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果然, 對面的人是貝爾摩德。
江戶川柯南最初剛看見朱蒂老師時,其實沒有懷疑對方的身份。
但是他之前被貝爾摩德騙過,又已經許久沒見朱蒂老師,所以故意在話里留了一個陷阱, 說朱蒂老師曾經提過FBI要離開。
但實際上朱蒂老師根本沒有說過類似的話。
看到金色短發的女人臉色毫無異樣地承認時, 江戶川柯南就心里一涼, 好懸沒露出異樣的表情。
他心里都快對貝爾摩德的易容有ptsd了,但表面上還裝作毫無所覺的樣子,在后面的回答中撒謊。
實際上灰原哀請假的原因,并不是生病或受傷, 而是來自娜塔莉老師的暗示。
娜塔莉老師那天在其他孩子不在的時候,仿佛不經意的對灰原哀和他說,最近流感很嚴重, 小孩子動不動就生病, 尤其是小哀這樣的平時就容易生病的孩子,一定要小心。
又故意強調如果一旦不小心感染的話, 最好在家多休息一段時間。
江戶川柯南知道娜塔莉老師和伊達警官的關系,所以沒有把這句話當做一句普通的感慨,加上那幾天他已經察覺出周圍的不對勁, 所以就提醒灰原哀請了假。
之后娜塔莉老師果然非常配合地幫阿笠博士完成了請假申請,但他再問,娜塔莉老師卻什么都不肯說了。
而且江戶川柯南覺得娜塔莉老師知道的應該也不多,就算是再問下去, 可能也得不到結果, 知情的伊達警官卻根本找不到人。
于是他只能每一天在街道上多轉一轉, 試圖發現新的線索,沒想到還真讓他找到了。
可他也沒有料到, 就是那么巧,貝爾摩德和琴酒在一起。
明知道對面的人聽不見,江戶川柯南還是在聽見琴酒的聲音后,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耳麥中傳出車輛啟動的聲音,江戶川柯南通過投影在眼鏡上的追蹤顯示查看他們的位置,發覺他們往堤無津川的方向去了。
江戶川柯南腳下踩著的滑板轉了個方向,往那邊滑去,貝爾摩德的聲音也再一次響起:
“當然是這張臉的熟人,順便試探了一下FBI還在不在東京。”
車后排,已經卸下易容的美艷女人只說了這一句,就對著鏡子慢悠悠補起了口紅。
琴酒坐在前排副駕駛上,通過后視鏡往后瞥了一眼。他知道貝爾摩德的習慣,沒有把話說完,就是實際上沒有發現FBI的蹤跡。
“帕波米特呢?”他問。
“這已經是最后一處。”貝爾摩德悠悠道,“我說了不可能找到他,別看他平時一副氣量狹小又自不凡,實際上狡猾得很。”
“他算是朗姆身邊的老人了,在朗姆身邊的時間比瑪克甚至當初的卡沙薩都長。朗姆剛剛退守日本的時候,帕波米特出了不少力,只是他性格缺陷短板太明顯,所以朗姆不敢太重用他。”
開車的伏特加聽得咋舌,“那他手里豈不是抓著朗姆不少的情報人脈?”
“不止。”琴酒道,“還有朗姆手下的部分武器庫,資金鏈。”
江戶川柯南聽得臉色緊繃。
看見和果子店關門的時候,他就料到那個老板可能會和組織有關,但沒想到對方居然也是一個代號成員。
一個代號成員居然離他這么近,還見過不止一次,他卻毫無所覺。
這種如蜘蛛網輕飄飄落在身上的惡寒感,讓江戶川柯南又一次打了個冷戰。
就在這時候,他聽見了耳麥中,貝爾摩德喊出了另一個他僅僅從灰原哀口中聽過一次的代號。
“白蘭地。”女人的嗓音曼妙,“你有什么頭緒嗎?”
同在后排的白蘭地從貝爾摩德坐進來后就皺著眉,像是在思索,但也像是在分辨什么。
貝爾摩德知道白蘭地敏銳的感知,眼看著琴酒馬上就要看向白蘭地,故意提前用話打斷了他。
卷發青年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貝爾摩德懷疑他已經發現了,但卻沒說出來,只是回答她的問題:
“沒有頭緒,別問我。那家伙就是很難纏又不好弄死。”
“你要是實在找不到,你不如問一問琴酒,當初是他把帕波米特救下來的,沒準帕波米特愿意看在救之恩的份上,自己把情報交出來。”
這話說得琴酒陰沉,伏特加本來還瞪大眼睛想問。一下是怎么回事,看見大哥的臉色之后立馬噤了聲,乖乖繼續開車。
琴酒曾經救過帕波米特。
帕波米特是那個組織二把手朗姆的人。
組織內果然發生了內亂,現在朗姆和琴酒以及貝爾摩德他們是敵對的。換句話說,朗姆現在可能在和組織boss敵對。
大腦迅速分析出一條條幾乎可以說是驚爆的信息,但是江戶川柯南卻沒能多分出心神給出反應。
他凝固在路邊,滿腦子都是剛剛傳到耳中的那個低啞冷淡,帶著一點倦怠的聲音。
白蘭地。
能夠和朗姆分庭抗禮,地位僅在boss之下的,專門負責研究所、也是組織最關鍵的事項的那位核心代號成員白蘭地。
一天之內忽然得到連續兩位在組織內舉重若輕的代號成員的消息,江戶川柯南卻開始懷疑其自己的耳朵和腦子。
因為白蘭地的聲音,和松田先生一模一樣。
可松田先生不是已經背叛組織了嗎?而且他在組織的時候代號明明是科涅克……
白蘭地,白蘭地在組織內的地位如此之高又怎么可能會是曾經是警察的松田先生?
所有的推理結果都表示絕不可能。但江戶川柯南卻想起之前始終沒能解開的一個疑惑。
灰原哀之前和他說過,松田先生用來續的那種叫做SOI-H的藥,只有組織內才有條件研制。
而“科涅克”在四年前就已經脫離了組織,按理說已經沒有了SOI-H的藥物來源,但是卻依然在正常服藥。
江戶川柯南之前以為是松田陣平私下已經得到了研制藥物的方法,但現在想想,組織專門用來控制他的藥,果然沒容易被拿到具體數據。
松田先生根本沒有離開組織。
那他為什么有兩個代號,而且連灰原哀都不知情。是……故意做出的騙局嗎?騙誰?
才剛想到這里,對話中提到的“朗姆”就浮現在心中。
為了騙和Boss敵對的朗姆?那松田先生就是為Boss效力……那對他們說的是真話嗎?還是也全是假的?
江戶川柯南才剛剛升起這個不安的想法,腦子里就閃過那天在多羅碧加他剛剛變小,臉色蒼白的松田先生拉著他躲進草叢,又幫他遮掩身份的場景。
還有在阿笠博士家地下室,他忍著痛苦告訴灰原哀宮野明美還活著的場景。
【不要再查下去了……會死的。】
【我的真名是松田陣平。】
【雪莉,恭喜你擺脫組織的控制……】
江戶川柯南猛地搖了搖頭,不,不能懷疑,松田先生一定是站在他們這邊的!
這一次不是五年前老爸的判斷而得到的結論。
是他自己推理出的結果!
江戶川柯南的目光變得堅定,他加快速度,繼續往發信器顯示的位置趕去。
而這時,車里的談話已經變了方向,貝爾摩德將帕波米特的話題帶了過去,又提到了另一件事情:
“既然找不到就算了,先放在一邊,反正他也不敢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更不可能投靠那些老鼠。現在最要緊的事,還是按那位先生的要求,拿到那一份臥底名單。”
名單?什么名單?
江戶川柯南踩著滑板穿過車流,仔細聽著那邊貝爾摩德慵懶的聲音:
“雖然那位先生手腕驚人,居然真的控制那些尸位素餐的大人物們,促成了將組織內所有的臥底都被登記在一份名單上這樣的決策,但這份名單也不是這么好拿到。”
江戶川柯南腳下的滑板竟然一時沒踩穩,差點摔了出去,一陣尖銳的喇叭聲響起,驚得他連忙避開。
但是更讓他驚魂未定的,是貝爾摩德說出的話。
天,他是不是聽錯了,怎么可能會有這么一份名單?
臥底們在組織不畏生死的潛伏,如果到最后卻因為這種事情暴露……
一想到名單泄露之后必然造成的血腥災難,還有多年努力毀于一旦的可怕后果,江戶川柯南腦子嗡嗡的,一時間心亂如麻。
車里的金發女人卻伸了個懶腰,舒展了一下身體,靠在車椅靠背上繼續道:
“我已經查到了,名單被復制成了幾份,分別放在各國的情報機構中,包括日本的警察廳、美國的中央情報局總部,英國秘密情報局總部,德國聯邦情報局……每個地點僅有一臺電腦可以查看該信息,而且想要查看的步驟復雜,要通過身份認證和動態口令和密鑰三重驗證。”
貝爾摩德一邊說著,目光掃過白蘭地。
卷發青年正看著她,即使隔著墨鏡,貝爾摩德也隱約感覺到他眼里似乎帶著探究。
但到了這種時候卷發青年也沒有出聲制止。
就像這只是一次正常的討論而已。
貝爾摩德就在他這種按兵不動的配合中,感覺到一種行走在刀尖上的戰栗的快意,她唇角勾起,繼續道:
“最初的身份認證就包括最先進的聲紋、掌紋、虹膜、指靜脈等生物信息識別技術。如果我們想要嵌入進去,就要先找到有對應權限的人,想辦法靠近并采集到所有相關信息。”
“就算是都采集成功,并且成功偽造,進入之后,還需要輸入來自最高等級的系統動態密令。這個密令需要通過特殊的系統當場查看,每三十秒刷新一次,接著重新更新。就算組織有擅長計算機技術的黑客,恐怕也也沒辦法在30秒之內破解并傳過來答案。”
“就算是這兩項都解決了,還有最后一項,簡單但是也沒辦法繞過去的傳統密碼。”
“這種密碼不可能設置有規律,或者是可以從其他手段獲知的數字和符號,只有可能是無規律的隨機組合。而且只要輸錯兩次,文件就會自動銷毀。所以除了從知情人口中問出以外,以沒有任何辦法提前獲知。”
但是想也知道能夠被選中作為權限人的,說出密碼的可能性極低。
而這些還僅僅是潛入之后的驗證步驟,之前更是有復雜的防衛系統。
伏特加聽得倒吸一口涼氣,琴酒也神色略微凝重起來。
白蘭地借墨鏡擋住表情,沒露出什么異樣。
他其實早在貝爾摩德說出來之前,就已經從萩原研二他們那邊知道了這個復雜流程。名單登記已經無法更改,只能夠在名單保護上面下功夫。
現在這個登記又保護的多此一舉的舉動,已經是萩原研二、其他國家的臥底、還有那些腦子沒有徹底糊涂的上級們一起努力能夠促成的最好結果。
做到這一步的話,就算是組織應該也很難拿到名單了。
“這件事告訴boss了嗎?”他問貝爾摩德。
“當然說了。不過那位先生還沒回復,大概也是覺得難以……”
貝爾摩德還未說完,手機就震了震,她低頭看了一眼,眼中若有若無的笑意消失,語氣卻和剛才一般無二,
“Boss說讓我們找到有各國權限的人采集信息,剩下的事情不需要管,他有辦法。”
車里安靜了片刻,最后白蘭地道,
“每個國家?”
“我暫時回美國。”貝爾摩德道,“英國交給弗朗布瓦斯,日本交給你和琴酒,其他國家的分布由各自的負責人負責安排。”
“這么多選擇,只要有一個地方成功,就拿到名單。”
女人的聲音像是叢林中的蛇,輕而易舉地刺破江戶川柯南的血管,將毒液注入其中。
讓耳麥那邊的男孩冷汗涔涔,手腳冰涼。
江戶川柯南努力搓了搓臉,讓自己清醒一點,就聽見白蘭地在車里說:
“在前面的路口停車。”
他連忙打起精神,看清楚距離不遠之后,立刻抄小路趕過去。
至于那個竊聽器……
江戶川柯南在路上就聽見貝爾摩德下車,接著竊聽器損壞的聲音。
他放上竊聽器的時候,就意識到貝爾摩德是故意給他機會,也是故意泄露這些信息的。
貝爾摩德也希望有人阻止組織嗎?江戶川柯南腦中掠過這個想法,但是當前的情形卻讓他沒有機會再深想。
來到疑似白蘭地下車的地方附近,江戶川柯南發現這邊是一條不太寬敞的小路,兩邊都是連排的兩層小樓,其中很多本應該是店鋪的地方都已經摘了招牌,也不知道是因為生意不景氣,還是這段時間的影響。
江戶川柯南的滑板落在空曠的街道上,聲音十分明顯,他立刻把滑板拿起來背在背上。但是小心的往前走了一段,卻還是沒有發現松田陣平的任何痕跡。
難道是錯過了?
江戶川柯南懊惱地咬了咬唇,正要轉身離開,忽然看見前面隱約露出的人影。
他往前快走了兩步,果然看見靠著電線桿的卷發青年。
松田先生穿著一件黑色的夾克,依舊戴著墨鏡,像是早猜到他會過來似的,直接開口,
“你和貝爾摩德什么關系?”
“啊?”江戶川柯南沒想到松田先生自己不解釋,反而先問出這個問題,他遲疑地說,“其實什么關系也沒有,但是她有時會幫……”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近,卻在抬頭望向卷發青年時,聲音被硬生生截斷在喉嚨中。
因為那雙過分冷漠的暗青色眼睛。
第282章
貝爾摩德剛回到車上, 白蘭地裝在手機里的小玩意就監測到了不明電波。
他凝神去聽,果然聽見了極其微弱的電流聲。
竊聽器或者定位器。
白蘭地本來想提醒,但對上貝爾摩德那雙似笑非笑閃著冰冷的幽綠色眼睛,他忽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在他和帕波米特私下里聊到組織的時候, 帕波米特也曾露出這樣的眼神。
那是一日日用砂紙打磨心臟所留下的綿長刺痛, 是受害者溢出的怨恨。
于是白蘭地直到下車, 都保持了沉默。
貝爾摩德不會旗幟鮮明地站出來反抗組織,但如果只要稍微做點小動作就能給組織造成麻煩,她一定樂意動手。
白蘭地停在這條人煙稀少的路上,是以為貝爾摩德可能會找過來解釋。但沒想到, 來得卻是一個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男孩。
這個男孩一看見他就自然地跑過來,語氣熟稔地像是早就認識他。
不、不是他。
“松……”男孩口中的那個半個音沒有完全吐出來,但是白蘭地卻意識到他想要喊什么。
松田陣平, 這個名字最近在他身邊的出現頻率也太高了。
卷發青年漠然地看著戴眼鏡的小男孩:“你認錯人了。”
江戶川柯南僵在原地, 其實對上那時候暗青色眼睛的時候他就已有所覺,但是真聽見松田先生說出來, 他的心還是不可抑制地沉了下去。
松田先生怎么會失憶,難道是那個組織做的?
等等,會不會是……
江戶川柯南身體不動, 目光往四周撇了兩眼。還沒開口問,卷發青年卻看出了他的意思,冷淡地否認了他的推測,
“這里就我自己, 沒有別人。”
“我不管你是怎么跟過來的, 如果再有下次, 你就回不去了。”
卷發青年手上的打火機轉了一圈,沒做出什么過于可怕的表情, 卻有種凌厲的壓迫感,像是下一秒就可以輕描淡寫的殺人埋尸。
但他這個態度,反倒是讓正在茫然震驚的江戶川柯南穩住了。
“白蘭地”的態度和氣場對于普通人來說可能已經足夠可怕了,但是對于如今已經親眼見過不少組織成員,又多次從琴酒手底下死里逃生的江戶川柯南來說,實在有些敷衍。
明明聽到了他和貝爾摩德有關,已經猜到他在跟蹤了,卻還是打算嚇唬一下就放走,甚至懶得拿出槍來裝裝樣子。
就這,松、白……算了,松田先生你好歹認真一點啊。
黑發藍眼的男孩欲言又止,露出無奈的表情。白蘭地看他一點不害怕的樣子,心里的猜測更確認了幾分。
“你剛剛叫我松田陣平?”他問。
男孩眼神本來飄向他手上的打火機,一聽見他的話立馬收回目光,乖巧地點了點頭。
松田陣平已經死了七年,一個七八歲的男孩不可能一副認識并且和松田陣平相熟的樣子。
所以要么是松田陣平還活著,要么是他失去的那段記憶里,他和這個男孩以松田陣平的身份結識了。至于是哪一種,問一問就好了。
“你怎么證明你認識我?”
男孩像是被噎了一下似的,半晌憋出來一句:
“這個話題是不是跳得太快了?”
但他還是解釋了,“我知道你手里的打火機其實是個藥盒,也知道你吃的藥是SOI……”
江戶川柯南的聲音消失了,堅硬的槍口抵在他的額頭,卷發青年盯著他的目光中終于多了可以刺傷人的鋒利:
“我不可能把這件事情告訴你。”
“……不是你主動說的,是有一次你把外套借給我,誤以為藥盒已經空了。但是這已經可以證明我們認識了。”
被槍指著的男孩毫不避讓的與他對視,湛藍色的眼睛中帶著遠超出年齡的冷靜,
“松田先生,我知道你不會對我開槍的。”
一個過分聰明、也過分信任他的孩子。
白蘭地把后半句咀嚼了一遍,忽然感覺緊握著的槍有點燙手。
“過來,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
他只起身要帶著這個男孩離開,男孩卻猶豫了一下,
“那我也有一個要求,你能不能讓我捏一下你的臉?”
還真是認識貝爾摩德。
白蘭地看了一眼這個得寸進尺的孩子,最后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十幾分鐘之后,將男孩帶到附近安全屋的白蘭地聽見了他未曾想過的離奇故事。
他曾經與一個叫做阿笠博士的人在十年前的交流會上認識,在七年前重新聯系,而對方幫他發明和改良了許多高科技產品。
他曾經拆了炸彈犯放在警車里的炸彈,在帶著炸彈路過正在被搶劫的銀行時被劫匪拉進去,于是用炸彈同時威脅了劫匪和警方。
他曾經在餐廳吃飯的時候因為撞上殺人案而被警方堵在里面,被工藤新一和他的父親暗中救場才避免了藥被發現。
他曾經帶著眼前的這個被喂下藥回到七歲工藤新一在多羅碧加樂園躲進灌木叢,試圖避開一個金發小麥色皮膚的男人,卻還是被他強行帶走。
他曾經失去神智,被蘇格蘭囚禁……
“停。”白蘭地到這里終于聽不下去了,“他不是在囚禁我,只是照顧我而已……”
男孩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白蘭地冷酷地繼續解釋:
“還有前面那個……膚色比較深的金發,雖然我想不起來這件事,但他和我一直是合作關系,也也不可能強行帶走我。”
江戶川柯南碎了一地。
他蹲在地上捂著臉呆了一會,把自己拼好以后又堅強地重新坐回椅子上,
“我接著說……”
本來要開口說什么的,卷發青年又閉上嘴,示意他繼續。
江戶川柯南快速講完了他所知的松田陣平和伊達航、萩原研二的關系,還有來檢查腦部裝置的部分。
他本來在猶豫要不要連雪莉的事情也說出來,松田先生卻已經猜到了,
“和你一樣。”
“對。”
“讓雪莉最近別出來,組織還在找她。”
“放心啦。”江戶川柯南看已經都說完了,干脆補上一句,“但是你上次答應她不叫這個代號了。”
卷發青年卻一下子沉默了。
“松田先生?”
“我沒說過這樣的話。”
聽他講完了整個過程,看上去根本沒有懷疑,甚至在和他有來有回的聊了幾句的卷發青年居然又否認了他的身份,
“我不是松田陣平。”
“你不相信?”
江戶川柯南吃驚地跳下椅子,走到近前時卻又反應過來,
“我懂了,松田先生你是不是因為失憶,對自己的身份沒有認同感。”
“這很正常了。”他糾結地撓了撓頭,“你要不今天就和我一起去阿笠博士家,我們再做一次檢查,也許能想起點什么?”
“不了。”
卷發青年回答得很快,暗青色的眼睛也像是毫無波瀾的海面,讓江戶川柯南心生不安。
江戶川柯南還想堅持再勸幾句,卷發青年卻將話題引到了他完全無法拒絕的另一件事上:
“剛剛我們在車上聊的事情你聽到了多少?跟過來想做什么?”
臥底名單!
江戶川柯南隨著交流而逐漸松緩下來的神經當即緊繃了起來!
“松、白蘭地。”
他因為松田陣平看過來的眼神而改了口,
“你不會真的任由組織拿到臥底名單的吧?”
白蘭地嗯了一聲,“我會想辦法,你回去之后假裝不知道這件事,貝爾摩德那邊我來處理。”
這和之前松田先生的態度有什么區別啊。
江戶川柯南努力反駁:
“我聽完了全程,知道那份名單保護得有多么的嚴密。你、貝爾摩德、琴酒現在還沒有想到任何可以潛入并且拿到名單的辦法,但是那位boss卻已經胸有成竹了。”
他目光灼灼地與卷發青年對視:“而且看他的態度,也沒有打算告訴你們,那你……”
江戶川柯南忽然頓了頓,猶豫,
“我怎么感覺你一點也不驚訝,你已經猜到Boss的手段了?”
說服不肯承認自己是松田陣平的白蘭地的難度忽然超級加倍,之后江戶川柯南反復旁敲側擊,但是也只得到了一點邊邊角角的消息。
松田先生既沒有趕他走,也不肯多說一點,只是看著他像是在評估和思索著什么。
最后打破僵局的,是貝爾摩德的電話。
貝爾摩德彎彎繞繞的試探了幾句,就被松田先生戳破了,
“你想問什么?”
江戶川柯南忽然意識到了答案。
“我正打算回研究所。”
松田先生用比和他說話時更加冷漠的語氣說,
“有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不知死活的跟蹤我,我打算把他帶回去。”
“你認識他……那你過來。”
好,好,江戶川柯南心想怪不得他沒有被趕走。松田先生居然把他當做了威脅貝爾摩德的人質可是貝爾摩德又怎么會……貝爾摩德答應了。
江戶川柯南心情復雜。
白蘭地說出地址后掛了電話,就感覺到男孩又靠近了一些。
“我配合你。”
這位前高中生偵探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了白蘭地無法拒絕的理由,
“白蘭地,如果我能比組織比琴酒更快找到擁有登陸存儲名單電腦權限的人,我們就正式合作吧。”
“可以。”白蘭地同意。
黑發藍眼的男孩露出狡黠的笑容,
“那為了減少到時候合作的磨合,不如我們先來商量一下前期可能的行動。”
白蘭地:……
這孩子就沒想過自己會輸嗎?
等貝爾摩德來到這個安全屋,就看見了雙眼緊閉,像是被隨手扔在沙發上的男孩。他一動不動,但是起伏的胸膛證明人還活著。
貝爾摩德悄然舒了口氣,就聽見白蘭地毫不客氣地開口:
“人你可以帶走,但是我有條件。”
“難得看見你提一次條件。”
女人動作優雅地坐到沙發上,將發絲捋到耳后,嘴角含笑,“就算是沒有這個孩子的事,你找我難道我會不答應嗎?”
