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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 51 章 “鶯時,我們結婚吧。”……

    “這些天辛苦了, 去休息。

    鶯時心頓時軟了下來。

    “還好,不累!彼f。

    下一秒,伯崇一把將鶯時抱在懷中。

    “不, 你累了。”他很篤定。

    “我能看出來。”

    鶯時瞪他,卻又忍不住笑。

    “我表現(xiàn)的很明顯嗎?”她嘟囔。

    “不明顯, 但我能看出來!彼貜。

    鶯時看著他笑,心一時又酸又軟。

    怎么會有這樣一個人, 一副嚴肅認真的木頭樣子,卻總能讓她這樣開心呢。

    “教官!毖劭粗绫е鸵撸L時看向身邊的教官。

    “這件事保密!辈缰浪囊馑迹 看向教官說。

    教官確定說的是自己,立即點頭,響亮的應了聲是。

    “謝謝教官。”鶯時禮貌道謝。

    “應該的, 應該的!苯坦僖粫r沒能回神, 下意識客氣的說。

    向導。

    一個讓周上將親自來接的向導,還抱起來了,想也知道她們的關系。

    鶯時笑了笑,伯崇抱著她就走了。

    “我就這么跟你走了, 會不會不太好?”走出幾步, 鶯時忽然想起。

    那些一起考核的同學發(fā)現(xiàn)她沒有回去, 會不會有問題。

    “不會!辈缫粫r間沒能理解鶯時的顧慮,但還是斬釘截鐵的說。

    “有我在,不會有事。”

    鶯時看他一眼, 笑了一下。

    算了, 一看就知道伯崇肯定不會想這么多,對比起來,倒顯得她想的太多了。

    多想就多想, 她連向導的身份都暴露了,再多暴露一點也無所謂了。

    鶯時笑容輕快起來,靠在伯崇肩頭上想。

    一路回到伯崇的專用母艦,跟親衛(wèi)隊打過招呼,還是之前那間臥室,看見熟悉的大床,鶯時之前一直強忍著的疲倦忽的就翻涌而來。

    “我去洗漱了!彼绲氖终f。

    伯崇按捺不住,低頭親了親她的唇,這才嗯了一聲。

    鶯時笑起,回親了他一下,松開手去洗漱。

    伯崇默默的看著她,轉身坐下開始等待。

    熱水都是準備好的,鶯時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穿上睡衣出去,本來準備直撲大床的,但看見坐在那里的伯崇,腳下一轉走過去坐在他懷里。

    “好累!彼龖醒笱蟮呐吭谒募珙^說。

    伯崇抬手將她抱住,輕輕撫摸她的背心。

    “累就好好休息。管家已經準備好了一桌大餐,要為你慶祝呢!

    鶯時的眼睛微微瞇起,越發(fā)的懶散。

    她很喜歡這樣溫柔的觸碰。

    “太麻煩管家了!柄L時嘟囔,說,“也沒什么好慶祝的!

    “不麻煩!辈缒托牡募m正。

    “就當為管家找點事做。”

    “我看管家很忙啊。”鶯時說。

    “看起來很忙。”

    鶯時忍不住悶笑一聲。

    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感受著背上溫柔的觸碰,鶯時一直緊繃的精神不知不覺完全放松下來。

    眼皮垂下,她睡著了。

    伯崇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入目的睡顏恬靜,嘴角勾著,那種自然而然的依賴讓他整個人都柔軟下來。

    撫摸著她背心的手沒停,輕輕的一下又一下,一直到鶯時徹底睡熟了,他起身抱著鶯時放在床上。

    鶯時覺淺,躺下的時候下意識睜開眼,看見伯崇后笑了笑,才又閉上眼。

    鶯時這一覺睡了三個多小時,醒的時候母艦上的學生都已經送回學院,各自回家了。

    “幾點了?”她迷迷糊糊坐起身,下意識問坐在床邊的人。

    伯崇收起通訊器,坐正報了時間。

    深呼吸了一下,鶯時努力讓自己清醒了。

    入目是熟悉的臥室,她很快意識到,自己已經回了莊園。

    往后躺平,鶯時不想動。

    伯崇忍不住輕笑,從搬來的凳子上站起身,過去在床邊坐下。

    “還是累?”他關切低聲。

    鶯時懶洋洋的嗯了一聲,精神緊繃了半個月,如今終于能放松,她現(xiàn)在只想什么都不干。

    “不想動!彼洁。

    伯崇俯身,伸手為她按揉肩臂。

    “有沒有好一點!彼f,之前有特意跟按摩機器人學過。

    鶯時舒服的哼了一聲。

    趴在那里看著之前考核完成后軍校主系統(tǒng)白虎發(fā)來的信息,她認真的又看了一遍,不再遲疑,選擇了戰(zhàn)斗系。

    然后是宿舍的選擇,四人間,雙人間,單人間。

    鶯時下意識去點單人間,但緊跟著就彈出申請單人間的理由,精神狀況,心里狀況,或者是生活習慣等,并且要提供證明。

    這些她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所以遲疑了一下后,她退出準備選擇雙人間。

    “可以申請走讀!边@時,一只大手從身后過來,握住了鶯時的手,潮熱的氣息落在耳畔,伯崇說,“這樣我們就能天天見面了,好不好?”

    “可以走讀?”鶯時驚訝。

    在她的想法中,軍校都是封閉式訓練管理。

    “當然可以!辈绾V定。

    雖然是軍校,但也講究人文關懷,不然也不會有申請單人間時的那些條例。

    就算不可以,也可以商量。

    鶯時頓時有些遲疑。

    “住校的話只能一個星期見一次!辈缏曇粲行⿶,“我舍不得。”

    鶯時不覺得有什么舍不得的,雖然不能見面,但還有虛擬世界在。

    而且走讀的話,與眾不同,肯定特別引人注意。

    但……

    聽著伯崇的聲音,鶯時有些心軟。

    “好吧,那就走讀!柄L時最后笑著說。

    伯崇的氣息一急,原本的沉悶霎時消失不見。

    他略有些迫切的扶著鶯時的肩翻過身面對面,上前吻住她的唇。

    沒有什么能比鶯時為他退讓,更讓伯崇興奮。

    鶯時眼中含笑,抬手攬住了他的肩。

    綿長的親吻過后,兩人說了會兒話,外面天還沒亮,鶯時又睡著了。

    伯崇輕輕將鶯時攬在懷中,看著她的睡顏,根本不能入睡。

    考核過后,又休息三天,就到了開學報名的時間。

    鶯時順利入學,走讀的申請也成功通過——

    這一點很順利,很多向導都會選擇走讀,不住校。

    鶯時并不是例外。

    就此,鶯時開啟了高等學府生涯。

    考核前十幾乎都選擇了戰(zhàn)斗系,按照排名錢都分在了一班,鶯時很快熟悉了同班同學。面對她這個實戰(zhàn)第一,大家都很好奇,但相處幾天后,也就漸漸平靜下來。

    唯一的例外大概是——

    “鶯時同學。”從開學起,雅克就一直在暗中關注鶯時。

    一開始他還期待著跟這位同學相識相知,從做好同學開始,但幾天下來,他很明顯的發(fā)現(xiàn),相比自己對對方壓抑不住的好感,對方似乎并沒有什么反應。

    雅克有些不甘心,但他更不想這樣被鶯時忽視,所以最后還是熱著臉主動叫住了她。

    如果班上沒有隱藏的SS級的話,鶯時的精神力毫無疑問是全班最高的。她早就發(fā)現(xiàn)了雅克的關注,但沒太在意。

    “有事嗎?”她平靜的問。

    雅克叫住人也是一時沖動,眼下對上這雙溫和的眼后,他就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沒事,只是想打個招呼!彼掖艺伊司湓捳f。

    “好的!

    “鶯時,快來!卑骼騺喸谝慌钥戳藭䞍,眼中晶亮,瞇了瞇眼,大聲喊道。

    鶯時就微微笑了笑表示歉意,走向艾西莉亞。

    雅克想要挽留,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眼睜睜的看著鶯時的背影,然后就對上了艾西莉亞的眼睛,表情瞬間變冷。

    這個女人是故意的。

    艾西莉亞就是故意的,她和雅克不和多年,這會兒察覺點苗頭,自然想要搞破壞。

    而且,就雅克那個自大狂哨兵,根本配不上鶯時。

    雅克的表現(xiàn)并不算隱晦,甚至可以說明顯,班上一群人都忍不住看起熱鬧。

    然而,鶯時從始至終都直接無視掉。

    一群人頓時好奇。

    其實她們對雅克和鶯時之間還是挺看好的,一個第一一個第二,同樣的強大,又正好是哨兵加向導,男的俊美,女的嬌艷,怎么看怎么合適。

    可鶯時似乎沒有這個意思。

    艾西莉亞一開始還嚴防死守,等察覺到鶯時的態(tài)度后就看起了熱鬧。

    這會兒聽著班上同學們私底下的議論,她也有些好奇,直接就問了出口,“鶯時,你喜歡什么樣的人?”

    “哨兵,還是普通人?”

    根據(jù)大數(shù)據(jù)統(tǒng)計,比起哨兵,向導更喜歡普通人伴侶。

    “哨兵。”鶯時毫不遲疑。

    “那要什么性格的?”

    隨著艾西莉亞的問話,班上的同學都忍不住豎起耳朵。

    “冷漠,但會對我溫和,嚴肅,但又認真的十分可愛的!柄L時一五一十的說。

    這個標準,似乎不難,但實則不易啊。

    不過——

    尤安心細,幾乎立即就從鶯時的回答中察覺到了什么。

    “鶯時,這就是你喜歡的人嗎?”他問。

    眾人睜大了眼,雅克脊背一挺。

    這會兒大家剛剛實戰(zhàn)訓練完畢,正處于休息的時間,訓練場內不止有她們班同學,還有老師,這會兒聽著學生的八卦,也很起勁,順便還看了眼雅克。

    看來這個小鷹要失戀了。

    “是啊!柄L時早就發(fā)現(xiàn)了這段時間班上的氛圍不對,也想借此說明一下,便就直接說了實話。

    “哇鶯時你才十八,就有對象了!碧茖幋髦凵劳难劬﹂W亮,說,“你早戀了哦。”

    “是過了十八歲生日才在一起的!柄L時笑吟吟的說,“不算早戀吧!

    “能讓鶯時喜歡的,一定不一般,真想認識一下。”艾西莉亞很好奇,但她是個有分寸的姑娘,沒有直接說想見。

    鶯時笑笑。

    “以后有機會的話。”她說。

    雅克咬牙,很想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但直覺告訴他,鶯時沒有說謊。

    到底是誰?!

    雅克在那兒苦思,不由想起每天接送鶯時的車子。

    他一直以為是鶯時的家人,但說不定呢。

    星際發(fā)展到現(xiàn)在,無數(shù)時光,哨向的關系主題為兩大類。

    一類是堅定遵守哨向之間的吸引,一類是覺得不應該被精神的吸引所控制,要追求真正的,心靈相通的愛。

    雅克從前是第二種。

    但現(xiàn)在……

    他發(fā)現(xiàn)那些前輩選擇向導是有原因的。

    來自于向導的存在感無時無刻都在吸引著他的目光,他的注意力。

    戰(zhàn)斗系多以作戰(zhàn)為主,哪怕是教導類的課程,也通常會在實戰(zhàn)中進行。甚至可以說,她們大部分的教室,其實就是訓練場。

    一天的課程十分充實,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鶯時洗漱之后換上干凈的衣服,她的體質太差,只有C,這在人均A級,甚至還有S級的一班是墊底的存在。

    正常情況下,她這個體質根本不應該被分到一班,但誰讓她有著S級的精神力。

    出去之后,艾西莉亞和唐寧兩人都沒走,一站一坐說話。坐著的是唐寧,正在精心打理著她那一頭染得十分漂亮的粉色卷發(fā)。

    艾西莉亞有些不耐煩,正和她拌嘴。

    “咱們是戰(zhàn)斗系,又不是表演系,你成天弄這么精致干什么!

    “誰說戰(zhàn)斗系就不能打扮了!

    “沒必要!

    “我樂意。”

    若說唐寧是精致的小姑娘,那短發(fā)的艾西莉亞無疑有點糙。

    兩人在這個問題上從來都達不成共識,鶯時都習慣了。

    “鶯時,你看看鶯時。”艾西莉亞一眼就看見了鶯時,轉而對唐寧說,“人家就不打扮!

    “鶯時天生麗質,不用打扮就已經很好看了!

    “好了好了,我走了!柄L時好笑的開口,說,“你們天天爭,也不嫌費勁?”

    兩個人現(xiàn)在根本就是互相說著玩。

    “鶯時,接你的是你的哨兵?”艾西莉亞眼睛一轉,好奇的問。

    “你問這個做什么!碧茖幋驍,不想探究關于同學的私事。

    “好奇嘛。”艾西莉亞說,忽的一笑,“不過我也是聽雅克跟人說,想去看看!

    “你記得注意啊。”

    聽出她提醒的意思,鶯時恍然,說,“我知道了!

    說話間唐寧已經弄的差不多了,三個姑娘一起起身離開,艾西莉亞兩人還繞了些路,送了鶯時一程。

    面對作為向導的鶯時,兩人哨兵總是有些不放心的。

    鶯時一開始也曾拒絕過,無果后便也就默默接受了兩人這份好意。

    天已經黑了,但學院中燈火通明。

    鶯時找了車前往門口,出去后就瞧見了輛熟悉的懸浮飛車,不由的笑起。

    快步走過去,制止了伯崇要下來的意思,鶯時直接上了車。

    “走吧,回去!彼f。

    “有人跟著你。”伯崇目光從校門處掃過。

    “不用理會,是同學。”鶯時并不意外。

    “同學?”伯崇不動聲色的打聽,想起那些不著調的親衛(wèi)們的提醒——

    軍校多得是年輕躁動的哨兵,指不定會打鶯時的主意。

    說話間,懸浮飛車啟動。

    鶯時笑著說了今天的事,不以為意。

    “應該是他!彼馈

    聽出了鶯時的不在意,伯崇心下微松。

    他在意的,始終只有鶯時。

    至于追求者,他的鶯時這樣耀眼,那不是理所應當?shù)氖虑椤?br />
    但說歸說,等到回去之后,伯崇還是調出了雅克的資料看了遍,確定這樣沖動高傲的毛頭小子無論如何也吸引不了鶯時的注意力之后,他這才真的將這件事放下。

    這個小插曲無聲無息的過去,鶯時真正開始了她的軍校生涯。

    九月開學后,周立就迫不及待的溜走。

    伯崇雖然不樂意,但早就說好的事情他也無意更改,繼續(xù)開始忙碌。

    從前他每年還會帶人出去轉一圈,之前遇到鶯時,就是外出巡視去了。

    但眼下鶯時在一號星,他便就在一號星扎根下來,哪怕有事,也都是讓人出去處理。

    這反常的舉止一時半會還不怎么樣,時間久了,其他十二軍團都發(fā)現(xiàn)了異常,開始暗自查探。

    但紫星海星域是十三軍團的地盤,更何況是首都星,哪里是那么好查的。

    不過,這些人也不死心。

    在這種事情上,他們總是有很多的耐心。

    就這樣一天又一天,不知不覺,快到新年了。

    耗盡幾個月的時間,經過各種渠道,那些關注伯崇的人終于確定了一件不知真假的消息——

    周家莊園里多了一個女人,和周伯崇舉止親密,疑似情人。

    情人。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所有人精神一震,不惜代價開始啟動各個間諜追查。

    眾所周知,十三軍團的周伯崇是SSS強者,疑似黑暗哨兵——

    這一點沒有證據(jù),但根據(jù)伯崇的表現(xiàn),他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

    自從他出現(xiàn)在第十三軍團,軍團的勢力穩(wěn)步擴張,比起周立在位的時候棘手了不少,是其它十二軍團軍團長的心腹大患。

    這個男人,冷漠,無情,強大,謹慎,他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就仿佛是為了獲得勝利。

    但讓他們無奈的是,周伯崇實力強大,并且,沒有弱點。

    是的,從他被周立收養(yǎng),迄今為止三十多年,所有人想方設法,都沒在他身上發(fā)現(xiàn)任何一個弱點。

    可現(xiàn)在,伯崇似乎有了心愛的情人。

    甚至,對方極有可能是向導。

    這個消息就如同滴進海中的鮮血,引來了無數(shù)兇猛的鯊魚追逐,只待將它撕咬殆盡。

    莊園之中,一切依舊風平浪靜。

    鶯時坐在沙發(fā)上,正在購物軟件上準備新年要準備的東西。

    雖然是孤兒,但院長阿姨是個很有儀式感的女士,每年過年,縱使資金不充裕,但還是會盡力準備,鶯時都會幫忙。

    不知不覺,來到莊園也有快半年了,她漸漸熟悉了這里,甚至將之當成了自己的家一樣,所以在過年的時候,開始細心準備。

    因為消息泄露的事情,伯崇開完緊急會議,出來后在樓上,看到的就是這寧靜而美好的一幕,不由駐足,眉眼柔和下來。

    從前他只是為了而活,而在遇到鶯時之后,他找到了活著的意義。

    “抱歉,上將,是我的疏忽!

    羅斯出現(xiàn)在他身后,有些自責的致歉。

    因為自己身份的原因,伯崇一直很小心,出門的時候都會做偽裝,不會讓人認出他。

    這次的消息,是從莊園泄露出去的。

    “沒關系。”伯崇很平靜,“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鶯時的存在,雖然伯崇一直很小心,但終歸會有痕跡泄露。

    比如他每天駕駛飛車去接送鶯時,按照大致的時間范圍,根本瞞不過那些數(shù)據(jù)分析師,還有智囊團們。

    說不定,他們已經將目標鎖定到了學校。

    但一號星總共有十余個高等學府,上下學的時間都是統(tǒng)一的,這一點,應該夠他們查一段時間了。

    沒有被責怪,并沒有讓管家放松。

    失誤就是失誤,他不會給自己找借口。

    “多謝上將的寬容,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彼嵵氐恼f。

    伯崇隨意應了一聲,樓下鶯時已經發(fā)現(xiàn)了兩人,下意識看去,和伯崇對視一眼,微微笑了起來。

    他嘴角微勾,不由的也帶出了一抹笑意,直接下樓。

    “發(fā)生了什么事?”

    鶯時好奇的問,雖然伯崇沒說,但她還是敏銳的發(fā)現(xiàn)了不對。

    這就是SS級精神力的強大之處。

    雖然還比不上伯崇的SSS,但也夠用了。

    伯崇沒有隱瞞鶯時,就算鶯時不問,他也要說,還讓她小心。

    依偎在伯崇懷里,鶯時靜靜的聽完,而后若有所思,忽然有種物是人非之感,忍不住感慨的笑了笑。

    曾幾何時,她只是一個小星球上不起眼的孤兒,何曾想過,自己也會有能攪動整個星際的力量。

    “外面的那些事情有我,但,鶯時,你平時還是要小心!辈缯J真的說。

    鶯時點了點頭,很認真的說,“你放心,我知道。”

    早在入學沒多久,鶯時就知道了伯崇的身份。

    他從不是單純的上將,十三軍團軍團長的養(yǎng)子,板上釘釘?shù)睦^承人,實際上的十三軍團掌權人。

    在那個時候起,鶯時就做好了一切準備。

    地位帶來的從不只有權勢,還有隨之而來的危險。

    如同光暗雙生,難分彼此。

    “抱歉!辈巛p輕摩挲著鶯時的臉。

    哪怕重來萬萬次,他還是會選擇在看到鶯時后將她帶早自己的身邊。

    但他依舊會對給她帶來危險這件事而感到歉意。

    聞言,鶯時沒好氣的捏了捏他的臉,說,“早干嘛去了,現(xiàn)在跟我說這個。”

    “我……”

    鶯時打斷,說,“我不要道歉!

    “歉意從來都是沒有用的東西,既然我做出了選擇,那自然要承受后果!柄L時說的漫不經心,卻又認真,顯然這些話是她早就想好了的。

    “我會小心,你也是,我們一起來面對,好不好?”她起身坐在伯崇的腿上,笑盈盈的說。

    伯崇安靜的看著她的笑容,嘴角微勾,聲音有些低,說,“好!

    我們。

    一起。

    他在心中反復咀嚼著這幾個字,名為高興的情緒不知不覺開始彌漫,直到將心脹滿。

    他微微動了動,吻上鶯時的唇,鶯時笑著,同他接吻。

    這件事并沒有影響到鶯時過年的心情,說完后她繼續(xù)開開心心的準備年貨。

    不過,在網絡少到底少了點氛圍,為此,她叫上伯崇一起,出去逛街。

    時代發(fā)展到現(xiàn)在,遍地高科技,但在這種情況下,古藍星的一切反倒更手推崇,其中就包括東方人種的新年。

    一號城有一個區(qū)域,專門賣年貨。

    一進去,就是滿目的紅,對聯(lián),年畫,燈籠,瓜子,糖,等等等等。

    鶯時看的目不暇接,拉著伯崇一家一家逛了過去,她最喜歡的是各種精致又小巧的小掛件,小擺件,買了一大堆。

    像那種寫著吉祥字的小掛牌,她就買了好些,準備回去掛在樹上。

    再這樣足足逛了半天,才回去。

    這半年來,鶯時一直在網上兼職。

    主要收入來源是虛擬網上的對戰(zhàn)平臺,只要打敗對方,就能獎金。她的體質雖然不行,但精神里很好,隔三差五打一場,再加上兼職,倒是足夠她花銷了。

    過年前,外出去浪了幾個月的周立也回來了。

    他熱衷于退休生活,但從不會冒險,也就是在十三軍團管轄的五個星域找個小星球,過著隱姓埋名的普通生活,每天釣釣魚,爬爬山,日子活的優(yōu)哉游哉,很是自在。

    鶯時隔三差五會和他聯(lián)系上,看看他的生活,竟然有點羨慕。

    這才是她從前夢想中的生活,掙點夠花的錢,平時安安生生過自己的小日子,悠閑自在。沒想到,現(xiàn)在自己沒過上,倒是看別人過上了。

    “小鶯時,好久不見,又漂亮了!敝芰男桥炆咸聛,對鶯時說,滿臉的笑。

    “叔叔也越來越精神了!柄L時笑盈盈。

    兩人說說笑笑回去,伯崇還在書房忙碌,周立問了一句,不由的嘖了一聲,嘆息但又帶著些幸災樂禍的滋味,說,“慘,太慘了。”

    鶯時失笑,帶著些心疼的說,“那叔叔就回來幫幫伯崇吧!

    周立表情一正,開口叫羅斯,說,“羅斯,我渴了,快上茶。”

    “伯崇好忙,都沒時間跟我約會。”他轉移話題的意圖毫不掩飾,鶯時笑瞇瞇的打趣,說,“叔叔就幫幫他嘛!

    “這你就不懂了吧。”周立隱約有些歉意,但不多,一本正經的瞎掰,說,“成天黏在一起,很容易厭倦,距離才會產生美!

    “我這也是為你們好!

    鶯時忍不住又笑,周立就是有這種讓人不由失笑的力量。

    “胡說八道。”伯崇從樓上下來,冷冷的盯著周立。

    周立有些心虛,厭倦不厭倦的,想也知道伯崇不愛聽,他咳了一下,立即換了個說法,說,“再者,我也是為了預防伯崇犯罪。”

    “什么犯罪?”鶯時眨眼,想聽周立還能說出什么來。

    “伯崇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單身這么多年到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了對象,說不定會忍不住做點什么!

    伯崇腳下微頓。

    鶯時耳根頓時熱起,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

    “這一忙起來,就沒空瞎想了。”周立朝鶯時擠了擠眼,說,“小鶯時,你說我說的對嗎?”

    “叔叔!”鶯時無奈。

    “父親!”伯崇冷聲,微微皺眉,說,“不要亂說。”

    但說話間,他卻忍不住看了眼鶯時。

    鶯時低頭,恨不得將自己藏起來。

    事實上,周立說的沒錯。

    兩人在一起,一開始還好,時間久了,難免會更親昵些。伯崇自然會沖動,但最后都克制住了。

    她沒想到,周立說著說著就說到這里了。

    這讓她怎么好意思嘛!

    周立很想說他沒亂說,但一看鶯時的樣子,立即輕咳一聲,收了聲。

    “先生忽然有此感慨,莫非是覺得孤單了。”羅斯管家端了茶來,笑呵呵的說,“你該娶妻了,或者,您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

    “想來,上將和鶯時小姐很愿意家中多添一位長輩的!

    周立一聽就知道自己這位溫和優(yōu)雅的管家是有些惱了,特意說這些話來堵他,外家提醒他這個做長輩的說這些話不妥當,一時有些訕訕。

    “沒有,沒有的事!彼f。

    伯崇在鶯時身邊坐下,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悄悄安撫。

    “看來父親很閑,晚飯后我們去練練吧!彼麑χ芰⒄f。

    鶯時臉頰發(fā)熱,但聞言還是有些好奇的抬眼。

    她還沒見過伯崇動手呢。

    而且,作為十三軍團的軍團長,周立應該也很強。

    這兩個人一起戰(zhàn)斗,肯定很有看頭。

    周立渾身微僵。

    自從這個臭小子二十多歲在SSS階穩(wěn)定下來后,他就不是他的對手了。

    再練,根本就是挨揍。

    “這,就不用了吧……”他試圖拒絕。

    “好的上將,我立即就準備訓練場。”在場的人全都當做沒聽到,羅斯管家微笑著說。

    周立看著他優(yōu)雅的彎腰,離開,吸了口氣,覺得有些牙疼。

    羅斯,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他在心中說。

    因著這件事,接下來的時間鶯時一直興致勃勃,吃完晚飯后,就眼巴巴的看著兩人。

    周立不想動,伯崇看著她的眼神,主動叫起了周立,前往在底下的訓練場。

    地方很大,鶯時還是第一次來這里,甚至忍不住睜大了眼。

    她幾乎懷疑,這是不是掏空了整個莊園的底下才建出來的。

    穹頂很高,這里甚至能進行機甲對戰(zhàn)。

    鶯時和管家站在邊上,那邊伯崇和周立熱身后,已經對上了。

    兩人沒有選擇機甲,而是直接身體對戰(zhàn)。

    兩人的身影和動作都很快,幾乎留下殘影,鶯時甚至看不清,索性用上了精神力。

    這時,一切才變得清晰。

    鶯時忍不住睜大眼,專心的看著。

    高手之間的實戰(zhàn)很難看到,但凡她領悟一點,都能受益無窮。

    本來幾十個來回之后,伯崇就能拿下周立,但是察覺到鶯時的動靜后,他放緩了進度,周立只好配合。

    他嘆了口氣,很是悲傷的說,

    “老了老了。這么大的年紀,還要配合表演。我感覺到自己的地位直線下降。”

    伯崇的回答是沒有回答。

    周立嘖了一聲。

    一場對戰(zhàn)打了半個小時,這才收手。

    鶯時看的心滿意足,收獲滿滿。

    周立一副有氣無力被掏空的樣子,說了兩句話就走了。

    “叔叔他,還好吧?”鶯時不由關切。

    伯崇攬著她,一場對戰(zhàn)下來他連汗都沒出,只是體溫上升來了些,越發(fā)灼熱,蒸的鶯時有些熱。

    他的體溫總是有些熱,而鶯時的又有些涼,加在一起就是這樣。

    她一開始還有些不適應,時間久了慢慢也就習慣了。

    “不用理他,裝的!辈缙届o的說,“他也是SSS級體質!

    鶯時立即反應過來。

    的確,SSS級哨兵的體質都非人類,是可以憑借肉身在宇宙中移動的存在,怎么會只是一場對戰(zhàn)就累了。

    有周立在,鶯時這個年過的無比熱鬧,有長輩關懷,有愛人陪伴,對聯(lián),窗花,掛牌,入目都是新年的氛圍。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圓滿。

    年后,過完正月十五,就要開學了。

    值得一提的是,一號星還準備了十五的燈會,憑借如今的高科技,各種各樣的燈籠都能制作出來,并且栩栩如生。

    鶯時和伯崇兩人一起去看,還買了幾盞,回來找地方掛上。

    至此,這個年總算是過完了。

    時隔一個假期,鶯時再次回到學校,開始了戰(zhàn)斗系學生的生涯。

    不知不覺,五年過去。

    最后一年,戰(zhàn)斗系學院會被分配到軍團之中,進行實習。

    鶯時被分配到了伯崇的親衛(wèi)隊。

    她本來想去十三軍團,但伯崇勸住了她,如今她的身份說不定已經被人探知到,貿然出去,可能會有危險。

    仔細想了想之后,她就放棄了。

    鶯時很有自知之明,她的精神力固然不錯,甚至在去年就已經升到了SSS級,但在這偌大的星海之中依舊有對手。

    她從沒有冒險精神,更喜歡平順。

    一年的實習,鶯時也沒有閑著,時隔幾年,伯崇再次動身出去巡視,一路上她跟隨左右,可謂是眼界大開。

    五個星域,無數(shù)星球,有和星際完全接軌,進入星際時代的,也有不完全接軌,甚至還有完全處于落后時代的。

    貪污不法的官員,窮兇極惡的星盜,暗藏壞心的刺殺者。

    這一路的生活,可謂是驚心動魄,鶯時一開始還會驚嘆,時間久了也就淡定了。

    貪污受賄,罰款,入獄。

    罪行太重,直接死刑。

    刺客,關起來,看看能不能問出有用的。

    沒用了,那就殺了。

    鶯時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也會有這樣冷酷的時候。

    但世間的黑暗面,丑陋見得多了,就是會這樣。

    她在短暫的反思后,選擇了接受。

    這也是一種成長。

    班中的人很少過問對方的實習地點,既然入軍,自然都簽訂了保密協(xié)議,尤其是一班的學生,一個個都實力極強,實習的軍區(qū)都屬于高危型,更不能隨意泄露。

    鶯時知道了,心下微松,看來能避免有人問自己的情況了。

    一年實習完畢,鶯時順利從軍校畢業(yè)。

    一班的同學毫不意外的,全部被分配進十三軍團,只是十三軍團很大,駐扎在五個星域各按星域名稱軍。

    每個軍下面又有團,一應編制按照古藍星留下的習慣,只是不按人,而是按照星艦體量。

    畢業(yè)后大家互相聯(lián)系,都知道了所在,然后盯上了一直沒說話的鶯時——

    “鶯時,你在哪兒啊?”有人忍不住好奇。

    鶯時一直不是個多話的性子,平時總愛安安靜靜的,遇事很少開口,大家都習慣了。

    幾年的相處,對于這個不多事的同學,或許感情算不上多好,但也絕對不壞。

    夜間書房燈火明亮,伯崇還在忙事情,鶯時這個剛剛走馬上任的副官無所事事的坐在沙發(fā)上,抬頭看了眼自家忙碌的上司,低頭恢復信息。

    “我在周上將的親衛(wèi)隊!

    “什么!”

    一群人都震驚了。

    鶯時沒再多說什么。

    這件事沒必要瞞著,既然開了口,就一定會有人問到底,既然如此,索性她直接說了。

    好些人都忍不住追問。

    鶯時挑一下能回答的回答了,不能的就選擇忽視。

    應付完這些同學,還有關系好的那幾個。

    經過這些年的相處,艾西莉亞和唐寧以及鶯時三人,已經是極好的朋友了。兩人一直都是周上將的迷妹,這會兒也忍不住問了她一些事情。

    鶯時說了幾句,然后又問起兩人現(xiàn)在的情況。

    就這么聊著,不知不覺時間過去。

    炙熱的手落在肩頭,靠在柔軟沙發(fā)中的鶯時后仰著頭看去,入目是伯崇垂眸含笑的臉。

    “你忙完啦?”鶯時問。

    伯崇嗯了一聲,抬手一撐沙發(fā)靠背,輕而易舉的跳到沙發(fā)前面,在鶯時身邊坐下。

    “在聊天?”

    鶯時擺了擺通訊器,說,“嗯,在跟艾西莉亞和唐寧聊天,她們的生活挺精彩。”

    “你喜歡可以將她們調到親衛(wèi)隊!辈绮⒉辉谝鈩e人,說話間將鶯時攬在懷中,頓時滿足起來。

    “不了。”鶯時搖頭,笑著說,“她們還需要磨練,現(xiàn)在調到親衛(wèi)隊,只會害了她們!

    這些年下來,他身邊不知遭遇了多少刺殺,有其他軍團的人,有星盜的人,有反叛勢力的人。

    在他身邊,不夠強是會死的。

    “都行。等她們磨練出來,正好給你當親衛(wèi)。”伯崇親了親她。

    “給我?”鶯時有些不解。

    “作為我的妻子,你也是有親衛(wèi)的!辈缃忉,忽然說,“鶯時,我們結婚吧!

