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造神工坊
控扼港口的雙樹的一棵樹上。
九昭雙腳懸空地坐在視野好的地方,看著港口來來往往的船只。
“九昭,你……沒事吧?”
派蒙則從她右后飛來,一臉擔心地詢問,空從她左側走來,學著她的樣子,雙腳懸空而坐,熔金色的眼眸有著同樣的關心。
“沒事。”沉靜的眸子映出了此刻的海港,九昭神情淡淡地回復,“只是這些沙漠的子民,讓我想起璃月的一批討厭的信徒。”
“說起來,你們跟帝君去過了「地中之鹽」了吧。”
“額……”
派蒙一下被問住了,她支支吾吾,不敢直視她的眼睛,試圖裝傻,“九昭,你、你在說什么呀?”
九昭瞥了她一眼,輕笑,“是帝君讓你們隱瞞我的吧。”
派蒙隔著她與空對視了一眼,然后有些尷尬地撓頭,“你都知道了呀?果然什么都瞞不過你呢。”
其實,關于鹽之魔神和祂信徒的事情,在沒有恢復種花家的記憶前,九昭是不知道這事的,在璃月的時候,他們遇上鹽神信徒宛煙的事情,也被當時化身鐘離身份的帝君給按下,并讓旅行者和派蒙跟她保密。
她也是剛剛透過須彌沙漠之民對樹王的怨恨,突然想起了關于帝君的傳說任務,想起了那群堅信帝君殺了鹽之魔神的,并怨懟他的鹽神信徒。
九昭嘆了口氣,“你們知道帝君為什么要瞞著我嗎?”
沒等空與派蒙說什么,她斂了表情繼續,“我向來眼里容不得沙子,如果我知道那群家伙是殺害了他們神明過來投奔的,我不會同意帝君接納他們的,至少不會讓他們好過。”
“魔神戰爭,弱是原則,赫烏莉亞固然弱小,是絕無可能登上七神王座的敗者,但被自己一心庇護的子民所手刃,這種死法也過分可笑。”
魔神戰爭是殘酷的,九昭無法理解赫烏莉亞一步步的退讓,到最后退無可退的境地。
她出生曜青仙舟、在提瓦特又在帝君身邊長大。
戰場于她而言算是最熟悉的。
無論是在仙舟還是在數千年的璃月,她只知道身旁是戰友,身后是親朋和子民,每退一寸,就會流血無數,她是無法退也不能退的。
那位鹽神在她眼里是弱者,無須過多留意的存在,所有祂的死在九昭心里掀不起一點兒水花,璃月這片土地,強者多得是,在她看來,赫烏莉亞會死是理所當然的結果。
至于祂的信徒前來尋找帝君的庇佑之事,帝君也只是告訴她鹽神已死,祂的子民前來投奔,而關于赫烏莉亞的死因卻沒有提及,或者說被帝君給隱瞞下了,這事也不曾在她那邊留下多少印象。
“魔神戰爭是殘酷的,可因為他們的神明過于柔弱,而殺害庇護過他們的神明……可選的方式那么多,那群信徒卻選擇了最糟糕的。”也是最讓九昭不能接受的一種方式。
哪怕他們直接拋棄赫烏莉亞過來投奔,九昭雖然心里會有芥蒂,但也還是會同意。
她感慨,“這根啊,還是難以改變的東西呢。”
“現在不是嘛,明明享受著帝君的恩惠,托福于帝君的庇佑,像宛煙這樣的信徒,才有機會出生,平安地成長,才有機會,在如今璃月緬懷他們殺害的神明,去怨恨接受他們庇佑他們的帝君……”
“如果那家伙的祖先同魔神同生共死,或者她直接反叛被帝君保護的璃月,亦或者在我、帝君面前提出質問,就像刻晴那樣,對自身不認同神明的地方,直接提出異議,我倒是能高看他們一眼。”
而不是在人少的時候,才敢透露自己內心的陰暗和怨恨,就連信仰鹽神之事都不敢被其他人知道。
“真是一模一樣啊,和那些害怕赫烏莉亞留下詛咒,便折斷弒神的劍、偷偷供奉妄圖平息祂憤怒的先人。
若是真心愧對祂也就罷了,可以她的祖先卻偏偏連為什么要供奉赫烏莉亞的原因都不敢跟后代說明,隨著時間過去,任由后人將他們的罪轉嫁給庇護他們的帝君。”
九昭看向天空,想起了一些被她珍藏于記憶中的面容。
她想起了那位化作塵埃,如琉璃百合般的魔神姐姐,為鎮壓災害力量耗盡而沉睡的馬科修斯,其鹿角撐起天衡山,其血化作碧水河的移霄導天真君,還有鳴海棲霞真君以及無數埋骨于璃月戰場的仙人和戰士……
“帝君還是太過仁慈和寬容了。”
魔神愛人啊。
可是,比起天性這更像詛咒,帝君,樹王、維帕爾,這種人類真的值得你們去愛嗎?