“那你就別把他帶走了。”
只是放松下來隨口撩一下的貝爾摩德:……
行,她記住了。和白蘭地調情不如回去找琴酒。
“你想讓我幫你做什么?”她道。
卷發青年看向昏迷在沙發上的男孩,又移開目光,
“你這次回到美國,幫我去一個研究所查一點東西。”
“是……”他有些恍神,低聲說,“Boss的研究所,我沒有單獨進入權限,只能告訴你位置和大致的內部情況。”
貝爾摩德手指輕微抽搐了一下,
“好啊。”她唇角的弧度越發明顯,“這么有趣的事,我當然愿意。”
貝爾摩德帶著江戶川柯南離開了。
三天后,白蘭地和琴酒還在排查警察廳以及公開或暗中支持針對暴力犯罪的官員時,江戶川柯南主動聯系了他。
他已經找到了。
第283章
江戶川柯南給松田陣平打過去電話, 第一句話就是,“我已經找到那個人了。”
但緊接著下一句:“白蘭地先生,您能不能過來救我一下。”
他甚至在代號后面加了敬稱。
然后江戶川柯南哎喲一聲,手機大概被人奪走了。那邊的背景音略微發生變化, 最后只剩下另外一個呼吸聲。成年男性的呼吸。
白蘭地等了幾秒, 以為自己會聽到什么“這個孩子在我手里, 不交錢就撕票”之類的話。
他在組織多年,只有威脅別人的份,還從來沒有在電話對面聽見這種內容的新鮮經歷,一時神色都微微認真了起來。
但那男人開口后, 說的是:
“這孩子膽子太大了,他居然敢跟蹤威士忌,剛剛差點被發現。”
事情一下子又回到了白蘭地了解的領域。
“波本。”
白蘭地還未能在腦海中完全拼湊出金發青年的形象, 卻自然而然的先說出了對方的代號。
……和波本這么熟悉嗎?
白蘭地為自己的反應怔愣了片刻, 那邊就又傳來了衣物摩擦的聲音。
他聽覺靈敏的分辨出來,默然片刻:“柯南在你手里?”
白蘭地的重音放在‘手里’上。
輕輕的叭嗒一聲后, 波本若無其事地說:“我已經放下他了。”
“唔……太過分了吧,你剛剛是不是忘記你在捂著我的嘴了。”
江戶川柯南又氣又無奈,可除了仰頭瞪一眼這個被他發現了組織身份的紫灰色眼睛男人以外毫無辦法。
而代號波本的家伙絲毫沒有羞愧的意思, 厚臉皮地對他笑了一下,甚至還眨了下眼睛。
明明是有些活潑親和的表情,可他的眼睛中卻沒有多少情緒,整個人都像是浸在一種古怪又冰冷的矛盾氣氛中。
但他和電話那邊的松田先生說話的語調, 卻異乎尋常的穩定:
“這孩子想和你聊聊, 你要不要過來一下, 我這個位置還算安全。”
白蘭地動身,隱蔽地趕往波本報出的地址。
這是一家廢棄的便利店, 正門上著鎖,里面都是空空蕩蕩七零八落的貨架子。
他繞到進貨的后門,江戶川柯南就已經跑過來給他開了門。
白蘭地走這間連著便利店的小倉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好好的喊什么救。”
黑發藍眼的小男孩訕笑了一下,倉庫深處的陰影里,有人沒好氣地說:
“喊救是怕我讓人把他送回毛利偵探事務所。”
他順著聲源看過去,看清了那個金發青年的身影,
“波本。”
正往這邊走的波本頓了頓,應了一聲,才道,
“先聽他說還是我說。”
白蘭地便看向江戶川柯南,波本的目光也順著看過來。
江戶川柯南頓時如芒在背,他現在要說的事情直接告訴這個波本真的沒問題嗎?
他用目光確認白蘭地的意見。
“沒關系,直接說。”卷發青年回得迅速,但回答后又有些晃神。
江戶川柯南只好把事情敘述了一遍。
其實說也巧合,他和白蘭地分開的第二天碰到一個案子,其中一個嫌疑人是一個獨眼男人。等后來案件解決,警察也到了之后他才知道那人恰好是搜查一課的現任課長。
“按理說持有權限的人不可能是一個搜查課的長官,但如果那個人還另有隱藏身份就不一定了。”
江戶川柯南小聲道,“來找他的下屬里有一些看起來不像是刑警。”
“而且我注意到他在眼里滴眼藥水,我問了白鳥警官和高木警官,黑田課長之前沒有用眼藥水的習慣。”
“單眼的人本來就比雙眼的人眼睛更加脆弱,我知道有一些新研發的高精度虹膜掃描技術,目前還沒有完全優化,可能造成眼睛短時間疼痛。”
白蘭地:……
這幾條單獨任何一條拿出來都不算是什么值得關注的點,但偏偏合在一起,又正好被觀察力驚人擅長推理的江戶川柯南撞上。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旁邊雙手抱胸的波本,波本已經面無表情地扭過頭看向墻壁了,大概也沒想到還有這種精準鎖定的方法。
江戶川柯南說完這些之后,又解釋了他怎么試圖接近黑田課長,結果發現了一個行蹤不太對勁的公安。他跟過去之后聽見對方的代號是“威士忌”,而和他見面的人就是之前見過的金發青年,而且威士忌叫他“波本”。
江戶川柯南瞳孔地震。他到底在不知不覺間和多少個代號成員見過面??
就因為一時心情沒穩住,江戶川柯南差點被發現,但及時避開了威士忌的搜查,最后被波本拎走。
江戶川柯南把事情講了一遍,還擔心自己的證據不足,沒辦法說服松田陣平,但是仰頭一看,卷發青年一副了然的模樣。
“你早就知道誰有權限?”
白蘭地默認了。
“所以你和公安一直有聯系?”
“為什么不先擔心一下你之前說的合作?這下你就不是先找到的了。”
白蘭地剛說完這句話,忽然感覺旁邊一束目光投來,他側頭與波本對視,看見那雙紫灰色的眼睛中露出輕微的訝異和探究。
在驚訝什么?白蘭地忽然有點不自然。但江戶川柯南的話又攪散了他情緒:
“因為合作你已經答應了,你想用這個方法來確認我能不能真正幫上忙。現在怎么樣?”
白蘭地低頭凝視這個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孩子,指尖緩緩摩挲了一下自己手機。
手機里,有澤田弘樹發給他的一封加密音頻。
他本應該把它刪掉,但卻拖延到了現在。而那個音頻里就提到了江戶川柯南的名字。
而如今江戶川柯南又親自證明了自己。
確實沒有理由再拒絕了,即使那背后所代表的可能如此荒誕。
他短暫地眩暈了一下,用力閉了下眼,
“別過來。”
正抬手想扶他的江戶川柯南,和反應敏銳的想靠近他的波本都定在了原地。
白蘭地輕輕咬了下舌尖,讓自己清醒一點,
“江戶川柯南。”他鄭重地說,“之后可能有不少事情要拜托你了。”
黑發藍眼的男孩愣了一下,但還是認真的答應下來。
而白蘭地既然做出了決定,就不會再猶豫:
“boss這邊的行動我有一些猜測,但還不能確定。最遲兩天后,我會再聯系你。”
等江戶川柯南離開后,白蘭地才看向波本:
“朗姆那邊是怎么回事?”
波本目光復雜,聲音低了幾分,
“這是你之前讓我做的,你也不記得了?”
白蘭地沉默,連潛伏在朗姆身邊和組織已經斷聯狀態的波本都知道了他記憶的問題,誰告訴他的。
他心里面浮現出幾個選項,但卻一個都不愿意深想下去。
“不記得了。”
他暫且承認了自己的記憶問題,當做他們說的全都是真話,“我讓你做了什么?”
波本又看了他一眼,最后從旁邊拽來唯一一個凳子,“那我從頭講,你坐著慢慢聽。”
“兩個月前,昏迷的你被庫拉索帶走,又在送到朗姆的地盤后被琴酒和、蘇格蘭劫走后,庫拉索私下找到了我,她說……”
“有人讓我給你帶一句話。”
女人站在降谷零面前,銀發束在腦后,剔透的異瞳帶著不似人類的冰冷,
“‘如果我回到組織24小時沒有給你消息,你就盡快脫離朗姆,越快越好,什么都不要等’,這是他的原話。”
當時這句話就把降谷零驚到了,他知道庫拉索是接到朗姆令負責帶回白蘭地的人,而且庫拉索之前就曾經幫松田給他帶過一次話。
因此不論是從語氣還是從其他方面分析,這句話都只能是松田陣平帶給他的。
可是什么叫做從朗姆身邊脫離?松田知道他是臥底,只要組織不毀滅,他的身份沒被發現,他就不可能撤離。
念頭在降谷零腦子里轉了一圈,他就意識到話里的關鍵,松田說的是讓他脫離朗姆,而不是脫離組織。
直接背叛朗姆,旗幟鮮明地投向boss?
不,如果這樣的話,那波本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被觀察期,有可能會影響到他們獲取情報的行動。
所以松田陣平所說的脫離只能是……朗姆死亡。
而‘什么都不要等’,是暗示他,不要在等待boss對朗姆動手的時機,直接想辦法促成這件事。
但是松田陣平怎么可能會讓他這么做,這和他們之前商定的所有計劃、對局勢的所有討論和判斷都相違悖,就像是在主動幫助組織斷尾求生。
降谷零心中疑慮重重,震蕩翻涌,表面上卻依然沒有露出什么異樣,像是聽見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話,含笑道:
“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庫拉索垂眸:
“白蘭地說,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就讓我告訴你。”
‘槍早就幫你校準好了,但這次你得自己去拿。’
不好意思啊,這次沒辦法把修好的槍直接遞給你了。
但金發大老師應該有辦法吧。
降谷零恍惚間像是聽見了松田陣平的聲音。
那一刻,降谷零意識到松田陣平這一次回到組織的行動,一定還隱瞞了他們極其重要的部分,而這部分比他們想象中的危險得多。
降谷零沒有等到24小時,波本在組織內經營了那么久,自有情報渠道去調查。
確定查到了白蘭地已經回到組織的蛛絲馬跡,在表面上有了可以應付的余地之后,他立刻主動向boss投誠。
經歷了短暫的考驗后,被封鎖的另一側的信息向他重新開放。他眼前的迷霧被吹散,然后悚然的發現,所謂的boss和朗姆的拉扯,只是boss單方面吞沒消化朗姆所有的勢力的過程。
而朗姆本人在庫拉索回去“匯報”時,就被boss身邊的那一位計算機天才澤田弘樹發現了位置。
這將近兩個月的時間里,波本為Boss做事,沒有聯系公安,也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Hiro他們。
因為他現在所做的行動本質上是在打亂公安的布置,而他自己甚至都沒有合適的理由去解釋這件事,如果暴露出來之后,他可能會被公安質疑。
假如提前告訴hiro他們,就必然讓他們一起承擔相公安隱瞞的風險。
但最后Hiro先曲折地聯系上了他,說:
“松田失憶了,他只記得自己是白蘭地,不僅完全忘記了松田陣平的身份,還忘記了可以聯系上他與松田陣平身份相關的事情。”
像是第二只靴子終于落地,懸在心上的劍揮落,降谷零又想起了庫拉索轉達的那句話:
【槍已經幫你校準好了,但這次你得自己去拿。】
松田也許早就知道自己會失憶。
降谷零心里沒由來的生出這個想法,但不安全卻沒有因為松田陣平可能早做了準備而消減分毫,反而更加濃郁。
松田陣平有所計劃,卻不肯跟他們說,就說明這個計劃一定有大問題。
降谷零想起這件事情,心里的火就一陣一陣的,但現在面前的松田陣平是失憶狀態,連身體不適的時候被他們靠近都會警惕。所以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克制著焦躁,把事情細致地敘述了一遍,最后總結,
“從表面上看,朗姆的勢力大頭已經被boss接收,可據我所知,帕波米特那邊應該私自收攏了不少。”
“不過在各國的情報機構眼里,Boss和朗姆的爭端范圍還在擴大,所以才讓Boss抓住機會促成了臥底名單的事情。”
波本的語氣冷靜,
“他這一步確實是釜底抽薪,將所有臥底架在了火上。但為了達成這個結果,中間牽動了太多人。強行提前吞并朗姆的勢力,已經讓組織落在了明面上,動用大批人脈立刻處理臥底,又增加組織被狙擊的風險。他的手段雖然成功,但和我們之前對boss性格的側寫不符。”
白蘭地當即意識到了他話里的意思,緩緩瞪大了眼睛。
果然,波本的聲音如驚雷一般炸了下來。
“我懷疑,他沒有表面上那么一切盡在掌握。他所做的這些,都是迫不得已,在挽回局面。”
可能嗎?
白蘭地一時間竟然有些茫然了他雖然從一開始就決定毀滅組織,解決boss,但是多年以來已經習慣了Boss的算無遺策。
現在波本卻說,Boss其實已經出現了漏洞,只是掩飾得很好?
“怎么會?”卷發青年茫然地問。
降谷零看著失憶后越發沉寂的卷發青年,忽然聲音艱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那位Boss逼到這一步的。”
第284章
波本說的每一個字白蘭地都能聽懂, 但是組合在一起,卻變成了他難以理解的模樣。
他將Boss逼得不得不將組織暴露出來?
怎么可能?
組織的勢力龐大,根深蒂固,觸須涉及到了世界各國。想要將其起根拔起又不造成災難性的影響, 就不能僅僅針對首領一人。而是要在組織還被Boss掌控、沒有混亂的時候, 快速控制住絕大部分的勢力。
因為這個原因……也或許是因為他從來沒見過boss真正失敗過, 白蘭地沒有將直接攻破boss的弱點納入過考慮。甚至他在尋找證據的時候,都是從朗姆入手。
在白蘭地的預想中,boss真正受挫應該是他們成功聯合發起進攻之后。
但現在,在Boss輕而易舉地威脅到了所有的臥底的時候, 波本說Boss已經出現了破綻?
白蘭地想要反駁,可腦海中卻忽然浮現起從別墅離開之后第二天澤田弘樹發來的音頻。
他一時沉默下來,感覺到旁邊的人似乎有想要走近的打算, 才從回憶中掙脫:
“你說的情況, 我之后會自己確認。如果 Boss真像你說的已經在某些方面失利,那我一定能發現端倪, 也會找出‘我’做了什么……不過在那之前,我有事情問你。”
“你說。”金發青年正色。
“你是不是……”白蘭地有些遲疑,將嘴邊的話修飾了一遍才說出, “你和萩原研二、諸伏景光什么關系?”
波本眼睛亮了亮,
“你想起hiro的名字了?”
白蘭地瞬間就將這兩個音節對應到了諸伏景光身上,然后反駁:
“不是,是Boss告訴我的。”
波本忽然一點聲音也沒了, 臉色也像是被人扔進冰天雪地里凍了十天八天似的。
白蘭地看他不加掩飾的凝重, 就確認了自己猜得沒錯。
“別擔心, 他和他哥哥暫時沒什么危險。”
白蘭地簡單地將Boss對他所說的事內容講了一遍,又說,
“本來我也疑惑為什么boss查到一半,發現不能輕易下手就放棄了,沒有繼續想辦法針對蘇格蘭的家人……也許你說的對,他現在暫時沒有余力。”
“我會安排人加強防護。”波本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點。
“你猜的沒錯,我們確實有關系。我們是同一屆警校畢業的。”
金發青年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直直地看向白蘭地,仿佛話里的“我們”也包括了他。
那種不自然的感覺又起來了,白蘭地匆匆地打斷:
“我知道了,那你和他一樣都是公安派入組織的臥底。”
“不止……hiro,就是諸伏景光,是我的幼馴染。”
白蘭地表情差點崩了。
怎么還有幼馴染一起臥底的,你們是手拉手上廁所的女高中生嗎?
“其實我也沒想到會這樣。”降谷零鎮定地解釋。
他接下來本想簡短地幾句話講完進入組織的始末,但松田陣平卻在他講的過程中不斷提問。
比如:
“我和你剛見面的時候為什么幫你?”
“我什么時候開始暗示和承認我是松田陣平的?”
降谷零一開始還擔心這些問題會影響到松田陣平,但是當他試探著回答了一點,發現松田陣平并沒有像過去一樣露出那種痛苦的神色,就大松了口氣,開始詳盡地解釋。
結果卷發青年問出了更多的死亡問題,
當聽到“你和松田陣平在警校的時候關系好嗎?你覺得他是什么樣的人?”時,降谷零終于卡住了。
如果面前的是別人,哪怕是警校時期的松田陣平本人,降谷零大概都可能會說松田陣平是個暴脾氣又直腸子的混蛋。
但問出這句話的是失憶的、自我認知不太明朗的松田陣平本人。
他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決定了松田陣平對自己的看法。
“你就是……”降谷零支支吾吾。
“就是……”降谷零磕磕絆絆。
“就是什么?”白蘭地還在問。
降谷零終于把聲音完整的從嗓子里擠了出來,
“在警校的時候,我們兩個第一天就打起來了,當時我覺得你莫名其妙、沖動暴躁、是個任性又自我的家伙。但后來我們、我們五個,一起經歷了許多事……”
降谷零深吸了一口氣,“我是說,沒錯,我們是關系很好的朋友。”
他一字一頓,“我發現你其實是個專注細致,執著認真,聰明、有責任感又勇敢無畏的警察。”
“我們都期待著,能和你一起重新回到陽光下那一天。”
那雙紫灰色的眼睛里沒有絲毫屬于波本的陰霾,帶著炙熱的光亮,在這個陰暗逼仄的小倉庫里熠熠生輝。
白蘭地幾乎被燙到了。
他有點狼狽地避開波本的視線,沒等波本再說什么,就把話題岔了過去。簡單溝通了一下后續的布置,讓波本盯緊威士忌之后,他就一刻也呆不住地離開了。
白蘭地怕再聽下去,就會忍不住對波本說。
他其實不是松田陣平。
他是白蘭地。
但白蘭地已經無法否認,或許確確實實有那么一個松田陣平,始終存在著。
白蘭地回到自己的安全屋,打開手機里的加密區域的一條音頻。
那是他從那個醫療器械里面發現的微型收音器里的內容。
那個微型收音器做的十分精巧,當他意識到boss就在暗室里,并且他找到的這個微型收音器已經沒辦法帶走后,立刻就將其順著接縫捏碎,免得從結構上暴露出更多的東西。
但收音器的殼內側居然刻著一些極細的假名和羅馬音拼成的暗語。他從未學過這種暗語,卻在摸到的一瞬間理解了含義:
【里面有兩個芯片,假如被發現,上層的那個可以在必要時交出去。】
做出這個布置的人不僅提前預料到了他會過來找,還預料到了boss一定在,所以提前準備了后手。
而澤田弘樹聯系他時,將兩個芯片中的內容全部都傳了過來。
Boss那邊拿到的芯片中只有一句話:
【你真的以為自己是白蘭地嗎?】
這句話應該只是敷衍boss用的,但古怪的是說話的聲音與他一模一樣,白蘭地聽完就刪除了。
被他留下來的是另外一個,同樣還是他自己的聲音,但內容卻復雜混亂。
白蘭地盯著手機片刻,又一次按下了播放鍵。屏幕上高高低低的波紋起伏,有些低啞疲憊的聲音從揚聲器中流淌出來:
“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你比較好,畢竟我從來沒設想過還有和你對話的場景。”
“但我的話,你可以叫我松田陣平。”
第285章
勉強算是打招呼的開場白過去之后, 松田陣平就自顧自地往后說:
"我被送回組織后,你可能會發現腦內的裝置被啟動過。沒錯,是我做的。和我想的一樣,那東西很靈敏, 如果不是……回來, 我可能就沒法清醒地和你說話了。但啟動原因就不告訴你了, 免得你影響了我的計劃。”
他的聲音很低,氣息不穩,每說兩句就會停一下,白蘭地要保持著耐心才能聽清他話里的內容。而且話里時而“你”時而“我”, 人稱十分混亂,白蘭地第一次聽到這,根本沒聽懂是什么意思。
可說話的人完全沒有體諒他需要理解的情況, 甚至連這些都嫌麻煩了:
“算了, 不要在說這些事上浪費時間,這里是朗姆的地盤, ……不能幫我盯太久。”
他中間含糊過去了一個名字,
“這可能會讓你多受一點懷疑,不過也沒辦法, 如果我不這么做,boss也不會相信。然后,他一定會猜到我接下來……不,你接下來……算了, 我們?”
松田陣平忽然開始糾結起了稱呼的問題, 但沒過兩秒就放棄了,
“不知道你發現這個錄音的時間是什么時候,十五天?二十天?如果超過一個月的話, 大概就沒機會阻止boss行動了。”
還真是不好意思的,他就是一個月以后才發現。
白蘭地第一次聽到這里之后還按下了暫停鍵默默咬牙,但現在已經可以面無表情了。
因為后面的內容才真正讓人咬牙切齒。
松田陣平在錄音中有點惡劣地笑了一聲:
“那就正好,我的目的就是配合他。我知道你大概不會聽,也不會相信,那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反正結果是不會變的。”
啊,果然不管聽多少次,還是覺得很欠揍。
白蘭地的拳頭又癢了。
正如松田陣平所說的,他當時依然還是選擇按照自己的步調去聯合臥底。等到臥底名單的事情被促成,波本點破Boss行動倉促,他才理解了這段話的意思。
提前告知Boss危機,并逼迫Boss不惜暴露也要做出反擊的人,就是松田陣平。
但這里的內容還不算是最荒誕的,因為松田陣平接著說:
“我不知道他會怎么做,隨便猜測的話可能會誤導你,所以就不說了。但我猜測他現在最想做的,是逼K出現,拿到意識轉移的實驗資料。”
說的好像他真的有這么一份資料似的。
“只要拿出這份資料,就有面對面和boss談判的資本。”
他說了,他沒有!
“我知道你沒有,但是boss一定認為你有。”
看吧,罪魁禍首找到了。
一個月前在boss別墅的談話中,Boss提起霍普金諾頓和K,又詢問他認為霍普金諾頓為何背叛。
當時白蘭地強行把原因說成是實驗,還擔心無法取信于boss。沒想到boss居然真的認為k的研究比他更為成功。
Boss不是無的放矢的人,他既然這么說,必然代表著有所證據。
白蘭地自己最了解他們內部的情況,根本沒有人往這方面研究。所以他當時就猜,會不會是Boss被人刻意誤導,那人還成功了。
果不其然,是松田陣平干的。
白蘭地已經把這段錄音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再聽到這里已經沒了情緒波動。只是靠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拋著手機。
“而且他本身在這個領域研究頗深,所以這份資料必須真實,可信。”
你在做夢,這種東西只有boss的實驗室里有。
“因為Boss認為和霍普金諾頓有關,所以這個資料還要和霍普金諾頓以及boss的思路有一定的重合。”
這回boss的實驗室都未必有了。
“我知道哪里有可能能找到這種類型的資料,但是我過不去,也許只能你去拿。如果這也不行的話,那就只能你自己想辦法造假,或者和Boss硬剛了。”
所以你倒是說啊。
松田陣平沒說,他仿佛十分相信白蘭地一定能找到到底是哪個研究所在悄悄研究這種東西,還有了成果,直接跳躍到了下一步:
“假如真走到這一步,你覺得麻煩到事情處理不了的時候……如果,我是說如果,江、”
松田陣平這一次停頓了足足一分鐘,比之前更低的聲音傳來,
“江戶川柯南主動找上了你,就讓他幫忙吧,他不一樣、他是……”
松田陣平這回聲音消失得比上一次更久。
“隨便放手去做吧……”
他再次開口,咬字已經有些含糊,不再像之前那樣清晰,但卻多了股即將沖破壓抑黑暗的、一往無前的意氣:
“當你聽到這段錄音時,已經沒有什么能限制你了。”
白蘭地在沙發上坐了片刻,把最后一句倒回去又聽了一遍,然后關掉,把手機扔在一邊。
他在說什么鬼話,現在的限制多了去了。
兩分鐘之后,白蘭地又慢吞吞的把手機拎回來,晃了兩下。
所以,真就到最后都沒說應該去哪找資料,總不可能是夢里吧。
已經在聯系江戶川柯南開啟計劃二的白蘭地還是不死心,不爽地把錄音又放了一遍。
開頭還是那混亂的人稱。
他最初聽這份錄音,不能相信按理說已經死去七年的松田陣平,居然在只有他和Boss的人能接觸的房間中留下了一份明顯是近期錄下的錄音。
但前段時間,他把Boss說的話,萩原研二、蘇格蘭、波本的態度,他消失的記憶,長期以來的實驗聯系到一起,得出了一個荒誕的結論。
為什么他會同意萩原研二用稱呼松田陣平的昵稱來稱呼自己?
為什么他五年前剛見到波本,就主動幫了對方?
為什么他當初一見到蘇格蘭就主動和對方保持聯系?