    第52章 【貓妖卷】 但是沒關系,貓貓大度的想……

    鶯時下意識看向他。

    這句話有些突然, 又似乎沒那么突然。

    伯崇很早就表達出了這個意愿。

    但是——

    “我記得二十五歲才可以結婚,我今年才二十四!柄L時眨了一下眼。

    “那就先訂婚。”伯崇立即說,發(fā)現(xiàn)鶯時沒有拒絕的意思, 眼中已經不由浮現(xiàn)了笑意。

    “沒必要吧,就一年了。”

    若非必要, 鶯時拒絕一切熱鬧張揚。

    “有必要。”伯崇很認真。

    “我想告訴所有人,你是我的愛人!

    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話語——

    好吧, 其實并不普通,但好好的一句示愛的話語,卻說得像誓言一樣鄭重嚴肅。

    “真是拿你沒辦法!

    鶯時小聲嘟囔。

    不知道是故意的, 還是無意的,伯崇總能把一句話說的讓她心動。

    “鶯時,”伯崇溫聲喚她。

    “好吧好吧!柄L時無奈。

    反正就這一次, 她心想。

    伯崇立即就笑了, 他攬著鶯時,第一時間通知管家,說,“羅斯, 我要和鶯時訂婚, 你準備一下。”

    “真的?!”想來風度翩翩, 從容優(yōu)雅的管家先生聲音一大,但很快就冷靜下來,說, “太棒了, 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消息!

    “我這就去準備。”他說完,干脆利落的掛掉了通訊。

    伯崇并不在意這有點失禮的舉動,跟著抱緊了鶯時, “太好了,鶯時,太好了!

    鶯時忍不住的笑著,過去親他。

    “笨蛋,高興的時候要接吻啊!

    她嘟囔。

    伯崇的回應是深深的吻住她。

    于是,剛畢業(yè)沒多久,大家就收到了鶯時的訂婚宴邀請函。

    雖然好奇,但大多數(shù)同學都剛剛被分配到隊伍中,正處于熟悉的環(huán)節(jié),不方便請假,所以最后答應要參加的,只有幾個和鶯時熟悉的同學。

    也就是艾西莉亞幾人,還有一個出乎預料的,就是雅克。

    訂婚宴選在九月。

    準備的兩個月間,鶯時忙碌著準備訂婚禮服等等事宜。

    剛剛和管家對過訂婚宴前后的流程,一通通訊就打了過來。

    “鶯時,我們已經到航空站了。”艾西莉亞歡快的聲音說。

    作為鶯時的好友,她和唐寧都是這次婚禮的伴娘。兩人回來的路程順路,所以半路就走到一起了。

    “好,馬上就讓人接你!柄L時說,跟著掛斷了電話,打出去一通。

    艾西莉亞掛斷電話,和唐寧聊起來,很好奇一會兒來的會是什么人。

    說話間,一個穿著古藍星傳統(tǒng)西裝的男人走過來,禮貌的問,“是艾西莉亞小姐和唐寧小姐嗎?”

    兩人好奇的看過去,應是。

    “鶯時小姐命我來接二位,請跟我來。”男人笑著說。

    莊園的傭人大多數(shù)是十三軍團退役的士兵,在管家手底下工作的時間久了,不管本身的性格怎么樣,起碼面上都能做到溫和優(yōu)雅——

    這是管家小小強迫癥的體現(xiàn)。

    按照他的話說,作為莊園的傭人,這是最基本的要求。

    不得不說,這樣的氣質拿出去,的確很能唬人。

    起碼艾西莉亞和唐寧心中的好奇,立即高漲。

    能有這樣的下人,鶯時的家境肯定不一般。

    六年的同學相處,鶯時很少提及家中,只是通過平日的舉止,可以看出應該不錯。

    大家心里不知道生出了多少猜測。

    星艦就候在航空站中,出去之后,兩人就坐上了星艦,然后啟動,往星球降落。

    沒用多久,終于停下。

    傭人帶路,打開了星艦門。

    兩人立即看到了眼前的一切。

    只在防古藍星復古影視劇上看到過的管家模樣的人含笑,上前風度翩翩的見禮,說,“二位就是艾西莉亞小姐和唐寧小姐吧。請跟我來,鶯時小姐正在客廳等二位。”

    “多謝管家先生!眱扇饲昂蟮乐x。

    作為能生出S級哨兵,擁有這種遺傳基因的家族,自然不一般。

    兩人的家族在各自的星球中都可以說是頂級,一應生活習慣都是頂尖,但也沒有眼前管家和一眾傭人這樣的氣度。

    那是一種看起來,就讓人知道絕對不一般的,堪稱優(yōu)雅高貴的存在。

    下了星艦,管家已經準備好了觀光車。

    邀請兩人上去,觀光車啟動。

    在這個莊園,能將星艦隨意停放的,只有上面的三位主人——

    雖然還沒有成婚,但在鶯時住進這個莊園的時候,她就已經是毫無疑問的莊園主人了。

    而別的客人,不管身份來歷,來了必須將星艦停在制定的地方,沒有例外。

    觀光車一路向前,穿過花園,假山,噴泉,種種景致美麗的讓人移不開眼。

    最后在一棟古藍星風格的花園洋房前停下。

    管家邀請兩人下車,艾西莉亞兩人對視一眼,難得的有些規(guī)矩的走下去,而不是選擇跳躍。

    等到站定,就看到正在門口站著的鶯時。

    “艾西莉亞,唐寧!柄L時抬步上前,笑著打招呼。

    “鶯時!

    “提前祝你訂婚愉快!

    兩人笑著說。

    鶯時過來,牽住兩人的手。

    “你們可算來了,怎么樣,這一路還算順利嗎?”

    “很順利!

    “就是看到你家被嚇了一跳!

    鶯時笑著解釋,說,“我是孤兒,這是我愛人的家。”

    兩人怔了一下。

    “十八歲的時候,我的星球遭遇了星盜,那時候十三軍團前往進行星際原主,我們倆認識,然后我選擇進入軍校學習,之后就一直住在他家。”馬上要訂婚了,鶯時覺得沒什么不能說的了。

    “英雄救美啊!

    “好有緣分!

    兩人感嘆,同時抓住重點,說,“你的愛人是十三軍團的人嗎?”

    鶯時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睜大眼,開始思考十三軍團什么人,能有這樣的莊園和傭人。

    但沒用她們思考太久,剛進客廳坐下,兩人就聽到從樓上傳來的聲音。

    “鶯時,你的朋友到了?”伯崇正在書房忙碌,聽到動靜出來看了眼。

    往常這個時候鶯時都陪著他的,今天不在,他有點不習慣,忍不住想念。

    眼看著訂婚宴將近,雖然鶯時想要低調,但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比如將訂婚宴發(fā)給其它十二軍團,表達出十三軍團對這樁婚事的重視——

    伯崇不想任何人誤會,或者小看了他對鶯時的心意。

    其它十二軍團倒是很給面子,全都表示一定回來。

    并且,早在訂婚宴前半個月,就差不多都到了。但麻煩也隨之而來,雖然早早就結成了聯(lián)盟,但十三軍團之間的關系從來都稱不上一句和睦。

    彼此勾心斗角,明爭暗斗,都想著讓彼此之間的地盤更大些,得到的禮儀更多些。

    十二個軍團齊至,紫星海星域霎時暗流涌動。

    這段時間伯崇一直在忙活這些,絲毫不敢放松。他可不想在自己的訂婚宴上鬧出些亂子來。

    鶯時嗯了聲,抬頭看過去,笑著問,“你忙的怎么樣?”

    “還好!

    “那下來坐坐休息會兒吧!柄L時笑著說。

    伯崇應了聲,順著樓梯下樓。

    “周,周上將!”艾西莉亞和唐寧兩人下意識起身站直,都已經驚呆了。

    “你們好。”伯崇很少理會別人,但看在鶯時的面子上,他還是對兩人打了個招呼。

    “周上將好!”兩人立即回應。

    “坐!

    伯崇一句話,在鶯時身邊坐下,自然而然的拉住她的手,親了親她的臉頰。

    艾西莉亞兩人跟聽從軍令似的,下意識坐下。

    “看樣子不需要勸我介紹了。”嗔了伯崇一眼,鶯時笑著對兩人說,“不要拘束,伯崇雖然不愛說話,也很嚴肅,但并不難相處!

    不難相處……

    艾西莉亞兩人怔怔的看著鶯時,一時間有些不會回神。

    鶯時說的是周上將嗎?

    鶯時保持微笑,表示她說的的確就是周伯崇。

    雖然他在對外的戰(zhàn)斗中表現(xiàn)的冷酷,無情,殘暴,像個人型兇獸,但在她面前,的的確確就是這樣的。

    而鶯時相信,面對自己的朋友,伯崇縱使不會表現(xiàn)的友善,但也不會給出惡意的。

    艾西莉亞兩人回神,僵硬的笑了笑,勉強相信了。

    “真沒想到!卑骼騺喌吐。

    唐寧抓住她的手腕捏緊,笑道,“鶯時和周上將真般配,祝福你們!

    “對對,祝福你們!卑骼騺喠⒓锤胶。

    “謝謝!辈缈戳藘扇艘谎,目光溫和,

    “謝謝。”鶯時笑開,看了眼身邊的伯崇。

    幾句話后,伯崇的通訊器響起,他看了眼,對鶯時說,“我去書房了!

    “去忙吧!柄L時立即說。

    伯崇看向另兩人,微微頷首,然后上樓去了。

    一直等到看不見他的背影,兩人才總算松了口氣。

    “鶯時,你真的,真的太讓我震驚了!卑骼騺喨滩蛔≌f。

    唐寧使勁點頭。

    “你的愛人竟然是周上將!”艾西莉亞繼續(xù)說,“那可是我們最崇拜的人。這次沒來的那些人肯定會后悔的!”

    “肯定的!碧茖幷f。

    鶯時連忙安撫兩人,說了好些話,才總算讓她們勉強恢復了冷靜。

    “這些年班上的人沒少在你面前表示對周上將的崇拜和愛慕!碧茖幯劬α灵W閃的看著鶯時,滿是掩飾不住的好奇,說,“鶯時你快說說,當時是什么心情!

    “對啊。我記得那個時候櫻花是都不怎么說話,還想著你是不愛說話的原因,沒想到你和周上將竟然是這個關系,”艾西莉亞一拍手說。

    鶯時笑笑,認真的想了想,說,“一開始還有些高興和不好意思,后來聽得多了,也就習慣了!

    “誰能想到呢,你竟然和周上將是這個關系。”唐寧也忍不住感嘆。

    幾個姑娘說了會兒話,管家就出來,表示客房已經安排好了,邀請她們先去,迎接客人的接風宴已經開始準備了。

    鶯時看了眼時間,這會兒是下午四點,的確過一會兒就該吃晚飯了。

    是該先安頓一下了。

    她讓兩人跟管家先去,然后就上樓找伯崇去了。

    推開書房門,鶯時一眼就見著伯崇正端坐直視前方,顯然正在通過終端處理事情。

    “來了。”聽到動靜,伯崇轉過頭,眉梢眼角自然而然就溫和下來含了笑意,看向鶯時。

    鶯時嗯了一聲,說,“你先忙。”

    伯崇說好,轉過頭繼續(xù)說。

    另一端是十三軍團總部,也就是停駐在紫星海域的星海級母艦上。

    大家看見伯崇的神情,立即就清楚另一端是鶯時,心中不由好奇。

    這些年伯崇將鶯時保護的很好,只是再怎么小心,這么個大活人也不能無事,大家多多少少還是發(fā)現(xiàn)了端倪,知道上將的莊園里出現(xiàn)了一個向導,而且和上將很親密。

    不過,知道歸知道,伯崇始終沒有讓鶯時露面,大家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直到今年,伯崇宣布舉辦訂婚宴。

    那豈不是說,再過一段時間,就能看到他們上將的愛人了。

    鶯時的到來讓伯崇加快了進度,很快,所有事情都一一吩咐并且安排了下去。

    他伸手一點,關閉了全息虛擬技術。

    “安排好了?”伯崇起身走向鶯時。

    鶯時稍稍挪動了一下,靠進他懷里。

    “嗯,你呢,忙得怎么樣?”

    “還好,在紫星海域,那些人翻不起什么風浪,正好借這個時機,拔一批釘子!

    這是彼此雙方都心知肚明的較量。

    其它十二星域明知這樣會暴露,但為了獲取信息,依舊會做。而十三軍團要做的就是抓住一切破綻,完成一次清理。

    鶯時不太了解這方面的事情,聽他說就嗯了一聲,懶洋洋的靠在他懷里,有些出神。

    訂婚宴將近,她有種近鄉(xiāng)情怯的忐忑。

    她要訂婚了。

    和伯崇。

    但忐忑之外,似乎還有歡喜的期待。

    “怎么了?”

    察覺到她有些波動的氣息,伯崇關切的問。

    鶯時半支起身,趴在他胸口上仰著頭看他,說出自己的想法。

    伯崇不由輕輕笑起。

    “像做夢一樣,對嗎?”

    “我也是!

    他摟著鶯時往上,低頭和她額頭輕抵,說,“鶯時,我們就要訂婚了!

    “所有人都會知道,你即將是我的伴侶!

    “我的情人,我的愛人,我的妻子。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鶯時看著眼前人認真的眉眼,在心中暗道要命。

    明明不善言辭,平時說話只是平平,但一旦鄭重起來,比什么甜言蜜語都要來的動人。

    她微微側首,吻上伯崇的唇。

    別說話,接吻吧。

    另一邊,艾西莉亞和唐寧的房間挨在一起,稍稍收拾,艾西莉亞就跑到了唐寧屋里,往沙發(fā)上一攤。

    “唐寧,我現(xiàn)在都還覺得自己在做夢!彼袊@。

    “我也是!碧茖幚^續(xù)打理她最愛的粉毛,只是平日里做慣了的事情,今天總有些漫不經心。

    關于鶯時的愛人,很多人都做出過猜測。

    但誰也沒忘周伯崇身上想,那可是周上將,從大家知道他的名字后,就從來不近人情,數(shù)不盡的男男女女往上湊,不乏向導,但他都不理會的周上將啊。

    但再不可置信,之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唐寧,你還記得剛開學那年,我們問鶯時關于愛人的事情,她是怎么說的嗎?”艾西莉亞又問。

    有些事,越是回想,越是讓人震驚。

    唐寧默默點了點頭。

    兩人都是精神體質S級,記憶力超群,不過是幾年前的記憶,自然還記得清清楚楚。

    “當時鶯時說的是,‘冷漠,但會對我溫和,嚴肅,但又認真的十分可愛的!沁@樣吧?”艾西莉亞游魂似的重復一遍,然后詢問。

    “是的!碧茖幗o與確定。

    可愛……

    兩人心中劃過這兩個字,再聯(lián)想到那些關于周上將的信息,流傳出來的影響和作戰(zhàn)記錄等等,同時沉默下來。

    不管怎么看,這兩個字都跟周上將沒關系吧。

    但還是那句話,再不可置信,記憶都告訴她們,這一切都是真的。

    兩個人發(fā)呆了許久,一直到管家來請她們去用晚膳,才總算打起精神。

    用過晚膳,鶯時作為東道主陪著兩人轉了一圈,然后又去玩了會兒游戲,這一天就過去了。

    第二天,鶯時叫上兩人,又熟悉了一遍訂婚宴當天的流程。

    第三天,就是早就定好的訂婚日了。

    相較正式的婚宴,訂婚宴要簡潔許多。

    來賓全部到達,伯崇接上鶯時一起,坐車在一號城環(huán)游一圈,回去后換一身衣服,來賓已經都到了,兩人一起出去和大家見個面,互相認識一下——

    聽流程是不是很簡單。

    等到真的做起來,才發(fā)現(xiàn)有多麻煩,而最麻煩的是,應對這些客人。

    鶯時穿著綠色的長裙,挽著伯崇的手臂,游走在賓客間寒暄。

    最先來上前的是其它十二星團的人,大家言笑晏晏送上祝福,彼此言語之間,又暗藏深意,敵對,友好,似乎是真的,又似乎是假的。

    勾心斗角,看的鶯時頭都大了。

    伯崇攬著她的肩,察覺到她氣息的波動,垂首聲音含笑,說,“不用在意!

    “好!柄L時立即回神,說到底,還是因為第一次見這種場景,所以有些緊張。

    仔細想想,真真假假又哪里是言語表現(xiàn)就能看出來的,況且,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就算是仇敵,也會成為好朋友。

    對這一點,鶯時深信不疑。

    大家也都在暗中關注著鶯時的反應,一群老油條輕而易舉的就察覺到了她的反應,以及在伯崇一句話后,就穩(wěn)定下來的心神。

    各自在心中評估,看樣子兩人感情的確不錯,而這位鶯時小姐,到底年輕,所以有些青澀,不過看樣子不是蠢笨的人。

    這場熱鬧持續(xù)到深夜才散去,而宴會足足七天,明天還會繼續(xù)。

    不過,那都是明天的事情了。

    夜深,伯崇和鶯時攜手從宴客處離開。

    走在無人的走廊中,暖色的光芒溫柔灑落,秋天的風從走廊一側的窗戶吹進來,帶著瓜果清甜的香味,讓她疲憊了一天的精神都隨之放松。

    鶯時忍不住,深深的呼吸了一下。

    “累了?”伯崇說著話彎腰將她抱起來。

    鶯時靠到他肩上,懶懶的嗯了一聲。

    她本來就不愛說話,累得時候,就更不想說了。

    “心累!彼f,抱怨的嘟囔,“太吵了。我還是喜歡安安靜靜的!

    “就這幾天,堅持一下!辈绾Φ皖^看她一眼,安撫的說,“到底是訂婚宴,總要熱鬧些才好!

    鶯時知道他的意思,又嗯了一聲。

    “我知道!彼蛄藗哈欠,雖然不喜歡,但這樣的大喜事上,她也是愿意好好熱鬧的辦一場的。

    說話間,鶯時的房間到了,但伯崇的腳步沒停。

    鶯時看了眼,心跳忽然加快。

    兩人十八歲在一起,一轉眼到如今,六年了。

    她們做過許多親昵的事情,但伯崇珍愛鶯時,想要足夠鄭重,不想唐突敷衍。因此,最后一步始終沒有邁出去過。

    直到這次訂婚。

    今天早上,之前就說過訂婚后就住到一起,今天早上臥室就搬了。

    現(xiàn)在,鶯時的東西都搬到了伯崇的臥室。

    所以,自然不用停下。

    察覺到她忽然緊繃的氣息,伯崇下頜微緊,腳步不停,一直到進入自己的屋中。

    原本冷硬簡潔,黑白灰為主色調的屋子換成了米白色墻壁,窗簾等也都是鶯時喜歡的應季顏色,秋天就是橘色等。

    柜子上擺著她喜歡的小擺件布偶等。

    鶯時打眼一看,發(fā)現(xiàn)這根本就跟她之前的屋子一模一樣,充其量只是地方大了些,其它沒什么區(qū)別。

    “這……你的東西呢?”鶯時有些驚訝。

    “我有床就行!辈缯f。

    鶯時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盯著伯崇看,不確定他剛才這句話是不是帶了些少兒不宜的意思。

    入目之中,伯崇依舊冷靜從容。

    “先去洗漱吧!辈缯f,將鶯時放下。

    鶯時嗯了一聲,直接去了浴室。

    這里也跟之前一樣,但惦記著外面的那個人,她總有些走神。

    慢吞吞的洗了個澡后,鶯時穿上睡衣出去。

    “我洗好了。”她說。

    “我去洗!辈鐝纳嘲l(fā)上站起身。

    鶯時說好,側身讓開,看著伯崇從她身邊走過。

    一切似乎都很平靜,沒什么異常,但卻仿佛涌動著無形的暗流。

    心跳的越來越快,鶯時深深呼吸,在床上坐下,頓了頓,又慢慢躺下。

    她打開通訊器登錄上網,本來想找點事做好分分心,但根本沒有用。

    浴室的隔音很好,聽不到動靜,可越是如此,越是讓人心里惦念。

    鶯時翻了個身,想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該出來了?刹邕是沒出來。

    她又翻了個身,強逼著自己看網上的消息,但入目都是今天的訂婚宴相關的消息,她隨便打開一個,里面是拍攝的星艦,沒有她和伯崇的正面圖。

    這個,應該是她和伯崇在城中巡游時拍攝的。

    就這樣,鶯時一個又一個的看過去,不知不覺就冷靜了下來。

    但隨著浴室門打開,就又開始狂跳了。

    鶯時下意識放下通訊器,抬頭看去。

    伯崇從浴室門走出來,穿著一身跟她一樣的睡衣,什么都不用做,只往那兒一站,高大的身影就讓這間屋子都顯得狹窄逼仄起來。

    他抬頭對上鶯時的眼,直接朝大床走來。

    這一刻,這個對視,還有對方迅速靠近的身影。

    明明一切都沒開始,但那種事情將要發(fā)生的忐忑和慌亂,還是讓鶯時的心狂跳起來。

    伯崇關了燈,在床上躺好。

    燈光并不能影響她們的感知,在失去視力后,鶯時第一反應就是依靠精神力來感知。

    身邊的人存在感強的無法忽視,鶯時心跳快的幾乎讓她覺得到達了巔峰。

    吸了口氣,她一翻身撲進了伯崇懷中。

    “我好緊張!彼f。

    但觸手處,伯崇的胸腔也才又急又沉的跳動,鶯時忽然就沒那么緊張了,她甚至忍不住笑了起來。

    伯崇沒說話,一翻身將鶯時牢牢禁錮在身下,俯身吻住了她。

    比起語言,伯崇現(xiàn)在更想做一些更直接的事情。

    潮熱的氣息,明顯到讓人無法忽視的碰觸,親吻,觸碰。

    但身體的親密遠不如精神上的糾纏。

    兩人的精神力交纏,那是遠比**的結合更深入的碰觸,絲絲縷縷,水乳交融,最后合為一體,難分你我。

    整整一夜,等到第二天兩人才總算分開。

    勞累了這么久,鶯時卻絲毫不顯疲憊憔悴,眼眸水潤,皮膚粉嫩,只眼中含著淡淡的倦怠與慵懶,看的人心中一跳。

    艾西莉亞和唐寧一看就知道,鶯時昨晚過得相當愉快,不由打趣幾句。

    鶯時頓時紅了臉,卻也大大方方的調侃了回去。

    三人躲在角落里閑聊了一會兒,那邊就有人過來跟鶯時打招呼,艾西莉亞兩人離開,沒有打擾。

    整整七天的宴會,鶯時和其它十二軍團來的人差不多都熟悉起來。

    不管心中如何,面上都保持了友好的往來。

    七天之后,這場慶賀的宴會終于結束,來人一一離開。

    鶯時的生活再次恢復了平靜,但到底和之前不一樣了。

    第二年,鶯時二十五歲,滿足了聯(lián)合政府法定的成婚年齡。

    伯崇第一時間帶著她登記結婚,不到一年的時間,再次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宴。

    十二軍團的人再次到來,為此慶賀。

    有人嘀咕就差半年,訂婚似乎顯得有些多此一舉,但更多的人看著眉眼柔和下來的伯崇,心中將對鶯時的重視又往上提了提。

    不到半年的時間,還非要訂婚,足矣表示伯崇對這位伴侶的重視。

    成婚后,多了個名正言順的名分。

    但對鶯時來說,似乎沒什么區(qū)別,之前怎么樣,現(xiàn)在還是怎么樣。

    主持完婚禮后,伯崇和鶯時兩人出去度蜜月,這一走,就是大半年的時間。

    周立留下管理軍團的事務,肉眼可見的越來越憔悴,再也沒有之前退休日常時的神采奕奕,愉悅自在。

    所以,等兩人回去后,連夜都沒過,他立即就溜了。

    文明發(fā)展到如今,大家都默契的不產生戰(zhàn)爭,而是向上,向外發(fā)展。

    科技不算生長,并且盡力發(fā)現(xiàn)并擴大新的星域。

    十三軍團自然不會例外。

    之后一生,十三軍團下轄的五個星域在伯崇的管理中可稱得上一句安居樂業(yè),并且還往外發(fā)現(xiàn)且納入了兩個星域。

    而別的軍團或多或少都有各種收獲,星際一直在向前走,或許有黑暗,有戰(zhàn)亂,但還算平順。

    另一邊,周立三百多歲的時候,終于遇到了此生真愛,對方只是個普通人,但兩人的關系很好,還生下了幾個孩子。

    伯崇精心培養(yǎng),最后將軍團長的位子交給了其中一人。

    他和鶯時這輩子都沒有孩子,一開始伯崇還期待過,但隨著年歲漸長,冥冥之中他有種感覺,自己和鶯時不會有孩子的。

    最后,他也就放棄了。

    這一生,或許不算波瀾壯闊,但絕對精彩。

    偌大的星海,星艦,星盜,新的星球,新的智慧物種,新的文明,一切皆有可能。

    星海之中,鶯時睜開眼,是笑著的。

    她和伯崇對視一眼,擁抱在一起輕輕一吻,而后相視笑著,前往下個世界-

    承德三年,中宮重病。

    苦澀的藥味彌漫的滿殿都是,宋皇后躺在床榻之上,不舍的握著床前小兒的手,滿是難過和擔憂。

    她的孩子,等她去了,也不知會如何。

    天子無情,又因曾經的原因遷怒于她,連著這個孩子也毫不疼愛。哪怕因父親謀算,立了他為太子,只怕之后的處境也好不到哪兒去。

    早知道,當初還不如不要這個太子之位。

    不不,宋皇后打起精神,眼中苦澀一閃而逝。身為嫡子,就算不要太子之位,他也是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太子之位,到底不同。

    縱使生父權高位重,曾官至首輔,可他早在今年就被陛下聯(lián)合如今的劉首輔逼著告老還鄉(xiāng)。

    雖然朝中還有劉家故舊門生,但到底難以影響到后宮。

    而她,因天子冷落,也未曾經營起什么勢力,身邊不過是一些舊人,難當大用。

    事到如今,她只好期盼這個孩子更聰明些,謹慎些,不求他以后有多大的出息,平平安安的或者就好。

    “崇兒,你要,小心!睋]退下人的宮殿,宋皇后殷切叮囑,說,“不管是你那些兄弟姐妹,妃嬪們,還是,你的父皇!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仿佛生怕驚動了什么。

    “娘知道,你是個聰明孩子!

    宋皇后輕輕摸了摸他的頭。

    她生的孩子,她了解,這孩子從小就聰明早慧,早早就懂了韜晦二字,三歲能識三百千,卻從不在他父皇面前表現(xiàn)出來。

    “娘幫不了你什么,以后,靠你了。”

    “母后放心,我知道!辈缃衲瓴贿^七歲,一張小臉格外精致,滿是悲傷。

    正是聰慧,才讓他知道現(xiàn)在的事情代表了什么。

    宋皇后笑了,她躺在那里,細心的拉著她的兒子一句一句的叮囑,但隨著時間推移,她的聲音還是一點一點的變得虛脫,最后,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躺在那里,失神的看著門口。

    伯崇知道她在等什么。

    天子,皇帝,他的父皇。

    然而,直到皇后氣息徹底湮滅,她要等的人,也沒有來。

    中宮響起陣陣哭聲,女官讓人去請陛下,邊利落的為伯崇換上孝衣。

    他靜靜的跪在床前許久,才聽到門外一陣喧鬧。

    不斷的行禮聲告訴他,天子到了。

    但在這之前,是封閉的窗戶被打開的聲音,一片嘈雜中幾不可聞,但伯崇還是敏銳的捕捉到,預感到那是什么,他面無表情的轉頭看過去。

    一只有著碧綠色眼睛的三花貓兒從窗戶鉆進來,然后似乎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驟然奔向床榻,它呆呆的站在那里許久,口中叼著的碧色小草掉下去,然后一聲尖銳的叫喊——

    “喵!”

    真奇怪,只是一只貓,伯崇竟然聽出了撕心裂肺的感覺。

    他看著那貓,面如表情的想。

    毫無疑問的,這是一只極其漂亮的三花貓,毛微長,雪白雪白的,間雜著橘色和黑色的毛色,并不雜亂,反而越發(fā)漂亮,像是精心裝扮過一樣。

    時人愛貓,不乏有畫作流傳,但那些畫作,都不如這只貓兒好看,外象堪稱頂級。

    當初,因為這只貓,宮中還生出些亂子,有個得了寵就忘形的小妃子,也不知受了誰的攛掇向父皇求這只貓,惹得向來好性的母后生了番氣,才將這件事給揭過去。

    “藏起來,父皇要來了!

    種種想法一閃而過,伯崇開口提醒。

    父皇對貓不喜不惡,但不喜母后跟他,說不定會遷怒。

    三花貓兒回頭看了眼伯崇,復又叼起那顆小草,轉身從窗戶跑了出去。

    下一刻,內間的簾子被掀起,陛下帶著人走進來。

    沒有理會跪在床前的伯崇,他徑自走到床榻前面,負手站在那里。

    這一刻,他在想什么呢?

    除卻一開始叫了聲父皇外,伯崇一直安安靜靜的垂著頭,心中譏諷的想——

    大概是,慶幸甚至放松,母后終于死了吧。

    床上的人病了很久,曾經秀美的臉憔悴瘦削,瞧著著實有些難看。

    承德帝看著她,想起的卻是剛剛成婚時她的樣子。

    他看了很久,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沒想,最后也只是冷漠的轉身。

    死了就死了吧。

    承德帝垂眼看了眼跪在那里的太子,他低著頭,看起來木愣愣的。對于這個孩子,他一直都不太喜歡,沉默,孤僻,陰郁,一點都不討喜。

    所以這次也只是看了一眼,隨意叮囑了一句太子近身侍候的女官好好照顧,他就抬步離開,邊跟身邊的近侍隨口吩咐了皇后的葬禮。

    輕飄飄的,隨意而敷衍,連裝一下都懶得。

    伯崇只是安安靜靜的聽著,什么反應都沒有。

    侍候他的女官見狀,眼里不由急切。

    太子這個樣子,從前皇后在的時候還好,能庇護一二,現(xiàn)在皇后不在了,陛下又明擺著不喜歡他,以后可怎么辦啊。

    得了陛下的吩咐,皇后娘娘的葬禮就開始準備起來。

    不過陛下和上面的太后尚在,總要避諱一二,所以這樁喪事便辦的很是低調。

    “陛下,娘娘貴為皇后,喪事如此,難免有些簡薄,不如您去求求太后和皇上?”有小內侍在時候伯崇的時候小心翼翼的攛掇。

    “母后吩咐過,她去之后,一切都聽父皇的。”低頭看著自己還小的手,他現(xiàn)在越是低調越好,便就借著皇后的口敷衍了一句。

    這會是誰的人?

    伯崇忍不住猜測,很快又放棄。后宮有子的嬪妃,都有可能,不是靠猜就能知道答案的。

    小內侍眼珠一轉,還要再勸,伯崇作勢嫌煩,直接將他遣退。

    桌上擺著的是今晚的飯食,他坐過去,準備用膳。

    正要拿起銀箸,忽然一道白影閃過。

    三花貓兒蹲在膳桌上,將銀箸踩在腳下,碧綠色眼眸直直的看著他。

    伯崇收回手,靜靜的看著眼前的貓兒。

    這是他母親去年出城上香的時候撿回來養(yǎng)的,一直精心照顧著,他平日里忙著讀書學武,很少碰見它。

    但印象中,這是一只很懂事乖巧的貓,從不會在別人用食時搗亂。

    伯崇又去端茶,貓兒沒動,他試圖再去取銀箸,卻被貓兒按住了手,它挪動了一下,小心的將尾巴纏在身前,不沾染上菜,將那雙銀箸往遠撥了撥。

    “有問題?”

    “喵~”

    伯崇不確定,盯著貓兒看,說,“有問題的話停頓著喵兩聲!

