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你在聯系……諸伏警官?……
81.
長野三人組的出現固然讓我十分歡喜,可是我也沒有錯過他們三個出現在這場宴會所代表的潛臺詞——
那就是這場宴會肯定有什么人或者事情引起了長野縣警察的注意。
做賊心虛嘛,我自然一下子就聯想到了我和波本的任務。
交易槍支和藥品的任務啊,糟糕,不會是沖我們來的吧?
就算我們兩個初來乍到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那會不會是交易方被盯上了?
再說了,萬一真是我們兩個被懷疑了呢?想想我們剛來的時候還被諸伏高明攔車,會不會那個時候我們兩個就被盯上了?
就算諸伏高明能猜出來降谷零是在秘密執行任務,能配合一下,可是長野縣警察能那么好糊弄嗎?更別提還有大和敢助與上原由衣在。
不過話又說回來……上原警官好颯哦,沒有經歷過為了調查案件而嫁人的事情,而是一直當警察,那種英姿颯爽的女警范兒,跟佐藤美和子還不太一樣,但都一樣可以成為我的翅膀啊!!!
好吧,說回重點,重點就是我想不出來。
我向來都能坦誠面對我腦子不好,玩不來分析別人動機這種心眼子,但是我的優點就是很不要臉,不明白的能問我就問,不能問的我掙扎一下……也會選擇問。
對方回不回答就再說。
從衛生間出來,看到白色西裝的他單手插兜,瀟灑地靠在墻上,金色的發搭在額前,面容隱在陰影中。
我原本張開想要招呼他的唇又合上。
感應到了我出來,波本抬起頭,原本籠罩在他身上的復雜情緒瞬間消失。
他露出我最熟悉的溫柔的笑:“英子。”
看著我走近,波本又似乎讀出來了我的猶豫,還猜出來了我在猶豫什么。
“在擔心他們出現?”
很難形容我現在的感覺,我露出八字眉,狗狗眼濕漉漉的,用力點頭。
他失笑,開玩笑地逗我:“還以為你看到帥哥警察會高興,嗯?”
這個時候了還逗我,我蹙起眉,不滿地瞪他一眼,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說:“確實有一點啦……”
沒辦法,我這個人最擅長的就是坦誠。
“可是我還是……”
“別擔心,有我在。”他的手指觸碰上我下意識勾住他衣袖的手指,安撫一樣地摸了摸。
哇——
“你的手是不是有魔法啊?”我沒忍住,又開始滿嘴跑火車,“其實我的心也慌慌的,不如——”
波本忽然低下頭,在背光的黑暗中依舊熠熠生輝的紫灰色雙眼與我對視著。
我忽然一下子失去了繼續說騷話的動力。
波本只是輕笑了一聲,溫熱的大手觸碰上我被空調冷氣吹得有些涼意的后頸肌膚。
他的手沒有繼續動,我的腦袋也沒有動。
我就只是呆呆地看著他越湊越近……
額頭與我輕輕一貼。
真的就只是輕輕地貼了一下。
一觸即分。
好、好像不是額頭碰到了額頭,而是額頭碰到了外接的電流。
我的眼睫顫了顫。
他的手雖然沒有在動力,但是我總有一種預感,那就是,我沒有逃的時間。
他緩慢又輕輕地摩挲著我后頸,仿佛在安慰一只瑟瑟發抖的幼獸,又仿佛在別有用意地麻痹一只不知道自己已經落入陷阱的獵物。
當然,后面的感受幾乎是在出現的瞬間就讓我從腦海中刪除,他絕對是在安慰我。
“一切都可以放心地交給我。”
因為他是波本,所以一切都可以放心地交給他。
因為他是安室透,所以一切都可以放心地交給他。
因為他是降谷零,所以一切都可以放心地交給他。
你看,他的每一個身份對我來說,都會讓我感到絕對的安心,我又有什么可擔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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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交給了波本,波本理所應當地把一切都處理得很好。
無論是交易,還是應付警察。
我什么都不需要做,連扮演對交易一竅不通只想快點離開去玩的大小姐都不需要,因為波本的做法讓我完全不需要偽裝。
我就只是坐在那里,勤勞的助理自會幫我把一切都料理妥當。
原本以為我還要假裝刁難波本,支使他做這個做那個。反正這個也沒有什么難度,同居了這么久,我簡直就是信手拈來、駕輕就熟。
沒想到啊,波本根本不需要我發揮,他自會在我開口指揮他前為我奉上我想要的所有東西,甚至是我掃了一眼什么,他連魚肉都會剔好刺給我夾到碗里。
呃,坦白講,在家里他都沒這么做過。
——誒,不對,仔細想想,在家里,我好像也沒吃到過需要挑刺的魚?
好吧,這個也不重要。
反正波本自會解決一切。
包括對方的人時不時拋出
來的試探,試探我所代表的組織能給的最高價,試探我對交易物品的了解程度有多高……波本都給我擋回去了。
還包括在我斜對面的那個,不僅長了一張很抱歉的臉,還時不時用惡心的眼神瞄過來,瞄得我都想把身上的披肩扔到他的頭上充當麻袋狠狠揍他一頓了。
哦,不用我想。
波本又幫我解決了。
動手才是真男人啊。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前給了那家伙一拳,好整以暇地整理著袖扣,波本冷笑一聲:“既然貴方沒有繼續交談的誠意,那我們改日再見面吧。”
說完,不顧對面的人喊著什么“千本小姐”,喊著什么“安室先生”,波本拉著我的手走出了交談室。
對,千本小姐,我這次用的身份叫千本英子,真的不是美女斬魄刀,而是愛爾蘭明面上身份千本雄之的妹妹。
被波本拉出來的時候,我終于反應過來到底哪里不對了!
按照我的劇本,明明應該是我是頤指氣使大小姐,波本是唯唯諾諾小助理。但是真正表現出來的,怎么似乎是……
無能大小姐和對她占有欲很強的野心助理?
老師,這不太對吧?