因為做這些事的人不是他,而是“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沒有徹底死亡,一直存在于他的意識里,和他共用一具身體。
松田陣平是他們的同期好友,因此才一次次對他們伸出援手,和他們長期聯系,也配合了組織荒謬的謠言。
那為什么boss認為他有可能知道蘇格蘭的真名是諸伏景光?
因為Boss也知道“松田陣平”的存在。
只是為了研究,從沒有告訴過他。
該憤怒嗎?
有人在他無知無覺的時候,占據了他一部分的生。
白蘭地發現自己很難生出這種情緒。
他只是覺得,如果接受這個理由的話,一切都說得通了。
白蘭地懷著這種心情繼續聽下去,試圖在其中發現一點帶著暗示的蛛絲馬跡。
聽到一半,他忽然伸手按下暫停。
【這可能會讓你多受一點懷疑,不過也沒辦法,如果我不這么做,boss也不會相信。然后,他一定會猜到我接下來……你接下來……算了,我們?】
白蘭地之前聽的時候,心思都放在了松田陣平的意識可能在他的身體里這件事。
但這一次卻察覺出另外一點問題。
【他一定會猜到我接……你接下來……我們?】
松田陣平從第一句話就人稱混亂,根本沒想過要更改,為什么偏偏在這里糾結起來了?
就像是……有誰在和他說話,忽然對他的表達提出了質疑,所以他才開始試探性修正。
可旁邊根本沒有第二個人的聲音,甚至連呼吸聲都沒有。
那是怎么和他交流的?
打字……
[不是。]
一道平板而無機質的聲音在他心底響起。
白蘭地一個激靈站了起來,抓緊了手里的槍。
[呀,你終于聽見了,你是聽到了嗎?]
那聲音中多了一點隱約的欣喜。
不,不是欣喜。
白蘭地難以形容,就像他無法描述出這道聲音的具體音色。明明他確確實實感覺到有什么聲音在心底響起,但卻聽不出性別和年齡,僅僅只能用聲音來概括。
明明他得到了對方的聲音中帶著愉快的情緒,但是仔細回憶,卻發現這種感受像是憑空得出的,根本沒有任何支撐,如同有人直接把這個信息灌進腦子里。
再仔細思考,他似乎、好像,也根本沒有聽到任何語言。
好詭異,白蘭地的脊背滲出了冷汗,但是大腦卻越發的清明,不可抑制地繼續思考下去,直到那聲音猛地打斷他:
[別想了!]
白蘭地驟然回神,悚然發現,他的槍不知不覺已經打開了保險,槍口抵在自己的太陽穴上。
[雖然你自己知道開槍的方向就不會死,但是還是不要開槍了。]
那聲音在他心底叨叨。
怎么會有人知道開槍的方向就不會死?
白蘭地還沒搞清楚現狀,聽到這句話依然想反駁。但他看了看槍口,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直覺。
好像……真的不會死欸。
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應有的好奇。
阻止白蘭地手欠的,是那道聲音突兀地話:
[那我開始了。]
開始什么?
強烈的眩暈感,讓白蘭地的身體瞬間失去控制。眼前的色彩繚亂扭曲,斑駁地像是無數生著鱗角、觸手和尖刺的異形生物糾纏在一起。
尖銳的金屬刺破他的手臂,冰冷的液體流了進去,他眼前的世界逐漸清晰。
白蘭地抬起頭,看向給他注射藥劑的人。
一個穿著白大褂,留著滿臉胡子的男人落入他眼中,他的長相幾乎和印象中的那人一模一樣,只是比他的記憶中蒼老了許多,連頭發都白了一半。
白蘭地怔怔地瞪大眼睛。
“諾頓。”
霍普金諾頓剛拿起手機的手顫抖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向他。
第286章
上午10點, 霍普金諾頓和boss匯報完近幾個月的情況后,和往常一樣來到研究所。
他走進K3098專用的觀察室時,沒有多去看坐在床邊安靜呆著的卷發青年一眼,只是按部就班地查看旁邊儀器上的數據。
畢竟任誰一連十幾年接觸同一個實驗體, 而且清楚這個實驗體始終處于看似可以行動但無論如何刺激都沒有自主意識的狀態時, 也不會每次都在第一時間先關注對方。
最早的時候, 霍普金諾頓還因為k3098強悍的身體素質給他加上束縛單獨隔離,但是后來發現他根本不會做出任何反抗之后,也都漸漸去掉。
現在這間觀察室的把守嚴格,更多是防備著有人生出異心, 想利用k3098做點什么,尤其是他那些過分狂熱的同僚。
也不單單是觀察室,研究所的整體安保都隱蔽而嚴密。
只是最近內有朗姆背叛, 外有FBI和CIA以及其他官方機構蠢蠢欲動, 不少分部都處于動亂之中,連帶著也影響到了研究所。
霍普金諾頓經常過來, 能看出在這個已經被遷移到日本多年的研究所防衛和安保也不再像是之前那么嚴格,顯得有些松懈和躁動。
可他始終沒指出來,就裝作和往常一樣只在乎自己手頭的實驗, 剩下的時間兩耳不聞窗外事,能摸魚就摸魚。
甚至偶爾他也會想,就這樣一直松懈下去,直到有一天這里被發現, 組織被鏟除。
可霍普金諾頓知道這不可能, 雖然組織這一年來的損失比前面近10年加起來的都嚴重, 但組織的大部分根基都還在,前段時間又大清理了一批臥底, 遠遠到不了徹底傷筋動骨的地步。
所以就算是他想做點事,也有心無力。
霍普金諾頓盯著電子顯示屏,習慣性地給自己潑了一盆冷水之后,心里又有些自嘲。
他知道這只是借口而已。
找不到時機僅僅只是一方面,占據主要原因的其實是他的懦弱,是他不敢。
就這樣子在組織里面一天天的裝聾作啞有什么不好呢?
他又不是自己想要一直留在這里,他也想過離開,想過終止實驗,只是不能走,也沒資格叫停而已。
而且比起其他人的朝不保夕來說,他過的其實還算很不錯了。待在實驗室里,他既不像是行動組和情報組需要不斷的冒險拿去拼任務,也不像是后勤或其他部門要么辛苦要么精神緊繃。
畢竟他除了研究以外什么都不會,和烏丸也算是有一些舊交情。
——在烏丸還不是白蘭地的時候,他就自愿隨對方進入了組織。他跟著那個還年輕但已經展現出野心和冷酷的男人,看對方成為白蘭地,成為boss,到現在已經二十多年了。
僅憑這點,只要他不出什么過分的岔子,就算這幾年沒有實驗成果,也不會被boss放在需要清理的范圍之內。
所以就這樣吧。組織還在,他就活著;組織沒了,他就跟著組織一起腐爛。
霍普金諾頓自我說服,但就在這時候,k3098往日里幾乎毫無波動的腦電波忽然出現了異常。
這種情況在三年前松田陣平意外死亡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霍普金諾頓猛地轉頭,就看見k3098摔倒在地上,呼吸粗重,平時毫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了可以稱之為痛楚的神色。
他錯愕地往前一步,但又急急扭身,先快速快速關了即將發出警報聲的儀器。
如果這東西響起來,那k3098接下來一個多月恐怕都會在不斷的各種刺激實驗中度過了,頻率卻和現在的日常檢查根本不能比。
哪怕霍普金諾頓很清楚k3098沒有意識,根本算不上是一個完整的人,只能說是一句空殼。
但是天長日久,他親眼看著K3098從十一二歲的男孩變成如今的青年模樣,就越來越難以接受在對方身上繼續實驗。
趁著沒有人過來,他把旁邊的藥劑拿出來給k3098注射,看著對方的狀態真的平復下來,才松了口氣。
但就在他要轉身把藥箱合上時,k3098那暗青色的眼珠動了動,空洞的目光忽然出現了一點神采。
卷發青年用幾乎沒有正常發聲過的聲帶,不太準確地喊出了的名字。
“諾…頓?”
霍普金諾頓僵住了,白蘭地也跟著閉上了嘴。
因為他發現這嗓子連念出這兩個簡單的音節,都顯得十分扭曲古怪,完全不在正常的音調上。
明顯是組織研究所內部布置的房間,比他印象中年邁許多的霍普金諾頓,
拋開霍普金諾頓當初被boss救活了,繼續留在組織里這個不可能存在的可能性。
……已經沒有什么科學的解釋了。
白蘭地已經顧不上警惕那個忽然出現在他自己心里的詭異聲音,主動開始呼喚對方,尋求解釋。
……結果被塞了一堆關于規則、回憶、時光倒流和重生的天方夜譚。
等他好不容易理清楚這復雜而龐大的信息量,才發現霍普金諾頓已經眼也不眨地盯了他許久。
“K3098?”
大胡子男人遲疑地喊出他許久未曾聽過的實驗編號,
“你……你剛剛是叫了我的名字嗎?”
白蘭地沒有立刻接話,也沒有動。
他看著大胡子男人糾結地走了兩步,又抓了抓頭發,他本來就不太整齊的發型和胡子揉的一團糟。
連習慣性的動作、糾結時的表現,都和他印象中的一模一樣。
[希拉]
白蘭地不太熟練地在心底念出這個剛知道沒多久的稱呼,
[你剛剛說這是時間回溯之前的過去,那我可以更改嗎?]
希拉沒能理解他的言外之意,確認真的給他分析了情況:
[按理說回到過去之后,一切行動都以過去的意識為主,你什么都做不了。但是這具身體之前面沒有任何意識,所以你有一定的控制權,想做什么都可以。]
那可真是……
白蘭地復雜又迷茫的情緒剛升起,希拉的下一句話又讓他混亂心思全都徹底粉碎了個干凈。
[反正這已經是時光回溯之前的事情了,不管你做了什么,很快一切都會結束,然后回到十七年前。]
之后希拉似乎又說了什么,但白蘭地卻沒仔細聽了。
霍普金諾頓則還在看著K3098。
K3098說出了兩個字之后,就沒有了任何反應,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聽,甚至覺得自己關掉監控設備和收音設備的舉動像是瘋了。
但就在這時候,卷發青年轉了下頭,目光望向他。
“諾頓。”
白蘭地這次提前做好了準備,準確喊出了這兩個音。
穿著白大褂的霍普金諾頓仿佛被定住,半晌,臉頰連帶著胡子都抽搐了一下,卻奇異地冷靜了下來。
"你是誰?"
白蘭地還真被問住了。
他想說自己是白蘭地,但這時候他恐怕根本沒有得到這個的代號。
按照自稱希拉的存在所說的,他應該能夠同步到這具身體的所有的記憶。
但是這具身體似乎根本沒有記憶,包括觸覺味覺視覺等一切感官信息也一概沒有保留,哪怕他現在的感官都很正常。
這連一塊硬盤都不算,硬盤好歹還能儲存內容呢,
“我是……K3098?”
最后他想起剛剛諾頓喊他用的實驗編號,非要說的話,好像也只有這一個稱呼能用了。但他回答后,面前的人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神情無措,像是想說什么,又咽了下去。
遠處有腳步聲走過來,霍普金諾頓又一下子回過神,急促緊張對他說:
“別對別人開口,就裝作和之前一樣。”
白蘭地點頭答應了下來,看對方和走到門口的研究員交流。
霍普金諾頓大概是擔心他露餡,再加上沖擊太大,站在門口的姿態有些不自然。
反倒是白蘭地自己輕松許多,因為他根本不用做什么偽裝,只要他沉下心思去和希拉交流,不去刻意控制這具身體,這具身體就會自然地恢復到之前的狀態。
除了,腦電波……
霍普金諾頓在其他人發現之前,直接把那個關了,用前幾天的的實驗數據代替,又把剛剛用掉的藥劑補上。
沒多久,到了吃飯的時間,白蘭地驚訝地發現這具身體居然還會本能的咀嚼和吞咽。
他還挺厲害的。
就這樣子混了一天,白蘭地一半心思聽外面的動靜,一半心思用在和希拉交流。希拉有問必答,基本沒有任何的隱瞞。
[你就是松田陣平。]
希拉這么說。
白蘭地卻沒辦法相信。他都能夠回到過去確實讓人震驚,看到已死去的人活生生的出現在他面前也讓他很難冷靜下來,可他確實對松田陣平這個身份一點實感都沒有。
[我倒是覺得,現在這具身體更像是上輩子的我的。]白蘭地反駁。
希拉卻一本正經地認可,[沒錯,這個也是你。]
白蘭地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他想說他不能既是松田陣平也是白蘭地,但是希拉自有祂自己的邏輯。
白蘭地已經相信了對方沒有惡意,但是因此卻有了別的懷疑,比如說是不是希拉理解錯了松田陣平的意思,所以才出現了一些誤會。
總之,人類單方面覺得與非人類的交流不太成功。
第二天晚上,白蘭地躺在床上,聽見外面走廊里的腳步聲,就已經提前看向門口,隱約有了是誰的預感。
果然,過來的人是霍普金諾頓。
白蘭地凝視著從門口走進來,臉色緊繃、像是下定了很大決心的人。
“兩天后,我會把你送出去。”
白蘭地有種意料之中的悵然。
雖然只過來了短短兩天,但是他也從研究員們的只言片語中,猜到這里的霍普金諾頓大概始終是boss親信的身份,沒有做過什么出格的事情被boss發現。
但昨天霍普金諾頓離開時看他的眼神時,讓他隱隱意識到,霍普金諾頓還是有可能會幫他。
[希拉。]
他并未察覺自己正在以一種過分熟稔的態度傾訴,
[不論早晚,有些人總會選擇走到另一條路上。]
[不好嗎?你的情緒波動很大。]
希拉似乎在努力判斷,
[你好像很高興,但是好像又很難過?]
白蘭地在心底嗯了一聲,又問霍普金諾頓:
“那你呢?我失蹤了,他一定會發現是誰做的。”
“你怎么連這個都知道……”霍普金諾頓嘟囔了一聲,“那我也不用擔心你出去之后的生活常識問題了。”
卻還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白蘭地知道他在回避,也知道答案是什么。
霍普金諾頓會死。
“我沒有打算離開。”他拒絕,“我想知道外面的情況發展到哪一步了?我聽見研究員說朗姆背叛了。”
這句話讓霍普金諾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真的是k3098?”
“不然呢?”白蘭地反問。
霍普金諾頓緩緩道,
“我想過一些可能,但又覺得不重要,不管是哪一種,只要你被發現,等待著你的都是永無天日永不停歇的實驗。你要想活下來,只能離開。我已經聯系了愿意幫忙接應你的人。”
本想要反駁的白蘭地,因為最后一句話愣了愣,
“誰敢幫這種忙?”
“你應該不認識,不對,如果你真的有記憶的話,可能有印象。他見過你一次。”
霍普金諾頓改口,
“他的代號是,波本。”
第287章
說到波本, 就不得不說起半年前他給霍普金諾頓帶來的驚嚇。
當時霍普金諾頓只是照常在實驗的間隙,去常去的西餐廳吃飯。
打扮成侍應生模樣的金發青年就端著餐盤自然地走了進來,將裝著牛排的白瓷盤端正地擺好,又熱情體貼地幫他倒了杯紅酒, 才仿佛閑聊般點破了他的身份。
霍普金諾頓完全想不出來波本是怎么在boss的信息層層封鎖和煙霧彈中發現了這個關鍵的研究所, 又精準地定位到了作為負責人的他。
“也不是很難查。”
當時那個金發青年對他露出了一個看似禮貌實際上傲慢的笑容,
“無論是多么天衣無縫的掩飾,只要發生過,就會有痕跡。而我最擅長的,就是發現別人想要隱藏的東西。”
霍普金諾頓雖然因為他的態度生出不安, 卻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仍然在警告波本:
“你既然知道boss對研究所的態度,就應該知道, 這時候應該裝作沒什么都沒發現。”
金發青年輕輕歪了下頭, “比如你發現了雪莉,卻沒上報這件事?”
這一刻, 霍普金諾頓幾乎從他身上看見了當年boss的影子。
野心勃勃,洞察力驚人且不吝于冒險。
如今的他最不希望打交道的那一種人。
但是一旦被這種人盯上,就很難再脫身了。
霍普金諾頓被迫告訴了對方一部分的研究項目。
說出這些信息的時候, 他也沒有指望波本得到情報之后會放過他,他從來沒聽說過勒索者只勒索一次就停下的。
想想也好笑,他做了大半輩子的惡事,從來沒遇到過危險, 最后罕見地發了一次善心, 卻因此即將麻煩纏身。
但是出乎意料的, 波本居然就這樣放過了這件事,沒有在用雪莉的情報威脅過他。
“雪莉的事情, 不會再有人查到你身上。”
金發青年頗有售后服務精神地幫他收了尾,又模糊地告知他雪莉的現狀不錯,才露出那種冰冷的笑容,
“諾頓先生,下次這種事情可以直接找我。放心,是你出得起的價格,我只要情報。”
霍普金諾頓和波本的合作就這樣開始了。
他有時“不經意”透露了一些實驗室進“貨”的渠道,沒多久后,那些渠道就會最后出了問題。
組織的秘辛, Boss和朗姆的爭端,甚至還有貝爾摩德和boss的血緣關系,也被他半是故意半是試探地全都送了出去。
但是再多的,霍普金諾頓也做不到了。他早些年處處逃避,閉目塞聽,以至于明明隱約猜到了波本的身份,想添上一把火也無能為力。
沒多久之后,朗姆背叛,他和波本的聯系就斷開了。直到前些天,他帶著k3098前往東京的另外一個研究所,卻被朗姆的人截殺,
波本救下了他們——事后霍普金諾頓意識到這是波本早就策劃好的。波本借此機會,不僅徹底處理了朗姆,倒戈向boss,還靠近了研究所。
“波本當時看見了你。”霍普金諾頓道。
其實霍普金諾頓說的委婉了,那天波本不僅看見了,還試圖和k3098搭話,直到他告知波本k3098沒有意識。
霍普金諾頓的話里的信息給白蘭地造成了不小的沖擊。
但在霍普金諾頓眼里,這個自稱K3098的卷發青年只是稍微恍惚了一下,就接著問道:
“那他這次知道自己要接應的人是我嗎?”
已經坐在一邊的霍普金諾頓往走廊上瞥了眼,確定沒人之后,繼續和他解釋:
“我只和他說是研究所里面的一個實驗體,但他估計猜到了,所以問了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他問你是什么時候被送進組織的?”
白蘭地對上霍普金諾頓隱約帶著些歉疚的目光,猛然間意識到什么,
“你說是什么時候?”
“三年前。波本很謹慎,只有給他一個明確可查的身份,他才會相信。”
白蘭地明白了霍普金諾頓話里的含義。
按希拉所說,上輩子的松田陣平死于26歲。如果波本前段時間已經看見了他的臉,然后就此去調查的話,只能會調查到三年前已經死去的松田陣平。
這樣他就從一個從小生存在組織實驗室里的實驗體,變成了被組織迫害,假死成為實驗體的警察。
而后者的待遇要遠高于前者。
但霍普金諾頓不知道,波本是松田陣平的警校同期,他們兩個人是朋友關系。
“波本會發現的……”白蘭地換了一個解釋拒絕,“松田陣平之前是警察一定錄入過dna信息和指紋。”
這些話中的信息已經透露了他絕不僅僅是在研究所內長大對外界毫無所知的k3098。
霍普金諾頓深深地看他一眼,沒有追問,
“不會,你們的DNA信息本來就是一致的。”
白蘭地驚得瞳孔一縮,霍普金諾頓則繼續道:
“你,還有一批實驗體,都是二十年前美國某個非法研究克隆實驗的實驗成果,這個實驗有上一任的組織首領和部分美國高官暗中支持,采集了世界各地各國的細胞血液等樣本進行研究。但最后只有你一個人活到了十歲以上。”
“之后那個研究所被曝光,你被單獨運到組織操控的某一家福利院的實驗室中,后續又輾轉進入K實驗室,最后被現在的Boss發現。”
“你的基因信息,指紋,容貌,都和松田陣平一模一樣。”
白蘭地消化了好一會這個信息,腦內的希拉不在狀態地與他說話,
[所以我說了,你就是松田陣平。]
不,這樣反而更證明我不是了。
白蘭地嘴唇動了幾次,卻不知道該問什么。
他今天晚上等在這,本來是想向霍普金諾頓索取關于意識轉移上的實驗數據和報告,這也是他來到這里的目的——雖然是松田陣平安排的目的。
霍普金諾頓的話,更讓他將實驗和自己的情況,聯系到了一起。
松田陣平在他的身體中醒來,應當就算是成功的意識轉移。
如果這樣來說,假如……松田陣平意識轉移的身體是現在這具本來毫無意識的k3098的身體,那是不是他就能直接完全掌控身體,達成死而復生的效果?
這就是boss在研究的項目的真實情況嗎?
這其中的疑點和難以說清的事情還太多,白蘭地暫且把波本放在一邊,聲音干澀地問:
“為什么Boss認為,意識轉移實驗的突破口在我身上?”
霍普金諾頓卻搖頭:
“不是突破口在你身上,相反,你是這個實驗的源頭。”
第288章
霍普金諾頓說出那句石破天驚的話之后, 像是忽然沖破了什么桎梏,整個人看上去都比之前輕松了幾分,
他先讓白蘭地等一會,自己走出觀察室, 過了幾分鐘之后重新回到門口, 卻沒有再走進來:
“出來吧, 我直接帶你去看。”
白蘭地跟著他走出房間,沿著空蕩無人的走廊向前,接著在盡頭向右轉彎,走上樓梯。
他一邊走一邊觀察四周, 卻發現這邊的布置很像是他在東京曾經去過的某個研究所。
除了有些細節和房間的用處不一樣,整體的構造越看越像。
白蘭地腳步慢了下來,旁邊的霍普金諾頓察覺, 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他。
他思索了一下:“這里是不是御下屋町三丁目1134-01。”
霍普金諾頓目光里一下子多了幾分糾結, “沒錯。”
得到肯定的答案,白蘭地的心思活躍了起來。
知道自己現在所處的時間是時間倒流之前的上輩子, 而且沒有他的參與,那很多情報都可能會和他印象中有所區別,所以他哪怕已經他從霍普金諾頓知道了這邊組織的大略情況, 也并沒有往這個方向想。
但如果這種關鍵的研究所的位置一致,那其他的研究所和據點的位置會不會也重合?就算只是重合一部分,那組織的走私線,各國的關系網, 暗中掌握的企業呢?這一部分的變動應該不會太大。
那把自己這些年收集來的組織的情報交給諾頓, 應該能幫上很大的忙。
白蘭地想的很好, 但是很快就意識到,他手里面根本沒有儲存資料的U盤。
就算他的記憶力不錯, 也不可能將組織那么多情報、資金鏈以及關系網全都清清楚楚的復述出來。
白蘭地正遺憾的時候,希拉忽然在他心底出聲:
[我記得,那些我全都看過。]
白蘭地一下子睜大眼睛。
霍普金諾頓看見走著走著路,又忽然心不在焉地走神的青年,忍不住懷疑起自己之前的判斷,這種毫無警惕性的樣子,出去真的沒問題嗎?
他伸手在K3098眼前晃了晃,把對方注意力拉回來,才打開前面資料室的門。
“有資格登陸系統查閱檔案的人不多,所以一旦留下查詢記錄就非常明顯,我就先帶你看一下這邊留檔的紙質資料。”
他在里面走了一圈,走到最深處幾個上鎖的柜子前,輸入密碼。取出些一看就頗為陳舊的資料。
“這是松田陣平的一些行為記錄。”他遞給K3098,又彎腰取出一份資料,
“這是你之前的部分腦電活動記錄,你可以按日期對應一下,能看懂嗎?”