    “喵~喵~”

    鶯時看著眼前的人類幼崽,眼中不可抑制的有些嫌棄。

    好傻哦。

    但是沒關系,貓貓大度的想,人類大多都是這樣傻的。

    伯崇收回手,嚴肅的盯著貓兒看。

    他好像遇到貓妖了。

    第53章 第 53 章 沒辦法,誰讓貓貓就是這……

    “但是只有一雙箸子。”他說。

    三花貓盯著看了他一眼, 起身跑開,期間,有小內侍進來添茶, 伯崇拿起銀箸作勢挑菜,邊用余光關注對方, 可什么也沒看出來。

    也是,宮中沒有傻子。

    沒多一會兒, 小內侍前腳離開,后腳貓兒就從窗戶跳進來,叼著一雙筷子給他, 還細心的只叼了后邊。

    伯崇這下確定,這個貓兒的確很妖。

    但連話都不能說,就算妖, 要是個小妖。

    他取了帕子將筷子擦了擦, 開始用飯。

    其間,三花貓又攔了他幾回,他就不用那些菜了。

    因為皇后管得嚴,所以他不挑食, 什么都吃。

    這一刻, 伯崇忽然感受到了皇后的用意。

    只是這樣擺著也不行, 伯崇取了帕子,將幾道菜都挑了些包好,看向三花貓。

    “我記得你叫鶯時, 鶯時, 幫我丟掉好嗎!彼f。

    因為母后撿到貓兒的時候是三月,所以就取了這個名字。

    伯崇沒少聽母后和殿中的宮人們這樣叫它。

    鶯時忍不住皺眉,雖然是貓兒, 但還是能讓人看出她的嫌棄。

    但在看了伯崇片刻,想起剛剛逝去的女主人后,她還是小心的叼起帕子,跑了出去。

    用過一頓倉促的飯食,伯崇出去,繼續(xù)為皇后守靈。

    這會兒其他嬪妃和皇子皇女們都來了,不管他們跟中宮之間的關系如何,皇后都是中宮之主,是他們的嫡母,她們必須要來。

    在一眾皇子女中,伯崇行三,小小的人跪在最前面,在哭聲中暗藏著的隱約抱怨聲中,一直堅持到半夜。

    他起身,看了眼傳來抱怨聲的方向。

    這些人在母后靈堂上說這些話,是想激怒他大鬧一場嗎?

    不,那沒有必要。

    等著吧,遲早有一天。

    他要讓這些人都去死。伯崇低著頭,靜靜的想。

    鶯時悄然進來,躲在角落里,看著滿屋子的人。

    這些人,她都認識。

    當初女主人說過,讓她離她們遠些,她們會傷害她。

    這些人也的確都對她懷有惡意。

    她看著那口棺材,忽然有些失神。

    人類的生命就是這樣脆弱。

    只差那么點時間。

    明明她已經帶回了靈草。

    想著,漂亮的三花貓兒撥了撥自己爪子按著的碧綠小草,以人類的目光來看,這顆草平平無奇,但在修者眼中,上面充盈的靈氣比一切都吸引人。

    將草收好,鶯時又看向跪在前面的那個人類幼崽。

    女主人的兒子,她之前見過幾次,是個很乖的幼崽,不會像別的幼崽那樣想要抓她的尾巴,或者是揪她的毛。

    他很難過。

    因為沒有母親了嗎?

    動物的感情總是淡漠,鶯時的貓媽媽把她帶到能捕獵后就離開了,之后她又生了好些孩子。

    后來,一年又一年,鶯時懵懵懂懂的成了妖,而貓媽媽早已經死去。

    之后又是幾百年,鶯時努力修煉,與野獸搏斗,和妖物爭奪,到最后九死一生化作人形,成了妖族之中的大妖。

    她不懂人的感情。

    也不需要懂。

    漂亮的三花貓看著人類幼崽,要考慮的是:

    女主人死了,但是她的救命之恩還沒有還完。

    那么,要還在這個幼崽身上嗎?還是找女主人的轉世去還?

    妖的壽命很漫長,鶯時有很多選擇。

    唔,再看看吧,看看這個人類幼崽怎么樣。

    如果可以的話,就他吧。

    畢竟找轉世什么的,太麻煩啦~

    守靈直到半夜,伯崇拒絕了女官讓他回東宮的意思,伯崇在坤寧宮找了處空的屋舍,將就一晚。

    是夜,伺候的女官和內侍都退了出去,伯崇躺在床上閉上眼,可根本睡不著。他不由的一遍遍想起今天的事,忽然感覺到無比的孤獨。

    母后去了,往后在這皇宮,只剩下他自己了。

    不知發(fā)呆了多久,忽然再次聽見細微的動靜,伯崇又看了過去。

    那只漂亮嬌貴的三花貓又從窗戶鉆了進來。

    不,它很漂亮,但并不嬌貴,它還給他拿箸子了。

    “鶯時。”伯崇壓低聲音。

    “殿下,怎么了!蓖饷媸匾沟男仁塘⒓磫镜。

    “沒事,是母后的貓!辈珉S口道。

    小內侍這才松了一口氣似的,說,“是貓啊,殿下,可要我把貓抱出來,別攪了你休息!

    “不用!

    小內侍想了想,覺得一只貓應當也做不了什么,就沒再說話。

    鶯時一直安安靜靜的蹲在窗前的軟榻上,見狀才幾個蹦跳到床邊,將口中叼著的草放在被子上,對伯崇喵了一聲。

    “給我?”

    鶯時點了點頭。

    “這是什么?”伯崇拿起小草,下午他看見的時候還青翠,可只是一下午的時間,就有些蔫了。

    鶯時上前,用前爪按著他的手,往他嘴邊推。

    漂亮的三花貓毛茸茸的,看起來個頭就不小,面對只有七歲的人類幼崽,毛茸茸的爪子也只比他的手小一圈。

    伯崇看著它的前爪,下午剛看見的時候,它的四足上還沾著些灰塵,現(xiàn)在已經變得干干凈凈了。

    “你要我吃下去?”

    窗外透進來的月光讓屋內沒那么昏暗,伯崇看見漂亮矜貴的三花貓而點了點頭。

    他忽然想起下去它的那一聲滿是哀傷的鳴叫,又低頭去看手中的草。

    “這是好東西,你為母后準備的,是嗎?”

    鶯時點頭,忍不住輕輕的,哀傷的低叫了一聲。

    這一路,她日夜兼程,還跟山上哪些妖打了一架,才得了這能增加凡人生機的靈草,可偏偏,晚了一步。

    伯崇看著它,有些走神的想。

    妖尚且有情,會為了曾經救她,對她好的人類而籌謀奔走,可他的父皇卻……

    他將草塞進口中,皺了眉正想著勉強咽下去,可誰知那草剛沾了舌尖,就忽然化成一股水,或者涼氣?順著咽喉流進五臟六腑。

    伯崇忍不住睜大眼,再怎么穩(wěn)重,他也才七歲。

    他仔細的感受著自己的身體,發(fā)現(xiàn)輕松了很多,那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仿佛只是一下子,他整個人就脫離了某種無形但存在的沉重存在,輕飄飄的幾乎要飛起來一般。

    “好神奇!

    “我感覺我要飛了!辈绲吐晫ω垉赫f。

    鶯時有些嫌棄的看著他說傻話,用前爪拍了拍他,讓他睡覺。

    多睡覺可以變聰明~

    伯崇沒能理會鶯時的意思,繼續(xù)說,“謝謝你鶯時!

    鶯時喵了一聲,表示不用謝,繼續(xù)按他。

    伯崇猜測了一下,說,“你是要我睡覺,是嗎?”

    鶯時點了點頭。

    “那我睡醒,你還在嗎?”伯崇不想再體會剛剛的那種孤獨了。

    母后不在了,但還有她養(yǎng)的貓兒。

    三花貓兒歪著頭想了一下。

    她喜歡跑出去玩,并不能保證,但人類幼崽似乎很難過,遲疑了一下,鶯時點了點頭。

    伯崇頓時笑起,抬手對貓兒說,“擊掌為誓。”

    好幼稚哦。

    鶯時有點嫌棄,然后興致勃勃的抬手跟伯崇擊了一下掌。

    伯崇這才安心,側身躺好,最后看了眼蹲坐在床邊的貓兒,閉上了眼睛。

    鶯時甩了一下尾巴,然后懶洋洋的躺下,順便伸了個懶腰。

    她翻了個身,看了眼人類幼崽。

    瞧著似乎還不錯。

    唔,再看看。

    打了個滾,鶯時撥了好一會兒帳幔上垂著的流蘇,不多時,她也睡著了。

    半夜,伯崇睜眼看了她一眼,發(fā)現(xiàn)貓還在,眼中浮現(xiàn)笑意,然后閉上眼,繼續(xù)睡。

    因為長輩和皇帝還在的原因,皇后的喪儀一切從簡,只在坤寧宮中停了七天,就移至城外的行宮,等待陛下百年之后合葬。

    按道理來說,陛下縱使不用為皇后守靈,但一般也會親自送皇后入停靈的行宮,但當今不喜皇后,連面上功夫都不做,只讓太子去。

    如此的冷待,不少人攛掇伯崇去鬧,但他都以皇后的叮囑拒絕了。

    沒哭,也沒鬧,他安安靜靜的隨了送靈的人前往帝陵外的行宮。

    帝陵雖未離開國度所在的燕州,但也有幾百里的路程,送靈的人離京那天,無數(shù)人遙遙關注那位太子——

    他可能不會回來了。

    他們想。

    因為有太多太多的人,不想讓這個太子回來。

    而宋閣老已經告老,皇后病逝,陛下冷待,這種情況下,太子幾乎不可能或者回來。

    護送靈寢的衛(wèi)隊除卻陛下指派的宮中禁衛(wèi)外,大部分是從五軍營中抽調的一支隊伍,足足三千人。

    主統(tǒng)領是禁衛(wèi)三位副指揮使之一的程實,副統(tǒng)領則是五軍營中的將官秦云。

    兩人前往太子儀駕前見禮,走規(guī)矩稟報完各自的情況。

    車簾掀起,伯崇看著兩人,就知道他們沒將他放在眼里。

    將心中的不悅壓下,他面上平靜,恰到好處的帶著這個年歲還有的難過和無措忐忑,同兩人說了幾句話后,便就啟程了。

    送靈一行人按照皇室該有的儀典來說并不多,但人數(shù)本身并不少,將隊伍拉的長長的,秋末的季節(jié),滿地枯黃,濺起一地灰塵。

    伯崇看向遠方,然后靜靜垂眸。

    一行上午啟程,午間停下稍作休息后,下午繼續(xù)。

    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

    這一天沒怎么停,但其實并沒有走太遠。

    從這里往回看,只幾個山頭,山那邊就是京都。

    夜間歇在一個縣城中的驛站,因為離著京都近的原因,雖然縣城不大,但也不失繁華富足。

    驛站外的一個屋檐上,鶯時站在陰影處,遙遙看著人類幼崽在女官內侍的擁簇下走進驛站。

    碧綠圓潤的貓兒眼劃過,鶯時慵懶的伸了個懶腰。

    妖性靈敏,縱使隔著段距離,她也能清晰的分辨出,那個人類幼崽左右,好些人都對他抱著惡意。

    真是污濁不堪的人類啊。

    想著,鶯時借著陰影的阻擋,幾個跳躍進了驛站,遙遙跟著伯崇。

    天色已晚,伯崇洗漱用膳之后,就直接休息了。

    侍候的兩個女官和兩個內侍都覺得他經過一天的顛簸下來,肯定累壞了,很是擔憂,但事實上——

    伯崇現(xiàn)在覺得自己很好,精神奕奕,渾身上下都十分舒適,沒有一點問題。

    不過,看著侍候人的神色,他什么也沒說。

    雖然年幼,但他足夠聰明,很清楚的意識到,自己這個樣子是不正常的。

    他想起了之前那只三花貓給他的小草。

    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那只貓最近幫了他很多,守靈的這段時間,他幾乎每天都能看見她。

    那些人一直在他的膳食中下毒,每次那只貓都會來幫忙……

    也不知道它現(xiàn)在在做什么。

    走之前他有吩咐下面的人好好照顧,但那只貓似乎不太親人。

    伯崇有一點點擔心。

    屋子外間,一處不起眼的角落里,鶯時懶洋洋的躺下。

    夜晚是最危險的時候,不管是在野外,還是在人類世界?傆腥藭弥@昏暗來做一下平日里不敢做的事情。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過了夜班,到寅時,正是一天最困的時間。

    鶯時瞇著眼,仿佛睡著了。

    忽然,它睜開了眼。

    碧綠的雙眼在昏暗的夜色里閃著光,有些嚇人。

    外面有動靜,似乎是看守的護衛(wèi)被打暈了。

    它半直起身,豎起耳朵。

    有人在往門口來。

    鶯時微微俯身,忽然想起曾經皇后的教導——

    這里是人類社會,你是只貓兒,不能表現(xiàn)的太厲害,太厲害,會讓人類害怕,然后想方設法的對付你。

    短暫的遲疑后,鶯時施了個小小的法術,保證門不會輕易被打開,然后轉身飛快的鉆到里間,跳到床上,拍了拍人類幼崽的臉。

    伯崇很警醒,幾乎立即就睜開了眼睛。

    “喵!柄L時看了看外面,然后又看了看伯崇。

    “外面有人?”發(fā)現(xiàn)是鶯時,伯崇下意識有些驚訝,可顧不上想太多,看到它的樣子后,立即反應過來問道。

    漂亮的三花貓兒點了一下頭。

    伯崇睜大眼,立即大聲,“來人啊!”

    小兒響亮的聲音幾乎在一瞬間就劃破了寂靜的夜,窸窣聲驟然響起,昏昏欲睡的人精神一震,睡著的人也立即被醒來。

    秦云最先帶著人趕到,入目就是正在劈砍房門的黑衣刺客,立即圍了上去。

    眼看著樹下將刺客圍住,秦云第一時間準備進門確定伯崇的安全。

    護送太子這個差事,肉眼可見的不是什么好事,有背景的人都不會選,秦云能被挑中,已經說明了某些事。

    若說這一行誰最不想伯崇出事,他定在其列。

    走到門前,秦云眼中微動,驛站的門只是普通木材,他一看就知道,挨不住他幾刀。

    但眼下,門上刀痕估計有十幾道,卻還好好的。

    不對勁。

    秦云略使了力氣,門很穩(wěn)當。

    “殿下,太子殿下,臣已經將刺客拿下,您還好嗎?”

    “還好,秦將軍稍待!辈鐟艘宦,一抬眼,看向鶯時問,“鶯時,我能出去嗎?”

    他選擇相信這個救了他好幾次的貓兒。

    鶯時盯著他看了眼。

    好奇怪的人類。

    這種問題為什么要問貓呢。

    不過既然問了,聰明的貓貓自然能給出回答。

    鶯時很有些驕傲得意的想。

    “喵~”

    漂亮的三花貓兒點了點頭。

    伯崇心下一松,微微笑起,說,“這次又要謝謝鶯時了。”

    說著話,他起身往外走去。

    早在剛才等待的時候,伯崇就已經匆匆穿好了衣裳和鞋子。

    屋外,秦云若有所覺。

    太子殿下在跟誰說話?

    “秦將軍,外面可還好?”伯崇走到門后問,沒急著開門。

    秦云很理解,剛剛受到刺殺,太子殿下謹慎些是正常的、

    “很好,臣率領的人已經攔下了刺客!彼练(wěn)的說,努力安撫住可能受驚的太子。

    頓了頓,門緩緩被打開。

    年近七歲,雖然長得較同齡人高一點,但依舊稚嫩的伯崇就著半開的門,往外看了眼。

    幾個身穿黑衣的刺客正被人圍著,艱難的拼殺著。

    伯崇這才拉開了門。

    “秦將軍,你來的很及時;貙m后,本宮會向父皇稟報,論功行賞的!

    不論天子喜愛他與否,他終究是太子,若真死在半路上還好,要是活著回去,這一路上的事情,天子必然要給出態(tài)度,賞罰有度。

    無他,太子關系著朝廷顏面。

    聞言,秦云心下急跳。

    危機和機遇并行,雖然這有可能會惹惱某些人,但若能借此往上爬一步,總比就在這個位置蹉跎的要好。

    但這件事的前提是,伯崇能活著回京。

    心念急轉,秦云看著眼前小太子的眼神頓時微妙起來。

    這句話,是有心,還是無意?

    不管如何,伯崇能說出這句話,秦云面上立即就添了三分恭敬。

    “臣不過是盡職罷了,不敢當?shù)钕氯绱!?br />
    說話間,又是一行人沖進院中,開始幫忙。

    禁衛(wèi)副指揮使程實晚了一步,行色匆匆繞過院中戰(zhàn)成一團的眾人,趕到伯崇面前見禮。

    “殿下,臣護衛(wèi)來遲,還請降罪!

    程實有些忐忑,他的確不是故意的,縱使他心懷懈怠,卻也不會將事情做得這樣明顯,如此只會落得一個護衛(wèi)不力之責。

    “程指揮使喝酒了?”伯崇輕嗅。

    雖然淡,但程實身上的確帶著一股酒味。

    程實頭皮略有些發(fā)麻。

    護送皇后靈寢的這件事,就沒人想做,但陛下要表態(tài),自然要從禁軍中選人,指揮使不能動,也就是他們三個副指揮使。程實根本不樂意,但沒算計過另外兩個,得了這個差事,難免有些不高興,所以就喝了點。

    可誰想到,那些人竟然在出城第一天就動手了,如此的迫不及待。

    “是,臣,臣習慣睡前小酌一點,誰知過了量,求殿下降罪。”程實越發(fā)誠懇。

    伯崇看向他,略有些遲疑。

    “請罪的事情等回京再說,之后的路上,指揮使小心些就行。”最終他道。

    程實心下一松,又略有些失望。

    其實他本來想著,若眼前的太子殿下不知如何是好,他便主動請命,將統(tǒng)領的差事交給秦云,左右兩人同級,這樣做正好把這件棘手的差事丟出去,萬一出了什么事,首要責任也不是他。

    可結果,小太子竟然這樣說。

    秦云心下微松。

    程實的想法他雖然不確定,但能猜到些許。

    他對禁衛(wèi)中的事情也有些了解,禁衛(wèi)三位副指揮使各有千秋,但相比之下,程實雖有些能力,但根本無法和其它兩位比——

    他能有今天,完全是沾了他早逝兄長的光。

    那位當初為救當今陛下而死,為了提拔程家,天子才將程實放到這個位子。

    不過,能將他扔出來帶隊護送皇后靈寢的隊伍,可見天子對這件事的不上心。

    秦云知道的事情,伯崇也知道,他雖然沒猜出程實的想法,但他知道,秦云比程實更靠譜,而他不想做的事情,秦云也不會想做。

    這就足夠他做下決定了。

    心思急轉間,秦云始終站在門前防備,說,“殿下還是在屋中等候,待臣拿下刺客,再行其它。”

    伯崇看向那打殺中的幾個人,嗯了一聲。

    沒有多言,雖然蹦出來的只有這幾個刺客,但誰知還有哪些人藏在暗中,他轉身,在屋中坐下,下意識環(huán)視一圈。

    鶯時呢?

    秦云稍慢半步,跟程實一起進來,沒有落座,而是守在伯崇身側,見狀垂眸,想起之前隱約聽到的對話。

    剛才屋內的人是誰?

    沒有看到那只眼熟的三花貓兒,伯崇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開心。

    他沒想到,鶯時竟然一直在暗中跟著他。

    那只小妖是在保護他嗎?

    這段時間的事一件件的在眼前劃過,伯崇枯寂的心漸漸生出了一抹綠意。

    不管如何,還有在乎他的。

    即便,那是只貓。

    鶯時拿出自己在山林中狩獵的本事,悄然隱匿在角落里,不動聲色的關注著伯崇。

    外面一陣忙亂,終于拿下了幾名刺客。

    看著那些人都被牢牢按住,秦云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卻沒有貿然出頭,而是看向程實。

    程實別的沒有,但這點卻是做熟了的。

    見狀他心中頗為滿意,上前笑著說,“殿下,不負所望,都拿下了。”

    伯崇只當沒看見兩人之間的眉眼官司。

    宮中這些事他看的多了,每個人都有屬于每個人的方式,在沒有足夠能力的情況下,貿然開口,只會幫倒忙。

    “出去看看。”伯崇說,他也很想知道,是誰這么迫不及待。

    外面一群人圍著前來的三個刺客,秦云再次確認一遍沒有問題,才跟在伯崇身后靠近。

    鶯時靈巧的從陰暗處溜出去。

    從始至終,都沒有驚動任何人。

    沒人發(fā)現(xiàn),這里還有一只貓。

    “是誰指使你們來刺殺本殿?”伯崇站在幾個刺客面前問。

    幾個刺客只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誰也沒說話。

    伯崇也不失望。

    敢刺殺他的人,自然不會如此輕易就開口,遂看向程實,說,“這件事就——”

    “喵——”

    不等伯崇說完,忽然響起一聲貓叫。

    伯崇一驚,下意識看去。

    白影閃過,鮮血濺出。

    鶯時加快速度,鋒利的爪子從那個抓著匕首要往伯崇后背通過去的手腕上劃過。

    鮮痛呼聲響起,周圍被貓叫驚住的人第一時間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動靜,震驚后反應極快的上前圍住那個人。

    “拿下!”秦云反應極快的下令。

    鶯時一擊即中,沒有追擊,而是跳躍到地上,圍著伯崇轉了一圈,最后在他身前站定,警惕的看向周圍的人。

    剛才要動手的就是這些人之中的某個護衛(wèi)。

    “李濤?你,怎么是你?”秦云驚愕的說,眉頭緊皺。

    李濤是五軍營中的人,也是他的手下。

    兩句話的時間,李濤已經被拿下。

    李濤恨恨的看了眼地上的三花貓,這樣好的時機,沒想到竟然讓一只貓給破壞了。

    看著周圍的人,他稍作猶豫,眼中驚恐之色劃過,隨之嘴角流出了黑血。

    另一邊,三個被抓起來的刺客嘴角也同樣流出了黑血。

    前后短短幾息的時間,四名刺客全都死了。

    “該死!”秦云惱恨低斥。

    本著同僚的緣故,所以大家動手的時候稍有些遲疑,可沒想到就這么幾息的時間,李濤竟然自盡了。

    那邊忙忙碌碌,伯崇低頭看著身前的三花貓,然后挨著它蹲下。

    鶯時嫌棄的看了眼人類幼崽,他這樣她動手的時候會有些礙事,但感知著幼崽身周躁動的氣息,到底沒動。

    好像受了點驚嚇,那就算了。

    “謝謝鶯時!

    “你又救了我。”

    伯崇說的很誠懇,之前宮中的事情不說,只今晚,就接連兩次,再加上剛才種種,可四具尸體,都足夠的驚心動魄。

    只差一點,他就死了。

    鶯時很認真,聞言隨意喵了一聲。

    三花貓兒的聲音總是拉的有些長,難免顯得懶洋洋并且嬌滴滴的,但這次它的叫聲很簡短,顯然十分認真。

    像個保護他的衛(wèi)士。

    它也的確在保護他。

    伯崇看著貓,一直空落落的心,忽然變得踏實了些。

    無論如何,他還有貓,有鶯時。

    程實很是訓斥了一番左右,本意是做給伯崇看的,但沒想到這位殿下一直在跟貓說話,并沒有注意他,不由有些尷尬。

    發(fā)現(xiàn)這樣做沒有用,他讓人保護好,邊看向伯崇,恭敬的說,“抱歉殿下,是臣護衛(wèi)不力!

    說話間他下意識上前,就見那貓兒忽然起身,作勢要攻擊,遂下意識停住腳步。

    “你別靠近了。”伯崇立即說。

    “是!背虒嵙⒓凑径ǎ戳搜勰秦。

    有點熟悉,好像先皇后就有一只,沒想到這么厲害。

    “鶯時,沒事的,程指揮使不會傷害我的。”伯崇安撫。

    鶯時慢慢放松下來。

    秦云忍不住多看了眼那貓。

    好厲害的貓。

    沒有多想,程實和秦云跟著又請罪致歉。

    “沒關系,二位接下來記得小心就好。我相信你們!辈绮⒉辉谝。

    “畢竟,我若出了事,你們也沒什么好下場!

    程實略正經了些,雖然天子不會要他的命,但免職降罪卻是免不了的,他自然不愿意落得那個下場。

    秦云要更認真,眼中越發(fā)鄭重。

    正如伯崇所說,再怎么樣,他都是太子。

    若讓他在他們的護送下出事,不論如何他們都會攤上護衛(wèi)不力的罪責。有依仗的還好,若沒有……

    只怕以后一輩子,都只能當個小小的兵士了。

    另一邊,那個半夜進門的刺客眼看著刺殺無望,跟李濤一樣自殺而死。

    伯崇看了眼程實,程實正看著別處,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一旁,秦云垂下眼。

    若說剛開始李濤那件事是不小心,那這個刺客,大概就有放縱的原因。

    說白了,他們并不想攪進這件事里,更不想追究刺客的來歷,招惹對方身后的人。這種情況下,死了才是最好的結果。

    這一點,伯崇一開始不明白,但他足夠聰明,所以漸漸有了頭緒。

    安頓好這場半夜襲來的亂局,伯崇彎腰,試圖抱著鶯時回屋,但被漂亮的三花貓兒拒絕。

    鶯時一把拍開人類幼崽的手,自顧自的邁步。

    伯崇有些失望,立即跟上。

    他很想抱抱鶯時,但鶯時每次都拒絕了。

    它不喜歡他抱它。

    是因為被他抱著不舒服嗎?

    眼看著鶯時沒有要跟上他的意思,伯崇駐足,忙問,“鶯時,你要去哪兒?”

    三花貓兒看都沒看他,只喵了一聲。

    事情忙完了,當然是繼續(xù)藏起來。

    “等等。”伯崇說。

    鶯時駐足,疑惑的看著他。

    又有什么事?

    貓兒不會說話,但伯崇還是從它的眼中看出了這個意思,不由的笑起來。

    “謝謝鶯時,”伯崇走到鶯時身邊,蹲下身認真的說,“你今晚又保護了我一次。”

    鶯時不以為意的喵了一聲。

    那是自然。

    她早就說過要保護人類幼崽的。

    漂亮的三花貓兒驕傲的抬起頭。

    雖然鶯時不會說話,但這一刻伯崇還是看出了她的得意,不由笑起來。

    輕輕摸了摸鶯時的背,他夸贊,“鶯時好厲害!

    “鶯時是最厲害的貓貓!

    沒錯,鶯時就是最厲害的貓。

    三花貓兒贊賞的看了眼伯崇,覺得他很會說話。

    伯崇一直在笑。

    從皇后去世之后,這還是他第一次笑的這樣開心,要是伺候的女官和內侍看到了肯定很驚訝,但在這里的只有一只貓。

    三花貓看了眼他,不知道人類幼崽在開心什么。

    但開心就好。

    想著,鶯時抬爪,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

    幼崽就要開開心心的啊。

    而后,收回爪子,幾個閃動間,鶯時的身影不見了。

    伯崇有些失落。

    可以的話,他想和鶯時一直在一起,但貓貓是自由的。

    他想著,起身回了剛剛收拾出來的房間。

    女官和內侍早已經候在這里,上前伺候。

    “殿下,鶯時怎么在這兒?”女官不解的問。

    說話的是從前皇后給伯崇安排照顧他的女官朝云,旁邊的是朝霞。

    這次送靈的事情,事關重大,縱使她只是個宮中女使,也知道殿下的處境不妙,早早就繃緊了心弦。

    但沒想到,竟然在這里看見了那只貓,殿下出宮的時候,明明沒帶啊。

    這只貓,在后宮名聲還是很大的。

    皇后從宮外救回來,長得好看不說,還認人,除了皇后誰也不理會。當時不知道惹了多少嬪妃艷羨,為此后宮還多了不少的貓,但沒哪只能比得上鶯時有靈性。

    后來那些貓大多都失了寵,只鶯時,一直被皇后娘娘寵著疼著,后來皇后娘娘臨去前,那貓不知道為何跑出去了,之后她就沒再看見了,只從太子殿下口中聽說過兩次,才知道一直跟著他。

    更沒想到,今晚鶯時竟然會跑出來保護太子殿下。

    朝云心中驚嘆,但不由的,又有些慌。

    這小東西,太有靈性了……

    真的只是只貓嗎?

    伯崇抬頭看了她一眼。

    “我舍不得鶯時,偷偷帶著的,鶯時很聰明!彼f。

    他當然沒這么做,只是看出了朝云的不安,才特意這樣說的。

    只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伯崇忽然就想起從前,母后也曾笑著跟他說:“鶯時很聰明的,你對它好,它也會對你好的。”

    但那時候的伯崇對貓并不感興趣,所以也沒在意過。

    直到現(xiàn)在。

    原來,母后也知道。

    而且母后早就告訴過他了——

    要對鶯時好。

    很快,伯崇再次安寢。

    女官和內侍都退出去,他又悄悄坐起來,掀開帳幔在屋中看了一圈。雖然沒有證據(jù),但直覺告訴他,鶯時就在這里。

    “鶯時,你在嗎?”

    “喵~”漂亮的三花貓從陰影處不急不緩的走出來,盯著看眼前的人類幼崽,準備看他想做什么。

    伯崇頓時笑起來。

    “我就知道你在。”

    “鶯時,晚安,明天見!

    “喵~”鶯時懶洋洋的叫到。

    人類幼崽太粘人了。

    沒辦法,誰讓貓貓就是這么招人喜歡呢。

    第二天,一行人繼續(xù)上路。

    離京第一晚就遭遇了刺殺這件事,讓之后整個護衛(wèi)隊的人都越發(fā)小心謹慎,但意外還是接踵而至。

    不過,在一行護衛(wèi)隊,還有鶯時的保護下,伯崇還是安然無恙的抵達了行宮。

    從帝都到行宮,一行人足足走了半個月,從秋末,到初冬。

    終于到了。

    行宮的人早就準備上,立即開始忙碌起來。

    伯崇會在這兒為母親守靈到足夠四十九天。

    鶯時沒理會那些事情,只在伯崇上香的時候,盯著他代自己多上一炷香,然后就跑出去玩了。

    帝陵所在是一處山林之中,沒有人世間的紅塵紛擾,靈氣充裕,正適合她養(yǎng)傷。

    有著漂亮皮毛的三花貓兒每天努力采集靈氣,努力恢復,忙的不行。

    只是還惦記著多災多難的人類幼崽,所以一直沒有走遠,不然她怕一個不小心,這個幼崽就沒了。

    不怪鶯時這樣想,這一路走來,各種花樣的下毒,刺殺,還有各種偽裝成無意的失事,拉車的馬都瘋了兩回。

    要不是她在,那個幼崽說不定早就死了。

    就是有點累。

    伯崇難得的一次將她留下,鶯時迷迷糊糊的躺在他身邊,翻了個身,順便踹了他一腳出氣。

    伯崇低頭看她一眼,輕輕笑了笑。

    看來真的累的鶯時了,都開始發(fā)小脾氣了。

    輕輕順著貓兒背上的毛,再撓一撓下頜,眼見著貓兒尾巴擺了一下,知道這是覺得舒服了,伯崇越發(fā)放緩了動作。

    就這樣,不知不覺,四十九天快要到了。

    伯崇吩咐下去,準備一下,啟程回京。

    相比來時,回去的危險只會更多。那些人不會愿意看他活著回到京都,只會動作的越發(fā)緊迫。

    但他總是要回去的。

    趁著離開前,鶯時特意跑了趟深山,努力吸收靈氣。

    等離開這里,就沒這么多精純的靈氣讓她吸收了,她有些不舍的想,甚至舍不得走。

    不過,鶯時是個言而有信的貓。

    既然決定好了要在伯崇身上還清因果,那她就會說到做到。

    吸收完一波靈氣,鶯時睜眼一看,天已經大亮了。

    人類幼崽會不會走了?

    不重要,追上去就好。

    鶯時懶洋洋的喵了一聲,身姿卻十分矯健,白色的身影連殘影都沒有留下,轉瞬間就消失不見。

    行宮,伯崇站在窗后,看著遠山。

    “殿下,該動身了,再耽擱下去,萬一誤了晚上的宿頭就不好了。”女官溫聲提醒。

    “再等等。”伯崇堅持。

    知道他在等那貓,女官不報太多期望,貓兒都是熱愛自由的,若是宮中養(yǎng)大的貓兒還好些,那只貓又只是皇后從宮外撿的,難免性子更野一些。

    “殿下,那貓更喜歡野外的生活,大概不會回來了。”她勸說,“我們這就走吧!

    說話間,她伸手作勢要扶伯崇動身。

    伯崇轉頭盯了她一眼。

    明明只是個七歲的孩子,可莫名的,女官心中還是不由的一緊,下意識收回手。

    “我說了,再等等。”伯崇說。

    女官心中一緊,不敢多言。

    是她忘形了,再如何年幼,對方都是太子,是主子,她竟敢拿主子的主意。

    慌忙認錯后,女官退了下去。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慢慢的,面無表情的伯崇神色越發(fā)陰沉。

    母后不在了,鶯時也要拋棄他嗎?

    第54章 第 54 章 貓貓將得意藏起來,殊不……

    正這樣想著, 目光盡頭,圍墻上,忽然跳上一只有著漂亮皮毛的三花貓兒。

    說來也真是奇怪, 并沒有人給這個貓兒洗漱,但它的皮毛卻一直干凈整潔, 皮毛柔順,如同精心打理過的一樣。

    短暫的分心后, 甚至沒有細想,伯崇面上已經露出了笑容。

    “鶯時!彼麖堥_手喚道。

    鶯時輕巧的從墻上跳下去,幾個飛奔就站在了伯崇面前的窗臺上。

    ‘你怎么還沒走?’

