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退為進的把戲而已,真以為我會上當?”
在心中回復了科西切一句,塔露拉卻再也沒有得到對方的任何回應。不過即便聲音的主人已經離去,塔露拉也沒有放下心中的警惕。
還是老話,她不相信科西切會放棄自己長達二十余年的布置。那些話在她看來,只是為了麻痹自己的以退為進之策罷了。
不過,不管這條老黑蛇如何說,如何做,都不是當下的她需要去關心的事情。塔露拉現在的目的,就是好好經營絕望谷的感染者聚落。現在,她還有一本‘名著’,等著她去閱讀呢。
回到自己的居所當中,手輕撫著贈書的封面。想到艾麗絲跟她說的那些話,她還是產生了動搖。
猶豫再三,塔露拉最終,還是選擇了翻開這本贈書。
在塔露拉看來,說到底,這只是一本史書而已,又不是什么‘禁忌魔典’,不可能真的讓自己體驗到什么足以影響心智的絕望感。
而且,既然德雷克將軍推薦自己去閱讀這本書,那自己肯定還是信任將軍更好一點——培養人才這種事情上,塔露拉可不會覺得艾麗絲能比德雷克更有發言權。
翻開封面,塔露拉很快,就沉浸在了史書的典例當中,無法自拔。
而在閱讀此書的過程中,對于艾麗絲所說的那種‘絕望感’,她也逐漸,開始有了些切身的體會了。
在閱讀書籍的過程中,塔露拉的情感變化,也十分地豐富——時而絕望,時而贊嘆,時而哀傷,時而冷笑。
絕望,是在閱讀這些歷史的過程中,她真切體會到了艾麗絲所說的,那個名為勒迪尼斯的帝國,當時處在怎樣困頓的境況當中。
社會生產秩序崩壞,既無法產出供養全國的糧食或是日用品,也沒法創造足夠多的工作崗位,帝國內頻發饑荒,流民遍地,人口大量外流,負增長嚴重。
而人口越少,勞動力愈發不足,社會產出進一步降低,勒迪尼斯的生產活動,已經陷入到了一個嚴重的惡循環當中。同時,帝國內部頻發的叛亂和平叛戰爭,更是給帝國的財政帶去了難以想象的巨大損耗。
國家內部如此混亂,外部也面臨著難以想象的壓力。
‘肯達爾煉獄’事件讓帝國的國際聲望墜入谷地,奧因茲大陸上的所有強國都開始聯合抵制勒迪尼斯帝國,斷絕商貿往來,讓帝國的經濟雪上加霜。
同期內,奧斯維瑪與維洛格尼陳兵邊境,組建聯盟,又在軍事上,給勒迪尼斯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內憂外患之下,勒迪尼斯帝國的危情,已經不是區區秩序崩潰那么簡單了。而是這個國家以及她的人民,隨時都有傾覆消亡的危險。
如果不是勒迪尼斯還能從她的附屬國中吸血,榨取利益。塔露拉覺得,恐怕早在德雷克出生之前,這個國家就已經分裂、滅亡了。
這樣的歷史背景之下,塔露拉實在是想不出任何的策略,來挽救這樣一個無可救藥的腐敗國度。
而贊嘆,則是針對德雷克統領的勒迪尼斯帝國議會的政績。
先是利用西蒙斯家族在帝國內超凡的影響力,積極開展教育和文化宣傳,扭轉畸形的社會思維。
同期,基于西蒙斯家族豐厚的商業底蘊,針對勒迪尼斯民用工業的生產改革,也補足了勒迪尼斯社會生產力的嚴重缺口,終于是讓勒迪尼斯帝國的不發達地區之中,間斷發生的百年饑荒史畫上了句號。
種種經濟改革,讓這個國家的生產力得到了解放,飛躍到了奧因茲大陸第一的位置,匹配上了勒迪尼斯的國際聲望。
后來,德雷克設計毒殺自己父親的好友奧斯汀元帥,以兩家的密切關系蠶食掌控了奧斯汀所擁有的權力。并以奧斯汀在軍隊中的超然聲望為切入點,掌控了勒迪尼斯的軍權,進一步控制了政權,架空了昏庸無能的皇室。
隨后,軍政合一的情況下,德雷克一面繼續發展勒迪尼斯的國家經濟,一面整合精簡勒迪尼斯的軍制,讓勒迪尼斯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奧因茲大陸第一國。