派蒙難得皺起了眉頭,一臉糾結,“當時還覺得真相對于那位女學者來說過于殘酷,聽九昭這么一說……”
“璃月古書有記載的,魔神戰爭時期,帝君多是在領域鎮守遇襲才會出手,而我多是在外征伐,不然也不會被稱為軍神,你猜她為什么選擇怨恨帝君,而不怨恨我?”
固然有帝君是七執政之一的巖神的原因在,但這又何嘗不是因為帝君比她更為寬容呢。
絲絲縷縷的情緒在眼底沉淀,少女的眼底帶著涼意,“她說赫烏莉亞善良,卻認為帝君作為魔神戰爭殺害了多位魔神是殘酷的。
可是啊,要知道最初帝君也是無意逐鹿,只是知道蒼生苦楚才拿起了槍,流血、殺生、失去,這些都是戰場上存在的卻不得不面對的磨損,忍受磨損而庇護璃月子民的帝君不仁慈不善良嗎?”
空偏頭看向仰頭看著天空的少女,忽然開口,“這些對九昭來說也是一樣吧?”
鐘離做的事,九昭也在做。
“或許吧。”九昭緩緩閉上眼睛,只是與帝君不一樣,比起帝君的無私,她要更自私一點兒。
“我是不純粹的魔神,沒有那么愛人,所以才會為帝君感到不值。”
“可是,璃月還是很多優秀的人吧,比如行秋、胡桃、重云、香菱……”派蒙掰著手指,數著她在璃月結交的朋友。
九昭重新睜開眼睛,雙手撐在兩側,微微偏頭,其實在空和派蒙來的時候,她有留意到他們帶著的小尾巴。
看在那沒藏好,而暴露在樹干外的衣角,唇角勾起淺淡的笑,“你說得對。”
雖然她是指為帝君收留那批信徒感到不值的事情,不過也確實……
現在的七星、璃月的年輕人都是優秀的人,如此,帝君才會放心卸下重任。
如此……
假使哪一天,她也離開了……也能夠讓她安心。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不會不會,啊……九昭,你不會對宛煙,呃,做什么吧?”
九昭看著一臉驚慌的派蒙,失笑,“放心雖然我不是什么寬容的神明,但也還不至于親自動手找人類的麻煩。”太掉價了。
派蒙大膽地虛著眼看她,“也就是打算做什么的意思吧?”
“私人恩怨暫且不提,同一個國家信仰不同是個隱患,稻妻、須彌都是很好的借鑒例子,我之后會書信七星,向他們提這件事,讓他們留心。”
“然后呢……”
少女的聲音輕柔,“再寫一本魔神戰爭歷史的書吧,將我所知道的魔神戰爭的歷史一一記錄,至少無論樹王也好,帝君也罷,不該背負不屬于他們的罪。”
***
九昭在奧摩斯港引發的動靜,很快被傳回了教令院。
做賊心虛的賢者震驚、駭然,也有被祂擅自沒收神明罐裝知識時嘲諷他們的的羞怒,但更多的是六神無主。
于是,抱著復雜的心情,他們來到了一個地方。
凈琉璃工坊,造神的工坊,也是那些學者所隱藏的最大的秘密。
“可惡,她不過是璃月的神,她憑什么插手須彌的事情!”
散兵冷眼看著賢者暴跳如雷的模樣,卻膽小地連那位大小姐的名字都不敢訴說出口,怕被大小姐聽到招惹來殺身之禍。
嘖,跳梁小丑,若非他的計劃需要這些家伙……
他打斷了賢者無意義的發泄,毫不客氣地嘲諷道,“那可是位嫉惡如仇的神明,她的眼中容不得一點兒沙子,好好夾緊尾巴做事吧,不想死的話別去招惹她。”
“就算我們……”
“好了。”靠著墻壁,像是剛剛欣賞完一出好戲的博士開口,“大小姐那邊就交給我,你們別做多余的事情就行。”
散兵聞言皺眉,“你要去見她?”
博士口吻隨意,“嗯,找個機會去見見她吧。”
“去找死?”