    驕矜又有些懶洋洋的女孩兒聲音在伯崇耳邊響起, 讓他第一時間想起了鶯時平時喵喵叫的聲音,哪怕慵懶的,也總帶著些撒嬌的嬌滴滴的感覺。

    他忍不住驚訝的睜大眼。

    “鶯時, 你…”

    “原來鶯時是女孩子啊。”他恍惚中嘀咕一聲。

    鶯時隨意喵了一聲充作回答, 碧綠的貓兒眼看了他一眼。

    她還以為伯崇已經走了,正準備追上去,可誰知等下山的時候遠遠看了眼,就看到行宮周圍的人還在。

    所以就直接跑過來看了。

    伯崇睜大眼, 輕輕將鶯時抱在懷里, 心口砰砰跳, 邊低聲說說,“鶯時,你會說話?!”

    ‘當然。’鶯時打了個呵欠。

    伯崇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他已經讓自己接受鶯時只是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小妖, 可原來她是會說話的,而且,還是個女孩子?

    還想再問, 已經到了門口,女官和內侍都候在門外,他便就收了聲音。

    女官和內侍一起,擁簇著伯崇出去,上了馬車。

    至此,回京的隊伍終于啟動。

    伯崇沒有讓人留在馬車里伺候,而是都讓呆在外面。

    女官不敢離的太遠,就坐在車轅上。

    衛(wèi)士護在兩邊,在隆冬寒冷的天氣中,騎著駿馬前行。

    呼出的熱氣在一瞬間變成白色,然后散開,這一行人或許有人心思復雜,想盡辦法想要將伯崇弄死在這條回去京都的路上,但大部分人都是想要他活的——

    能被選來護送太子,還是不得勢的那種,便就注定這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被排斥在勢力邊緣的人物。

    沒有背景,沒有依靠。

    這也就意味著,若太子在他們的護衛(wèi)下去世,這些護送的衛(wèi)士絕對會被安上護衛(wèi)不力的罪名被發(fā)落。

    若可以,他們自然不想落得那個下場。

    伯崇看了眼窗外。

    他之前考慮過,要不要拉攏這一批人,但很快就放棄了這些想法。

    他現(xiàn)在無權無勢,無根無基,拿什么去拉攏別人,只怕前腳有動作,后腳就被人出賣,然后離死更快。

    對現(xiàn)在的伯崇來說,最要緊的,是活著。

    至于別的,以后慢慢圖謀……

    伯崇閉上眼,撫摸著懷中貓兒的脊背,邊盤算著自己手中的籌碼。

    最珍貴的,毫無疑問是他的太子身份。

    從前朝起,就有立嫡立長的規(guī)矩,而最維護這個規(guī)矩的,毫無疑問是儒家的文人們。

    他們有擁簇并且支持著這個規(guī)矩,甚至可以說,只要他不犯什么大錯,朝上的文官們就會維護他這個太子身份,甚至敢為此對抗天子。

    伯崇再次覺得,該好好謝謝他那個曾外祖父。

    都說人老成精,他那個外祖父,是怕是老狐貍級別的了。

    短暫的思索過后,伯崇低頭看著鶯時,輕聲問起之前沒說完的話。

    “鶯時,你以前怎么不說話,是受傷了嗎?”

    鶯時喵了一聲,雖然沒說話,但伯崇還是看出了她的驚訝,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背,笑著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我記得你跟我的那棵草!

    “很厲害,也很珍貴,想來應該很不容易得到吧!

    這樣的東西,這個小家伙就那樣隨意給了他,讓伯崇心中一時間有些復雜。

    “我猜的對嗎?”伯崇說完,低頭看著懷中的貓兒。

    鶯時喵了一聲,表示他說的對。

    伯崇有些擔憂,問,“你不說話,是還沒有完全好嗎?”

    ‘不是!

    這一次,他再次聽到了鶯時驕矜又慵懶的聲音。

    ‘懶得說話’

    “喵~”

    說著說著,鶯時又喵了一聲。

    伯崇恍然,松了一口氣似的說,“原來是這樣!

    “既然懶得說話,那就不說了。”

    “你身體好好的就行!

    鶯時抬頭,用碧綠的眸子看了眼人類幼崽。

    懂事。

    貓貓就該喵喵叫,說話是人類要做的事情。

    不過,人類太笨了,根本不能領會她的意思,所以她只好大發(fā)慈悲的說一說人類的語言了。

    但是太麻煩了。

    嘖。

    “不過,你的聲音是直接響在我腦袋里面的誒,好神奇!柄L時會說話這件事給伯崇的震撼很大,他忍不住又小小聲的說。

    ‘你娘說了,我說話會嚇到人,所以平時都是神識傳音!

    伯崇頓時恍然。

    原來是這樣,不過——

    “母后果然知道你也是妖!彼洁。

    鶯時沒搭理他,話好多。

    眼看著已經出門,她直接從她懷中跳出去,自顧自跑遠了。

    伯崇知道,她這是想自己走,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擔心會累著她,但鶯時表示她很喜歡這樣,所以幾次之后,他就只是看著了。

    反正,等晚上說教的時候,她會出來陪著他的。

    正如預想中的一樣,回去京都的路上,發(fā)生的事情比去時更多。

    最危險的一次,山匪攔路,還有刺客混在其中,并且對一行人的食水里下了毒藥,鐵了心要伯崇的性命。

    好在,伯崇提前從鶯時哪兒知道了這個消息,沒有用食水,并且讓人準備好,才得以應對過這一關。

    這么一路艱難,終于抵達了京都外。

    他本來準備見一見秦云,試圖拉攏一二,但想了想,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無他,伯崇忽然想到他那位父皇。

    對方一直冷待他,對他只有嫌惡,但不可否認的是,對方心機深沉,是個聰明人,不然也不會只登基五年,就設計趕走了他的曾外祖父。

    而這次自己前往帝陵行宮,為母守靈,無數(shù)人殺機環(huán)繞,那位就一點都不在意嗎——

    當然,這個在意不是在意他,而是,天子就不想知道,都有誰意圖東宮之位嗎?

    隊伍之中,一定有人注意著他的動向。

    他現(xiàn)在終究還年幼,最要緊的是保護好自身安全,順利長大。

    謀算之類,起碼要等他有了自保治之力再說。

    不急,伯崇對自己說。

    趕在年前,一場大雪,伯崇回了宮。

    回宮第一件事,自然是前去拜見父皇,他帶著人站在御書房外,等待召見。

    漫天的雪花紛紛揚揚的掉落,沒多久就一地雪白。

    寒風刺骨,吹透了身上披著的氅衣,按理說伯崇該覺得冷的,可莫名的,他竟然什么感覺都沒有,十分輕松。

    只是臉頰被吹得有些僵。

    垂眸靜思片刻,伯崇想起了之前鶯時給他的那棵草。

    應該是因為它,也不知到底是什么。

    守門的內監(jiān)偷偷看著,心下有些憐憫眼前的太子,還有些幸災樂禍——

    天潢貴胄如太子,也不被天子疼愛。

    真可憐。

    要知道,之前大皇子和二皇子來了,陛下可是第一時間就讓內侍接進去了,生怕凍著,可現(xiàn)在,都好一會兒了,常平公公都沒出來。

    感受到那些目光,伯崇閉目,心中毫無波瀾。

    陛下的冷待,這些年他早已習慣,這算什么。

    接下來,還有太后那一關呢。

    不過……

    也不能就這么算了。

    遠處的角落里,鶯時靜靜的看著。

    滿地的大雪成了最好的掩飾,不然她絕不會貿然靠這么近——

    天子有帝國氣運,又稱龍氣護身,對妖類的壓制很大。

    而且對方身邊有好多身手高強的人,人族武功雖然下乘,可若練到高深處,也能對她產生威脅。

    天子身邊,自然少不了這種高手。

    她清楚伯崇被欺負了,這讓她有些惱。

    那可是貓貓護著的人。

    但最惱的是,鶯時拿皇帝沒辦法。

    雪地中,漂亮的三花貓低了低頭,有些沮喪。

    伯崇在凜冽的寒風中站了好一會兒,皇帝的近身內監(jiān)常平公公出來請了他進去。

    內侍和女官不得入,伯崇獨身進去,小心跨過高大的門檻,地龍的熱氣撲面而來,伯崇被寒風吹得僵硬的皮膚立即感覺到放松,隨之而來的是癢意。

    強行忍住,他脫下氅衣,遞給內侍。

    內侍微訝,陛下還在那兒等著,這位竟然不急不緩的先脫衣服。

    上首,皇帝抬眼。

    伯崇尚且年幼,五官精致,但還未長開,尚且瞧不出以后的樣子。但眼下,一舉一動之間的從容自若,卻讓他忍不住想起當初的宋閣老。

    不愧是宋家血脈。

    天子在心中說,無驚無喜。

    或許曾經不喜宋家,但對于一個手下敗將,天子給與了足夠的寬容,不予計較。

    沒理會內侍的目光,伯崇踩著光可鑒人的青石地面,走到御案之前,彎腰見禮。

    “兒臣拜見父皇,父皇萬安!

    “起來吧!背械碌劭粗约旱倪@個兒子。

    一路上發(fā)生的事情他都已經知道了,木歸木,但倒不算笨,也還算老實。沒有去做一些不該做的事情。

    伯崇立即站起身,聽天子問起這一路上的事情,便大致說了,并沒有隱瞞那些刺殺,天子的神情隨之染上了怒火。

    “大膽!竟敢刺殺儲君!”天子一拍御案。

    見狀,伯崇面上浮現(xiàn)期待,帶著些忐忑的彎腰請求,“請父皇做主!

    “常平,去,下令禁衛(wèi)司嚴查,我倒要看看,是誰這么大的膽子。”天子立即吩咐。

    站在一邊的常平上前,躬身應是。

    “起來吧。”話罷,天子似乎冷靜下來,看著伯崇溫聲說,“這一路往返,又要為你母后守靈,辛苦你了!

    伯崇站起身,臉上帶笑,眼睛晶亮,,適時的浮現(xiàn)出被父皇關懷的興奮和激動。

    “兒臣不辛苦,這都是兒臣應該做的。”他說。

    “你還小呢,好了,回去吧,好好休息。正好快要過年了,朕給你幾天假,暫時不必去上書房進學了。”天子難得的帶著些溫情。

    “多謝父皇體貼!辈缢坪跤行o措的說。

    “去吧。”天子說。

    “是,兒臣告退。”伯崇垂首后退幾步,轉身離開。

    一番父慈子孝。

    不說伯崇心中如何譏嘲,天子倒是頗為滿意。

    雖然沒其他皇兒那樣乖巧體貼,但孺慕之情尚佳。

    不錯。

    出了御書房,短短幾句話的時間,滿目的雪沒停,恍惚中好像更大了些。

    滿目的白將宮城都覆蓋,檐角上都是雪,朦朧之間,露出雕梁畫棟中絢麗的色彩以及各色門窗,美的仿佛一幅畫。

    一路回來,伯崇有些累了,而且也太冷了,若可以,他很想現(xiàn)在就回東宮去,但不行。

    慈寧宮中的太后還在,身為孫子,他回來了,自然要前去見禮。

    御書房在前,慈寧宮屬于后宮,一路前去若靠走,只怕要不短的時日,不過早在來之前,伯崇就吩咐了人去叫步輦來,這會兒直接坐了上去。

    步輦涉過滿地的大雪,宮人前腳掃完,后腳就落下,幾次之后,只好放棄。

    伯崇坐在步輦之上,寒風撲面,只好閉上眼睛。

    鶯時一直跟在暗中,遙遙看著人類幼崽端坐在步輦之上,小小的身子坐的筆直,漫天風雪縈繞,忽然就感覺他有些可憐。

    還有……孤獨?

    是了,幼崽剛剛失去母親。

    想著,鶯時幾個跳躍來到伯崇身邊,喵了一聲,蹲在他身邊。

    伯崇下意識睜眼,笑著低頭看向它,“鶯時,你來啦!

    鶯時蹲坐的端正,喵了一聲。

    聽出她情緒不高,伯崇頓時有些擔憂的問,“鶯時,怎么了?”

    鶯時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個幼崽好可憐。

    她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將爪子搭在他腿上,然后問,‘怎么還不回去?’

    “我要去給祖母請安。”面對貓貓突如其來的親昵,伯崇有些驚喜,小心摸了她兩下,笑著解釋。

    雖然鶯時跟在他身邊有一段時日了,可一直都不怎么親人,這還是頭一回。

    ‘那個煩人的兩腳獸?’對于太后,鶯時很有印象。

    當初她跟在皇后身邊時曾見過太后,還被太后身邊的女官訓斥了一頓,因為太后不喜歡貓。

    后來她就一直躲著,只是總能看到太后欺負皇后。

    鶯時看了生氣,就想辦法悄悄讓太后摔了一跤,結果對方讓皇后侍疾,更折騰人。

    察覺自己幫了倒忙,她就不敢再做什么了,也沒好意思說給皇后聽,還有些愧疚。

    沒想到鶯時是這樣看太后的,伯崇不由低低笑了一聲。

    “是的。”他說。

    ‘她很討厭,你要小心。’鶯時認真給出警告。

    “我知道。”伯崇聲音壓得很低,被風一吹就散,大家只當他年少,所以跟貓說些悄悄話,沒有多想。

    一路走著,沒一會兒,慈寧宮到了。

    伯崇站在殿外請見,可就如同之前在御書房一樣,殿內遲遲未曾召見,倒是不時有孩童的歡笑聲傳出來。

    能在慈寧宮如此放肆的,只有一個人,五皇子,周臻。出自婉妃膝下,而婉妃,則是太后母家的親侄女——

    提起她,就不得不說起當初那樁孽緣。

    當年,還是皇子的當今天子喜歡上了舅舅家的表妹,也就是婉妃的親姐姐,有意求娶,但是先帝擔心如此會讓外戚做大,所以執(zhí)意拒絕,為此,直接將宋家女賜婚給他。

    也就是伯崇的生母。

    當時這件事鬧得挺大,而毫無疑問的,伯崇的母后也被遷怒,夫妻兩人成婚之后,關系始終淡淡。

    其實后來,兩人關系也曾和緩,但隨著婉妃那嫁人的姐姐郁郁早逝后,兩人的關系急轉直下,堪稱相敬如冰。

    待到天子登基,更是直接選秀,并且將婉妃選進宮中,初封就是嬪位,待到產子之后,直接被晉封為妃。

    并且一直冷待皇后。

    皇后堅持了幾年,但隨著親祖父告老還鄉(xiāng),心里沒了倚靠后,也隨之病逝。

    因著這其中緣故,太后不喜歡皇后和伯崇,自然是理所應當?shù)摹?br />
    雖然是孫子,但太后不缺孫子。

    太后和天子是嫡親的母子,折騰人的手段也相差不大,明面上不會如何,但這種小處的折騰也不斷。

    似這種請安被冷待,伯崇都習慣了。

    伯崇默默算著時間,大約有一刻鐘的時間,里面才有人出來。

    凜冽的寒風不斷,被掃凈的雪已經堆到了腳踝。

    他依舊不覺得冷,不由思索起來。

    鶯時站在不遠處的屋頂,一爪子抓裂了足下的瓦片。

    真是討厭的人類啊。

    和之前在御書房一樣,剛一進門,慈寧宮內融融的熱意就撲面而來。

    伯崇脫了氅衣進去,向太后請安。

    太后專心逗弄著坐在膝下的伯崇,并沒有看到這一幕,倒是坐在一旁的婉妃,瞧了個真切。

    她柔婉的柳葉眉一挑,沒有急著說什么,而是耐心的等待伯崇見完了禮,眼見著太后沒有叫坐,對方卻自顧自的坐下,才笑盈盈的開口。

    “到底是親母子,真是像。母后,您瞧,伯崇這進門先脫氅衣,從容坐下的一舉一動,是不是和先皇后一模一樣。一晃眼,就跟看見先皇后似的,也就是他年紀還小,等再長些年,肯定就更像了!

    “到底…是親母子!蓖皴Φ馈

    其實婉妃本身對皇后和太子并沒有什么意見,相比之下,當初最疼她姐姐的太后,對兩人的不喜是真真切切的。

    誰都知道皇后無辜,可誰讓偏偏是她呢。

    誰又讓,太子是嫡出,是太子呢。

    有他在,她的臻兒這輩子都出不了頭。

    果然,聞言太后一睜眼,神色就不太好了。

    或許這位當初曾謹小慎微過,可隨著親生兒子登上皇位,地位日漸穩(wěn)固,又處處尊敬她這位母后,漸漸的她也恣意直接起來。

    太后看了眼伯崇,打眼一看,那神情,那舉止,的確和當初的皇后極像,頓時就有些不好看。

    有心想訓斥幾句,可宋家女的教養(yǎng)規(guī)矩還有儀態(tài)都是頂頂好的,甚至被當初的太后和先皇夸贊過,這一點朝野皆知。若她真訓斥了,又被傳出去了,只怕會讓人議論。

    但她也實在不喜歡。

    “小孩就該有些小孩的樣子!钡降自诤髮m掙出來的,太后心中一轉就有了想法,說,“太子也不要太拘束了,還是活潑點好。”

    “多謝皇祖母教導!辈缌⒓吹乐x。

    只是謝?太后心中還是不滿,但這孩子不貼心也不是一兩天了,便就叮囑一聲,說,“只是謝有什么用,得記住。”

    “是。”伯崇依舊說。

    太后心中更是不得勁,只覺跟個木頭似的,連句好聽的話都不會說。

    被太后抱在懷中的五皇子看著伯崇,眼中一轉,笑著說,“太子哥哥好笨。臻兒知道,應該說謝謝皇祖母,臻兒知道了,臻兒會聽話的!

    他年紀雖小,婉妃卻沒少用心教,別人不知道,卻總能哄得太后開懷。

    這不,聽他說完,太后就笑了起來。

    “五弟聰慧!辈缙届o道。

    婉妃忍不住多看他一眼,心下暗贊。

    也不知皇后是怎么教孩子的,驚人這樣沉得住氣。這讓她心中不由多了些緊迫之感。

    太后沒想那么多,以她的地位,本也無須想那么多。

    眼見著伯崇說話也沒什么意思,有這個功夫,還不如逗逗懷里的小孫兒,就直接讓他回去歇著了。

    伯崇起身鶯時,告退離開。

    身后,太后和婉妃圍繞著周臻歡聲笑語不斷,伯崇面色無波,垂下的眼劃過暗色。

    從慈寧宮離開后,伯崇終于得以回到東宮。

    進門之后,他長出了一口氣,左右環(huán)視一圈,找到鶯時,便過去湊到了她身邊,順便揮退了殿中的下人。

    伯崇本來想借今天在寒風中罰站的這個機會病上一場,可誰知他始終都覺得輕輕松松。

    這樣的話,原本的計劃就只能按下,但他不死心。

    這樣的好機會,可不多見。

    之前太后和天子冷落他母后的喪事,朝中不是沒有意見,但被忠孝二字壓下。眼下他為母守靈四十九天,若回宮第一天就出了事,正好借機發(fā)難。

    思來想去,伯崇還是不想放過這個機會,就找到了鶯時。

    “鶯時,你可以想辦法讓我生病嗎?就是得風寒!

    ‘生?’慵懶驕矜的聲音有些不解,漂亮的三花貓?zhí)ь^看向伯崇。

    “對。”伯崇確定。

    ‘為什么想生病,很不舒服的。’鶯時不理解。

    伯崇思考了一下,沒有瞞鶯時,直接說了自己的想法。

    鶯時眨眼,不懂。

    ‘可以!f,有些擔憂的問,‘但不會有問題吧?’

    跟著鶯時就說了之前找太后報復,卻連累到皇后這件事。

    伯崇一怔,去年太后的確不小心摔倒過一次,累得母后去照顧,還瘦了。

    沒想到竟然是鶯時做的。

    “原來是鶯時做的,真厲害!辈缌⒓纯滟,然后笑瞇瞇的小聲說,“悄悄告訴你,其實母后很開心,只是不能對別人說!

    說是照顧,其實就是守在旁邊,吩咐宮人罷了。誰還敢讓皇后娘娘親自動手不成。

    宋皇后又不是泥捏的人,自然有自己的喜惡,只是迫于形勢,不得不忍罷了。

    能見到平時折騰她的皇后那個樣子,她自然也是高興的。

    漂亮的三花貓頓時睜大了眼。

    “不會有問題的,風寒而已,鶯時肯定能解決的,對吧。”伯崇說。

    鶯時立即自信點頭。

    對的,風寒而已。

    于是,當晚半夜,東宮就喧鬧起來。

    燈火照亮了半邊天,值夜的太醫(yī)連夜趕往東宮,開始診脈。

    太后和天子處接連被驚動。

    掌控朝堂無數(shù)年的天子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這件事會引發(fā)的后果,沒再回美人的香帳之內,坐等后續(xù)的消息。

    相比之下,另一邊的太后并沒有在意這件事,訓斥了一番宮人,繼續(xù)睡覺去了。

    “風寒?”皇帝皺眉。

    內侍低著頭,繼續(xù)稟報,道太子發(fā)熱,燒的滿臉通紅,太醫(yī)診治是受寒導致的風寒,很是嚴重,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過不去了。

    天子皺眉,等內侍退下后,讓人注意朝臣們的動靜。

    伯崇這一病,就是三天。

    高燒持續(xù)不退,太醫(yī)口中很不好,露出的口風之意是已經可以準備后事了。又說,這種情況下,就算好了,也可能會落下其它病癥。

    前朝頓時熱鬧起來。

    幾天的時間,已經足夠朝臣們弄清楚那天發(fā)生的事情,陛下和太后先后讓太子站于風雪之中,毫無慈愛之心。

    當然,朝臣們不敢直接這樣說,只將伯崇為先皇后送靈,并且守靈四十九天的事提出來,道一腔孝心可嘉,感動天地,陛下和太后應當嘉獎,如此未免有些不妥——

    上不慈,下何以孝。

    若此事傳揚出去,難免會對太后以及陛下的聲譽有影響,請陛下三思。

    天子被朝臣們砸了個軟釘子,神色一時間有些不好看。

    最重要的是,這件事推動的極快,朝野皆知。大家都知道太后和天子不喜歡太子,竟然讓一個七歲的幼童站在雪地里,如此行徑,禽獸何異。

    但凡是個正常人,聽說了這件事就沒有不嘀咕的。

    東宮,眼看著太醫(yī)離開,屋里只有內侍,鶯時現(xiàn)身,幾個跳躍后輕輕蹲在伯崇身邊。

    錦被中的人類幼崽小臉通紅,看著奄奄一息。

    內侍在一旁看著,有些遲疑。

    貓兒貿然靠近殿下似乎不太妥當,但鶯時是不同的,殿下愛重,叮囑了他們好幾次。

    這般遲疑著,他到底沒攔。

    貓兒碧綠的眼眸看了眼內侍,昏昏沉沉中,殿中侍候的內侍眼中都恍惚起來。

    他們還保持著原本的姿勢,只是陷入了短暫的迷夢。

    而后貓兒伸出毛茸茸的爪子,輕輕點了點伯崇的眉心。

    床上,人類幼崽的眼睫顫了顫。

    伯崇睜開了眼,眼神清明,哪里有絲毫虛弱。

    雖然被鶯時施術陷入昏沉,給人一種風寒的表象,但他本人的意識一直都清醒著。

    “鶯時,我練成了!彼谝环磻强聪蝥L時,驚喜的說。

    之前說好了風寒,但鶯時想起之前人類幼崽被天子和太后欺負的事情,就教了他一門修煉的功法。

    伯崇不知她的想法,但得了這個功法,也知是寶貝,可更讓他開心的是鶯時的這份好意。

    于是,他就趁著躺在床上裝病的功夫開始修煉。

    鶯時懶洋洋的喵了一聲,實則將驚訝都藏在了心里。

    早在之前伯崇成功引氣入體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了,該有的驚訝倒是已經驚訝過了——

    她也是和修士打過交道的,聽說過一些這里面的事情,據(jù)說有些天賦好的,引氣入體也要半個月,可伯崇這才三天。

    這樣的天賦,著實出眾。

    不愧是她選中的人類幼崽,就是厲害。

    “繼續(xù)努力!必堌垖⒌靡獠仄饋,殊不知抬起的頭已經將自己的小心思暴露了個徹底,她努力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告誡,“修煉之道,不進則退。等有修為后,你就能保護好自己,不怕被人欺負了,知道嗎。”

    伯崇睜大眼,不由的滿是笑。

    他眨了眨,沒有表現(xiàn)出來,免得惹得驕矜的貓貓不高興。

    “謹聽鶯時吩咐,伯崇記下了!彼瑯右槐菊浀幕貜。

    與此同時,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漂亮的三花貓兒。

    鶯時好可愛。

    第55章 第 55 章 人類真是太貪心啦。

    慈寧宮中, 太后大發(fā)雷霆,口口聲聲道一定是伯崇安排的,若非是他, 宮廷中事,怎么會傳到外面, 又怎么會將事情傳得這樣廣。

    最后還是皇帝前去安撫,表示不是。

    從伯崇得病后, 天子就防備著這些,一直命人盯著宋家故舊門生,還有東宮, 但從始至終,都沒發(fā)現(xiàn)端倪。

    有時候,越是聰明人越想的多。

    “東宮尊貴, 難免招人覬覦。母后莫要輕舉妄動, 反倒落了他人算計!碧熳拥,開始懷疑,到底會是他哪個家族的子嗣所為。

    幕后的人明著掀起太后和天子薄待太子的留言,暗中卻劍指太子, 希望宮中最有權勢的兩個人都厭惡上太子。

    太后也冷靜下來, 若有所思。

    天子能想到的, 她自然也會,一時間越發(fā)生怒。若真是如此,她更不能落了幕后之人算計。不為別的, 她只是不想被人在暗地里笑話。

    走到她這個地步, 不缺權勢,更看重的是顏面。

    “是該如此!碧笳f,臉色不太好, “務必要將此事查清楚!

    皇帝立即應是。

    其實就算他不來說,太后要不了多久應該也能想到這件事。

    只是念及太后一直不太喜歡先皇后,連帶著遷怒太子,天子不太放心,所以特意來走了一早。如今看,正正好。

    安撫好太后,天子開始命人暗中追查。

    但這種流言,又哪里是能輕而易舉就查清楚的,最后拐來拐去,竟查到了太后出身的王家。據(jù)說是有小廝偷聽到了王家人說話,很是幸災樂禍,道就該如此,還說什么太子早該死了。然后小廝醉酒,又跟人說了出去,就這樣傳開了。

    天子一時面色冷沉,太后的臉色也不好看。

    兩人都第一時間懷疑上了婉妃。

    更要緊的是,到這個地步,不是婉妃,也必須是她了,總不能,將罪責落在太后身上——

    很快,在朝臣們的聞風奏報之下,太后親下懿旨,將婉妃降位為嬪,斥她圖謀不軌,隱瞞太子蹤跡,太后也是不知情,如此也算是給朝野一個交代。

    宮中,婉妃面色慘白,卻什么話也沒說。

    她很清楚,這個時候是不是她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太后和天子都想要一個人來給這件事畫上句號。

    流言不能再擴大了。

    婉妃什么話都沒說,默默的認下了這個罪過,她在太后面前,依舊是聽話乖巧的樣子,但誰都知道,嫌隙已經生成,不論她如何小意討好,都回不到從前了。

    唯一讓她慶幸的是,太后和陛下依舊疼愛她所出的五皇子。

    另一邊,太子在昏迷幾天后,萬幸清醒過來。

    更幸運的是,他身體無恙,并沒有因為發(fā)熱而導致什么病癥。

    太醫(yī)幾番診治,不由嘖嘖稱奇,但可以確定,太子現(xiàn)在的身體好的不能再好,無比康健。

    東宮緊繃的氛圍為之一松。

    之前赫赫揚揚的一場雪,直到現(xiàn)在還沒有化盡。

    伯崇抱著鶯時坐在窗前的軟榻上,隔著琉璃窗看著外面松樹下未化盡的雪意。

    “這次的事情多謝鶯時了!辈缧χ乐x,便熟練的為鶯時順毛,撓一撓她的下巴,至于肚皮,她是不讓碰的。

    天子考慮的沒錯,伯崇的確只有東宮的人和宋家的故舊門生。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還有一只貓。

    一只皇后留下的三花貓兒。

    一個貓妖。

    流言全程都是讓鶯時去做的,所以天子的人自然發(fā)現(xiàn)不了端倪,而將事情推到王家,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整個流程都是真的,的確是那個小廝聽到的,也的確是他喝醉酒說出去的,但——

    小廝聽到的內容是鶯時用了法術,放大了那個王家子弟的貪欲說出來的,后來他喝醉酒,也是用了同樣的法子,讓他說出去。

    之后流傳開,亦是如此。

    鶯時懶洋洋的舔了舔毛,喵了一聲,表示不客氣。

    不過,三花貓兒碧綠的眼睛看了一眼抱著自己的人類。

    原來還可以這樣做,她眼珠子一轉,暗自記下,并且躍躍欲試。

    伯崇低頭,忍不住笑笑。

    真是奇怪,明明是只貓,但她一轉眼睛,伯崇就自然而然知道了她的想法,忙小聲說,“這件事不能隨便做哦。”

    ‘為什么?’鶯時問。

    果然猜對了。

    伯崇心說,有點小雀躍,認真解釋起其中的關竅。

    流言用的好了,的確很有用,但若不小心,很容易就會惹人懷疑,這其中環(huán)環(huán)相扣,每一個細節(jié)都不能大意。

    鶯時眨了眨眼,暈暈乎乎。

    人來好復雜。

    算了。

    三花貓兒躺下,懶洋洋的喵了一聲。

    ‘下次有這種事,再叫我好了。’鶯時放棄了。

    “好!辈缧ζ稹

    鶯時愿意幫忙,他自然求之不得。

    他整個人都輕松下來,說話間,輕輕摸了摸鶯時的脊背。

    接下來一直到過完年,京都動蕩都沒有停過,內有太子被冷待,導致病重這件事,外有太子送先皇后靈寢,幾次遭受刺殺,陛下要求嚴查這件事。

    兩者都不算大,卻讓不少人都為之關注。

    前面不用說,只后面這件事,就扯出京中無數(shù)官員,據(jù)說都是對朝中不滿,所以謀害儲君,入獄,抄家,流放。

    在大多數(shù)人眼中,這是一件大事,但在一些明眼人眼中,卻頗有種虎頭蛇尾的感覺。

    大家都知道,所謂的對朝中不滿,謀害儲君,只是個借口,會對太子下手的,只有別的嬪妃皇子。

    若說陛下不在意太子吧,他偏偏發(fā)作了一頓,若說在意吧,卻只是做了個表面功夫。

    “看來,陛下此舉,重在警告!庇腥嘶形。

    伯崇也在想這個,天子冷漠不在,忽然表現(xiàn)出溫情,不對勁。

    他絕不會以為天子真的會忽然就想起他要對他好了,只會是別的原因——

    若說憐惜他喪母,那更不可能。母后逝世的時候,他可不是這樣。

    會是什么呢?

    雖然聰慧,但伯崇到底才八歲,一時間也想不明白。

    但八歲不懂的問題,十歲的伯崇已經懂了。

    承德八年,伯崇十歲。

    一轉眼,皇后去世后,已經三年。

    這三年經歷過多少風波暫且不提,總是風雨無數(shù),伯崇依舊坐在東宮之位上。

    這幾年來,天子待他雖偶有溫情,但依舊親近不足,但更多的時候冷冷淡淡,后宮妃嬪皇子皇女們,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數(shù)次下手暗害,想要除去他,都被他躲過。

    從一開始的不解到現(xiàn)在,伯崇已經懂了天子的想法——

    相比起其它有背景,有身世,野心勃勃意圖皇位的皇子們,一個家族退出朝野,母親早逝的太子,更能讓天子安心。

    想必不止是他,后宮的嬪妃和和皇子皇女們,想必也有看明白的,伯崇從來不會自大的以為世界上只有自己一個聰明人。

    但是,知道歸知道,就算明知道哪怕拉下自己這個太子,他們也不一定成為下一個太子,人心的貪婪依舊在作祟,讓他們蠢蠢欲動。

    說不定呢。

    萬一呢。

    東宮之位,大煜儲君,未來的天子。

    這個位子已經足夠讓無數(shù)人為之冒險。

    這會兒正是夏天,日暮將近,伯崇從上書房下學,一路在女官和內侍的跟隨下回到東宮。

    墻角的冰鑒散發(fā)著縷縷寒氣,幾乎瞬間就驅散了他滿身的暑熱。

    之前內務司還想著克扣他這里的東西,伯崇直接將人扣下打了一頓,將事情鬧開,雖然被陛下呵斥了幾句,可從那兒之后內務司就再也不敢做這種事了。

    但是,太子失了母親教養(yǎng),性情殘暴的名聲也就此開始悄然流傳。

    伯崇并不在意,皇帝不理會,與其受窩囊氣,他寧愿名聲不好聽——

    只要掌握了權利,沒人在意名聲。

    他既然有太子之位,又何必顧忌那么多。

    幕后的人若想借名聲的緣故廢了他的太子之位,只這些只怕還不夠。

    徐徐吐了口氣,伯崇落座,拿了茶杯正想喝一口,忽然聽到鶯時提醒:

    ‘最好不要喝哦!