雖然這個劇本也很香啦,但是……
聯想到波本之前說過的話,我懂了。
哼,就是不肯單方面被我欺負,哪怕是假裝嘛。
波本這家伙,勝負欲真的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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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本就只是拉著我走,并沒有帶上桌子上對方提供來驗貨的裝著槍支的盒子。
我原本還有點惋惜地在除了房間后回頭看了好幾眼,那什么,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嘛!我開門英子可向來都是雁過拔毛的白嫖黨,這槍完全可以帶著啊,就算不交給組織,自己留著也行啊。
我當然是不需要槍來防身,用琴酒的話就是,把槍交給我,那不叫讓我防身,是叫我快點解決自己或者誤傷自己人。
波本可以留著啊。
我完全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給他拿去用,不管是自用還是上交給日本公安,我都耳瞎眼聾。
還不等我問他為什么不拿著東西走,是太要面子嗎?
樓下拉著的警戒線跟看到有人下樓梯而圍上來的警察很好地解釋了我沒問出口的疑惑。
不愧是波本啊。
不等上車,我就瘋狂對波本夸夸夸,夸到嘴巴都干了,坐上車狠狠干了半瓶水才繼續說:“透哥,你簡直就是我的神!”
神只是微微一笑,才若有所思地說:“他們的貨的來源,確實需要調查一下。”
我茫然,不知道話題是怎么拐過去的,但是波本能這么說,一定就是發現了什么吧
“啊?”
波本看我一眼:“你沒注意到嗎?那四把槍里,其中有一把是新南部M60,還是長管型。”
我繼續茫然:“這種槍怎么了嗎?”
怎么說呢,波本剛才的語氣就好像在問我“怎么沒看出來1+1=2呢?這不是秒了嗎?”殊不知他說的什么長管短管還有什么新南部新北部的,對我來說就是讓我對著空氣算線性代數啊!
波本震驚的樣子真的讓我懷疑他問我的是常識了啊。不是,誰家槍是什么型號是常識啊?這就是柯學世界嗎?恐怖如斯。
“你在組織里長大,沒上過射擊課和槍械課嗎?”
認真思考后,我理直氣壯地挺起胸脯:“上過啊,可是我記不住啊!”
破案了,槍支型號對于柯學世界來說不算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識,但是對于黑衣組織的人來說,真的就是常識。
可偏偏,我是例外。
需要我重復幾遍啊!我可是個四體不勤的廢物啊!
我堅定認為我不是傻,我是充滿智慧,我是睿智,我是主聰慧,我是主遠見。具體表現在我的大腦可以選擇性遺忘任何對于只想躺平的人來說太過危險的知識。
于是,哪怕過了這么久,哪怕琴酒怎么拎著我特訓,槍對我來說就只有兩種區別——
手槍和狙擊槍。
再細化一點,就真的要了我的老命了。
波本顯然更加震驚了,估計也是沒想到我能菜到這種地步。
“新南部M60,是日本警方的常用配槍。他們拿出來的長管型又叫警員型,在日本,一般是配備給配備制服警和基層警員。”波本眸光沉沉,食指點了點方向盤,“看來這個組織和警方有聯系。”
“具體來說,是和長野縣的警方有關系?”
那什么,雖然我對槍不熟悉,但我對長野縣的案子熟悉啊。
縣警的黑暗!
我頓時渾身一震,想都沒想地就趕緊掏出手機緊急聯系我那唯一的高明哥!
波本疑惑地看著我對著手機又是緊張又是嘿嘿笑的樣子,又偏頭看了看我,估計是看到了我沒想過掩飾的手機屏幕,語氣古怪,跟每個字都是艱難擠出來一樣:“你在聯系……諸伏警官?”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在夜風里釀成醉人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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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重要的事情,當然要聯系高明哥啦!”我啪啪作響地打字,但對波本的話做到了句句有回應,真是感動日本好同事。
波本頓了頓,才難掩震驚地問:“你要把這件事告訴諸伏警官?”
我沉默了,不由得放下手機,疑惑地指著自己反問他:“你覺得我是傻子嗎?”
感覺波本有可能回答我一句“難說”,在他開口前,我微笑著搶先一步開口堵住他的話,自問自答地說:“我當然不是傻子,我怎么可能把這件事情告訴高明哥呢?我不想活了呀!我就是讓他無論干什么都要注意安全而已。”
波本松了口氣,車速恢復平穩。
“再說了,我要是跟高明哥直說,你怎么辦?”我嘖了一聲,滿眼復雜地搖搖頭——決定魚和熊掌哪個更重要當然很讓人心情復雜啦,“要是跟你比起來……”
我的拖長音很好地勾起了波本的求知欲,他忍不住問:“跟我比起來怎么樣?”
我聳聳肩,繼續看手機里諸伏高明給的回復:“跟你比起來,還是你重要些咯。”
開門英子無比坦誠地說:“畢竟你供我吃,供我穿,算得上是我的衣食父母了?”
原本愉悅的氣息消失,波本咬著牙問我:“不僅是哥哥了,你把我當爸爸了?”
“啊?這話可不能亂說!”我立刻緊張起來,“我爸爸可早就死了,透哥你得好好活著!”
我這么希望波本活著,波本好像并不開心:“……算了。”
嘴上說是算了,腳上這油門踩得……
我默默放下了手機,握緊了安全帶。
死腦子,別睡了,小心一睡就醒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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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綁和服帶子的手法是跟粽子店學的嗎?”撲騰的時候,我像個粉色蠶蛹般被波本按在鏡子前,他彎腰的時候,金發掃過頸側,癢得我真的很想笑,“不對,不是粽子,我覺得自己現在像便利店賣的草莓大福。”
波本無奈地嘆了口氣,修長的手指穿過我發間,熟練地幫我扎好頭發,把珍珠發簪往團子頭里懟進去半寸:“別看我,轉過去看鏡子。”
鏡子里的人讓我倒吸一口冷氣。
櫻花粉的振袖上金線繡著躍動的錦鯉,淺蔥色腰帶系成俏皮的文庫結,發間晃悠的金魚發飾正咬著波本剛別上去的琉璃風鈴。
更像草莓大福了,跟陌生的日本傳統服飾搏斗得懷疑吃下去的飯都消化殆盡的我不禁咽了咽口水。
但是比我這個草莓大福本尊更讓人眼饞的,是我身后的金發男人。
他穿了套墨藍色浴衣,領口微微敞著,露出大片小麥色的皮膚,凹陷的精巧鎖骨和某個角度能隱隱看到的健碩胸肌閃得人眼暈。
“如果我摸你一下,算不算你職場X騷擾我?”我指著他的領口,那叫一個痛心疾首,“你這是誘惑我啊!”
波本微笑臉:
“還想去嗎?”
這個威脅很有用,我馬上笑嘻嘻,笑得那叫一個純潔:“嘿嘿,當我沒說,我們什么時候出發?”