“不會,好歹我也是第二席,就算打不過,想要脫離不是問題。”
散兵冷笑一聲,“別告訴我,那些死在她手里的切片,只是‘你’所謂的情趣?”
博士勾了勾唇,不置可否,“或許吧。”
“嘖,只要別耽誤實驗進行。”
“自然,幫助你成神也是很重要的實驗。”
***
“誒?!九昭不去參加花神誕祭嗎?”
因為神明的罐裝知識被九昭沒收了,空也注意到她對神明知識的排斥和警覺,見小草神的手段有很多,不至于冒那種險,于是便打算回去參加花神誕祭。
在出發前,派蒙還興致勃勃地邀請了九昭一起去。
不過,九昭興致缺缺。
“為什么啊?”
“怎么說呢,千年前,我見識過最盛大的花神誕祭,現在的花神誕祭對我來說有些……嗯,乏味吧?”神明罐裝知識被放在她的手側,九昭托著下巴翻閱著從艾爾海森那邊要來的書,漫不經心地翻閱著。
“而且,神明的知識、赤王復活的流言不會無緣無故出現,背后可能有更大的陰謀,我需要調查一下,空說得他曾在夢中見到世界樹時聽到的那句話我也有些在意。”
派蒙歪頭,捏著下巴:“世界……遺忘我?確實很奇怪?”
“嗯。”九昭曾經研究過魔鱗病,知道曾經導致魔鱗病的是禁忌的知識,她也追究過問題的根源,結合幕間PV,和空帶給她的信息,她現在大概有些猜測了。
果然還是需要從世界樹入手啊……
“好了,你們去玩吧,記得有事喊我的名字哦,我會立刻出現在你們面前的。”
“騙人,就算是九昭,也不可能立刻出現。”
九昭對于派蒙下意識的否定只是笑笑,沒有反駁。
第52章 通緝令
三天后的早晨,原計劃打算同艾爾海森一起前往喀萬驛的九昭收到了一個壞消息。
準確來說是幾張通緝單。
將早茶放下,九昭捏著幾張不算厚的紙,忽然感覺手上十分沉重,她單手扶額,眼皮子像是沒休息好般直跳,“這是什么?”
“正如大小姐所見。”艾爾海森抱臂,微微垂眸,“不用懷疑自己的眼睛,你的朋友被通緝了。”
“雖然也早有預料就是了,從那位旅行者的事跡看,他的旅途從不平靜。”一向情緒冷淡的青年難得流露出幾分玩味,“你應該知道這是遲早的事情。”
九昭:“……”
她嘆了口氣,在璃月被通緝,同雷神打架……她是知道空在須彌的旅途也不會簡單,但是這不但代表,她會希望一次又一次在類似的通緝令上看到他。
還有他們……
由她的離人舫載來的人,一個不缺全在里面。
將通緝令一張張地翻過,最后她捏著一張通緝令,緋紅色的眼瞳輕顫,手不自覺用力甚至有些發抖。
那張通緝令上,笑得如風一般沁人心脾的吟游詩人的臉,顯得格外可恨,九昭幾乎要在心里咬牙切齒了。
巴巴托斯——
你在干什么啊,巴巴托斯?!
雖然你現在表面上是一個普通的吟游詩人,但你是神明啊,蒙德的風神在其他國家被通緝,你讓知道你身份的琴和迪盧克怎么想?!
左手在旁邊摸索了一會兒,九昭拿起裝著早茶的杯子喝了一口,稍稍緩解了一下心情,“還有嗎?”
眉梢輕揚,哪怕是疑惑也被他冷淡的口吻變得了平淡的敘述,“什么?”
九昭揚了揚手中的紙張,她冷笑,“我要寄給蒙德的騎士團。”
把這個丟人的神的事跡好好宣傳一下,讓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好好看看他們不靠譜的神明。
……別指望她會救你啊,巴巴托斯!
“這人有什么特別的嗎?”艾爾海森在旁邊的空位坐下,從她手中抽出了那張通緝令,奇特的綠眸落在通緝令的那張臉上,他升起了幾分興趣。
他原本以為大小姐會更重視那位旅者,畢竟稻妻的傳聞也傳到了須彌,他也有所耳聞,沒想到她對旅者被通緝雖然頭疼但不算意外,也對璃月的那位少年的通緝單也只是微微皺眉,反倒是對著蒙德的吟游詩人情緒起伏頗大。
“沒什么,麻煩又煩人的詩人而已。”
艾爾海森沒在意她說的內容,反而是從她說話的口吻中得出了結論,“看來是一位特殊的詩人。”
九昭不置可否。
將手中的通緝單放下,她托著下巴看向艾爾海森,“沙漠我就不跟你去了。”
后背靠上椅背,青年將一只腳橫在另一只上,目光淡淡地瞥過桌面上的紙張,“你要去處理這些?”