“我試試。”
白蘭地接觸實驗這么久,太復雜的看或許看不出來,但只是簡單分析下腦電波的功率,還是能做到的。
他拿出這兩沓故意分開裝訂,卻明顯日期是一一對應的檔案翻閱,越看臉色越加難看。
白蘭地的腦電波頻率幾乎和松田正平當時所處的活動狀態是完全一致。
比如松田陣平做拳擊訓練或過度劇烈運動后,K3098就同步出現了在極度疲勞時才會出現的δ波,接著腦電功率值不斷增加,表明腦血流量和腦氧代謝率明顯增大。
霍普金諾頓看了一眼他正在看的位置,聲音低沉的補充解釋:
“理論上來說,只有需要調整中樞神經系統的疲勞時,才會出現這種狀態。但是……你當時是處于靜止狀態的。”
“除此之外,Boss還多次用不同的方法對松田陣平進行刺激,而你的腦電活動特征和松田陣平當時的狀態始終呈正相關。我們也利用各種機會多次測試過松田陣平的腦電波,發現你和松田陣平的兩個人的腦電波一模一樣。”
換句話來說,那時候的K3098就像是一個單方面接收松田陣平腦電波信息并呈現出來的接收器。
白蘭地冷靜地判斷,
“如果僅僅只是這樣的話,boss可能就會把松田陣平直接帶到組織研究,而不是放任他在外面。”
“沒錯。”霍普金諾頓沉默片刻,才道,“Boss之所以沒這么做,是因為我們做了一些測試,發現這種腦電波影響并不是單向的。”
“……什么測試?”
大胡子的研究員表情有些難看,他好幾次張了張嘴又閉上,最后還是說道,
“在松田陣平十三四歲的時候,我們在K3098身邊播放一些類似于‘你是殺人犯的兒子’的錄音和當初他父親因殺人入獄的一些新聞。”
“每當這種時候,松田陣平就會變得暴躁易怒,和周圍人產生矛盾。”
白蘭地的手抖了一下。
隨著霍普金諾頓的話,他耳邊居然真的響起了隱隱約約的譏諷聲和機械的電子播報聲,心中突兀的涌出強烈憤怒。
他壓下沒由來的情緒,就聽見霍普金諾頓接著說。
“但也就是持續了不到幾個月的時間,這一類的內容就對松田陣平的影響變小了,于是boss讓人去采集新的刺激信息。”
“這也是boss把松田陣平放在外面的原因。”霍普金諾頓道,“松田陣平對單一的負面情緒抵抗能力很強,無論怎么刺激,他快則幾個星期,慢則兩三個月,就迅速消化掉。組織內的環境單調,可能不利于試驗的長期持續。”
“而隨著長期實驗,組織的儀器不斷迭代,測量的結果更加精確清晰之后,我們基本可以確認,這種意識的互相影響,其實是因為你們兩個人腦電波頻率完全一致而導致的共振。”
白蘭地努力辯駁:
“腦電波是生物電流,沒辦法,在空氣中傳導。
“沒錯,但這正說明了,你和松田陣平體內存在某種機制,可以把腦電波轉化成普通電波,并且讓你們互為彼此的接收器。”
霍普金諾頓猶豫了一下,像是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Boss其實成功過一次。”
“在松田陣平26歲的時候,組織對于K3098的研究也已經到了瓶頸期,那個時候boss決定讓你們見面。”
當時松田陣平正在調查組織制造的一起爆炸案。那天晚上,貝爾摩德帶著K3098,伏特加單獨去引松田陣平落入陷阱,琴酒在遠處用狙擊槍觀察。
“那天松田陣平被打暈了,根本沒有看見伏特加,卻清晰記得伏特加的長相、代號,甚至對遠處的琴酒有印象。但實際上聽見和看見的人,應該是貝爾摩德身邊的K3098。”
“也就是說,你們的意識在那一刻短暫地發生了互換。”
“確認這個情況的時候, Boss立刻下達了回收松田陣平的令,但是當天松田陣平意外死亡。之后,你也再沒有任何反應。”
白蘭地許久沒有說話。
等霍普金諾頓將他手中的資料抽出時,他才猛地收緊手指按住:
“我想要看完整的實驗資料,和boss現在的研究成果。”
“你只要告訴我位置就行了,我自己想辦法去拿。”
白蘭地不想連累霍普金諾頓,但是霍普金諾頓卻聳聳肩,
“那些東西需要登錄系統的權限,我就算告訴你,你也看不見,不過我可以帶你去看。”
他看上去已經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結局。
白蘭地自己忍不住捅破了哪一層窗戶紙:
“……你明明已經懷疑我的身份不對勁,還要幫我到這種程度,就不怕我是想要拿這些去做和組織一樣的事情?”
他還想知道的是,霍普金諾頓這時候到底是怎么看他的?在霍普金諾頓眼里他到底是誰?
霍普金諾頓就像是知道他想什么似的,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胡子,對他解釋:
“我確實想不通你的情況。我想過你可能是松田陣平,但松田陣平不應該清楚組織內的情況。我也想過你早就有了意識,可你只接觸過研究所內部,同樣了解不了這么多。”
“但我已經過了非得什么都要得到一個結果的時候了。”
霍普金諾頓道,
“K3098,你從最初誕生,到存活至現在,到你清醒,身上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是不足億萬分之一的概率。雖然大部分事情都并沒有最后帶給你好的結果,但那是組織的問題,不是你的問題。”
“你是一個奇跡,既然如此,再出現新的奇跡也很正常,只是我們還沒能探索到這一步。所以你既然認為自己是K3098,那我就這樣稱呼你。”
白蘭地忽然的質問以他自己倉促地結束告終。哪怕腦子里面塞進去了太多信息,他最后躺在觀察室在床上,先想起的還是和霍普金諾頓最后的對方。
“你看我的眼神太明顯了,簡直是每一秒都在對我說你希望我好好活著,你不可能利用這些作惡。”
“但K3098,其實我才是這里不應該活下來的那個人。”
“我總是給自己找借口,覺得憑我的力量什么也做不到。但現在我發現,能在死之前給他造成一點傷害,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白蘭地最終也沒有讓霍普金諾頓立刻去查閱檔案,
“那個不急,我還有別的辦法。”
他改變主意,
“你和波本約的是后天嗎?”
是后天。
但霍普金諾頓不是早就已經死了嗎?Hiro還專門去國外調查他的情況。
不,Hiro已經……安室透心里刺痛了一下,剛剛的想法在心里消散,傍晚時和霍普金諾頓見面的記憶也再次清晰起來。
他這次答應下來,不僅僅是單純為了霍普金諾頓許諾的情報,還有自己的私心。
他想知道,那個……K3098的情況。
第289章
約定的時間是后天, 但安室透從前一天就已經坐立不安了。
他的頻頻走神被來到波洛咖啡廳的江戶川柯南察覺。
帶著黑框眼鏡的男孩神情凝重地小跑過來,扒著吧臺小聲問:
“安室先生,是那邊出什么事情了嗎?”
“沒有哦。”金發的侍應生笑瞇瞇地糊弄。
江戶川柯南不相信。
他趁安室透去后廚拿蛋糕材料,悄悄去詢問梓小姐, 得知安室先生明天要請假一天。
這下子更可疑了。
江戶川柯南不死心地盯著安室先生。
賓加死在八丈島附近后, 他和灰原的身份也暫時保住了, 但朗姆想要得到的跨齡識別程序卻讓他們對組織內部的情況有了新的猜測。
——組織內部的分裂已經很嚴重,朗姆對Boss的身份有所懷疑。
他和赤井先生確認這一點之后沒多久就從水無小姐那邊得到了朗姆背叛的消息。
從那之后,赤井先生就不見了身影,安室先生也消失了一段時間。但在安室先生回到了咖啡廳的第二天, 赤井先生也回來了。
被排除在外、但依然猜到他們兩個人在合作的江戶川柯南:笑容從臉上消失。
難道朗姆不是他發現的嗎?大人們過河拆橋過河拆橋為什么這么快?
好在江戶川柯南對這個已經很習慣了,他今天過來找安室透,不是因為他們私下開小會不帶他, 而是另有原因:
昨天晚上, 他做了一個夢。夢里他悄悄跟著一個身份不明的背影,看見對方和安室先生見了面。
那個看上去有些微胖的背影像是被氣急了, 咬牙切齒地說:
“波本,不要以為你殺了朗姆,抓住了賓加, 就能一直囂張下去。庫拉索和帕波米特他們可一點兒蹤影沒見到,他們兩個都掌握著朗姆那邊不少的情報,如果一旦投向公安……”
“一旦投向公安……”
安室先生的聲音令人驚異的刻薄,還帶著看好戲的惡劣,
“你卻沒及時發現的話, 那你就要想一想怎么對boss解釋了。
“到現在你都還沒確定誰有查看臥底名單的權限。”他聲音驟然陰寒了幾分, “你不會是等白蘭地直接聯系萩原研二吧?真到了那時候,我第一個送你回組織。”
那最后幾個字帶著殺意, 讓江戶川柯南當時就抖了一下,確認安室先生的意思絕不單單只是字面上的送回。
等等,這個真的是安室先生吧,不是貝爾摩德易容的吧?
江戶川柯南屏息躲在角落,看著另外一人離開,還沒松下一口氣,留下的“波本”目標明確的往這邊走來時,
他猛地被嚇醒了,坐起來一摸額頭,發現上面全是冷汗。
哪怕反復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個夢,臥底名單的事情早已經解決,庫拉索更是……為了救元太步美他們而犧牲。
可夢里的場景太真實,江戶川柯南還是惴惴不安。
他真的很需要確認一下安室先生是不是本人,會不會出去一趟就忽然被貝爾摩德替換了?而且他還想問下安室先生,組織里有沒有一個叫做帕波米特的代號成員。
他在夢里的時候聽見這個代號,腦海中自然而然浮現了一個眼睛狹長,聲音低柔的男人。
如果這也是夢的話,那未免也太具體了。
但安室先生聽了他的話之后,很篤定地搖了搖頭:
“沒有。按照你夢里的描述,帕波米特與庫拉索和我一樣,都是朗姆的下屬,如果朗姆身邊真有這么個人的話,我不可能不知道。”
“這樣啊……”
江戶川柯南說不清楚自己的心情,那個夢雖然莫名其妙,但是仔細想想,也許也是他心里的愿望。
如果在那時候就已經察覺出組織內部的情況,那他們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而且庫拉索還活了下來,
江戶川柯南本應該就此結束這個話題,但是仰起頭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安室先生,還是想將那個有點荒謬的夢說完;
“昨晚那個夢里,我好像是從警察廳的方向跟過來的,我懷疑那人應該是在公安內部臥底,他個子高高的,看上去二十多歲,身形有些微胖,有沒有這么……”
江戶川柯南還沒說完,忽然止住聲音,因為安室先生的臉色驟然變得恐怖。
金發青年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確實有那么一個人,但他三年前就已經死了,被公安發現身份,自殺的。他死后,所有的信息都被公安封存了。”
一個江戶川柯南絕不可能見過的人,在他的夢里出現了。
大白天的,兩人忽然都覺得身上一陣寒意掠過。
可就算是他們察覺出這夢有些不同尋常,因為夢的時間太短,他們也無從去驗證更多信息。
“你之后再做這種夢,一定要告訴我。”
“噢……”江戶川柯南話鋒一轉,“那……安室先生明天去做什么?”
金發青年稍有嚴肅的表情因為這句話收斂,無奈的看了他一眼:
“你還真是非要知道不可。”
江戶川柯南滿臉期待,但最后安室透也只是簡單地說他要去見一個人,如果順利的話,還能拿到一些組織的情報。
安室先生說的時候態度很自然,但是江戶川柯南卻莫名覺得對方有些緊繃。
應該不是情報的問題,那就是見面的人?
江戶川柯南更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是安室透先生早有準備的情況下,也不可能被他跟蹤成功,想跟著對方去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于是他第二天放學之后,先在波洛咖啡廳轉了一圈,又蹲守在了安室先生住處樓下的草叢里。
為了第一手消息,不寒磣!
手表上的指針劃過12點,安室先生的白色馬自達終于出現了。
但他還沒過去,就發現從車上下來的安室先生神情凝重,有些沉郁。
“誰?”
金發青年打量了一下四周,本來要打開后排的車門,忽然動作一停,目光銳利地刺過來。
江戶川柯南連忙舉起手,從草叢里鉆了出來,訕然地撓頭,
“我沒想到安室先生你還帶人回來。”
安室透:……
他看了一眼后車座上昏迷的霍普金諾頓,感覺更加頭痛。
他一定是鬼迷心竅了。
不然為什么會在當場驗證u盤中的情報時,按照K3098留在里面的“要求”,直接把霍普金諾頓打暈帶回來。
確定周圍除了柯南,沒有其他人之后,他面無表情地把這位研究員扛進公寓。
江戶川柯南目瞪口呆地跟了上去,就看見安室先生毫不避諱地打開書房里的暗室,把人送了進去,又細致地綁好。
“他是組織的人,大概15分鐘以后醒,幫我看一會。”
江戶川柯南明知道安室透是想知道支開他一會,但是面對這種明晃晃的陽謀也無可奈何,嘆了口氣答應下來。
安室透回到房間,用自己電腦再次打開了那個沒來得及看完的U盤內容。
U盤中的加密文檔中直白的寫著:
【第一部分基本不會有錯,你不信就讓公安再驗一遍。】
安室透剛拿到這份情報時已經看過了這,不再像第一次看見公安兩個字的時候心頭一跳。
他也已經知道,這個所謂的第一部分里,包括了組織在世界各國的早期據點位置,一些年代久遠的財閥,傳承幾代的政治世家,還有組織曾經投資的無數實體企業,基本上跨度都在十五年以上。
再往后,總結這份情報的人大大咧咧地寫:
【第二部分不保證對,分國家地區按存在幾率大小排列,最前面幾個可以先去驗證一下,沒問題的話,可以讓公安直接去和其他國家情報機構談判,到時候讓他們自己去驗。】
這一部分的內容的時間跨度基本上是在15年之內,有這幾年新搭建的走私線路,各類新興產業的公司,和更多的據點信息。
因為實在太多了,所以他直接翻到日本部分,粗略地掃過去,發現有不少都和他已經調查出來重合,還有一部分有所發察覺但沒有和組織聯系到一起。
詳細得令人心驚膽戰。
如果這些內容都屬實,不夸張地說組織百分之八九十的情報都在這里了,有了這些,在迅速組織起行動,他們就可以直接截斷組織的資金鏈和武器來源,將組織分化擊破。
但……這份情報出自于誰?
當然不是霍普金諾頓,因為這個文檔的最下方寫著:
【把霍普金諾頓打暈帶走,不然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會害死他。】
第290章
一份足以動搖組織根基的情報就擺在安室透的面前, 他心里的振奮卻被另一重憂慮阻隔。
這份情報是怎么來的,真的是來自……他所想的那個人嗎。
K3098。安室透在心里又默默念了一遍這個實驗編號。從半年前見到全無意識的卷發青年后,這個實驗編號就刻在了他的神經上,時不時的抽搐一下。
霍普金諾頓說k3098在組織被實驗了三年, 安室透不知道他是一直沒有意識, 還是半年前才變成這樣。
但無論是哪種, 他都不覺得對方能悄無聲息地從組織拿到這些情報。
而且那個家伙的性格,怎么會耐下性子做這種收集情報的事。
這念頭剛冒出來,安室透就知道自己把k3098和松田陣平混為一談了。
安室透本來不會如此,但文檔中的那幾句話, 那種理直氣壯的態度,完全不給商量余地的安排……讓他一下子想起了七年前的警校某天,松田陣平毫不講道理地把他推搡出寢室去糊弄教官, 自己趁機把違規自制電器藏起來的樣子。
真過分啊。
不管是當初還是現在。
安室透克制著情緒, 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已經是一片清明。
而江戶川柯南正在這間不太合法的暗室中, 盯著眼前的大胡子男人沉思。
男人應該是刻意做了偽裝,身上的衣服沒有明顯的特征。江戶川柯南翻看了指縫,又仔細問了一下對方手指和胡子上的氣味, 又扒拉了幾下對方里面的衣領,猜測對方應該是組織的研究員。
他沉思了片刻,拿起手機,掩去真實情況僅拿對方的外貌特征詢問了灰原哀。
十分鐘后, 江戶川柯南看向大胡子男人的目光變了。
霍普金諾頓正巧醒來, 對上一雙湛藍湛藍閃著幽光的眼睛, 驚得一激靈。但隨即,他就看清了那張臉。
“工藤新一?”
一照面面就被扒了馬甲的江戶川柯南:……
“諾頓先生, 我們聊聊。”他露出燦爛又天真的笑容。
安室透仔細地將情報按照國家和地區分割成幾份,又將一部分交給風見裕也去驗證后,發現自己超時了十二分鐘,而江戶川柯南卻沒提醒他。
他猜這兩個人已經交流起來,卻沒著急去書房,而是戴上耳機,在手機內調出一個頁面按下播放。
兩倍速聽完之前記錄儲存的音頻中江戶川柯南的搭訕、推理和取信后,安室透跟上了兩個人聊天內容,才打開書房的暗門。
雙手雙腳被綁著的霍普金諾頓抬頭看他一眼:
“我已經把能告訴你的事情都告訴你了,就算是你留下我也沒什么用。”
“不是我要留下你,是有人想保住你的。他接下來恐怕要冒險了。”
安室透其實根本摸不準k3098要做什么,只是推測著詐霍普金諾頓,但他剛說完,就看見霍普金諾頓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你的意思是他根本沒有出來,還留在那邊?我幫他調出來了所有的實驗報告,到時候boss一定會詢問,可我失蹤了,根本沒人能幫他拖延時間。Boss一定會立刻發現他的問題,那他就完了。”
霍普金諾頓不可置信的喃喃,“他為什么非要留在那邊?他留在那邊有什么意義?”
白蘭地已經聽不見霍普金諾頓的疑問,如果能聽到的話,他也不好回答。
一方面是他真心想讓霍普金諾頓離開,另一方面則是他發現那些實驗結果和結論不夠。
[這個進度可能和我所知道的Boss那邊差不多,但是不夠吸引人,如果有一個成功案例就好了。]
[真的能成功嗎?]希拉之前已經將所有的實驗內容都記了下來,但語氣依然有些迷惑,[你之前明明說過Boss意識轉移不可能實現。]
白蘭地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養成了對希拉有問必答的習慣,聽見后自然地把鍋推給松田陣平:
[那大概是松田陣平說的,他見識得太少了。]
其實白蘭地之前自己也是這么想的,但前兩天剛直面過霍普金諾頓的科學沖擊,世界觀都洗了一遍,他已經完全接受了新的概念,所以只剩下松田陣平一個人有問題。
這兩天下來,希拉已經不再說他就是松田陣平這樣的話了。
祂像是把這個區分當成了一個游戲,每次白蘭地有意識地在語言中區分他和松田陣平之后,希拉都會配合。
[不要說松田壞話。]祂正色。
[不要太護短。]白蘭地駁回。
[好。]希拉飛快地學壞了,[那就是松田知道的太少了,那怎么辦?]
白蘭地思索,[讓他重新上學,不對,讓他去考東都大學的研究生?]
[可是他想回爆炸物處理班。]
[那就讓他一邊工作一邊考。]
[好辦法。]
白蘭地和希拉達成一致,松田陣平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而旁邊的腦神經元電波檢儀器,正將他紊亂而毫無規律的腦電波形以及各類神經信號,不斷錄入、再經由旁邊的研究員分析,剝離,整合。
十幾分鐘之后,他漫不經心地睜開眼,就坐在用于檢測的椅子上,半點不避諱地看向攝像頭,沖著有可能在鏡頭另一邊的人開口,
“折騰完了?確認出什么沒有?”
聽不出原本音色的電子音從旁邊的播音設備中傳出:
“你是誰?”
白蘭地沒有正面回答,第一次試著和Boss——雖然是上輩子的boss兜起了圈子:
“你難道猜不出來嗎?”
他剛說完這句話,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另一個和現在十分相似的場景。
似乎也是坐在類似的檢查椅上,一模一樣的聲音,用著比他更加挑釁的語調:
“我是誰,你難道猜不出來嗎?”
白蘭地恍惚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跟著聲音的下一句話念了出來,
“我以為這本來就是你意料之中的結果。你們不是一直說著那句‘我們是上帝也是惡魔,因為我們要違逆時光的洪流,讓死者重新復蘇’嗎?死而復生難道不在你的意料之中。”
這是……松田陣平的記憶。是他從全息倉中醒來之前松田陣平和boss的對話。
念出這句話的同時,白蘭地忽然意識到了松田陣平的意思,他和此時的自己一樣,讓boss認為,實驗成功了。
現在和他對話的人是松田陣平。
下一秒,腦海中boss沉靜的聲音,耳邊的聽不出情緒電子音,氣息節奏毫無差別地重疊成一道:
“你是死而復生,還是根本沒有死去?”
第291章
“這不是很明顯嗎?難道K3098還能有自己的意識?至于我為什么會在K3098的身體中醒來, 這就要問你了。”
白蘭地把身上雜七雜八的東西拆下來,轉了轉手腕,倒打一耙,
“三年前我被炸死前和K3098遇到的那天晚上, 你做了什么?”
Boss一時沒有說話, 設備中隱約傳出輕輕的指關節敲擊木質桌面的聲音。
即使看不見人, 白蘭地也知道boss大約沉浸在思考中,而這正是白蘭地所想要的結果。
從諾頓口中知道三年前松田陣平曾借著k3098的眼睛看見琴酒后,白蘭地就開始思考他有沒有經歷過類似的事情。
這條實在很好排出,因為在松田陣平死之前, 他只來過兩次日本。
一次是十九歲的交流會,一次是二十二歲松田陣平死亡前一天。
他知道松田陣平死亡前他們見過,但十九歲時呢?
希拉說, 見過。
白蘭地重新捋了一遍他到東京參加交流會的事件。發現最大的疑點就是葛蘭哈維莫名其妙地沖上來威脅他。
也是同一日, 葛蘭哈維死亡,交流會倉促結束, 他從琴酒那邊得知boss也來了東京。
如果boss早就發覺了兩人的意識共振,那這就不是巧合,是boss早知道松田陣平也在東京, 于是親自來觀察兩人見面。葛蘭哈維出現在交流會上,應該也是boss的刻意安排。
交流會是一個好控制的合理場所。葛蘭哈維留在一樓,隨時能聯系Boss,琴酒在交流會安排了人, 本人也在附近, 只要boss下令的話, 就能立刻趕到。
白蘭地印象中自己在一樓轉了一圈,但希拉愿意把他和松田陣平區分開以后, 卻說當時是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一起在一樓,他被打暈了。
白蘭地:?
他先給松田陣平記上一筆,又懷疑是葛蘭哈維發現了這件事,卻貪心不足想要私下實驗,沒有立即告訴boss。
但是boss知道葛蘭哈維的性格,不可能只做了這一種安排,所以一樓大概率還藏著boss的眼睛。
葛蘭哈維死后,boss立即聯系他,也不是在試探他是否殺人,而是在試探他的記憶問題。
而他自以為正確的答案,完全驗證了boss的實驗結論。
多荒謬,多疲憊。
他所有的行動,都不過是從網中躍入網中。
白蘭地有那么一瞬間,喉嚨里像是被灌了鉛水,呼吸都覺得艱難。
但幸好,他隨即意識到,松田陣平可能比他早一步已經卻發現了這件事。
松田陣平和Boss的對峙、消失,他回到上輩子……讓Boss過去所做的一切,離奇地成為了他新的底牌。
因為回到這個他本來不存在的上輩子,白蘭地忽然比boss多了一個優勢——他了解boss,他知道boss偶爾的思考方式,在意什么,想要得到什么,也知道對方的性格和大致底線。他能保證每一句話都說在boss在意的點上,但boss卻完全不了解他。
就比如他剛剛問出的那個問題。
他可以肯定,在他在十九歲前往東京之前,沒有經歷任何特殊實驗,比如注射藥劑或者腦電波方面的干擾。Boss可能最初并不認為一次單純的見面能有什么結果,所以只是簡單的測試一下。
以此類推,這位boss那天應該也不會多做額外的實驗。
所以他肯定想不出來,還不好說自己什么都沒做。
開玩笑的。
Boss應該一定在k3098身上放了可以監測腦電活動的儀器,就類似于他腦中植入的那種。所以現在應該是在對比那天和今天的記錄。
“怎么樣?”他耐心的等了幾秒,又催促。
“你比我想象中更聰明。”
他聽見Boss喟嘆,“你醒來后,說服了諾頓帶你看了過去所有的實驗資料,說服了他背叛我,自己卻不想逃走。”
就那么短暫的幾分鐘,Boss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從容:
“我只能認為,你和我有相同的目的。”
那種篤定的語氣、仿佛完全看透的態度,讓白蘭地的脊背發麻。但他不僅不慌,反而咧開嘴笑了起來:
“是。”
“不僅如此我還不怕死,并且樂意配合你的任何實驗。”
“但你卻猜不到我這么做的原因。”
“這種情況下,你還敢繼續下去嗎?”