穿成這樣當然就是要出去玩啦,要是你們知道波本想要帶我去煙火大會,也會覺得我命好。
長野縣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比如松本城和善光寺之類的霓虹古建筑,再比如實際上根本沒去過可是上輩子作為徹頭徹尾種花妹但同人女的我在同人文里神游無數次的輕井澤。
如果是冬天來的話,我還蠻想嘗試之前去山形縣滑雪的時候蘇格蘭說漏嘴的長野的滑雪,就當是懷念蘇格蘭了。
說起來有點地獄,但是,蘇格蘭,諸伏景光,永遠活在我們的心中——此處的我們可以尤其特指我和波本?
不過這次不是冬天來,所以我最感興趣的,還是諏訪湖的煙火大會!
跟波本出去玩的時候我沒少看到路邊的宣傳海報,刷X的時候也沒少看到煙火大會的廣告,就只是我心里比較清楚,我們是來出差的,而且時間還不充足,就沒跟波本主動提。
但是沒想到,體貼的波本又解決了一切。
他忽然從外面回來,帶了參加煙火大會的全套裝扮,認認真真地向我發出邀請:“我們一起去煙火大會吧!”
“因為英子一直在看廣告,我就猜到了你肯定很想玩。還有就是……”波本的聲音忽然很輕,帶了幾分我搞不懂的悵然,“總感覺這次如果不帶你去,以后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是因為覺得以后不會有機會帶我來長野縣玩嗎?
我反過來安慰他,踮起腳,拍著他的肩膀說:“回東京也可以去看煙火大會吧?”
波本收起笑:“那你這次想去嗎?”
糟糕,說錯話了!安慰人怎么都不會了呢?
我緊急舉起雙手:“超級想去,我現在就去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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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了很久,這次沒帶貓貓和咪咪。實在是預感人太多,帶著他們不太方便,當然,我這種養了寵物就變成疑似耀祖媽的家伙,主要還是怕擁擠的人群踩到我的兩個崽。
那我可真的太心疼了。
我叼著蘋果糖含糊不清地感嘆:“我可真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
是的,全日本最好的媽媽已經滿足不了我了,下次,我要自封自己是全宇宙最好的媽媽。
要不是貓貓和咪咪不在,我估計現在已經抱著他們唱“世上只有媽媽好”了。
“這個時候就別想他們兩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贊同我的自戀,波本略顯不滿地嘀咕了一句,往我手里塞了盒章魚燒,滾燙的醬汁“啪嗒”滴在袖口。
體貼如我,連忙手忙腳亂去擦,結果越幫越忙,一個不小心直接把整盒都扣在他胸口。
波本額角青筋直跳的模樣比還沒綻放在天空的煙花還精彩:“英子。”
“抱歉抱歉!”我掏出手帕,真的是想要認真去擦,我發誓。
聽不到我在內心的發誓,波本微笑著握住我的手,深小麥的手包裹住瑩白的手腕,膚色差透露著危險。
這絕對是威脅啊。
“是應該擦這里嗎?”波本壓低聲音問我,“這樣算不算是職場X騷擾?”
我再次保證,這里真的又是不小心。
被握住的手倔強地食指指著他領口上新出爐的有一串糖漬:“紅豆泥私密馬賽。”
我的眼珠子急得亂轉,四處亂瞟的眼睛終于找到了救星。
我用另一只手指著不遠處,干脆拉著波本腰間的衣服就往那里跑:“看那個狐貍面具!我喜歡!”
木屐穿著不太舒服,跑起來踉踉蹌蹌的,萬幸波本及時拎起我的后頸,讓我避免摔跤不說,還直接付了款,買了兩個面具。
我一個他一個。
都是狐貍面具,顯然就是在配合我。
“天狗那個也很適合你。”我嘀嘀咕咕地說,又忍不住感嘆,“果然男人還是付錢的時候最帥啊!”
波本似乎是想要說些什么,但還是什么都沒說,只是搖著頭笑著,陪我繼續往前逛。
這還是我第一次真正參加煙火大會,身邊還有波本這么一位極品大帥哥相陪,恨不得把所有聽說過的沒聽說過的攤子都玩個遍。
尤其是紙網撈金魚,我真的次次敗北,幸好波本身手敏捷,讓我沒有空手而歸。
笑瞇瞇地把金魚分給撈不到金魚差點哭鼻子的小朋友,我滿足地雙手叉腰:“我可真是個好人!”
波本沒有反駁我一個黑衣組織的大壞蛋居然還敢自封好人,只是一直都含著笑注視著我,就算是狐貍面具帶在臉上,也能感覺到他眼神中的寵溺。
我湊過去,拉了拉他的衣服,抬起頭認真地問:“吶,透哥,你開心嗎?”
我自以為他是開心的。
雖然他一直都是陪我玩,可是我能感覺到,他一直以來緊繃的身體很放松,精神也很放松。
他似乎……放下了波本的偽裝。
棕色的杏仁眼倒映出白色的狐貍面具,狐貍面具中紫灰色的雙眸怔愣地放大,又緩緩彎起,他的手碰了碰我的劉海:“很開心。”
“那就好哦,我們繼續?”猜測得到肯定,我更加得意,繼續拉著他一起逛,一直到煙火開始燃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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絢爛的煙花好像不僅在天空中炸開,也在他的心里炸開,火花四濺,幾乎炸得他暈頭轉向。
煙花似乎也炸在了她的眼睛里,漂亮,燦爛,可是她的身上卻似乎沒有任何煙花來過的痕跡。明明煙花的光芒映在了她身上,可是煙花卻仿佛只照亮了他,也在一寸一寸地燒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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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很美,美到我一直發出沒營養的感嘆,都沒顧得上轉頭去和波本說話。
但我身邊的波本突然拉了我一下。
“怎么了?”煙花綻放和人群驚呼的聲音實在太大,我不由得放大了聲音,疑惑地看他。
波本彎下腰,狐貍面具忽然在我面前近距離放大。
一時間,我忘記了動作,也或許是他動作太快,等我反映過來的時候,他的面具已經碰上了我的額頭、
只是面具。
他中途摘下了面具,狐貍臉貼著我的面具,在額頭上輕輕一碰。
我聞到他袖口沾染的章魚燒味道,混著蘋果糖的甜膩,還有花火的硝煙味,在夜風里釀成醉人的酒。
不等我伸手去摸,他又突然摘下了我的面具。
我下意識屏住呼吸,他卻只是伸手抹過了我的鼻尖。
“沾到醬汁了。”他語氣平靜得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
我飛快抓住重點:“隔著面具也能看到這個嗎?透哥,莫非你有鷹眼?”