九昭輕輕地‘嗯’了聲,有些無奈,“畢竟是我帶來的人,不能讓人欺負了去。”
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艾爾海森似笑非笑發問,“大小姐,你確定這些人會被欺負?”
九昭梗咽了一下。
啊……這。
空就不說了,上天能斗特瓦林,下海能打奧賽爾,地面上還能跟雷神硬剛;溫迪這家伙雖然很會裝模作樣,但畢竟風神;阿貝多作為‘白堊之子’,實力也是不容小覷;小可莉,平平無奇炸山小能手,能炸掉一座山的那種……
她想到這里,忍不住開始同情教令院了。
那些發通緝令的家伙怎么想的啊,這些人是你們能惹得起嗎?
“我去把控一下局勢。”
艾爾海森冷淡著臉,將目光放在了她的臉上,“我倒是覺得大小姐不讓局勢變得更復雜已經很不錯了。”
九昭底氣不足,“……我會注意分寸的。”
青年眉梢輕挑,勾唇很虛假地笑了下,“能和雷神動手,來之前約法三章的事情因為情緒上頭轉頭就忘,我不覺得大小姐你的字典中會有‘分寸’兩字。”
被他不客氣地拆臺的九昭,流露出不滿的情緒,“干嘛翻我舊賬啊。”
低垂了眼眸,他取出鑰匙將其放在桌面,艾爾海森面無表情地說,“我只是想讓大小姐切記,等到了須彌城不要沖動。”
兩只手指將鑰匙推到少女面前后,他干脆利落地站起身,“公寓的鑰匙,記得還我。”
交代完畢,青年便離開了房間。
九昭看著青年離開的背影有些,怎么感覺被他當做小孩看了。
明明她才是姐姐的角色吧?
***
到了須彌城的入城口,九昭先前派遣過去找人的小鳥帶回了消息。
小團雀歪著腦袋,停在她的手指上唧唧叫了幾聲,聽完后九昭稍稍點頭,表示自己了解后將停著小鳥的手抬高,將它放飛。
入城后,九昭發現須彌城中的警戒比她前不久離開前要嚴得多,三十人團的巡邏人到處都是。
為了避免惹人注意,在自己身上施了一個障眼法后,她目的明確地朝大巴扎走去。
是的,那批‘通緝犯’如今還在須彌城內,被人窩藏在大巴扎中,在大巴扎巡邏的兩位三十人巡邏員一位被打暈,一位被買通,這便是他們還敢留在須彌城的原因。
因為障眼法的關系,九昭進入大巴扎時并未引起多少注意,她不愿意浪費口舌,或是發生爭執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直接找上了大巴扎祖拜爾劇場的老板祖拜爾,稍微用力點兒手段,讓人帶她去找人。
劇場的后臺堆放演出相關設備的地方,九昭見到了他們,通緝令上的人是一個沒少,除此之外甚至還多出了幾人。
祖拜爾劇場的舞者妮露、傭兵組織鍍金旅團的迪希雅,這兩位,在奧摩斯港時空和派蒙跟她提起過,不過最后一位……凱瑟琳?
大門被推開,但是卻看見來的人是眼生的少女,傭兵出生的迪希雅立刻戒備起來,“什么人?!”
劇場的舞者妮露則是將目光放在了少女明顯狀態不同的人身上,“祖拜爾先生?!”
九昭淡淡地來了一句:“放心,他沒事兒。”
“呃、咦?我這是怎么了?” 在看到空一行人時,九昭被解除了施加在老板上的仙術,失去了兩三分鐘記憶的祖拜爾扶著頭,有些驚訝為什么剛剛還在舞臺旁的自己出現在后劇場后臺,在看到前面的陌生人,突然驚愕得慘白了臉。
“你、你是?!”
“九昭?!”
派蒙驚訝,連忙阻止就要拿出武器的迪希雅,連連擺著手,“等一下,不要沖動呀,這是我們認識的人。”
她說著繞過障礙物飛了過來,“九昭,你怎么來了,還突然出現?!”
九昭沒好氣地看著瞥了他們一眼,“你們的通緝令都送到我面前了,我不得來看一眼,我船上的客人們都在須彌犯了什么事情?”