白蘭地挑釁地問,
“你還要繼續利用我,完成你的研究嗎?”
“……”Boss說,“為什么不?”
白蘭地留了下來,待遇卻比之前的k3098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配合實驗,唯一的要求是自己也要看到每次實驗的數據和報告。
偶爾Boss也會主動和他交流,因為他半點不做遮掩,所以對組織的熟悉也很快被boss察覺。
當Boss為了試探,故意提起怎么稱呼他時,他沒和對諾頓說的一樣用k3098,也沒有用松田陣平,而是惡劣的選擇了白蘭地。
Boss在那一瞬間的沉默,讓白蘭地差點沒忍住直接笑出聲。
等那次對話結束后,希拉好奇地問:
[他是被你氣走了嗎?]
[不是。]白蘭地盯著天花板,心情有些復雜,[他可能是發現,我沒有撒謊。]
他給希拉解釋:
[我已經問過諾頓了,這位Boss篡位的時間比我印象中晚,和朗姆的矛盾也在一開始就激化了。]
[朗姆當初審時度勢,先表態服從Boss,卻按照與上任威士忌和上任龍舌蘭聯合,讓Boss無法輕易動手。直到前幾年威士忌和龍舌蘭死亡,局勢才徹底打破。]
[也因此,從十七年前,白蘭地這個代號就一直空懸。這種時候,我說我是白蘭地,一定會讓他多想。]
希拉沉思,[他會猜到是他給你的這個代號?]
[……]白蘭地沉默了片刻,艱難地動用了一下自己的情商,[……也不是完全沒有這個可能。]
[你的情緒很奇怪。啊,我想起來了,松田陣平說這是敷衍,我也會。]
希拉不僅不會因為猜錯尷尬,還會直接拆穿白蘭地。
[不要什么都會……]
白蘭地在心里嘟囔一句,生怕希拉問為什么不能會,迅速把話題拉回來,
[你說的可能性太小了, Boss沒理由想到這么離奇的原因。我想說的是,組織掌握了一定的克隆的技術,而boss既然重視這個實驗,就不可能不準備自己的克隆體。]
[他不會在自己身上做實驗,但是對于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克隆體,卻不會有什么同理心。沒準他就嘗試過引導克隆體的腦電波。]
如果K3098能因為共振,接收松田陣平的意識,那Boss的克隆體呢?難道就完全沒有可能接收到Boss的意識碎片嗎?
更進一步說,現在boss也不清楚意識共振的真正機制。無論是現在的時間,還是他所在的時間,除了組織以外根本沒有另外一個勢力研究這方面。
這個時間點又沒有一個K背鍋,所以當boss查來查去,查不到任何痕跡后,有沒有可能想到:K3098也可能因為Boss對他的克隆體的實驗,與Boss或Boss的克隆體意識共振,從而獲取了某些信息?
白蘭地不知道boss會想到哪一步,但是不管哪一個,都夠Boss困擾很久了。
他在這邊和boss斗智斗勇的時候,也沒忘了打聽外面的消息。
Boss不會向他透露,但他已經被轉移了好幾次了,研究所的人也被換了一批,說明組織的狀況并不好。
但白蘭地卻在新調來的醫生和研究員中,發現了一位熟人。
上川直,之前在卡拉斯號上負責給他檢查的醫生。
那次被上川直不要地暗殺后,他暗中調查,發現他和卡拉斯號三層的一個普通船員悄悄相戀了,那個船員也是那次大清洗被他暗中送出去的人之一。
上川直和對方認識的時間不短,卻始終沒被船上的人發現,說明兩個人都足夠謹慎。
白蘭地看上川直的狀態,覺得那人應該也活著,所以上川直給他檢查時,低聲說出了那個名字。
對方的眼神像是震驚,又像是想殺了他。
“放心,我不會讓你做太危險的事。”他擔心上川直非要魚死網破,補充道,“她還在等你,別做傻事。”
上川直到底還是點了頭。
……雖然手段不太光明,但白蘭地得到了一個腦子好使,行動謹慎,并且能幫他打探情報的人。
[我突然發現我知道真的很多。]
實驗時,白蘭地躺在平整的檢查專用床上,冷不丁地又一次感慨,
[我其實還知道這個研究所的暗道和自毀裝置在哪,還有這一個區域的所有研究所的醫用材料采買渠道。]
希拉很捧場:[那我們走之前把它們炸了。]
白蘭地心動了一下,然后拒絕:
[不太好,可能會讓路人受傷。]
有人向上挽了挽他的袖口,給他注射了一支藥劑。
白蘭地回過神,才發現實驗已經結束了。
希拉分辨藥劑:[和上次你自己找到注射的那個一樣,鎮靜安定作用的。]
[嗯。]
白蘭地和希拉交流時間變長,就會出現各種幻覺,他在希拉的提醒下去藥品室找了找,找到了上次諾頓給他注射的那種,但只用了一次就被boss發現了。
不過他沒解釋,Boss也沒有問,經過幾次檢查后,這種藥就加入了他的日常藥品清單。
等藥效發揮作用,白蘭地睜開眼,看見上川直站在他面前。
上川直說:“七個小時前,組織在幾十個國家近八成的基地、研究所被同時突襲,損失慘重。”
第292章
白蘭地一個鯉魚打挺就坐了起來:
“這么快?那Boss呢?有沒有被抓?還有琴酒貝爾摩德朗姆死了嗎?”
他下意識地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然后才想到上川直可能知道的也沒那么詳細。
白蘭地雙腳踩到地面上,將剛剛被挽起的袖子放下來,
“行了,你要是想離開的話就趁現在, 這時候Boss已經沒精力再管你了, 不過組織也得罪了不少人, 一旦倒下,你們這些人在外面恐怕也混不下去,我的意見是直接自首,反正你也沒做過什么。”
他說完, 身后的人依然一動不動。
白蘭地疑惑回頭,就看見上川直目光中帶著恍然和一絲快意:
“所以真的和你有關系?你是臥底?”
“……算不上臥底吧,只是和組織有仇。”
“哈, 有仇。”上川直喃喃地念叨了一句, 忽然捂著臉笑了幾聲,接著頹然地放下手,
“但現在誰也走不了了。 Boss遠程封鎖了這個研究所,讓我們給你注射麻醉劑,等人過來將昏迷的你帶走。如果你想活下來, 最好趁Boss派來的人還沒到就想辦法離開。”
希拉問他要不要脫離過去,回到現在的時間。白蘭地分了神,沒立刻答應,在心里讓希拉幫他記住這次的檢查報告, 又隨口問上川直:
“那你為什么沒按照令給我注射藥劑?如果我跑掉的話, 你們恐怕活不下來。”
“給你注射, 到時候我們也一樣活不下來,我們知道這么多研究所的數據, Boss又不能把我們一起帶走,最后只會直接滅口。”上川直說。
白蘭地有些訝異地看向上川直。
“你和我想的有點不一樣,很少有人在生死關頭還能保持理智。”
Boss刻意沒有把話堵死,就是知道哪怕只有一絲微弱的生還可能,沒經受過什么訓練的研究員們都會心存僥幸,先照他說的去做。
但上川直克制住了,甚至還成功控制住了其他人,沒讓別人人對他動手。
“我知道一條暗道。”
白蘭地決定相信他一次,
“你們所有人都可以從那邊撤離,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已經恢復了公安警察身份的降谷零,在剛剛被抓住的基安蒂的叫罵聲中,接到了一個古怪的電話。
電話里的男人說,“我要自首……不,不只是我,應該是整個研究所。”
背景音是有些遙遠的一聲爆炸。
降谷零:?
他帶人趕到之前,就看見了一堆人橫七豎八的昏倒在貨車的車廂里。
他走到唯一一個清醒的男人身邊,
“你是剛剛打電話的上川直?”
“我是。”
“誰給的你我的電話?”
上川直不答反問:“你就是降谷零?”
“沒錯。”降谷零深吸一口氣,不再和他兜圈子了,“K3098現在在哪?”
自稱上川直的男人不言,旁邊的公安警察要開口厲喝,降谷零一抬手擋住了。
“他可能是我的一位朋友。”降谷零看著上川直的眼睛說,“他在這種時候給了你我的電話,還不能說明這件事嗎?現在情況混亂,我擔心他的安全。”
上川直的神情終于松動,但他嘴唇翕動一下,卻說:
“他被琴酒帶走了。”
白蘭地正在琴酒的車上,嘲諷琴酒。
“你居然沒有逃走,真打算為他賣到最后一刻”
開車的伏特加手抖了一下,懷疑自己聽錯了,這句話應該由他和大哥來說吧,這個實驗體去問大哥是怎么個意思?
他掃了一眼被打了肌肉松弛劑,還依然被鎖住手腳的k3098,又悄悄去看大哥。
但大哥時而目光掃向路邊的車輛,時而低頭看放在腿上的平板,顯然沒有說話的意愿。
伏特加眼尖看見了平板的電子屏幕上顯示的一個個被標紅的據點,心里一沉再沉,也有些焦躁起來。
他和大哥這一路來到研究所時,已經好幾次險些被查到,現在離開,恐怕要更難了。
果然,車沒開出去半小時,各個關鍵路口都設了路卡,而且還有人在查驗駕照,比對長相。
“大哥……”
“伏特加,找地方停車,我們分開走。”
伏特加哦了一聲,把車開到一條人少的小路上靠邊停下,可是等下車的時候,忽然愣住:
“大哥,你還沒說在哪匯合。”
琴酒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沒說。
同樣被拽下車的白蘭地已經看出琴酒的目的,可是伏特加這個時候還在犯蠢,就等著琴酒的答案。
最后琴酒道,“我到時候會聯系你。”
伏特加這才踏實下來,轉身壓低帽檐離開,他穿著黑色西裝的壯碩背影越走越遠,白蘭地看見琴酒摸了摸槍,卻最終沒有拿出來。
“真沒想到。”
白蘭地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琴酒,他靠著墻,心情有些復雜,“但你以為憑他的腦子,真能躲得開歸公安的追捕?”
“那已經和我沒關系了。”
琴酒第一次回答了他的話,語氣中的冷酷徹底沖散了剛剛那一幕給白蘭地帶來的不自在的感受。
接著,琴酒帶著他換了車,喬裝,又更換了好幾次交通工具,最終到了港口。
白蘭地還以為最終的目的地是海上,沒想到他們換船兩小時后,又重新回到陸地上,來到深山中的某個基地。
他此前從未聽說過的龐大基地。
“我本來還以為要去卡拉斯號上。”
白蘭地沒話找話說,掩蓋住震驚,慶幸自己沒有直接脫離,而是留到了現在。
琴酒卻撇了他一眼:
“卡拉斯號在幾年前混進去了朗姆的人,Boss便換了新的交易方式,把船沉了。”
“……那上面的人?”
琴酒平淡地回答:“當然是一起沉了。”
他們的目的地到了。
k3098的腳步卻停下,琴酒轉過頭,看見卷發青年怔了一會,忽然笑了起來。
“我明白了。”
“我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琴酒只覺得他莫名其妙。但卷發青年沒有再解釋,瞥了一眼走廊盡頭的陰影,自己走到實驗室門口,推開門進去。
足有拳頭厚的合金制門緩緩合上,留在外面的琴酒繼續往前,走到拐角處,果然看見了也是剛剛趕到的貝爾摩德。
“追求意義,聽起來真像是那群自詡正義的條子們說的話。”
金發女人掃了一眼遠處緊閉的實驗室大門,和站在門口守著的人,勾起唇角,
“像我就只好奇一件事,琴酒……伏特加去哪了?你想好怎么和Boss解釋你做的事嗎?”
琴酒目光掠過她肩側有些焦黑的發尾,成功讓女人的臉僵了僵:
“不如你先對Boss解釋,你為什么現在才過來。”
憑他們兩個人的能力都有逃掉的機會,但是誰都沒有走。
貝爾摩德不知道琴酒是怎么想的,但是她自己本來是想要離開的,但Boss聯系了她:
“貝爾摩德,難道你想一直躲藏下去,那可真是太狼狽了。”
貝爾摩德不怕一直躲藏下去,但她卻因為這句話心中一凜,因為她知道Boss不會讓自己落到這一步。
她不敢賭Boss是不是還有別的后手,如果有,如果Boss還能翻盤,那她此時臨陣逃脫的行為會被算做什么?
貝爾摩德都不想承認,又不得不承認,即使到這最后一刻,Boss對她的威懾力還是如此的可怕。
但在她動身之前,她遇到了她的cool guy.
基地附近的一棵樹下,落葉堆中,借由衛星遠程傳遞信號的某個定位器無聲的閃爍著。
而白蘭地此時,終于正式見到了這個時間上的Boss。
一進入實驗室,其實他就愣住了。
太像了。
黑發棕眸的男人坐在沙發上,即使差不多已經窮途末路,也沒露出歇斯底里的模樣,只是抬眸,沉靜地審視著他。
之前見到琴酒時,白蘭地就已經幾乎分不清過去與現在。同樣的東京,同樣的熟悉的組織成員,如果不是剛剛琴酒說卡拉斯號已經沉船,讓他清醒了過來。他險些以為這就是他所在的時間,而這一刻就是組織的最后一刻。
而如今的Boss,給他帶來的沖擊比其他人加起來還要強烈。
會不會他其實真的只是一個忽然醒過來的實驗體,零零散散的攢了一些別人的意識,所謂的時光倒流不過是妄想。
[你怎么了?]希拉問。
[……沒事。]白蘭地回過神,[我只是覺得能夠連看兩次組織的末路,還挺不錯的。]
他對著Boss開口:
“在這種時候都沒忘記我,看來你的實驗有了新進展。”
第293章
白蘭地雖然提起了實驗, 但卻保持懷疑。
到了這種時候,Boss最重要的事情應該是怎么保全自己和組織,怎么可能有空去處理實驗。
Boss像是知道他想什么似的,端起白瓷的茶杯輕輕吹了口氣, 水霧裊裊中, 淡紅色的茶湯泛起漣漪。
“你我都知道, 再做什么都無法挽回組織了,何必再為它多費心思。”
一個隱蔽的基地固然能暫時保全Boss的生,但這么多人,吃喝拉撒衣食住行都需要對外采買, 不是小數目,基本不可能不留下痕跡。
就算退一萬步,基地里本身有儲備糧, 用水用電也能解決, Boss也生威脅下性格大變,選擇茍且偷生……琴酒、貝爾摩德, 還有其他的組織成員,這些見過血的兇徒難道就會再次隱姓埋名繼續任由boss驅使嗎?
不,他們一定是最先反噬boss的人。
黑暗里的人不相信情義, 忠誠只能靠利益和武力來保證。
但近二十年的積攢一朝成空,Boss居然還能耐住性子說出這樣的話。
白蘭地心頭微跳,生出一點異樣的感覺。
他無視房間內保護boss安全的幾個黑西裝男人,往boss的方向走去。
那幾個黑西裝下屬想攔住他, 卻被boss示意退開, 白蘭地便直接坐在了沙發上:
“別繞圈子了, 直接說你想干什么。”
“耐心一點。”Boss也不惱他的無禮,“連我都不急, 你急什么?”
他教訓白蘭地的語氣幾乎和另一人毫無區別。
白蘭地怔愣了一下,就又聽見boss說:
“你進來的時候說的對,我的實驗的確有進展。但在那之前,我們先聊聊別的。”
“我一直在想,組織這么多情報是怎么泄露出去的,諾頓做不到這一點,就算組織內有其他臥底,也沒辦法同時接觸到這么多部門,這么多國家。那是誰給你的情報?”
Boss顯然已經肯定了是他把情報透露出去的。
都已經這種時候,白蘭地沒必要否認,但也不會說實話,于是道,
“為什么不懷疑是你自己泄露給我的?”
他一語雙關,表面上像是在重申上一次的和Boss克隆體意識共振理論,實際上說的卻是將來他被boss委以重任,借此獲得了不少組織的情報。
但后者boss無論如何也猜不到,所以這話聽上去便不走心了許多,像是一句單純的回懟。Boss深深看了他一眼,開口:
“你面對我似乎總是很有底氣,從來不擔心我會殺了你。可你在研究所呆了這么久,我卻沒查到你的依仗。”
此前白蘭地從未聽過boss坦承自己辦不到的事情,今天已經一連兩次了。
他恍惚之余,生出即視感。
[我感覺有點熟悉,他是不是……說過類似的事情。]
希拉沒有立刻回答,但白蘭地說這話時,眼前已經閃過一些模糊的片段。
他送一群孩子從暗道離開,他跑進雜物室,他對誰解釋:boss對他最大的懷疑就是他不怕死的底氣。
好巧,boss篡位成為組織首領時對他的疑惑,又在另一個時間點的組織的末路上聽到了。
白蘭地從回憶中收束心神,對上Boss探究的目光,聳了聳肩往后一靠,
“為什么一定是我有倚仗?就不能是我不怕死嗎?”
他說話時又看向周圍那幾個勉強算是保鏢的Boss下屬,用他們來舉例:
“你也知道這幾個人不一定擋得住我吧,坐在我面前的你不是更危險?”
說完這句話,白蘭地卻猛地臉色一變,從過來之前就隱隱的不安感霎時間變得濃重。
Boss果然笑了起來,
“沒錯,那是因為我的確有所倚仗。”
“既然你不愿意直接對我說實話,那就直接開始下一步吧。”
他抬了抬下頜,墻壁上面立刻投影出幾十個監控畫面,每一個畫面中都是一個國家的地標建筑或者是有名的景點,它們風格各異,或古樸或華麗,或奇特,但統一的是龐大的人流量。
監控畫面中,人來人往,正是此刻的場景。
白蘭地意識到boss要做什么了。
怎么可能,boss這時候怎么還有能力做出這種安排?
他頭暈目眩,而boss的聲音穩定而殘忍:
“ K3098,先選十個吧,作為組織的第一批陪葬品。”
白蘭地知道自己錯哪了。
他利用對組織的了解,利用Boss對他的不熟悉,成功把組織推向了毀滅。
但是同樣,不了解他也有不了解的好處。
如果是他所在的時間的那位boss,絕對不會想到用普通人的性來威脅他。因為在那位Boss眼里,白蘭地并沒有善惡觀,也沒有對普通人的同理心。
但是這位boss眼里就不一定了,他沒有被白蘭地誤導過,不會有先入為主的濾鏡。
白蘭地和各國的間諜機構合作,試圖推翻組織,還為了保全諾頓提前把人送走,單單這些,就已經讓boss發現了他的破綻。
而剛剛那一句‘誰給你的情報?’就是boss最后的確認,可他卻輕忽地應了下來。
他本來不應該犯這個錯誤,如果他隱藏的再好一點,如果他剛剛死不承認,或許現在還有斡旋的余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即使知道可能沒幾天以后就會時間倒流,此刻死去的人也會復生,白蘭地還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boss饒有興致地看了他一會,才說:
“既然你不愿意選,那就我來幫你吧。”
他在旁邊人遞過來的平板屏幕上點了幾個地方,被選中的區域同步顯示在了前方的投影上。
不多不少,正好十個,其中包括了東京淺草寺,美國的帝國大廈,英國的圣保羅教堂等等。這10個畫面被放大以后,白蘭地甚至能看清楚往來經過的每一張臉。
他的目光在這些臉上洋溢著快活,毫不知曉死期將至的普通人身上停駐,感覺心臟被一點點攥緊。
接著,屏幕上下晃動地推進了起來。原來所謂的攝像頭居然不是固定在墻上或者什么其他物體上,而是在人身上。
他們之前交流了這么久,屏幕上的畫面沒有絲毫變動,說明這些人當時也一動未動。
僅憑這一個細節,白蘭地就意識到這些人曾經受過多么嚴苛的訓練。
誰能想到,boss不僅暗中藏下了這么一個龐大的基地,還訓練出了為數不少的可以用于自殺式襲擊的死士。
“夠了,停下。”他聲音沙啞,“我可以告訴你我是怎么拿到情報的。”
Boss卻輕輕搖頭,
“ K3098,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
“如果你還想說,可以等到下一輪,等下我們還有很多地方能選。”
一股鐵銹味涌入白蘭地的喉嚨。
他一動不動,看著被boss選中的那十個投影畫面再次被分割,每個場景又被分成了五個。
一隊五人。
為了保證效果最大化,這些人明顯打算在人群中直接點燃炸彈,沒有生還的可能,因此也沒有遮住長相。
白蘭地強迫自己冷靜,想努力記住他們行動時偶爾暴露在同隊人攝像頭中的容貌特征、身形。
Boss將這些人隱藏的很深,他除了此刻的畫面以外,再沒有其他可以找到這些人的方法。必須要記住,這時候記住的越多,回去找到這群人的幾率才越大。
但是眼前卻有50個畫面,就算白蘭地記憶不錯,也不可能準確地捕捉到每一個可疑的身影。
他心神一繃再繃,滿腦子都是該怎么記下來,希拉忽然開口了。
[你只要‘看’就好了,我到時候會把畫面完整地復述給你。]
希拉說,
[別擔心,我不會忘記。]
白蘭地許久才道,[……謝謝。]
[不客氣。]希拉一板一眼的回答,就像往常一樣。
白蘭地想要扯一下嘴角。
但就在這時,50個畫面,同時爆發出刺目的火光。攝像頭中沒有收錄任何的聲音,白蘭地卻感覺一聲聲尖叫穿透耳膜。
[你的情緒起伏太大了,你很痛苦,我帶你回去吧。]
[不……再等等……]
白蘭地心緒混亂,起初甚至難以穩定地和希拉交流。
但希拉卻從他的情緒中清晰地感覺到了他的想法。
[你是想要殺他嗎?]
白蘭地努力克制的殺意,在被點破的一瞬間洶涌而出。他沉默,以為希拉會和之前一樣提醒他,松田陣平希望把boss交給法律審判。
但是希拉卻說:
[那我們殺了他再走。白蘭地,你不要難過。]
白蘭地足足有好幾秒不知道該說什么。
[……那松田陣平要生氣了吧?]他開始胡言亂語。
希拉想了想,回答:
[那是松田陣平過去的決定,但我想讓你現在高興一點。]
祂逐漸學會了從一個更細膩的角度感知人類,
[每一分每一秒對你們都很重要,而且未來和現在比過去重要。]
直到Boss開口,白蘭地都能找出合適的話再次回答希拉。
Boss的聲音平穩得讓人反胃,
“接下來,一個問題換一個地點,怎么樣?”
幾分鐘之后,白蘭地身上多了測謊儀。
“你問我怎么知道組織的情報……”他平淡地說,“因為我另有一個勢力,專門盯著組織,有人在組織內策應,有人在外調查。已經盯了十七年。別想著查了,現在除了我,沒有一個還活著。”
測謊儀分析的數據顯示出結果,真話。
Boss臉色冰冷,白蘭地譏諷道。
“輪到我了,別說什么用地點來換。剛才不管我有沒有回答你,你都會先炸掉那十個地方。”
剛剛的心神震蕩過去之后。他的大腦重新活躍起來,很快分析出boss的目的,
“你剛剛不是為了威懾我,而是為了逼迫各國停止追查,主動找你談判。你炸得越多,你手中牌就越少。”
他面無表情,
“而且現在追究情報怎么泄露已經沒有意義了,直接回到正題吧,說一說你找我來的真正原因,你想讓我配合什么實驗?”
