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以身相許
等等，祁歡深吸了口氣，他和店主都認識的，除了全海蠻哥他們，那就應該是店主介紹過來的那些外賣客戶了。
要說其中的哨兵……難道是療養院的人？
“那些人是99號基地來的？”
“沒錯。”店主拍了拍手上的餅干渣兒，又拿起顆鹽焗堅果，“就是那些家夥。”
祁歡：……
“想讓他們動手幫忙可不容易，你再看看那身打扮，說不定半夜剛睡下就被急著薅過來了，煩人精肯定沒少給他們許好處。”
“其實……九方彧人挺好的。”祁歡聽著那個’煩人精’有些別扭，又覺得反駁百來歲的前輩很不禮貌，只能弱弱地解釋。
“廢話，他要非昂霄聳壑之輩，我跟阿巒根本就不會出手幫忙。只是他那人太聰明了，既不好蒙又不好騙，還特別會拿捏別人的軟肋，太不好打交道了。”店主提起這事似乎就一肚子怨氣，用扇骨輕輕點了下祁歡的額頭，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完了，居然連句數落他的話都聽不了。”
“我是怕前輩您對他有誤會。”祁歡陪了個燦爛的笑臉，放下心來。聽下來店主雖然有點怨氣，嘴上數落，卻也沒有真生氣的意思，“等這次打退石獸，我專門幫您做兩道菜嘗嘗。”
“要沒吃過的。”店主眼角微瞇，露出愉悅的笑意，一副‘這個可以有的模樣’。
“包在我身上。”祁歡用力點頭。
兩人聊這幾句話的功夫，西城那邊也響起了警報，又有幾棟房屋倒塌，幾只石獸竄進街巷，橫沖直撞，幾隊在附近搜索的護衛小隊和狩獵小隊立刻就近趕了過去。
一時間，整個基地煙塵滾滾，飛揚的塵土蓋過那些激戰的身影，只余下打斗的聲響，金戈交鳴間，時不時有建筑轟然倒地。
人間食肆不會有事吧？祁歡惴惴不安地眺望向自家的方向，塔身和彌漫的煙塵擋住了他的視線。
“怕你家店毀了？”店主順著他的視線瞄了一眼，瞬間瞭然。
“嗯。”祁歡苦笑了下，前兩天他還在苦惱要不要搬家，現在倒好，家說不定直接就沒了。
店主灌了口水，“這有什么好擔心的，要我說整個3號基地都毀了最好。”
祁歡：？？？
沒記錯的話你的店也在基地里吧？
見祁歡不明白，店主用手上的水瓶瓶底點了點兩人坐著的平臺，“九方況那個殺千刀的，當初做這個破基地的時候偷工減料，連防護地網都沒做，如果不徹底推倒了重建，那就永遠是個漏著大洞的篩子，石獸隨時都有可能會從地底下冒出來。”
他話音未落，北城那邊也冒出了紅色光柱，又有幾處地面崩塌，陸續有石獸鉆出地面，只是沒走幾步就被紅色射線織成的密網攔住了去路，兩個護衛小隊前后夾擊而來，配合無比默契。
“九方況自己也住在這里，他就不怕嗎？”祁歡這才明白過來，怪不得那些能打地洞的石獸防不住，原來是這么回事。
“他怕什么？” 店主嗤笑一聲，“他身邊圍著幾百人的護衛隊，普通石獸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廢星的通航星艦也控制在他手里，真不行的時候，分分鐘可以登艦逃跑。你以為大門是真的修不好？是不需要修得太好。時不時的有點石獸沖進來，才更能提醒基地里的這些人外面的狩獵區有多危險，生活在里面多幸運，掌控起來也就更容易了。”
“這個混蛋。早知道前幾天就不該那么輕易地放他離開！”祁歡恨恨地錘了下平臺，連帶著旁邊擺放零食的幾個盒子都跟著震了兩震。
“不放他走？那你想怎么樣？”店主笑著搖了搖頭，一臉‘小朋友你太天真‘的表情，“殺了他？”
祁歡噎了噎，前世的法制烙印在他腦海里根深蒂固，殺人這種事情在他的三觀里還是比較觸及紅線的。
“那個廢物死不足惜，可是你考慮過后果嗎？假設真的在廢星把他殺了，最好的做法也就是推到石獸身上。但一個身邊有幾百私人護衛隊的人，一個掌管廢星多年的人，突然跑去狩獵區，然后被石獸弄死了，你覺得這合理么？九方世家的那些老狐貍們會信么？再者來說，你在這里殺了他只能痛快一時，若是有足夠的鐵證也就罷了，要是證據的可靠性不足，被九方家那些慣于鉆營的家夥抓住點把柄顛倒黑白，到時候他變成了好人，你反而是違反聯盟律法濫殺無辜的那個，要么為他賠命，要么被全聯盟通緝，虧不虧？”
祁歡嘖了一聲，當初司家和九方家為九方彧的事情鬧到聯盟仲裁，就吃過大虧，弄得九方彧最后不得不回去，那些長老們操控輿論的能力可見一斑。
店主往嘴里丟了顆堅果，繼續道，“再說殺他的事情，你要么得連著那些護衛隊員一起殺，幾百條人命，每個都該死么？你真下手的話又能比九方況好多少呢？你不殺那些護衛隊員，偷偷潛入只殺九方況一個，主家死了，他們就是失職，回去基本上也是死路一條，最好的結局大概就是從此流亡，變成星際黑戶。這些人又不是頂級哨兵，平日里養尊處優的，真正能打的也沒幾個，最后十有八九也還是個死。
就算這些人不值得同情，不管他們，但前任星主死在離任之前這種事情會沒人管么？有能力做到這件事的人本來就沒幾個，事情還發生在交接的當口，無論是誰動的手，殺九方況的這個鍋最后都只能是一個人背。”
毫無疑問，那肯定是九方彧背了，祁歡嘆了口氣。
“所以啊，那個廢物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現在，更不能死在七號廢星。”店主的目光冷冷掃向遠天的方向，“只能讓暫且先多活幾天。”
祁歡覺得有點不對，狐疑地上下打量著店主。
“干嘛？”店主被他看得有些炸毛。
“前輩，這種事情你怎么會想得這么細，該不會~”祁歡故意拉長尾音頓了頓，“你真的動過殺九方況的心思吧？”
“怎么可能，就跟你說了，打架這種粗魯的事情，從來不是我的風格。”店主抓了幾顆堅果胡亂塞給自家魂獸，心虛地避開了他審視的目光。
“前輩，你嘴上罵九方彧是煩人精，卻殫精竭慮的為他考慮了這么多，其實挺喜歡他的吧？”祁歡促狹地撞了撞店主的肩膀。
“去去去，”店主板著臉推開祁歡，嚴詞聲明，“誰喜歡那個家夥，我是為住在廢星的人考慮！”
突然之間兩人頭頂的防護罩變得有些不對勁兒，就像一個瀕臨破碎的肥皂泡，扭曲振蕩起來。
“前輩！”祁歡示意店主看頭頂，沒等店主出聲，防護罩倏然崩潰，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基地內外之間的界線消失，四面八方無數石獸密密麻麻地朝著基地內奔涌而來。
周圍的風沙也立刻大了起來，風聲呼嘯，飛沙走石，強烈得像是能把人直接卷走。
“下手真狠，設備庫都毀了。”店主嘖了聲，護住身邊的幾盒零食，抱怨道，“吃點東西都不讓人安生。”
祁歡也被吹得衣發淩亂，正要勸他一起進塔里避避風沙，半空中赫然出現一張閃著金光的巨網，朝著通令大廳這邊兜頭蓋了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沒等祁歡弄明白是什么東西，那張網已經罩住了整個通令大廳。
下一秒，周圍立刻風消沙止，歸于平靜，金色巨網也融入空氣般的消失了蹤跡。
這是什么高科技的新型防御罩嗎？祁歡好奇地打量著那張網消失的地方。
“阿巒的天羅地網。”店主看出他的好奇，邊抖落著身上的砂礫邊給出了答案，“凡是這張網的觸及范圍，生殺予奪，全都在他一念之間。”
祁歡愕然，這玩意能罩這么大范圍，估計比機甲便宜不了多少吧？
“當然，”店主話鋒一轉，笑瞇瞇地道，“對我們兩個來說，就算是臨時防護罩了。”
搜救工作這會兒已經基本完畢，獸潮來襲，所有的護衛隊員和狩獵小隊集中列陣組成防御線，九方彧、阿巒以及南門的那幾個哨兵全都挺身站在了各個方向的最前方，麾斥八極，鋒芒畢露。
他們身前，一個個巨大的虛影踏空而起，領頭的便是那個祁歡頗為熟悉的黑影，平時小小一團，又軟又萌，變身后就是神駿非凡的金角神獸，它身后跟著匹背生雙翅奔逸絕塵的天青色神馬，往左是頭金棕色烈焰紋猛虎，往右是只頭頂獨角身拖五尾的火紅色山豹，空中還有只仙鶴左右游翔，雙翅恍若層云，遮天蔽日。
那群瘋牛般沖過來的石獸似乎被這群神獸身上溢出的煞氣鎮住，接連停了下來，焦躁的在原地打著圈，幾秒之后，又再次齊齊揚起腦袋，打過雞血般瘋狂地沖了上去，霎時間煙塵四起，吼聲震天。
祁歡心里七上八下的，留心盯著那堆煙塵間模糊的影子看了半天，沒發現機甲的蹤跡。所以，按照店主前輩的說法，現在局面還在可控狀態，應該不用著急，默默放下些心來。
【你那邊安全嗎？】他的個人終端突然震了下，跳出條消息，是今天一大早就沒看到影子的兇獸丁。
【安全。】
幾乎是接到他信息的下一秒，對面就撥過來條通信請求。
“你現在在星艦上吧？3號基地怎么樣了？老大讓我們沒事別占通信頻道說結束了再給我們消息，但我這兒等得實在著急，就想著要是安全的話問問你。”那邊的沈也不等祁歡開口就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堆。
“你不在3號基地？”
“老大怕有人在他辦就職儀式的時候偷襲別的基地，讓我帶人過來保護6號基地，徐之去了5號基地，陶者去了11號，甲壹去了7號。”沈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大家的去向都報了一遍。
祁歡恍然大悟，難怪一早上都沒個熟人，原來都派出去了。這會兒他才明白之前九方彧為什么讓他不要太耗費精力做‘第三件禮物’，原來是擔心儀式上有人搗亂白白浪費他的心血。
“孔乎呢？”
“他應該在驚瀾號星艦的控制室，你在驚瀾還是燎蒼？”沈也邊說邊拽進來乙丙戊之類的一串ID ，那些人也不說話，就頂著一排頭像，安靜的排隊聽著。
祁歡抬高手臂朝旁邊照了照，“我在通令大廳五層這邊。”
“你怎么一個人在那兒，不安全吧……前輩好！”沈也正要讓他躲到安全點的地方，鏡頭里赫然出現了維諾店主的臉，連忙收住話頭兒，乖巧地打了個招呼。
“放心吧，小朋友跟我在一起，很安全。”店主朝鏡頭對面的沈也晃了晃手上的鹽焗堅果。
沈也：……
你們兩個會不會有點過于松弛了？
“知道老大在哪里嗎？”沈也摸了摸鼻子，轉移話題。
祁歡把個人終端對準基地那團最大的沙塵暴樣的地方，“應該是在那兒打A級獸。”
沈也再度無語，除了沙團里偶爾閃過的紅光，根本什么也看不見。
倒是旁邊的店主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插話道，“沒剩多少了，應該很快就會結束。”
眾人聞言，全都松了口氣。
有店主在，沈也莫名地有些拘謹，又聊了幾句就訕訕地掛掉了通信。
四周煙塵漸漸散去，底下的打斗也進行到了尾聲。
祁歡下意識地去找九方彧的身影，正好看到他那把長戟勢如破竹般地戳穿了一頭A級石獸的眼睛。人沒事就好！祁歡時不時懸起的心終于完全放回了肚子里。
店主摸出條帕子擦了擦手，毫不客氣地將剩下的零食都裝進自己的儲物袋里，轉頭對祁歡道，“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咱們可以準備下去了。”
整個基地已經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廢墟，屋舍傾塌，街巷千瘡百孔，遺留下無數石獸的尸體和大片大片的血跡，到處都是殘磚碎瓦，斷裂的石柱和扭曲變形的各種金屬構件糾纏在一起，雜亂無章。
空氣中飄蕩著濃重的焦糊味和刺鼻的血腥氣息，難聞得令人幾欲作嘔。
祁歡請店主把他帶回了西街，整條金碗大街幾乎就沒有還能稱得上房子的地方。
人間食肆塌了一大半，只有后廚的一個角落孤獨地屹立在廢石爛鐵之中。祁歡心疼得不得了，正要去翻撿還能用的廚具，被店主攔住了，“你那個機器熊呢，拿出來讓它翻，它翻比你容易得多。”
祁歡連忙從儲物袋里拿出了機器熊管家，給它下達了‘搶救廚具’的指令。
機器熊力氣大，還能隔空掃描，做起在廢墟里清理查找的工作確實更為方便，祁歡便索性‘退居二線’，等在旁邊。
店主去接阿巒了，祁歡一個人站在坍塌的人間食肆，只覺得自己腦子里一直盤旋著用計算器常出現的那句音效，歸零！ 歸零 ！ 歸零！
辛辛苦苦兩個月，到頭來一場無妄之災，又全白干！
等等，悲戚之間，祁歡突然想起自己那個放著救命恩人扣子的鐵皮盒子，里面還有司涼留下的白玉牌和原主的那只耳釘。
本著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里的原則，為了分散風險，祁歡通常會把手上三分之二的現金放在隨身的儲物袋里，三分之一藏在廚房，上個月，‘藏匿’地點從鍋具里移到了保鮮柜底層。鐵皮盒子里因為都是私人紀念物品，便也被他一直跟那些銀幣藏在了一起。
前兩天聽九方彧說了有人監視的事情，他本來想著把東西全挪出來裝進儲物袋，結果事情太多，忙忘了。
祁歡匆忙循著記憶找到保鮮柜的大致位置，又讓機器熊掃描了下具體方位，一人一熊同時動手搬起了碎石。
他剛試著搬開了兩塊石頭，空中傳來飛艇的動靜，抬頭一看，正是九方彧。
“在干什么？”九方彧把飛艇停在旁邊，打開了遮篷，他的目光在祁歡身上迅速掃了一圈，確定沒事，眸色才軟了下來。
“東西壓在底下了，你沒受傷吧？”祁歡像只熱情小狗似的沖過去，扒著飛艇的門對著九方彧上下打量了兩遍。
新任星主大人的胳膊和肩膀有兩道泛著血的淺傷，身上還有幾處濺上了石獸的血跡，可以確定沒受什么大傷。
“你先坐會兒緩緩吧。” 見他要下飛艇，祁歡連忙阻止。
上次九方彧跟星□□戰后力竭昏迷的狀況還歷歷在目，這次雖然臉色沒那么可怕，但也好不了多少。
“小八呢？”
“它累了，在睡覺。”九方彧輕輕揉了揉太陽xue的位置。
目光落回到九方彧還在滲血的傷口，祁歡連忙從自己的袋子里摸出之前那個迷你醫療艙，打算給他治療一下，九方彧搖搖頭，“這點小傷，還用不到。”
“真的沒事？”祁歡抬眸，這兩道傷口看起來比上次自己肩膀的腫脹嚴重很多。
“哨兵沒那么脆弱。”九方彧云淡風輕地道。
“那你坐會兒，我去把東西翻出來。”
“要是不急的話，等護衛隊的人過來盤點損失的時候再說吧。”九方彧怕他被那些金屬傷了手，建議道。
祁歡搖頭，“對我個人比較重要，還是拿出來放心。”
“什么東西？”
“救命恩人的扣子。” 那是能找到他的唯一線索。
九方彧聞言，疲憊的神色略微一松，“那就不用找了，回頭再送你一顆。”
祁歡怔了怔，看看他又看看腳下，“等會兒，我有點亂，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扣子嗎？”
“知道，綠度石的扣子。”九方彧點了點頭，翻手從儲物戒里拿出件襯衫，從領口到袖口的扣子都是那種金底鑲嵌半月狀綠色寶石的款式。
“你的？你……”祁歡腦子‘嗡’的一下，“你是說，你就是當初把我救下送到三號基地的人？”
“嗯，”九方彧下頜輕動，“當時剛到廢星，急著查找司涼的下落，所以把你送到基地就走了。”
“那你第一次食肆見面的時候為什么沒提？”
“你那時候渾身是血，其實沒太看清楚長相。后來是司涼告訴我你有一顆我的扣子，我才知道當初救下的那個人是你。”
“之后你也沒說啊？”
“后來大家也算是朋友了……”九方彧沒有狹恩圖報的意思，自然也就沒打算再提。
祁歡：……
他原本還惦記著以后出名了有機會找到救命恩人報答一下，萬萬沒想到，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也是好事，至少省去了查找的麻煩。祁歡長舒口氣，沉默了會兒，對九方彧道，“我想清楚了，愿意配合司家的實驗室研究你上次說的那個能量的事情。”
“不用因為我救過你的事情有什么顧慮，”九方彧皺了皺眉，“你可以想清楚再做決定，別勉強自己。”
“不，我想得很清楚。”祁歡篤定地道，“我相信一個救過我這么多次的人不會害我。”
九方彧當初如果沒有對躺在狩獵區的那個無名傷者伸出援手，自己根本就不會出現在這里。
“救命之恩，得以身相許。” 祁歡小聲嘀咕了句，雖然是另一種意義的以身相許。
“什么？”九方彧直直地看向他。
“沒什么，”祁歡聳了聳肩，半開玩笑半是認真的道，“總而言之，萬一我真的有什么特殊能力，以后我的小命就得多麻煩你了。”
“我會保護你的。”九方彧霜色的眉峰微微揚起，看著他的眼睛，鄭重承諾。
風沙呼嘯而過，卷起砂石打在周圍廢舊的鐵皮上，劈啪作響，彷佛這句承諾也變得擲地有聲。
“謝啦。”祁歡被那雙深邃漂亮的眸子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屈指蹭了蹭鼻子，轉身又要去搬碎石。
“你怎么還翻？”
“那個盒子里除了你的扣子，還有涼上次留給我玉牌，父母給我留下的一枚耳釘。”
九方彧沉默了半秒，撐著艇門從飛艇上跳了下來，動手幫著祁歡和機器熊一塊清理雜物。
保鮮柜被石梁砸變形了，九方彧不明所以的在祁歡的示意下用蠻力硬掀開了柜子。
祁歡在一堆食材底下翻找半天，最后拎出個兩個金屬盒子。
打開蓋子之前，祁歡閉著眼睛虔誠而認真地碎碎念叨了兩句，“千萬不要碎，求求了。”
反應過來盒子里裝的是什么，九方彧目瞪口呆，“你把那些東西放在保鮮柜里？”，
“這叫保險柜，因為別人想不到，所以才不會被偷。”祁歡擦了擦盒子上凝結的水霧，振振有詞。
九方彧：……
到底該說這人的思路正得發邪，還是邪到發正？
第62章 天降橫財
祁歡打開蓋子，逐一檢查了下里面的扣子、玉牌和耳釘，確認每樣東西都完好無損，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幫我蓋上。”祁歡風風火火的把盒子塞給旁邊的九方彧，又忙著去摳另一個金屬盒的蓋子。
九方彧拍了拍手上的沙土，細心地摸出塊帕子來，拿起那枚耳釘掃了眼，放進帕子一角卷住，扣子和玉牌也如法炮制，分別放在另外兩個帕角包裹起來，重新蓋好盒蓋，再看到祁歡打開的第二個盒子里裝的是星幣的時候，他已經能夠泰然處之──畢竟比起保鮮柜變珠寶盒，變成錢盒也沒什么新鮮的了。