悲哀,則是對勒迪尼斯帝國最終命運的嘆息。如艾麗絲所說,勒迪尼斯的傾覆早已經注定。德雷克那一代的勒迪尼斯英杰們,也只是給這個國家,強行續了幾十年的命而已。
畢竟,不管勒迪尼斯帝國對奧因茲大陸的發展做出了怎樣卓越的貢獻,都不能將他們對外掠奪侵略的百年歷史視為正當。
不管是意圖取代勒迪尼斯稱霸的維洛格尼,還是想要構建新國際秩序的奧斯維瑪,都不可能允許一個‘惡名累累,滿是前科’的勒迪尼斯帝國,再次擁有足以橫掃整個奧因茲大陸的綜合國力。
你德雷克說你想革新勒迪尼斯的國家制度,清理掉勒迪尼斯那些腐朽罪惡的舊軀殼,其他國家也不敢信你啊。退一萬步講,就算德雷克的人格魅力和實際功績已經折服了那些敵對國家的領導人,取得了他們的信任。其他國家也不可能相信勒維爾皇室,也會‘洗心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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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達爾煉獄’事件,就是最好的證明。不論是出于道義還是出于利益,維洛格尼和奧斯維瑪,都必須發動那場戰爭,來推翻剛開始從‘腐朽’中新生的勒迪尼斯帝國。
正如艾麗絲所說的那樣,德雷克等人窮盡一生的心血和付出,終究是化作了泡影,隨著勒迪尼斯帝國的覆滅,消弭在了沃倫菲爾的歷史洪流當中。
即便只是閱讀相關的歷史案例,塔露拉都能從中,感受到強烈的‘意難平’之感。
至于冷笑···塔露拉也和艾麗絲一樣,也覺得勒迪尼斯皇室等一眾統治階級,絕大部分,都是無可救藥的蠢貨。
第一次全面戰爭時期,帝國內部發生的那場大政變,塔露拉根本無法理解,那些蠢貨,是怎么能想出屠殺地方官員的法子,強行奪權的手段的。
你把人殺了,對方手中的權力就自動到了你手上?從來沒有這個邏輯。尤其在當時的德雷克已經軍權政權一把抓的情況下,沒有政治根基的皇室和其他貴族,就算殺了那些官員,也沒有資本去占據那些官位,獲取那些權力。
易地而處,塔露拉也認為德雷克能怎么都不可能想到,這些家伙能不顧國家秩序,做出這樣白癡的行為來。尤其他本人都在前線指揮軍隊作戰,分身乏術。這種情況下,德雷克就更不可能對這些人的行動有所預料了。
‘勒迪尼斯皇室,還有那些老派貴族,簡直比烏薩斯的皇室和貴族,還要無可救藥···’
‘不過,轉念一想,勒迪尼斯已經是亡去的國家了,而烏薩斯卻依然存續。就算烏薩斯的貴族們再不堪,也不該是勒迪尼斯的那些蠢貨們可以比較的。’
‘難怪將軍執政能力如此全面,大到頂層戰略的部署,小到律法細節的優化,可謂是樣樣精通。艾麗絲說得還真沒錯,將軍的能力,完全就是被環境給逼出來的啊···’
書桌前,塔露拉冷笑連連的異常行為,自然也引起了阿麗娜的注意。
“怎么了,小塔,你的笑···有些詭異呢,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阿麗娜這么一句話,喚回了塔露拉沉浸于書中的思緒。
“啊,沒什么,只是看將軍給我的這本歷史書時,聯系艾麗絲給我講的那些故事。我突然覺得將軍的那一身出色本領,也不是什么值得人羨慕的東西了。”
“說實話,換做是我,經歷了將軍的那些事情后。我可不會像將軍那樣保持理智,想辦法去彌補他人犯下的錯誤。那樣一群無可救藥的白癡,和一個腐朽至極的國度,根本沒有被拯救的價值,還不如讓他們早點死了算了。”
聽著塔露拉的‘氣話’,阿麗娜也只是微微一笑,給塔露拉遞過一杯熱水和一份熱飯的同時,悠悠說道:
“你能說這些話,是因為你不是勒迪尼斯人啊,小塔。你對那個國家根本又沒有什么感情,怎么可能會像將軍一樣,為其傾盡所有呢?”