Boss看他的表情中透出幾分不知真假的驚訝和贊嘆。
“那就按你說的。”他道,“不過這就要從更早的事情說起了。”
“你對組織的了解很深,那應該也知道,我和上一任boss研究的都是如何永生,只是方向不同。”
“我們是上帝也是惡魔,因為我們要違逆時光的洪流,讓死者重新復蘇。”
“你既然知道這句話,那難道就沒有疑惑過嗎?”
白蘭地心中一凜,發覺了這其中的錯位。
就算是研究永生,方向也應該是不老不死。為什么這句隱秘的流傳在組織內部的話,卻是以死亡為前提,這根本不合理。
[為什么以死亡為前提不合理?]
冷不丁,希拉的聲音在他腦海中浮現。
[不是有死亡置換嗎?]
白蘭地怔住,
[死亡置換?]
[噢,你忘記了。]
希拉為他解釋了死亡置換的規則,又總結,
[這條規則是我破解了一部分后起的名字,不過它本來的樣子,我以為你知道的。畢竟你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后,都記得這句話。]
[……什么?]
[這還是一條很特殊的、可以被普通人直接說出的規則。]
希拉輕快地道,
[我們要違逆時光的洪流,讓死者重新復蘇。]
記憶的閘門轟然破碎。
被阻隔在邏輯之外的真實,終于再一次向他展開。
摩天輪爆炸,死亡。
遇見希拉,簽訂契約。
[我可以讓時光倒流,但時光倒流后,你也不會有過去的記憶,所以哪怕重來一次,運還是會和之前一樣。]
——違逆時光的洪流。
[只要你愿意代替萩原研二去死,我可以在他22歲的死亡節點,進行死亡置換,他就可以活下來。]
——讓死者重新復蘇。
還有……
[不單單是死亡置換,時光回溯和死亡置換的效果疊加出了一個規則的模糊時間區域。在這段時間里,你的兩具身體會判斷成一具……不過你一定要在死亡置換之前選擇一具身體死去。]
——兩者疊加,就是這一條完整的規則。
這一世的二十六歲,回溯后的二十二歲。
是“松田陣平”的死亡時間,也是兩具身體判斷成一具,他的意識記憶可以完整共通的時間。
[你想起來了?]希拉的重點在奇怪的地方:
[那我現在要叫你松田還是白蘭地?]
[……白蘭地。]
白蘭地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茫然又震驚。他已經知道,規則有跡可循,凡是可以被希拉捕捉的,都是可以在現實中驗證的。
而這句話早在上一任首領活著的時候就已經在組織流傳。十七年前,連希拉都還沒有醒來,就有人實現了死而復蘇?
但這不是回溯前的時間嗎?!
怎么可能出現時間回溯與死亡置換疊加?
最重要的是,Boss他對于這條“規則”是怎么理解的。
卷發青年抬起頭,對上Boss清明的目光。
沒瘋,也就意味著boss僅僅只是把前半句當成一種比喻,或對后半句死而復生的注解,沒有想到現實意義上的時間回溯。
白蘭地歷數十幾二十年前最接近死而復生的事件,想起來了一件血腥舊聞:
“上一任組織首領,烏丸蓮耶,四十年前,黃昏別館。”
“他四十年前就已經快死了,所以才怒而殺了邀請過來的所有學者。但那晚之后,他又多活了二十多年。那天晚上發生了什么?”
“那天之后。”Boss緩緩道,“從那時候起,上任首領就不在除了上任朗姆以外的任何人面前露面了。”
白蘭地的嗓子干澀了起來。
怪不得,怪不得當初的boss篡位時,能想到李代桃僵的主意,因為上任首領本身的長相,就已經見不得人。
Boss繼續道:“那天之后,他就開始研究人的意識。一連研究了十多年無果之后,他才更換了新的研究方向,建立了K研究所。”
所以不是現任Boss專注于腦域研究,而是他從上一任首領的行為中發現了蛛絲馬跡,所以沿著這個方向研究。
“你說的新進展是……”
Boss輕輕敲了下桌子,
“趁著這次動亂,我從朗姆那邊拿到了上一任朗姆的保留的腦電活的記錄。”
白蘭地聽到這兒,發現自己一點都不意外。在這種極度危險的時候,還能趁公安動手之前,先解決掉朗姆拿走資料,果然是boss的風格。難怪足足七個小時之后,他才來處理研究所的問題。
“朗姆知道的太少,只以為那是他父親的研究資料。但是我一眼就認出,那是上一任首領……四十年前死亡時的腦電活動記錄。”
那時候上任首領已經瀕死,因此幾乎離不開各種醫療設備。
“我從中分離出來的異常腦電波型,和三年前松田陣平死亡時,你的腦電波的古怪波動十分近似。”
白蘭地沒有說話,但旁邊的測謊儀顯示的數據卻不斷劇烈波動,顯示著他心里的極度不平靜。
Boss看了一眼,悠然道:
“但是不管怎么擬合,都沒辦法到一模一樣的程度,可能是實驗數據太少了。”
白蘭地打了個哈欠,
“所以你說了這么多,就是想讓我自愿去死。”
“可以。”他說。
第294章
白蘭地答應得很快, 但他對面的boss卻沒有立刻應下來。
白蘭地嗤笑,
“想逼我答應的是你,現在猶豫不定的還是你,我怎么不知道你原來這么優柔寡斷, 瞻前顧后。”
黑發棕眸已近中年的男人目光莫測地注視著白蘭地, 神情中沒有半點舒暢,
“你是本來就沒打算活下去,還是……已經掌握了意識共振轉移的方法,隨時可以脫身?”
“都行,都可以。”
白蘭地已讀亂回,
“反正我承認哪個你都會繼續實驗,也都不會信,我們還是不要耽誤時間了。”
他擔心如果耽擱得太久, 會聽到降谷零的死訊。
剛剛恢復記憶, 他為了避免自我認知確立的太清晰,導致被這段過去彈出去, 所以不僅不能讓希拉叫他松田陣平,自己也要避免往這個方向去思考。但降谷零的死亡卻必須考慮。
他不確定這時候的降谷零是不是還活著,甚至一想到這件事情, 就感覺心里發堵。
不管有沒有,他現在都要盡可能的避開得知降谷零情況和死因的一切消息,免因為觀測運而被運束縛。
畢竟降谷零的死因很可能是搗毀組織這種必然發生的大事,不像炸彈犯, 臥底, 車禍一樣勉強可以避免。
如果毫不知情, 他反而好下手,比如提前把人打暈關起來。他自己辦不到也沒關系, 他還可以編一個得知組織要提前暗殺降谷零的假情報,讓景光、hagi還有班長幫忙。
想到他把降谷零打暈之后,那家伙醒來有可能會氣得跳腳,甚至撲上來要和他打架,白蘭地感覺自己心情又好了一點。
敲門聲將他從回憶中驚醒,白蘭地抬眼,看見boss和敲門的琴酒去了隔壁。
這個時間點,應該是為了剛剛的爆炸事件吧,有可能是日本公安或者其他官方機構主動找上來了。
白蘭地猜的很對,現在聯系boss的就是日本公安。
安室透一邊遠程聽著公安和Boss的你來我往的虛以委蛇,一邊克制著煩躁,繼續查看各地不斷傳來的情報。
本來一切都勉強還算順利,公安幾乎搜查到了日本境內大部分代號成員的下落也處理了大部分據點,但就在這時候,淺草寺發生了自殺式襲擊。
接著各國都有類似的消息傳來,他們不得不暫停行動,想辦法與boss談判。
誰都知道這次談判只是權宜之計,但一天找不到boss,他們就不得不讓步。
所以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查清楚boss在哪,琴酒、貝爾摩德,還有被他帶走的k3098在哪?
安室透不斷地安排人搜集情報,一條條路線的排除,就在這時候,江戶川柯南不知道怎么找到了他。
“安室先生,我有點事想問你。”
江戶川柯南恍恍惚惚地說:
“上一次你提到的那個人。是不是叫做松田陣平?就是幾年前在摩天輪上……”
他的聲音低了一點,沒有把話說完。
熟悉的名字和帶著血腥氣的地點把安室透從繁重的事務中拉了出來,安室透本想告訴江戶川柯南他現在沒空,話到嘴邊卻是少見的實話,
“我不確定,但是他們確實長得一模一樣。你怎么查到他了?”
江戶川柯南吞吞吐吐:
“我是夢到的。”
他在安室透錯愕的目光下,尷尬地捂住臉。
天,該怎么跟安室先生說,夢里的自己不僅和松田先生早就認識,還在多羅碧加樂園把安室先生當成了囚禁松田先生的人。
他有時候覺得這些夢十分荒誕,有時候又覺得夢里的場景真實的可怕,他甚至現在都能回憶起松田陣平的容貌,和戴著口罩神情陰冷的安室先生。
“還是先不說這個了。”江戶川柯南決定逃避,“我可能知道Boss的位置,但是我不確定是真是假。”
他把和貝爾摩德合作的事情告訴了安室先生。雖然他們都認為貝爾摩德大約是真心合作,但也不能排除這個位置是陷阱的可能。
不過這是他們目前唯一拿到的地點,去肯定還是要去的。
安室透迅速安排公安,江戶川柯南作為透露地點的人,當然也想參與,但安室透給了他一個完全無法拒絕的理由。
“組織有一種特殊的……毒藥,進行人體實驗時出現了一些罕見的特例,我已經找到了一些可能保存著藥物資料的研究所。”
金發的男人目光深深,
“我也可以讓公安去仔細搜索,但有些東西,我覺得還是永遠消失,不被人利用比較好。柯南,你覺得呢?”
江戶川柯南無言,如果不想讓那種藥物被比我用心的人拿到,確實沒有比他更適合做這件事的人了。
他只能答應下來,“好,我去處理。”
于是安室透帶人前往boss可能在的位置。
一座深山中的基地。
而這時候,白蘭地已經配合地跟著boss安排進來的研究員走到實驗室中。
希拉正在他心中發問:
[你已經知道boss的底牌,可以離開了,為什么還要等配合實驗?這個實驗結束你的這具身體會死吧?]
[現在死了,總比之后再無知無覺的被實驗好。]
白蘭地任由研究員給他加上束縛,心里則繼續回答希拉,
[而且我也想知道會發生什么,boss說的意識共振是怎么回事。]
[按照boss的意思,意識共振實驗的源頭并不是我,而是上一任首領烏丸蓮耶。]
[烏丸蓮耶可能在黃昏別館做過某種實驗,或者是發生了某種意外。總之,結果是他在瀕死的時候與另外一人發生了意識共振,并且在另外一個人的身體中活了下來。]
Boss和上任的烏丸蓮耶,都認為意識共振可行,是因為烏丸蓮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但是你沒辦法驗證當初到底發生了什么。]希拉說,[我也不能讓你看到你不存在的過去,如果看到了,你會瘋的。]
[我可以不看。]白蘭地道,[但是希拉,我知道你提取規則可以只提取概念,無視物質條件。就比如柯南是在服用了a藥之后變小,而我不需要服藥也可以回到十二歲。是這樣吧?]
[對。]希拉肯定。
[所以說,不管當初烏丸蓮耶是使用了藥物還是儀器,是蓄意實驗還是單純的巧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因意識共振而提取的那條規則。]
【違逆時光的洪流,讓死者復生。】
研究員拿著什么儀器要貼在他手臂上,白蘭地低頭看了一眼,接著才在心中繼續道:
[但是希拉,這條規則有點不太對勁。]
希拉思考:[是因為它同時涉及了時間和運嗎?其實不止一條規則同時涉及……]
[也不是。]白蘭地實際也還沒想清楚,他一邊整理思路,一邊嘗試組織語言,
[對你來說,一條規則同時涉及兩個方面或許很正常。但是對于我,從人類的角度來看,這就意味著烏丸蓮葉通過意識共振死而復生的那天晚上,也發生了時間回溯。]
意識共振是怎么發生的,又是怎么樣的一種狀態?
白蘭地唯一能參考的就是自己的親身經歷。
時光回溯后,他22歲時,作為白蘭地來到東京遇到了剛剛當上警察沒多久的松田陣平,兩具身體相遇。那短暫的不到一天的時間里,他的意識完整,神志清晰,同時影響控制著兩具身體。
單純的死而復生也不會出現意識共振。
單純的時光回溯也不會出現意識共振。
只能是在時光回溯期間,本該死去的活下來,本該活下來的死去,才可能會發生意識共振。
[你不覺得這個說法有點……有點……]
有什么想法就要從腦子里浮出,白蘭地卻忽然耳中嗡鳴。
他恍惚地發現,眼前的景象忽然像是水潑過的彩畫,顏色一點點的暈染混合,光線盤踞在天花板上,向他伸展觸手。
……什么?他想什么來著?
白蘭地的思緒卡頓了一下,忽然忘記自己想說的結論是什么了。
[希拉?]
他下意識地念了一聲,卻只聽見了一些雜亂的類似海嘯的聲音。
但白蘭地愣了兩秒,根本沒反應過來自己其實沒有聽到希拉的回應,迷迷糊糊地接著整理思路:
[這條規則不太對勁。]
他完全忘記了自己已經說過了這一段,接著往后思考,但他本來就思維活躍且發散,即使思考同一件事情,角度也已經和之前截然不同:
[希拉,我記得你說過,你為了讓時光倒流,用了好幾條規則,是不是其中就有‘違逆時光的洪流’?]
[那‘違逆時光的洪流’既然可以單獨提煉出來,用在時間上,說明它不只是死而復生的前提,它客觀存在,而且和‘成年人可以變成國中生’的存在形式不一樣。]
耳邊的雜音更重了,白蘭地試圖讓希拉幫個忙,但似乎沒什么效果。
白蘭地也不在意,繼續專注地分析:
[‘成年人可以變成國中生’是個體的時間倒流,‘違逆時光的洪流’和它不一樣,所以……]
所以……所以什么?
即將得出結論的白蘭地又卡頓了,明明感覺真相就在眼前,他的思路卻像是陷入了沼澤,稍微一動就要下陷沉沒。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白蘭地再次回神,從新的角度分析。但是沒一會,在即將得到結果時,又陷入了思考忘記思考忘記的循環。
而旁邊的儀器上,他的腦電波變得越來越詭異混亂,本來在等待boss回來的研究員嚇了一跳,急匆匆沖出去找人。
第295章
“那個……降谷先生, 剛才的安排可以嗎?”
公安不需要像是之前琴酒帶著白蘭地過來時一樣隱藏行跡,所以前往的速度要快上幾倍。
眼看著已經快到目的,風見裕也卻發現自己一向最認真的上司,此刻有些神思不屬。他將公安的人手安排下去, 旁邊的降谷先生依然一言未發, 讓他有點心里發虛, 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但他以為在走神的上司,只低頭看了看平板上的地圖,就直接道:
“西南側可能有條小路,你在那邊再補上一隊人。”
“原來您一直在聽……啊, 我不是指責您的意思!對不起!”風見裕也下意識說出口,然后在降谷先生的目光中慌亂解釋。
“不用道歉,給你這種錯覺是我的問題, 我剛剛確實在你說完之后想了別的事。”
降谷零揉了揉眉心, 江戶川柯南剛剛說的那句“你是在找松田陣平”一直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的手伸進兜里,摸到了一個硬質的長條形物品。
那是霍普金諾頓那天帶出來的u盤, u盤里的東西已經轉移出去清空了,但是他卻把u盤留在了手里。根據霍普金諾頓所說,這個u盤是k3098整理的, 可是那人說話的語氣卻和他印象中的松田陣平一模一樣。
除此之外,還有江戶川柯南這幾次做的夢。
江戶川柯南的夢里,有活著的萩原研二,活著的松田陣平, 有依然在公安臥底但是卻已經被夢中的他發現身份的“長谷川和輝”。
如果只是前兩人, 降谷零還能說服自己, 那只是一個荒誕的夢。但導致hiro身份暴露的組織臥底“長谷川和輝”的已死,檔案被公安封存。
江戶川柯南自己也承認此前從來沒聽說過此人, 卻精確地夢到了對方的大致體型,還知道對方身處公安。
“風見……”
正在通過后視鏡偷瞄自己長官的風見裕也一激靈,連忙回應:
“在!”
降谷先生問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你說有沒有那么一種可能,在夢里看見了另外一種和現實中截然不同的事情發展,本應該死去的人活著,而你在夢中還見到了現實世界里從來沒見過的人,而那人還剛好是真實存在。”
“平、平行世界?”
降谷先生一看過來,風見裕也就又開始恨自己的嘴快了,“我是說,以前就有科學家提出了這種理論,游戲和小說里也……啊,不是,是科學雜志上有寫過……”
但降谷先生沒有因為他無厘頭的話生氣,反而低頭笑了一聲,“你說的對,我最近也查了許多資料,這種可能性是最高的。”
而且他已經從組織的研究員口中問出來,霍普金諾頓對他說謊了。k3098在組織的時間遠比松田陣平犧牲時間要長,而K3098,是在近期才蘇醒的。
k3098很可能是松田陣平,但應該不是他認識的松田陣平。
不過即使如此,能見一面也已經很好了。
等把人救出來,他可以問一下對方是怎么過來的,還能不能回去。如果可以,他還想問問對方,既然長谷川和輝的身份已經被他們掌握,那是不是意味著……hiro也活下來了?
車停到預定的位置,降谷零帶著人趕到基地附近貝爾摩德藏下定位器的地點時,正好收到了組織boss和日本公安談判暫停的消息。
黑田管理官給他打來電話,
“上面得到了一些風聲,得知組織里可能有一個特殊的實驗體,強調盡量把人活著帶回來。”
降谷零的目光冷下,
“把被組織非法囚禁的人質帶回來本來就是我們應該做的,不需要特別說明。”
黑田管理官道:“現在各地都有從組織解救出來的人質,人數眾多,也引起了不少輿論關注。上面大概只是提醒你行動也務必謹慎,以最小傷亡為目標。”
這是在暗示降谷零如果真救出什么人,可以暫時不上報,后續再安排成其他地方據點解救出的人質,免得被盯上。
降谷零心中松了口氣。又聽見黑田管理官聲音低沉地道,
“還有,行動前務必要保證組織首領無法安排下一次爆炸,如果實在沒有把握,就不用貿然行動,繼續等下一次談判。”
“……嗯。”降谷零想了想,“我打算先單獨潛入進去想辦法和貝爾摩德取得聯系,看有沒有辦法提前找出那些聽于boss進行自殺襲擊的人。”
“這很冒險,如果你被發現的話……”
“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等掛斷電話,降谷零轉身對上風見裕也的目光說,
“接下來就交給你了。一切按之前的安排行動,如果有辦法,我會傳消息給你。”
他沉默片刻,又道,
“如果我沒能出來,就幫我去我那幾個朋友的墓前說一聲,省得他們埋怨我。”
又把k3098的事情交代給風見裕也后,降谷零獨身往密林中基地的方向走去。
而基地里,白蘭地身邊圍了一圈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
但平躺著被牢牢束縛在實驗床上的卷發青年茫然無覺,安靜地注視著天花板,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僅有怪異扭曲的腦電波,還能證明此刻與之前k3098近似無意識的狀態不同。
不,還有那雙暗青色的翻涌著漩渦、像是深淵般的眼睛。每一個和他對上目光的人,都在短暫緩神后不安地避開。
除了Boss。
Boss讓其他人退開,站在k3098旁邊,居高臨下地與那雙近乎詭譎的眼睛對視。
他稍微暈眩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穩定地喊出對方的實驗編號:
“k3098。”
卷發青年毫無反應。
“Boss……我們剛剛試過……”旁邊研究員小心翼翼地開口,“不管是針刺還是電擊,或者叫實驗編號都沒有反應。”
結果黑發棕眸的中年男人沉吟了片刻,念出了一個他們從未聽過的代號:
“白蘭地。”
卷發青年的眼珠忽然動了動。
周圍一圈研究員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動也不敢動地盯著實驗床上的 K3098和旁邊的腦電圖。
腦電圖上的波形逐漸趨于平穩,雖然依然不間斷地有異常波形出現,但是沒有之前那樣毫無規律。那雙眼睛也從混沌的狀態脫離,但依然有些渙散失焦。
“你可真讓我嚇了一跳。”卷發青年遲緩的出聲,語調散漫中帶著些許含糊不清,“你怎么想到喊這個代號的。”
Boss不答反問,
“這是一個心里暗示?”
“你就非要掌握每一次對話的主動權不可嗎?”
卷發青年不客氣的話語讓研究員們嚇得都退了一步,但boss卻只是輕描淡寫地說:
“總不能讓一個連眼前有什么都看不清的人來領路。”
“你說是不是?我的下屬,我親自任的……白蘭地。”
話一出口,卷發青年猝然瞪大了眼睛,朝Boss的方向看來。
“你說什么?”
“Boss要現在殺了k3098?”
降谷零的聲音只是稍稍有些不穩,同在房間里的金發女人狐疑地瞇起眼睛:
“波本,你不是來想辦法查boss預定爆炸襲擊的地點和那些死士的下落嗎?”
“當然是。”他挑眉,“但你剛剛不是說,Boss第1次引爆炸彈是和k3098在一起嗎,他沒準知道其他的地點。”
“那你就不要想了,現在boss就和k3098在一起。”
貝爾摩德審視地看著他,“K3098難道和公安有關?”
金發青年半點不像公安,依然和之前一樣滑不溜手,半點多余的信息不肯透露,反而含笑道:
“和公安有關的是你,你看,我的身家性就系在你身上。如果聯系柯南的是別人,我可不敢過來。”
貝爾摩德信他的花言巧語就有鬼了。
她雖然告知了柯南地點,但卻沒打算自己摻和進去,只打算伺機逃跑,誰能想到來的是波本這條毒蛇。更沒想到波本居然敢只身犯險,直接潛入進來。
事已至此,貝爾摩德知道自己沒辦法脫身,只能交代了一下目前基地的情況,想讓波本先按兵不動。
結果最后被說服的卻是貝爾摩德。她將波本易容成一個身形相仿的研究員助手,趁著對方出來上拿東西時把人打暈,把波本替換進去。
如果波本被發現……那她也完了。
貝爾摩德面無表情,轉身去牽制琴酒。
而扮成研究員助手的降谷零剛進來,本來站在門口的兩個黑西裝就將門關緊,而這兩人手里的槍,居然是拉開了保險的。
降谷零心里咯噔一聲,還以為自己被發現了,但肌肉還未繃緊,就敏銳地察覺出其他穿著白大褂的人惶恐不安的態度。
意識到不是針對自己,降谷零便又恢復剛剛的狀態,裝作毫無所覺的樣子,垂著頭走到那個助手本來的位置。
身邊的研究員臉色灰敗看他一眼,這一眼中帶著極為復雜的含義,大意是你這個倒霉蛋怎么自己回來了,回來了就回來了吧,反正跑也跑不掉。
降谷零接著裝傻,但已經猜到大概這里面的狀況在短時間之內出現了什么劇烈變化,以至于這些人覺得boss可能要滅口。
不過就算知道了,降谷零也不能退出去了。他穩下心神,裝作不經意間抬頭,目光卻一下子凝固在了前面。
那里,一人站立,居高臨下的俯視。
另一人手腕和腳腕皆被束縛,平躺在白色的實驗床上。
躺著的那人用他曾經熟悉、如今聽來卻恍如隔世的嗓音說:
“你既然猜到我是你在平行世界的下屬,那為什么不問問你自己的結局?”
第296章
降谷零被boss的話炸得差點沒控制住表情, 但他只克制了一瞬,就放任自己流露出震驚。
因為實驗室除了boss,其他人沒有一個穩住的,他在其中半點也不顯眼。
沒等他想清楚平行世界的松田陣平怎么可能會是boss的下屬, Boss已經對著躺在實驗床上的……松田陣平開口:
“既然如此, 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 怎么樣?”