“就是可惜這些食材了。”祁歡把兩個盒子收進儲物袋，看著柜子里的那些獸肉和蔬菜嘆了口氣。雖說大部分算不上頂級食材，但也是他精挑細選回來的，現在柜子砸壞了，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壞掉。
“對不起。”九方彧眼睫微垂，有些自責地皺了皺眉心。
他猜到九方況可能會在就職儀式上搞事情，也為保全基地原住民的安全做了最妥善的安排，卻還是低估了九方況的無恥程度，讓基地的受損程度超出了控制。
“說什么那，要是沒有你，我早就死了，哪還有機會在這里兒心疼食材？”祁歡連忙道，“剛才店主前輩都說，這個基地建的時候就偷工減料，防不住獸潮很正常，當初2號基地不就是這么沒的嗎 ？”
“基地會賠償大家的損失。”
有賠償？祁歡的眼睛亮了亮，“所有損失都賠嗎？”
“嗯。”九方彧下頜輕動，“我會負責的。”
“那會花很多錢吧，你手上的錢還夠嗎？”祁歡雀躍的心情又低落下去，轉而擔心九方彧的錢包。
“自然有人出錢。”九方彧的眸子閃過道冷光，意味深長地道。他要讓九方況和蠻長老都加倍付出代價。
本來就覺得基地防護性太差，漏洞百出，正在猶豫找什么藉口重做一下整體防護網，現在正好，索性直接建個新基地，順便把原本規劃的禮物升級成新房送給大家。
這會兒星艦已經落回基地，眾人都在往自己的家里趕，護衛隊分成了數個小隊，分頭清理著廢墟里的石獸尸體──準確來說，是回收獸核。
不光是護衛隊，剛才參與抗擊的狩獵小隊等人其實也在收獸尸，江湖規矩，誰打的歸誰。
祁歡等著機器熊往外清理廚具，九方彧則直接在通信頻道里抓著人開了個小會。
因為離得不遠，九方彧也沒有避著他的意思，祁歡在旁邊隱約聽到了一些，九方彧讓護衛隊那邊抓緊時間配合秘書官安排的文員分成小組，逐一上門統計登記財物損失狀況，還特意強調了要做好留檔和物樣保存。
本著非禮勿聽的原則，祁歡刻意走遠了幾步，一抬頭，遠遠看到幾列空中列車朝自己飛馳而來。
起猛了？祁歡眨了眨眼睛，再細看才發現是店主那輛飛艇又回來了，飛艇后面拖著□□節裝著石獸的拖斗，看起來跟火車似的，他后面還跟著幾架飛艇，同樣拖著長長的數節尾斗。
通信中的九方彧朝這邊看了眼，見店主和阿巒都在，才放下心來。
眨眼間，幾輛飛艇接連降落在附近。這會兒塵土不大，可以看到后面幾架飛艇都是銀色的子彈頭造型，前艙位置帶著兩行文本組成的飄帶式交叉紋路，跟他之前見過的那艘一樣，都寫著‘99號基地’的字樣。
飛艇窗戶落下，店主朝祁歡揚了揚手，指指幾架飛艇的拖斗，“小朋友，你會解卸石獸對吧？現在找不到開門的解卸場，能不能幫幫忙？按市場價加百分之十，A級一頭給你五十五萬銀幣，B級一頭五萬五，每頭多一個獸核再多加百分之三十。”
祁歡掃了幾眼，不禁深吸了口氣，那些拖斗里橫七豎八的，幾乎全是A級和B級石獸。粗略估算下來，四艘飛艇后面至少有八九只A級石獸，二十幾只B級，就算一半雙核的，那也有七八百萬銀幣！他萬萬沒想到，獸潮居然還能爆金幣，幾百萬銀幣就這么兜頭朝他砸下來了！
“問你話呢，發什么呆啊？”店主又朝祁歡揮了下手。
“會是會，但我最高只解卸過B級石獸，A級的不知道是不是完全一樣。”祁歡連忙解釋，這么貴的活兒，他也不想大包大攬結果出問題，有負前輩所托。
“沒事，不用處理得那么精細，我們只要獸核，但速度要快，越快越好。”店主邊說邊朝后面的幾艘飛艇看了看。
那幾艘飛艇也紛紛降下艇窗，就是先前在南門外穿著‘睡衣’的那群哨兵，眾人左前胸的位置上都用白色絲線繡著不同的數字，有的是2，有的是7，隱約有點病號服的意思。光看樣貌倒是跟店主差不多，感覺都是三十來歲的青年，至于實際年齡就只有天曉得了。
眾人都跟著點頭，表示同意店主的說法，只要獸核就可以。
祁歡本來想打個招呼的，但沒發現那位常過來取外賣的墨鏡姐姐，也不知道當中哪位是那位昵稱字母混數字的常點外賣的大客戶，只得暫時作罷。
“稍等，我聯系一下，看能不能多找幾個人幫忙。”祁歡連忙打開終端給老五和阿德發消息，追求速度的話，這么多石獸，他自己一個人可忙不過來。
老五和老德本來都剛剛趕到家，正準備跟家里人一起從坍塌的屋舍里往外‘搶救’東西，接到祁歡的消息后立刻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A級石獸，一頭五十五萬！就算三個人分也至少能拿到十萬銀幣，而且祁歡說還有不少B級石獸，再加上留下的獸牙獸骨什么的，七七八八這一趟估計至少能賺個二十萬，家里那點東西扒出來之后都未必還值二十萬銀幣！
兩人本來就都住在萬家食材店附近，離金碗大街也不遠，等他們趕到的時候，祁歡正指揮著幾架飛艇卸貨，光是A級石獸就有十幾只，看得老五和阿德目瞪口呆。
石獸分成了差不多的三份，其中兩份是四頭A級石獸，八頭B級石獸，還有一份是四頭A級七頭B級。
老五和阿德看著那些石獸，神色都有些復雜，他們兩個原本想著能分個一頭A級石獸就不錯了，萬萬沒想到，祁歡竟然平分給了他們。
“德哥，對不住，分不勻，你這邊少一頭。”祁歡不好意思地跟阿德解釋。
“沒事，沒事。”阿德連連擺手，激動得不知道說什么好，這已經遠遠超出他的預期了。
三人都是熟手，平常又在解卸場里配合慣了，穿戴防污服磨刀的間隙祁歡略微解釋了兩句就明白了，祁歡又著重強調了大客戶們對速度的要求。
這會兒也沒解卸臺，他們直接就在金碗大街上各自找了塊平坦的路面，就地開始工作。大家都沒見過這種頂級石獸，見他們要當街解卸，一時間許多不急著從廢墟翻找家當的以及愛湊熱鬧的孩童都圍攏了過來。
祁歡面前這堆基本都是從店主飛艇上倒出來的，店主和阿巒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旁邊的一截廢石梁上。
別人還好，被兩位前輩圍觀，他莫名就有點當初考科目三時監考官坐在副駕上的壓力感。
那位阿巒前輩用刀比較霸道，所以帶回來的都是七零八落的獸肉塊，好處是搬動起來比較方便，壞處是有些查找獸核的位置會略微麻煩。比如他最先斬殺的那條A級雙頭蟒，除了頭尾兩段，剩下十來段長度三四米的都極其類似。
雙頭蟒的獸核通常在第三十五節到五十五節脊骨之間，祁歡只能根據經驗在先找了一截感覺比較像的，打算剖開來看看。
綠水晶似的蟒皮晶光閃爍滑不留手，他單手單膝壓在蟒塊上固定，右手持刀熟練地扎了下去。
“啪！”A級石獸完全寶石化的皮和骨硬度奇高，祁歡手上的剔骨刀根本戳不進去，刀尖接觸到蟒皮的瞬間猝不及防地崩斷了。
斷掉的刀尖兒閃著銀光，在人群的驚呼聲中‘嗖’地直奔店主面門而去。
阿巒伸出兩指，準確的夾住那截斷刃，一場意外瞬間消弭。祁歡用半截殘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幸好沒扎到人，他想過可能會遇到問題，卻沒想到一上手就出問題了。
圍觀人群暗自咂舌，不愧是A級石獸！不愧是哨兵！
店主瞄了眼阿巒手上的斷刃，嫌棄地‘嘖’了聲，“頂多四級的手藝，做得真差。”
祁歡：……
差不多同一時間，老五和老德那邊也遇到了類似的狀況，三人拿著斷刀尷尬地對望了眼，他們的刀根本拆不了A級石獸，這可怎么辦？
關鍵時刻，還是店主前輩解了圍，拿出幾把烏金的匕首借給他們，“不是剔骨刀，但斬斷A級石獸的皮骨沒問題，將就用吧。”
那幾把匕首就像武俠劇集里那些切金斷玉的寶刀，切獸皮跟切瓜砍菜似的，眼見著烏黑的刀刃上隱隱泛起的金色光芒，祁歡忍不住猜測里面是不是放了除金。
之后祁歡的好運氣終于發揮了作用，破皮分骨，順著骨縫摸到第三節，就找到了一顆拳頭大小的獸核，那顆碧綠的獸核顏色濃郁飽滿，干凈通透，幾乎看不到任何雜質，陽光下閃著溫潤迷人的光澤。
圍觀人群看得嘖嘖稱奇，掛斷通話的九方彧也朝這邊瞄了幾眼，下一刻，兩條通信線路同時亮起燈，九方彧輕嘆口氣接了起來，此刻情勢混亂如麻，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布置安排和處理了。
“不錯。”店主前輩打量著那顆石頭，露出滿意的神色。
祁歡手腳麻利地用布塊擦干凈獸核上的血跡，遞給店主，轉頭又繼續順著骨節往下找。C級石獸的上限通常是2顆獸核，B級差不多是三顆，那么以此推斷，A級石獸的獸核很大可能也不止一顆。
A級石獸的骨肉十分奇特，皮和骨雖然一副堅不可摧的模樣，肉倒柔軟得如同果凍，再配上那把烏金匕首，摸找起來倒是不太費力氣。很快的，祁歡就找到了第二顆獸核，仍舊是那種看得人目清氣爽的碧綠，顏色質感幾乎都跟第一顆差不多，只是尺寸小了一圈。
這時候老五和老德那邊也陸續找到了第一顆獸核，人群跟著爆發出一陣陣驚呼和贊嘆。
第一塊蟒段翻完，祁歡又開始切第二段，用順那把烏金匕首之后，莫名就有了庖丁解牛那種心隨意動游刃有余的感覺，分肉剝骨的動作愈發輕盈順暢。
他頭頂則隱隱出現了一個透明的小小人形，長長的頭發隨風飄動，好奇而笨拙地跟著他的動作一板一眼的比劃著。
旁邊閑觀的店主跟阿巒看到那個模糊的人影，對視一眼，眼底雙雙浮起了笑意。
雙頭蟒的碎塊里一共找到五顆，最后那顆尺寸極小，只有尾指的指甲蓋大小，如果不是祁歡細心，很容易忽略掉。祁歡把獸核交給店主，又馬不停蹄地拎刀奔向第二只石獸。
平均十幾只石獸，就算祁歡等人手腳麻利，不需要剝獸牙獸骨，仍舊用了不少時間，直到日色西沉，才全部完工。
獸核取出來的多，那幾位哨兵付錢也毫不含糊，老五拿到四百多萬，阿德也拿了將近四百萬，換成星幣也仍舊是沉甸甸的一大袋，兩人都笑得合不攏嘴。
店主從一堆A級獸核里直接挑了顆雙頭蟒的獸核丟進祁歡手里，理直氣壯地道，“沒錢，就用這個抵吧。”
祁歡又驚又喜地接住那顆蛋形獸核，登時心花怒放，這可是A級獸核，最差的級別也要五百萬一克起跳，更何況店主給的這顆看成色應該是甲等，如果賣掉，直接就能還清債務了！
店主彷佛看出了祁歡的心思，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額頭，“不到萬不得已不許賣，留著自己用。”
祁歡：？？？
他又不是哨兵，留著獸核有什么用？難道是讓他給九方彧留著？
“阿歡你過來。”祁歡正發著懵，又被老五和阿德拽到旁邊。
“這個你拿著。”老五把手上那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子塞到他手里。
哎？祁歡措手不及，沒等他張口，阿德也拽開個空袋子，把自己袋子里的星幣倒了一大堆進去，塞到祁歡手里。
“我們兩個商量過了，”老五按住祁歡想把錢袋推回來的手，“這個活計是你接的，就等于你是主家。主家拿八成，我們拿兩成，這是規矩。但今天算是加急加班，所以我們多留了一成，你拿七成。”
“可是……”祁歡還想說話，阿德也按住了他的手腕，“今天這樣的大活兒我們倆個活了半輩子也沒遇到過，拿這些已經足夠滿意了，你要是不收，我們就只能認為你是嫌七成太少，想要八成。”
祁歡噎了噎，老五又朝旁邊的獸尸努嘴，“那些獸牙和獸骨剔出來還能拿去賣錢，又是一大筆，我們今天已經賺大發了。你開店成本高，今天肯定損失也大，拿這些錢補點虧空，以后的日子也能過得舒坦些。”
“謝謝。”兩人能這么為他著想，祁歡捧著那兩個沉甸甸的錢袋，心里著實有點感動。
“謝什么，該謝的是我們，以后有類似的活兒想著我們兩個老哥哥就成。”
老五和阿德拍著祁歡的手背，笑得樸實，橘紅色的夕陽照在兩人臉上，彷佛打了一層糖塊樣的濾鏡，又甜又暖。
“咕嚕嚕。”不知道誰的肚子突然響亮的叫了一聲。剛才給老五付錢的那個藍發哨兵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腹部。
“其實我也有點餓了。”店主暗示性十足地看向祁歡。
“如果大家不急著走的話，不如一起吃點東西？”發了筆橫財的祁歡身心處在極度興奮之中，對于金主的要求自然不會拒絕。
正好保鮮柜冷凍柜里還有一堆食材，時間長了容易壞掉，不如索性就大家一起吃了。
“不用了，有人說打完石獸要請我們去個好地方大吃一頓。”藍頭發的哨兵拒絕了祁歡，轉頭撞了撞自己有右手邊那位的胳膊，“對吧，2號？”
“這不從來了一直忙到現在沒得空嘛，”被撞胳膊的那位一頭干練的金色短發，皮膚黝黑，委屈中夾雜著絲惱羞成怒樣的尷尬。
祁歡特意看了眼，他胸口繡的數字果然是2，藍頭發那位繡的是4。他驀地的想起當初那位外賣大客戶發過來的話，‘味道都沒嘗全，就被4號樓和9號樓那兩個不要臉的家夥搶走了！’
再往旁邊看了看，果然有個黑頭發的哨兵，胸前繡著個9的字樣。
“你們還想去哪兒吃？”店主不解地看著2號和4號，歡歡可是整個七號廢星最好的廚師，不，估計整個聯盟也差不多。
2號撓了撓自己耳側短到露頭皮的金發，也十分疑惑，“難得出來一趟，當然是去你介紹的那家人間食肆啊！”
店主：……
祁歡：……
祁歡沉默片刻，去旁邊的廢墟里扒拉了一會兒，翻出人間食肆的招牌。
那塊黑底描金的招牌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質的石頭做的，質地十分堅硬，壓在那些碎磚亂石之下，居然連條裂紋都沒有。
祁歡用袖子胡亂擦了兩把，抹去上面的沙土，轉身拎著那塊招牌立在金發和那幾位睡衣哨兵大佬的面前，燦然一笑，“歡迎光臨，各位想吃點什么？”
眾哨兵：……
第63章 一回生兩回熟
弄清楚祁歡就是那位廚藝驚艷勾得他們天天吃飯打架的大廚，幾個哨兵立刻就地坐下不動了。瞎忙和，剛才他們著急就是心心念念地打算去大吃一頓，早知道就是這位，還急個什么勁兒啊。
祁歡去檢查了下機器熊搶救出來的那些廚具，扁的扁，凹的凹，最關鍵的能量竈也砸壞了，能用的鍋只有當初在維諾那邊打出來的那口，只得苦著臉去找店主。
“前輩，能修么？”
店主斜睨了那些破銅爛鐵一眼，點了點頭，“能。”
沒等祁歡開心，他又嫌棄地撇開視線，慢悠悠地晃著扇子接了下半句，“但這種三流貨色不值得我動手。”
人家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這是巧廚難為無鍋之炊了。祁歡拿店主前輩沒辦法，嘆了口氣跟眾人解釋，“對不住，現在竈具和廚具都壞了，今天只能生點火，湊合著請大家吃頓燒烤了，改天再請大家吃頓好的。”
“行行行。”他翻東西的時候眾人都在旁邊看著，也理解目前的狀況，聞言紛紛點頭。
店主也道，“正好我今天想吃燔（fán）炙之味。”
“那明天呢？” 痛快修好廚具不就沒這么多事兒了？2號看著他恨恨磨牙，“你該不會天天想吃這個吧？”
“明天再說明天的。”店主把扇子移到臉側擋住風沙，怕什么，天風閣的廚具又沒壞，明天搬過來用不就好了。
“那大家都幫幫忙，看能不能找點柴火。”祁歡怕他們吵起來，連忙用找柴火的事情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全家姐弟家里東西往外搬得差不多之后，也在人群里看著熱鬧，這會兒見祁歡準備做飯，連忙過來幫忙打下手。
全海正要去找柴火，4號卻道，“找什么柴火啊，弄些火螯的血就行，特別耐燒。”
以前他們出去揍石獸，在外面太冷的時候，就會用火螯的血取暖。
祁歡弄了塊半凝的血塊點燃試了試，汽油似的一下就燒了起來，火力還挺猛，做燒烤什么的完全不是問題。
柴火解決了，祁歡又盤算了下，九方彧、孔乎、店主和阿巒前輩、六個哨兵大佬，再加上全家姐弟、老五老德以及他自己，十五個人，但一大半都是哨兵，他們今天又打了半天的石獸，消耗肯定也大，這些東西未必夠吃。
祁歡眼珠動了動，瞄上了旁邊大街上的那堆還沒來得及收拾的石獸。
既然斑獸油就能吃，其它的獸肉肯定也有吃的辦法。這里有這么多種石獸，放著不吃太浪費了，沒準哪種就是適合烤制的。
2號順著他目光的方向看過去，心里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你不是在打那些石獸肉的主意吧？”
祁歡點了點頭，一臉的理所當然，“石獸也是獸，既然咱們現在有那么多肉，為什么不試試？”
2號：……
眾哨兵聞言俱是一驚，愕然看向祁歡，他們還只是想殺石獸，這位居然想著要吃？
“石獸的肉煮不爛，不能吃。”老五也試著勸阻祁歡。這孩子不是試過了么，怎么還不死心？
“不是不能吃，只是沒找到合適的烹飪方法，還記得之前我拿回家的斑獸肉么？熬成油用來做菜做蟹黃醬都挺好吃的。”
真吃了？老五聽得目瞪口呆。
2號皺了皺眉，蟹黃醬是什么？外賣菜單里為什么沒有？
藍發的4號同樣不解，“石獸雖然帶個獸字，但畢竟跟普通肉獸不一樣，要這么說，星獸也帶‘獸’，難道也能吃？”
“你倒是提醒我了，” 祁歡摸了摸下巴，語出驚人，“下次再遇到星獸，或許可以弄點肉試試。”
4號：……
7號默默往2號身后挪了挪，這個小星廚怎么什么都想吃，感覺有點嚇人啊。
‘嚇’住一眾哨兵，祁歡轉身指揮著身邊幫忙的幾位一起開始處理食材。
這些日子在后廚他也頗有了些心得，很快就安排停當，搭建起了一個臨時后廚。老五和老德不會弄別的，洗切獸肉卻是一把好手，兩人負責切塊，全雨和機器熊清洗蔬菜和海鮮河鮮，祁歡自己切菜，準備調料，全海負責串，葷素兩條線平行，準備起來速度飛快。
等到柜子里原本存的肉切得差不多了，祁歡跟老五和阿德真去轉悠一圈，割了不少石獸肉回來。
店主見眾人確實餓得狠了，把先前幾乎紋絲沒動的那盒酸奶巧克力拿出來給大家墊肚子，沒過幾秒便被幾個哨兵分搶一空。
“還有么？”2號意猶未盡地問。
店主搖搖頭，這盒還是因為他不愛吃巧克力才省下來的呢。
就在這時候，另一盒酸奶巧克力遞了過來。2號看到九方彧，立刻皺眉，“怎么是你？”
“在3號基地見到我不是很正常？”九方彧朝他晃了晃手上的盒子，又摸出第二個盒子打開，里面是碼得整整齊齊的蛋黃雞翅，“這可是我家饕餮的零食，等它醒了你想搶也搶不到了。”
2號遲疑了兩秒，最后還是沒禁住誘惑，飛快地把那兩個盒子從九方彧手上抽走了。
