一頓飯總算結束,姜清杳終于松了口氣。
回去的路上,她時不時的偷偷瞧一眼沈觀。
沈觀有些無奈:“想問什么?問吧。”
他這樣說,姜清杳就問了,很疑惑:“你和沈夫人關系不好嗎?”
天色已經漸暗了,沈觀側眸,姜清杳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感覺到他牽著自己的手更緊。
姜清杳聽到他聲音淡淡:“沈夫人是父親的繼室,非我生母,談不上關系不好。只是生疏罷了,我也疲于做出母慈子孝的樣子給旁人看。”
姜清杳怔了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她以為戳到了沈觀的傷心事,一時神色吶吶,像做錯事一樣,揪著手指不知道說什么好。
沈觀也沒再說話。
回了屋,姜清杳惦記著剛才的事,惴惴不安,難得主動的跑去給沈觀倒水。
又忙前忙后的幫他將外衣脫了放在一旁,殷勤極了。
她按著沈觀坐下,凈了手開始沏茶給沈觀喝。說是沏茶,實則毫無章法,但勝在美人斟茶,看著便賞心悅目。
姜清杳囫圇的倒了熱水,沒耐心的等了幾秒,第一遍洗茶本該倒了的水,便直接沏滿瓷杯,當茶水遞給沈觀。
少女殷勤:“沈觀,喝杯茶暖暖身子。”
潔白瓷杯中還浮著雜沫浮塵。
沈觀:……
他接過,一飲而盡。
沈觀沒說什么,只是在姜清杳又沏了一杯打算自己喝的時候,接過她手中的紫砂茶壺,將洗茶這道的雜水倒去,重新沖泡封壺,再給姜清杳斟茶。
姜清杳看他動作,也隱隱明白過來,方才自己將應該倒掉的洗茶水遞給沈觀喝了。
這人也不說什么,干脆的就喝完了,只有看她自己要喝時,才阻止了。
姜清杳耳根有些紅。
喝過茶,她眼一轉兒,又說要給沈觀捏肩。
“你也舟車勞頓,在馬車上都沒怎么好好睡過,肯定腰酸背疼了。”來時路上,大多是姜清杳窩在沈觀懷里睡,沈觀若困了,只坐著閉目小憩一會兒。
姜清杳眉眼藏著點得意,自認為體貼入微,連這樣的小事兒也記著。
她心想,好一事抵壞一事,捏了肩,沈觀可不許再記著她提了他的傷心事了。
少女殷殷切切的給他捏肩,一雙眼亮亮的,仿佛在等沈觀的夸贊。
沒捏一會兒,姜清杳就有些嬌氣的嫌累了,想停下,可沒等到沈觀的表示,又有些不甘心,勉強堅持著,但已經心不在焉的,揉捏的力道約等于無,玩兒似的開始將少年的發絲纏在指尖玩。
等了半天,往日見了她總有話說的沈觀,反常的一直沉默。
姜清杳沒忍住,纖指戳戳沈觀的耳后,無聲催促。
她小聲控訴:“沈觀!你怎么不說話了。”
半晌又問:“是不是因為我問錯話了?”
沈觀垂眸悶笑起來。
少年笑得肩膀都開始抖,姜清杳才意識到不對勁,湊過去一看。
這人哪有什么傷心沉默的姿態,都快笑得見牙不見眼了。
姜清杳惱:“你故意的。”
她上一秒話音剛落,下一秒便落入沈觀懷里,少年的手掌完全圈握住姜清杳的手腕,以一種絕對禁錮的姿勢,將她抱在懷里。
沈觀低頭,額頭抵著姜清杳的額頭,鼻尖頂著鼻尖,彼此交纏著的是逐漸不平穩的呼吸。
沈觀笑:“傻清杳。”
他一邊說,一邊輕輕吻了一下姜清杳的唇瓣,視線下移,眼暗下來。
少年修長的指尖纏繞住姜清杳的衣帶,如她方才把玩他發絲一樣。
“清杳。”
他喚她,手上動作輕巧的徹開那點黛青色系帶。
姜清杳坐在他懷里,最直觀的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劃,怎么坐都不自在,掙扎著想下去,卻被他攔著。
聽見他喚她,她循聲抬眼,和他對視,撞上他早已染上玉色的眼。
姜清杳下意識的便想跑。
沈觀輕輕的咬她耳尖,啞聲:“清杳,去哪里?”
姜清杳被他低著,燙的渾身都發軟,顫著聲:“我,我去睡覺。”
沈觀靜了一瞬,抱起她。那件姜清杳很喜歡的云錦青黛的衣裙,衣襟處變得皺巴巴的。
屋內暖爐里的銀炭快耗盡了,夜里又飄起細密的雨,冷得刺骨。
可沈觀抱著懷里潮葒著臉的少女,兩人額間都有難耐的細汗。
姜清杳被他研磨得要哭出來,纖手緊緊抓著他的肩膀,生怕自己掉下去。
“你又咬我。”嫩生生的尖兒,被他咬的漲紅。
她惱他,也有樣學樣的咬回去,她咬沈觀的耳尖,毫不留情,一個牙印浮現出來,姜清杳才滿意了。
沈觀疼得輕嘶,面上還是笑吟吟地,只是不動聲色的松了松支撐著姜清杳的力道。
少女沒了他支撐,立時便往下墜了墜。
“唔。”姜清杳淚花都泛出來,沈觀卻嘗到甜頭似的,壓不住耐心,如果說先前是不緊不慢,現在就是另一個極端。
直到有水聲,外面的雨下大了,雨點子砸在木窗上,明日定不是個大晴天了。
水、雨、淚。
姜清杳真得掩面,傷心得嗚嗚的哭出聲來,沈觀才慌了神的去哄她。
少女別過臉去,記惱著他剛才,暗暗發誓再也不要理他。
她已經想好了,等回到撫陽,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姜縣令寫和離書。
她發誓絕不會再看著他那張漂亮但是騙人的臉就心軟了!
