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連接我的源石回路的時候，窺見了我的記憶？’

    阿米婭突然的‘精神錯亂’狀態，不僅驚嚇到了凱爾希，也讓艾麗絲感到了疑惑。

    思索一番，艾麗絲也有了自己的猜測。

    上次重傷之后，艾麗絲對于信息交互的控制力有所下降。這導致了她的記憶系統有些錯亂，產生了信息外流等后果。那么，既然阿米婭可以通過溝通自己脊椎內的源石回路，那她恐怕也可以閱讀自己的記憶。

    ‘不···甚至，她的那種源石技藝，可能也在強迫她接受來自我的記憶碎片，而她是人類，人是不可能承受如此巨量的痛苦記憶涌入的。’

    “阿米婭，停掉源石技藝！”

    凱爾希也被阿米婭的異樣嚇得不輕，想辦法安撫阿米婭。但現在的阿米婭被艾麗絲的記憶沖擊得神智不清，連話都回答不了。甚至對凱爾希產生了奇怪的恐懼心理。

    “不要，不要帶我去實驗室，不要！”

    似乎是對凱爾希的白大褂有抵觸感，阿米婭在拼命地推搡凱爾希。凱爾希用了許多種方法，都沒能將阿米婭安撫下來。

    “醫生，小心，她朝你們去了！”

    ‘怎么偏偏是這個時候！’

    凱爾希再次叫出Mon3ter進行防御。然而，她連艾麗絲的行動軌跡都沒看清，就感覺面部額頭的位置受到一記重擊，整個人變得恍惚起來。幾乎是同時，她還聽到了Mon3ter的慘叫，視角的余光，看到Mon3ter的肢體，掉落在地上。

    但是，之前的熔解指令對Mon3ter造成的傷害尚未恢復，這只怪物現在很難跟上艾麗絲的動作了。

    ‘好快···這才是她真正的速度嗎？’

    艾麗絲的一記重擊讓凱爾希短暫地失去了意識，從她的手中奪走了那只棕色的小兔子。

    ACE心急如焚，艾麗絲現在將速度提升到極致，他根本跟不上。而現在，艾麗絲的手中還握有阿米婭的性命，讓他更是投鼠忌器，不敢妄動分毫。

    Mon3ter也被艾麗絲肢解了，給它些時間，可以讓它將自己掉落的肢體接回來，但羅德島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ACE扶起凱爾希，嘗試著幫這位醫生恢復神智。

    “你們應該感謝葉蓮娜，多虧了她，我的脾氣現在好轉了不少。要是過去的我，從你們對我發動攻擊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會將你們列為必殺的目標。”

    艾麗絲不再搭理羅德島的眾人，而是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懷中的小兔子身上。

    ‘現在，讓我來看看，你的神智···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既然阿米婭可以接入艾麗絲的心智當中，那對應的，艾麗絲也有辦法連接阿米婭的心智。

    如艾麗絲所料想的那般，阿米婭的源石技藝，給予她窺視他人心智或是操作他人記憶的能力的同時，也在強迫她，接受來自他人的情緒或是記憶中的信息。

    如果換做其他人，阿米婭頂多只是能感知到對方當下最為強烈的情緒，或者是記憶當中最為深刻的片段。人的記憶存儲量雖然很大，阿米婭也只是能感知到對方大腦中‘最活躍’的那個部分而已。

    所以，她這種特殊的源石技藝，在閱讀一般人的記憶的時候，負擔主要來源于源石技藝本身。他人的記憶不會給阿米婭帶來什么傷害，因為她只能感知到其中很小很小的一個部分。

    但艾麗絲不一樣，作為半智能的生命，她的記憶都是處于‘活躍態’的。可以被她任意調取和使用，所以，當阿米婭入侵到艾麗絲的神經中樞的瞬間，龐大的記憶涌入，幾乎瞬間就擊潰了這個小女孩的理智。