阿麗娜一句話,給塔露拉貼上了一個結結實實的沉默標簽。塔露拉無奈地嘆口氣,接過阿麗娜為她制作的餐點,吃了起來。
晚上回家之后,她就迫不及待地開始閱讀這本書籍,連飯都忘了吃。阿麗娜也是體貼,一直未曾打斷專注看書的她,只是把做好的飯菜,熱了一遍又一遍。
“唉···是我著相了,阿麗娜,將軍給我這本書的目的,又不是為了讓我讀史娛樂解悶。而是想讓我從歷史中汲取知識,用來管理聚落。而我卻在這里悲憫嘲笑,實為不智之舉。”
進食的過程中,塔露拉也開始利用自己剛才看到學到的一些知識,結合自己的思維,思考絕望谷規矩的完善之法。
最早,她前往羅曼諾夫生產基地的時候,雖對德雷克庇護感染者一事頗為感激認可。但要說她的心里沒有異議,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其中,尤其對德雷克‘剝削’感染者一事,塔露拉也有不滿在其中——理解,接受,但依然有不滿。
比如,羅曼諾夫的工廠內,德雷克給感染者工人們布置的高時長工制,就被塔露拉深深地抵觸著。
雖說德雷克的那份生產規則,她拿來做過換算,所謂的十二小時工制,若是感染者們只是完成基本的生產份額的話,只需要每天專注工作六七個小時左右即可。剩下的時間,工人們可以選擇摸魚,也可以選擇繼續生產,去獲取額外的勞動報酬。
但塔露拉一直覺得,搞這么復雜,還不如像一些哥倫比亞或炎國的公司一樣,搞個什么八小時工作制,調整出對應時間的生產份額。這樣,既可以加大產出,還可以給感染者工人們留下更多的時間去休息,做他們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是,塔露拉看著德雷克書籍上,關于勒迪尼斯工制改革的那些案例,才意識,那些國際公司的工作制度,根本沒可能在羅曼諾夫當中得到實現。
首先,羅曼諾夫當中,感染者從事的多半是體力勞作。這種勞作要想讓感染者維持強度,接連不斷地工作八個小時,根本沒有可能——畢竟能被發配到羅曼諾夫的感染者多是窮苦百姓,身體素質方面,或多或少,都有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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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況下,十二小時的工時,搭配六七小時就能完成的產出要求。感染者們可以視自己的身體狀況,自行調整勞動強度與節奏。
而且,羅曼諾夫的感染者們也不像是正常城市中的那些職工一樣,有自己的家庭,還有很多的娛樂手段。離開了工廠,私下的時間里,感染者能進行的個人活動也非常有限的。
以塔露拉在羅曼諾夫的見聞,占人數主體的感染者單身漢們,最大的娛樂,可能就是坐在宿舍樓的大廳里,看看電視里重復播放的那些影片,或是私下里聚眾吹牛了吧。
‘嗯···好像除開這些,每個星期,這些感染者也會分批次地獲得一到兩天的休息時間。那個時候的他們,是被允許去酒吧里買些酒品,飲用一番的。’
‘將軍說得沒錯,這些感染者工人們獲取娛樂的手段太少。除開對他們工作強度的考慮外,將軍也不敢給他們留下太多的自由時間——這些家伙一閑下來,是真的很能鬧事···’
單論現在的絕望谷,農閑時分,聚落內天天都有人爭吵斗毆,這半年下來,塔露拉都不知道處理過多少感染者斗毆的事件了。對于德雷克的顧慮,塔露拉完全有感同身受的體會。
‘我覺得···將軍的這種工作制度,倒是可以考慮,在絕望谷內進行復刻。尤其在艾麗絲提出的那筆交易達成之后,針對新食品加工廠的工人們,我就可以使用這種工作制度,來管理他們。’
‘還有現在的那些農夫們,得強迫他們去做些事情,轉移他們的注意力才行。’
‘嘖···照艾麗絲的說法,我是不是該被掛路燈了?按理來說,阻撓打架斗毆這種事情,更多的應該靠教育和宣傳的方法,或是豐富他們的娛樂項目,才是正解,我搞這種東西,未免有轉移矛盾的嫌疑?’