二十來塊巧克力，十幾個雞翅，療養院的幾人分了兩三圈就沒了。
2號剛把最后搶到的那塊雞翅放進嘴里，九方彧拍了拍他的肩膀，客氣地一笑，“有空聊聊么？”
“沒空。”2號戒備地挑起了眉峰，斷然拒絕。跟這個小子聊，肯定沒好事。
“如果我能保證你在接下來的半年甚至一年里天天都能吃到人間食肆的東西呢？”
2號：！！！
2號眉心糾結地擠在一起，九方彧也沒有催他，只是漫不經心地從腳邊的廢墟里翻出張半臂長的菜牌，輕輕放在人間食肆的招牌旁邊。
那是前陣子食肆的晚市生意有起色之后，祁歡重新去定制的新版，用的都是半指厚的銀色金屬板，蝕刻著每樣招牌菜色的名字。
2號嚼著雞翅，忍不住看了一眼，牌子上刻著【清蒸梅魚】的字樣。
【春風碧螺】，【佛跳墻】，【新月蝦仁】，【蟹黃拌面】，【水晶蝦餃】……九方彧翻撿著菜牌，慢條斯理地擦干凈，一塊一塊地放過去。
看著那些菜牌，2號嘴里的最后一口雞翅頓時不那么香了，他焦躁地撓了撓頭皮，對著九方彧道，“行了行了，什么事，你說吧。”
“基地準備重新選址修建，初期防護罩沒弄好的時候，想請你們每天輪流安排兩個人，派駐在基地這邊，保護大家一段時間。”九方彧用手上那塊【松鼠黑魚】的牌子輕輕敲著掌心，“條件隨便你們開。”
“不是有你在么？”2號半倚著旁邊的半截石柱，悠哉地晃了晃腿，“怎么，今天被嚇破膽了，怕自己對付不了石獸？”
“不單是石獸，前陣子邊域第六軍團的防守局域出現了兩處漏洞，有幾股星獸潛進了第一星域，目前只零星找到了一些，我擔心它們回來七號廢星。”
“那些廢物！”2號濃眉倒豎，憤怒地一拳錘在手邊的半截廢柱上。
石柱嘩啦啦碎成數塊，轟然坍塌，正忙和著切割石獸和串串的祁歡全海等人被動靜嚇了一跳，紛紛朝這邊張望。
九方彧擺擺手，示意他們不用緊張，眾人這才安下心來繼續手上的事情。
“我們什么狀況，你應該很清楚，”2號沉默了一會兒，擠出絲苦笑，“真發起狂來的時候，可能跟那些星獸一樣危險。”
不然他們也沒必要自囚在這種地方。
“那還是不一樣的，你們大部分時間還有人性，它們沒有。”
2號眉毛一橫，“臭小子，你找揍是不是？”
九方彧眉峰輕抬，無視他的威脅，“有阿巒前輩的天羅地網在，即便你們意外發狂，也壓制得住。”
2號翻了他個白眼，“話都讓你說了，還找我商量什么？”
“最近你有沒有什么特殊的感覺？”九方彧用修長的食指輕輕敲著菜牌，輕描淡寫地轉移了話題。
“特殊的感覺？什么意思？”
“比如精神圖景不像以前那么難受了，發作的時間間隔變長了，或者發作的程度減輕了？”
這些不都是好轉的跡象么？2號撓了撓頭，仔細想了想，“真說起來，好像最近這次發作的程度是減輕了，可是，發作程度的強弱本來就是不一定的事情啊。”
“到達七號廢星以后，我的傷勢似乎在逐漸好轉。” 九方彧不動聲色地瞥了眼正在切菜的祁歡，按照今天上午那場大戰的精神力損耗程度，以往他早就已經躺進醫療艙了，現在卻還能在這里跟2號談事情。
2號摸了摸下巴，神色驀地認真起來，“你是說，廢星的能量場真的像傳說里的那樣，對精神力有某種治愈效果？”
“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通信信號恰好在這時亮了起來，九方彧把手上那張菜牌遞到2號手上，“但我已經安排了司家醫療實驗室的人過來，以我為對象，做進一步的觀察研究，如果愿意，也歡迎你們加入。”
2號無語地看看那張【松鼠黑魚】的菜牌，又看看已經走到旁邊去接通信的九方彧的背影，什么意思，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嗎？
祁歡那邊已經開始生火烤肉，除了鮮肉串，蔬菜串，還有薄片五花包蔬菜的葷素搭配款，用烤箱托盤做的鹽烤海鮮，仿照叫化雞腌制裹泥放進火堆里的叫花獸肉塊，仿照烤全羊方式先腌后烤的石獸腿，仿照烤乳豬方式刷蜂蜜糖水和調味醬料的脆皮獸尾，各種口味，五花八門。
那口唯一的鍋被祁歡用來熬海菜蛋花湯了，吃到最后，配一碗溫熱清淡的湯最是舒服。
自己和全雨兩個人了根本烤不過來這么多人的份，祁歡抓了那幾個正在閑聊無所事事的哨兵做壯丁，一人塞給他們兩把肉串，趕鴨子上架地硬把人推到火堆邊，讓他們烤肉。
“離火苗就這么遠距離，十五秒一翻面。”祁歡一對一手柄手的教了一遍，又把2號抓過來，塞給他一罐油和一罐已經弄好的香料，“他們翻一次面你就刷點油，每隔四次刷點香料。”
“我們沒烤過。”4號拿著肉串的手都僵住了，放在火上不敢隨便亂動，弱弱地抗議，“萬一烤不熟不好吃怎么辦？”
“沒事，一回生兩回熟，再配上我的秘制調料沒有不好吃的，而且自己烤的肉串，風味會更獨特。”歷經過阿土和天風閣后廚打雜的那些小廝，祁歡的鼓勵式教育水準已經步入了一個新臺階。
2號無語凝噎，一回生兩回熟是這么用的嗎？
“要不你們烤那些？”祁歡指了指自己準備上手的石獸腿和石獸尾巴。
眾哨兵忙不疊地搖頭，肉串好，還是肉串好。
熊熊火焰烘炙間，肉塊逐漸變色，滋滋作響，油脂滴落在火堆里，炸出噼噼啪啪的碎響，肉香漸漸彌漫開來，眾人聞著香味，頓時覺得肚子更餓了。
4號忍不住拿起手上的肉串就嘗了起來，見他動口，9號等人也忍不住對著自己手上的肉串下口了，雖然有的地方烤糊了，有的地方沒完全熟透，還燙舌頭，但熱氣騰騰裹著香料的烤肉別有一番風味，幾人三兩下就把肉串吃光了，等2號反應過來的時候，一串都沒剩下。
還是全雨看他可憐，塞過來一串，2號才總算嘗到了味道。
店主和阿巒吃的是祁歡烤的，火候滋味溫度，入口無一不熨貼完美，蹲在他頭頂的黃毛小鳥吃得開心得直翹爪尖兒。
全海立刻把新穿好的肉串又補了一批過來，簽子不夠就開始用筷子，這回2號不肯再給大家刷油抹香料了，把兩個罐子往幾人中間一放，自己也抓起一把肉串烤了起來。
孔乎趕回來的時候，正看到眾人圍著火堆烤肉串的情景。
九方彧還在跟別人通話，祁歡給他放過去的幾串肉和蔬菜串幾乎都沒動。孔乎正要過去搶兩串，被祁歡按住了手腕。
“這個是你的。”祁歡把一大塊‘石頭’遞到他腳邊。
“歡歡，我又不是湯布族的人，不喜歡吃石頭。”孔乎推了推眼鏡，哀怨地看過去。
“不是石頭。”祁歡遞給他一把匕首，自己動手敲開外面那層泥殼，再剝開外面包著的封紙，一股香氣驀地涌了出來。
孔乎原本就餓了，聞到香味立刻食欲大動，正要動手往下割肉，卻發現火堆邊的人幾乎全都盯著自己。
“怎么了？”孔乎疑惑地把手邊的獸肉往旁邊推了推，“要不大家一起分點。”
“不用，你先吃，先吃。”一個藍頭發的哨兵搖了搖頭，眾人也紛紛附和。
“別管他們，你嘗你的。”祁歡笑瞇瞇地道。
孔乎割了一塊，放進嘴里，眾人的目光立刻又全都圍了過來。
“怎么樣？”2號忍不住開口。
孔乎皺了皺眉，苦著臉看向祁歡，“歡歡，這肉好像沒熟，嚼不爛。”
眾人聞言都長吁口氣，一臉慶幸，9號甚至忍不住偷笑出聲。
“可能火候還不夠，再試試這個。”祁歡彷佛沒聽到9號的笑聲，一本正經的把那塊獸肉用封紙包裹著收回去，又切了塊獸尾遞給他。
金紅油亮的獸皮隱約還能看見獸皮上紋理，烤制之后更是意外的酥脆，順著刀刃發出咔嚓嚓的脆響，溢出陣陣脂香。眾人忍不住都吸了吸鼻子，聞著倒是真香。
孔乎一口咬下去，又皺了皺眉。
密切關注著他表情的眾人頓感失望，得，看這樣子又不行，就說嘛，石獸肉煮都煮不爛，怎么可能會好吃。
結果下一秒，孔乎就眉眼舒展，驚呼出聲，“歡歡，這個好吃，超級好吃！”
什么？好吃？眾人的眼睛立刻瞪大了一圈。
正巧九方彧這會兒掛掉通信，見眾人都目光灼灼地看著孔乎，不禁有些疑惑。
祁歡立刻又切了塊半皮半肉適合一口食大小的，拿竹簽穿了促狹地遞過去，“嘗嘗。”
眾人立刻又都看向九方彧。
九方彧霜色的眉峰淡淡揚起，雖然覺得古怪，還是乖乖把那塊肉吃了。
“怎么樣？”店主迫不及待地開口。
九方彧將手上那根空竹簽放下，“肉皮焦香酥脆，肉質細膩入味，比起紅燒的口感似乎更勝一籌。”
他話音未落，眾人已經撲向了祁歡，準確的說，是他面前架子上那截脆皮獸尾。
“怎么回事？”九方彧不動聲色的把祁歡從人群里拽出來，護著他坐到自己旁邊。
“除了斑獸油，第一次做出好吃的石獸肉。”祁歡興奮地朝他挑了挑眉梢，把手上‘偷渡’出來的另一截脆皮獸尾獻寶似地遞到九方彧面前。
石獸肉？孔乎張大了嘴巴，舉著短刀石化在原地。
九方彧倒是云淡風輕地接受了，從孔乎那邊拿過短刀，將獸肉慢條斯理地分切成幾塊，一塊塞進孔乎嘴里，一塊遞給祁歡，“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下。”
“什么事？”祁歡嚼著肉，風風火火地打開個人終端，準備把剛才的調料配方和烹制方法記錄下來，回頭再仔細研究到底是那樣東西成功起了作用。
“食堂那邊的小竈再多加幾個人沒關系吧？”九方彧揉了揉額頭，隱約覺得陣陣眩暈。
“有什么關系，付錢就行。”祁歡噼里啪啦地打著字，“客人嘛，當然多多益善。如果能幫忙給人間食肆打個分，還可以打五折。”
“我有個小建議，需要么？”
“什么？”祁歡頓住手指，看向九方彧。
“其實能來人間食肆消費的，大部分都是圖你的廚藝，不差打折的那點銀幣，所以打折對他們沒有什么吸引力。你不如單獨設計款點心，要那種有特色的，只送不賣。”
祁歡的眸子亮了亮，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有打分才送！”
九方彧下頜輕動，“就是這個意思。”
一款獨一無二的美味點心對食客來說遠比打折更有吸引力，這樣不但成本會比打五折低不少，效果也會大大提升。
“謝星主大人指點迷津。”祁歡從全雨那邊拿了塊烤過的饅頭片，又切了塊烤腿肉夾在里面，遞給九方彧做為‘謝禮’。那個饅頭片他特意泡過蛋液又刷了油，過火一烤，外酥內軟，金黃的蛋液滲進饅頭的孔隙之間，香滑柔軟，麥香濃厚，跟烤肉更是絕配。
“謝大廚賜飯。”九方彧眼里浮起笑意，接過那份謝禮。
這功夫，眾人已經三下五除二把那截獸尾分得一干二凈，全都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居然真的好吃！”
“太香了！”
“以前扔了那么多石獸肉，虧大了啊！”
眾哨兵邊吃邊感嘆，恨得直拍大腿。
“你吃著，我再去給大家烤點脆皮獸肉。”祁歡跟九方彧打了個招呼，拎起烏金匕首，興沖沖地又奔向了那堆石獸。
老五和阿德見狀，也自動自發地提起刀跟了上去。
在那頭石獸上割了幾塊好肉，祁歡環視一圈，又盯上了石獸的耳朵，耳朵這東西富含膠質又都是脆骨，烤制之后軟糯彈韌，汁鮮味美，是風味獨特的上等食材，怎么能放過？他幾步跨到獸頭旁邊，匕首順著耳旁的骨隙滑了進去，刀刃順著獸耳轉過小半圈突然撞了什么東西。
祁歡皺了皺眉，耳朵里都是軟骨，按道理來說不應該有這種堅硬的質感。他移了移刀尖，偏開那塊位置，將整塊耳朵割下來之后特意剝開看了看，發現那只石獸的耳底深處，嵌著個奇怪的大頭針樣的東西。
第64章 天風饗宴
“剛才割獸肉的時候發現個奇怪的東西。”祁歡把新拆回來的獸肉分別處理干凈刷好調料放上鐵架，摸出那根‘大頭針’遞給了正在喝湯的九方彧。
那玩意頂端小小的，接近球形，外面裹著層黃色的硬殼，底下的針身大約四五公分長，另一段呈尖針狀，閃著寒光，鋒利無比。
“在什么位置發現的？”九方彧放下湯碗，捏著那東西皺眉打量。
“一只A級石獸右耳的耳底。”祁歡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當時他又刻意割了旁邊那頭石獸的耳朵找了找，沒發現同樣的大頭針。
“看著有點不對勁兒。”九方彧把那東西遞給旁邊的孔乎。
孔乎掃了一眼，匆忙把串上剩下的最后兩塊肉塞進嘴里，從儲物袋里摸出個牙刷盒大小的檢測器，將那東西放了進去。
隔著透明的盒蓋，可以看到幾根細如牛毫的觸針伸出來，藤蔓般的卷住了那東西的兩端，黃色的球端突然亮了下，電路圖樣的彎曲紋路在針身上一閃而逝。
孔乎的表情瞬間凝重，嚼著肉含糊不清地道，“可能是某種信號器，待會兒我試試能不能解碼。”
九方彧眸色微凜，轉頭對祁歡道，“我們再去其它石獸的耳朵里找找。”
“你歇會兒吧，多吃點東西，我去就行。”祁歡見他唇色又開始發白了，不肯讓他動，自己招呼老五和阿德又去把店主前輩和哨兵大佬們帶來的石獸全部找了一遍。
最后又在一頭A級石獸和三頭B級石獸的耳朵里發現了四根類似的東西，除了針頭的裹的硬殼顏色不一，形制幾乎沒有區別。
“難道這些石獸是被人控制的？”祁歡把那堆東西遞給九方彧和孔乎，分外不解。
九方彧眉睫半沉，似乎在思考著什么，沒有出聲，倒是孔乎磨著牙道，“有些人真的壞透了，死有余辜。”
孔乎請護衛隊員同步在基地的其它獸尸里查找，這邊的第二批脆皮獸尾烤好的時候，護衛隊那邊傳來消息，果然在不少石獸的耳底里陸續發現了十幾根同樣的東西。
九方彧又忙了起來，通信聯系掛斷又接起來，幾乎一直沒停，祁歡覷著他的臉色越來越白，有些擔心他勞累過度，卻又插不上話。
飯量比較小的全家兄妹和老五阿德他們早就吃飽了，老五和阿德甚至興沖沖地又跑去解卸石獸，美其名曰消食，獸牙獸皮獸骨可以賣錢，獸肉還可以吃，簡直全身是寶，他們越想越開心，手上的動作也愈發麻利。全家姐弟就樂呵呵地幫兩人打燈，在旁邊看熱鬧。
療養院的眾哨兵這時候已經吃得差不多了，祁歡見烤熟的獸肉串還有不少，便給武苛發了條消息，又拿了兩把分給了遠處被香味勾著一直好奇地朝著這邊張望的幾個孩子。
個人終端震了震，祁歡以為是武苛回過來的消息，點開卻是條基地公告，說基地將開放兩艘星艦的房間給大家住宿，請有需要的住戶聯系聯系官報備需求信息，方便統計安排，行動不便和距離遠的，基地會安排飛艇過去接，安排得體貼又細致。
再往上是下午他們解卸石獸的時候發布的賠償公告，內容大致就是祁歡在九方彧那邊提前一步就已經知道的，基地會負責賠償所有住民損失，這兩天會分區分批上門清點登記。
看到最新公告，祁歡才恍然想起今晚的住宿問題，他正要報名的時候，孔乎已經摸了一堆鑰匙出來，逐一分發給店主前輩和幾位哨兵大佬，“這是通令大廳五層天風閣客房的鑰匙，各位今天辛苦了，可以早點過去休息。”
隨后，孔乎又把最后一把鑰匙塞給了祁歡，“歡歡，你今晚在老大那兒擠擠。”
啊？？？孔乎的意思是說，讓他跟九方彧做室友？祁歡暈暈乎乎地接過那把鑰匙，這算不算因禍得福，抱著黑團子，還能欣賞美人，簡直是神仙待遇了。
老五踩著燈影跑過來，打破了祁歡的遐想，“阿歡，要不要問問萬家那邊的食材庫還有沒有地方？”
他和阿德解出一堆獸肉之后猛地想到另一個問題，提煉能量石的話，不用想這些獸肉的保存問題，但如果要吃的話，按照沙漠這種天氣，如果不盡快找個保鮮庫存放，可能就壞到沒法吃了。
“我給萬叔發個消息問問。”祁歡看看周圍那些狀況凄慘的斷墻廢瓦，有點擔心萬家的保鮮庫撐不撐得住。
沒過多大一會兒，萬叔的消息就回了過來，萬家那邊的保鮮庫和冷凍庫都毀了，他這會兒也不敢打開，正在發愁那么多食材怎么辦，還問他能不能幫忙想想辦法。
聽他說完，老五也嘆了口氣，回頭又看看那堆解卸出來的獸肉，撓頭道，“要不還用你上回那個辦法，都做成那個什么臘肉行不行？”
“做臘肉也需要條件的，上次能做是因為萬家的保鮮庫能調控溫度通風和光照配合……啊！！！！！”
祁歡說到半途，突然慘叫一聲蹦了起來。
糟了，保鮮庫壞了的話，那些火腿和臘肉怎么辦？他原本還期待著這兩天做點臘肉嘗嘗呢！
店主和幾個哨兵正在喝湯聊天，聽到他的慘叫嚇了一跳，全都看了過來。
九方彧也火速掛掉通信，兩步跨到他身邊，垂眸上下掃了一遍，“怎么了？”
“火腿！我的臘肉和火腿！”祁歡皺著張臉跟九方彧訴苦，看看他發白的唇色，猶豫了下，轉身對店主道，“前輩，能帶我去趟萬家食材店嗎？”
那些火腿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寶貝，每隔幾天就要去看看狀況的，現在保鮮庫被毀，恐怕是要保不住了。
“我帶你去。”沒等店主答話，九方彧就拽著祁歡上了自己的飛艇。
2號看看空中遠去的飛艇，又看看店主，“咱們要不要跟過去看看？”
“看什么看，煩人精要是解決不了，你去了更沒用。” 還不如早點回去睡覺，店主用扇面半遮住臉打了個哈欠，“一大早就起來，又折騰了一天，你不累么？”
“不累。”2號搖了搖頭，現在吃飽喝足，愈發精神百倍，“再來一撥獸潮也能打。”
“不累就去睡覺。”店主無語地白了他一眼，哨兵就是愛折騰。
2號：……
萬家的房舍塌了四分之三，幸免于難的那部分恰好是平常萬家人用來居住的。
冷凍庫還有一個能運行，大大小小的幾個保鮮庫已經全軍覆沒，不幸中的萬幸大概就是狩獵旺季結束了，基地進入淡季，保鮮庫里的東西大約不到上個月的四分之一，冷凍庫差不多是三分之一。
即便這樣，幾個庫里的東西加起來，仍舊不算少。雖然基地說會賠償損失，但萬老大夫婦節儉慣了，想到精挑細選回來的食材就這么毀了，仍舊心疼不已，一邊跟萬老二往外翻東西，一邊唉聲嘆氣的。
存放火腿和臘肉的那個小庫還沒動，不盡快轉移的話，可能過兩天就壞了。
祁歡一邊安慰幾人，一邊打量著旁邊那些翻出來的食材，正想著怎么處理能盡可能的多保存一些下來的時候，九方彧把他拽到了一邊。
“明天我想在天風閣辦個晚宴，你讓萬家找人幫幫忙，盡快清理出能用的食材，正好可以買了用在明天的晚宴上。”
“明天要辦晚宴？”這事自己怎么不知道？祁歡看向九方彧，有些懷疑這是他為了幫忙解決問題的臨時決定。
“嗯。”九方彧面不改色地點了點頭，“正式招待下店主前輩和2號他們幾個，感謝他們這次挺身相助抵御獸潮，3號基地這次幾乎沒有人員傷亡，可以說都是他們的功勞。”
“確實應該謝謝他們。”祁歡還記得老五和萬老二等人談起A級石獸時惶恐色變的模樣。對比2號基地當初全部覆滅的結局，現在3號基地能安然度過獸潮而沒有傷亡，幾乎可以說是奇跡了。
不過，要說功勞，最大的功勞肯定還是九方彧自己，他提前安排的那兩艘星艦，就已經保護住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