    好在魔王的傳承終歸給了阿米婭的心智以極強的承受能力。她現在只是在被錯亂的痛苦記憶所折磨，而非像艾麗絲過去審訊的目標一樣，心智徹底崩潰，變成一個神智錯亂的精神病。

    ‘還好，雖然有大量記憶涌入，但她的心智很強大，并沒有被這些記憶所沖垮。她現在這樣恐慌的狀態，只是因為她在讀取我記憶的同時，她也在感知這些記憶。等于是將我所經歷的一切都再經歷了一遍，才會崩潰至此的。’

    艾麗絲也通過共生體接入到了阿米婭的心智中，幫她調度這些記憶，將它們轉移到‘后臺’，避免阿米婭親身‘體驗’這些記憶。

    就像是正常人的記憶一樣，回憶起來，阿米婭可能還是會感到痛苦。但好歹不會像現在這樣，時時刻刻都在‘親身經歷’這些記憶，且是多個記憶同時經歷，飽受精神上的折磨。

    ‘可惜，要是能把我的記憶刪除掉就更好了。’

    艾麗絲輕嘆口氣，幫助阿米婭撫平狂暴的記憶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極限了。清除記憶這種事情，她實在是沒有這個權限——有一些她無法理解的東西，在保護阿米婭的心智。

    與阿米婭的心智相連的過程，也再一次刷新了艾麗絲對于泰拉大陸的認知。阿米婭是不折不扣的人類，卻能在入侵自己神經系統的攻防戰中，一度在算力上壓制自己。看來，阿米婭體內的卡茲戴爾王室血脈，的確賦予了她異樣且強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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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于現在的艾麗絲來說，她還是無法理解這樣‘離奇’的事情的。

    無法理解就無法理解吧，這次的任務也已經完成了，是時候離開了。

    “艾麗絲小姐，外圍的羅德島人員已經被全部制服，要怎么處理他們？”

    艾麗絲收到了一條來自幽靈的通訊。

    “把他們丟在那里吧，不要再節外生枝了。沒必要在招惹烏薩斯壟斷貴族的同時，再去招惹卡茲戴爾的王室雇傭兵。”

    “我今天在石棺大廳內弄出來的動靜有點大，留著他們，也算是給我們背鍋了。”

    “明白，您那邊需要支援嗎？”

    “不需要，他們對我已經沒有任何威脅了。”

    掛斷與幽靈的通訊，艾麗絲抱起被她安撫后進入昏睡中的阿米婭，在羅德島眾人的注視下，一步步挪到石棺大廳的出口位置。

    “你對阿米婭做了什么？”

    艾麗絲懷中的阿米婭情況已經穩定下來，這讓凱爾希暗松了一口氣。對于艾麗絲的敵意，也被她徹底收斂起來。

    比起阿米婭的安危，一份本就不可能守得住的石棺資料，根本無關緊要。

    “重整了她的心智，幫她鎮住了混亂的記憶。”

    “對她而言，感知別人的情緒和記憶或許不是什么危險的事情，但她不能對我做這種事情。作為半機械，我的過往記憶都是處于激發態的。她強行想感知我的情緒和記憶，控制我的心智，就發生這種事情。”

    “我的記憶太過龐大，海量的記憶涌入她的大腦內，對她的認知造成了嚴重的沖擊。更要命的是，她那奇怪的源石技藝···或是別的什么東西，還會強迫她去體驗這些記憶。所以，她剛才才會表現出那樣慌亂和恐懼的狀態。”

    “阿米婭是因為讀取了你的記憶，才會變成那個樣子的？”

    “你到底是人，還是別的什么東西？”

    面對凱爾希一連兩個問題，艾麗絲似乎都當作沒聽見，自顧自地說道。

    “這個孩子，她的體內，有很奇怪的物質。我從來沒見過，也無法認知它的成分和作用。不過，似乎就是那個東西，賦予了她這份類似‘讀心’的能力，同時也保護了她的心智。否則，剛才那樣巨量的記憶信息流入，會直接摧毀她的人格。”

    “她是卡茲戴爾王室的血脈？我無法理解，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為何要承擔和背負這種扭曲的力量？”

    “那個物件，每時每刻，都在吞噬她的生命。”