    有著漂亮皮毛的三花貓兒懶洋洋的從榻上伸了個懶腰,聲音慵懶驕矜,一句提醒也說的像撒嬌一樣。

    伯崇手一頓,低頭看著茶杯,而后看向女官。

    “叫太醫(yī)院的人來,去查,誰上的茶!彼f。

    內侍一驚,但這種事一驚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遂很是熟練的將所有跟茶接觸過的人都看管起來,邊讓人去太醫(yī)院請人。

    太醫(yī)院的人看到東宮的內侍,也已經很熟悉的安排了人,拎起藥箱跟著他離開。

    這些年,伯崇隔三差五就要被下一次毒,大家都習慣了。

    想到這里,太醫(yī)不由抱怨,明明知道那位有辯毒的能力,為什么還非得要下毒,這不是給他們找麻煩嘛。

    熟練的辨認了毒,伯崇上稟天子,天子下令,處置了所有有關的內侍。

    然后,他又重新選了一批內侍。

    這些年下來,東宮的女官所剩無幾,大多都是內侍,經過一輪又一輪的處置和清洗,現(xiàn)在剩下的內侍雖算不上忠心,但也都是本分的人。

    平靜的解決完這件事,揮退了殿中伺候的內侍們,伯崇抱起鶯時,笑瞇瞇的說,“這次也要謝謝鶯時啊!

    “不客氣。”鶯時懶散的說,從他的懷里跳出去。

    見狀,伯崇看了眼冰鑒,忽然有些遺憾,還是冬天好,夏天太熱,鶯時也就更不想被抱著了。

    不過夏天也有夏天的好處,鶯時怕熱,所以整天呆在有冰鑒的殿內,也不往外跑了,他可以每天都看見她。

    伯崇隨手取了一根孔雀羽逗鶯時,她忍不住就用爪子去抓。

    一人一貓就這么玩了起來。

    玩著玩著,鶯時就看中了他繡著金線的暗紅色衣擺,金色暗紋在門窗落進來的日光中閃爍著奢華但低調的光澤,云水龍紋栩栩如生,那是只有天子和太子才能用的尊貴紋路。

    三花貓兒不懂那些,但只知道,很好看。

    所以它就放棄了孔雀羽,轉而撲住衣袖,開始用爪子去抓那些紋路——

    但很小心,還收起了鋒利的指甲。

    一開始她撓壞了好幾件,當時的女官可心疼了,后來她還聽到有人說伯崇奢靡放肆,連一只貓兒都不能好好約束,放縱她亂來。

    鶯時聽得很是惱火,不就是幾件衣服!

    不過,等她偷聽到那些衣服要耗費怎樣的人力物力后,就冷靜了。

    自那之后,鶯時就小心了許多。

    畢竟,這個人類幼崽已經很可憐了。那么多人都想要他的命。

    所以她還是照顧他一下吧。

    伯崇便就不動,任由她躺在他的袖子上,忍不住用手輕輕摸了摸,眼見著鶯時專心玩他的衣袖,并不理會他,他便也就放棄,開始修煉。

    修煉的功法還是鶯時給他的,不同于武師傅教導的內家心法,這個似乎是修仙的功法。出乎預料的是,他的天分似乎不錯。雖然他不懂,但從鶯時偶爾帶著點小嫉妒的語氣中可以聽出來,他的進益很優(yōu)秀。

    最直觀的一點是,現(xiàn)在面對那些宮中禁衛(wèi),他有種感覺,就算打不過,他也能自保。

    這邊一人一貓其樂融融,另一邊,有人卻惱怒的摔了茶杯。

    又一次,又一次失敗了。

    真是邪門了,那藥據(jù)說是無色無味,絕對隱秘到不會讓人發(fā)現(xiàn),但伯崇怎么偏偏就發(fā)現(xiàn)了?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說。

    隨著時間推移,伯崇雖然不受天子喜愛,但秉性聰慧,朝野皆知,雖然名聲在某些人的操縱下不太好,但根本影響不了他。

    再這樣下去,他的太子之位只會越來越穩(wěn)當,更難撼動。

    若再過些年,讓他發(fā)展出自己的勢力,只怕更難對付。

    這么礙眼的東西,還是死了最好。

    像她這樣想讓伯崇死的,還有很多。

    但伯崇還沒死,有人先死了——

    剛滿兩歲的九皇子,因為一場風寒,沒了。

    這是這幾年沒了的第二個皇子,上一個是七皇子,而流產的更多。

    伯崇收到消息后,神色淡淡。

    從前母后在的時候,一直小心處理著這方面的事情,很是謹慎,后宮皇子皇女們,大多都能平安長大。

    而現(xiàn)在,母后去了,天子一直沒有再立繼后,后宮亂糟糟的,不是你害我,就是我害你,兼職如同一團亂麻。

    也不知,他那位父皇現(xiàn)在心中是何滋味。

    后悔的可能性不大,但……

    經過這一遭,天子應該要立繼后了。

    這些年一直拖著,是因為太后依然想皇后從王家出,再不行,王家的姻親也行。

    一開始陛下還找理由拒絕,到現(xiàn)在,越來越不耐煩了。

    太后有一件事弄錯了,不管天子當初是怎么想的,等他登上皇位,就會按照皇帝的想法來。就像當初的先帝不想后戚坐大一樣,當今也不想。

    可太后想不明白,或者她明白,但不愿意接受,一直借著母子之情跟皇帝折騰。

    弄的兩人之間都出現(xiàn)了嫌隙,可太后卻有恃無恐,并未在意。

    不過,皇帝之前還能忍,但經過這一遭,應該不想忍了。

    果然,沒幾個月,天子表示,要再立皇后。

    但沒有從后宮諸位嬪妃之中選,而是要重新選人選,讓眾臣各自推薦人選。

    此言一出,伯崇立即就明白了天子的想法。

    一是后宮的嬪妃都看倦了,二…后宮足矣被立為繼后的嬪妃都有子嗣,若立為繼后,難免會劍指東宮之位。

    到時候自然會亂起來。

    若萬一成了,有母家倚靠的皇子,自然不如他這個無依無靠的皇子來的讓人安心。

    種種思慮之下,選一個人品出眾,但家世尋常的繼后,就很合適了。

    “殿下,繼后的人選未定,不如我們……”

    東宮書房,宋之賀意味深長的說。

    魏凜知道自己沒這個謀算,只是靜靜聽著。

    伯崇看著書,頭也不抬的說,“不必!

    宋之賀立即解釋說,“屬下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著,能找一個性格更好點的,更方便利用的!

    “后宮的女人們都這樣想!辈缈此谎邸

    “繼后人選,父皇一定十分關注,不要輕舉妄動!

    “是!

    宋之賀恍然,立即鄭重應下。

    伯崇說不管,就始終沒有動作,做足了老實本分的太子模樣。

    天子觀察各方,見東宮安安靜靜,十分滿意。

    很快,他就宣布了人選,生父為御史的姚家女。

    御史這個官職,清貴有余,權勢不足,乃天子近臣。

    而姚家家學淵源,書香傳家,選她進宮,即不用擔心失了手腕彈壓不住后宮,又不必擔心生了孩子,養(yǎng)大了心思。

    同年,姚家女入宮,為繼后。

    伯崇前去拜見,繼后態(tài)度平和,無喜無惡。

    他心中立即了然,這是個聰明人,短時間內,不必擔憂。

    之后幾年,果然如此。

    后宮很多人都想挑撥的繼后和太子斗起來,但兩人之間始終平和,當然,也很可能與繼后一直未曾有身孕有關。

    不知不覺,時間進入承德十三年,這一年,伯崇十五歲。

    隨著承德十年先帝生前任命的最后一位輔政大臣劉閣老告老還鄉(xiāng),朝政徹底被當今陛下盡數(shù)掌握。

    九重玉階之上,天子的威儀讓人不敢直視。

    而隨著年歲漸長,伯崇的處境漸漸也開始變得微妙。

    正值壯年,大權在握的帝王,面對即將長成,開始嶄露頭角的太子,原本的冷漠旁觀中,漸漸帶上了認真和打量。

    說實話,天子根本沒想到,伯崇竟然能活到現(xiàn)在。

    一開始,他覺得是那些人手段太差,但后來漸漸的,隨著伯崇一次又一次度過險境,他漸漸意識到,自己小看了這個兒子。

    伯崇哪里只是聰明,這個孩子,從一開始,就瞞過了他的耳目,簡直是多智近妖。

    不愧是宋家血脈。

    這讓天子不由的就想起了當初的宋首輔,要不是和后來的劉首輔聯(lián)手,再加上上位者的壓制,他還真不一定能彈壓下對方。

    如今的朝堂,宮城,天子都不確定,其中有多少是伯崇落下的子。

    夏去秋來,又是一年秋。

    天子金口玉言,今朝秋獵,命眾臣開始準備。

    有內侍往東宮去,傳陛下口諭,今朝秋獵,太子隨行。

    東宮之中,伯崇一身如血般殷紅的太子服,上繡的盤龍栩栩如生,光影落在他輪廓明顯,有些青澀,但依舊俊美凜冽的側臉上,微垂的眸暗色涌動,滿身氣勢驚人,忽然就顯得那龍紋都有些猙獰了。

    他端坐在書案之后,低頭看著手中的信紙,而后將之用燭火點燃,扔到一旁的水盂之中。

    魏凜余光瞧著,口中不停,繼續(xù)說完了自己要稟報的事情。

    他知道,太子聰慧,可一心二用。

    “不急,覬覦太子之位的人從沒停過,這又算什么!辈绾Φ。

    “是。”魏凜心下一松。

    雖然太子比他還要小幾歲,但他從不敢小瞧這位殿下,對方總是不急不緩的從容模樣,但他深知,對方真正動手時堪稱勢若驚雷,摧枯拉朽。

    而對方每每說著不急時,便表示心中已經有了算計。

    這兩年太子的聲勢漸旺,朝中甚至有人奏請,按理太子十六歲,當親政,以免諸事不知,于國無益。

    提出這個奏請的大臣的確是為國著想,畢竟曾經就有太子不親政,導致倉促登基后,將國事弄得一團亂,最后險些滅國的例子。

    但陛下正值壯年,若無意外,便是在龍椅上再坐個幾十年也有可能。

    誰知道他聽到這個奏請后,會是什么想法。

    魏凜甚至懷疑,這個奏請就是覬覦太子之位的人傳出,微的就是引的陛下起忌憚之心。

    這才有了今日的提醒。

    “說起來,魏凜,你還記得三年前的秋獵,陛下是如何吩咐我的嗎?”

    “陛下…”魏凜稍稍遲疑,繼續(xù)說,“陛下體恤,讓您留在宮中!

    “可今年,陛下卻讓我也去。不準備讓我留在宮中了,”伯崇取了筆筒里插著的孔雀羽,在指尖把玩,說,“你說,陛下這是何意呢?”

    秋獵勞民傷財,所以開國之初,太。祖皇帝就立下規(guī)矩,每三年換一次,至今也未曾改變。

    魏凜仔細思考,而后目中一驚。

    “您是說陛下——”后面的話他不敢再說。

    “比起那些,還是好好想想這次秋獵這一關,怎么度過吧。”伯崇也不在意,隨口說,然后就讓他退下了。

    魏凜依言告退,一路出去,都有些心不在焉。

    天子忌憚太子,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但震驚不安之余,他又有種奇特的興奮——

    看啊,他跟隨的這位主子是如此的厲害,連高高在上的天子都要忌憚。

    要知道,宋家已經沒落,給不了太大的支持,太子走到這一步,幾乎可以說全靠自己。越是如此,越是說明了太子的厲害之處啊。

    魏凜走了沒多久,宋之賀進來,行禮過后不由笑道,“我剛才瞧著魏凜有些心不在焉,也不是是怎么了。”

    聽出了他打探的意思,伯崇就隨口說了之前的事情,宋之賀微訝,而后添了些鄭重,抬手道,“殿下可想好之后如何做?”

    陛下已經忌憚,之后只怕要更小心了。

    “小心些就是!辈缱叩酱巴猓L時已經跑出去幾天了,也不知什么時候回來,背著身拋下一句話:

    “現(xiàn)在,某些人正等著我們做。越是這個時候,越要謹慎!

    他這個表兄,性格聰慧,思慮周全,行事謹慎小心,但有一點,年少氣盛,難免驕傲自滿。

    這一點魏凜就表現(xiàn)的很好,很是踏實穩(wěn)重。

    “是,屬下明白了。”

    宋之賀很清楚自身的性格,但有些事就是這樣,不是清楚就能改變的。但他知道,該怎么聽從伯崇的安排。

    說完這件事,表兄弟兩人又開始閑聊。

    “殿下是在等鶯時回來嗎?”宋之賀笑問。

    這些跟伯崇親近的人都知道他很喜歡那只先皇后留下的貓兒,溫柔呵護,堪稱寵愛。

    伯崇嗯了一聲。

    “說起來,我似乎聽人說,國子監(jiān)那里有一只三花貓,不過,應該是巧合。”宋之賀隨口說。

    “大概吧!辈绮⒉辉谝。

    對鶯時來說,宮城太小,京都也不大,她生性喜愛自由,愛漫山遍野的到處跑。

    他小時候還好,大概是擔心他一不小心就死了,她還會耐心的守著他,等這兩年發(fā)現(xiàn)他能保護自己后,就開始到處跑,十天半月才回來一次。

    伯崇不舍得分離,很想讓鶯時留下守著他,但他更不舍得拘束鶯時。

    貓兒本就該自由自在…

    正想著,伯崇忽然在墻頭看見那抹白,不由自主的就已經笑了起來。

    “鶯時!彼簧焓,抱住了原本準備蹲在窗臺上的貓兒。

    漂亮的三花貓兒抬眼看了眼他,心想這人的功法修的越來越好了,人類果然是天道的寵愛,他只修煉了幾年,卻趕得上尋常的妖幾十年。

    有點羨慕。

    不,她才不羨慕,不過是個兩腳獸而已。

    “你終于回來了,我好想你。”伯崇說。

    鶯時懶洋洋的喵了一聲。

    ‘有什么好想的。你長大了,已經不是人類幼崽了,要堅強!紤序滖娴穆曇粽f。

    “我很堅強,但想念無關于堅強與否!辈缃忉,面對鶯時,從來不會敷衍,“我喜愛鶯時,所以自然會想念鶯時!

    “喵~”鶯時表示知道了,邊看一眼伯崇。

    太粘貓了。

    沒辦法,貓就是這么優(yōu)秀,讓人類這樣喜愛。

    “那鶯時出去了這么久,有想我嗎?”伯崇說完,期待的問。

    “喵~”

    ‘沒有。我很忙的。’鶯時表示。

    伯崇立即就有些失落。

    “那鶯時,下次出去,抽空想我一下,好不好?”他輕聲說。

    沒辦法,貓貓就是這樣沒心沒肺的小東西,但伯崇很清楚,鶯時同樣講信用,是個很有義氣的貓貓,只要她答應了,就一定會去做。

    鶯時有點不想答應。

    貓貓很忙,忙著翻山越嶺到處玩,哪有時間想人類呢。偶爾回來看看他,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想到這里,這么多年都沒變,依舊皮毛柔順漂亮的三花貓立即理直氣壯起來。

    ‘有想的,我都回來看你了。’她表示。

    貓貓都記得回來看人類了,還有這么多要求。

    人類真是太貪心啦。

    三花貓從伯崇的懷抱跳出去,落在小幾上,狠狠指責。

    第56章 第 56 章 果然,妖多絕色。

    伯崇怔了一下, 然后忍不住笑開。

    “是了,鶯時都回來看我了,我還這么多要求, 真是太不應該了!彼⒓凑J錯。

    “那鶯時要一直記得回來看我,好不好!彼岢鲆蟆

    漂亮的三花貓兒歪著頭, 鶯時認真的想了想,覺得回來看看他并沒有問題, 反正只是幾天的時間。

    ‘好的~’

    “鶯時每次出去,我都擔心鶯時會忘記我,再也不回來了!辈缈偸菚プC會, 上前站在鶯時面前,彎著腰,有些不安的說。

    鶯時抬頭看著他。

    當初的人類幼崽長大了, 這張臉眉眼分明, 眼窩略深,輪廓分明,眉眼含笑,很好脾氣的樣子。

    她很喜歡, 最喜歡對方笑著看她的時候。

    “我總會很害怕!辈缬行⿷n傷。

    “鶯時, 我只有你了。所以, 要記得多多回來看我,好不好!辈绯姓J自己貪心,鶯時明明答應了會回來, 但他卻想要更多。

    其實他更想鶯時永遠不離開他, 但這一點很難,所以他只好退一步。

    三花貓兒這次遲疑的更久。

    “好不好,鶯時。”伯崇眼巴巴的, 越發(fā)的可憐兮兮。

    ‘好吧!L時最后應,覺得再不答應的話,伯崇可能都要哭了。

    沒辦法,貓貓就是這樣迷人。

    讓人類魂牽夢繞。

    她抬爪,看著伯崇。

    伯崇立即反應過來,抬起手。

    鶯時和他碰了一下手,綠色的光芒閃動,一瞬間,伯崇感覺腦海中似乎多了些什么。他下意識閉目感受,就在恍惚之中看到了一點碧綠的光芒,是可以觸碰的——

    直覺告訴伯崇。

    他下意識用無形的意識碰了一下,然后就發(fā)現(xiàn),是鶯時。

    是的,雖然是一點光芒,但一觸碰上,伯崇就清晰的感覺到,這就是鶯時。

    ‘通過這個可以和我說話。不管離多遠都可以!

    鶯時慵懶驕矜的聲音憑空在伯崇腦海之中響起。

    三花貓兒舔了一下毛,覺得自己很聰明。

    伯崇說那么多,不就是找不到她,不能和她說話,所以才不安嘛,F(xiàn)在可以通過這個說話了,那她就照舊想跑多遠跑多遠啦~

    不能自由奔跑的貓生,有什么意思。

    伯崇一怔,下意識睜開眼。

    “鶯時,是你?”他確定似的再次問。

    “喵~”三花貓兒叫了一聲。

    伯崇立即領悟到,鶯時是在嫌棄他說廢話。

    是了,不是鶯時還能是誰啊。

    他看著眼前的鶯時,很快就領悟到對方這樣做的用意,不由的笑起來。

    “謝謝鶯時!辈绲乐x。

    “一想起以后能隨時和鶯時說話,我就開心多了!

    “喵~”

    不客氣。

    之后伯崇讓人呈上一盤小魚干,都是他讓御膳房根據(jù)鶯時的口味精心制作的,她很喜歡。

    鶯時叼了一根小魚干,坐在小幾上,慢條斯理的吃著。

    雖然是只貓,但一舉一動,卻優(yōu)雅從容。

    是了,鶯時是只講究的小貓。

    伯崇在心中說。

    他雖是太子,但如今陛下沒有讓他親政,除了讀書,也沒什么事做。

    當然,這是明面上,暗地里,從十歲那年開始,他就在小心的經營著自己的勢力,最成功的一次,就是三年前陛下秋獵離京,給了他絕好的機會。

    當然,也是那次收獲太大,所以讓陛下有所察覺。

    后果就是,今年要帶他一起去秋獵。

    明明不喜歡他,看都不想看見他的人,卻要主動帶著他。

    只是想想,伯崇就想笑。

    通過密信處理著手底下的事情,伯崇邊和鶯時說了下個月要出發(fā)去秋獵的事情。

    “秋獵在景山獵場,那里鶯時去過嗎?”

    “喵~”

    沒有。

    伯崇現(xiàn)在已經可以清晰的分辨鶯時各種喵的意思,聞言有些驚訝,“我記得景山離京都不遠,鶯時怎么不去?”

    鶯時愛漫山遍野的跑伯崇是知道的。

    在他看來,京都周圍地界,她應該都去過才對。

    三花貓看了他一眼,有些嫌棄。

    這很正常,伯崇笑著想,大部分時間,漂亮又驕矜的貓兒都會嫌棄人類太笨,不懂她的意思。

    真是……太可愛了。

    ‘皇家獵場,有皇朝的氣運鎮(zhèn)壓,妖貿然靠近會不舒服!

    尤其是如今,國運正盛,壓制的力量也就更強,反正能去的地方很多,鶯時自然就放棄了。

    伯崇微訝,頓時恍然。

    竟然還有這個原因。

    “那和我一起去呢?”他立即問,想著如果難受,那就不去了。

    不過他立即想到,既然鶯時能在宮中陪伴他,那想來應該……

    鶯時站起身轉了幾圈,說,‘有你的氣運庇佑,皇朝的氣運就不會壓制了!

    她有些興奮,其實,景山那么大的地方,她還是很想去轉轉的。

    “那鶯時要和我一起去嗎?”察覺到貓兒表面平靜下隱藏的興奮,伯崇眼中笑意漸深,立即問。

    “喵~”

    ‘去!’

    兩道聲音同時在伯崇耳邊響起,足矣表明她的興奮。

    “那就好!辈缫桓彼闪丝跉獍愕臉幼,然后高興的燦爛笑起,說,“那接下來鶯時就不要出門了,免得到時候錯過!

    鶯時想了想,喵了一聲。

    最近跑了一趟,玩的很開心,不出門也行。正好多歇歇。

    這是同意了。

    伯崇了然,笑意不止。

    不知不覺到了夜間,鶯時躺在窗臺上,懶洋洋的吹著夜風,伯崇拿著一卷書在旁邊看,看著看著,忽然忍不住有些好奇的看向鶯時。

    他這會兒看著的,不是什么正經書,而是一本關于各種神鬼妖怪的匯集。

    因為鶯時的原因,伯崇對這些總是很感興趣,還特意安排了人去搜集。

    不過,當下神鬼之說,向來盛行,但大多都是虛構,若想從中找到真實的記載,那可是個大功夫。

    若說其中最多的,就是狐鬼之流,大抵都是些落魄書生所撰,不是狐妖惑人,就是艷鬼報恩,來滿足他們的想象。

    一開始伯崇還有些驚訝,畢竟他身邊就有一個現(xiàn)成的例子——

    鶯時留在他身邊,說到底,都是為了當年母后相助的恩情,那時尚且年少的伯崇還想著,妖物鐘情,尤勝于人。

    直到后來看的多了,才知大多都是憑空編造,大多都是白日做夢罷了。

    天下之大,只一個鶯時,是不同的,堪稱奇跡。

    而這個奇跡,就在他身邊,這么多年,一直保護他,陪伴他。

    每每想起,伯崇都不由的覺得,自己是何等的幸運。

    伯崇的目光不知不覺落在鶯時身上,含著笑意,越發(fā)的柔和。

    不過,鶯時是只妖的話,應該有人類的樣子吧。

    相處這么多年,他還沒見過呢。

    伯崇忽然有些好奇。

    “鶯時,你能化作人形嗎?”伯崇問。

    “喵~”

    三花貓兒看了伯崇一眼,一副你在說什么傻話的驕矜樣子。

    貓貓連化形雷劫都度過了,當然可以化形啊。

    貓貓,就是這么厲害。

    “可以?!”伯崇立即就領悟了鶯時的意思,不由驚訝的說,隨之而來的,就是抑制不住的好奇心。

    “那,是什么樣子。课疫沒見過呢,鶯時可以化作人形讓我看一看嗎?”伯崇按捺不住的說。

    “喵~”

    鶯時表示拒絕。

    比起人形,她還是更喜歡自己的本體。真不明白,妖為什么要化作人形,她覺得自己的貓貓樣子是最美的,最好的,最厲害的!

    “鶯時,就讓我看看吧,一眼,就一眼。”不提起也就算了,一提起,伯崇的好奇心簡直如同火山爆發(fā),根本克制不住。

    鶯時不想理會他。

    但伯崇在想做的事情面前,總是充滿耐心和智慧,他好一番循循善誘,最后用小魚干成功打動鶯時——

    當然不是一般的小魚干,是很難得的,鶯時很喜歡但很難吃到的那種。

    伯崇表示會給她準備很多。

    鶯時心動了。

    反正,反正就變換一下人形,有小魚干誒。

    這樣想著,鶯時就答應了。

    伯崇立即認真起來,只見隨著一陣迷蒙般的光暈彌漫,然后又像霧一樣散開,一個有著白色長發(fā),碧綠色眼眸的女孩兒就出現(xiàn)在了自己對面。

    他不由的睜大眼。

    好美……

    一雙遠山似的眉下,是一雙水潤靈動的圓圓貓眼,眼睫卷翹濃密,臉頰略有些肉乎乎的,瓊鼻秀挺,下面是櫻桃般潤紅的唇。

    肌膚白皙如玉般潤澤,嬌艷,矜貴,又明媚。

    她半俯的倚在榻上,穿著身白色的衣裙,脖頸修長,腰肢纖細,身姿婀娜。

    只那樣漫不經心的,慵懶的看來一眼,就讓人恨不得將世間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任由她挑選,卻又忍不住擔憂,東西不夠好,配不上她。

    在這一瞬間,伯崇幾乎是屏著氣,卻又清晰的的聽到了自己急躁跳動的心聲。

    果然,妖多絕色。

    那些書生編造的話本子,還是有說對了的。

    但只一會兒,伯崇見著眼前的女孩兒看了他一眼,雖然無聲,但那雙眼太清澈干凈,他還是清晰的分辨出里面的意思:

    ‘看清楚了吧,應該看清楚了!

    他下意識想要阻止,但話還未出口,那如精靈般的美人兒也在一瞬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有著漂亮皮毛的三花貓兒,睨了他一眼,懶洋洋的喵了一聲。

    伯崇心中忽然浮現(xiàn)起巨大的遺憾。

    “原來,鶯時你是這個樣子啊!彼p聲,用一種夢囈般的語氣,仿佛還沉浸在剛在那美好如夢的景象中,遲遲不能回神。

    鶯時不懂他怎么忽然這個樣子,不就是一個人形,怎么還一下子變傻了。

    漂亮的貓兒睨了伯崇一眼,自顧自的玩了起來。

    可接下來的時間,伯崇卻一直不能回神。

    鶯時,鶯時長得這個樣子。

    竟然是這個樣子。

    好漂亮啊鶯時。

    一直到睡覺,伯崇都還魂游一般。

    他看了眼在枕邊小窩里懶洋洋睡著的貓兒,想起的卻是之前看到的人類樣子。

    甚至之后好幾天,他都是這樣。

    漸漸的,漂亮的貓兒看著他的目光都有些擔憂起來。

    他是不是傻了?

    好在,幾天之后,伯崇終于以強大的自制力,讓自己恢復了正常。

    不管鶯時長得什么樣,日子終歸要繼續(xù)的。

    最關鍵的是,伯崇擔心自己再這樣下去,鶯時會真覺得他成了傻子。

    這可不太妙。

    雖然已經開始安排秋獵的事情,其實現(xiàn)在還早,才剛進八月。

    預估應該是過完中秋才會動身。

    宮中已經開始準備起中秋的事情。

    五年前,陛下剛剛立姚家女為繼后的時候,和太后鬧得很僵,幾度爭吵,因為這對母子之間緊繃的關系,幾度讓整個后宮都安靜下來。

    太后被天子捧慣了,根本不想服軟,而天子也因為太后的得寸進尺越發(fā)惱火,根本不想忍耐。

    母子之間緊繃的關系,足足維持了兩年。

    之后也不知道是被誰勸說的,太后終于想通了,開始和天子講和。

    但天子如今手握天下,又哪里是太后想和好就和好的。

    之后太后持之不懈,終于在去年,漸漸有了緩和的姿態(tài)。

    而就在今年,前段時間,太后以身邊寂寞的理由,叫了母家王家的幾個姑娘進宮。

    太后當年就是憑美貌得的寵,她的侄女們自然也不差。眼下都是正值青春的年紀,一個個千嬌百媚,動人心弦。

    她的心思昭然若揭,但皇帝沒說什么,甚至隱約間,這些天往慈寧宮去的次數(shù)更多了。

    宮中有傳言,王家女可能要封娘娘了。

    這些本來和伯崇無關。

    本來。

    又是一天從太后處請過安,經過幾年前那次事情之后,太后雖然依舊不喜歡伯崇,但也不會刻意為難,更多的是無事。

    伯崇并不在意,他靜靜退出殿中,一轉身就見到一個身穿粉衣,面容嬌艷含笑的女孩兒。

    是王家十六女,王芝儀,這次來的三個女孩兒之一。

    “見過太子殿下。”王芝儀屈膝見禮。

    少女有些青澀,卻已經初露婀娜姿態(tài)的身子像柳條一樣嬌柔,惹人憐愛。

    伯崇一眼掃過,并未在意。

    王家女生的再美,只要想起她們的出身來歷,他只會敬而遠之,但別人似乎是這么想的。

    隨意應了一聲,伯崇直接帶著人越過王芝儀離開。

    王芝儀頓了頓,才慢慢起身,回頭看著伯崇離開的背影,不由輕輕咬了咬花瓣一樣嬌嫩的唇。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為了富貴就浮出一切,比起已經三十多,年紀都足夠做她父親的皇帝,她更傾心于太子,況且,太子還生的那樣俊美……

    想到這里,王芝儀的臉頰一紅。

    可大概是長輩恩怨的原因,太子一直都不怎么理會她,這讓少女水潤的眸子劃過些許哀怨。

    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難道她不美么。

    明明她也是有好些出眾的少年郎追逐的,可太子為什么看都不多看她一眼。

    另一邊,離開的周伯崇眼中微沉。

    身在宮中,雖然沒經歷過,但看的多了,他很清楚剛才那王家女的意圖,心里頓時無比嫌惡——

    這幾個女人可都是為他父皇準備的,這一點相比早在進宮的時候,她們就明白了,可現(xiàn)在又鬧這一出。

    不是蠢,就是毒。

    可偏偏每天給太后請安又耽誤不得,這樣伯崇的臉色頓時更難看了些。

    他可不想去看對方那可笑的樣子。

    夜里,伯崇叫來了人,低聲吩咐下去。

    鶯時懶洋洋的窩在榻上,見此眼睛微睜,來了興趣。

    每次伯崇這樣,都是要做壞事。

    貓貓喜歡做壞事。

    但這次……

    “喵~”

    ‘為什么要讓那個人生。俊L時好奇的喵了一聲,聲音同時在伯崇腦海中響起。

    伯崇一直注意著她的動靜,自然也發(fā)現(xiàn)了她的興致勃勃。

    聞言,過去笑著將她抱在懷里。

    動作間,微微一頓。

    雖然已經努力克制了,可要抱起鶯時的時候,伯崇還是忍不住想起她人類的樣子。

    一想起自己抱著貓兒的時候,其實也等于抱著那個女孩兒,伯崇臉頰一熱,連著嗓子都有些干。

    喉間滾動一下,克制住有些快的心跳。

    曾經年幼時,根本抱不動的貓兒,待到現(xiàn)在,伯崇已經能輕而易舉將皮毛雪白,有著漂亮斑紋的三花貓兒抱在懷中。

    繡著云水龍紋的殷紅衣袖小心將它攏著,舉止間都透著骨子小心翼翼的呵護寵愛。

    沒有隱瞞,伯崇緩緩說了之前的事和自己顧慮。

    “到底是為父皇準備的人,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擔心有人借勢做點什么。若鬧出去,豈不是要說我這個太子覬覦皇父的女人,恐生事端。”

    這就是伯崇覺得那個女人不是蠢就是毒的原因。

    若招惹別人也就算了,他根本不在意,偏偏要來禍害他。

    ‘事端?’

    鶯時不理解。

    貓貓整日無憂無慮,怎么懂名聲對人類的拘束。

    聞言,伯崇不由輕笑。

    在這大染缸似的宮中呆了這么多年,他的鶯時還是這樣單純。

    說到底,不過是‘不在意’三個字。

    任紅塵俗世如何紛擾,鶯時只自顧自過自己的日子,享自己的快活。

    單純,卻也堅定。

    妖都這樣嗎?

    伯崇緩緩說了因由,鶯時方才恍然大悟,然后皺起眉。

    “怎么了?”她很少會有這種不高興的神情,伯崇有些擔憂的問。

    ‘那個女人太丑了喵,’鶯時很認真,說,‘離她遠點!

    她抬頭看著自己照顧長大的人類幼崽,俊美華貴,比妖怪都好看,當然要配世上最好的女子,那個女人,長得丑,聽伯崇說,人品也不好。

    必須要離遠點!