“要是可以的話，最好多做些新菜。”九方彧提醒他。
“新菜？”
“基地百廢待興，這段日子還需要他們多多幫忙，”九方彧輕嘆口氣，“你知道的，他們不差錢，對名利也沒興趣，咱們基地最能讓他們惦記的，大概就是你的廚藝了。明天的晚宴既能解決萬家現在的問題，也能幫基地留下他們，算是一舉兩得。”
“好，包在我身上。”祁歡被九方彧牽走了思路，早就忘記了自己原本的那點懷疑，立刻跑過去跟萬老大商量讓他找人往外清理食材。
兩人話還沒說完，就收到了秘書官發過來的另一條消息，一看就是群發給店家的，消息表示特殊時期，天風閣和兩艘星艦上的食材冷藏庫和冷凍庫開放對外借用，如果各食肆和食材店有需求，可以立刻聯系他們。
不用說，肯定是某人剛才吩咐的，祁歡朝站在飛艇邊的九方彧伸了個大拇指，明天用掉一批，再往天風閣的冷凍庫和保鮮庫里塞一批，火腿和這批食材的問題大致就能解決了。
九方彧朝他點了點頭，夜風撩動他銀色的長發，幾縷發絲輕輕揚起，旖旎而溫柔。
離開萬家，九方彧就直接帶著祁歡飛向通令大廳。
路上祁歡就已經干勁兒十足地開始根據萬老大給出的大致食材清單規劃第二天晚宴的菜單。
“頭盤做一個脆瑯玕、水晶肴肉、珊瑚金鈎、瑪瑙蜜藕，再來個酥烤玉蕈和鳳尾蝦球？”
“嗯。”九方彧應了一聲。
“嗯什么，你吃過？”祁歡故意開他玩笑。
“沒有，但聽著應該就很好吃。”九方彧捏緊了方向舵，額間滲出細汗。
“必須好吃，”沉浸在菜單里的祁歡沒察覺到九方彧的異樣，用從萬家帶出來的紙筆繼續往下列，“之后就是煨獸筋、鍋塌銀魚、牡丹魚片、云霧肉、香芋扣肉、鮮蝦蹄膾、獅子頭、魚羊藏方、軟兜長魚、牡丹燕菜、白汁魚肚、椰盅海皇、蝴蝶海參、蝤蛑簽、酒燒響螺、百花釀豆腐、鼎湖上素、菊葉玉板，到時候視明天拿過來的食材具體狀況取個十四道差不多。”
“嗯。”
“點心四個，珍珠翡翠餃、甘露餅、金絲燒麥、酥玉麻團，再配兩個羹，金絲肚羹和碧澗羹，或者玉帶羹和雪霞羹。”祁歡晃悠著筆桿，在四個湯羹上勾勾畫畫。
“你看著辦。”
“主食做個三絲面，再做個松茸香栗臘肉煲仔飯，剛弄好的臘肉，做出來味道肯定特別絕！”想到臘肉跟米飯配在一起那種香氣四溢的味道，祁歡忍不住喉頭微動，咽了下口水。
“怎么，你不愛吃這個？”沒得到九方彧的回應，祁歡笑瞇瞇地轉過頭去，這才發現九方彧臉色慘白，額頭布滿冷汗。
祁歡臉上笑意頓消，大驚失色，“你怎么樣？哪里不舒服？”
“砰！”飛艇重重落在地上，激起一片煙塵。
九方彧強撐著最后對祁歡說了句“叫孔乎通知護衛隊的人過來接我們”，隨即暈了過去。
半個小時后，天風閣的星主套間，九方彧安靜的躺在醫療艙里。
孔乎和祁歡守在旁邊。
跟上次一樣，沒生命危險，只是過度勞累，又耗盡了精神力。
“早知道就不讓他陪我去萬家了。”祁歡自責地嘆了口氣，真是的，之前明明就注意到他臉色又不好了，當時就該讓他留下的。
仔細想想，獸潮結束后他就一直在不停的忙碌，幾乎沒有任何休息的時間。
“沒用的，老大就是這個性子，誰也勸不住。”孔乎苦笑，“在戰場上沖在最前方，出了事兒會擋在大家前面，盡最大可能的照顧所有人，所以大家都愿意跟著他。”
窗外，無數黃色的燈光游弋在基地四周，螢火似的忽明忽暗，那是飛艇尾部的識別燈，防護罩壞了，為了保證原住民的安全，護衛隊員們分成數隊守護在周圍。漆黑的夜色里，那些閃爍的燈光給了大家不少安全感。
“事事都安排周詳，卻唯獨沒考慮過自己。”祁歡看著那些燈光，又看看醫療艙里的九方彧，無奈地搖搖頭，要是有什么辦法能讓他快點好起來就好了。
“這才是老大。”孔乎推了推眼鏡，“當初在軍營，只有他不嫌棄我們幾個是廢物。”
“廢物？”祁歡怔了怔，兇獸小隊的人這么厲害，個個都算得上鳳毛麟角了吧，怎么是廢物？
“你不知道嗎？”孔乎撓了撓自己那頭金色卷發，詫異地看著祁歡，“兇獸小隊的哨兵，其實精神體都有殘缺。”
“什么意思？”祁歡皺了皺眉，表示不解。
屋內的兩人聊著天，誰也沒注意，一團小小的白色影子穿過醫療艙的防護罩，落在了九方彧的胸口。
“比如我的精神體海帶，天生就有劇毒，通常帶毒的精神體是可以控制的，需要的時候再釋放毒素，可是我的精神體是失控的，毒性根本控制不了，可以說是天生‘殘疾’，所以大部分人看到我就躲得遠遠的。再比如之哥，本來他是先鋒營里最厲害的哨兵，后來在一次戰斗中清霄受傷失明了，怎么治都治不好，從那之后，他在戰場上的反應速度就慢了，先鋒營的人就找機會把他踢了出來。”
祁歡點了點頭，清霄的眼睛有問題他倒是知道。其實接觸多了之后，喂食的時候就能發現那頭白狼的視力不太好，主要靠的是嗅覺和聽力。
“可是我聽沈也說，徐之算是你們當中最厲害的？”
“那是之哥后來又拚命苦練練出來的。插件也受過傷，不但對外界的反應會比普通精神體遲鈍，升級也升不上去，所以者哥才一直卡在B級。”
“那沈也呢？沈也不是好好的嗎？”
“沈也的問題最大啊，”孔乎撓了撓頭，不明白這么淺顯的問題祁歡為什么還要問，“他壓根就沒有激發出精神體啊！”
“等會兒，”祁歡越聽越覺得哪里不對勁兒，抬手做了個停的姿勢，“你說激發出精神體是什么意思？”
另外一邊，小白團子已經爬到九方彧的唇邊，它攥著自己的一綹白發，扇子似地搖晃著發梢，左右打量著那片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唇，最后一松手，發絲滑落間，俯身輕輕吻了上去。
第65章 去撿丟掉的節操
祁歡只覺得腦子里恍然有道炫目的白光劈過，照得他頭暈目眩，腦子一片空白，整個人霎時僵住了。
“精神體激發就是指高級哨兵或者向導的精神力成功凝結出可以單獨展現的異體姿態，算是精神力直接接觸外界的一種特殊方式。至于形態么，以目前的歷史數據統計來看，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精神體都是動物形態，而且精神力越強大，凝結成的動物形態就越稀有。百分之十左右是植物的形態，剩下的不到百分之五則會呈現出各種五花八門的形態，比如一條繩子或者一灘水……”
孔乎解釋到半途，發現祁歡的眼神發直，明顯沒在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歡歡？”
“你沒事吧？要不要進醫療艙檢測一下？”孔乎登時有些緊張，剛才之哥還在信息里跟他交代過，老大昏迷期間，除了照顧老大還務必要護好歡歡，必要時刻寧可自己出事也不能讓歡歡出事。
“沒事，你剛才看到那道白光沒有？” 回過神的祁歡揉了揉眼睛，一時有些分不清剛才那道白光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什么白光？”孔乎被他說得更緊張了，完蛋了，難道歡歡也勞累過度精神力出現耗損了？
“沒什么。”祁歡搖了搖頭，既然孔乎沒看到，那估計就是假的。
“要不你還是去醫療艙檢測一下吧。”孔乎不太放心。
“真沒事。”祁歡覺得孔乎有點小題大做，連忙把話題帶回到之前的問題上，“你還沒說激發精神體是怎么回事？”
孔乎噎了噎，也知道他之前那個樣子多半是沒聽到自己的話，只得又重復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說，魂體就是精神體，” 祁歡眉心糾結地皺在一起，努力理順思路，“海帶、清霄、插件它們都不是真的動物，是你和徐之他們的精神力凝結出來的？”
“沒錯。”孔乎點了點頭。
怪不得從來不掉毛！祁歡終于解了一個小困惑。
“那，星期八呢？”祁歡慎重地又跟他確認了一遍。
孔乎推了推眼鏡，斬釘截鐵地道，“當然是老大的精神力凝結出來的。”。
祁歡深吸口氣，努力抑制住開始慌亂的心跳，“如果精神體是精神力凝結出來的，那精神體跟哨兵本人之間是什么關系？”
“簡單來說，算是哨兵或者向導本人的一個分/身吧，大部分情況下，它們的行為都代表著本人的某種潛意識或者被壓抑的本性，小部分比較特別的和高級的精神體也會擁有自己的性格，有些還會有特殊能力，比如店主前輩那只能吐除金的鳥。”
七七也是精神體！祁歡震驚。
“那精神體聽到的話本人也能聽到嗎？”祁歡帶著最后一絲希望跟他確認。
“當然能，不但能聽到，精神體看到的，碰到的都知道，除非刻意屏蔽，否則精神體和本人的感知本來就是一體聯通的。”孔乎一字一句地掐滅了祁歡最后的希望。
也就是說，他以往對黑團子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九方彧其實都聽見了！
這一刻，祁歡終于知道了想找個地縫鉆進去是種什么感覺。丟臉丟到太平洋了！他的形象得在九方彧那邊塌成什么樣了啊？估計比現在的3號基地還慘吧？
他窘迫地捂住臉，絕望地看了看房間的窗戶，又看看孔乎，“你說，我現在從窗戶跳下去還來得及么？”
啊？孔乎困惑地推了推眼鏡，沒辦法理解他這話的意思，“來得及干嘛？”
“去撿我丟掉的節操！”
祁歡說罷就要過去開窗戶，被孔乎攔腰抱住。
“你放開我。”祁歡奮力掙扎。現在跳下去也算一了百了，至少不用面對九方彧醒來后的尷尬了。
“不管你要撿什么，現在都來不及了。”孔乎把他帶到醫療艙旁邊的單人沙發上，一語中的。
被塞在沙發里的祁歡僵了僵，一雙杏核狀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悲憤又哀怨地看著孔乎，你這小子，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怎么專挑人要害往里戳啊！
救人還有錯么？孔乎被他瞪得有些不自在，不明所以地撓了撓臉。
祁歡正要說話，突然看到孔乎身后的醫療艙里，那個迷你的白發小團子又出現了，此刻正閉著眼睛，俯身趴在九方彧的嘴唇上，那個模樣，怎么看都是在趁人家昏迷不醒的時候占便宜。
太不像話了！
“哎，你在干嘛！”祁歡立刻站起來往醫療艙那邊沖。
孔乎被他嚇了一跳，跟著回過頭，就看到自家老大的下頜上趴著個只有半個指頭高，一頭白發的小小身影。
他驚愕地推了推眼鏡，人形的精神體？
沒等祁歡沖到醫療艙邊上，那個白影就倏然消失了。
“又沒了！每次都這樣！”祁歡無語地看著只剩下九方彧的醫療艙，繞著艙體上下掃了一圈，哪兒都沒有那個小家夥。
“你的精神體嘛，你讓他消失自然就會消失。”孔乎嘆了口氣，難怪老大說以后要安排例行體檢和各種常識性知識的普及管道，廢星的人真是一點精神體的基礎知識都不懂啊。
祁歡的身體猛然僵住，就像一個缺油或者能量瀕危的機器人，轉身的動作都掉幀似的一卡一卡的。
“你剛才說什么？我的精神體？”他不可思議地看向孔乎。
“這里就咱們三個，”孔乎用手指把屋里的人勾了一圈，“老大的精神體是星期八，我的精神體是海帶，那剩下的那個精神體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
“你確定剛才那個是精神體？”
“確定，百分之一萬的確定。”孔乎屈指敲了敲醫療艙上的那層透明防護蓋，“只有精神體才能悄無聲息又毫無損傷地穿過一維到四維空間的物體。”
“可是，我怎么會有精神體？”祁歡仍舊有些難以置信。
“看起來的確像是激發出來沒多久的樣子，”孔乎摸了摸下巴，“你以前測過精神力么？”
祁歡搖搖頭，廢星都沒有精神力測試儀，去哪兒測？他前世就更別提了，連這個概念都沒有。
“那有沒有鍛煉過精神力？”
“怎么鍛煉？”祁歡愈發困惑。他現在每天基本都在做菜和研究菜譜，忙著賺錢養活自己以及還債，偶爾剩下點放松時間，也就用來摸摸或者調戲黑團子了。
“沒事，等過幾天醫療實驗的人到了，讓他們給你測測，能激發出人形這么特殊形態的精神體，你的精神力級別應該不會太低。”孔乎說到這里，又有些好奇，“要不你讓那個小家夥再出來一下？”
剛才太快了，沒看清楚。
“怎么讓它出來？”祁歡眨了眨眼，無知又無辜地看著孔乎。
孔乎嘆了口氣，打開個人終端隨便搜了篇精神體的基礎知識普及給他發了過去。
“剛開始的確都不太會控制，有空的時候你先看看這些數據，慢慢就能學會了。”
正好現在除了守著九方彧也沒事可做，祁歡立刻坐下來打開了那份數據。
入眼就是【精神體入門──幼兒篇】幾個大字，祁歡看著最后面的三個字滿頭黑線，卻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目前對于精神體的認知就處于這種接近于零的無知狀態。
孔乎也不打擾他，在醫療艙對面的另一張沙發上坐下，打開個人終端繼續研究起了那些剛發現的‘大頭針’。
根據數據的介紹，祁歡終于大致懂了。
根據數據來看，精神力級別越高，激發出精神體的可能性就越大，精神力級別為C的哨兵和向導，擁有精神體的占比大約為10%，精神力級別為A，擁有精神體的占比就直在線升到了60%，S級的激發率則高達90%。
總而言之，只要精神力級別足夠，在集中注意力的狀態下，激發出精神體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天生精神力級別就比極高的話，可能少年時期就會激發出精神體，另一個出現頻率比較高的時期則是未成年到成年的跨度階段，很多人的精神力屬于厚積薄發，會在這個階段突然爆發提升，由潛能者一躍成為哨兵或者向導，精神體也會隨之觸發。
而數據里對精神體激發瞬間的感覺描述，則是‘接近精疲力竭’、‘瞬間的眩暈分離感’。祁歡半托著下巴，對著這兩行模糊的描述皺了皺眉，怎么說呢，認真忙和做菜的話，類似這種感覺的時候簡直數不勝數。
所以那個小家夥就是這么無意中被激發出來的？
他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抬眼看了看對面，孔乎也疲憊地揉著鼻梁。
說起來最近這兩天，兇獸小隊的人肯定跟著九方彧做了不少準備工作，孔乎應該也忙得有點狠。
祁歡起身倒了兩杯水，把一杯放到孔乎手邊。
再往下，是控制精神體出現和消失的方法，簡略概括就是摒棄雜念，集中精神力，‘體’隨意動，熟練之后就可以做到，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部分高級的精神體甚至會有自主意識，可以主動出現和消失，也能跟哨兵或向導本體做意識間的溝通。
但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越是叮囑自己摒棄雜念，腦子里的雜念就越多，祁歡練了半個多小時，始終以失敗告終，最后精疲力竭，歪在沙發上睡著了。
孔乎研究了會兒正好遇到第五遠上線，就拽著他討論了起來。討論到最后，只覺得頭昏腦脹，太陽xue針扎似的突突跳動。
他嘆了口氣，知道這是精神力即將耗空的初期癥狀，立刻停下來揉了揉額側，端起杯子喝了口冷水，閉目凝神休息。
雖然耗空精神力再續補，也是一種鍛煉和提升精神力上限的辦法，但這會兒老大倒下了，兇獸小隊的其它人都不在，他這會兒必須得堅持住。
那口微涼的水莫名的甘甜，滑入口腹之后，沁涼的感覺立刻沿著四肢百骸游走擴散至全身，溫柔撫平了太陽xue那股尖銳的刺痛。
孔乎怔了怔，睜開眼睛，就看見水杯的杯壁上坐著一個小小的人影，正抓著自己的一綹白發，用發梢在水杯里攪啊攪的。
他張了張嘴，下意識地看了對面一眼，發現祁歡已經倒在沙發上，抱著寬大的扶手睡得不省人事。
那個白發的小家夥碧色的眼眸微微瞇起，笑著朝提起發梢朝他晃了晃，倏然消失。
孔乎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那種舒服又溫柔的感覺再度一寸寸的流淌開來，慢慢包裹住全身的每條經絡，就像春風化雨滋養生息，讓人通體舒泰，神清氣爽。
這種感覺，簡直就像是向導的精神力疏導！孔乎震驚地看向祁歡，難道他的精神體有某種治愈能力？還是說，歡歡是向導？
他連忙打開兇獸小隊的小群，把自己剛才的經歷跟眾人說了一遍。
【不會吧？歡歡是向導？】
【說起來其實我最近也有點感覺，好像吃了歡歡做的東西就是會精神力充沛一些，我還以為是廢星能量場的原因。】
【仔細想來，清霄每次吃完歡歡給的東西，狀態也明顯會更好。】
【對，海帶也是。】
【到底是他精神體特殊，還是廢星能量場的原因啊？】
【恐怕得等司家醫療實驗室的那些人過來，研究了之后才知道，這件事暫時保密，沒跟老大商量前不要讓第六個 人知道。】
【孔乎，把海帶放出來，保護好老大和歡歡，他們擦破點皮就唯你是問。】
孔乎委屈巴巴地打了句【知道了】，欲哭無淚，怎么就輪到他一個戰五渣兒做保鏢啊！
一覺醒來，外面天色已經微微泛白，祁歡抻開手臂伸了個懶腰，醫療艙里的九方彧還在沉睡，孔乎也在對面的沙發上睡著了，地上躺著條碗口粗的黃色巨蟒，用身體團了個圈，將祁歡身下的沙發和九方彧所在的醫療艙牢牢圈在了里面。
這是在干什么？祁歡撓了撓頭發，有點不明所以。
個人終端跳出消息，是萬老大發過來的，說他們已經連夜清理出了能用的食材，二十分鐘內就能送到。
祁歡坐起身，輕手輕腳地邁過睡沉的海帶，撿起掉在地上的毯子給孔乎蓋回去，忙著去洗漱。
今天還有場‘硬仗’要打，九方彧不在，他要保證晚宴上的筵席讓大家都吃得滿意，努力幫九方彧留住店主前輩和那些哨兵大佬保護基地。
洗漱完畢，祁歡又給倫多、全海和武苛分別發了消息，請他們有空的話都來天風閣幫忙。阿土那幾個幫廚和小廝他昨晚就都叮囑過了，讓大家今天早點過來。
晚宴非常重要，但是護衛隊昨天拚命抵御石獸，又熬夜守著基地，今天繼續讓人家灌營養液也太不合適了，食堂的午餐還是得正常提供才行。
祁歡帶著阿土和兩個小廝邊往后廚那邊的起落平臺走，邊盤算著兩邊的分工，走到門口就看到了萬老大那艘破舊的飛艇。
“都在這兒了。”萬老大指了指艇后的幾個拖斗，一夜沒睡，他的眼睛紅通通的。
“辛苦了，萬叔。”