    面對艾麗絲近乎責難的語氣，凱爾希沉默片刻，最后答道：“這是她的責任，她的使命。”

    “使命？責任？讓一個孩童來承擔？那還要你們這些成年人有什么用？”艾麗絲皺著眉頭，她非常反感凱爾希的說辭。

    “你不是薩卡茲人，更不是卡茲戴爾王室的成員。這些秘辛，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

    凱爾希回避了這個問題，艾麗絲也沒有深究的心思。她將阿米婭平放在大廳門口的地面上，開始回答凱爾希之前的問題：

    “你家的小兔子，的確是因為讀取了我的記憶才會這樣的。我經歷過人體實驗，有過一些不太好的經歷。而她的源石技藝在讀取我記憶的時候，也會強迫她重新‘體驗’一遍這些記憶，進而造成了她剛才痛苦的狀態。”

    “我已經幫她平復了暴走的記憶，她的源石技藝也不會再讓她強行體驗一遍這些經歷了。不過，我無力清除她腦中的那些記憶，我本就不具備這種能力，她的心智也有自己的‘防火墻’。所以，這些記憶，也會成為她意識的一部分。”

    “會對她造成什么危害？”凱爾希追問道。

    “我不知道，這孩子是第一個真正意義上接受了我的記憶，還能保留自我的人。”

    “還能保留自我？這是什么意思？”

    ACE有點受不了凱爾希和艾麗絲這種近乎于謎語的對話狀態。他現在只關注阿米婭的狀態，以及那些所謂的‘記憶’究竟會對這阿米婭造成什么影響。

    人體實驗的記憶，怎么聽都不像是好東西。

    “我的記憶，現在更多地被我當作審訊的手段，用于折磨人的心智。海量記憶涌入所造成的認知錯亂，加上這些記憶所帶來的‘痛苦再現’，完全可以摧毀一個人的心智。”

    “這個孩子，她很幸運，有東西保護了她的心智，所以這些痛苦的再現沒有沖垮她的心智。但是我的記憶也成為了她記憶的‘一部分’，帶著這些記憶，我也不知道她未來會成長成什么樣子。”

    “不過，她是你們的孩子，未來該怎么教育，都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了。”

    “但我也要提醒你們一點，在教育她如何去扛起那所謂的‘卡茲戴爾王室的責任’之前，你們還是應該先教育她如何去控制和使用她的這股力量。”

    “不要貿然去窺視他人的記憶。”

    “非禮勿視，有些東西，還是不要貿然窺探為妙。”

    “···不管怎么樣，羅德島感謝你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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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阿米婭的狀態似乎真的穩定了下來。凱爾希終于長出一口氣，并對艾麗絲表達了感謝。

    “那么，請容許我冒昧一問，我們外圍的隊員們，可還存活？”

    仔細想想，從進入石棺層看到艾麗絲的時候，艾麗絲就沒有對羅德島眾人展現出什么殺意。后續的交戰，艾麗絲也似乎只是抱著玩耍或是周旋的心態。這支德雷克手下的軍隊，似乎并不想在這一次行動中妄造殺戮。

    至少，艾麗絲似乎并不想殺害羅德島的成員。

    “當然，我們沒有必要去招惹卡茲戴爾正統統治者的王室成員，給自己橫生事端，不是么？”

    聽到這話，凱爾希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卡茲戴爾發生的事情還沒有傳出去，那位將軍，也不清楚羅德島真實的現狀。所以，他們誤判了羅德島當下的局勢，以為羅德島的背后還有殿下撐腰，便不敢輕舉妄動。

    ‘殿下已經故去，但她···卻依然在庇護著羅德島，也庇護著···卡茲戴爾。’

    有些陰差陽錯，但對羅德島而言，卻是再好不過的消息了···

    “不過，我還是需要知道一件事，艾麗絲···小姐。”

    “你們需要石棺的反應堆技術，如果我的理解沒錯的話。你們是想打破烏薩斯現在能源資源壟斷的現狀？”

    “不錯。”