卷發青年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又補充,“但你先回答。”
降谷零嘴角差點抽搐了一下,這時候爭個先后有什么意義, 剛剛你問出來的根本就不算一個問題, Boss完全可以規避所有信息。
他無奈,但boss居然沒有回避, 反而還做出思索的神情:
“我沒有你想的那么好奇這件事。但如果你真想讓我猜的話, 我也可以回答你。”
“你不怕死,是因為你有回去的辦法。你能將自己在另一個世界的組織的情報用于這邊說明兩個世界的發展大致一致, 但你看到聽從我令自殺式襲擊的死士后又十分震驚,就說明你也不是完全知道我手里掌握著什么。”
“你配合實驗,是希望拿到可以脅迫另一個‘我’的結果, 自愿跟著琴酒過來,就是想要知道我手里還有什么底牌。那你的世界的‘我’現在是什么情況,已經清楚明了。”
松田陣平臉上的表情隨著boss的話語消失,降谷零的心也一沉再沉。
這是降谷零第一次見到boss, 即使在組織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了boss的可怕, 但此刻親耳聽見對方不疾不徐地將松田陣平的目的一條條捋清, 他心中還是生出了更深的悚然。
“現在輪到我問了,既然你提了一個簡單的問題, 那我也問一個你能輕易回答的。”
Boss說,“你說你是白蘭地,但白蘭地是松田陣平還是k3098?亦或者都是?”
降谷零睜大了眼睛。但躺在實驗臺上的松田陣平卻已經平靜下來,
“……都是。”他道,“你不是已經知道意識共振是怎么回事了, K3098和松田陣平從頭到尾就是一個人。”
當他把這件事情用科學的角度解釋出來之后,忽然感覺到之前隱隱約約就存在的世界壓制忽然一輕。
即使希拉沒有告訴他,他也忽然了悟,就算這時候他承認自己是松田陣平也沒有關系了。
“好了,我來提問。你明知道我的目的,為什么還要配合我?”松田陣平提起點精神。
黑發棕眸的男人失笑,
“我為什么不配合你?我早就說過了,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至于另一個‘我’,他的死活,和我有什么關系?”
“白蘭地,我們才是沒有利益沖突可以合作的人。我知道對這個實驗了解的比你表露出來的更多,如果你愿意真正配合我,我可以教你怎么徹底地殺死另一個‘我’。”
他居然能在明知道松田陣平是放出情報摧毀組織的關鍵后,依然毫無芥蒂地向松田陣平拋出了橄欖枝。
冷酷、而精準。
簡直像是不受任何感情影響的機器。
松田陣平心里卻只有不出所料的感覺。
果然,只要利益足夠,另一個自己也能當做籌碼, Boss本來就是這樣。不然難道他還會為另一個自己著想嗎,稍微想象一下這個情景,他已經汗毛豎起來了。
但合作……
算了吧,他現在更想知道一直聯系不上的希拉是怎么回事,還不如早點死回去。
他正要拒絕,開口前隨意挪了一下目光,掃過站在不遠處戰戰兢兢的一圈毛邊人形半融化玻璃,話就卡在了喉嚨里。
為什么有一個人形上面,有降谷零的特殊標記?
要了,實驗室里混進來一個降谷零!
本來對他威脅力度不大的boss的目光,忽然變得灼燙起來,松田陣平僵硬地回答:
“我考慮一下。”
Boss允許了,模糊不清的人影走出去。
松田陣平身上的束縛沒有被立刻解開,和被嚴密監控的研究員們一起被留在了實驗區域。
能被boss留下來的研究員大概抗壓能力都還不錯,只是短暫的慌亂之后,就該干什么干什么有用的人不一定會死,但是這時候驚慌掀起騷動的人一定會立刻被殺。
而且,誰不好奇平行世界?
松田陣平躺著,能感覺到不斷有夾雜好奇的惡意目光掃過他身上。
只除了那一道。
他一直耐心地沒有和對方有任何互動,任由研究員給他身上貼上各種貼片,或者涂抹上什么,不斷的測量各種數據。
半個小時后,他被注射了強效的肌肉松弛劑和平時用的精神類藥劑,被帶到了一個單獨的房間關押。
再半小時,降谷零帶著食物和水走了進來,
“我不吃。”其實還有點力氣,但是裝作沒有力氣的松田陣平遵循人設直接拒絕。
然后,某個混蛋居然一副被他嚇到不敢靠近的樣子,猶猶豫豫地看了眼門口的黑西裝:
“剛剛測出他的血糖偏低,如果再不吃的話可能會暈過去。要不然您幫……”
“你直接喂他。”
松田陣平:……
他看著這個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助手走過來,半蹲在他面前,硬生生從這張平平無奇的臉上看出一點惡劣。
“……張嘴?”
松田陣平拳頭硬了。
而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了希拉的聲音,但是那聲音模糊而飄渺,像是下一秒就會消散。
[……松田陣平?]
是松田陣平,而不是白蘭地。
而且希拉喊他的語氣,帶著他從未聽過的不確定的迷惑,就像是祂認不出來松田陣平似的。
松田陣平怔住,還未來得及回應,就聽見希拉說:
[我剛剛忽然發現,我們的契約不見了。]
契約怎么會不見?希拉設定的契約怎么可能會忽然消失?
松田陣平顧不上用眼神殺死將三明治懟在他嘴邊的降谷零了,在心里迅速問希拉:
[是我想到規則時消失的嗎?]
[我是那時候發現的,但契約應該在更早的時候消失了。]
松田陣平和希拉的關系現在早已經不靠契約來約束。就算是沒有這份契約,希拉也會幫松田陣平,松田陣平共享感官也不僅僅是當做希拉幫忙的代價,而是完全自愿。
因為這,希拉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契約的消失。一直到剛剛松田陣平的思考引動規則,希拉要借著契約鎖定松田陣平,試圖幫忙遮掩時,才發現了問題。
[……]
無意識咀嚼食物的松田陣平聽完了希拉的解釋,冷不丁想到了一件被他忽略的事情。
他手指顫抖了一下,急促地問:
[希拉,這個時間點,你是不是應該已經蘇醒了?]
[啊,是的。]希拉說。
[你對我說過,時間對你來說不是線性的,你也不會被時間束縛。那……這個時間點,還會有另一個過去的你存在嗎?]
換句話說,那個剛剛蘇醒沒多久、還在糾結于個體時間倒流規則,不認識松田陣平也沒有和他簽訂契約的懵懂的希拉,還存在嗎?
[不存在。]
希拉起初并未意識到松田陣平話里潛藏的不安,
[無數時間上,都只有一個我。從我將意識投向這段時間線開始,這段時間上將只有我……]
祂解釋著解釋著,忽然頓住。
松田陣平在這一刻,終于知道他剛剛不斷忘記不斷模糊的是什么了。
是世界對希拉的陷阱。
第297章
希拉是超出松田陣平過去認知的常理的存在, 世界規則也是,再加上思考時所受的限制,就導致了希拉所告知他的,基本上就是他所接受的全部信息。
直到今天, 他才因為boss的話, 第一次主動分析起了希拉可能都沒有深想過的規則背后的意義。
希拉所破解的規則, 都是在過去或者是未來發揮過作用的。而與意識共振有關的那條規則,同時與時間回溯和死而復生相關,這種時間回溯又不是個體的時間回溯,那就只能是大范圍的世界時間回溯。
所以, 希拉帶他回到過去,不是第一次時間回溯。
那上一次時間回溯,是為了什么?
松田陣平只能想到一個答案。
世界誕生規則, 希拉吞噬扭曲規則, 也許他們天生就是站在對立面的。
[希拉,你知道世界可能在針對你嗎?]
結果希拉沉默了一會, 居然說,
[我知道。]
在松田陣平的震驚中,希拉解釋起了距離現在已經有一段時間、但是他們一直沒來得及交流過的事情。
[你還記得那次你說完漫畫之后我離開嗎?]
[記得。]
那次一直到松田陣平因為hagi喊出他的名字而醒來, 希拉都沒有回來。
[我本來應該隨著吞噬破解逐漸變強,但實際上,每一次規則給我帶來的力量都不多。我之前以為是世界太弱了,直到你發現了‘漫畫’, 我才意識到我破解的規則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本源規則。而是世界將一些信息向另外一個世界投射出去, 被另一個世界頻率契合的人接受到之后, 畫成了‘漫畫’。漫畫在另一個世界獲得了極大的承認,汲取到力量后, 被世界反向回收,借此在本世界構造出來了新的規則。]
松田陣平一下子理解了祂的意思。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本身并不是漫畫,而是覆蓋了一層虛假的漫畫的規則?]
[對,不過不是完全的虛假,只要被世界承認,只要發揮了作用,就是真實存在的規則,同樣蘊含著世界本身的力量。但是沒有那么強,而且還受到世界本源規則限制,所以我才始終只能影響你一個人。]
希拉的聲音越來越不清晰了,松田陣平要全神貫注才能勉強理解其中的意思,
[之前你覺得世界的時間變得混亂,而其他人都知道每天的日期,只有你不知道。也是因為世界其他人同時受世界規則和漫畫規則的雙重影響,只有你因為我,被世界排除在外,無法接觸到真正的時間規則。]
換句話說,希拉被世界騙著吃了很多年的假套餐,松田陣平也一樣被世界當做希拉的同伙,關在了真實的世界規則之外。
這就說得通了。
也許在他們不知道的那個過去里,希拉懵懂地醒來,憑借本能去破解規則壯大自身,未曾在意過世界會變成什么樣,更從未察覺人類的存在,更別說與他相遇。
祂只是變強。于是世界為了自救,選擇了回溯,選擇了‘漫畫’。
[我那天本來很生氣。但我發現,漫畫規則已經在一年前完全和世界融合了,我如果強行撕開‘漫畫’規則,世界也會撕裂,那你也就死掉了。]
[如果我破解完全部的規則,真的會導致世界崩塌,那世界想辦法欺騙我,在你們人類的話里叫做自救吧。]
[所以我就不想和它生氣了,就直接回來了……]
而希拉回來時,松田陣平正好快要和BOSS對峙,甚至沒來得及問問祂當時為什么消失這么久。希拉也將這件事放在不太重要的分類里,暫時擱置。
但希拉放過了世界,世界針對祂的陷阱卻沒有停下。
已經因為時間回溯被覆蓋的過去,已經被觀測的運,無法被更改,這是世界的規則。所以松田陣平此前回到過去時,只能旁觀不能改變任何事。
但k3098不一樣, K3098本不應該存在,卻因為希拉扭曲規則而誕生,所以松田陣平才想出了這個讓失憶的自己回到過去想辦法拿到實驗數據的辦法。
希拉對規則的扭曲,也成為了困住希拉的陷阱。
[那你呢?你會怎么樣?]
希拉會不會因此……
松田陣平的心一下子狠揪起來,接著,從祂模糊而斷續的聲音中聽出了難過,
[如果這條時間線繼續延續下去,我馬上會重新沉睡……我再醒來……也不會記得這次蘇醒發生的事了。]
松田陣平一聽到不會徹底消亡,驟然松了口氣,但是聽到后面,心又提了起來。
先不說希拉會忘記他,只說希拉本身。
世界針對希拉,是因為擔心希拉無限制的吞噬破解規則導致世界崩潰,但松田陣平知道希拉不會這么做,起碼他認識的希拉絕對不會。
希拉已經看見了人類,希拉愿意和他同行,甚至愿意為了他放棄對世界發泄怒氣。
但如果希拉沉睡再蘇醒,重新醒過來的希拉,還會有這些認知嗎?
松田陣平心知這可能性不大,但是又不能和世界規則講道理。
他煩躁不安,就聽見希拉繼續道,
[我剛才嘗試了一下……回溯后重新發展的那一段時間,就要被抹消了……]
松田陣平的思緒一下子凝滯了,沒入無光的深海,窒息且動彈不得。
等等,等等!
不可以,絕對不行!
空曠而狹小的房間里,本來還氣勢洶洶瞪了降谷零一眼的卷發青年,忽然低下頭像是陷入沉思。
降谷零怔了怔,把三明治遞到他嘴邊,卷發青年確實吃了,但是那雙暗青色的眼睛中卻少了一分靈動的神采。
他看得心中一緊,以為松田陣平身體出了什么問題,但接著又意識到,這狀態明明就是他半年多以前第一次見到k3098的樣子。
那松田陣平的意識呢,難道是回到平行世界了?
如果是這樣倒也可以,降谷零起先本來有些問題想問問對方的,但是當他假扮成研究員助手,得知就在這短短半天之內他們在松田陣平身上進行的實驗后……如果這是交流的代價,那降谷零寧可對方從來沒出現過。
但降谷零也擔心松田陣平不是回去了,而是單純出了什么問題。
他謹慎地擋住門口兩人的視線,觸碰了對方幾下,想要想試試能不能讓對方回神,結果卷發青年忽然抬頭,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去給我拿一支藥。”
松田陣平聲音沙啞地說。
降谷零僵住。
門口的兩個看守聽見里面的響動,再次望進來,就聽見K3098神情散漫,語氣卻帶著威脅的意味:
“連Boss都沒限制過我的藥,你們要違抗他的令嗎?”
那個八成是被排擠過來喂k3098食物的研究員助手聲音顫抖,“那、那我去拿?”
“不……讓別人去。”
卷發青年惡劣地扯了扯嘴角,
“你不是喜歡喂我嗎,那你接著喂。”
k3098對著他們揚了揚下巴,頤指氣使地說,“你們去。”
他如果只是一個階下囚,當然不能這么使喚。看守他的人,但偏偏他的身份還不只是階下囚,而是Boss點明要合作的人。
黑西裝倒是不懷疑他想和那個研究員助手單獨密謀,這些人能被帶進這里就已經被查得清清楚楚,根本不可能有對外泄密的能力,更別說這人已經害怕到顫抖。
兩人分出一個離開,被留下的那個一開始還謹慎的盯著,但是看到K3098明顯是在故意恐嚇那個研究員助手后,就也失去了興趣。
而在他視野的盲區,兩人其實一直在用公安的暗號交換信息。
沒錯,公安的。
降谷零感覺另一個世界松田陣平的身份越來越玄幻了,這該不會是是他自己泄露出去的吧?
‘你剛剛聽到了吧,我是另外一個世界的Boss的下屬。’松田陣平甚至還給自己找了一個開場白。
‘我還聽到了你說你既是k3098又是松田陣平,什么意思?’
降谷零看見松田陣平對他咧嘴笑了一下,快速地做出了一個口型。
‘我騙他的。’
降谷零還未理解他是指哪一句是撒謊的,松田陣平已經繼續道:
‘你還記得組織那句話嗎?’
他看見松田陣平被三明治擋住一半的嘴唇,又一次小幅度地動了動:
‘我們要讓時間倒流,讓死者復生。’
他說,‘它實現了。’
降谷零分析出了松田陣平話里面蘊含的含義,但是卻無法相信自己分析出內容。
他一動不動,看著一句句拋出荒誕不經的話的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堅定、毫不避讓地與他對視,
‘萩,景光,班長,這次活下來了,剛剛被炸死的人,這次也會活下來。’
這次活下……來了。
這次。
降谷零好半晌才能給出反應,
‘這也是組織的研究成果?’
卷發青年目光閃了閃,露出有些嫌棄的表情,
‘不全是,但最終因為組織實現了。’
走廊上,另一人的腳步聲已經響起。兩個看守人都在的話,他們交流會變得困難許多。
‘我需要你幫我。’松田陣平快速說,
‘你要我做什么?’
‘你有可能會……死,或者一定會。但我保證……’
降谷零拿著三明治的手抖了下,然后一抬手,把最后剩下的那塊三明治直接塞進他嘴里,平靜地做出口型:
‘這種時候,你還在廢話什么?想挨打嗎?’
猝不及防被塞了滿嘴三明治的松田陣平:?
等我回去一定要揍你!
半分鐘后,另外一個黑西裝帶著藥回來,遞給那個研究員助手時,發現對方手心都是汗水。
他有點警惕,卻看見對方大松一口氣,急匆匆給k3098注射之后就慌慌張張離開了。
等那個研究員助手走后,黑西裝問了旁邊的同伴,才知道剛剛對方被k3098折騰的凄慘。
之后幾個小時,基地里沒發生任何異樣,但降谷零的消息已經無聲無息傳出去。
僅傳給了江戶川柯南一個人。
但江戶川柯南不敢相信。
他用降谷零告知給他的那些爆炸地點作為交換,和霍普金諾頓見了一面,并且得到了一個單獨聊天的機會。
“諾頓先生,我想問你一點事。”
黑發藍眼的小男孩乖巧的提問,但霍普金諾頓可沒忘記他上次是怎么用這一副假裝賣萌的笑容把他的情報都套出來的。
他冷著臉想讓自己顯得不好惹一點,但崩了兩秒之后,又覺得實在沒必要,人都已經在這里了,還有什么非隱瞞不可的事情?
結果江戶川柯南一問就直扎紅心:
“是不是您也不知道k3098的情報從哪里來的?”
霍普金諾頓本不想承認,但江戶川第二個問題緊接著就是:
“是不是您也懷疑他的意識其實并不屬于現在的時間。”
“……你什么都猜到了,為什么還來問我?”
江戶川柯南卻表情變得古怪起來,
“諾頓先生,那您可以說一說,您是怎么猜到的嗎?”
這個問題霍普金諾頓又想起了他第一次和k3098交流時,對方看他的眼神:
那個不可置信,如在夢中的眼神。
“在他眼里,我大概已經死了。”在他所處的那個世界里,我大概已經死了。
江戶川柯南的心沉了沉,卻看見對方笑了起來,
“說來也奇怪,就在我那么想之后,做了一個夢,夢里的我比現在年輕十幾歲。那個我一直在救人……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但我救了很多人……”
“如果那是真的,總比我如行尸走肉般蹉跎了一生要好得多,可我沒有這個機會了。”
江戶川柯南看他苦澀的神情,有些說不清自己的心情。他本來是十分厭惡那個組織的研究員,可是灰原哀,霍普金諾頓,那個組織里有許多身不由己、被裹挾著做出惡事的人。
“諾頓先生,您知道組織在研究什么嗎?”
霍普金諾頓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沒錯,我知道。”
黑發藍眼的小男孩便說,
“那組織研究的時光倒流……”
霍普金諾頓瞪大眼睛。
江戶川柯南接著說完后半句話:
“時光倒流后通過意識共振,讓人恢復未來的記憶,達成預知未來,已經到哪一步了?”
江戶川柯南說完抬起頭,就看見滿臉大胡子的男人茫然又鎮定地對他說。
“其實,組織的研究我只知道一部分,可能知道的不全。Boss很多疑,對我瞞著點什么也很正常。”
“那就真的是了……”
漫畫主角江戶川柯南心情沉重,合情合理地承認了時間倒流的存在。
而他無法得知的另一個層面,漫畫的規則在不斷地崩毀,修正,修正失敗,繼續修正中。
如果漫畫規則有意識,那一定要大罵這題超綱了。
但漫畫規則沒有,世界規則也沒有。
只有昏昏欲睡的松田陣平模糊聽見希拉的聲音。
幾乎快要沉睡,即將徹底和松田陣平斷聯的希拉垂死驚坐起,
[世界要完蛋了。世界規則和漫畫規則沖突了。]
[還沒。]松田陣平靠著墻,聲音壓抑,[還要再等等。]
希拉想問等什么,松田陣平為什么要促成世界崩塌,但是卻難以再給松田陣平傳遞想法。
而就在松田陣平說完不到十分鐘,他就被人帶去了另一個房間。
剛一邁進去,他就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
他腳步頓了頓,幾乎不敢抬頭去看,但還是強迫自己的目光掃過房間。
Boss,貝爾摩德,和已經被卸下易容的降谷零。
前者是坐在沙發上,而后兩人被綁著摔在地上,身上都有著深深淺淺的傷口。
血腥味正是從這倆人身上彌散開的。
感覺到血液和力氣一起不斷流失的貝爾摩德已經完全放棄掙扎,她不知道降谷零在犯什么蠢,居然連半天沒到就暴露了,而且看樣子還和這個剛進來的實驗體有關。
但就在這時她聽見boss聲音低沉的開口:
“白蘭地。你讓波本傳出去了什么消息?”
白蘭地?!
貝爾摩德因為這個代號狠狠吃了一驚,掙扎著抬頭看了看那個她過去從來沒正眼看過的實驗體。
她很久之前就已經知道k3098的存在,七年前她還和琴酒一起負責將對方轉移到另一個實驗室,但中途因為差點被一個拆彈警察發現。
等她和琴酒第二天騰出手要把那個警察處理掉時,那個警察已經死了,省了她不少事。
但這個實驗體什么時候有的代號?而且還是boss之前的代號。
貝爾摩德的意識已經逐漸模糊了,她隱約聽見boss問:
“你之前已經把組織的情報都傳出去了,我很好奇,還有什么情報,值得你浪費波本的再傳一次。”
松田陣平完全沒在意貝爾摩德,從進來后,就一直在盯著已經近氣沒有出氣多的,實際上可能根本活不下來的降谷零,一時間大腦一片混亂,耳邊嗡鳴,根本說不出話。
但boss卻不再像往常一樣耐心了。
砰——
松田陣平聽見保險栓拉開的聲音時,本能先于大腦的就想要撲過去擋住降谷零,但卻因為渾身無力而沒來得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降谷零的左腿涌出大片血色。
往日里不知道見過多少次槍傷,但今天的卻讓他有些頭暈反胃。
他本來要說什么來著?
松田陣平有點茫然。
降谷零的身體因為疼痛抽搐了一下,卻強撐著側頭看向松田陣平的方向,輕微地動了動唇:
“我等著你……回來。”
‘我在你說的那條時間線上等你回來。’
‘又不是永別,別表情那么難看。’
不是永別。
但這是他親自促成的,降谷零死亡。
Boss既然在這里設下基地,當然也在這里設置了最先進的干擾信號和捕捉信號的儀器,所以降谷零很可能只有一次向外傳出去消息的機會,所以才在外面留下遺言。
如果他是傳消息給公安,然后想辦法利用基地地形周旋保全自己,等待總攻,或許還有活下來的機會。但他把這次機會,去給松田陣平傳出一個沒辦法驗證真假的消息。
公安不知道江戶川柯南給出的情報是源于降谷零,發起進攻的時間只會更晚,所以降谷零注定會被抓,注定會死。
[往好處想,起碼降谷零不會死第二次了對吧?殺死他的是我,我不可能第二次讓他傳出這個消息,讓他陷在這種局面里。]
松田陣平用這種方式提醒自己,降谷零還活著,只要他能回去,他們就都會活下來。
而Boss手里的槍已經第二次上膛。
幾乎是同時,他就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
“我告訴了他你最想知道的事情,我是怎么來到這里的,意識共振是怎么發生的。”
“說吧。”
降谷零已經昏迷了,松田陣平強迫自己不關注他微弱得幾乎已經聽不見的呼吸和越發濃郁的血腥氣,聲音艱澀地開口:
“我不是來自另一個平行世界。”
已經被漫畫主角承認的真相,就是可以說出口的真相。
“我來自未來,也來自過去。”
得知希拉沉睡,另一條時間線將因此抹消時,他破釜沉舟地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如果世界發現這條時間線走不通了,會不會主動維系另一條時間線?
世界規則,是為了世界的存續而誕生的。
但漫畫規則其實不是,漫畫因為主角而誕生,和反派一起結束。漫畫的性質導致了漫畫的規則是必將導向漫畫結局。
如果主角已經承認,最終反派已經不在這條時間線上了,那世界的真實規則和漫畫規則就會出現根本性的沖突。
漫畫規則會為了達成結局,不斷汲取世界的力量,直到能夠實現時光回溯,將松田陣平送回他所在的時間線為止。
[所以要么世界直接將我們送回去,要么漫畫規則將我們送回去。要么世界規則和它親自構造出來漫畫規則徹底沖突,規則崩毀。]
[但世界沒有意識,只會在一開始就選擇最優解。]松田陣平在心中喃喃,[也就是直接將我送回去。]
[而想要那一條時間線存在,我就必須和你簽訂契約,等你將我送回過去。]
“這個世界的時間即將倒流。”
他對Boss說,
“意識共振,不一定是同一個時間節點上的共振,也可以是時光回溯前與時光回溯后,同一個人的意識共振。”
眼前的一切消失了。
第298章
電腦桌前的降谷零晃了下神, 睜開眼,發覺自己居然在看資料時睡著了,是因為最近太累了嗎?