“幸苦什么，待會兒回去我就能好好睡一覺了，這次多虧你幫忙。”萬老大長舒口氣，拍了拍祁歡的肩膀。
“不是我，這次得謝星主大人，是他想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都謝，都謝。”萬老大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輕點完畢，簽了賬單，祁歡就帶著阿土等人把食材全運回了后廚。
他讓二攀、阿飛帶著兩個小廝按照午餐菜單先去準備，自己則帶著阿土先去安置了那批火腿，又按照晚宴的預備菜單將需要的食材一一分揀出來。
沒過多久，全海、倫多和武苛也趕過來了。現在基地也沒有店能開門，大家除了在廢墟里往外翻東西其實也沒什么別的事情，所以接到祁歡的消息略微安排了下就陸續都過來幫忙了。
十一點多，午餐做好，祁歡給孔乎端了一份送過去，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九方彧推開門走出來。
“你醒了？”祁歡驚得差點摔了手上的托盤，上次九方彧可是睡了兩天一夜，這次怎么這么短？
“嗯。”九方彧下頜輕動，“跟孔乎去找人談點事情。”
“先吃飯，”哪有這么不愛惜自己身體的！祁歡把托盤塞到他手上，“不吃完哪兒也不能去。”
九方彧：……
孔乎急三火四地洗了把臉沖出門，就看到祁歡氣勢十足地把餐盤‘扔’到自家老大懷里，勒令他不吃完哪兒也不許去，更奇怪的是，他家老大居然真端著托盤乖乖走了回來！
孔乎揉了揉眼睛，一時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睡醒。
后廚眾人忙和了一天，傍晚六點，晚霞漫天，晚宴正式開席。
碧綠爽脆的脆瑯玕，暖紅流蜜的瑪瑙蜜藕，光滑晶瑩的水晶肴肉，金黃酥艷的鳳尾蝦球，色彩明麗的百花釀豆腐，烏光爍亮的軟兜長魚，鮮香四溢的紫芋扣肉……一道道餐點流水般的送到了宴會廳。
祁歡正帶著阿土給蝤蛑簽擺盤，外面突然響起了鳴笛示警的聲響。
眾人全都怔了怔，怎么回事？又來石獸了？
一個去送菜的小廝拎起托盤氣喘吁吁地跑回來，“不好了，星獸！有星獸！”
祁歡放下盤子就往外跑，剛跑到天風閣那道單面空廊上，就看到九方彧、阿巒前輩以及療養院的那些哨兵大佬們紛紛躍身跳了出去。
半空中，一群星獸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的壓了下來。
第66章 溫菜戰星獸
那些惡獸的數量比上次多了幾倍，在空中黑壓壓的一片，目測至少有上千只，除了藍黑色獠牙的，還有紅牙和白牙的，體型有大有小，長得倒是一如既往的難看。
它們撲騰著皮膜勾連的翅膀，彷佛一股翻騰著渾濁氣泡的黑色洪流，氣勢洶洶飛撲而來，看得人頭皮發麻。
狂風四起，周圍的空氣似乎也跟著瞬間降了幾度。九方彧等人倒是毫無懼色，紛紛抽出兵器，幾人的身影在空中豁然分散，五艘飛艇緊隨其后。眨眼之間，那幾艘飛艇就追到近前，分別用前艙墊在了九方彧、阿巒前輩、2號、4號以及9號的腳下，坐騎般地帶著幾人朝星獸直迎而上，尾部的光焰在空中拖出長長的淡青色殘影。
飛艇后面，幾個眼熟的巨大虛影踏云踢霧接連現身，2號后面的就是那頭威風凜凜的烈焰紋猛虎，4號身邊跟著的是那只拖著五尾的火紅色山豹，9號身后是只銀灰色的兇蠻獨角牛，至于九方彧身邊的，自然就是星期八的虛影，與往常不同的是，它背上居然多了幾道若隱若現的金紋，可惜距離太遠，看不清楚具體模樣。
就在祁歡猜測剩下的幾個哨兵既然不用飛艇，是不是要跟陶者一樣直接把自己的精神體當作坐騎的時候，空中赫然出現了三架帥氣拉風的巨大機甲。
竟然真的有機甲！祁歡瞪大了眼睛，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動。
一個小小的白色影子悄然現身，盤腿坐在他的頭頂，也跟著他同步瞪大眼睛，好奇地仰著腦袋看向半空。
左邊那架機甲以紅白色調為主，造型輕巧靈動，兩臂架著脈沖槍，兩肩各有一排閃著紅光的炮口，背后那對巨大的能量羽翼下方也藏著排閃著青赤色火焰的射擊口，看起來火力十足。
中間的藍色機甲比左邊那架大了三四圈，雙臂和雙腿都裝飾著白色的花紋，它手上橫持著一把剛猛的長柄巨斧，斧刃閃著能量武器特有的藍色幽光，旋轉起來‘嚯嚯’作響，攪得周圍風渦四起，天旋地動。
右邊是架紫黑相間的機甲，兩只機械手臂異常粗壯，眨眼間就切換了能量刃、鏈錘、刃爪等數種形態。機甲背部還帶著個摺疊護盾，噼里啪啦地游動著刺眼的紫色光弧，看起來應該是攻守兼備的類型。
祁歡深吸口氣，冰涼的空氣噎得他后頸也跟著陣陣發麻，他突然想起來，昨天抵御獸潮的時候店主前輩說過，沒上機甲就是沒大事，那現在上了機甲，豈不就是說情況非常糟糕？
眨眼之間，九方彧等人已經跟那些星□□上了手，護衛隊的其余飛艇在底下相距大約百米左右的位置橫縱成陣，組成第二道嚴密的防線，防止漏網之獸沖下去攻擊人。
風沙呼嘯，吹得空廊一側懸掛的紗幔橫卷亂飛，流蘇抽打在石柱上啪啪作響。這會兒店主前輩也搖著扇子從宴會廳里走了出來，見祁歡站在長廊上，半合著扇面朝他招了招，祁歡快步走了過去。
沒看到孔乎，祁歡下意識地朝宴會大廳里面看了一眼，果然看見半頭金色卷發被擋在那幾片熟悉的三面屏后面，忙碌的埋頭打著鍵盤，不用想，肯定又是在忙著處理某些跟惡獸來襲相關的事情。
小白團子坐在祁歡腦袋頂上，抓著他的頭發，瞪著水汪汪圓溜溜的眼睛跟他同時歪著腦袋探頭往大廳的方向張望，店主瞄著一大一小完全同步的動作忍俊不禁，小家夥真可愛啊！
他心神一動，自家七七便鉆了出來，也跟著朝祁歡頭頂看。
“怎么了？”祁歡見一人一鳥全都盯著自己這邊，也跟著轉頭往后看，只見遠處的信道口擠著倫多全海和幾個小廝的身影，眾人也都在朝外張望，半是緊張半是興奮，尤其是全海，看到機甲眼睛都直了。
察覺到黃羽小鳥的氣息，小白團子倏然消失。
“沒什么。”店主‘嘖’了一聲，嗔怪的用扇骨戳向小鳥毛茸茸的肚子，都怪你，把人家嚇跑了。
黃羽小鳥敏捷而熟練地抬爪擋住‘攻擊’過來的扇骨，一爪踹了回去。
“你說咱們把筵席移到這邊來怎么樣？”店主裝作無事的模樣，興味盎然地指著眼前的單面空廊，“在這個位置看他們打，視角正合適。”
什么視角不視角的，又不是看表演賽。祁歡無語地看向店主，“前輩，你不著急么？”
“著急什么？”
“昨天您說過，他們拿出機甲的話，才說明情況嚴重，”祁歡指了指空中那三架機甲，語速急促，“現在他們用了！”
“小朋友，你也太可愛了，”店主用半合的扇面輕輕拍了下祁歡急得微微漲紅的臉頰，“別人說什么你都信啊？那你豈不是要被那個煩人精騙得團團轉？”
什么意思，是說昨天說的關于機甲的那些話是騙人的？祁歡杏核狀的眼睛飛快地眨巴了兩下，一時有些拿不準情況。
“他們先前不上機甲，其實是因為使用機甲精神力的消耗會比較大，以煩人精那種病歪歪的身體，堅持不了多久，很容易出現后繼無力的狀況。”
半空中，‘病歪歪’的九方彧正將那桿白色長戟甩得虎虎生風，鋒刃過處，血污飛濺，一群群星獸身首異處，片甲不留。
看著那銳不可當橫掃千軍般的氣勢，祁歡心里禁不住感慨，如果現在只是九方彧的病態，那他健康的時候得有多勇猛多厲害？
“至于99號基地過來的那幾個，在沒有向導在場的狀況下，萬一精神圖景出現問題就更危險了。不過，現在療養院的向導已經在趕過來的路上，估計待會兒就會到了，自然就沒什么后顧之憂了。”店主說到這里頓了頓，輕搖摺扇，笑瞇瞇地斜睨了祁歡一眼，“況且，此一時，彼一時，他們現在著急啊。”
“著什么急？”祁歡還在琢磨著他說的那些原因，一時沒轉過彎來。
“小朋友，你要知道，有些人剛看到一堆美食卻來不及動筷子，怨念可是很深的。”
祁歡：……
所以，意思是說，不是事態有多緊急，而是他們著急打完回來吃飯？
“前輩，那你現在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祁歡半信半疑，這位前輩看他，估計跟他看司涼似的，沒事兒就想逗著玩玩兒。
“怎么？不信我啦？他們這些人可都是在邊域線待過多年的，對付星獸比對付石獸熟練多了。”店主前輩用扇子擋住抽過來的紗幔，“要不要打個賭？你繼續上菜，咱們邊吃邊看，大菜涼掉之前沒有收工，就算是我輸了。”
怎么，古有關羽溫酒斬華雄，今有溫菜戰星獸啊！祁歡一口涼風嗆在喉口，忍不住咳了兩聲，心里倒是略微放松了些，聽店主前輩話里的意思，對九方彧他們來說，這些星獸應該只能算作麻煩，不算是難題。
“愣著干嘛，趕緊回去把剩下的菜都安排好，然后過來陪我吃飯。”店主前輩用扇柄戳了戳祁歡的肩膀。
“呃，好。”祁歡點了點頭，他站在這邊除了擔心也幫不上什么忙，不如就聽前輩的，最起碼大家得勝歸來可以吃得盡興一點。
轉身正要走，他忽然想起件事，從儲物袋里摸出昨天那把借用來解卸星獸的烏金匕首，遞到店主手邊，“前輩，昨天去萬家那邊的時候太著急，忘了還給您。都洗干凈了，早上還用消毒儀過了兩遍。”
店主輕描淡寫地瞥了眼，用扇骨往回輕推了下他的手腕，“送你了。”
“太貴重了。”祁歡不好意思收。能輕易分切A級石獸，就算不是除金做的，肯定也是價值不菲的東西。
“我樂意。少啰嗦，這玩意我多得是，讓你拿就拿著，”店主手上又加了幾分力道，把他的手推回去，意有所指地掃了眼外面那群烏壓壓的星獸，“省得待會兒再跟我借。”
祁歡看看那些星獸，再想想過后確實可能還有一堆星獸的獸核要弄，拗不過他，只得收了回去。
“別看了，趕緊回去做菜，待會兒客人們回來要來不及了。”祁歡朝擠在遠處信道口張望的全海等人擺了擺手，跟眾人前后腳趕回廚房。
后廚里就剩下阿土他們三個幫廚還在看竈跟忙和，他們以前跟在塞聞身邊，規矩學了個十足，主廚不發話，是絕對不敢擅離自己的位置的。
盤子里的蝤蛑簽早已整齊的碼放完畢，阿土正在按照他之前的交代仔細撇出獅子頭湯汁里的清油；二攀那邊看著三口今天為了用火螯血做燃料特意搭起來的土竈，獸筋煨得軟爛泛白，湯汁咕嘟咕嘟的冒著肥泡，中間燜著云霧肉的鍋絲絲裊裊地冒著輕煙，燉著海皇盅的鍋火候正足溢出誘人的香氣；阿飛已經將用油發好的魚肚換到水里，又忙著把泡發好的海參修切成蝶翅的形狀。
所有的安排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沒有因為主廚臨時離開的這十來分鐘耽誤半點事情。祁歡欣慰地點了點頭，這幾個孩子靠譜，今天得獎勵加雞腿！
于是外邊打著星獸，他們這邊繼續忙著做菜，三四道菜又接連出鍋。
祁歡掛心著外面的戰況，便搶了一個小廝傳菜的工作，端著剛出爐的云霧肉送了出去。
風沙略微小了些，天色愈發黑沉，細看的話半空的獸影已經比先前少了許多，九方彧他們倒是越戰越勇，絲毫不落下風，看過之后，他又放心了不少。
店主前輩那邊倒沒真的叫人把筵席搬到外面的長廊上，只是拎了個酒壺和酒盅出來，靠在柱邊自斟自飲。
他腳邊還放著五六塊顏色淡黃的星獸肉，零星帶著血跡，見到祁歡笑瞇瞇地朝他晃了晃酒杯，“小朋友，你來得正好，這幾塊肉是阿巒剛才割下送回來的，正好新鮮著，看看能不能用。”
“我拿回去試試。”祁歡唇角抽了抽，有些人昨天開始的時候不是根本不想碰石獸肉么？現在居然連那么丑陋無比的星獸都惦記上了。現殺現割什么的，是不是有點過于兇殘了！
眼見著祁歡拎著幾塊新肉回來，后廚的眾人都有些驚訝，不是上菜去了么，怎么還順了幾塊肉回來？
等聽說是星獸肉，眾人的臉色青的青，白的白，紛紛往后退了一步，看向祁歡的眼神也帶上了分驚恐。
這玩意都惦記著吃，主廚的心臟是不是有點過于強悍了？
“怕什么，甭管它之前是什么，拿到咱們面前就是食材。再說了，剛端出去的云霧肉，還有那邊燉著的獅子頭，用的還是昨天打的石獸肉呢。”
眾人看看鍋竈，又看看祁歡，眼里的驚恐又多了兩分，瞧那模樣，分明是擔心祁歡下一秒就要把他們當中的哪個扔進鍋里燉了。
祁歡：……
十幾道菜陸續上桌，外面的戰斗也進行到了尾聲，等祁歡帶著幾個小廝端著最后一道松茸香栗臘肉煲仔飯送過去的時候，九方彧和眾位哨兵大佬果然已經大捷而返，坐在了各自的座位上。
祁歡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后落在九方彧身上，除了2號和4號受了點輕傷，其余人身上沾的看起來都是星獸的血污。
想想剛開始看到的那些黑壓壓的星獸，祁歡輕輕吁了口氣，在座的這些哨兵大佬，果然各個都能以一抵百，戰斗力驚人。
“歡歡，過來坐這里。”孔乎招呼著他，指了指自己和九方彧中間特意空出來的那個位置。
“坐我這兒吧。”店主前輩拍了拍自己的旁邊的位置，“讓歡歡陪我聊聊天。”
祁歡打算跟廚房里的眾人自己開個小竈吃的，但這會兒見席間都是昨天吃烤肉的熟人，也就沒矯情，轉頭跟小廝交代了幾句，讓他們回去跟倫多全海他們去吃。
他猶豫了下，接觸到九方彧看過來的目光，驀地想起昨晚才知道的哨兵和精神體感知聯通的事情，中午那會兒忘了，現在越想越覺得以往丟臉，耳朵‘蹭’的一下就熱了，逃避性地垂下眼皮，跑到店主前輩邊上乖乖坐了下來。
九方彧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一時沒明白自己哪里被人嫌棄了。
眾哨兵原本就餓了，剛才又大戰一場，這會兒自然胃口極好，紛紛大快朵頤。
祁歡悄悄瞄了眼九方彧那邊，沒瞧見星期八的身影。
這么多好吃的都沒把黑團子勾出來，肯定又是累到倒頭就睡了，祁歡不禁有些心疼，琢磨著明天得單獨給小家夥做點好吃的補補。
“味道到底怎么樣？”店主指了指臨時用星獸肉加出來的爆炒肉丁，悄聲跟他打聽。
祁歡噎了噎，說起來星獸肉的味道確實有些奇妙，非要形容的話，大概就跟煙熏麻辣肉的感覺差不多，一口下去，如同一匹野馬在口腔里放肆狂奔，又辣又烈，野性十足，那種存在感，簡直一騎絕塵。
“哇，這個肉味道好沖，跟有兩頭火螯在我舌頭上打架似的。”沒等祁歡出聲，對面的2號倒是先開了口。
“就差不多是他說的那種口感，辛辣濃烈，很刺激。”祁歡連忙‘借話’。
店主向來喜歡清淡的口味，聽他們這么一說，不禁有些遲疑。
“對，又麻又熱又辣，橫沖直撞，竄來竄去的，”4號眼角鼻尖兒微紅，‘嘶’‘嘶’抽著氣，卻欲罷不能地又夾了一筷子，“但是那股勁兒過去之后，又有種說不出來的舒爽，特別過癮。”
店主朝阿巒揚了揚下巴，示意他試試，阿巒便夾了塊肉放進口內，下一秒，他便眉心緊皺，臉頰肉眼可見的抽搐了下，顯然是對那種星獸肉的沖味強烈程度預判不足。但再過一會兒，他的眉心又舒展開來，似乎有些回味地對著店主點了點頭，“很奇特的感覺，可以試試。”
店主果斷搖頭，好吃的那么多，他不想折磨自己的舌頭。
九方彧本來就不吃辣，也沒去碰那道菜。
他們兩個沒興趣，7號、9號、孔乎等人卻都好奇心十足的各自夾了一塊，片刻之后，席間盡是此起彼伏的‘嘶’ ‘嘶’抽氣聲。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的精神體都變異成蛇了。”
眾人狼狽之間，一個略帶調侃的女聲從門口傳了過來。
祁歡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眼熟的身影正雙手揣兜，自信從容地走進大廳。那頭亞麻色的頭發，那副寬大的墨鏡，那身淡綠色的醫用大褂，不是每次去西門取快遞的那位姐姐還能是誰？
“又見面啦~”看見祁歡，女人立刻抽出手朝他揮了揮。
看到那手顏色鮮艷到耀眼的紅色指甲油，祁歡立刻戒備的挺直了脊背，生怕下一秒那條小紅蛇就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
他現在也明白了，那條蛇其實是女人的精神體，除了特殊防護服，根本攔不住，但這會兒再穿防護服也來不及了。
怕什么來什么，就在他擔心的時候，一條紅影已經閃電般地竄了過來。
眼看著那條紅影就要卷住祁歡脖頸的時候，一團小小的白影倏然出現在祁歡頸側。
白影敏捷地一抬腳，正踹在小紅蛇的腦門上，猝不及防之下，那條小蛇直接被它踢飛了出去。
祁歡：？？？
眾人：！！！
唯有店主默默扶額，完了完了，小白團子這個動作，怎么跟他家七七踹扇子的動作這么像啊！
第67章 向導至上
小紅蛇在空中翻滾兩圈，狼狽地竄回女人的衣袖，在袖口露出個腦袋，瑟縮地看向祁歡的方向，眼神半驚半恐。
站在祁歡耳畔的小白團子雙手叉腰，對著它高高揚起下巴，一副不服再戰，過來就再把你踢回去的架勢，圓胳膊圓腿的小模樣，奶里奶氣中又帶著絲彪悍。
小紅蛇轉身把腦袋藏進女人的袖子，只剩下半截小小的尾巴尖兒惶恐的在袖口搖啊搖的。
見小紅蛇認慫了，小白團子才趾高氣昂地消失了蹤影。
大廳中一片靜默，尤其是療養院的一眾哨兵大佬。
女人的表情也是掩飾不住的訝異，哨兵的精神體99.9%的情況下都不會攻擊向導的精神體，所以幾乎可以確定小星廚跟她一樣是個向導！
她還以為自家小家夥喜歡的是個小哨兵，沒想到也是向導。
她用指腹安撫性地摸了摸小紅蛇的尾巴，又摘下墨鏡，爽快地跟祁歡道了個歉，“抱歉，我平日里疏導煩了就喜歡欺負下哨兵，糖糖也跟著我學得任性妄為的，之前把你當作剛覺醒的哨兵了，對不起。”
療養院眾哨兵：……
蒼了個天的，你還知道自己欺負人啊！
由于向導的稀缺性以及對哨兵天生的導引和治愈作用，絕大部分哨兵在面對向導時都會遵從向導至上原則，即有危險的時候擋在向導前面，有爭執的時候退到后面，這種規則彷佛天生寫進了哨兵的DNA，本能性默認遵從，他們的精神體也潛移默化的遵從同樣的原則。
所以小紅蛇糖糖雖然是個B級精神體，卻是99號基地調皮搗蛋小霸王樣的存在，平日里沒事就折騰點小惡作劇，揪揪2號頭發，咬咬4號耳朵的，精神體們見了它也都護著寵著，從來沒有‘忤逆’它的。
它橫行霸道慣了，萬萬沒想到，今天居然有人當眾給了它一腳，一下子就被踹懵了。