    伯崇微怔,看著鶯時,心跳忽然就變快了。

    “都聽鶯時的!彼吐曅ζ饋怼

    “那這么說的話,鶯時長得好看,我得多和鶯時在一起,對不對?”伯崇笑著問。

    這個有什么關系嗎?

    貓貓有些不解,但這些都不重要。

    ‘對!’

    沒錯,貓貓好看。

    伯崇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他一時沒忍住,抱住貓湊近就親了一口,然后一僵。

    鶯時……會不會生氣?

    貓貓懶洋洋看了他一眼,沒什么反應。

    貓貓這么可愛,很多人想親親的。

    那些人她都不喜歡,所以都跑走了,但伯崇是自己養(yǎng)大的幼崽,所以親就親吧。

    當天晚上,王芝儀就病了。

    不算嚴重,但滿宮都是貴人,太后宮中又不時有尚年幼的皇子皇女來往,她自然不能亂跑,只能呆在屋里好好休養(yǎng)了。

    伯崇順順利利的請完安,再離開。

    等出了慈寧宮大門,心中很是松快。

    腳下不停,他直接往上書房去了。

    也不知鶯時現(xiàn)在在做什么。

    任心中如何冷漠,伯崇面色維持著平靜和諸位兄弟打過招呼,而后落座,拿起書卷后,忽然想。

    鶯時準備去看看那個叫王芝儀的女人。

    倒不是有多好奇,多喜歡,主要是在宮里也沒什么事,加上昨天聽伯崇提了一句,閑著也是閑著,它就直接動身了。

    若要評比當世誰最了解大煜皇宮,那不是天子,也不是別人,而是鶯時。

    貓兒的好奇心,讓她在來到這座宮城的第一年,就里里外外轉遍了每一個角落——

    這是大多數(shù)動物為了打獵提前做的準備。

    只有足夠熟悉環(huán)境,才能在任何情況下做到萬無一失。毫無疑問的,鶯時是極其優(yōu)秀的。

    除了在東宮,鶯時并不會貿然在房頂和墻頭奔跑,這個宮中有很多很多的人,皇帝身邊還有所謂秘衛(wèi)的奇怪存在。

    剛開始熟悉環(huán)境的時候,她總能感覺到那些從各處看來的目光。

    這很不好。

    太過顯眼,會導致達不到獵物,還會吸引獵人的到來。

    所以,鶯時更多的是循著角落前行。

    比如現(xiàn)在。

    她呆在很難察覺到的角落,在那些說話的宮人們離開后,才身形一閃,飛快的離開。

    就這樣,一路從東宮到慈寧宮,沒有任何人發(fā)現(xiàn)了鶯時。

    王芝儀。

    鶯時耐心的換了好幾個地方,終于打聽到了對方的所在,悄然靠近。

    慈寧宮很大,再加上天子敬愛生母,在登基后幾乎年年翻新,宮中內外,無比奢華富麗。

    貓兒是感覺不到這些的,只是覺得這里的院子房子都很寬敞。

    王芝儀住在一間大屋里,這會兒門窗緊閉,隱約能聞到苦澀的藥味。

    鶯時不喜歡這個味道,跳躍間換到了上風,總算舒服了些。

    屋子里,正傳來對話聲。

    “肯定是她們干的!眿赡鄣呐艉藓蓿耙欢ㄊ撬齻兗刀饰业霉媚缚粗,不然好端端的,我怎么會忽然得病。”

    “姑娘慎言,這是在宮中,人多口雜!绷硪坏缆曇粜⌒牡膭裾f。

    “宮中,哼。知道我得病,姑母只是差人問了一聲,她也只是把我當做棋子罷了!

    “姑娘!”有人頓時驚慌起來。

    就這樣聽了一會兒對話,鶯時覺得沒意思起來,選擇溜走了。

    在隱秘的角落穿行了一會兒,她決定去老地方——

    御花園某個假山中曬太陽睡上一覺。

    周圍有人往來,這個被貓兒選中的地方顯然也被很多人看中,不時就有人躲到這里來說幾句悄悄話。

    有時候是說太監(jiān)欺負人,有時候是說哪宮的娘娘如何如何。

    在這些打擾中,鶯時懶洋洋的曬了一會兒上午剛開始的太陽,八月初,太陽還是有些曬的,所以等到日頭起來后,她又起來換了地方。

    離開御花園,直奔上書房。

    上書房中,奉命給諸位皇子講學的翰林學士正解說著經史。

    鶯時窩在房頂一處遮了光亮的角落,準備等伯崇下學。

    伯崇年幼時,鶯時曾經跟他一起去上書房,但只去過一次,他就沒讓鶯時再去了。

    那時候諸位皇子還年幼,小孩子總是不會克制,喜歡欺負貓,更喜歡搶東西。

    伯崇不怕別的,但他擔心有人會從他身邊搶走鶯時。

    他知道,若有人要求,他那位父皇絕不會站在他這邊的。

    鶯時雖然不懂人間的彎彎繞繞,但她討厭熊孩子!

    再加上伯崇的解釋過后,她就沒再在那些其它的皇子皇女們身邊出現(xiàn)過了。

    一路聽著那翰林不疾不徐,但莫名催眠的聲音,終于到了下學時間。

    眾人離開,鶯時莫名跟上,循著沒有外人的時機,溜到了伯崇身邊,昭示自己到來的喵了一聲。

    “鶯時,你來接我了!辈缥凑Z先笑,俯身叫鶯時抱了起來。

    鶯時懶洋洋的喵了一聲。

    第57章 第 57 章 “親親嗎?”

    解決掉王芝儀的事情, 之后一直到中秋,伯崇的生活都一如從前。

    中秋家宴,在姚皇后的操持下十分熱鬧。

    滿宮妃嬪, 諸多皇子皇女們齊聚一堂,一起過中秋。

    這樣的宴會年年都有, 年年都一樣。

    不同的是,他那些之前還年幼的弟弟們, 漸漸長大了,眼中開始有了對儲君之位的野心。

    伯崇含笑,靜靜的看著。

    眼下, 皇子排序到十八,除卻因為各種原因逝世的那四個,還剩十四。

    也就是說, 現(xiàn)在足足有十三個兄弟, 想將他拉下馬。

    不過,他們都不重要。

    伯崇余光落在九重玉階之上,他這些兄弟,一個個都是還未長成的狼崽子, 再怎么蹦跶, 也不能將他怎么樣, 真正能給他帶來危險的,是狼王。

    是他的父皇。

    承德帝看著滿殿的兒子,心下滿意又開懷。

    先帝子嗣單薄, 膝下只他一子, 到他這里,子嗣綿延,這可是皇室的大喜事。

    可等到眸光落在伯崇身上是, 承德帝的目光卻有些幽暗下來。

    不知不覺,他這個兒子,已經成長起來了。

    不容小覷啊。

    承德帝不喜歡這種不在掌握中的失控之感。

    宴會正酣,太后和天子來了興致,讓一眾孩子們玩鬧起來,琴棋書畫,射壺舞劍,都可以。

    這才是家宴嘛。

    大家也都很配合,伯崇寫了一副字,其他兄弟也各有應對。

    至于公主們,也都嬉笑著玩了起來,有的畫畫,有的彈琴,滿殿的熱鬧。

    末了只等太后和天子品評。

    太后和天子便就依著喜好,各有說辭,等看完了皇子皇女們之后,就輪到了王家三女上。

    是的,這次中秋家宴,三人也用太后晚輩的身份參加了。

    王秀儀的箏,王佳儀的畫,王芝儀的歌。

    三個女孩都正值妙齡,各有各的美,帶著忐忑的站在太后和皇帝面前,等到兩人的點評,眉目流轉間,自是惹人憐惜。

    殿中微不可查的安靜些許。

    大家都知道,太后此舉,明著是要點評,實則是想問問天子對幾女的看法。

    在無數(shù)隱晦的目光之中,天子似是恍若未覺般,一一言說一句,但,額外夸了一句王芝儀的歌喉。

    目光頓時凝聚在那嬌艷的少女身上。

    一眼過后,伯崇目光微垂。

    是巧合,還是……

    太后已然笑起。

    對她來說,三個都是王家的女兒,不管天子選了誰,都是一件好事。

    其后的宴會上,王芝儀一直低著頭,似在忐忑。

    但有人卻敏銳的捕捉到,她看向太子的目光。

    伯崇心中暗惱,自顧自的喝著酒,只當不知。

    如此幾杯下去,等到宴后,便已經微有些熏熏然之感了。但在之后一路回了東宮,吹過秋日的晚風后,那點醉意隨之消散。

    讓宮人再備一桌酒菜,伯崇進門,先掃視一眼,沒見到鶯時,不由有些失望。

    忙戳了戳意識中的淡綠色光點,他傳過去自己的意思:

    ‘鶯時,快回來,有好東西!

    ‘好東西?’慵懶驕矜的聲音淡淡想起。

    ‘好東西!你肯定喜歡!缈隙ā

    ‘馬上!垉嚎偸侨菀缀闷,比如現(xiàn)在,鶯時就已經開始好奇伯崇所謂的好東西是什么了。

    從房頂跳下去,一路往宮城跑。

    比起不能亂跑亂調的皇宮,鶯時還是更喜歡外面。

    伯崇先洗漱,換了身上沾染上酒菜味道的衣裳,等出去剛剛落座,就看到鶯時從窗口跳了進來,身姿靈動又活潑的落在他面前。

    “什么好東西喵~”她開口就問,甚至忘了隱藏聲音——

    因為伯崇身邊總跟著各種各樣的人,所以一人一貓之間早就說好了,若非必要,鶯時不會開口說人話,而是通過意念將聲音傳遞給伯崇。

    伯崇笑著擺弄面前的小壇子,說,“猴兒酒,喜不喜歡?”

    隨著動作,他掀開封著的油紙,一股清甜深幽的果香氣息隨之彌漫。

    鶯時圓圓的貓眼頓時睜大。

    比起酒香,她更在意的是酒中濃郁的靈氣。

    “喵~”

    ‘好濃的靈氣!’

    伯崇頓時笑起,自從踏入修真開始,他一直在可以搜集這方面的東西。

    只是,世間鬼神隱沒,極難找到。這么多年,也只在今年機緣巧合得了這壇酒,他自然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鶯時。

    不過,因為快到中秋,伯崇就暫時沒說。

    這么多年他和鶯時相依為命,中秋佳節(jié),一人一貓自然要一起過,若再加上這壇酒,自然再好不過。

    所以,他就暫時留下了,直到今天。

    這般徐徐說來,眼見著鶯時興趣盎然,甚至主動用爪子碰了碰酒壇子,一副好奇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覺,伯崇眼中幽光一閃,說出了自己隱約劃過,但念念不忘的貪婪想法:

    “看,我還準備了下酒菜。酒壺和酒杯!

    “鶯時,今天中秋,是人類團圓的日子,咱們相依為命這么多年,我特意準備了酒,想和你慶祝一二!辈缃忉,笑著問,“你可以化作人形嗎?”

    聞言,鶯時抬頭看了伯崇一眼。

    他很真誠,帶著期待。

    其實她覺得貓也挺好,但是…

    看一眼酒,再看一眼伯崇,漂亮的貓兒歪著頭,遲疑了一下,朦朧的光浮現(xiàn),等散開之后,有化作了那個嬌艷矜貴的少女。

    “貓也挺好的!彼媚球滖驺紤械穆曇粽f。

    伯崇微微一笑,說,“是的,鶯時的本體也很漂亮,只是喝酒對飲的話,還是人更方便,對不對?”

    說話間,他倒了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給鶯時。

    貓兒總是懶洋洋的,化作人后,也總是慵懶的,她手肘支著小幾,撐著臉頰,伸手接過。

    沒有多說,一飲而盡,而后圓潤晶亮的大眼睛微微瞇起,帶著一股饜足歡喜。

    “不錯。”她贊。

    鶯時的聲音素來是好聽的,婉轉悅耳,是伯崇心中之最。

    但再加上這樣一張絕色的面容,卻又是不同的感覺,那種視覺和聽覺上的沖擊,讓伯崇不由的就開始失神。

    過去十幾年,伯崇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好色之人。宮中美人無數(shù),不乏與鶯時顏色相差無二的美人,可都沒有給他這種感覺。

    那種一見就心中躁動,無論如何也克制不住的,讓人瘋狂而迷醉的感覺。

    這的確就是一見鐘情。

    伯崇再次確定,在心中對自己說。

    于是,一人一妖就開始對飲。

    幾杯下肚,之前喝了許多酒都無礙的伯崇,竟然有了種昏沉的感覺。

    不愧是靈酒,他及時克制,轉而專心給鶯時倒。

    鶯時顯然很喜歡這種酒,來者不拒,一壇子酒分了三壺,只她自己就喝了兩壺。

    但酒下肚后,她也醉了。

    伯崇還好,醉了尚能端正肩背坐在那里,只是眸子有些迷蒙,克制不住的一直看著鶯時,待到她——

    貓兒嘴了之后,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躺下了。

    “鶯時,你還好嗎?”伯崇的確醉了,可看著鶯時嫣紅的臉,卻覺得自己醉的更厲害了。

    他起身去到鶯時那邊,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想要扶起她,卻又收回,小心翼翼,生怕褻瀆了她一般。

    “唔,還好?”鶯時迷迷糊糊,不確定的說。

    伯崇忍不住笑起。

    只是看著鶯時,不管是貓也好,還是人也好,他都忍不住的想要歡喜。

    “鶯時…”他看著嬌艷的少女,心中的妄念滋長,忽然輕聲問,“我可以親親你嗎?”

    “親親?”鶯時看著他,有些不解。

    為什么要親親?

    “就是這樣!辈缯f,對上那雙水潤的眼后,再也克制不住,低下頭,小心翼翼,但又慢吞吞的靠近鶯時的唇——

    這是他最后的克制。

    他給鶯時離開的機會。

    如果她沒有離開——

    鶯時沒有動,貓貓只是好奇的看著眼前自己看著長大的人類少年,想知道他要做什么。

    伯崇吻住了她的唇。

    她沒有離開,那他是不是就可以以為,她默認了。

    伯崇在心中想,動作越發(fā)輕柔,先是唇瓣相接的輾轉,然后他用舌,輕輕描繪她的唇。

    輕輕的,柔柔的,很舒服。

    鶯時的好奇心得到滿足,很快有被這種陌生的舒適感安撫住,就沒有動,就那樣看著伯崇,想看他接下來會怎么做。

    伯崇覺得臉頰很熱,心跳也很快。

    對著鶯時的目光,他劃過她的貝齒,再往內,卷住她的舌尖。

    動作很生疏,但他足夠認真,也足夠小心溫柔,從一開始,就一直注意著鶯時的感受,不想給她帶來絲毫的不舒服。

    鶯時水潤的貓眼微瞇,為這種感覺而困惑。

    很奇怪,但很舒服。

    這就是人類**的感覺嗎?

    難怪那么多人喜歡。

    伯崇心跳的飛快,想要將她攬進懷中,又擔心貿然的動作會驚動警覺的貓兒,遂用手撐著她身側,只保持著唇齒間的接觸。

    但貓兒從來都是粘人的,又貪心的小東西。

    除去一開始的新鮮后,鶯時開始不滿足,環(huán)住伯崇的肩,勾住他的腰,翻身將他壓在身下——

    防止**對象逃跑。

    鶯時坐在他的腰腹上,將他牢牢禁錮住,低著頭,專心親吻,體會唇齒間親昵的交纏觸碰。

    伯崇有點傻。

    但只是一會兒,在度過被巨大驚喜砸中的恍惚后,他迅速抓住了這個機會,努力親吻了回去。

    這個吻持續(xù)了很久,直到好奇心強,但沒耐心的貓貓厭倦。

    鶯時直起身,微微瞇眼,回味似的說,“很舒服!

    “我喜歡!

    伯崇心口跳的飛快,說,“那明天再繼續(xù),好不好?”

    鶯時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

    “好啊!

    “那我們這就睡覺吧!辈缬行┢惹小

    “好啊!柄L時繼續(xù)。

    伯崇正要笑,就見嬌艷的少女消失,一只漂亮的三花貓掉在自己的腰腹。

    笑意一頓,添了些無奈,他繼續(xù)笑起來,抱著貓兒先放在枕頭旁邊的小窩里,洗漱過后,他看著貓,再三遲疑過后,之間輕輕搭住她的一只貓爪,閉上眼,睡覺了。

    一夜好夢。

    第二天伯崇是在胸口驟然的碰觸中醒來的。

    他睜開眼,只見床帳透著些微的光,便知道已經是清晨了。

    但那都不重要。

    懷中嬌艷的少女正摟著他的脖子,眼睛閃亮,好奇又期待的說,“來親親吧!

    “還沒洗漱…”伯崇有些掙扎。

    但貓兒顯然是不在意的,鶯時湊了上去。

    伯崇心想,還好自己修真之后,靈氣充盈,不沾塵!

    他摟著懷中的少女,親了回去。

    早晨的親親之后,伯崇起身,鶯時化作貓,之后一人一貓一起用過早膳,一個去慈寧宮請安,一個繼續(xù)溜達著出去玩。

    這一天似乎和往常沒什么區(qū)別。

    但,對伯崇來說,一切都不一樣了。

    想起昨夜和今早與鶯時之間的親吻,接下來好些天,伯崇的眼中都含著笑,心情無比明媚。

    接下來,每一天,早晚,對此依然滿是興趣的鶯時都會跟伯崇來一個親親。

    伯崇很歡喜,卻又有些忐忑。

    他擔心某一天鶯時會厭倦,而他,留不住一只自由的貓貓。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大家都以為家宴過后,就會迎來對王芝儀的封賞,然后迎她入宮,但天子立即就忙活起秋獵的事情,只露了口風,要封她為貴人,只是現(xiàn)下忙著秋獵的事情,而作為太后母家,他的表妹,也不能貿然怠慢。

    所以,一應封賞事宜,等秋獵回來再正式舉行。

    有了這一句話,雖然沒有儀式,但王芝儀已經是板上釘釘?shù)馁F人了,至于王家其她兩女,都被送回了王家。

    而王芝儀,太后要帶她一起前往獵場。

    對于皇帝的說辭,她顯然很受用,所以想著,帶去了多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畢竟看起來,她的兒子很喜歡這個侄女。

    中秋家宴過后,陛下陛下起駕,前往景山行宮,進行秋獵。

    東宮隨駕。

    太后的車架被護在車隊中間,最前面的是天子的御駕,然后就是伯崇的太子車架。

    上萬禁軍護擁前后,天子御旗招展,在秋日自由的風中呼哧作響。

    太子車架中,窗簾半掛起來,但琉璃窗緊閉,將灰塵擋在外面。透過清透的窗,可以清晰的看到秋日碧藍的天和朵朵白云,遠山之上草木尚且蒼翠,只偶爾能看到些許黃意。

    也不知道鶯時在哪里。

    自從出城之后,伯崇就很少看見她,只每天早晚會出現(xiàn)一下,親一下就又走了。

    因為太子的儀駕和天子離得近的原因,鶯時只是靠近就不舒服,所以平日里都是離得遠遠的。

    抬眸看了眼前面的圣駕,伯崇垂下眼。

    有些礙眼。

    一路不急不緩,足足走了半個月,終于到了景山。

    景山行宮很大,一眼看不到邊。

    沒有急著先去行宮,陛下下令,直接在獵場,擇了地方扎營。

    往年也是如此,既是獵場,自然該以圍獵為主,那行宮大多數(shù)時間都只是個擺設。

    太子營帳就扎在天子的皇帳旁邊,距離不遠,這當然不是因為天子有多寵愛,而是源于東宮儲君的地位。

    同太后和天子請安之后,伯崇回來,下意識叫了聲‘鶯時!

    沒有回應。

    伯崇腳下一頓,然后才反應過來,應為和皇上挨得近,所以扎營之后,鶯時也沒來。

    營帳里只有他。

    “殿下,鶯時不在。”帳內一時安靜,內侍有些不安,小聲回稟。

    “可要奴去找找?”他忙說。

    “不必。”伯崇拒絕,說,“下去吧!

    “是!眱仁趟闪丝跉。

    自家殿下一向沉穩(wěn)冷靜,甚至有些冷漠,可那只貓卻是他的心頭寶,容不得絲毫怠慢。

    但凡有點端倪,都是要生氣的。

    之前,就因為那只貓,被打發(fā)走了好些伺候的人。

    帳內一應設施都很精美奢華,卻又不失溫馨。

    但少了鶯時,一切就都沒了意思。

    伯崇坐下,看了會兒書,又放下。

    太冷清了。

    外面正是下午,正式的圍獵要到明天開始,今天暫時休整。

    伯崇想著直接起身,帶著人往營地外走去,說是要散散心。

    一路穿過各種帳篷,外面是平坦的草地,稍稍顯出了些黃意。

    再往遠處,山腳下的樹木稀疏,往上越來越濃密。

    他看不見鶯時在哪里。

    但沒關系。

    伯崇騎上馬,往那邊去。

    “鶯時!边M了樹林后,他喚道。

    “喵~”

    漂亮的三花貓兒在碧綠的樹梢間閃現(xiàn),站在樹上看著馬上的伯崇,碧綠的眼微亮。

    今天的伯崇有點好看。

    不似以往的寬袍大袖,為了方便騎馬,他穿的是窄瘦的劍袖,頭上勒著抹額,騎在黑色的駿馬上。

    像狼。

    勁瘦,俊美,英武。

    鶯時喜歡。

    伯崇向她伸出手,鶯時就跳到了他的懷里。

    “不要跟上來!彼愿懒艘痪洌瑤еL時往樹林深處走去。

    一眾護衛(wèi)沒動,沉默且如實的執(zhí)行了伯崇的命令。

    能被留在身邊的,都是他這些年用各種方法挑選的親信,對于這位主子,有著足夠的了解和忠誠。

    別人不知道,但他們清楚的,太子殿下可不弱,雖然沒表現(xiàn)出來,但他們知道,就算是宮中那位統(tǒng)領,說不定都不是他的對手。

    一路走到林深處,確定周圍沒有人,伯崇低頭親了親懷中的貓兒,說,“鶯時,變成人好不好,來親親。”

    鶯時懶洋洋的喵了一聲,下一剎,嬌艷的少女落在他的懷中。

    抬手挽住他的脖子,她主動親了上去。

    伯崇彎腰,低下頭,抬手占有欲十足的攬住了懷中人的腰。

    綿長的一吻罷,一人一妖分開。

    鶯時推開,好奇的摸著他的抹額,又去看他的劍袖。

    “這一身好看!彼澷p。

    每每和鶯時單獨相處,伯崇都心動不能自制,努力控制著失衡的心跳,他笑著說,“你喜歡那我以后還穿給你看!

    “好!”鶯時一口應下。

    一人一貓在一起親昵了許久,眼看著太陽要落山,該回去了,伯崇只有滿心的不舍。但和天子挨的近會不舒服,他也不舍得勉強她。

    “鶯時,你在這里沒問題吧,會不會有危險?”他再次確定。

    “不會!柄L時柔弱無骨的趴在他的懷里,興致勃勃的摸著衣服上的繡紋,聲音慵懶,說,“這周圍一個妖都沒有,都是尋常的野獸,能有什么危險!

    “那就好。”伯崇松了口氣。

    之后,他又叮囑幾句,目送漂亮的三花貓消失在枝葉間,才一扯韁繩往外走去。

    一眾護衛(wèi)一直守在外面,等他出來心下都是一松,雖然相信他不會有事,但一直沒見著人,還是會不由的有些擔心。

    回了營帳區(qū),伯崇迎頭就看到了自己的幾個兄弟,一番面和心不和的言語后,各自離開。

    “這是又去看他那個貓去了?”

    作為大家都尤其在意的對手,諸位皇子都很了解伯崇的喜好,這人沒什么弱點,不愛女色,也不碰別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只先皇后留下的那只貓,看的跟個寶貝似的。

    “應該是。”

    “嘖,一只貓,要不……”他意有所指。

    “你可以試試!庇腥诵Φ,“這些年打那只貓注意的人還少嘛,可伯崇護的好,再加上那只貓很少會出東宮,根本就找不到機會!

    “這不就是機會,景山,可不是宮中!

    有人動心了。

    第二天,在陛下的主持下,秋獵開始。

    最先沖出去的是諸位皇子,伯崇也沒例外,他雖然覺得這種比試沒什么意思,但左右也閑來無事。

    一天打獵下來,收獲不錯。

    接下來幾天,日日都是如此,每天早晚伯崇都會出去一趟跟鶯時見一面,然后繼續(xù)忙活。

    伯崇防備的事情一直都沒有出現(xiàn),這些日子,一直都是出乎預料的平靜。

    他面上不顯,但心中卻越發(fā)警惕。

    越是如此,幕后之人動手的時候就越不容小覷。

    不知不覺,秋獵到了快結束的時候。

    伯崇帶人追趕獵物進了山中,刺殺,來了。

    他有些興致平平,這些人準備了這么多天,只是為了這個嗎?

    應該不會。

    刺殺雖然來勢洶洶,但在早有準備的情況下,還是順利渡過,只是人手有些折損。

    鶯時躲在樹冠之中,身影筆直的站在那兒看著。

    她很想出去幫忙,但伯崇早就說了,讓她別出去。

    眼看著伯崇受了傷,鶯時下意識上前。

    ‘鶯時,我沒事!

    伯崇立即說。

    受傷是他計劃之中的事情,左右這點傷也不嚴重,幾天就能好。

    而這時候,腦中意識里,鶯時出傳來的躁動,反倒讓他高興起來。

    鶯時,是在擔心他嗎?

    那他是不是可以認為,鶯時其實也是喜歡他的?

    伯崇有些走神。

    一見鐘情這種事,說起來似乎有些膚淺,但事實就是,他第一眼看見鶯時,就為之驚艷,并且魂牽夢縈。

    他想和她一輩子,和她永遠在一起。

    樹冠中,漂亮的三花貓兒在枝丫中跳來跳去轉了幾圈,幾次想沖出去,但最后都強忍住。

    被她養(yǎng)大的人類幼崽是個聰明的孩子,他既然說了讓她憋屈,肯定是有原因的。

    但是,貓貓真的很著急。

    啊!

    貓貓又跑了幾圈,忍不住有些生氣。

    伯崇太過分了。

    想咬他。

    為什么要傷害自己?

    捕獵的野獸只會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才會以傷換傷。

    但伯崇現(xiàn)在不是。

    愚蠢。

    愚蠢的人類。

    貓貓最后總算冷靜下來,蹲坐在樹冠之中,冷冷的盯著那邊的一團亂看。

    伯崇隱約有些忐忑。

    他直覺,鶯時好像有些生氣了。

    得好好想想怎么哄她才是。

    過了好一會兒,終于結束,控制住那些刺客讓他們別自盡,伯崇帶著一眾狼藉回到營帳,天子震怒,下令徹查。并且命人將他送回營帳,又請來太醫(yī)為他診治。

    太醫(yī)很快為他處理了身上的傷,又開了藥,隨之離去。

    屋內熏香裊裊,伯崇攏好里衣,有些昏昏欲睡。

    不對——

    伯崇精神一震,隨后渾身的靈氣運轉,很快就恢復了清醒。

    他皺眉看向左右,熏香是他熟悉的,沒有問題,初次之外只有剛剛太醫(yī)為他身上涂的,苦澀的藥味。

    藥味。

    伯崇低頭,跟著就想穿上外衣,就在這時,帳外一陣動靜,隨后簾子掀起,有人進來。

    脂粉的香氣。

    伯崇心神一動,忽然有了一個猜測。

    他不動聲色的移動腳步,飛快躲到帳中的屏風后,果不其然,很快就有兩個人從一旁進來,沒想到剛剛轉身就看到了他,眼睛頓時瞪大,眼看著就要開口驚呼,伯崇飛快的打暈了兩人。

    低頭掃了眼,伯崇面無表情的攏好衣服。

    地上是兩個女人,正確來說是兩個少女,其中一個,正是王芝儀。

    伸手隨意扯起兩個人,觀察了一下外面沒有動靜,伯崇飛快動身,尋了個帳篷將兩人扔了進去,然后一路不急不緩的回去。

    與此同時,營帳中,一只漂亮的三花貓兒避過別人的視線小心翼翼的鉆了進去。

    “阿嚏。”

    剛鉆進去,鶯時就被迎面而來的古怪味道熏得打了個噴嚏。

    這是什么古怪的味道?

    而且,伯崇呢?

    鶯時在目光巡視了一圈,確定他沒在帳內。

    而那股奇怪的味道,主要停留在榻上。

    主要是藥味,但其中還混著別的味道。

    鶯時隱約有印象,想了想,恍然這是一種能讓動物發(fā)情,忍不住想要**的藥草。

    伯崇為什么要用這個?

    等等不是伯崇用的,是有人給她用。

    鶯時頓時有些擔憂,下意識就朝外跑去,準備去找他。

    營帳前很安靜,沒有他想象的人。

    伯崇一路走回來,見狀若有所思,正想著,忽然就瞧見一道白影從帳內跑了出來。

    鶯時!

    伯崇不由笑起來。

    鶯時也已經發(fā)現(xiàn)了他,心下一松,沒再急著跑,而是站定。

    伯崇加快腳步將她抱起來。

    “鶯時,你怎么來了!彼吐。

    “等會兒再說,我先去做一件事!

    說完,伯崇吹了聲口哨,一個人從不起眼的地方鉆出來,他低聲吩咐了幾句,眼見著那暗子離開,他抱著鶯時進了營帳。

    “你沒事吧喵~”鶯時問。

    她很討厭那種能使動物發(fā)情的藥草,曾經看別人中過一次,很不舒服。

    “沒事!辈缦乱庾R問,“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鶯時就如是說了。

    伯崇坐下,緩緩撫摸著她的脊背,聞言,卻忽然有些出神。

    有一個問題,他從來沒想過,但現(xiàn)在聽鶯時說起,卻忍不住的在意。

    鶯時是妖,一定活過很久,所以,她是不是喜歡過什么貓,或者人?

    伯崇告訴自己那都是從前的事情,都過去了,但他只是想起,還是忍不住心中泛酸。

    “說起**,鶯時你有過喜歡的貓嗎?”心思急轉,他選擇直接問出聲。

    和鶯時相處的久了,經驗告訴伯崇,說話直接比委婉更有用。

    驕傲的貓貓不屑敷衍和撒謊。

    “喵~”

    ‘沒有!

    “那人呢?”伯崇下意識追問。

    “喵~”

    ‘沒有。’

    一連兩個沒什么必要的問題,鶯時撇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煩。

    鶯時出生的時候就有靈智,會思考,自然不會對別的同類感興趣。等到后來成了妖,更是專心于修煉,自然沒有。

    等到好不容易修煉成人,就因為報恩的事情留在宮中,直到現(xiàn)在。

    伯崇摸毛的手微頓,然后克制不住的笑了起來。

    “太好了鶯時!闭f著話,他抱起貓貓就親了一大口。

    貓貓覺得人類有點抽風,并且嫌棄的用爪子拍了一下他的臉。

    “鶯時,我好高興。”伯崇再怎么成熟穩(wěn)重,也才十五,他一點也不在意鶯時的嫌棄,又使勁親了好幾口。

    “喵~”

    ‘高興什么?’

    貓貓被好奇俘獲,忍不住問。

    “高興,鶯時只跟我親親過啊!辈缧χ,對著貓貓的眼睛說,“我是不同的,所以,鶯時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喵~”

    ‘喜歡?’

    ‘好像是的!虝旱囊苫蠛,貓貓就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自己養(yǎng)大的人類幼崽,長得好看又聰明,她當然喜歡。

    她回答的那樣干脆,那樣直接,伯崇被喜悅擊中,心中頓時漲滿,不由的炸開了歡喜的煙火。

    “鶯時,鶯時,你變成人形好不好!彼酥撇蛔〖拥膯。

    “親親嗎?”

    “親親!