第28章 第二十八掌只是,我寧愿他什么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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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時光總是格外短暫,煙火大會似乎只是世界短暫地愛了我一下,第二天,我就被波本拎著,坐上了回東京的車。
波本是美美帶著我爽夠了煙火大會,回到安全屋之后才宣布明天就走的。
我當時大驚,第一反應就是趕緊約諸伏高明。
波本不解:“為什么?”
“明天就要走了,我可得臨走前見高明哥最后一面!”我一臉嚴肅地說,“不然我會日夜難寐的。”
波本看起來是真的不解:“英子你好像對諸伏警官特別感興趣。”
我比他更加不解:“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波本一愣:“什么?”
我超認真地掰著手指頭細數諸伏高明的優點:“高明哥,簡直就是帥氣的代名詞呀!你看,他個子又高,眼睛又漂亮,啊,還是我最羨慕的冷白皮!帥死了,吸溜!”
波本低頭看了看自己。
在這種時候尤其敏感,我急忙端水:“但是透哥你的膚色也很有魅力哦,超辣的,
如果能讓我摸摸腹肌就更辣了!”
波本的表情,嘖,我不悅地撇撇嘴,繼續細數諸伏高明的優點,還小心眼地放大了音量:“高明哥說話還文縐縐的,好喜歡這種有文化的男人,簡直就是儒將風范。透哥,你不就得他就往那里一站,好像一切都盡在掌握中嗎?”
我本能地舔了舔嘴巴:“高明哥,一款腦子和身材都長在了我的心巴上的天菜。救命,他簡直就是我命中注定的翅膀!”
波本目光幽深地盯著我,我每說一句話,他臉上的笑就更盛一分。
不妙,不對勁。
我警覺:“你想說什么?我知道警察和我是沒有可能的,但是湊湊近乎還不可以嗎?琴酒都……”
“我還以為。”在我說出琴酒的名字后,波本很沒有禮貌地打斷了我,跟不裝了似的,眼睛緊緊盯著我說。
“你還以為什么?”我有點想逃跑。
但是沒跑成功。
波本一字一句地說:“還以為你對諸伏警官特別感興趣,是因為蘇、格、蘭呢?”
我直接倒吸一口涼氣,失聲道:“透哥?”
這是可以說的嗎?
確實啊,諸伏高明和諸伏景光的眼睛一看就是親兄弟,可是,可是,這真的是可以說的嗎?
換做是誰說都很正常,琴酒正常,伏特加正常,貝爾摩德正常,賓加正常,哪怕萊伊在這里這么說都正常。
可是偏偏,波本說出來不正常。
他這是什么意思?直接捅破諸伏高明和蘇格蘭之間關系的窗戶紙嗎?
他分明知道這點捅破了代表著什么!
代表著我們兩個黑衣組織成員不管有沒有發現,這個時候都要正視蘇格蘭這個日本公安臥底的家庭關系,那么按照黑衣組織的一貫作風……
根本都沒有第二種可能。
波本瘋了嗎?
還是我瘋了?
還是說,這個世界的波本,是黑波本?
不可能,他絕對是鐵紅。他和蘇格蘭關系很好,他會暗戳戳跟我打聽情報,他會努力保護無辜的人,我還見到過風見裕也,幫過風見裕也。
波本還是紅方,還是諸伏景光的幼馴染,那他為什么要這么說話。
就算他現在在我眼中都具象化地身后出現了滾滾黑煙,就是動漫里常用的刻畫黑衣組織成員展示黑暗一面的樣子,我也能篤定,他還是那個公安警察降谷零。
那么,為什么,為什么呢?
……還能為什么。
因為他還要繼續臥底。
想想也能說得通,作為黑衣組織成員的波本,不可能毫無察覺。
如果他是獨自一人執行任務還好,偏偏身邊跟著的還是我,對諸伏高明堪稱是一見傾心,就算馬上要回東京也沒放棄調戲,大有回去之后還會念念不忘的架勢。
如果我回去之后在組織的人面前提起諸伏高明這么一個人,還真有成員好奇又是哪個警察勾了我的魂,去查呢?
其實這完全是杞人憂天,君不見我和松田陣平玩了這么久,松田陣平也好好的,要是松田陣平被調查,那他這個與松田陣平是警校五人組成員的家伙又怎么還能好好在黑衣組織里待著。
但無論如何,他為了自保,也為了保住諸伏高明,在我面前做戲是不可避免的。
別看他現在這個樣子,我估計他早就做好了關于諸伏高明的保護措施,就算是黑衣組織真的發現了,也不會傷害到諸伏高明半根頭發絲。
波本他真的……一直都要這么努力隱藏自己的情緒。
毫無疑問,波本臥底了多久,這種被迫偽裝黑暗的狀態就持續了多久。
尤其是蘇格蘭的事情發生之后,他要比以前更加努力,更加細心,也要付出更多,才有可能完成他們共同的夢想,才有可能為諸伏景光報仇。
蘇格蘭離開了,波本連唯一能在他面前放松的人都沒有了。
人的精神,哪怕再怎么有意志力,一直繃成一根弦,也是有可能斷開的。
可是波本是真的一點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黑衣組織里全是敵人。
日本公安里也有可能有臥底。
就算是家里……
我不由得又一次正視了我的存在對波本來說……
我是不是應該別那么自私……
“英子?你怎么……”等待著我的回答的波本略顯驚慌地撫上我的臉頰。
我真的努力眨眼了,可是我真的沒出息,睫毛完全擋不住眼中積蓄的淚水。
波本用長久訓練才會留下的帶著繭的手努力輕柔地給我擦眼淚。
“提到蘇格蘭,你就想哭嗎?”
“不、不是。”我吸了吸鼻子,用腦袋甩開波本的手。
我低下頭,把臉埋進手心,粗暴地用雙手擦掉眼淚。
“我來,別傷到你自己。”他握住我的手不許我自己擦眼淚,轉而用不帶繭的指背蹭掉我的眼淚,“不是因為蘇格蘭?”