“沒事，是我家那個，”祁歡頓了頓，小白團子還沒有名字，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只能含糊帶過，“小家夥不懂事，可能嚇到它了，對不住。”
一場小小的沖突很快化解開來，同為向導，女人立刻對祁歡多了分親近之意，擠走原本坐在另一邊的7號，饒有興致地跟他攀談起來。
交談間祁歡也很快就知道了女人名叫溫涼，是99號基地的特聘向導，精神力級別為B級。
“你的精神力級別是哪級？”溫涼夾了塊蝤蛑簽，反過來打聽祁歡的消息。
“不知道，”祁歡搖了搖頭，往自己那份臘肉煲仔飯里澆了圈醬油，拿起勺子翻出鍋巴開始攪拌，“基地任務重，以前就忙著干活兒，還沒測過。”
“這么說的話，你也沒學過向導的基本練習法？”
祁歡‘嗯’了一聲，他甚至是昨天晚上才知道自己有個精神體，幾分鐘之前才知道自己應該是個向導的，其實還沒有什么真實感。在他的潛意識里，自己依舊是個星廚，對于向導的事情根本沒機會做什么深入了解。
他對哨兵的認知也更是有限，根本不知道此刻自己跟溫涼兩個人壓低聲音的交談對在座各位五感靈敏的哨兵來說跟高談闊論沒有區別。
大約除了店主和阿巒，一眾哨兵里此刻其實都在支著耳朵聽他們兩個聊天。
“這種偏僻的破地方就是耽誤事兒。”溫涼嫌棄地搖搖頭，咬了口筷子上的簽子，全聯盟九大星域，有一個算一個，哪里遇到向導不當寶貝？這里倒好，連精神力級別都沒機會測。
蝤蛑簽入口，外酥內軟，汁水豐盈，油脂的香氣混合著蟹肉的清甜筍絲的爽嫩，撫平了一路趕來的辛勞，溫涼的舌頭瞬間被那異常鮮美的味道征服了，“嗯，這個真好吃，以前怎么沒放到外賣餐單上？”
祁歡笑了笑，繼續拌勻手上的飯，“這種內里汁水比較多的炸物只適合現做現吃，放久了汁水的濕氣會浸軟外皮影響口感，所以才沒放進去。”
現做現吃？又能做好吃的又是向導，簡直就是他們99號基地的天選向導。溫涼瞇了瞇眼睛，吃掉剩下的半口蝤蛑簽，忍不住開始挖墻角，“實在不行你以后跟我回99號基地吧，保證大家都把你供起來，沒人敢欺負，向導的事情由我負責教你。”
對對對，有情人終成眷屬，無情人可做師徒。7號在旁邊聽得點頭如搗蒜，跟我們回基地好，還是溫姐靠譜！
九方彧淡淡地掃過來一眼，7號立刻覺得后頸發涼，僵住脖子垂下了眼皮，不敢再亂動。
對面的4號和9號也登時雙眼放光，4號悄悄用膝蓋撞了撞2號的腿，用眼神示意，能不能像溫姐說的，把小星廚帶回去好好培養一下？
2號踹了他鞋跟一腳，別傻了，你睜大眼睛看看九方彧那個樣子，像是會放手的嗎？當心他回頭讓饕餮把你給吞了。
“九方彧也是剛接手，他說過段時間會安排大家都做個免費體檢，精神力什么的也會測。以后有了新星主，3號基地和七號廢星都會越來越好的。”祁歡連忙給星主做背書。
2號嘆了口氣，哎，看來小星廚他們是拐不回去了。
九方彧眼底溢出笑意，垂下頭開始喝手邊那份海皇盅。
“說不定就是隨便說說，為了穩固人心騙你們的。”溫涼故意‘挑事’。
“不會的，其實他人很好，有時候瞞點事情可能也只是迫不得已。”祁歡根據之前‘星主’事件的經驗，認真地給溫涼解釋。
溫涼差點被半口簽子噎住，這孩子沒救了，簡直被九方彧那家夥吃得死死的啊。
對面的2號也無語扶額，‘什么叫被瞞點事情可能也是迫不得已？’騙人都能這么理直氣壯的嗎？
祁歡說完又悄悄看了一眼正在喝海皇盅的九方彧，見他唇上又沒什么血色，忍不住有些擔憂。
黑團子沒出來，就證明剛才那場大戰九方彧的精神力消耗很大，待會兒得讓他早點休息，否則很可能又會跟昨晚似的，生生忙到人直接暈過去。
察覺到注視的目光，九方彧霜色的眉睫輕輕抬起，祁歡立刻做賊心虛地轉過頭，忙亂地拿起勺子，空舀了一勺往嘴邊送。
九方彧：？？？
等到吃到嘴里，某人才發現勺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沒有。
得，又出糗了！祁歡耳根發燙，尷尬又糾結地捂住半邊臉頰，根本不敢看九方彧的表情。
“別裝了，你家的小家夥早就出賣你了。”看不下去的溫涼笑著示意他看九方彧那邊。
祁歡偷偷摸摸地瞥了一眼，只見小白團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坐到了九方彧面前的海皇燉盅盅蓋上，正半托著下巴，目不轉睛地監督著九方彧吃燉盅。
那眼神怎么說呢，簡直亮得跟舞臺聚光燈似的，恨不得閃瞎人眼睛。
祁歡：……
我現在跟它斷絕一切關系還來得及么？
“還真是愛憎分明，我家糖糖癡心錯付啊，敢情你喜歡帥哥。”溫涼夸張地搖頭嘆氣。
祁歡慌亂地抓起勺子，對著面前的煲仔飯哐哐哐就是一通大刀闊斧的亂拌，這種尷尬的時候必須得找點事情忙，不然就只能明天早晨搭星艦逃離廢星了。
“這個好吃么？”溫涼打趣地開口。嘗過蝤蛑簽，她又瞄上了祁歡手上的那份煲仔飯。
米粒和松茸片已經被醬油均勻染成濃赤的顏色，金黃的鍋巴和淺黃色的栗肉都拈成了小塊，碎金似的散在其中，最惹眼的就是那幾塊紅白相間的臘肉，瘦的部分紅艷如翡，白部分晶瑩透明，油潤如玉，光聞著香氣就讓人食欲大動。
“絕對好吃，尤其是里面的臘肉，專門用烏牙肉做的。”祁歡覺得自己這份拌得有點過頭了，熱心地指著溫涼面前的那份道，“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用公勺幫你拌一下。”
溫涼立刻點頭，紅唇輕啟，“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店主前輩不甘寂寞地戳了戳祁歡的胳膊，把自己那份也遞了過來。
反正就是幾下子的事情，祁歡來者不拒，很快就幫兩人拌好了他們的各自的那份，甚至還主動詢問了坐在店主和溫涼旁邊的阿欒前輩以及7號要不要幫忙。
阿巒前輩表示可以自己拌，7號正要把自己那份遞過來的時候，突然眉心扭曲，脖頸間青筋暴起，痛苦地捂住了腦袋，他手上那份煲仔飯‘當啷’一聲砸在了地上。
溫涼面色微變，立即轉頭對九方彧道，“星主，先前說的專門用作疏導的房間準備好了么？”
對面的2號和4號也同時起身，迅速過來攙扶住痛苦呻吟的7號。
“嗯。”九方彧點了點頭，朝門口的一個護衛吩咐道，“甲七，帶客人去五號間。”
門口的一個侍衛立即腳跟并攏應了聲‘是’，引著溫涼等人朝左 邊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祁歡擔憂地看著溫涼他們的背影，悄聲跟店主前輩打聽。
“精神圖景出問題了，需要立即做安撫和梳理。”
祁歡這才想起之前自己看過的介紹，向導好像就是專門幫哨兵梳理精神圖景中的暗影，避免他們過度積累壓力的。
“放心，不是大問題。”店主示意他不用著急。
沒過多久，2號和4號也回來了，說是溫涼正在幫7號進行疏導，問題不大，眾人這才放下心來。
一頓飯間雖然大大小小的多了不少插曲，卻也因為祁歡卯著勁兒炫技的那桌筵席著實美味，讓眾人吃得心滿意足舍不得停箸，也算賓主盡歡。
九方彧把2號和店主等人約去談事情，溫涼也在天風閣里住了下來，7號之后又給療養院的其它哨兵也逐一做了精神力疏導。
祁歡本來想跟著觀摩下的，卻因為沒有基礎，完全不得要領，最后被溫涼丟了個手環趕出了五號間，說那玩意是向導入門手冊，讓他先跟著做練習。
祁歡只得可憐巴巴地抱著那個手環回到一號間。
天風閣本來就是九方況為招待貴賓準備的，所以其實每個房間都是套間的格局，除了主臥和書房之外，還有三間次臥用來招待貴客的隨身護衛等人。
九方彧住的一號間自然也是這樣，住他和孔乎綽綽有余，昨晚九方彧昏迷不醒，祁歡跟孔乎才都擠在主臥將就了一夜。
書房的門關著，估計九方彧還在跟2號他們談事情，祁歡便輕手輕腳地回了屬于自己的那間客房，關上門戴好手環連上個人終端，按照里面的指引一步步開始操作。
那個手環有點像那種老式的插卡游戲機，里面裝載了很多使用和控制精神力的訓練游戲，逐級加難度，只要按部就班的跟著練習操作就可以。
初級入門是個摘花蕊的小游戲，祁歡老老實實地跟著練了一個多小時，覺得腦袋有點發沉之后才停下來，再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便打算洗漱上床。
他動作飛快地沖了個澡，正準備睡個覺好好休息一下，又擔心隔壁的九方彧是不是又在熬夜工作，便悄悄打開門，朝書房那邊張望了一眼。
正巧九方彧從書房里開門出來，正對上那雙夜色般幽深的眼睛，四目相接，‘偷看’的祁歡被抓了個正著。
“找我？”九方彧挑了挑眉。
“沒，就是怕你熬夜辦公到時候太累了又會昏倒。”祁歡用力捏著門把，手心臟砰砰直跳，下意識就說了實話。
“不會太晚的，待會兒還要接個人，給他安排一下就睡。”九方彧語調和面色都一如往常，看起來與平日沒有任何不同。
也是，我心虛個什么勁兒，反正過去已經那樣了，再怎么樣也改變不了，祁歡破罐子破摔的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卻還是有些扛不住九方彧的注視。
“那…晚安。”說完就想像河蚌似的關門縮回房間，房門卻被九方彧一下子用手抵住了。
祁歡詫異地抬眼看向九方彧，他本來就扛不住那雙漂亮的眼睛，這會兒再疊加個心虛的BUFF，半秒都沒堅持住就移開了視線，“有事？”
“有事。”
九方彧這么一答，祁歡就不好關門了，只得硬著頭皮問，“什么事兒？”
“待會兒要到的人也是你朋友，要不要跟我一塊兒等等。”
“司涼要來嗎？”祁歡有些驚喜。算算時間，九方彧之前說的那支司家醫療隊的人也差不多該到了，小家夥難道跟著一塊兒跑回來了？
“想他了？”九方彧不答反問。
“一個多月沒見了，當然想啊。”
“他最近在練習格斗技，這個時間應該剛結束。”九方彧看了眼時間，“要不打個視頻通話聊會兒天？”
“可以嗎？”祁歡眼底滿是雀躍，說起來他還真的滿想司涼的，可惜小家夥還沒有個人賬號。
九方彧點點頭，示意祁歡在客廳坐下，給九方彣發了條消息，沒過多久，那邊就撥了條通信申請過來。
“歡歡，我好想你！”
視頻一接通，司涼小朋友瓷白的小臉就杵在了顯示屏前。
“我也很想你。”祁歡立刻道。
“歡歡，我這兩天可慘了，你都不知道我經歷了什么！”司涼皺著小臉開始訴苦。
“我才是呢，你不知道這兩天我經歷了什么！”
兩人像兩個小朋友似的，熱絡又聒噪地聊了起來。
見祁歡放松下來恢復成往日的模樣，九方彧悄悄松了口氣，倒了杯水給祁歡放在手邊。這一晚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見自己就躲。
“歡歡，廢星現在那么危險的話，你還是先來九重星域住段時間吧，等安全了再回去。”聽祁歡講完，司涼有些擔心地提議。
“沒事，你忘了你小舅舅在這，他會保護我的。”祁歡笑著回答，他莫名其妙的跑去司家算怎么回事啊，為了拒絕這個提議他又找了個不傷小朋友心的藉口，“再說了，你也知道，我還欠基地很多錢呢，必須還完才能走。”
“你還沒還清債嗎？”對面的小家夥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賺錢哪有那么快。”祁歡苦笑，一個月賺兩千多萬，小朋友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不是，我給你的錢呢，你沒拿去還債嗎？”
“什么錢？”祁歡怔了怔，轉頭看向旁邊的九方彧。司涼走的時候不是就給了他一塊白玉牌子么，哪有錢？
等等，那塊白玉牌難道也是儲物袋？
“就是我給你的那塊牌子呀，里面裝著我從小到大攢下來的所有零花錢。”司涼覷了眼顯示屏外的九方彣，委屈巴巴地戳著手指。
“你不知道？”九方彧也有些驚訝，那塊白玉牌是九方彣傳給司涼的，他還以為當時司涼交給祁歡的時候已經跟他說了用法和里面的東西。
祁歡：……
恍恍惚惚地掛下電話，祁歡急忙從儲物袋里摸出先前的金屬盒子，找出那塊白玉牌。九方彧教他打開了里面的空間。
儲物空間不大，只有大約兩三個平方，對比他的劍形胸章小了很多，應該就是給小孩子用的。
里面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幾個箱子，兩個箱子里裝滿了星幣，還有個小箱裝著一半水晶樣的錢幣，那是晶幣，一枚就抵一百萬銀幣，祁歡也是昨晚才在那些哨兵大佬的手里初次見到。
粗略估算，這里至少也有□□千萬。祁歡總算明白了當初小家夥哭著說自己有錢是什么意思，這孩子是真有錢啊！
祁歡還沒從這筆巨額財富中回過神來，一號間的房門就被人敲響了。
“九方彧，在不在？”
第68章 一碗內容豐富的面
門外那人的語氣不太客氣，聲音卻分外耳熟。
第五遠？祁歡立刻憑聲音辨認出了對方的身份，難怪九方彧之前說要來的人自己也認識，原來是小少爺。
他又驚又喜，快步趕到門口打開了門。
門外的第五遠一身灰地白格子的西裝三件套，胸前口袋放著疊得整整齊齊風琴褶手帕，一副小紳士的模樣。他身后還跟著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黑色戰斗服全副武裝，看樣子應該是私人護衛。
看到來應門的祁歡，原本臭著臉的第五遠不禁怔了怔，“歡歡？怎么是你？”
“我也住這個房間。”祁歡一臉的理所當然。
小少爺的眼睛立刻瞪大了一圈，怒目看著祁歡身后的九方彧，“歡歡為什么跟你住？”
“星夜兼程從第二星域趕過來，辛苦了。” 九方彧禮數周到地伸出手，完全不把他當做小孩子，又把人往里讓，“你剛才來的時候應該也看到了，3號基地的房子基本都被昨天的獸潮毀了，包括人間食肆。基地現在能住人的地方有限，兩艘星艦那邊也已經住滿，安全起見，就委屈他住在我這邊的客間了。”
一套理由下來滴水不漏，堵得小少爺無話可說。
第五遠勉強跟九方彧做了個握手禮，小臉微漲，憋了一會兒才道，“那今晚就讓歡歡搬到我那邊，反正就算明天叔叔到了也夠住。”
“這個你得問歡歡自己的意思。”九方彧表示尊重祁歡的決定。
“不用麻煩了，我在這邊住得挺好的。”見兩人都朝自己看過來，祁歡連忙表態。他知道第五遠對九方彧的印象不好，努力放緩了語氣避免激化矛盾。但住過去什么的，還是免了吧，他跟孔乎和九方彧都熟悉，跟小少爺的叔叔可是完全不認識，住過去太別扭了。
“那我住過來！”第五遠宕機立斷，堅決不能讓歡歡跟這個道貌岸然的壞蛋單獨住在一起，他會把歡歡騙走的。
“你住過來當然沒問題，”九方彧指著剩下的那個房間道，“但是這里只剩下一個空臥房，除非你們擠一個房間，否則你叔叔和隨護他們還是只能住在6號房那邊。”
“可以。”第五遠猶豫了兩秒，還是點了點頭，敲定了住宿的問題。
祁歡張了張嘴，剛想開口，第五遠卻道，“歡歡，我最近在死亡圖書館升級了，等這幾天有空可以幫你找找喜歡的那個玩家。”
祁歡立刻眼神發亮的點點頭，“好”。
九方彧：……
第五遠抖了抖手腕，一堆祁歡熟悉的迷你小熊立刻蜂擁而出，沖進九方彧剛才指的那個房間，勤快地整理打掃起來。
“需要先休息一下嗎？”九方彧客氣地給他倒了杯水。
“不用。”小少爺表情冷冰冰的，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絲毫沒有跟九方彧寒暄的意思，干脆利落地翻手向上，朝他伸出骨肉停勻的手掌，“東西呢？”
九方彧摸摸戒指，取出一枚‘大頭針’放到他的掌心，“這是其中一枚，還有些初步的研究測算數據在孔乎那邊，他應該馬上就到。”
看到那枚大頭針，祁歡瞬間瞭然，原來第五遠是奔著這個在石獸耳底發現的奇怪物件來的。
“餓不餓？要不我給你做點宵夜去？”祁歡覺得自己在這邊幫不上忙，小家夥對著九方彧又氣壓極低，不如去做點好吃的哄哄小少爺，他心情好了，和九方彧之間的氣氛或許就能緩和一些。
“嗯。我想吃蝦仁獸肉炒面可以么？”第五遠對著祁歡的時候完全兩幅面孔，不但眼里帶著笑意，語氣甚至還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可以。”祁歡欣然點頭。
“要那種圓形的這么粗的面，”第五遠伸出自己的小手指比劃示意，“醬油也要多放。今天在星艦上吃的東西都太淡了，嘴巴沒味道。”
“可以。”祁歡有求必應。
“我還想吃炸鮮奶。”
“行，還要別的么？”
“還要熱薯條沾冰淇淋。”
薯條還好，冰淇淋可能要暫時挪用一下星期八的存貨了，祁歡看了九方彧一眼，見對方輕輕頜首，才應了下來，“沒問題。”
“歡歡天下第一好。”要求全部得到滿足的小少爺心情大好，毫不吝嗇地給出‘天下第一’的贊美。
孔乎正巧在這時候踏進門來，聽說祁歡要去做夜宵，立刻歡快地舉起手‘加單’，“我也要一份炒面。”
“那你們先談事情，我去后廚做夜宵。”祁歡笑著應下，臨出門前又悄聲囑咐了孔乎一句，“盯著點你們老大，別讓他又熬過頭。”
九方彧對著門口值夜巡邏的護衛小隊使了個眼色，那邊立刻分出一個人跟上去，貼身保護祁歡。
讓祁歡有些意外的是，大半夜的，后廚竟然還亮著燈。
走進去一看，居然是阿土。
現在基地狀況特殊，底下辦公區的那層也都臨時開放改成護衛隊員的住宿區了，阿土他們幾個也因為在食堂工作需要就近的原因分到了一個房間。
“在干嘛？”祁歡走過去瞄了眼，發現面板上攤著一堆比餃劑子大不了多少的面團，旁邊還放著塊掰得只剩一半的吉字餅，從底下墊的包裝和巧克力夾心來看應該是昨天早晨星主就職儀式的時候發給基地住民的那批。
看樣子阿土似乎正在做吉字餅。
“餓了？”
“不是。”阿土拿起那半塊吉字餅，小心翼翼地掰下指甲蓋大的一塊遞給祁歡，“主廚你嘗嘗這個。”
祁歡把那塊餅干放到舌尖輕輕抿開，餅干是咸的，但搭著巧克力的甜味和苦香卻意外的和諧。
“怎么樣？”阿土略帶期待地看著他。
“很好吃。”祁歡點了點頭，其實甜咸風味的點心有不少，比如牛舌餅、栗子餅，都有咸甜口味，只要比例調配合適，也別有一番滋味。再比如肉松小貝，咸蛋黃月餅，走的也都是這種甜咸交織滋味豐富的路子，因為不甜不膩，在線線下的銷售都曾經火爆得很。