‘嗯···達成一個目的,可以多個方案同時進行,教育宣傳的工作不能落下,但也需要一些即時生效的律令,來做些填補呢。’
思如涌泉,塔露拉匆匆幾口扒拉完了飯。隨后找到紙筆,開始記錄自己的種種靈感,這個過程中,阿麗娜一直在她的身旁默默陪伴著她。
‘感覺,和將軍交流過以后,小塔做事的動力,更加足了呢。’
看著奮筆疾書的塔露拉,阿麗娜的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神采。
‘塔露拉,似乎對烏薩斯,對我們這個感染者的大家庭,有了更多的歸屬感呢。’
在聚落之中,阿麗娜是對塔露拉的過往了解得最為徹底的人。所以,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阿麗娜卻很清楚,塔露拉對感染者聚落付出頗多,其實只是出自于對感染者群體的同情,和對烏薩斯帝國暴政的反對而已。
對于烏薩斯,塔露拉,其實并沒有多少歸屬感可言——畢竟她當年也是被科西切掠過來的,成長的過程中她也沒看到多少烏薩斯的正面信息,對于烏薩斯,自然不會有多少情感可言。
塔露拉的那一點微弱的歸屬感,基本都是當年雪原村莊的經歷賦予她的。
這個德拉克青年對絕望谷感染者們付出,只是希望這些人能有更好的生活而已。對于曾經的塔露拉來說,如果讓她在烏薩斯的國家利益和感染者群體的集體利益面前做選擇,不管前者是否會比后者來得沉重,塔露拉肯定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后者。
誠然,塔露拉是個很有道德操守的人,干不出劫掠平民的勾當。但傷害烏薩斯利益的事情,他們過去也沒少干啊。
伏擊糾察隊或是軍隊的小股運輸部隊,攻占移動城市,諸如此類。不管他們是出于怎樣的目的——或是生存,或是別的什么。這些,都是徹頭徹尾的違法、劫掠行徑。
阿麗娜作為一個烏薩斯人,還是更希望塔露拉,能夠真正認可其烏薩斯人的身份的。
同時,塔露拉雖然同情烏薩斯的感染者們,但或許是出自于出身階級的問題。阿麗娜總覺得,塔露拉與聚落的感染者之間,一直有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除了自己以外,根本沒有人能走進塔露拉的內心,為她排憂解難。
現在,阿麗娜覺得,已經有第二個人,也就是德雷克將軍,走進了塔露拉的內心。以長輩的姿態,幫助她,開導她,培養她,讓塔露拉,開始往更好的方向發展了。
‘甚至···我覺得很快,夏娜也會成為其中一員了呢。而且,因為年齡相近的緣故,我想夏娜與小塔的關系,會發展到比她和將軍的關系,更親近的地步。’
‘嗯···或許,還會有艾麗絲,和葉蓮娜小姐吧。不過看她們的那個親密到彼此眼中只有對方的樣子,塔露拉就算能和她們成為朋友,關系也不會多密切吧?’
漸漸的,阿麗娜的思緒,也飄向了遠方。
‘愛情···到底是什么樣的?我覺得我和小塔之間,是存在著愛的,與艾麗絲她們的情況類似。但為什么,小塔她,一直都堅持我們是知己,而非相互喜歡,就是不愿意,接受我的告白呢?’
‘嗯······好復雜,知己,戀人,我感覺這些東西之間,好像,也沒多少區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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