“才不是,我是舍不得高明哥,我們以后還來長野好不好?”我抓住波本的手,也不讓他給我擦眼淚,努力呼吸不讓自己抽噎,眼淚順著臉側滑落到梨渦中。
波本肯定不會信,但他還是配合我,說:“好,我們下次還來。”
“我想去滑雪。”
啊,真該死,又想哭了。
他垂眸看著我,把我的手握得更緊。
我哭起來的樣子肯定很狼狽,我還在抽鼻子呢。別的女孩子哭起來梨花帶雨,我哭起來估計就是表情包的那種流淚貓貓頭,又滑稽又好笑。
波本還是善良,他沒笑,他只是輕聲應了一句“好”。
被他抱在懷里,還在我的后背拍了拍。
“好了英子,不要以為我沒發現你在蹭哪里。”
糟糕,被發現了嗎?
可是飽滿又有彈性的胸肌真的很好摸啊汪汪汪!
90.
很遺憾,直到我們回到東京,我也沒能見到諸伏高明。
不過沒關系,沒來得及當面道別一定是因為我們還能再見。
任務報告都交給波本,我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應付朗姆(八卦版)。
我懷疑他真的上了歲數,真閑著沒事干不如去幫雪莉試藥哈。
雖然雪莉強烈拒絕人體實驗,但是,怎么說呢,如果是我這種沒道德沒素質的,朗姆……還真行。
一想到這里,我就控制不住嘿嘿樂。
貓貓已經習慣我的一切抽風,他只是默默換了個姿勢,讓我能靠他靠得更舒服一點。
波本洗完草莓,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我懶洋洋地躺在地上,身后靠著黑色的杜賓犬,手上還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著懷里一直想跑但跑不掉的白色布偶貓的樣子。
波本又露出了那種一言難盡的表情,他走過來,調整好我身下歪了的墊子,從我懷里解救出布偶貓,比我更沒素質、更沒道德地把水果盤放在了布偶貓的后背上。
顯然就是把我家咪咪當成放水果盤的小板凳了啊喂!
“英子……”波本欲言又止。
我叼著草莓,咽下去之后才問:“怎么了?”
波本沉吟了一下,猶豫著問:“英子,你不覺得你和貓貓咪咪,有點太親密了嗎?”
我驚愕到一伸脖子:“啊?”
說真的,這話有點似曾相識。
多年以前,波本就這么說過。
沒想到過了這么久,波本居然還在介意這個?
“貓貓和咪咪就是小狗小貓,親密不是很正常嗎?”我真的覺得離大譜,“他們是我的崽子,被我親親抱抱舉高高就是理所應當啊!”
“再說了。”我想了想,掩耳盜鈴一般地把貓貓和咪咪的耳朵遮住,雖說一個
小動物兩個耳朵我就只能分配一只手,不能完全遮住吧,但我還是壓低聲音說,“貓貓和咪咪雖然能聽懂人話,可是他們兩個在自己的種群里可是文盲,我對他們好點不是很正常嗎?”
對寵物好嘛,最重要的一點不就是常接觸常愛撫嗎?
波本竟然,還在堅持,他之前的原則!
“可是他們兩個畢竟是男的。”
我更加大為震驚了:“透哥,你不是一直都抗拒我給他們兩個絕育嗎?”
盡管不絕育的真正原因是他們兩個的身體不適合絕育,尤其是咪咪,心臟還有一小塊缺口,但是,在沒發現這問題之前,每次我提到要給他們絕育,波本可都是超級抗拒的!
人,怎么能這么超標?
我眉毛都要擰在一起不說,滿眼都是控訴,寫滿了“你居然是這樣的人”。
波本一噎,深呼吸,又不說話,憋了半天才說:“算了。”
什么算了?不是他先莫名其妙的嗎?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91.
更奇怪的事情來了。
吃過晚飯,按照往日習慣就應該是我帶著貓貓和咪咪繼續邊看電視邊玩手機,波本做家務,沒想到我站起來了,他們都沒動。
不僅沒動,波本還特別嚴肅地坐直了身體,混血五官上全是認真與緊張:“英子,你先坐下。”
疑惑不解,但聽話且好奇。
我坐下來,眼睜睜看著貓貓和咪咪默契地坐到了我對面,也就是波本的身邊。
咪咪是蹲坐在桌子上,好像個三角飯團,不過是嚴肅版的三角飯團。
貓貓則是坐在波本旁邊的椅子上,在桌面上露出大半個身體,前爪搭在桌子上,棕黑色的杏核眼也全是嚴肅認真。
他們這么正襟危坐的樣子,令我也不由得嚴肅了表情。
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該不會是……
該不會是……
該不會是……
波本想讓我搬出去,還想要留下貓貓跟咪咪,貓貓和咪咪也同意了吧?
不會吧,我要成為空巢老人了嗎?
興許是我腦補的表情越來越悲傷,在我變成悲傷蛙之前,波本終于說了話。
只是,我寧愿他什么都沒說。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你一定可以找到我。”……
92.
在波本說話之前,我真的腦補了很多波本可能對我說的話。
反正最不可能的就是跟我坦白他日本公安降谷零的身份啦,我跟他好感度還沒高到那種程度。再說了,就算再怎么高,也不可能讓波本能直接對我坦白的。
除非他改名叫本波。
不僅想過波本有可能要讓我搬出去,因為波本猶豫的時間太久,我這種自信心過于爆棚的家伙,甚至都想過,波本該不會……
不可能,他還能跟我表白?
再說了,表白還用得上貓貓跟咪咪?
看這么嚴肅的樣子,總感覺真的是正事,還不是什么好事。
沒事啦,再怎么不是好事,還能糟糕過波本讓我從他家里搬出去嗎?
93.
事實證明,還真的能更糟糕。
我震驚到用手捂上了嘴,要不是真的沒機會了,我都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你說什么?”
眼前的金發男人深吸了一口氣,才直視著我,紫灰色的眼里滿是真誠和誠懇:“我說,貓貓和咪咪都是人。”
“呃,我能理解,我家貓貓和咪咪確實聰明得像個人,沒準比有些人還聰明,但是你不能就這么……”
不,他這個表情是在告訴我,他是認真的。
我驚愕地張圓了嘴巴,磕磕巴巴地說:“怎么可能,這個世界上怎么可能會有靈異事件?”