阿土遞給他的這塊餅干，恰好就是甜咸得宜的。
“你想調配出這種味道？”祁歡立刻猜出了阿土半夜在這邊忙和的原因。
“嗯。”阿土眼里帶著興奮，“昨天忙到晚上有些餓，正好兜里揣了幾塊早上回收回來的咸餅干，本來想著湊合填填肚子，前面幾塊都難吃得要命，沒想到最后這塊特別好吃。我就想著試試，說不定能弄出個新口味。”
“是個好主意，加油。”祁歡本來想指點下阿土調配比例，但想了想，又決定留給他自己摸索，這個過程本身就是難得的體驗，也能幫阿土創建一下信心。
而且阿土也給了他一個啟發，九方彧之前建議他給人間食肆單獨做一款獨一無二的打分點心，或許就可以考慮這種甜咸風味，比如香芋麻薯蛋黃酥。
于是，半夜的后廚里，兩人各占一角，一個做夜宵，一個調制面團，分別忙碌起來。
等祁歡跟那個護衛隊員端著兩個大托盤回去，第五遠跟孔乎已經霸占了九方彧的書房，完全進入工作狀態，專注而嚴肅，六塊并排的顯示屏反光板似的把兩人的額頭打得雪亮。
九方彧坐在客廳沙發上，也戴著耳機，似乎又在跟誰通信，見祁歡他們進門，才摘下耳機。
見者有份，祁歡炒了兩大鍋，除了第五遠和孔乎的，也給小少爺的隨護和門外巡邏的護衛都分了一份墊肚子，最后兩份則是他自己和九方彧的。
“嘗嘗？”祁歡怕打擾第五遠和孔乎，放輕了聲音，把一份炒面遞到九方彧面前。
滾圓的面條根根分明，因為熟透變成了微微透亮的淺黃色，大火炒制之下更是裹滿了濃郁鮮香的醬油，油潤閃亮，再加上圓潤飽滿的蝦仁，絲絲分明的獸肉，碧綠嫩脆的青菜，香氣濃郁而誘人。
九方彧遲疑了下，還是接過了筷子。
“放心吧，祁小廚出品，必屬精品。”祁歡把自己那盤擺在對面，也坐了下來，“這種寒風呼嘯的晚上，沒有什么能比一盤濃油赤醬內容豐富的炒面更能撫慰空虛疲憊的腸胃和靈魂了。”
祁歡是北方人，小時候完全沒吃過炒面，讀大學之后，某個冬夜從圖書館回來跟舍友們去小吃街吃夜宵，那份大火炒制鍋氣十足的肉絲炒面味道簡直讓他驚為天人。十來年過去了，他依舊記得那份炒面入口時的美妙滋味，以及那份熱鬧濃郁的煙火氣息。
“內容豐富？”九方彧第一次聽到有人這么形容面，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慢條斯理地吃了一口。
“那是，我可是足足用了三種蝦，四種肉，七種蔬菜絲炒的，特別用心，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用心才能烹制出好料理。”祁歡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隨即幸福而雀躍地挑了挑眉毛，沒錯，就是這種濃郁鮮甜直擊靈魂的味道。
“像對死亡圖書館那么用心么？”九方彧姿態優雅地又夾了一口。
“咳！咳！咳！”祁歡猝不及防，驚天動地的咳嗽起來。
這下書房里的孔乎和第五遠也全都被驚動了。
“歡歡你沒事吧？”第五遠嚇了一跳，推開門探出頭來。
“沒，就是嗆到了。”祁歡接過九方彧遞過來的手帕，對著第五遠和孔乎擺擺手，示意他們自己沒事，“夜宵做好了，快趁熱吃吧。”
第五遠和孔乎研究到半途，放不下，兩人就把東西都端到了書房里，邊吃邊繼續研究，祁歡的咳嗽聲止住，客廳里也恢復了之前的安靜。
“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下。”祁歡有些心虛，怕九方彧會繼續追問死亡圖書館的事情，主動提起了另一個話題。
“嗯？”九方彧含著半口面，含糊的應了一聲。
“我以前不知道他把自己的小金庫都給我了，”祁歡戳著盤子里剩下的小半份面，“那些錢金額太大了，我收下不合適，要不你幫我給他送回去吧？”
好端端的，他怎么好意思收人家小朋友這么大一筆錢呢，現在還被九方彣知道了，也不知道小家夥會不會挨揍，怎么想都是還回去比較妥當。
“那是司涼的心意，感謝你當時救了他，如果你說不收把那些錢退還回去，他肯定會傷心的。”九方彧提醒道。
“可是這不是小數目，家里人知道了也要責備他的吧？”
“這點你倒不用擔心，他用的是他自己的錢，也沒拿去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姐姐姐夫不會過問的。”
祁歡眉心緊皺，覺得彷佛握著個燙手山芋，有些進退兩難。
“不過，下次見面那個白玉牌倒是真要記得還給他，” 九方彧頓了頓，又補充道，“那是我姐小時候用過又送給他的，還是留在他手里比較好。”
“他之前也說過，讓我帶著那塊玉牌去找他。”祁歡點點頭，又嘆了口氣，憂郁地搓了搓臉頰，那里面的那么大筆錢怎么辦啊？
“需要建議么？”九方彧見他愁眉苦臉的，再度開口。
“嗯。”祁歡飛快地點了點頭，雙眼亮晶晶地看向他。
“你要是實在覺得難辦，不如暫時把這筆錢借給基地使用。”
“借給基地？”
“3號基地現在百廢待興，采買設備、建材、能源，雇傭工人……到處都需要用錢，反正你現在沒想好怎么處理這筆錢，不如簽份借貸協議，確定好利率先拿給基地用，未來想好這筆錢用處的時候，按時間計算好利息再拿出來，或者也可以算作是你投資新基地的，以后按投資比例拿基地的收入分成，都可以再談。”
“這個好，就這么辦！”祁歡的眉目立刻舒展開來。這樣一來能讓這些錢發揮作用幫基地點小忙，二來以后想好怎么處置這筆錢的時候也不耽誤，一舉兩得。
這個話題過后，兩人又閑聊了幾句別的，九方彧似乎也完全忘了死亡圖書館的事情，沒再提起。
值得開心的是，大約是這次祁歡‘監督’有力，九方彧這晚并沒有再次出現昏倒的癥狀。
3號基地這邊統計好所有住戶的損失之后，便開始了后續的安置工作。
狩獵小隊和一部分原住民都被分散安置進了其余幾個基地，各基地比較老弱、年幼和處在孕期的，則統一被送到了99號基地。那里現在算是整個廢星最安全的地方，建筑和防護系統是單獨建造的，沒有偷工減料，又要考慮到哨兵發作時的攻擊力和破壞力，比其它基地更為嚴密堅固。九方彧跟2號等人協商過后，請他們騰出了幾棟別墅，暫時安置這些安全需求更強的居民。
還有一部分年輕的原住民，比如倫多全家姐弟，自愿暫時留住在了星艦上，一方面可以幫忙修修飛艇做些日常工作，另一方面也是打算過些日子基地重建的時候一起幫忙出份力。
整個基地最為迫切的一項工作內容也變成了新基地地址的選擇。
除了原地重建，秘書官們還圈選了幾個新地址供九方彧參考。
九方彧決定去那幾個地方實地查看一下，參照交通線便利程度、能量場強度、防范獸潮等幾個條件綜合評定后再做選擇。
正巧司家醫療實驗室的人也到了，人員分成了兩個小隊，一隊去各個基地巡轉，幫基地原住民做個全民體檢，一隊便準備開著他們那艘小型星艦，跟九方彧和祁歡借考察基地選址的機會離開，掩人耳目的做個全面的測試和跟蹤研究。
店主前輩聽說他們要出去選址，表示新基地的地址也關系著自己未來居住的舒適程度，堅決要求隨行，第五遠也堅持要跟著祁歡。九方彧思考過后，還是同意了。
小型星艦飛離3號基地沒多久，祁歡就跟著九方彧走進星艦上的醫療室，躺進了那個醫療人員帶來的號稱目前最先進的膠囊狀精神力檢測儀里，做了個精密而全面的檢查。
艙內的光線溫柔舒適，祁歡只覺得倦意上涌，看了看守在外面的九方彧，緩緩閉上了眼睛。
黑團子站在九方彧的肩膀上，看看儀器跳動的顯示屏，又看看睡意安慰的祁歡，焦躁地踱來踱去。
祁歡覺得自己美美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九方彧站在檢測艙旁邊，手里拿著份打印出來的報告。
“結果怎么樣？”艙蓋緩緩打開，祁歡從艙里跳出來，好奇地問。
九方彧把手上那份報告遞給他，示意他自己看。
第69章 慈父多敗兒
黑團子從九方彧的肩上跳到祁歡的肩膀上，攏著前面兩只蹄爪，像模像樣的歪著腦袋跟祁歡一起看那份報告。
第一張紙上的內容簡潔明了：
【類別：向導
體力級別：A+
精神力級別：A+
潛力判斷：A+
精神力屬性：S+特殊類，成長型，能量潛層大，波動異常，數據庫既往匹配不成功，暫時未能完全解譯】
再往后，就是一沓復雜峰線式和螺紋式圖表，祁歡掃了幾眼，覺得眼睛也跟著轉成螺旋紋了，完全看不懂，索性又翻回了第一頁。
精神力級別A+，也就是說他是二級向導，單從資質看的話，甚至比溫涼還要高一級，應該算是不錯了吧，但是后面兩個的含義他就不太明白了。
“潛力代表什么？”祁歡把報告轉向九方彧那邊，指著那行問。
“精神力一般在成年以后才會完全定型觸達上限，你現在還在成長期，很可能由于成長度不足、能量吸收不足之類的原因導致級別顯示不準。從目前的狀況分析判斷，你的精神力級別后續還會變動增長提升的可能性在80%以上，所以系統給出的評定是潛力A+。”
簡而言之，就是自己的精神力級別還有上升空間吧，“這個意思是不是說，我也得吸收獸核補充能量，吸收足夠的話，精神力級別有極大可能會變成S級？”
祁歡忽然又想到店主前輩前兩天送給他又叮囑他不許賣的那個A級石獸核，原來前輩那個時候就知道自己大概的精神力級別了？
“如果是能量不足，可以使用吸收能量的方法來解決，如果是成長度不足，就要側重進行精神力的鍛煉和培養了，具體的方向讓研究組跟蹤測試幾天應該就能確定。”九方彧耐心十足地解釋。
“最下邊的那個屬性又是什么意思？”祁歡繼續追問。
“精神力屬性一般是指精神力的特性，通常分為攻擊型、防御型、藝術型、精算型、商利型、科研型六種，如果有精神體根據精神體的形態就可以大致判斷，比如猛獸形的精神體都是攻擊型。
這樣分類之后，方便后續輔助判斷對哨兵或者向導的培養方法以及工作方向的選擇，比如有些哨兵的精神力屬性如果是精算型的，他可能就不太適合做前鋒駕駛機甲，更適合做星艦指揮官，如果是藝術型的，比如精神體是孔雀之類的，讓他去研發新的醫療技術也不合適。當然，這種分類也不是完全絕對的，孔乎的精神體是蟒蛇形態，按屬性其實就是商利型，更適合從商，但他的興趣不在那邊，還是走了科研技術這條路。”
“第五遠也是哨兵吧，他的是不是因為年紀小還沒激發出精神體？”祁歡好奇地打斷了九方彧的介紹。小少爺小小年紀卻明顯已經是技術大佬，但仔細想想好像沒見過他的精神體？
“他應該是向導。”九方彧輕輕咳了一聲，霜色的眉睫微微垂下，眼神有些回避，“他的精神體你應該也見過，只是沒注意。”
“是什么？”
“魂體沒有實體化的時候，身體邊緣會有些透明發虛，下次見面你仔細看看就知道了。”九方彧又清了一下嗓子，露出些許為難的神色。
“那你繼續往下說。”祁歡點點頭，九方彧這副欲言又止有口難開的模樣更激發起了他的好奇心，第五遠的精神體到底是什么，感覺很特殊的樣子？他打算這兩天見面的時候都盯住小少爺，總能有看到小家夥的精神體露面的時候。
“精神力除了剛才說的那六種普通屬性，還有一些比較復雜和特殊的稀有屬性，數量也極為稀少。如果把屬性理解為精神力的傾向性，那么這些稀有屬性基本可以指代一些跳出六種普通傾向之外的特殊傾向，或者說特殊能力。從精神體的形態來看的話，就是神獸之類的。比如店主前輩的那只鳥可以吐除金，比如你做九尾酥的那個參照物九尾狐可以吐地火，比如我的精神體饕餮，可以吞吃萬物。”
“等等，”祁歡再次打斷九方彧，難以置信地轉頭看了看蹲在自己肩膀上攏著兩只前腿一臉乖巧的黑團子，“它是饕餮？”
見祁歡看過來，黑團子軟綿綿的‘嚶’了一聲，怎么看怎么軟萌可欺，這兩天它后背正中的位置還多了兩塊金色的紋路，左右對稱，看起來像兩片小翅膀似的，可可愛愛。除了貪吃了點，哪有半點傳說中四大惡獸的模樣。
“你忘了它吞掉星獸和石獸時的樣子了？”九方彧不忍直視地移開了目光，不想再看自家精神體看到祁歡就賣萌的愚蠢模樣，繼續提醒，“它還吞掉過一臺機甲，跟7號用的那臺藍色的差不多一個尺寸。”
祁歡：……
也是，這種黑洞一樣的胃容量，如果是饕餮就很合理了。
“你的精神體也是特殊形態，而且是極為少見的人形，根據狀態判斷，應該還在成長中，但是數據庫中沒有既往數據，信息太少，所以暫時沒辦法確定它的特殊能力到底是什么。”九方彧半垂下眸子，默默瞥了眼星期八背上的金色紋路，他其實有了些猜測，只是還需要做些確定。
“另外……”九方彧說到半途，眉心倏然一緊，驚愕地抬眸看向星期八的方向。
黑團子此刻兩條前腿伸得筆直，腦袋僵住，動也不敢動，唯有兩只眼珠小心翼翼又努力地朝上看著，那模樣看著呆萌又可笑。
它的腦袋頂上，赫然多了個小小的白色身影。
小白團子正笑瞇瞇地坐在星期八的腦袋上，蹭蹭光滑柔軟的黑毛，又摸摸黃水晶樣透明的彎角，一副對它異常好奇的模樣。
星期八全身僵著，大氣都不敢喘，生怕嚇走腦袋頂上那個小家夥。
祁歡順著九方彧的目光看過來，見自家精神體那么不禮貌地坐在星期八的頭頂，正要呵斥他下來，九方彧卻豎起手指示意他噤聲。
祁歡：……
都爬到頭頂上了，你不介意的嗎？
小白團子看了一圈，又順著星期八的后頸線滑落到它的后背上，睜大淺碧色的眸子盯著星期八背上那兩塊翅膀樣的金紋，它左看右看，最后居然伸手揪了上去。
它一用力，黑團子疼得渾身一顫，‘嚶’地一聲叫出聲來。
“你這個小壞蛋！”祁歡氣得伸手就要去揍小白團子，卻被九方彧握住了手腕。
“它還小，不懂事。”九方彧輕聲道。
哪是小的事情，這下手沒輕沒重的，現在不管以后還得了？糖糖不就是被慣壞的例子？祁歡正要掙脫九方彧的手爭辯，目光落到那幾根緊握在自己手腕的修長手指上，感覺到他掌心溫熱的溫度，腦袋‘嗡’地一下，耳根也立刻熱了起來。
他這邊一緊張，星期八背上的小白團子也倏然不見，消失得無影無蹤。
人呢？黑團子扭過頭，急得在祁歡肩膀上直轉圈圈。
九方彧也發現了祁歡的不對勁兒，連忙松開手道歉，“對不起，弄疼你了 ？”
“沒。”祁歡不自在地揉著手腕，垂著眼皮不敢看九方彧的眼睛，“該道歉的是我，我的精神體太皮了，把小八弄疼了。”
“那點疼對它不算什么的，它根本不介意。”九方彧溫和地道。
黑團子也立刻附和似的軟軟地‘嚶’了兩聲。
“它說它不怕疼，讓你不要責備小白。”九方彧替黑團子翻譯轉達。
“你們這樣會慣壞它的。”祁歡無語，如果行為是錯的，就必須得告訴它，糾正它才行，不然豈不是在任性妄為的路上越跑越遠？
他總算知道糖糖那么弱還那么霸道是怎么回事了，百分百是99號基地的那群哨兵和精神體寵溺上天，妥妥的慣出來的。
“等它長大點自然就懂了，再說那點疼對小八也不算什么，它受得住。”作為哨兵，向導至上是基本原則，九方彧完全不覺得有什么不對。
“你剛才說‘另外’什么？”祁歡默默決定以后教育小白團子的時候一定要避開九方彧。
被祁歡提醒，九方彧才想起先前被打斷的話題，“醫療組那邊希望能給你戴個監測器，詳細記錄精神力數值變動狀況，以便進行具體分析。雖然不會有什么副作用，但是精神力數據也屬于個人隱私的作用域，你沒有監護人，所以我想先問問你自己的意見。”
說完，九方彧又拿出幾張紙，是監測器的相關數據介紹，包括運行原理，各種副作用檢測之類的報告。
看得祁歡眼睛都花了，這種費腦子的東西一旦超過半頁紙，他就覺得腦袋發暈。
“沒事，戴吧。”祁歡覺得既然沒什么副作用，就不用擔心，數據肯定是越詳盡越好，“以后這種事情就拜托你當我的監護人，幫我做決定。”
九方彧要是想騙他，完全可以在數據上做手腳，這份數據無論真假，都不可能找得出問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相信九方彧的為人，也就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多做糾結。
“我？”九方彧眉峰微動，眸色有些詫異。
“我相信你。”祁歡眼角輕揚，用拳頭輕輕錘了下九方彧的胳膊，“上次咱們不就說好了的，我配合實驗室的研究工作，你保護我。監護人的責任不就是保護我嗎？這也算殊途同歸吧？”
“好。”九方彧輕聲應允，神色卻是無比的認真和鄭重。旁邊的黑團子也跟著滿臉嚴肅挺起胸膛，一副承擔了天大責任的模樣。
“外邊是不是有人等著，快叫人家進來吧。”祁歡又道。
九方彧按下旁邊的一個通話鍵，對外面低聲交代了兩句，半分鐘之后，兩個綠大褂走了進來，輕手輕腳的在祁歡的耳骨后方安上了一個紐扣電池大小的薄金屬片。
祁歡左右動了動腦袋，覺得那玩意基本沒什么存在感。
“三公里范圍內，數據會自動即時傳輸到醫療室的主腦，超過這個距離數據可能會獲取失敗。”其中一個綠大褂輕聲叮囑，“正常情況下，不會有任何不適癥狀，如果您感覺到它帶來任何痛感或者不舒服，可以先取下來再通知我們，少爺交代了，一切以您的接受程度為第一優先。”
祁歡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等兩個綠大褂退出去，祁歡再往旁邊看，發現小白團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跑出來了，正坐在饕餮的腦袋上，雙手抓著它的兩個漂亮彎角，跟坐在王座上似的，黑團子帶著它在屋子里跑來跑去，玩得不亦樂乎。
九方彧在旁邊就那么看著，半點沒有阻止的意思，那溫潤如水的眼神，寵溺感簡直都要溢出來了。
“慈~父~多~敗~兒~”祁歡一字一頓地磨著牙。
九方彧：？？？？？？
沒過多久，星艦就降落在了他們此行要考察的第一個目標地點。
那也是座廢棄的城市。
白沙將曾經的基礎設施埋得七七八八，只有高層建筑還能露出半截。
所有房屋幾乎都是灰黑色的，帶著金屬特有的冷硬色調，造型也大多是基礎性的三角錐，圓柱，球形，沒有太過復雜的結構和裝飾性的設計，似乎在建造之初就只考慮了功能和實用性，名副其實的鋼鐵森林。
風沙侵蝕之下，其中大多建筑都已經殘破不堪，外墻蝕跡斑駁，露出了銹跡斑斑的金屬骨架，如同城市腐朽的墓碑。
狂風刮過，殘破的鐵皮吱吱嘎嘎作響，聲音荒涼而尖利。
星艦停穩沒多久，九方彧就抓著第五遠出去做防護罩基礎測試了，醫療實驗室的人也搬出一堆儀器，開著飛艇出去做周圍的能量場數據測試，轉眼就剩下了祁歡、店主前輩、阿巒前輩和幾個護衛隊員。