    “那···你應該也知道，此行此舉，對能源產業的壟斷者，會造成多大的利益損失。”

    “那些掌權者，會將你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同樣，能源技術的革新，壟斷局面被打破。也會推動烏薩斯社會，發生前所未有的變革。”

    “這些變革，可以是正向的，但也可以是負面的。”

    “此外，你們也在挑戰烏薩斯當下的社會秩序，你們面對的，將是整個烏薩斯的注視，甚至是敵意，你們敢保證，自己可以完成這項艱巨的使命么？”

    面對凱爾希的詢問，艾麗絲淡然地搖了搖頭，答道：

    “我只是個干活的人，一枚‘棋子’而已，這些決策都是由德雷克一手布置，我只負責執行。烏薩斯社會的變革究竟是否可以完成，這個國家是滅亡還是崛起，我不知道，也不關心，我只負責做好我自己的事情，保護好我想保護的人，僅此而已。”

    “不過，德雷克那個老東西，雖然腦子有些時候比較死板。但他的能力絕對是毋庸置疑的，在我認識的人中，如果他都沒這個能力將這個腐朽的國家從泥沼中拉出來，那我想也沒別人能做到了。”

    凱爾希木然地點點頭，繼續追問道：

    “但是，你們的根基很弱，烏薩斯的東部地區，終歸是沒有經歷過開發的苦寒之地，就算你們能在能源技術上取得突破，打破烏薩斯的能源壟斷，你們也還是缺乏底蘊的。”

    “一旦舊貴族開始對切爾斯基地區進行物資封鎖，基礎生活物資——尤其是糧食，就會成為你們最大的麻煩。”

    “這個就不勞您操心了，醫生，糧食問題會得到解決。切爾斯基，也從來不是您所說的苦寒之地。”

    “是嗎，我知道了。”

    “那么，最后一件事。”

    “今天，切爾諾伯格的供能所內，發生了太多事情。羅德島無力支付這些事情的代價，所以，我們需要一個對象，來為今天在供能所內造成的破壞負責。”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醫生，別搭上我們。你需要人為給你們背鍋，我們更需要。今天我能留你們一命已經是莫大的仁慈，不要再想著和我們討價還價了。否則，我真的會考慮要不要冒著得罪薩卡茲王室的風險，而將你們永遠地埋在這間地下的供能所里。”

    “如果你們真的需要一個替罪的目標，那就將鍋全部甩給那些注視著切爾諾伯格的烏薩斯舊貴族吧。正好，他們今天也派人來搞小動作了，證據是有的，只是不怎么充分而已。”

    “順便，走的時候記得去接你們剩下的人，就在負二層的安保室里。”

    凱爾希點了點頭，算是與艾麗絲達成了共識，任由艾麗絲離去。

    不過，艾麗絲在臨走之前，還是給他們留下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話：

    “對了，你們羅德島，不要太急著離開切爾諾伯格。后天，會有一個包裹，派送到你們羅德島的艦船甲板上，記得去簽收一下。”

    看著艾麗絲消失的身影，ACE捂著自己的傷口，慢慢走到凱爾希身邊，輕聲詢問道：

    “醫生，真的就這么放她走了？石棺中的技術，落到她的手中，真的沒有問題？”

    “沒辦法，我們無法阻止她取走石棺中的資料。他們今天是以為羅德島的背后還有殿下撐腰,才沒有妄動殺念。但現實卻是我們一無所有···而且，你也看見了，ACE，在真正訓練有素的正規軍隊精銳面前，羅德島的雇傭干員，根本就是不堪一擊···”

    凱爾希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對于今天自己的‘沖動’有些后怕。她嚴重低估了‘幽靈’和艾麗絲的作戰能力，招惹了不該招惹的對象。

    好在，艾麗絲這種半智械化的家伙，單純的打斗，就算把她‘打死’一次，也很難說讓艾麗絲真的起什么火氣。

    “ACE，回島之后，給羅德島在烏東地區的天災信使一個委托，讓他們去打探一下絕望谷的情況。”

    “找個機會，我需要去切爾斯基，拜訪一下那位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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