沈觀怎么哄她,她都不理他一個字。
可見是真惱了。
姜清杳有氣的,有羞的,總之羞惱交加,再加上實在不能接受自己剛才竟然……
沈觀便說什么都沒用了。
他絞盡腦汁,想起個姜清杳好奇的事兒來。
“清杳,你不是想知道為什么溪金的院子和撫陽差這么多,是按誰的喜好來陳設的嗎?”
趴在床里側裝睡的少女耳朵動了動。
姜清杳拗著沒理沈觀,等得困的快睡著了,聽見沈觀的聲音,很輕,很輕。
似乎也怕吵了她睡覺。
“清杳,你的喜好就是我的喜好。”
姜清杳第二日醒來,依稀還記得這句話,她神色困惑,抱著錦被發呆。
直到沈觀拿了新的衣裙來,她注意力被吸引,也將這事兒拋到腦后。
昨天那件弄臟了,肯定是不能穿了。
沈觀拿的衣裙是件燙金的紅對襟,裙擺處用金線繡了步步生花,走起路來很好看。
姜清杳一貫喜歡。
她糾結一秒,還是換上了,不過照樣沒有給沈觀好臉色。
沈觀自覺理虧,摸摸鼻子,風水輪流轉,也殷勤的忙前忙后,要幫姜清杳梳發,畫眉。
“我自己來。”姜清杳抿著唇。
目光掠過昨晚那處濕了的地面,盡管早沒了痕跡,但姜清杳還是秀眉一壓,眼不見心不煩的出了院子。
沈觀問她:“要不要出府走走?”
“沈府沒什么好玩,府里一貫沉悶,清杳,我帶你去看唱戲如何?”
“溪金縣有處戲班子很有名。有不少名角兒。”
姜清杳勉強點點頭。
這府里太壓抑了,唯一稱得上活潑的就只有沈觀,總是笑吟吟的,可姜清杳正和他慪氣,也不愿和他玩。
不如出去看唱戲。
臨出府,她想起來:“我們午膳還回來吃嗎?”
沈觀的回答正中她下懷:“不回了,我吩咐人和父親說過,午膳我帶你去外面吃,有家酒樓的菜色你肯定喜歡。”
少年有些討好的說,還迫不及待的說了今天的安排,一會兒先去看唱戲,等戲班子唱完,去酒樓吃午膳,聽說書,解了乏后去逛溪金最繁盛的街巷,說要陪姜清杳買一些帶回撫陽給姜縣令還有她的好友的禮物。
姜清杳繃著的俏臉,軟了一點神色。
沈觀便試探性的去勾她的小指,想和她牽手。
被姜清杳毫不留情的打開。
“啪。”清脆的一聲。可見是沒留情的,少年白皙的手背都浮現出紅色的指印來。
“清杳。”沈觀眨眨眼,好似被打疼的不是他,甚至還又湊了湊:“清杳若是不解氣,再打多少下都好。只要別不理我就好。”
她打他,他還沖她搖尾巴。
姜清杳有一瞬間心都軟了,但想起昨晚,鼓著臉,又打了他一下。
這回就是不痛不癢了。
沈觀挨近了些,觀察她神情:“清杳,消氣了嗎?”
姜清杳抿唇:“沒有。”
少年又把手遞過來。
姜清杳:……
她有些無言的抬頭看了一眼沈觀。
卻不知道他理解成什么,眨眨眼,微微俯低身子,將那張漂亮蠱惑人的臉湊過來。
還說:“你打吧。”
姜清杳:“?”
她推開。
“干什么?”
路上都有人頻頻側目了。
她的手去推他,貼在他臉上,沈觀就用自己的手按著她的手,有點隱晦的慫恿她:“昨晚我惹你惱了,今天你怎么出氣都好。”
話是這么說,意思也是要賠罪的意思。
但是你能不能把你眉眼間的興奮藏一藏?
臭沈觀。
姜清杳也算有些了解了,忍不住紅著臉啐他:“那還便宜你了。”
沈觀就笑。
她不繃著臉,愿意和他打鬧,不管是罵也好,笑也好,沈觀都高興。
他跟在她后面,和她保證:“下回你早些說,我就停下了,也不會弄出來。我想了一晚,有個法子能讓你同樣罰我回來,你見過我狼狽,應當就不惱我了。”
說完,他湊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姜清杳的耳朵肉眼可見的紅透了。
大白天的!他在說什么啊!!!
“沈觀!別說了!”姜清杳玉白的臉羞紅了,轉身去捂他的嘴。
沈觀笑,等過了會兒,找到那家戲班子,唱戲的已經咿咿呀呀的開始了。
臺上的人在唱戲,臺下的姜清杳看得也專注。
沈觀見姜清杳耳后的紅褪了些。
又問她:“好不好?”
臺上戲唱到高潮,姜清杳一時挪不開眼,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羞嗔他一眼,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末了,想到什么,又補充:“若是你不像你說的那樣狼狽,我還是要生氣的。”
沈觀點點頭,和她拉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