這里不是只講柯學的名柯世界嗎?這個世界里不是絕對沒有鬼,也沒有妖怪的嗎?一切案子都是人搞出來的,沒有超自然力量。
那波本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波本頓了頓,才露出一個勉強的笑:“英子,咪咪是蘇格蘭,而貓貓……貓貓是萩原研二。”
完蛋了。
我的大腦瞬間空白。
如果說波本只是說咪咪是蘇格蘭,那我還能掙扎掙扎,還能不當真,還能以為只是波本在跟我開玩笑,或者這只是他不知道什么計劃總之一定是計劃中的一環。
可是他卻提到了萩原研二。
開門英子不應該認識萩原研二。
波本更不應該知道開門英子知道萩原研二是誰。
最重要的是……
“英子,你還記得吧?你曾經想要救他。”
對,就是這樣。
波本不應該知道開門英子曾經想過要救萩原研二。
哪怕說,波本知道我有可能認識萩原研二是跟松田陣平對齊了顆粒度。可是,就連松田陣平也不知道,當初那個鍥而不舍給他們發傳真的人是我。
而且……
我的目光落在黑色杜賓犬脖子上的水晶上。
那塊水晶是我的神秘魔女網友送給我的,當時說是可以保平安。實在不知道傳真對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有沒有用的我,專門帶上了那塊水晶,想要送給萩原研二。
沒準我可以當面說點什么,救他一命。
也沒準,玄學能救他一命。
可是并沒有,喬裝打扮蹲在警視廳門口的我,當天沒有看到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而特意帶來的玄學水晶,也因為不小心撞到了人而不知道掉落到了哪里。
也是因為這個,當我在橋邊遇到渾身都是血,奄奄一息的黑色杜賓犬,和他身上的熟悉的水晶時,才會想都沒想就帶他去了醫院,還力排眾議(主要是琴酒),接他回了家。
我以為這是緣分,我以為貓貓就天該是我的貓。
可是現在是什么意思呢?
我似乎不得不信。
“英子,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是他們兩個真的曾經是人。”波本站起來,貓貓和咪咪也都有了動作。
我條件反射地帶著椅子一起往后退了一大步,本能地用雙手抱住身體,以一個保護自己的姿態大喊道:“你們都別過來!”
跟被施了定身咒,我面前的一人一狗一貓都定在了原地。
或者說是三個人。
如果波本沒有騙我的話。
可是他有什么理由要騙我這個呢?他又怎么能在全無情報的情況下連五年前的事情都知道的呢?
我眼中的水光顫抖了很久。
腦子里也胡亂地想了很久。
我想到了五年前我冒著被黑衣組織發現的風險,為了圓自己的執念,為了拯救不該就這么殉職的生命,千方百計想要做點什么,但迎來的還是如期的爆。炸。
我想到了第一次見到貓貓的時候,他棕黑色的杏核眼看著我,之后就這么一直看著我,陪我度過了獨自一個人在黑衣組織的日日夜夜。
是啊,貓貓聰明得不像只狗。他只肯吃人的飯,他會自己開電視看電視,他還會幫我做家務,用嘴叼著吸塵器吸塵,給我蓋被子,也一直都在我換衣服的時候躲著我。
我以前以為他是完完全全的紳士狗,但如果他是萩原研二……一切似乎都能說通。
怪不得他第一次見就那么喜歡波本,怪不得他偏愛波本和蘇格蘭,一點也不喜歡萊伊。怪不得他一聽說松田陣平的名字就搖尾巴,怪不得……
所以說,波本他們早就知道貓貓是萩原研二了嗎?
所以波本才會在我說我想要給貓貓絕育的時候那么應激,跟要被絕育的是他一樣。
那,松田陣平知道嗎?
波本肯定早就知道了,這也是為什么,在蘇格蘭自殺殉職之后,他會問我有沒有再養第二只寵物?
以前沒細想過的疑惑在此刻突然解開。
所以波本在蘇格蘭去世后傷心,可是在聽說我又撿到了一只貓之后,那么激動,還愿意陪我一起去給小貓體檢。
對哦,撿到咪咪的地方,就是我提供給蘇格蘭的公寓。
我以為是咪咪類光,實際上是咪咪本來就是諸伏景光嗎?
他們早就知道,他們早就知道,他們卻一直瞞著我!
“為什么,一直瞞著我?”我用力眨著眼睛,這次是真的不想讓眼淚流出來。
可我是真的委屈。
又委屈又生氣。
委屈他們一直瞞著我,他們三個早就偷偷相認了,可是我
與他們日夜相處,卻毫不知情。
那我之前為救不下萩原研二也救不下諸伏景光哭的眼淚算什么?
他們一直瞞著我,很好玩嗎?
還是因為……
他們想要從我身上知道更多、
人可能會提防其他人,哪怕是朝夕相伴的所謂友人,但是卻很難對小動物設防。
我沒少在貓貓和咪咪面前自顧自吐槽過、抱怨過,雖然我說的大多是中文,也雖然哪怕是自己一個人我也抗拒提到黑衣組織,可是……
我有印象,我在他們面前真的提到過波本。
最重要的是,我提到過我知道波本的本名,是零。
很擰巴,一時之間真的很擰巴。
一方面,我的理智告訴我,這很正常。他們三個都是有正義感的警察,都是有責任感的警察。我本來就是黑衣組織的家伙,天生就是他們的對立面,他們想要從我身上知道什么太過正常。
可是另一方面,我的情感又告訴我,我很難接受。我很難接受被當做是家人的貓貓和咪咪欺騙,我很難受被波本欺騙,我明明……
哦,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那就是。
我的形象啊!!!
枉我開門英子一生,天縱英明,但是也很難避免在獨處時發瘋。
比如突然開始五音不全地亂唱歌。
甚至邊唱邊亂扭。
比如看著看著劇就突然戲癮大發,假裝自己是里面的角色自己逗自己開心。
再比如說,沒事干就抽風,拉著貓貓咪咪跳舞,或者自己在屋子里竄來竄去什么的……
我以為我是獨處,可是,屋子里實際上是有三個人啊!
那兩個人還是,萩原研二和諸伏景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想活了!
我的呼吸急促到我自己都能聽到我自己的呼吸,能看到起伏的胸脯。
“英子,你聽我說,我們并沒有想要利……”
我從椅子上彈起來,一拍桌子,大喊:“閉嘴!”
猜到我會不接受,但沒猜到我會反應這么劇烈,劇烈到喊聲都破音,甚至快要沖破天花板。
波本是真的有點變了臉色,他快步走過來,想要拉住我的手。
我提前躲開,又往后退了一步,捂住耳朵說:“我不想聽,你們全是騙子,我,我,我!”