祁歡暫時沒什么事，便做起了精神力鍛煉，一做就是兩三個小時。
“肚子餓了。”店主前輩無所事事地轉了兩圈，見祁歡結束了鍛煉，直接走到他面前明示。
“前輩想吃什么？”祁歡忍俊不禁，前輩有時候感覺真的是小孩子脾氣。
“前天筵席上的那個什么什么煲仔飯。”店主立刻道。
祁歡看了看食材庫，沒有松茸和栗子。一方面這次出門匆忙，另一方面自從九方彧跟他說了借錢的事情之后，他就下意識的覺得基地現在很缺錢，應該節儉些，所以帶的大部分都是方便不貴的食材。
“前輩，給您和阿巒前輩做個獸油拌飯和炒臘肉墊墊肚子可以么？”祁歡盤算著現有的食材，給出一個替代方案。
“可以。”店主沒吃過獸油拌飯，興味盎然地點了點頭。阿巒前輩在旁邊安靜地擦著刀，一如既往地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全憑店主做主。
所謂的獸油拌飯，其實就是豬油拌飯，只是用斑獸油取代了豬油而已。前幾天的獸潮里也有斑獸，祁歡昨天才騰出空來煉制了不少斑獸油。
熱氣騰騰的米飯蒸好出鍋，再挖一大勺雪白的斑獸油放上去，膏狀的獸油在米飯間迅速融化，化作一層溫潤柔和的油光，嫩白的飯粒如脂如玉，再淋上一圈醬油，大刀闊斧的攪拌幾下，一份油潤紅亮浸潤著濃郁油脂香氣的豬油拌飯就做好了。
店主深吸了口氣，立刻被那美妙的香氣吸引，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
“就這么簡單的兩樣東西，居然也能這么香？”店主嘗過之后大為驚訝。旁邊的阿巒前輩也跟著頻頻點頭，簡單，但是非常好吃。
“好吃就行，現在缺錢，非常時期，還請前輩多擔待。”祁歡又把那盤蔬菜炒臘肉往兩人面前推了推。
“缺錢？缺什么錢？”店主邊吃邊露出不解的神色。
“基地現在要重建，買設備買材料什么的肯定是一大筆花銷，還要賠償原來住戶的那些損失，能不缺么？”祁歡拌著自己的那份豬油飯，嘆了口氣。
“現金方面可能是會有點缺口，但問題也不大。”店主又舀了一口豬油辦法，愜意地瞇了瞇眼睛，“畢竟有頭肥羊可以宰。”
“肥羊？”
“九方況捅出這么大的簍子，九方家難道不需要負責？九方彧這次肯定要狠狠從他們身上扒下層皮來。”
“確定是九方況？”
“十有八九，你在石獸耳底發現的那個東西，還有防護罩上動的手腳，查出來都是證據。你以為九方彧為什么要請第五遠來？”
“因為他來過，熟悉廢星的狀況，技術方面比較厲害？”
“只能算對一半。”店主又夾了片臘肉，“第五遠在技術方面算是權威，第五家又跟九方家交好，他最后給出的判斷如果是九方況，那就是釘死他的鐵證了，到時候九方家半點辯駁的余地都沒有。”
祁歡恍然點頭，原來還有這層意思在。
“賠付基地居民的損失，基地的重建費用，九方家都得出。況且3號基地修的時候偷工減料，九方況肯定沒少中飽私囊，報到九方世家那邊的價格低不了，現在九方世家要賠的話，至少要以當初的造價來賠，要點面子的話，甚至還得捏著鼻子多加點補貼以顯示大度。
這筆錢拿回來重建基地，只多不少。再說了，設備從第五家那邊買，防護罩的問題雖然是九方況故意欺瞞，但第五家多多少少也有失察和維護不力的責任，這次再弄，肯定會盡心盡力，價格上也會做些讓步。
總而言之，大家的生活環境和生活質量都能得到改善，還能一舉清除九方況留下的那些暗樁，一了百了。九方彧那小子多聰明，幾方斡旋之后，說不定還能借此大賺一筆，簡直是一舉多得。”
祁歡聽完，立刻放心了不少，“那九方況會受到什么懲罰？”
“他呀，他死定了。”店主輕蔑一笑，“世家那些長老也不是吃素的，吃了這個虧能不在九方況背后那人身上找回來？連皮帶骨肯定要被其它人扒幾層，那人當初要是沒分錢也就算了，分了的話，必定知道實際造價，卻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自己肚子里吞。
九方況背后的那位連面子帶里子吃了這么大的虧，那得恨成什么樣？還能有九方況的好果子吃么？
九方況能活著上審判臺都得謝天謝地，估計沒到那邊就得被下手弄死，而且得扒皮抽筋挫骨揚灰。最妙的就是，到時候他遺臭萬年，他背后的人自損羽翼，九方彧可是清清白白站在道德制高點，還救整個廢星的人于水火，全聯盟誰也挑不出他的錯來。”
“前輩，你晚上想吃什么？”祁歡聽得心花怒放，九方況能得到懲罰簡直大快人心，今晚得多做點好吃的，犒勞小少爺這個關鍵人物。
直到傍晚時分，九方彧和第五遠才回來。
一見面小少爺就氣哼哼地拽著祁歡回了房間，說是不想見九方彧，讓祁歡陪他在房間里吃飯。
祁歡不知道他又鬧什么別扭，但想著得幫忙緩和兩人的關系，跟九方彧和店主前輩等人交代了一聲，便端了兩份晚餐進去。
“歡歡，九方彧真不是人！”小少爺邊吃邊跟祁歡訴苦，“今天一下午，他拽著我測了五十幾個點，五十幾個！累得我手都要抬不起來了！”
“他也是想保證新基地的安全，要不吃完飯待會兒去醫療室用下放松艙？”祁歡笑意溫和地幫他揉了兩下手腕。
“那也不用，我自己有。”第五遠嘆了口氣，語調降了下來，他其實也知道新基地安全的重要性。
但是又總覺得九方彧那個家夥是故意的，就因為他堅持要跟來，故意給他吃苦頭。那個壞蛋，簡直壞透了！
小少爺想了想，又覺得自己的感覺應該是對的，越想越氣，憤憤地握起小拳頭道，“我決定了，今天晚上要罷工一晚，不陪孔乎研究那個信號器了，打游戲。”
祁歡聞言怔了怔，眸色霎時一亮，“你要玩死亡圖書館？”
“嗯。”第五遠點點頭，“我最近找了一個看得順眼的搭檔，他人還挺有意思的，跟他一起玩游戲特別有趣。”
“什么搭檔？”祁歡還記得以前第五遠坐在城墻上無聊地晃著腳的玩家視角。
“就是他。”第五遠登陸個人終端，打開自己的游戲接口，調出搭檔的數據。
祁歡笑盈盈地湊過去，看到顯示屏上的那個人影，霎時愣住了。
夏天無。
第70章 歸零
顯示屏上的男人戴著眼鏡，一頭金發扎成個小辮子，單手插在白大褂里，赫然正是他前些日子跟倫多在直播里見過的那個跟宋瓷和張弛一起闖迷霧別墅的夏天無，甚至衣著打扮都沒有半點變化。
世界居然這么小！祁歡忍不住在心里感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樣的話，看來跟夏天無打聽一下說不定就能知道宋瓷的消息。
“他還花積分給我買了熊！”第五遠切回自己的接口，得意洋洋地跟祁歡炫耀自己的‘新裝備’。
“你不是有一個了嗎？”
“不一樣，這個是我搭檔給我買的！”第五遠驕傲臉。
祁歡：……
“我看看他今天要不要進密室。”第五遠飛快地查看起系統消息。
本著非禮勿視的原則，祁歡坐回了自己原來的位置上。
“他如果不進密室你也不能進嗎？”祁歡好奇地問。
“那倒不是，游戲里的時間流速和現實不一樣，他不進的話，我也可以去別的密室玩，反正他不知道。”第五遠狡黠的朝祁歡眨了下眼睛。
“他如果進呢？”
“那我就得跟他一起進了，搭檔嘛，就是要同進同出的，我既然選了他，就會負責保護他，除非忙得沒有時間上線……啊！”第五遠說到半途，突然驚呼出聲。
祁歡：？？？
“他今天要進密室，就在十五分鐘后。”第五遠語速急促，立刻抓起勺子開始瘋狂炫飯，一頓暴風吸入之后，反而還提早了兩分鐘，進去之后正是等待狀態。
這種等待狀態類似于排隊等待本次密室的隨機隊友進入的時間，滿員發車，通常時長在兩三分鐘左右。
第五遠頓時又閑了下來，目光瞄向桌上那盤剛才還沒來得及碰的點心。
“玩家不能跟外界聯系，玩家們之間可以互相加聯系方式自行組隊什么的嗎？”祁歡會意，把手邊那份云朵似的軟白團子往小少爺手邊推了推。
帶出來的食材雖然不多，但也不妨礙他給大家做好吃的。
這份雪綿豆沙就是食材簡單卻美味的代表，主要食材只有蛋清面粉和豆沙三樣。外層是打發的雞蛋清，里面是調制好的豆沙，看起來像蓬松的云朵，吃起來松軟綿密，清香中帶著絲微微的甜意，算是遼菜中知名的小孩兒菜──即便是挑食的小孩子也都會喜歡。
當然，祁歡今晚做這道菜絕不是因為第五遠是‘小孩子’，只是覺得這種清淡的口感非常適合小少爺和黑團子的口味罷了。
至于他的精神體，那個小家夥對吃東西倒是興趣不大，只是喜歡在他做飯的時候搗亂，遠的不說，就這份雪綿豆沙，蛋清打發完他去開個油鍋的功夫，小家夥都能跳進蛋清盆里瞎攪和一通。要不是店主前輩攔著，再三確認說東西可以吃，不會被污染，他都準備重做一份了。
“聯系也有很多限制，級別低的時候通常都由系統隨機匹配組隊，除非有特殊道具，級別高的時候可以比較自由的互相聯系。”第五遠覺得這是在游戲平臺可以知道的公共信息，便爽快地回答了。
他邊說邊朝祁歡遞過來的雪綿豆沙伸出了筷子，筷尖兒輕輕一碰，那個白團子便往下凹陷了一點，如云如雪，軟綿綿的，看起來就十分好吃的模樣。小少爺眼睛一亮，迅速夾了一個送進嘴里。
外層微酥，帶著糖霜淡淡的甜意，里面卻綿密軟糯，真正的云朵炸制成團，估計也就是這個味道了。第五遠吃得滿眼笑意，三兩口吃完，迫不及待地又夾了一塊。
“你搭檔現在屬于級別低還是級別高？”見第五遠喜歡，祁歡把盤子又往那邊遞了遞。這道菜材料簡單，卻很是要費些功夫，為了保持顏色和口感，達到這種如云似雪的效果，炸制的時候需要細致的淋炸，稍一不慎，外殼就焦了。
“級別低。”第五遠嘴巴里含著半口雪綿豆沙，聲音有些含糊。
祁歡不禁有些失望，得，看來想從夏天無這邊聯系宋瓷和張弛十有八九是沒戲了，再看向第五遠，眼睛又亮了亮，“你的級別呢？”
“我的級別是最高級別，”第五遠驕傲地揚起腦袋，頓了頓又道，“不過，簽訂搭檔契約之后，就會跟隨搭檔的級別把權限做暫時降低處理。”
祁歡無語，你們這還遵循木桶原理向下找平啊。
“那你先前說的幫我找我喜歡的那兩個玩家，還能找么？”
“歡歡對不起，我當時其實是為了氣九方彧故意那么說的。”第五遠伸過去夾雪綿豆沙的筷子一頓，垂下腦袋，“權限上可以找，但是我簽了保密協定的，有義務維護游戲環境，遵守游戲方的規則。”
“就沒有什么折中的辦法嗎？”
“不行。”第五遠堅定地搖了搖頭，抱歉地看著他。
“行吧。”祁歡無奈地嘆了口氣，也不想讓他為難。
“歡歡你要看我玩游戲的直播嗎，還剩不到半分鐘就開始了。”第五遠又問。
“我先看看我喜歡的那個玩家在不在密室里。”憑心而論，祁歡還是更關心宋瓷和張弛在游戲里的狀況，他登進游戲直播區搜索了下，發現平臺顯示張弛剛下播，在休息狀態，但宋瓷即將在半分鐘后開啟下一個密室的直播，密室名稱叫做【無盡夜宴】。
祁歡心頭一跳，不會這么巧吧？
“你要進的那個密室叫什么名字？”
“無盡夜宴。”
祁歡：！！！！！
“我喜歡的那個玩家好像跟你現在要進的是一個密室！”
“真的假的？這么巧？”第五遠也有些驚訝。
“有機會的話可以幫我給他們帶句話嗎？跟游戲內容無關的？” 祁歡看的是宋瓷那邊的視角，見系統進入倒計時，他的語速也急促起來。
“不行。”第五遠再次搖頭，又覺得很對不起祁歡，弱弱地道，“對不起。”
“沒事，你也是為了遵守規則。”祁歡眼里難免失落，但也明白第五遠的立場，“我再等等，等他們出來解除屏蔽就是了。”
倒計時結束，密室開啟。
“噗通！”宋瓷上來就掉進了水里。
糟糕，他不會游泳！祁歡本來還有些著急，但一看那個水池的深度，又放下心來，以宋瓷的身高，只要站起來就行了。
果然在他那位搭檔的提示下，宋瓷安全的站了起來。
好像瘦了，等見面的時候得多做點好吃的給他補補。祁歡打量著顯示屏上自家好友的臉，忍不住有些心疼，好不容易養出來的那點肉，怎么看起來越來越少了？
就在這時候，系統平臺跳出了提示，上面列著這次密室所有參與玩家的名字，詢問觀眾是否需要押注玩家的勝負。
那還用想，必須得挺自家兄弟啊！
賬戶里有71萬出頭，是上次直播沒提出來的打賞和上架的原味品銷售分成，祁歡毫不猶豫地把賬戶里的錢全押在了宋瓷身上，甚至連賠率都沒看。
看到空空如也的賬戶，祁歡熱血上頭的腦袋稍微清醒了點，糟糕，好像下手有點重了。經過前段時間的直播和開店的努力、九方彧的紅包支持以及前兩天藉著獸潮發的那筆橫財，再加上昨天核定報損和賠償的金額，他賬戶里的欠債已經只剩下了之前的零頭，但那畢竟也還欠著將近兩百萬呢。
算了，就算賠光也不過就是多直播一次多等幾天的事情，還是支持自家兄弟重要。祁歡又迅速跟自己達成了和解。
說起來因為獸潮來襲基地被毀，他已經好幾天沒直播了，這兩天正好沒什么事，的確是要準備準備開個播了。
等他切回直播接口，宋瓷已經開始在找出口了。
這個密室看起來是解謎的主題，正是宋瓷擅長的領域，祁歡看到之后覺得更放心了些。
然后他就聽到了沙沙的咀嚼聲，側目一看，第五遠居然還在吃雪綿豆沙。
這孩子，身為搭檔，現在難道不是應該全力幫夏天無解決密室里的那些題目嗎？祁歡無語。
等等，祁歡眨了眨眼睛，心思一動，突然想到另一件事，第五遠跟夏天無是搭檔，第五遠是個特殊玩家，宋瓷也有個搭檔，就是那個帥哥唐肆，那唐肆會不會也是特殊玩家？
祁歡連忙切開另一個接口，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以唐肆的名字為基礎搜索起來。
畢竟是帝國那邊的人，而且還有重名之類的問題，所以他開始的時候也沒做太大的期望。
但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唐肆居然是個非常有名的人物！數據也非常多。
他是帝國那邊最年輕的少將，第一個突破雙S級的哨兵，帝國最強的單兵戰力，功勛無數，擁有數不清的粉絲。
祁歡越翻越驚訝，看得目瞪口呆，一開始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搜到的這位天之驕子跟宋瓷的搭檔是同一個人。也不知道是帝國那邊對肖像隱私之類的東西管得不如聯盟這邊嚴，還是唐肆的粉絲太多，實在管不過來，網上還是能搜到他的照片的。用照片一對比，確認無疑，密室里的那位唐肆，就是這位大名鼎鼎的哨兵。
這樣一來，他反而比較能理解游戲屏蔽外部聯系的做法了。如果游戲里的部分玩家是第五遠和唐肆這樣的人物，除了出于維護游戲信息平衡的立場，肯定也要考慮安全性之類的問題。否則以粉絲的狂熱程度，他們的私人頻道估計分分鐘就得被大量的消息塞到癱瘓。
以唐肆的這個戰斗力，至少不用擔心安全問題。宋瓷身體弱，腦子卻好，搭上唐肆這個搭檔，簡直堪稱文武雙全了。祁歡長舒口氣，替好友感到了十足的安全感。
等他這邊翻唐肆的數據翻得差不多，把顯示屏再切回游戲直播那邊的時候，宋瓷唐肆和一眾玩家們正圍在一片高大的奇怪木墻旁邊。
更搞笑的是，一大群玩家身上穿的幾乎都是古代的女裝！
在一眾辣眼睛的男人里，夏天無和宋瓷已經算得上是里面的美人了。
第五遠和唐肆倒是沒換女裝，還穿著自己原來的衣服，一個愈發可愛，另一個則是玉樹臨風般的帥氣。
密室里的夏天無正對著宋瓷晃手指，“別誤會，我不是偉大，進來之前，我的積分都給他拿來買熊了，已經花光了……”
祁歡聞言，忍不住看了第五遠一眼，旁邊的小少爺歡快地搖著腳腳，絲毫沒有花光人家積分的愧疚感。
顯示屏上的夏天無把一大堆不足拳頭大的雕像抱在衣襟里，輕輕拍了拍第五遠的腦袋，“幫我一把。”
小少爺嫌棄的撅了撅嘴，卻還是伸手摸進背帶褲胸前的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張紙，三兩下折成紙鶴的形狀。
他朝紙鶴吹了口氣，那只紙鶴居然像活過來了似的倏然變大，展開雙翅接上夏天無飛到了三米高木墻上。
祁歡瞳孔微震，愕然地盯著那只紙鶴，這變大變小的感覺，怎么那么像精神體啊？
精神體！祁歡猛地想起第五遠那個神秘未知的精神體，看看顯示屏里的紙鶴，又看向小少爺，最后目光鎖定在了他胸前口袋塞的那塊手帕上。
說起來小少爺似乎真的幾乎手帕不離身，而且自己以前好像看到這塊手帕動過，當時還以為是眼花看錯了。
難道說，第五遠的精神體居然是一塊手帕？
可是左看右看，都是一塊普通的手帕，也沒有九方彧說的那種透明的虛影。不對，如果實體化的話，就沒有虛影了。
怎么確定是不是呢？
他正盯著那塊手帕東想西想，忽然發現它悄悄往口袋左邊橫移了兩公分。
祁歡：？？？
似乎想確定祁歡是不是真的在盯著自己，那塊手帕又默默朝右邊移了三公分。
祁歡：？？？？？
見祁歡的目光跟著自己移動，手帕停了半秒，隨后‘嗖’的一下整個帕子沉進了口袋里。
祁歡：……
好吧，確定了，就是它沒錯了。
第五遠的精神體居然不是神獸什么的，只是一塊平平無奇的手帕？
祁歡震驚臉。
不過，如果它的‘用法’是像剛才在密室里那樣，通過摺疊成不同的形狀而暫時擁有各種能力，折成紙鶴就能飛，折成船就能渡水，那似乎又非常逆天了！
“干嘛欺負我家小白？”從密室退出來的第五遠感知了從自家精神體那邊傳遞過來的意識，朝祁歡抗議。
祁歡無辜地攤開雙手，“我只是看了它兩眼。”
“看也不行，它個性特別害羞，被人看著會特別焦慮不安。”第五遠繼續替自家精神體出頭。
“行行行，不看了。”祁歡投降，敢情第五遠的精神體還是個i型人格。
祁歡剛把目光從第五遠那邊移開，直播那邊就傳來一陣喜氣洋洋的音樂，還夾雜著叮叮當當的錢幣響聲。
顯示屏上金光燦燦，一堆元寶和錢幣的特效落下來，金山似的堆滿了顯示屏。
就在祁歡疑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的時候，顯示屏上飄出兩行華麗而夸張的金字：
【您押注的玩家宋瓷成功通過密室【無盡夜宴】，賠率為一賠三，恭喜您獲得2142183銀幣的獎金，獎金已經發放至您的個人賬戶，請注意查收。】
兩百一十萬，也就是說，把這兩百多萬提出來，欠債就能完全歸零了！
從今天起，他自由了！他自由了！！！
“兄弟，干得漂亮！”無債一身輕，祁歡興奮的朝顯示屏上的宋瓷兩個字豎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