    于是漂亮的三花貓兒化作了嬌艷的少女,被俊美華貴的少年擁在懷中,親昵交纏。

    甚至,做一些更親昵的事情。

    鶯時都說喜歡他了,所以,是可以的吧。

    伯崇心想。

    少年人總是精力格外充沛,年輕氣盛,容易激動。

    貓貓則是好奇,忍不住想要探究。

    第58章 第 58 章 “成婚就能永遠在一起嗎……

    一番親昵糾纏, 指尖觸及光滑的肌膚,正要更進一步的時候,外面一陣喧嘩, 不多時,眼看著要到最后一步, 有人在帳外稟報,說話間匆匆就要進來。

    伯崇下意識扯過被子蓋住兩人, 冷聲喝止,外面的人這才在慌亂之中匆匆停下。

    沒讓人進來,但他也已經知道都發(fā)生了什么。

    想起自己剛剛吩咐的事情, 伯崇不由咬牙。

    再怎么不甘心,不舍得,他也知道現(xiàn)在是做不下去了, 現(xiàn)在是內侍來叫, 一會兒還不知道會是誰呢。

    想著,他又開始幫鶯時穿衣服。

    “喵~”

    ‘不繼續(xù)了嗎?’戛然而止讓鶯時有些不滿意,這種親昵的交纏,對她來說還是很有意思的, 暈暈乎乎中, 很想要繼續(xù)下去。

    伯崇輕聲解釋, 如果他沒猜錯,一會兒天子或是太后處就會有人過來了。

    “晚上再繼續(xù),我保證!彼χビH鶯時的臉頰。

    好一會兒溫存, 終于哄好了鶯時。

    貓貓驕矜, 傲氣,但又容易滿足,很好哄。

    為鶯時穿好衣服, 伯崇邊打理好自己。

    眼看著她懶洋洋的化作了貓兒,他順勢將之抱進懷里,輕輕擼著貓兒,叫了人進來稟報剛才的事情。

    “殿下!蹦贻p的內侍垂著眼,小心翼翼的說了剛才的事情。

    剛剛營帳中發(fā)生了一場動亂,他打聽到,二皇子,和王家女都被請到了太后處,神色很不好,不多時,天子也去了。

    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隱約感覺是大事,所以特意來稟報。

    正說話間,又有人來,道太后有請。

    伯崇早有準備,但聞言后面上還是適時露出驚訝和不解。

    “鶯時,我出去一趟!彼皖^對貓兒說,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抬步離開。

    轉身后,他心中暗恨。

    本該能更進一步的,這樣好的機會,就這樣沒了。

    真是礙眼。

    營帳內,鶯時懶洋洋的打了個滾,然后起身伸了個懶腰,舔了舔毛后,悄然遙遙跟上伯崇。

    剛才沒顧得上問伯崇怎么回事,怎么還中了那種藥,這會兒他被人叫走,一看就來者不善,她不放心,要跟上去看看。

    太后的營帳離伯崇的不遠,沒幾步就到了。

    鶯時藏在陰影中,小心翼翼躲過一種明面上還有暗地里護衛(wèi)的目光,靠近了太后的營帳——

    不能再靠近,不然會被藏在暗中的護衛(wèi)發(fā)現(xiàn)。

    天子對自己的母親還是很好的,安排的人同他自己身邊跟著的那幾個一樣強。

    趴在覆蓋陰影的角落里,小心翼翼不讓人發(fā)現(xiàn),鶯時聽著帳篷中的動靜。

    小小的身子微微緊繃。

    天子就在不遠處,龍氣壓制的她有點不舒服。

    伯崇進去后先請安,抬目后對上的就是太后惱怒,還有天子深沉的目光。

    “太子,你太胡鬧了!”太后怒道。

    伯崇眼中茫然,不解道,“祖母,不知孫兒犯了什么錯,惹得您如此惱怒?”

    看他這樣,太后克制不住的發(fā)起了脾氣,伯崇始終從容應對。

    天子在一旁看著,眼見著太后此舉根本無用,那小子心志堅定,根本不是發(fā)脾氣就能嚇住的人。

    或者說,他根本不在意所謂的長輩。

    心中越發(fā)不喜,天子還是叫住了太后。

    再這樣下去,根本沒用,只會讓人覺得太后失態(tài)。

    直到這時,才又有人說清楚了始末。

    王家女,也就是王芝儀被人發(fā)現(xiàn)在二皇子的帳中,那人似是太失態(tài),一聲大喊驚得周圍的人都趕了過去。

    不少人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大家都當王芝儀與二皇子有私情,一樁丑事傳的不少人都知道了。

    太后知道消息的時候已經有些遲了,她命人將兩人帶來,一番審問,得知王芝儀的確與人有私情,但不是二皇子。

    “是你!碧熳邮状伍_口,冷冷逼視伯崇。

    伯崇十分驚訝,不解,并且氣憤。

    他就知道,這件事沒完。

    “請父皇明鑒,孩兒從未與王家女有過密的往來。”

    “你說沒有就沒有?”太后惱怒。

    剛剛王芝儀的婢女招待了,說是王芝儀一直心悅太子,得知太子早已刺殺受了傷,所以不顧一切,隱匿了行蹤前去探望。

    誰知,最后竟然在二皇子處被發(fā)現(xiàn)。

    婢女哭訴,道一定是有人刻意算計。

    雖然她不敢直說太子的名號,但語中的含意分明是說太子為了了結二皇子,刻意如此。

    二皇子向來與太子不和,年歲漸長,前些時日又與公府貴女定下親事,如今聲勢正旺,秋獵這段時間就好幾次與伯崇發(fā)生了爭執(zhí)。

    就是因為這種種緣由,所以王芝儀身邊的婢女一說,太后就信了。

    伯崇無奈,苦笑問,“孫兒所言,句句為真。若祖母不信,可找出證據(jù),自能證明孫兒的清白!

    “你——”太后皺眉,若有所思。

    慈寧宮中所有動靜都逃不過太后的關注,王芝儀對太子的心思她也是隱約有所察覺的。

    若非如此,也不會王芝儀身邊的婢女一哭訴,她立即就信了。

    王芝儀就不是個聰明的,這事她心里也知道,可誰讓天子看中了。

    若說她得知太子受傷,想要偷偷前去看望,也是說的通的。而太子一直避著她,得知她前去,將她扔到二皇子處,也很有可能。

    可就像伯崇說的,沒有證據(jù)。

    所有信息,都是捕風捉影,聽著很有道理,但不是實證。

    沒有足夠的證據(jù)表明,王芝儀和伯崇之間有過密的私情,也沒有證據(jù)表明,她今天找的就是伯崇。

    從始至終,都只是王芝儀的一廂情愿罷了。

    太子,始終克己守禮,和王芝儀保持著距離。

    太后一開始氣惱,但慢慢冷靜下來。

    莫非又有人算計伯崇,借了這件事做筏子?

    還是那句話,太后這些年順遂慣了,所以做事很少動腦子,但她腦子和驚艷還在。

    她看向了天子。

    天子心下嘆息,知道這件事是沒辦法達成他想要的結果了。

    可惜了……

    “的確,剛才所有,都是婢女的一面之詞,證明不了什么。”天子徐徐道,“母后您就是太急了!

    “伯崇剛剛受刺殺回來,身上還有傷,該好好休息,你先回去吧。”眼瞧著,天子又成慈父了。

    “這次的事情,朕會命人好好調差,絕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的!彼f,似乎只是隨口一說,又似乎意味深長。

    伯崇垂眸,道,“多謝父皇!

    話罷,他告退離開。出了營帳后,徑直回了自己的營帳。

    天子那樣說,不過是想給他施壓罷了。

    這種緋色傳聞,就像一攤黃泥,粘上去就總會留下痕跡,不是你說自己清白,就能清白的。

    調查過程中但凡動點手腳,就算不能將他怎么樣,也能潑點臟水。

    若他為此擔心,說不得會動手做點什么。

    這,說不定就是天子想看到的。

    那伯崇,會做嗎?

    這真是一件小小的難題啊。

    心中想著,伯崇進了營帳,環(huán)視一圈,沒有看到鶯時,不由有些失落。

    又出去完了嗎?

    正想著,一聲懶洋洋的喵叫,漂亮的三花貓兒從門口走進來,沒搭理傻乎乎站在那里的人類,跳到了床榻上。

    伯崇見了,不由笑起,過去矮身蹲在床前,輕輕摸了摸她。

    “怎么出去了,不是不想動嗎?”

    “喵!”

    鶯時懶洋洋的喵了一聲,才不要告訴人類她因為擔心他所以跟出去了呢。

    人類會恃寵而驕的。

    伯崇也沒有追問,就那樣蹲在床前面,一下一下摸著貓兒。

    只是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讓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有鶯時在的時候,伯崇一般都不讓人伺候。

    不方便,而且,他更喜歡單獨和鶯時相處。

    鶯時舒舒服服的享受了一會兒,沒忘記之前的事情,問了出來。

    伯崇從不隱瞞,遂一一說了。

    然后就是腦袋挨了好幾下貓貓拳。

    “喵~”

    ‘愚蠢的人類。’

    貓貓不懂什么謀算,但因為別人就讓自己受傷,她很不喜歡。

    伯崇笑笑,繼續(xù)說了下去。

    聽到有人給伯崇下藥,然后王芝儀進來,鶯時微微支起頭,等到聽伯崇說她把王芝儀扔到二皇子帳篷里,有叫人引了人過去,她又躺回去。

    “喵~”

    ‘人類真是復雜。’

    伯崇失笑,是啊,人類就是這樣的復雜,卑劣,陰險,狠毒。

    他在想,按照常理,王芝儀來之后,應該有人來做所謂的捉奸,但他的營帳前很平靜——

    沒有人來,只能說明,幕后的人有更大的計劃。

    會是什么呢?

    伯崇略有些出神的去想。

    若今天什么都沒發(fā)生,不管王芝儀成功了,回去,或是不成功,被他趕回去。

    他不會將這件事捅出去,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王芝儀的糾纏?

    不,不,不會只是這樣。

    想要動搖他的東宮之位,不會只是這么簡單。

    ……懷孕?

    伯崇若有所思。

    比起同皇父的女人糾纏,混淆血脈,才是真正的大事。能動搖他的東宮之位,將他從太子的位子上拉下來的大事。

    那么,事情會是他猜測的這樣嗎?

    是不是都無所謂,伯崇輕笑。

    他不確定王芝儀的到來是因著誰的算計,又到底有著什么樣的算計,索性一了百了,將這件事鬧大,不管幕后之人想做什么,經過這一遭,想必都要折損大半。

    至于為什么是二皇子,誰讓他這段時間一直盯著鶯時的。

    真想殺了他。

    忍耐。

    他再一次提醒自己。

    這個亂子雖然鬧起來,但并沒有鬧開,而是很快就被人壓了下去。

    之后,一直到秋獵結束,圣駕返京,營地中都維持著微妙的平靜。

    大部分隱約聽說了什么,但真的不清楚,還有人是知道了,但不敢說——

    天子金口玉言,等秋獵回去就收用的王家女,卻在二皇子的營帳中被發(fā)現(xiàn),誰知里面都有什么內情。

    這種事,只是一想,就頭皮發(fā)麻。

    在伯崇的防備中,秋獵平穩(wěn)結束。

    像這種風波不斷的事情,他這些年經歷了很多,一開始還會吃點虧,現(xiàn)在已經能圓滿應對了。

    這,只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東宮,一切如舊,只是楓樹已經紅盡。

    回來之后自然是先洗漱,好去掉一身的疲憊與塵埃,伯崇穿著中衣出來,一眼就看見了正趴在床邊玩流蘇的鶯時。

    他不由自主的走過去,將鶯時抱在懷中。

    “總算回來了,鶯時,累嗎?”

    懷中的貓兒沒有化作人形,這讓伯崇有一點失望,但也沒關系,跟著就微笑起來,緩緩撫摸著她柔順的皮毛問。

    “喵~”

    ‘不累,玩的很開心。’鶯時回答。

    景山很大,最要緊的是鶯時沒去過,所以這次的確很開心。

    回宮后,新的風暴開啟。

    王芝儀的事情漸漸淹沒聲息,最后變得風平浪靜,仿佛,她根本沒存在過一樣。

    沒人再聽到有關于她的消息,之前被送回家的王秀儀再次被接進宮,得陛下寵幸,被封為貴人,雖無封號,亦沒有當初婉妃初入宮就被封為嬪的煊赫,但貴人對一個新人來說,也已經是極高的位份了。

    這一點無疑讓后宮熱鬧起來。

    其實一直都是這樣,只要后宮進了人,各宮嬪妃就會如八仙過海般,各顯神通,來爭奪,瓜分陛下的寵愛。

    畢竟,后宮佳麗無數(shù),卻只有一個陛下,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陛下遺忘。

    一旦進了后宮,自然就是女人之間的廝殺。

    為家族,為自己,她們會拼盡一切去爭搶皇帝的寵愛。

    東宮雖在前面,但也隨之熱鬧起來。

    哪宮娘娘跳舞了,哪宮娘娘彈琴了,還有唱歌的,唱曲的。一時間熱鬧極了。

    這樣的事情,每隔幾年伯崇都會經歷一次,早就習慣了。

    他很不解為什么女官和內侍們對此興奮的津津樂道,但也沒關系。比起這些事情,他更在意鶯時。

    外界的紛紛擾擾吹不進東宮,一切都一如從前。

    上次的事情被打斷后,伯崇冷靜下來,不愿意貿然再繼續(xù)。雖然貓貓不在意,但他不想敷衍。

    他想給他的鶯時世上最好的一切。

    貓貓對這種事很感興趣,雖然還是喜歡往外跑,但沒再跑遠,每天上午出去,晚上之前就會回來。

    不知不覺,過年了。

    京城的冬天總會下起大雪,紛紛揚揚,滿目銀妝。

    宮中開始熱鬧起來,為即將到來的新年做準備。

    東宮也不例外。

    天冷了,鶯時就不怎么愛出門了。

    雖然毛很長,但冬天出門也還是會冷的,便就整日在屋里窩著。

    每到夏天或者冬天,都是伯崇最高興的時候,他抱著鶯時,或是看書,或是處理事情。

    秋獵回來后,因為朝臣上奏,天子就給了他聽政的權利,但不止是他,年長的五位皇子,都被允許早朝的時候旁聽。

    朝中有人不滿,尤其是宋家的門生。

    這就是被陛下忌憚的原因,宋首輔雖然已經退出朝野十余年,但他的故舊門生依然遍布朝野。

    陛下固然可以打壓,卻也不能因為忌憚的原因,將之全部驅出朝堂。

    當初伯崇年幼,因為不確定將來的事情,他們沒有貿然動作。

    但一轉眼這么多年過去,眼看著伯崇在沒有人庇佑的情況下,順順利利的活到了十五,聰慧沉穩(wěn)肉眼可見。

    左右已經被打壓了這么多年,眼下,為了將來,為了后代子孫,他們之中大部分人都愿意為之一搏。

    之所以是大部分,因為還有這些年已經投靠其他人的,以及,心懷叵測暗中行事的人。

    但不管如何,伯崇都獲得了朝堂行走的能力。

    這是成功的第一步。

    前朝的斗爭與貓貓無關,鶯時窩在自己的小窩里,在融融的暖意中睡得迷迷糊糊。

    伯崇在書桌后坐著,不時看一眼寬大書桌上的貓窩,繼續(xù)處理手中的事情——

    最近底下的探子傳回來了一條消息。

    坤寧宮處有些不對勁,皇后可能有孕了。

    低頭看了眼,伯崇平靜的將之銷毀。

    姚皇后是繼后,眼下皇子那么多,她就算生出來,也沒什么關系。

    懷孕的事情放到一旁,伯崇開始考慮。

    他不擔心姚皇后有孕。

    但他不放心的是,對方的身孕,會成為對付他的利器。

    就像之前的王芝儀一樣。

    “鶯時,最近出門玩的時候小心些。”伯崇說。

    “喵~”鶯時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喵了一聲。

    伯崇便就說了皇后的事情。

    宮中借寵物謀害懷孕妃嬪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他擔心有人會算計鶯時。

    “嗯?”鶯時半臥著抬起頭,清醒了。

    還能這樣?

    ‘知道了~’碧綠的貓眼睜大,鶯時明顯有些驚訝,然后認真的說。

    她會小心的。

    要知道,無緣無故傷害人類,可是會有孽債的。

    鶯時一直很小心,但她聽說過孽債的可怕之處,犯錯的時候不小心,還的時候可困難了。

    “也不用太擔心。”發(fā)現(xiàn)了鶯時的鄭重,伯崇立即安慰。

    他說話只是提醒,并不想打擾了鶯時的興致。

    比起心有顧慮,伯崇更想鶯時一直都開開心心,高高興興的。

    “喵~”鶯時表示知道了。

    現(xiàn)在一天到晚,伯崇的行程是,早上去早朝,早朝罷去御書房旁聽一會兒閣臣們與天子議事,然后去上書房進學。

    午后是習武的時間,弓箭騎射都要練習,足足一個時辰,然后才是自己的時間。

    冬日里,鶯時愛窩在有地龍的屋里,但每天上午,或者是下午,也會出去溜達一圈,透透氣。

    有時是去看伯崇讀書,有時是看他習武。

    但因著伯崇的提醒,她一直都繞著皇后走。

    不過說來好笑,宮中一時沒人注意到這件事。

    至于原因,鶯時一直以來都神出鬼沒,這些年沒少有人想找到它,或是弄死,或是算計,可根本就找不到她。

    那貓機靈的很,不管是暗中尋找,還是蓄意引誘,跟不跟就不上當。

    也不知是怎么教的。

    這一點不知道讓多少人咬牙切齒,心中恨恨,卻也無計可施。

    伯崇收到暗子送回來的消息,不由輕笑。

    不愧是鶯時。

    就這樣,不知不覺,過年了。

    宮中的年夜總是很熱鬧,天子一大家子聚在一起,除夕夜宴,陛下還會給各家重臣府邸賞菜。

    平靜的過了個面和心不和的節(jié),新年夜大喜,天子就勢宣布了姚皇后懷孕的喜訊。

    伯崇面上含笑祝賀,宴罷之后離席。

    從始至終都平靜無波。

    這讓不少人都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這么多年周伯崇都是這個性子,從前只覺得他沉默,現(xiàn)在一看,才知分明是心機深沉啊。

    沒理會外面的種種,伯崇一路回了東宮,進門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正窩在榻上的貓兒,不由笑起。

    “鶯時。”他喚道。

    對伯崇來說,宮殿之中的聚會不叫過年,和鶯時一起,才是真正的年。

    “喵~”鶯時懶洋洋的回應一聲。

    伯崇笑著讓人退下,關上門,過去抱起貓兒,低聲說,“過年好!

    “鶯時,明天就又是新的一年了!

    對貓貓來說,過年沒什么意義,只是眼見著伯崇這么高興,她就配合的喵了一聲。

    ‘過年好~’

    “你變成人好不好?”伯崇說。

    鶯時眼睛一亮,下一瞬,嬌艷的少女就坐在了伯崇的懷里。

    “要親親嗎?”鶯時說著已經過去親了他一下。

    伯崇本來想說的話頓住,按捺不住的回吻。

    這般親昵了好一會兒,才總算暫時克制住。

    “我又找到了一壇猴兒酒,咱們喝了,就當慶祝過年,好不好?”他說。

    “猴兒酒,好啊?”鶯時笑了起來。

    伯崇小心翼翼的將她從懷中抱起放在榻上,命人備了酒菜,和鶯時對飲起來。

    一壇酒喝罷,兩人都有些醉了。

    酒壯人心,伯崇總算說出了自己惦念已久的話。

    “鶯時,嫁給我,我們成婚吧,好不好?”他抱著懷中人,注視著她的眼睛。

    “成婚?為什么要成婚?”鶯時趴在他的懷里不解的問。

    貓貓總是總是格外柔軟,柔弱無骨這個詞簡直是量身定做一般,互相依偎的時候,就那樣嚴絲合縫的同伯崇嵌合在一起。

    貓貓是不需要成婚的。

    動物中,也很少會有成婚的說法。除卻大部分習性獨特的種族,大部分動物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分開。

    只有人,會有什么成婚,然后將兩個人約束在一起。

    “因為我想永遠跟你在一起!辈缃忉。

    “成婚就能永遠在一起嗎?”鶯時問,“不能吧!

    “人會變心,會死!

    嬌艷的少女不以為意,漫不經心,趴在伯崇的懷里,慵懶的玩著他的衣服。

    鶯時不感興趣,但她活的足夠久,見的也足夠多。

    伯崇怔了一下,而后輕輕笑了起來。

    “是的,成婚不能永遠在一起!笔橇,鶯時只是不愛想,但從來都不笨。

    “那只是個儀式!辈缇従徴遄弥L時解釋,說,“儀式完成后,就可以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只屬于你,你也只屬于我!

    “屬于我?”鶯時來了興致,抬頭看著眼前的少年。

    在人類中,他還年少,但他無疑是極其俊美的,最出眾的,是他一身的氣度。

    華貴雍容,沉穩(wěn)從容。

    那是天潢貴胄,自幼精心教養(yǎng),再加上自身的優(yōu)秀和出眾,才能養(yǎng)出的模樣。

    是鶯時養(yǎng)出來的。

    她很喜歡,也很驕傲。

    “對,舉行儀式后,所有人都能知道,我屬于你。”伯崇很認真。

    第59章 第 59 章 從古至今,能在奉天殿如……

    貓貓心動了。

    “那好啊。”鶯時笑著說。

    “你答應了, 鶯時,你答應了!”伯崇忍不住欣喜若狂,他抱著鶯時轉了一圈, 說,“那, 等我登基,我們就成婚!

    鶯時也笑, 說,“好啊~”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伯崇抱著鶯時往后倒在床上。

    “但是要等等!彼行┑吐, 拿下皇位,大概還要一段時間。

    鶯時疑惑了一下,很快明白過來。

    對哦, 人類就是這么麻煩。

    “沒關系, 我不著急!彼辉谝。

    “我急!辈绲吐暎钡暮。

    他迫不及待想跟鶯時做一下更親密的事情,但不成婚的話,總覺得不太好。

    鶯時不懂人類的煩惱, 但她知道別的。

    聞言眼睛一轉, 說, “那我們就先敬告天地,讓天地先知道!

    比起人類,鶯時更在意別的。

    敬告天地, 結成契約之后, 所有修士和妖族,就都知道伯崇是她的了。

    這么好的主意,她以前怎么就沒想到呢!

    鶯時立即躍躍欲試。

    伯崇微怔, 他雖然是個修士,而是天賦不錯,修的很好,但還真不了解這方面的事情,這么久了,只接觸過鶯時這個貓妖。

    不過,鶯時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很快就跟他說了何為結契。

    說白了,就是修士之間的婚契,敬告天地,往后大道同行。

    伯崇神情亮了。

    他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存在,當即毫不遲疑,一口應下。

    “好!彼f,立即就坐正,有些迫不及待的說,“那我們現(xiàn)在就結契!

    鶯時是個想到就做的貓貓,再加上一個配合的伯崇,一人一妖當即起身,對這窗外墨藍的夜幕和天上的明月,一起跪下,開口起誓。

    一前一后,伯崇跟著鶯時一起,口中念誦誓言,彼此交換神識。

    鶯時之前就給過伯崇一縷,但那是不同的,相較起來,那會更像是長輩給與晚輩庇護所用,而現(xiàn)在——

    神識如識海,很快融入自己的神魂之中,不分彼此。

    隱約間,伯崇能感知到鶯時的存在,還有大致的神魂波動。

    比如現(xiàn)在,她的神魂波動靈動,顯然心情不錯。

    “好了~”鶯時轉頭看著伯崇,今夜弦月,但月光卻皎潔,被滿地的雪映照的,越發(fā)明亮,落在她白皙精致的側臉,碧綠的貓兒眼閃動,伯崇心中霎時怦然。

    無論多少次,無論什么時候,伯崇都會為鶯時而心旌搖曳,難以自制。

    “嗯,好了!辈缬行┗秀,而后笑道,拉著鶯時一起站起身。

    靈酒已經被煉化,酒意已經散的差不多了,但伯崇卻覺得自己更醉了。

    他暈暈乎乎,將鶯時抱進懷中,親昵交纏。

    無暇顧及其它,他沉溺于情熱之中,如久旱逢甘霖,迷醉其間,不想清醒。

    衣裳一件件落了地,床帳被伯崇粗暴的扯落,鶯時最愛玩的綴了各種珠子的流蘇搖晃,碰撞出叮當?shù)穆曇簟?br />
    “唔~”

    鶯時忍不住輕哼,玉白的腳趾蜷縮起來。

    氣息交纏,粗重急切。

    不知過去多久,帳內彌漫出一股微妙的味道。

    ……

    伯崇拿了帕子為鶯時擦拭身體,雪白的肌膚上是一片片紅痕,他將動作放的更輕,面上的笑止也止不住,瞧著有些傻。

    剛才的一切對鶯時來說都是新奇的,她才知道,原來**其實很舒服——

    或者說,是人類的**。

    那股愉悅過后的慵懶和疲憊,尚且在指尖殘留著余韻,貓貓是沒有人類的羞恥的,她赤著身子躺在床榻之上,懶洋洋的由著伯崇擦洗。

    “鶯時,怎么樣,有不舒服嗎?”

    伯崇臉頰滾燙,耳朵都是熱的,有激動,也有興奮和愉悅,他艱難的克制住些許,體貼周到,小心翼翼的問。

    “唔,舒服!柄L時很認真的想了想,說。

    伯崇忍不住又笑。

    “那就好。”他說。

    之前意識到自己的念頭后,伯崇特意找了些冊子看,目前來看,效果不錯。

    他細心的為鶯時擦洗好,然后給她穿上衣服。

    鶯時懶洋洋的躺在那里,由著他伺候。之后兩人就依偎著說了好一會兒話——

    握著鶯時的手,伯崇親了親她淡粉的指尖。

    親昵了一會兒,鶯時就變回了原形。

    對她來說,還是貓兒的樣子更自在。只是還是懶洋洋的,伯崇將她抱在懷里,她也沒什么反應。

    這是這么多年來,伯崇過得最開心的一個年。

    雖然剛剛過完年,但他已經開始期待下一年了。

    年后,伯崇十六歲。

    正式開始朝堂行走。

    正月過完,好像一轉眼,就已經是三月了,春暖花開,萬物復蘇。

    這個季節(jié)是鶯時最喜歡的,遂又開始到處跑著玩。

    她最喜歡躲在開滿繁花的樹上,置身其間,只覺一切都變得美好了。

    為此,伯崇早東宮中了好些桃樹杏樹,還有海棠等,每年到這個時候,滿樹繁花如霞云般大片大片的綻放,美麗極了。

    又是一團春日正好,鶯時躲在樹冠之中,忽然察覺有人靠近。

    是一個小宮女。

    她坐看又看,細心的在各個樹冠之中尋找,終于,和鶯時對上了眼。

    “鶯時,太子殿下讓奴婢來給你送小魚干!彼郎芈暭氄Z的說,從袖中取出了小魚干,遞給鶯時。

    可出乎預料的是,漂亮的三花貓兒并未被小魚干誘惑到。

    從始至終,它都蹲坐在樹枝上,一雙又大又圓的碧綠貓兒眼盯著她。

    怪貓。

    小宮女心中惱道,明明這小魚干是它最喜歡的,每次御膳房呈上去,她都會吃完,這次怎么看都不看,只盯著她?

    鶯時看著樹下的人類,只覺得這是個傻子。

    那小魚干一聞就知道味道不對,真的會有貓吃嗎?

    “鶯時不喜歡嗎?這里還有很多哦!彪m然沒有預料中的成功,但小宮女也沒有氣餒,小心翼翼,不動聲色的靠近,邊從袖中又取出幾個小魚干,同時,另一只手悄悄從腰間拂過。

    在把小魚干遞給鶯時的同時,她另一只手一揮,手中的藥粉全都撲向鶯時。

    宮女心中暗藏興奮,想著這次該成功了吧,可誰知定睛之后,入目哪有那只貓?

    貓呢?

    “喵~”鶯時懶洋洋的叫了一聲,用看獵物的目光盯著小宮女看。

    想殺掉。

    但不行,不管是皇后還是伯崇,都提醒過她,不能貿然動手。人類可以接受互相殘殺,但不能接受被異類殺死。

    一旦發(fā)現(xiàn),所有人類就會聯(lián)合起來對付她。

    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

    哦對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還是忍耐一下,告訴伯崇吧。

    真是個好辦法。

    貓貓好聰明。

    鶯時得意的想。

    小宮女這才發(fā)現(xiàn),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鶯時已經跳到旁邊那棵樹上,頓時咬牙。

    之后,她又嘗試了幾次,但連靠近鶯時都不能,眼看著有人靠近,只好一咬牙跑開了。

    鶯時頓在樹上,玩的正開心,發(fā)現(xiàn)她走了有些失落,轉而精神一震,悄悄跟了上去。

    愚蠢的人類說不定會將她帶到幕后之人那里呢。

    但很失望的是,小宮女從花園里離開后,就跑去掃地,之后一整天,都老老實實的干活。

    要不是鶯時清楚的記得她之前對她撒藥粉,說不定還真以為她只是個單純的小宮女呢。

    當晚,伯崇終于忙完,鶯時跳到他懷里親親,氣息交纏后,她就說了白天的事情。

    聞言,伯崇眼神一冷。

    他就知道那些人不死心,果然,他們對鶯時下手了。

    “交給我,我來解決。”伯崇說。

    “我也來!柄L時興致勃勃,說,“我要盯著她,看她會跟誰聯(lián)系!

    伯崇本來想拒絕的,可看著鶯時面上的躍躍欲試,就咽下了口中的話。

    暗中盯著某個人觀察,是貓貓的興趣,有時候,鶯時能盯好些時日,然后回來跟他說她的發(fā)現(xiàn)。

    顯然,這一次鶯時又有了新的目標。

    “那你要小心,人心叵測,說不定她會可以引誘你去某個地方,你要注意。”伯崇細心叮囑。

    鶯時這些年藏得好,很少被宮里的人發(fā)現(xiàn),但說不定就有人注意到,并且猜出了她的性格。

    雖然可能性不大,但還是要謹慎。

    “我知道!柄L時有些不高興的辯駁。

    貓貓是很厲害的獵手,當然知道這些了。

    “是我不對,鶯時這么聰明,這么厲害,肯定知道。”伯崇已經熟練掌握了給貓貓順毛的技巧,聞言笑道,“只是我膽子小,不放心,所以才格外叮囑了一句!

    “好吧!必堌堖x擇原諒愚蠢的人類。

    伯崇失笑,忍不住去親她。

    接下來好些天,鶯時一直在暗中跟著那小宮女,但也不知道那小宮女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還是別的原因,一直沒什么動作。

    直到幾天后,她往御花園去。

    鶯時悄悄跟上。

    走到一半,遠遠聞見了皇后的味道。想到之前伯崇的叮囑,她腳步一頓,眼珠一轉,又躲了起來。

    皇后如今已經身懷六甲,太醫(yī)叮囑過,要多動動,所以趁著今天天氣好,出來轉轉。

    三月,花園里繁華盛開,很是賞心悅目,她很是放松的轉了一圈,又往回走。

    暗中的人眼見著如此,神情冰涼,看一眼那躲在一邊的小宮女,默默退開。

    看來這個小宮女沒有引來那只貓。

    真是難搞。

    看來得想想別的辦法。

    晚上,鶯時和伯崇說了白日的事情,有些興致缺缺。

    貓貓很聰明,已經明白,那個小宮女應該是故意引她去皇后在的地方的。

    人類真是心臟。

    伯崇早有猜測,畢竟現(xiàn)在來引鶯時,這個可能性最大,倒也不意外,只是心中越發(fā)沉怒。

    算計他無所謂,但他絕不允許有人打鶯時的主意。

    之后鶯時沒再往后宮跑,只在東宮,或者出宮玩耍。

    另一邊,伯崇差使人,往姚皇后處遞了個消息。之后,姚皇后越發(fā)小心,再不輕易出坤寧宮。

    在無數(shù)人的算計中,周伯崇始終沒有與中宮的任何事情產生聯(lián)系,歷經十月懷胎,姚皇后順利誕下一子。

    承德帝膝下,有了第二個嫡子。

    也是這一年,開始有人惦念伯崇的婚事。

    伯崇不急,一一找理由推卻。男子大多十八歲成婚,他現(xiàn)在不用急。

    一轉眼,兩年過去,他十八歲。

    這兩年里,伯崇在朝堂進言,立下不少功勞,朝野開始流傳起其英明寬仁之說。

    東宮之位日益穩(wěn)固,諸位皇子動作越發(fā)的大,但都不能奈他何。

    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氣惱。

    “真是見鬼了!”有人喝罵。

    怎么就無論如何,都不能拿他怎么樣呢?

    不管怎么算計,都能被他躲過,甚至算計回去。

    但憤怒之后,就是惶恐。

    聰明沒關系,但太聰明的話,那就是妖了。

    多智近妖,讓人畏懼。

    承德帝越發(fā)忌憚這個兒子。

    這一年,他下令,命太子前往江南解決水患,同樣也是這一年,天子病重,大皇子謀反未遂,太子伯崇及時回京救駕,但陛下身受重傷,已然命不久矣——

    姚皇后聽著太醫(yī)的診斷,頓時花容失色。

    旁邊,諸位朝中眾臣也不由擔憂低語起來,最后看向的,是一直站在一旁的伯崇。

    這位剛剛率人沖進皇城,殺退作亂的大皇子,滿身血腥之氣尤為散的太子殿下。

    他正低著頭,抱著一只漂亮的三花貓。

    那貓兒身上,不知從那里濺上了幾滴血,太子正用帕子,細心的輕輕擦拭。

    “殿下,陛下身受重傷,會使得朝野動蕩,微臣斗膽,求殿下臨朝監(jiān)國!