我咬著牙瞪他,眼中全是憤怒的火苗:“我不想再理你們了!”
94.
如果這是我家,我會毫不猶豫地讓他們三個都滾出去。
什么舍不得貓貓和咪咪,舍不得波本,我變卦了,我再也不想見到他們了!
我就是這么一個翻臉無情的女人,這個屋子里已經沒有我在乎的人了——那么丟臉了還能在乎誰。
然而,這里不是。
這里是波本的安全屋。
所以。
是我走。
95.
我要走,波本自然是攔住了我。
他不僅拽住了我的手腕,見我還跟小炮彈似的要往門外沖,又連忙繼續阻攔。
情急之下,他估計是太著急了,都直接一把攬住了我的腰,在我耳邊語速飛快地說:“英子,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們。但是不應該是你出去,太晚了。這樣,我帶他們出——”
“放我出去。”我用力掰著他的手,掰不開,我根本沒思考,就本能發作去咬他。
被我咬住,也只是悶哼一聲,波本依舊沒有想放開我,還在繼續把話說完:“外面太黑了,你會害怕,我帶他們出去,好不好?”
“讓我出去。”我咬著他,牙齒感受到布料的摩擦,“別逼我。”
96.
如愿出去了。
可是出去之后,我又茫然了。
真的很晚了,外面很黑,路燈根本不能安慰到我。
而且。
我好像無處可去。
之前的家被燒了。
黑衣組織成員的家,我不能去。
琴酒,哪怕是伏特加和貝爾摩德,都一定會追問我為什么這么晚跑出來,是不是波本欺負了我,萬一我控制不住說了點什么怎么辦。
雪莉、宮野明美、賓加他們那里也不能去,太晚了,而且他們也會問。
其他的地方嗎?
過去的那么多年里,我的交際圈只有黑衣組織,除了黑衣組織的人之外……
工藤新一?
不行啊,他太聰明了,他之前就一直想要套我話,想要知道我的工作,想要知道我的同居人是誰。
沒有人,沒有事,能夠瞞過聰明的工藤新一,哪怕他現在還只是國中生。
我不想讓他知道,主要還是……我真的不想說話。
我不想解釋為什么我會大晚上沒有地方可以去,我不想解釋為什么我會拋下貓貓和咪咪自己一個人,我更不想解釋,為什么我會這么難過。
要不去酒店開個房吧,也沒什么,我有錢。
姐可是有點小錢。
但是,但是。
不想有被波本查到的可能性。
97.
我蹲在墻邊,撥通了一個人的電話:
“可不可以來接我?”
“我在……我在一個垃圾桶旁邊,綠色的。”
“你一定可以找到我。”
第30章 第三十章就像報團取暖的兩只小動物……
98.
“喏,牛奶。”
我靠在床頭,接過好心人遞給我的牛奶,雙手捧著,盯著眼前杯子里的白色液體,漸漸出了神。
波本的習慣是,睡前會讓我牛奶和梅昆布茶二選一,因為他怕我睡不好覺。
我閉了閉眼,覺得自己更委屈了。
波本對我好,我知道肯定有利用的成分,但是我以為至少能有一點真心的。可是怎么也沒想到,他還瞞了我這么離譜的事情。
相信啊,我當然相信啊,其實我本來就是一個很容易就相信人的傻子,只是一直以來生活的環境雖然危險但又足夠封閉,我也沒有怎么相信過黑衣組織的家伙。
但是,那個人是波本誒,是安室透誒,是降谷零誒。
還有,是我的貓貓和咪咪誒。
哦,不是我的貓貓和咪咪了,是萩原研二和諸伏景光。
更生氣了。
“想什么呢?嘴巴都要鼓成包子了。”黑發少年好奇地戳了戳我的臉,一臉驚喜地說,“姐姐,你的臉好軟,鼓鼓的手感真……”
我回神,吐出嘴巴里的空氣,順便沒好氣地打掉黑羽快斗的手,還不忘瞪他一眼,教訓道:“沒禮貌,誰讓你這么碰美女的臉的?我就是這么教你當小紳士的嗎?”
是的,黑羽快斗,我現在在黑羽快斗的家里。
其實我在東京還有房產,借給蘇格蘭逃命的只是姐房子中的一處罷了。沒辦法,誰讓姐真的有點小錢,只是房產不夠多。畢竟還沒到柯學元年,這里還沒有處處是兇宅,姐雖然善于挖黑衣組織墻角,薅黑衣組織羊毛,但還是比不上正兒八經的代號成員好騙經費。
只是我不想去空蕩蕩的房子。
而且……
萬一波本查到了呢?
不能回自己名下的房子,所以還是只能蹭住,一一排除可以蹭住的對象后,黑羽快斗反而成了最優解。
這小子雖說也是未成年,但是據我所知最近黑羽千影在國外,寺井管家最近也不在,所以家里就只有自理能力超強的黑羽快斗一個人。
再加上,盡管黑羽快斗和工藤新一長得像,智商也都異于常人,可是他們兩個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唔,我的意思不是說工藤新一怎么樣,就只是,工藤新一對真相的強烈求知欲讓他成為了一個優秀的偵探,然而同樣的,他對真相的探知會有時候讓他自己都忽視掉很多東西。
比如琴酒那命運般的一棍,要不是他想調查想到心里有螞蟻在爬,也不會那么莽撞,連身后有人都沒有注意到。
我當然也相信,只要我不肯說,工藤新一也不會
追問我,他最多就是自己偷偷調查,沒準能腦補成什么樣子。
只是我不想,我不想隨便搪塞工藤新一,尤其是在我剛知道自己被騙了這么久的情況下。
我不想繼續騙工藤新一,不論是我為什么深夜出現在街頭,還是我的真實身份。
黑羽快斗的不一樣就在,他的好奇心也比貓重,可是也許是因為天選魔術師,黑羽快斗對別人的情緒感知很敏銳。
他能知道我不想說,他就也真的不去問。
這么說起來還怪不好意思的,我居然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給一個國中生打電話,讓他跨越街區來接我,描述的地點還那么抽象。
可是黑羽快斗只是聽我說我想要他來接我,只是聽我描述了我在一個綠色垃圾桶旁邊,只是聽我說我相信他一定能找到我。
他就真的找到了我。
原本貝爾摩德是想讓我照顧黑羽快斗,可是怎么感覺……
反而是他在照顧我。
想到這里,我的目光不由得變得愧疚又慈愛。
俗話說,愛是常覺虧欠。因為這句話,我把我腦補中被人凌。虐過的貓貓和咪咪養成了半掛,現如今,黑羽快斗又讓我重燃這種愛。
所以……
呃,他應該多少有點主角光環,不至于胖的不見人形吧?