他靠在椅子上轉了半圈,接著思索臥底名單的事情。
Hiro因為已經不在組織, 所以沒有被寫在那份名單上。但是他, 還有他才知道不久的, 伊森本堂,本堂瑛海,以及其他國家的多位臥底,都被真真切切地錄入了系統。
名單關乎到他們生, 這點還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這對各國聯合行動的打擊。
組織的聚點極度分散,調動軍事力量進行打擊不現實, 百分百會誤傷民眾, 所以快而精準的隱秘行動最合理。
但還在聯合階段,就被Boss反將一軍, 給公安內部帶來的士氣打擊巨大。而人一旦對自己所處的環境失去信心,就會變得松懈,麻木, 或者容易煽動。
現在這種隱約的氛圍流動還不明顯,但是已經被萩原研二發現。他想都不用想的就鎖定了威士忌,所以波本才主動和威士忌見面試探了一番。
“他還沒找到,但可能已經有線索了。”降谷零道。
大晚上接到電話的萩原研二惆悵地說,
“咱們徹底解決他吧, 不要留著礙事了。”
降谷零怔了怔, “不能直接抓,會影響到松田, 把他安排進這次的計劃吧。”
但對面的萩原研二靜了幾秒,道,
“威士忌今天得罪你了?他說了什么,你和小陣平的謠言進階版?”
“閉嘴。”降谷零磨了磨牙,“我在說正事。”
“小降谷。”萩原研二笑了,“要處理威士忌那這句話我已經說了不下三次,但是都被你駁回,結果這回你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因為本來留著他用處也不大……”
降谷零說著說著忽然停下,因為他發覺自己此刻想起威士忌的臉,居然沒由來地生出比以往更濃烈的負面情緒。
他真的想殺威士忌。而在萩原研二點破之前,他甚至沒意識到這點。
“等一下。”降谷零想撤回剛剛的決定,“我再想想。”
“居然還真是他惹到你了。”
他聽見那個敏銳的家伙小聲的嘀咕了一句,接著又恢復正常音量,
“行啦,別想他了,想想琴酒。”
降谷零:?
“既然要用公安為場地做陷阱,就不能只抓住威士忌一個人,你不就是這么想的。”
“我還沒說吧?”
“可我已經聽見啦~抓捕目標:琴酒,威士忌。”
降谷零聽見那邊衣物摩擦聲,接著才是筆記本打開的聲音,敲鍵盤的聲音。
金發青年的臉色更黑,剛才萩原研二居然是躺著和他打的電話,甚至懶得坐起來。
那邊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沉痛地開口:
“小降谷,我今天回家發現床上都落灰了。花了半小時把臥室重新整理了一遍,如果不立刻睡一下很虧欸。”
萩原研二那是在解釋嗎。他分明是在說他已經因為公安的工作好幾天沒能回來導致房間落灰,甚至剩下的休息時間不夠他把房間整個打掃一下,只能打掃臥室。
降谷零想拆穿他賣慘的行為,但是良心卻不聽話地隱隱痛了一下,話到嘴邊變成,
“我睡得比你更少。”
“嗯嗯。我幫你記著呢,到時候讓小諸伏拿著你的作息表去醫院問問應該判幾年。”
降谷零心虛了。
上次和Hiro聯系,Hiro話里話外地提醒讓他多休息一會,被他敷衍過去了。
雖然Hiro沒有多說什么,但是降谷零了解自己的幼馴染,很清楚自己的“劣行”被他記在本子上,就等著哪天有機會見面時再一起算賬。
明明是該擔心的時候,但降谷零反復回憶了一遍幾天前Hiro打過來的通話,前段時間“偶遇”的班長,不知為何生出一種奇怪的濃郁喜悅來。
是真的。
Hiro活著,大家都活著。
‘……我這是,在想什么?’
他無聲自言自語了一句,又忍不住笑了笑。
電話另一頭的萩原研二挑挑眉,淡紫色眼睛中的憂慮悄然散去。
而降谷零的思緒已經回到正事:
“有個麻煩要先解決,琴酒謹慎,只有情報的分量足夠重,威士忌一個人又辦不到,才可能親自出手。”
“所以要加碼,造假一份組織需要的假情報。”
萩原研二沉思,“你是說上次小諸伏調查出來的……”
“組織的目的。”
“永生。”
諸伏景光看向旁邊的梅根,“但是你上次說的雪莉研究的方向不是組織最重要研究的方向,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現在這位Boss另有想法唄。”
坐在梳妝臺前對著鏡子的女孩撩了撩自己暗淡的灰棕色長發,因為上面染發劑的味道皺了皺眉,
“雖然很感謝你幫我找地方藏下瞞住了K,但是你再問下去,我可就要懷疑你也想研究了。”
“還是說……”她向后仰頭,倒著看向站在側后方的男人,笑意盈盈,“其實你是想把我關在這里逼問?”
把頭發稍微留長了一些,外貌也做了不少修飾的蘇格蘭依然保持之前那副溫和的表情:
“你的這種越是身處險境越想挑釁別人的性格……”
她歪頭,“想勸我改?”
蘇格蘭拉了把椅子坐下,嘆氣,“我是要說,和他有點像。”
“……噢。”
剛冒出頭的不安定氛圍一下子縮了回去,諸伏景光只能在心里默默補充的后半句:
都怪讓人頭疼的。
實際上他現在大半夜的坐在一個單身年輕女性的臥室里,這件事也挺讓人頭疼的。
但是他都已經進來這間公寓五分鐘,梅根都沒有出來。讓他懷疑梅根在這個房間里埋了三個炸彈,裝了兩把自動掃射的機關槍,結果對方只是想用香水處理染發劑的味道。
但諸伏景光還是不能排除前者。
他坐下,和偷渡到日本的梅根稍微保持一點距離,
“我很感謝你們的幫忙遮掩我兄長的行蹤,所以這次幫忙也是無償的,”
梅根道,“那是K的令。”
“我也會單獨感謝他。”
梅根目光微妙了起來。
“……不是你想的那種感謝,他上次不是已經告訴了你,我們在組織里只是演戲,那些都是假的。”諸伏景光面不改色地補了一句。
梅根站直,謹慎地問,“他上次還說你們只是合作關系,你承認嗎?”
諸伏景光:……
真是個直切要害的好問題。
沉默說盡了一切。
梅根就知道是這樣,她嘖了一聲,想拿出根棒棒糖來吃,但是手伸進兜里什么也沒摸到,才想起自己為了不暴露身份,最近戒糖。
她微惱地把手從兜里伸出,一抬頭卻發現蘇格蘭,或者說叫他諸伏景光更合適,這個總是好脾氣又從容的男人正盯著她的手,有些恍神。
“怎么了?”
“我早該想到的。”諸伏景光苦笑。
這個動作,松田陣平也經常有。那是想吃藥但是在他們面前克制的動作。
可前幾年他們都一直在關注松田陣平身上那些隱秘的、矛盾的問題,反而忽略了這個最明顯的點。
藥物嚴重成癮。
“你在說什么?”梅根不解。
“沒事。”諸伏景光回神,含笑道,“剛剛那個問題,如果你不愿意回答的話,聽一聽我說的對不對怎么樣?”
看出梅根想拒絕的意思,諸伏景光在心里掙扎了一下,迅速撿起了之前本來已經想扔掉的劇本,
“畢竟事關他,我放心不下,你不也是因為擔心他才回來的嗎?”
鑒于他之前幾年的風評,這個理由就比梅根隨口試探的覬覦實驗結果聽上去真實多了。
但梅根眼中卻露出一絲隱痛。諸伏景光察覺出不對勁,正想問一問,梅根卻已經開口:“……你問吧。但我不保證一定回答。”
諸伏景光只好先回到原來的事情上。
五年前在卡拉斯號上,他們就已經知道了松田身上進行的是組織最重要的那個實驗。
而松田本身的狀態,身體強化、自愈能力還有……是精神上的不穩定。
而霍普金諾頓,正是腦科方面的專家。
再加上那個江戶川柯南所說的,組織近年在不斷搜羅軟件工程師,還有他們已經得知的,之前研發ai和全息游戲,卻被Boss帶入組織的澤田弘樹。
林林總總,匯聚出一個可能。
“……我想知道,組織是不是想通過研究大腦意識方面,來得到永生?”
梅根的臉色微微變了。
“是。”她說。
“那你們也做了這方面的研究嗎?”
梅根眼中露出幾分厭惡,
“我們只希望把組織所有的研究所和研究數據都毀掉,當然不可能主動研究。”
[但除了這個理由以外,我找不到別的情報來源了。]
松田陣平花了整整一個晚上,終于把從過去那條時間線上得到的所有情報都整理了出來,包括要用來騙Boss的實驗數據,但卻再怎么告知,降谷零他們時犯了難,
[要不還是這個借口吧,我知道梅根他們不可能研究,但是他們又不知道。]
[不能直接給Boss嗎?]希拉疑惑。
[可以,和公安合作的話,能讓它發揮的作用更大。]
松田陣平解釋,
[Boss本來就知道K和公安有合作,所以才想借著臥底名單逼出K。那公安借著合作拿到了一部分實驗數據很合理,沒什么可懷疑的地方。]
希拉指出問題,[但就算公安用這個設下陷阱,其他地區的臥底名單還是有可能泄露。]
[沒錯,所以我會以K的身份,和Boss談判。]
第299章
其實幾個小時前, 松田陣平還沒有想到談判的方法,他考慮的是更加直接的手段。
畢竟臥底名單雖然可以利用,但不能用真的做誘餌,萬一公安失守了, 豈不就完蛋了。
所以真正的名單必須刪除。不只要刪除, 還要讓之前做這個提議的人全都閉嘴, 不會重提此事,也不會拿這件事情來阻礙聯合解決組織。
“所以你想要找出都有誰在這件事上出了力。”
被他一大早聯系的赤井瑪麗冷淡地翻過電腦上一頁頁照片,
“可這是那個人隱藏最深的關系網,有嫌疑的人, 沒有一個不是位高權重,就算找到了也動不了,你要這份名單干什么?”
“如果我說, 我要用一些比較激烈的手段。”
“……兩年前大本鐘才修繕結束。”
“也不至于這么大動靜。”松田陣平心虛, “我只是想讓他們改一改主意。”
赤井瑪麗干脆利落地否決了他,
“不行, 如果你的行動被發現,就算組織被毀,你也沒有立足之地了。”
沒等松田陣平說話, 她又再一次警告,
“白蘭地,你真的對這些人動手,那不可能全身而退。誰答應了你這個計劃, 那他一定打著最后把你推出去頂罪的想法。”
“……沒人答應。”
松田陣平說這句話的時候甚至有點心酸。
剛剛伊森本堂就是這么拒絕他的, 還沒過半小時, 赤井瑪麗又重復了一遍。
連他們都不答應,那公安更別想了, 萩原研二和降谷零那邊他都說過不去。
所以最后,他折中了一下,先把部分較為安全,但也有一定可信度的實驗資料交給公安,然后由威士忌送到boss手中。
如果能趁這個機會成功抓住琴酒他們,他再和Boss談判,用實驗資料換Boss主動動用他的關系網,刪除這份臥底名單。
當天晚上,松田陣平帶著實驗資料,隱秘地離開自己所在的安全屋,和萩原研二以及降谷零在某個地下室見面。
結果一照面,還沒開口,萩原研二怔了怔,
“小陣平,你是不是……”
哦豁,忘記了,他之前失憶來著。
半長發青年亮起的眼睛提醒了松田陣平。對松田陣平來說有點久遠,但其實也不過就是幾天之前的記憶緩緩復蘇。
然后他就想起來了萩原研二那天當著他的面扯了什么謊,說了什么離譜的東西。
“hagi。”
“哎?”萩原研二迷茫應道。
“過來。”他語氣平靜地說。
萩原研二猛地反應過來,迅速倒退兩步。
降谷零走在后面,眼前一花,萩原研二閃到他身后。他不明就里差點拔槍,卻聽見萩原研二小聲快速地說了一句,
“小降谷,小陣平恢復記憶了!”
降谷零驚喜抬頭,結果與松田陣平對上視線的下一刻,記憶絕佳的兩人同時想起了昨天下午的事,想起了降谷零被迫說出的真心剖白。
降谷零:……
松田陣平:……
半秒后降谷零冷著臉轉身,把一米九高還試圖拿他當掩體的萩原研二拽了出來,
“別鬧了,談正事。”他說得鏗鏘有力,正氣凜然。
“那你得和小陣平說……欸?”
眼瞅著松田陣平真的轉身坐在了旁邊椅子上,萩原研二狐疑的目光掃過兩人,
“你們兩個有什么好玩的秘密?”
沒人回答他,萩原研二也不在意,自己拉了把跛腿凳子坐下。
松田陣平在心里把那個昨天居然主動詢問降谷零的自己暴打一頓之后,才冷靜地把那個刪刪改改的安全版計劃告知萩原研二以及降谷零。
降谷零聽完之后,問:
“你是說你手里面有一份實驗資料,恰好是boss想要的?”
松田陣平點了點頭,降谷零正要接著說話,旁邊的萩原研二就插話道,
“那得想想怎么讓Boss相信公安真的把臥底名單和他想要的實驗資料放在一起了。”
“我們資源有限就是個好理由。”萩原研二深沉道,“現在公安人手本來就緊缺,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力放在組織身上,可以引導威士忌自己往這方面想。”
松田陣平當即被萩原研二帶跑偏了,順著他的話接著出餿主意:
“可以連公安內部也騙過去,真的啟動進入一次那臺計算機,然后再給威士忌幾個假情報,讓他自己去分析。”
萩原研二鼓掌,
“就算猜不出來,組織Boss一定能猜出來。”
降谷零表情還正嚴肅著,這兩個人已經越跑越偏,開始給組織出題了。
他沉默,他忍耐,他開口:
“行了,我會安排。”
他看向松田陣平,到底是問出了那個被萩原研二故意打斷的問題,
“但既然要取信boss,那之前必然會流出一部分實驗資料給組織,你確定那份資料可以騙過boss嗎?”
“可以。”松田陣平不假思索地道。
萩原研二笑容淡了下去。
降谷零也咬了下牙。
他知道萩原研二想私下調查,但他的身份去讓他不得不把這件事情放在明面上談。
降谷零猶豫了半晌,還是道:
“我先看看資料可以嗎?”
卷發青年沒露出什么異樣的表情,很自然的把一個斷網的平板電腦遞給他,但說話時還是泄露出幾分緊繃:
“你們應該也已經疑惑過我為什么是K,看完這個大概就明白了。”
降谷零接過來,旁邊的萩原研二目光下意識傾斜過去,可又忍不住看松田陣平。
卷發青年嘖了一聲,“想看就去看。”
萩原研二看他沒什么過分排斥的表情,才湊過去一起看。
然后就凝固在第一行上。
意識共振。
幾分鐘過去,閱讀速度極快的兩人依舊沒有抬起頭。
再幾分鐘以后,萩原研二余光撇到旁邊的松田陣平動了動像是要起身,一下子驚醒看過去,連帶著降谷零也敏銳地抬頭。
被兩人盯著的卷發青年有點不自然:“……看完了?”
看完了,但是沖擊很大。
萩原研二扶著平板的手顫了幾下,發現自己沒辦法控制它停下后,就若無其事地將手縮到桌子下面,
“小陣平是想說,你是與K發生了意識共振。”
“有一點出入,但差不多是這樣。”松田陣平斟酌著回答,“過程有點復雜,但結果,你可以理解為我現在擁有他的全部記憶。”
這已經是最能說得通的答案了。
“那你之前……前段時間的失憶,實際上是失去了松田陣平的記憶,只有k,也就是那個在組織遠遠不止七年的白蘭地的記憶?而你實際上并沒有早就加入組織,只是偶爾會受到白蘭地的記憶影響?”
“差不多是這樣。”
看萩原研二確實是往他希望的方向去思考了,松田陣平悄悄松了口氣。
降谷零在旁邊卻冷不丁問道:
“那他怎么死的?”
“被炸……”
松田陣平驟然住口,但降谷零卻表現的像是只是問了個尋常問題,根本沒有細究,而是接著道:
“根據這個實驗數據來看,意識共振需要發生在兩人腦電活動頻率近乎完全一致的情況,那當時你的情況也不太好。”
“是七……年前那次爆炸嗎?”
“對……七年前。”
松田陣平承認了,等把后面的事情商量完,他一個人先單獨離開。
希拉在他的腦內問:
[你怎么現在還這么緊張,不是已經和他們解釋清楚了嗎?]
松田陣平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抬手攔下一輛出租車,等坐到車后排后,他注視著車窗外燈光繚亂的夜景,反問希拉:
[你猜他們信了多少?]
“一句也沒信。”
萩原研二低頭,手機屏幕上,一串電話號碼熒熒地閃著光。
第300章
聯系萩原研二的人是灰原哀。
在上次他們和松田陣平見面時, 松田陣平可能是記憶受到刺激,出現了明顯的眩暈和痛苦反應,神志也不太清醒,勉強恢復后立刻服用了一種不明藥物。
當時他們不敢多問, 怕刺激失憶的松田陣平, 但事后, 萩原研二就找上了曾經在組織里負責過松田陣平相關的部分研究,如今化名為灰原哀的雪莉。
灰原哀起初什么都不肯說,也不肯提松田陣平在組織內的半點情況。萩原研二便沒有逼她——現在她姐姐宮野明美就在公安,而且對公安有一定信任。如果萩原研二真的借此想拿捏灰原哀做點什么, 也不是不能辦到。但如果萩原研二真的這么做,那就是將一手好牌打的稀爛了。
萩原研二耐下性子,借著班長和阿笠博士的良好關系, 逐漸和她建立信任關系。
也是這段時間, 萩原研二發現灰原哀對松田陣平本人抱有強烈的愧疚心理,這個發現讓他心中的不安更重。
所以他前幾天冒險, 想辦法讓灰原哀和宮野明美暗中見了一面。
今天會是他收獲結果的時刻嗎?
萩原研二隱隱有種預感,但要按下接聽鍵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心臟撲通撲通的劇烈跳動, 幾乎要撞出胸膛。
他的手指打滑了一下,第一次甚至按錯了位置。
旁邊的降谷零察覺出他的異樣,低頭看見那串數字,意識到什么, 抬手就要幫他按下接聽鍵, 但還沒碰到, 萩原研二已經自己接通了電話,
“灰原醬, 小孩子這么晚不睡覺會長不高的喲?”
親眼看著萩原研二如喝水般自然的改變語氣的降谷零:……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打電話過來的灰原哀:……
“萩原警官,明晚可以過來一趟嗎?”
女孩冷淡的聲音從電話中傳出。
萩原研二幾乎要立刻答應下來,可明天晚上,還有之后的每個晚上他都必須在公安。
但如果讓萩原研二再把這件事往后推,只要想想,他都沒由來的生出幾分恐慌。
就在他猶豫時,灰原哀卻冷不丁改口了,
“再過兩天吧,我有些資料要準備。”
萩原研二本來的想法就這樣被堵了回去:“那灰原醬……我們三天后晚上十點見?”
這個時間對于小學生來說有點晚了,但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剛剛好。
“可以。”灰原哀道,“到時候江戶川柯南也會在場。”
她頓了頓,
“如果你身邊有他其他信得過的人,也可以一起過來。”
那種近似于醫生給病人家屬下最后通牒的語氣,讓萩原研二在原地定了半晌,直到電話掛斷,都沒能回過神。
三天后,這個時間點懸在萩原研二頭上,讓他幾乎一晚沒睡。天蒙蒙亮的時候,他頂著黑眼圈去了公安,擼起袖子干活。
但松田陣平來說,接下來的時間堪稱風平浪靜。
并不是說他很閑,相反,事情多的幾乎喘不上氣。
明明昨天還得心應手的事情,因為中間“不小心”回到過去那條時間線,當了一個月實驗體,現在居然讓他手忙腳亂起來。
就這樣過了兩天,貝爾摩德忽然從美國回來了。
還帶回一個驚人的情報。
CIA正在和日本公安談判,想拿到一份實驗數據。
聽到這個消息的松田陣平大為震撼。降谷零,萩原研二,這就是你們的手段嗎?
他怎么也沒想到這個假情報居然是迂回地從美國帶回來的。
“威士忌呢,他干什么吃的?連cia都知道的情報,他居然沒調查出來?”
“沒準是萩原研二刻意的。”
據點里,貝爾摩德不知道是在為威士忌說話,還是在故意煽風點火,
“他比威士忌職位高,想故意把威士忌隔開,不是輕而易舉嗎?不如你親自問問萩原研二。”
松田陣平還能怎么辦,他當著貝爾摩德和琴酒的面,用白蘭地的手機號發短信問了。
他平時聯系萩原研二根本不用這個手機號,因此如果不是每次萩原研二自己想起來,在上面喋喋不休一番,他看都不看。
所以當貝爾摩德瞥過來的時候,看見的記錄就是萩原研二連著發三五條短信,白蘭地間隔幾個小時,才遲遲地回一個句號或者一個嗯。
而白蘭地剛發過去的消息……萩原研二已經秒回了,像是守在手機旁邊等著似的。
“是有這么回事。”卷發青年一目十行地掃過長篇大論的消息,中途皺了幾次眉,最后勉強總結道,“但不在萩原研二可以插手的范圍。”
他有點嫌棄地把手機屏幕展示出來。
貝爾摩德注意到那封郵件中夾雜的表情符號和波浪線,心情有些微妙。
但就在這時,萩原研二的下一條消息姍姍來遲:
【我可以把這份資料偷出來,但小陣平愿意拿什么來換呢?】
卷發青年的臉唰一下黑了,他合上手機,冷著臉說,
“琴酒,告訴威士忌,如果他拿不到這份實驗資料,我就殺了他。”
這條像是白蘭地惱怒之下說出的氣話,最后卻真的被琴酒半點沒有修飾地轉達給了威士忌。
而琴酒愿意轉達這句話,本身就代表了他的態度,更準確的說,是BOSS的態度。
如果連貝爾摩德都能打聽到這種情報,而身在公安內部的威士忌卻毫無消息,那他也就沒有用了。
至于萩原研二……現在組織的情況,萩原研二一定清楚。
以前對白蘭地言聽計從的萩原研二現在主動對白蘭地提出條件,說明已經動了別的心思。如果這時候白蘭地真答應他點什么,才容易被萩原研二摸到組織的破綻。所以誰都沒再提這回事。
松田陣平久違地感覺到了有人幫忙的快樂。失憶的時候,因為不確定和周圍人的關系,所以很多事情必須自己反復推敲,再把完整的計劃拿出去。
但現在他只要提出一個想法,哪怕這個想法存在大堆的疏漏都沒關系,因為萩原研二他們會幫他完善。到最后,他本人甚至根本沒做什么,只是收了幾條消息,假裝生氣了一下,整個計劃就被順暢推動了起來。
就這樣,到了第四天凌晨,萩原研二突然聯系他。
“hagi?”松田陣平問對面遲遲沒有出聲的萩原研二,“怎么了?”
萩原研二在電話那邊安靜了好一會,直到松田陣平都有些擔心了才開口,
“小陣平,你幾年前和我說打算在一切結束后回到□□處理班繼續就職。”
“我是這么說過。”
“現在也依然這么打算嗎?”
“……”
這一秒,松田陣平腦子里忽然冒出失憶的自己和希拉安排的離譜深造計劃,他卡了幾秒,又磕頓了一下,說:
“嗯,我是這么想的。”反正不能去上學。
“這么想的……嗎?”萩原研二輕聲重復了一遍,“那真的能……”
萩原研二后半句的聲音太低了,以松田陣平的聽力都沒能聽清楚,他連著追問了兩遍,卻聽見萩原研二忽然恢復正常音量。
“抱歉啦,小陣平,我只是忽然有點不安。”他快速地說,“計劃成功了,我是來通知你的。”
松田陣平很快就得到了計劃的后續。
隔天,他被Boss叫過去,看見了威士忌昨晚傳回的一些實驗資料。
看得出來,威士忌拿到的很艱難,發送過來的只是倉促拍下的模糊照片,但是那其中,正包含了意識共振的部分。
而同樣出現在松田陣平面前的,還有昏迷的黑田兵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