    最終,身為次輔的鄭閣老率先跪下,開口請求。

    這句話似乎開啟了什么,朝臣們立即先后跪下,請?zhí)颖O(jiān)國。

    至于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皇帝,恍惚間仿佛已經沒人在意了。

    姚皇后驚怔住。

    她自然不情愿,可現(xiàn)在這種情勢,根本不受她控住。

    再說,太子已經掌控了皇城內外。

    誰又敢說不。

    懶洋洋窩在伯崇懷中的貓兒微微一動。

    她感覺到了,一直縈繞在天子身上的,壓制的妖族不舒服的龍氣變淡了。

    伯崇身上的龍氣變濃郁了。

    鶯時翻了個身,看向伯崇。

    肉眼可見的,伯崇身上的龍氣越發(fā)濃郁。

    伯崇開口推辭幾句,但在朝臣們的再三勸說下,最后還是應允了監(jiān)國一事。

    鶯時頓時睜大眼,隨著他答應,天子身上的龍氣有九成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愧是貓貓養(yǎng)大的人類幼崽,就是厲害。

    漂亮的三花貓驕傲極了!

    感知到她忽然興奮起來的意識,伯崇不解其意,低頭對她笑了笑。

    ‘鶯時,怎么了?’他在意識中問。

    鶯時沒回答,因為和伯崇之間契約的關系,他身上的龍氣并沒有對她形成壓制,她只覺一瞬間,渾身上下都輕松起來。

    興致勃勃的左右看了眼,沒再窩在伯崇懷里,她起身跳到了地上,準備到處看看。

    伯崇看了眼,低聲叮囑了一聲,便繼續(xù)忙著手上的事情。

    先安頓好天子,送回乾清宮修養(yǎng),由姚皇后照顧,其他人全都不許接近。

    而后整理宮防,里里外外全都安排好。

    鶯時到處轉了一圈,最后跳在樹上,看著他忙碌。

    當初脆弱的人類幼崽現(xiàn)在已經真正長成一個大人了,身量高大,幼時精致的眉眼現(xiàn)在輪廓分明,添了硬朗但又不會太粗糙,而是俊美英武。

    越來越好看了喵~

    不過,他好像要當皇帝了。

    皇帝好像都有很多嬪妃,伯崇也會有嗎?

    鶯時若有所思。

    貓貓想著有點生氣,虎視眈眈的盯著下面忙碌的周伯崇。

    他還在安排事情,不停的跟人說話。

    不過修煉后過人的五感讓伯崇很快就察覺到鶯時不善的目光,抬頭看來,發(fā)現(xiàn)鶯時的目光后有些不解。

    他什么時候惹到鶯時了?

    不過那都不重要。

    ‘鶯時,怎么了?’一邊處理事,伯崇一邊一心二用的在心里問道。

    鶯時半蹲在那里,小腦袋抬起,難得的認真。

    ‘你會不會要很多嬪妃?’她認真的問。

    ‘不會。’伯崇有些猝不及防,但還是第一時間就斬釘截鐵的回復。

    他面上不由自主的微微笑起,溫柔繾綣,滿是寵溺疼愛。

    ‘我有鶯時就夠了!f。

    從和鶯時在一起后,伯崇早就下定了決心。

    他擁有了這世上最可愛的精靈,只覺此生都已經圓滿,若再要別的,豈不就太貪心了。

    他要鶯時,只要鶯時。

    就已經足夠了。

    貓貓嚴肅的看著他,從感知中發(fā)現(xiàn)他說的都是實話后,才放松警惕。

    ‘好吧,那就暫且相信你!f。

    聰明的貓貓不會完全相信人類,人類都是狡詐的生物,真正相信的是傻瓜。

    她選擇暫時相信。

    要是伯崇變心,就離開他。

    天下這么大,貓貓可以隨便看看。

    處理好大皇子逼宮的這一堆爛攤子,已經凌晨了,但伯崇依舊精神。

    多年來的目標一朝功成,他滿心的興奮。

    他成功了。

    內侍都被遣了出去,眼下守在門外,不敢發(fā)出絲毫聲音。

    太子殿下昨晚忙了一夜,這才得以休息片刻,誰也不敢打擾。

    而且,經過這一遭,誰都知道伯崇不一般了。

    天子命不久矣,太子監(jiān)國,他們殿下,已經是鐵板釘釘?shù)奈磥砘实哿恕?br />
    想著,眾人心中越發(fā)激動,面上也越發(fā)小心。

    東宮的都是太子身邊的老人了,誰也不想這會兒弄出點岔子來。

    門內。

    燭火大多熄滅,但窗外皎潔的月色已經足夠將室內照射的清清楚楚。

    床帳內,伯崇摟著鶯時倒下,唇舌交纏。

    成功的欣喜讓他迫不及待的想做點什么,之后自是一番情熱。

    “好乖乖,把耳朵和尾巴變出來!彼T哄,只覺對著鶯時,怎么也感覺不到滿足。

    貪婪讓他忍不住一直索取,在索取,他分明得到了饜足,卻總想要更多。

    鶯時半瞇著圓潤水亮的貓兒眼,那時她覺得舒服了的表現(xiàn)。

    對于這種讓她覺得舒服的事情,貓貓總是愿意配合的,聞言就放出了白色的貓兒和尾巴。

    她的右邊貓耳朵上有一片橘色的斑紋,左邊則是純粹的雪白,至于貓尾上,則混著些許橘色和黑色。

    這般坐在伯崇腿上,耳朵微動,尾巴則按捺不住微微晃動。

    嬌艷的人類少女模樣,非人的貓耳和尾巴,組合在一起形成瑰麗綺艷的畫面。

    伯崇呼吸頓時變沉,忍不住伸手過去輕輕揉捏。

    鶯時不由輕哼。

    她的耳朵和尾巴都很敏感,但是,這樣輕柔的碰觸,真的很舒服啊。眼睛微瞇,她抬起下頜。

    伯崇不由低笑,掐著她的腰肢起伏,又去揉她的尾巴。

    鶯時忍不住抽了口氣,纖細結實的腰腹繃緊。

    驟然的收緊讓伯崇不由悶哼一聲,止不住笑意的湊近鶯時,過去親吻。

    好喜歡好喜歡,怎么也愛不夠。

    一番激情,等到結束,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

    外面不時有輕微的動靜,顯然,雖然惦念著伯崇尚在休息,可還是有些事不得不找他拿主意。

    總算結束,饜足和愉悅足矣壓過伯崇那點不明顯的困倦,他細心的幫鶯時擦洗干凈,眼見著她直接化作了貓兒,不由輕笑。

    打理好自己,他起身穿上衣服,開始早朝。

    “鶯時,要不要跟我去奉天殿看看!彼χ鴮L時說。

    奉天殿是大煜舉辦早朝的地方,鶯時有些好奇,但那里有大煜隆起庇佑,她靠近的話壓制太大。

    但現(xiàn)在沒關系了。

    他成為這個國家新的主人,有他在,大煜所轄,鶯時隨處可去。

    “喵~”

    去!

    聞言,鶯時立即就來了興致。漂亮的三花貓兒原本懶洋洋的在榻上躺著,隨著一聲叫喊,興沖沖的站起了身。

    這個宮中大多數(shù)地方她都去過,唯有奉天殿以及乾清宮,還有少數(shù)幾個宗廟之類的地方,她從沒有靠近。

    內侍聽不到鶯時的聲音,但只是看貓兒這興致勃勃的樣子,就看出了她的意思。

    相處的久了,東宮的人都知道,這貓兒聰明的很,能聽懂人的意思。

    眼見著太子將貓兒抱起來,顯然是真的要帶著她去奉天殿,內侍不由欲言又止。

    奉天殿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舉行朝會的所在,若說京都是國之腹地,那奉天殿就是這腹地之中的腹地。

    可伯崇顯然已經打定了主意,內侍什么也不敢說,只垂著眸,想,太子會這么做,肯定是有把握應付那些朝臣們的……

    伯崇從東宮出發(fā),離奉天殿并不遠。

    他到時,朝臣們已經到齊了,見他從殿門前進來,微有些驚訝,立即上前見禮——

    通常天子來朝,都是從后面進來,直接往御座上坐好。

    而現(xiàn)在……

    不過這都是小事,一些人看著被伯崇抱在懷中的貓兒,不由遲疑。

    早朝這樣的事情,本該嚴肅,莊重,怎么能帶一只貓?

    可能爬到高位的不會在意這些,而在意這些的,有腦子的不會說,沒腦子的,想起昨晚殺得血流成河,現(xiàn)在皇城道上都沒洗干凈的血漬,也不敢說。

    一時間,誰也沒就著貓的事情開口。

    伯崇緩緩撫摸著鶯時柔順的皮毛,在朝臣最前面站定。

    鄭次閣老一如昨夜,最先進言,請伯崇上坐。

    “父皇尚在,不可如此!辈缙届o拒絕,權利已經在手,只一個龍椅,他并不在意。

    見狀,鄭次輔暗道謹慎,便也沒有再說,同朝臣們商量起國事。

    別的不說,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兩件事,一是處理協(xié)助大皇子謀反的亂黨,二是貪污水災救濟款一事。

    朝中諸人立即各自進言。

    伯崇聽著,從容處理。

    鶯時趴在他懷里左右看看,將大殿瞧的差不多了,便就從他的懷抱中跳出去,準備親自去看看。

    伯崇看了眼,輕輕笑笑,什么話也沒說,由著她去了。

    有人欲言又止,不敢進言,希望能通過神色讓伯崇察覺到此事不妥,但都被伯崇視而不見。

    他這么多年努力,就是為了讓鶯時能為所欲為,若現(xiàn)在還要處處小心,事事拘束,那他還忙活這些事情做什么。

    一場早朝,伯崇將所有事情都理順,一一安排吩咐下去。

    朝臣們都很是滿意。

    太子聰慧穩(wěn)重,這一點大家是知道的,只是從前有天子壓制,感觸不深,到現(xiàn)在直接接觸商議事情,才感覺到那種舉重若輕之感。

    一件他們覺得分外棘手的事情,在伯崇手中,輕飄飄的仿佛不必細想,便能解決妥當,心下一時不由感慨萬千。

    大煜有如此太子,是朝臣之福,是百姓之福。

    只是,太子手腕鐵血,皇城的血腥氣到現(xiàn)在還未散盡,如此,也不知是福是禍啊。

    正想著,有人眼角余光瞧見那貓兒抓著帳幔,正在往房梁上爬,眼角不由一抽。

    從古至今,能在奉天殿如此放肆的貓,這大概是頭一只吧。

    有人很想說點什么,做點什么,好展示自己的文人風骨和對大煜的忠心,可昨夜宮城內外幾乎成河的鮮血還歷歷在目,心中惴惴罷,一時竟誰也沒開口。

    第60章 第 60 章 然后我對表妹一見鐘情!

    那邊, 鶯時動作迅速,一轉眼就爬到了奉天殿高高的房梁上,這座宮殿之中的一切都是華麗的, 房梁上繪著絢麗的彩繪,她低頭看了眼, 邁著貓步走了起來,不時看一眼腳下的一眾朝臣們。

    感知到她的愉悅, 伯崇不由抬頭,轉了一圈,才總算看見抬頭挺胸, 走的格外驕傲的貓兒,不由一笑。

    鶯時一邊走,一邊高興驕傲。

    龍氣壓制, 不存在的, 貓貓也能隨便在這里走了。能這樣,估計還是妖中第一個,要是說出去,估計能讓那些妖嫉妒死。

    開心!

    得意!

    鶯時高興了, 伯崇也高興, 整個早朝眼中笑意沒停過。

    早朝罷, 一眾閣老們還有事情要商議,本來是請伯崇去御書房的,只是被他拒絕, 最后帶著人去了東宮的書房。

    天子駕崩前, 他不準備去那里。

    等他駕崩了,伯崇已經想好,要讓人里外收拾一新再去。

    不過, 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先去探望一下重傷昏迷,到現(xiàn)在還未醒的天子。

    “鶯時要不要去?”他問。

    鶯時毫不遲疑,‘去!’

    天子給她的印象很深刻,很討厭,貓貓還記得那人當年總讓皇后難過,身上的龍氣也很討厭,壓得她喘不過氣。

    但現(xiàn)在都沒關系了。

    龍氣從昨晚就大多歸附在伯崇身上,現(xiàn)在已經穩(wěn)定下來,非但沒有壓制她,還給了她一種庇護之感。

    而且,從昨晚開始,她的修為就增長明顯。

    這就是龍氣的強大之處,這就是從古至今,無數(shù)妖族想要和皇族產生關系的原因。

    鶯時瞇了瞇眼,再次夸贊自己的眼光。

    貓貓就是厲害。

    “喵~”

    乾清宮外,重重禁衛(wèi)把守,只姚皇后在殿內照顧。

    大煜以黑金二色為尊,乾清宮內都充斥著這兩種顏色,處處展示著九重御座上帝王的尊貴。

    可現(xiàn)在,這里充斥著苦澀的藥味,還有一種血腥的腥臭之味。

    門窗緊閉,按理說夏日燦爛的陽光足夠穿透進來,照亮室內,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窗外站著的玄甲士兵的原因,屋內總顯得有些昏暗。

    姚皇后依舊穿著代表皇后身份的黑紅鳳袍,靜靜坐在龍床前,看著床榻上的男人。

    承德帝還不滿四十,尚在壯年,再加上養(yǎng)護的好,看起來也不過三十來歲的模樣,同二十多歲的姚皇后,外表相差不多。

    對于這個男人,姚皇后也曾愛過,曾依賴過,到最后,一切都變得平淡。

    所有的少女心事都在后宮的傾軋下湮滅,她意識到,對承德帝來說,自己除了有個皇后的名分,和其它嬪妃沒什么不一樣。

    于是她開始抓住皇后的尊貴和身份。

    然后她得知,皇帝竟然想要用她的身孕設計,拉太子下去。

    她的孩子。

    姚皇后再也不敢對這個人報任何期望。

    但她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那個像天一樣覆蓋在這座宮城上空的強大男人,現(xiàn)在竟然會這么虛弱。

    他躺在床上,身上被帶毒利刃劃破的傷口還是不可抑制的腐爛,蒼白的臉上雙眼緊閉,奄奄一息。

    屋內混合著苦澀藥味和血腥味的氣味十分難聞,姚皇后忍不住屏息皺眉,可看著床上的男人,還是有些失神。

    忽的,她醒了神,她聽到對太子見禮的聲音,下意識看向門口的方向。

    吱呀一聲,大門被推開,夏日明亮的陽光灑進來。

    一道高大的身影徐徐走進來,隨著門又被關閉,姚皇后漸漸看清楚了來人的模樣。

    一身殷紅繡盤龍紋的太子常服,懷中抱著一只有著柔順皮毛的三花貓兒,伯崇不急不緩,走到床前,連脖頸都沒彎,只眼神掃了眼,平靜喚道,“見過父皇,皇后!

    “太子不必多禮!惫倘凰麤]有見禮,但姚皇后卻絲毫不敢怠慢,溫聲道。

    她看著眼前的人,眼底小心藏著驚悸,尤記昨夜,大皇子逼宮,脅迫皇帝傳位,他帶著人一路進來,堪稱殺得血流成河。腳下一步步,都是鮮血染紅的腳印。

    那身殷紅的太子常服,紅的發(fā)黑,仿佛用鮮血染成。

    被拿下的叛逆說,是因為大皇子參與貪墨水患救災款,擔心被皇帝處置,才先一步下手逼宮,但伯崇偏偏回來的這樣及時。

    及時到,姚皇后忍不住想,大皇子逼宮的背后,是不是有他的手筆。

    多智近妖。

    她默念這個詞,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父皇還沒醒嗎?”伯崇看向床上躺著的男人。

    十多年了,他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沒有!币屎舐曇粲行┹p,藏著忐忑。

    不管再怎么想,天子都是她這個皇后的依靠,比起太子,她自然更愿意在位的是天子。但現(xiàn)實往往不遂人愿,不會按照她的想法來走。

    太子已經成勢,沒人能阻止。

    “太醫(yī)怎么說?”伯崇低頭,緩緩撫摸著懷中的鶯時。

    比起床上躺著的皇帝,他顯然更在意懷里的貓。

    堂堂天子,在這一刻不如一只貓。

    皇后看了眼,心中有些諷刺,面上絲毫不顯,輕聲說了之前太醫(yī)按時過來把脈后說的話。

    “那就勞煩皇后好好照顧了!辈绺緵]在意皇后的話,懷中的鶯時在進殿之后就有些不高興,顯然是不喜歡這種味道,頓時有些懊悔。

    早知道就不帶著鶯時來了。

    他本來是想帶鶯時出來走走,早些年為了提防別人對鶯時下手,所以他一直讓她避著點,心中總覺得虧欠。

    因此,這會兒掌權之后,伯崇就總愛帶著鶯時到處走走。

    “應該的!被屎笳f。

    “鶯時,咱們這就走,御花園的荷花開得不錯,要不要去看看?”

    “喵~”

    不!

    鶯時拒絕,雖然冬天和夏天她都不喜歡,但相比之下,她更討厭夏天。

    炎熱的天氣對她這一身比較長的毛毛太不友好了。

    “好,那就回東宮!辈缧χf。

    “喵~”

    好。

    貓貓的語氣明顯和緩。

    哪怕不了解鶯時脾氣的人,也恍悟,她現(xiàn)在心情不錯。

    “只是等回去后我就要忙了,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喵~”

    漂亮的三花貓兒懶洋洋的動了動,伯崇知道,這是同意了。

    太粘貓貓了~

    可有什么辦法呢。

    自己的人類自己寵了。

    隨著走遠,一人一貓之間對話的聲音漸輕。

    門打開,又關上,殿中又只剩下帝后,當然,還有伺候的內侍,但從始至終,都只安安靜靜的呆在角落,沒有發(fā)出一點動靜。

    “陛下,您可曾想到,會有今天呢?”姚皇后問。

    躺在床上的皇帝不能回答。

    伯崇離開乾清宮沒多久,有內監(jiān)悄悄來報,道昏迷的太后醒了,只是……因著昨晚刺激太過,癱了。

    腳下一頓,伯崇含笑看著懷中貓兒。

    “鶯時,可要去看看祖母?”他說。

    “喵!”鶯時拒絕,她對那個老太太沒什么興趣。

    “那你先回去,我去看看她!辈绲故呛芟胍娨姟

    鶯時懶洋洋的喵了一聲,從伯崇懷中跳下去,自顧自往東宮去。

    遙遙目送她離開,等到看不見了,伯崇轉身往慈寧宮去。

    慈寧宮,這座太后的寢宮,總是奢華富麗,熱鬧喧嘩。

    而現(xiàn)在,只余下滿宮的死寂。

    女官內侍們噤若寒蟬,小心行禮后,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一一退開,目送太子殿下入內。

    伯崇一路長驅直入,來到他從沒有來過的太后寢殿。

    內侍和太醫(yī)都候在這里,做好了被問詢的準備,可他什么都沒問,進來之后,只走到榻前,看著床上忽然瞪大了眼,拼命想說些什么,但什么都說不出口的人。

    伯崇站在那里,好生欣賞了一番太后的樣子,看她慌急,看她害怕,看她急怒憤恨,看她有話不能說。

    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太后和他那位父皇,都是覆蓋在他頭頂?shù)臐夂耜幵,讓他戒備提防,處處都要小心應對?br />
    而現(xiàn)在,這陰云散了。

    伯崇笑了一下,忽然就很想看到鶯時了,甚至覺得,他為了看這個老女人和鶯時分開,實在是有些浪費時間。

    “祖母這個樣子,要好好修養(yǎng)才行!彼届o的說,留下一句,“好好照顧。”然后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床上,太后睜大了眼,她做好了被伯崇譏嘲,被他報復的準備,卻沒想到,對方根本不準備理會她,這讓她松了口氣,卻又不由的有些怒恨。

    她很清楚,這意味著伯崇已經不將她放在眼里了。

    皇城內外,宮中局勢,已經全數(shù)落到了他的手中么……

    太后閉上眼,心中無比懊悔。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殺了他。現(xiàn)下說什么,也都已經晚了。

    悔之晚矣。

    悔之晚矣啊!

    天子尚在,雖性命垂危,但到底還活著,所以朝臣們暫時還沒有推舉太子上位。

    但不管是宮中禁衛(wèi),還是城外的五軍營,亦或是朝堂,都已經在伯崇的掌握之中。況且,他有太子的身份,眼下的情況下,他接管朝政,名正言順。

    大家都知道,天子大概是活不了了。

    就算能活,太子也不會想讓他活。如今這個情形,倒向太子,無疑是最正確的選擇。

    況且,手握皇城兵權的太子,很顯然也沒想過要得到他們的認可。

    雖然沒有言明,但,不順者,死。

    太子謹慎,雖然應允了朝臣們請他主持朝政這件事,但并未占用御書房,而是在東宮處理事務。

    御書房空落,這座曾經代表了尊貴的屋舍,就這樣冷寂下去。

    相對的,是東宮的熱鬧。

    姚皇后滿心復雜,昏迷中的天子很顯然并不能給她答案。

    眼下正是一年中最熱的六月,雖然伯崇是下了朝就去看天子,但天氣也已經熱了起來。

    一路趕回東宮,沒有停留。

    剛進宮門,內侍就來稟報,說都有哪些大人來了。

    伯崇便就直接去了書房,一進門,冰鑒的涼氣彌漫,他頓時舒了口氣。

    諸位大人都候在這里,立即上前見禮。

    伯崇回應,鶯時卻懶得管那么多,直接從他懷里跳出去,幾個飛跑就跳到了冰鑒上,而后舒服的喵了一聲,微微瞇起了眼。

    在鶯時離開的時候,伯崇就收回了聲音,含笑看過去。

    諸位大人隨之收聲,也笑起來跟著看。

    太子對這貓兒的寵愛,如今滿朝皆知。

    連早朝都帶著這貓兒一起,何其輕狂,又何其霸道自傲。

    一晃眼三天過去,動蕩的京都已經初步恢復了平靜,不安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對那夜太子沖進皇城救駕種種舉止的津津樂道。

    太子英明,太子勇武,太子俊美聰慧。

    如此種種,皆是溢美之詞。

    最要緊的,太子潔身自好,從不近女色。

    這讓京中一眾勛貴重臣的人家都蠢蠢欲動,生出了一些念想。

    太子帝位在握,若能定下婚約,那就是板上釘釘?shù)奈磥砘屎罅恕?br />
    乾清宮中,天子吊著最后一口氣苦苦堅持好幾天,卻始終未能睜開雙眼,

    而就在今天,那口氣終于散了。

    不管他有多少不甘,多少惦念,現(xiàn)在都隨之這口氣煙消云散。

    天子,駕崩。

    喪鐘響徹京都。

    伯崇趕到,面上佯做了些許哀色,吩咐人開始準備后事。

    滿屋子的藥味,血腥味,還有腐爛的臭味混合在一起。

    姚皇后站在一旁,明明呆了幾天,卻還是無法習慣這種味道,有時候甚至在想,她是不是已經被這種味道給熏透了。

    這次太子沒有帶那只貓。

    也是,上次那貓來的時候,就表現(xiàn)出對殿中味道的不喜,太子自然不會再帶。

    姚皇后想著,心中忽然有些微妙。

    有一種,她還不如一只貓的嘲諷之感。

    她看向床上躺著的人,天子受傷很深,宮變之時,不知從哪兒射出的流矢一箭射穿了他的胸腔,上面淬了毒不說,又正在炎熱的夏天,現(xiàn)在,他中箭的地方都已經爛了。

    有時候姚皇后甚至忍不住想,讓他這樣吊著一口氣活著,到底是孝心,還是懲罰。

    她不知道,也不敢想,而現(xiàn)在,都已經結束了,是因為什么,都無所謂了。

    舉行盛大的喪禮后,天子被靈寢被送往帝陵,太子周伯崇在群臣再三的請求下,登臨帝位。

    是為,建寧元年。

    關于年號,內閣擇了好幾個呈上去,以供新帝挑選。

    但新帝挑中這個年號,內閣幾位閣老沒想到的。當今不到及冠,雖看似溫和從容,一副好說話的樣子,實則強硬霸道,從不容人違拗。

    當時則定年號的時候,伯崇選了一個建字,那剩下就是閣臣們來挑了,有人度量著伯崇的脾性,選了一個武,有人選了了興,唯獨這個寧,雖有人提議,希望天子行事能柔和著些,莫要太過剛硬,但大家并沒有想過真的會被新帝選中。

    幾個閣臣們都覺著,陛下應當更喜歡建武,或者建興。

    可偏偏,陛下就是擇了這個寧。

    一群人心中猜測頻頻,卻又想,帝王心思終歸難測,以后行事,還是要小心著些才是。

    可事實上,伯崇在看到第一眼,就決定了選寧。

    他不要什么開疆拓土的武帝霸業(yè),也沒想過做中興之主,唯一的念頭,就是和鶯時在一起,快活安寧的過完這一世——

    倒不是那些他都不想要,而是都排在這個目標之后。

    若能如愿,生而在世,便是拼一拼又何妨。

    承德十六年,承德帝駕崩,太子繼位,是為建寧帝。奉先皇繼后要皇后為太后,其余諸嬪妃各自加封——

    但在這之前,還有好些皇子都被卷進大皇子謀逆之亂,被一一褫奪王爵,宮中妃母難免被連累。

    皇城內外,遭到了一場大清洗。

    內閣諸位閣老一時間焦頭爛額,大家都下意識以為,新帝不會立即動手,而是等帝位穩(wěn)定后,才會清算,可誰都看錯了這位新帝。

    所以為什么要選建寧啊,這樣的脾性,很難讓人覺得,之后的日子可以安寧。

    ……

    歷經半年,這場亂子才總算停下,然而,這場動亂引發(fā)的余韻,還遠沒有結束。

    甚至,才剛剛開始。

    但不論如何,皇城內外,都初步得到了安寧。

    不過,人心思動,一安靜,有想生出些事來。

    比如,勸新帝納妃。

    規(guī)矩是用來束縛普通人,皇帝是不用的,尋常人家守孝三年,而皇帝守孝,則是以月代年,三月就好。

    如今,先帝已經去了半年,怎么算,也夠了。

    “母親今日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慈安宮中,姚皇后無奈的說。

    先太后尚在,至今仍不能動,整日只能癱在床上,新帝無視,那處宮殿便漸漸好似冷宮一樣,姚皇后便移居到了慈安宮,之前一個個備受先帝寵愛的妃嬪們,如今也離了原本寬敞奢華的宮舍,幾個人擠在一個宮殿之中。

    再無曾經的尊貴。

    現(xiàn)在的處境自然不必當初,姚皇后也曾失落,但左右,還活著,所以她只能好好的活。

    前幾日姚家遞了帖子來,今日進宮拜見,她便早早準備好等著了,誰知自家親娘進宮,竟然說起了新帝納妃的事情。

    “我也不想說,左右,咱們家,或者親眷家,也沒合適的?蓻]法子,你爹的故交們都惦記著,一個兩個登門拜訪,話里話外讓來探探口風,你爹便讓我來問問!

    “總這樣下去,也不是法子!

    “你是不知道,咱們家現(xiàn)在多熱鬧。”

    姚家主母無奈的笑著說,很有些為難。

    “母親跟我說,我又能做什么!币屎鬅o奈。

    “新帝是個有主意的人,想做什么,要做什么,都在他心里,從不是個能被旁人影響擺布的。”

    “我與他的關系只是尋常,能得現(xiàn)在的安穩(wěn),心中已經很滿意的,哪里敢再說這些!币屎笾苯泳芙^。

    “母親,女兒知你們?yōu)殡y,但這件事,著實不成,”

    姚皇后知道,自家母親雖然這樣說,但心里也是有些念想的,自家的確沒有合適的,可親眷家,總能找到一個合適的。

    自己成了繼后之后,家中也得了不少好處,倒是養(yǎng)大了她的心。

    姚皇后所說的這些,姚家矚目何嘗不知,這只是人心總是如此,不試一試,總不肯死心。

    聞言,她雖有些不滿意,但也不想惹的姚皇后不高興,便就笑著揭過了這件事,說起了別的。

    母子兩人心思各異,聊了一會兒之后,姚家主母告退離開。

    宮殿之中,姚皇后嘆了口氣。

    時隔多日,想起那位新帝,她還是不由的心中驚悸。

    另一邊,伯崇雖登基,卻沒急著入主乾清宮,而是讓人將里外修葺了一番。

    為此,朝野隱約有人議論。

    乾清宮意義非凡,乃天子居所,歷朝歷代的天子在繼位之后,為了孝之一道,也會小心保留好皇父遺留的痕跡,縱使有不滿,也都是小心找好了理由,才修改的?僧斀瘛

    雖然都知道先帝與當今不睦,可孝字大過天,新帝如此,終歸是有些不妥的。

    有人參奏,有人議論,但最后統(tǒng)統(tǒng)都被伯崇壓下。

    他費盡心思走到這一步,可不是為了被朝臣左右的。

    什么史書記載,后代名聲,伯崇都不在意。他只在意當下,只在意鶯時。

    歷經三月,乾清宮修葺一新,里外各種東西都換過一遍,伯崇才抱著鶯時入住。

    一晃眼半年時間過去,冬日蕭瑟,眼看著就是年節(jié)了。

    御書房中暖意融融,擺滿筆墨和折子的御案之上,特意空出了一個寬敞的地,放著鶯時的貓窩。

    一開始,一眾過來議事的閣老們見此面色都有些微妙,但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新帝喜愛這只貓兒,尤勝所有。

    大多時候,目光都凝聚在那貓兒的身上,便是和他們商議軍國大事的時候也不例外。

    有人不理解,思來想去,只好安慰自己,應當是因為那貓乃新帝生母所留,又陪著新帝一路走到如今的緣故。

    不過,也就是只貓,新帝如何寵愛,都無礙就是了。

    這般想著,朝臣們意思意思的參奏了一番,也就罷了。

    早上上朝,上午同閣臣們議事,下午大多數(shù)時間,都用在批折子上面,偶爾也會有些小問題,但沒關系,解決了就好。

    這就是伯崇登基半年來,大多數(shù)的日程安排。

    今日也是如此。

    側間備好了午膳,伯崇抱著鶯時過去,正要用,就有內侍來,小心稟報了慈安宮中的事情。

    聞言,鶯時豎起小腦袋。

    納妃?

    抬起頭,碧綠的貓兒眼看向伯崇。

    “是該娶妻了。”伯崇若有所思,低頭笑著看向鶯時,說,“鶯時,你說是不是?”

    鶯時睜大眼,本來要生氣,但又覺得伯崇話中似乎有別的意思,不由有些疑惑。

    內侍早就習慣了天子有事就跟那貓兒說,聞言只是垂著眸,得了天子吩咐讓退下的話,垂首叫上內間伺候的人,一一退了出去。

    “鶯時,我給你安排個人類的身份,嫁給我,好不好。”

    “我會安排一場盛大的婚禮,在所有人的見證下成婚,讓他們知道,我們在一起了,可好?”

    “人類的身份?”鶯時微微一動,化作人身,面對面坐在伯崇懷中。

    伯崇總是能第一時間就明白鶯時的意思,聞言笑了笑,說,“用來應付那些人的,若讓人知道,我娶的是個貓妖,會有很多麻煩!

    鶯時若有所思,見狀,伯崇繼續(xù)解釋。

    “說不定,會有修士入京呢!

    “再加上一堆人會好奇,會害怕,總是,很麻煩!

    鶯時懂了。

    “那安排個什么身份?”她好奇罷又有些躍躍欲試的問。

    好像很有意思誒,貓貓喜歡。

    伯崇微微笑了笑,扶著她腰肢的手輕輕揉捏,邊說,“我的表妹,如何!

    “表妹?”

    “我那舅舅在外面轉了這么多年,到現(xiàn)在還是個知府,不過政績還挺漂亮,不是個沒本事的。我準備年后調他回京。到時候,舅母帶著表妹進宮,然后我對表妹一見鐘情!

    “一見鐘情?”鶯時碧綠的貓兒眼一轉,狡黠又靈動,抬著下巴問,“你就是這樣喜歡上我的嗎?”

    “是的!辈绯虒嵉幕卮。

    他就是在看到鶯時人形的第一眼,就深深的喜歡上了她。

    淺薄的一見鐘情也好,什么都好,總是,喜歡就是喜歡,愛就是愛了。

    離不開,也就是離不開。

    鶯時大眼睛里笑意蕩漾,得意又傲嬌。

    沒錯,貓貓就是這么招人喜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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