黑羽快斗打了個寒顫,捻了捻剛才戳過我的手指,大呼小叫地說:“哇,怎么這么看我,又記仇了啊?”
“怎么會呢?”我露出媽媽微笑,“姐姐什么時候記過你的仇呢?”
黑羽快斗的表情頓時變得一言難盡:“你真要我說實話嗎?”
我繼續微笑,手已經開始搖了:“快斗~呀~你是不是餓滴慌呀~呀吼一吼嘿~你要是餓滴慌呀~你就跟姐姐講~姐姐給您下面條~”
黑羽快斗捂住耳朵:“這是什么調子啊?別唱了別唱了,我不餓……好吧,我餓。”
99.
果然,做家務是很好的解壓方式。
我真的系上圍裙,給黑羽快斗下了一大鍋深夜豪華版加腸加蛋加青菜加番茄加肥牛泡面。
我自己是吃過的,波本還算有點良心,是等我吃完飯之后才來的坦白局,所以我其實一點也不餓。
不過黑羽快斗果然正是長身體的年紀,而且吃得賊香——一定是因為我的手藝超好,給我看餓了。幸好我做的夠多,足夠從鍋里撈出來一碗,還帶了肉。
狼吞虎咽之后是細細品味,暖黃的燈光下,我慢條斯理地吹著碗上浮起的白氣。
白氣氤氳,沾濕了睫毛。
黑羽快斗猶豫了好久,后來我才知道他是因為我哭了,想給我遞紙又怕遞了之后我反而嚎啕大哭,還看出來我什么都不想說就不敢問,給孩子為難壞了。
猶豫少年黑羽快斗最后選擇了當一個賢惠少年,主動開口說:“鍋里是不是還有?我再去盛點,之后我把鍋和碗都洗了。”
行啊,不愧是生活自理能力很強的少年,還知道做家務,比……比他姐姐強。
我是真討厭洗碗,可是偏偏酒吧里琴酒他們那些代號成員用過的酒杯還得我最后親自處理。
嘖,對哦,不知道什么時候我就要滾回去上班了,住在黑羽快斗這里也不是長遠之計。總不能從他家里出發去黑衣組織的酒吧,路程遠不遠暫且不說,因為我還不知道我要去的新酒吧在哪里,最主要的是,就是老生常談啦——
這樣不安全。
啊,好煩,我感覺我陷入了自我拉扯,又討厭波本他們瞞著我,又要瞞著黑羽快斗我的真實身份。
不對,一點也不一樣啊,我瞞著黑羽快斗,是為了他的安全!
而那群人……哼,懶得噴。
啊,更煩了,從波本家搬出來,換新地方住的話,黑衣組織那邊怎么辦?朗姆肯定會問是怎么回事的。
世界毀滅算了,這樣我就不用繼續給波本隱瞞臥底身份了。
該死,我這算不算冷臉洗內褲啊???
100.
睡前,我認認真真地把給我發消息的波本和松田陣平都拉黑了。
老天保佑,睡個好覺。
——根本沒睡著。
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黑羽快斗家的床墊和波本家的不是一個牌子,反正肯定不能是因為貓貓和咪咪不在我身邊,波本也不在我附近的房間里。
憤怒英子干脆又從床上爬起來,拿起床頭柜空空如也的水杯打算出去走走,喝點水,再回來繼續醞釀。
路過黑羽快斗的房間時,我只是隨意瞟了一眼他沒關嚴的門縫,卻發現這孩子似乎正站著,也沒有在睡覺。
我疑惑地敲了敲門,聽到聲音后推門進去,果不其然,看到穿著藍色史迪奇睡衣的黑羽快斗——對,我送的,我覺得很可愛很適合他,正站在陽臺,看著外面的天空。
我隨手把杯子放到一邊,走過去,沒站著,我拖了把椅子坐下,同樣看天。
還是很黑啊,烏云密布的,月亮和星星都藏了起來。空氣潮濕悶熱,一看就是要下雨,還是不小的雨。
“風雨欲來啊。”我故作高深地感嘆了一句,轉頭看他。
這小子什么反應都沒有。
唉,要是諸伏高明在就好了,他肯定能跟我拽會兒古文,這崽日本都是一段佳話。
別說諸伏景光都騙了我,我怎么還想高明哥哦。諸伏景光是諸伏景光,諸伏高明是諸伏高明,我對帥哥向來分得很開,輕易不連坐。
“姐姐,你在想什么?”
黑羽快斗沒有附和我的感慨,不過還是配合地沒讓我的話掉到地上。
我聳聳肩,誠實回答:“我在想帥哥,你在想什么?”
習慣了,黑羽快斗呼吸都沒亂,還是一副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憂愁樣子,惆悵地望著遠處的天空:“我在想我爸爸。”
我一愣。
“今天是我爸爸的生日。”黑羽快斗走到我面前,垂著深藍色的眼瞳,瞳中閃著他刻意忍住的水光,“姐姐,我有點想他。”
他蹲到我身前,眼睛里只有我一個人:“姐姐,我……”
我閉了閉眼,在他開口前,主動抱住了他。
101.
一對都被重要的人隱瞞了很重要的事的姐弟倆抱在了一起,就像報團取暖的兩只小動物。
互相嗅著對方身上的氣味,互相汲取對方身上的溫度,互相給對方安慰。
102.
我閉上眼睛,咬唇片刻,才哽咽著聲音說:“快斗,其實你爸爸還活著。”
103.
黑羽快斗信了,也似乎沒信,他只是點點頭,露出一個如往常的元氣笑:“姐姐,我們回去睡覺吧,我開心多了。”
104.
第二天,根本沒睡好的我頭痛欲裂地睜開眼睛,打開手機想要看時間的時候,見到的第一條消息來自一位故人。
去世了也一直沒有被我刪除的好友——
諸伏景光。
波本的聲音,他說他們在等我愿意理他們。
背景是劇烈的大雨聲,就和現在窗外的聲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