“哈哈……”跟著派蒙過來的空抬手摸了摸腦袋,干笑了幾聲,然后避開了她的視線,“這個說來話長。”
目光轉向作為旅行者伙伴和嘴替的派蒙。
派蒙頂著壓力后仰了身子,然后向其他人投去視線,只是她沒有留意向著她使眼色躍躍欲試的溫迪,而是眼尖地抓住了同樣心虛不已的某只鬼,她立刻伸手,指著荒瀧一斗大聲告狀,“都是放牛的錯!”
九昭如她所愿轉開了視線,眉梢輕挑:“怎么說?”
派蒙一邊告狀一邊跺腳,“就是他動手打了賢者,害我們被通緝了!”
“有什么要解釋的嘛,小一斗?”
“呃、呃……”荒瀧一斗同樣心虛地撓頭避開了視線,支支吾吾地說,“因為他們太氣人了,我就沒忍住……不對啊,飛行矮堇瓜你也不是很贊成這件事的嗎?!”
派蒙噎了一下,“我、我只是……”
“我來解釋吧。”久岐忍一手肘將遇到九昭時就像老鼠看到貓時的老大打退,也難怪,畢竟在船上老大在短短兩天就欠了大小姐一筆天文數字了。
戴著面鎧的少女雖說教訓她老大的動作干脆利落,只是面對九昭時免不了緊張起來,她不自覺地站直了身體,聲音也有些緊繃。
迪希雅覺得疑惑和奇怪,她偏頭小聲地詢問身邊的人,“這位氣質和氣勢都相當驚人的小姐是誰啊,為什么你們都感覺有些怕她。”
“不是害怕,是尊敬哦~”溫迪在旁邊托著腮,笑吟吟地看著好戲。
楓原萬葉原本見到少女氣勢洶洶像是問罪時不免也有些緊張,他看出九昭像是在逗人并未生氣后,也松了口氣,聽到溫迪的話,他贊同地點了點頭,“大小姐確實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
妮露也有些驚訝,“可是她叫那么高大的一斗先生,小一斗?”
阿貝多從始至終都很平靜,他解釋,“從年齡上講,大小姐這么稱呼并無錯。”
妮露有些驚訝地捂嘴,眼中帶著不可置信,“是嗎?完全看不出來。”
雖然堆放設備的地方很大,但是是封閉空間,九昭自然聽到了他們小聲的交談,她不著痕跡地掃過了幾人,然后專心聽久岐忍的說明。
空和派蒙一行回到須彌城準備參加花神誕祭,但是在花神誕祭的那一天,佩戴著虛空終端的他們就在夢中陷入了不斷輪回的花神誕祭,好不容易破局出來,又遇到了來找茬的賢者。
于是,荒瀧一斗在沖動之下對賢者發起決斗,學者惱羞成怒將其視作挑釁,讓三十人團將他給抓捕。
荒瀧一斗自然沒有乖乖被抓,而是選擇于三十人團動手,期間可能誤傷了只會研究,四肢不勤的賢者。
賢者們作為須彌的實際管理者,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就這樣,他們全部上了通緝令。
九昭聽完微微皺眉,聽起來完全是賢者那么單方面找茬,或者說是故意讓他們動手,從而順理成章地通緝他們。
為了讓空他們不要妨礙計劃嗎,就像現在這般躲藏在大巴扎,沒有機會出去調查?
說起來,特意用虛空收集夢境是為了做什么,這后面是否有博士的手筆?
疑惑有很多,九昭將目光放在了在這里格格不入的一位人上,冒險家協會的接待員,凱瑟琳。
她問道,“你是納西妲?”
向來公式化的笑容變得真實而柔軟,凱瑟琳微微歪頭,“果然什么都瞞不過你呢,九昭姐姐。”
派蒙震驚地重復:“姐姐!”
就連其他人也都投來震驚的眼神。
“怎么了?”
雖然九昭也有點兒不太適應這聲‘姐姐’,但看到他們的如此驚訝的目光頓時有些不爽了,“除了帝君,我算是這個提瓦特大陸活得最久的魔神了,比我小的七執政叫我一聲姐姐,有問題嗎?”
為什么要這么震驚地看她啊?!
第53章 第三位執行官
劇場的儲物區,木板組成的頂因為年久的關系,出現了些許裂痕,從中露下幾縷光,光線下飛揚在空中的塵埃清晰可見。
比起凱瑟琳叫看上去比她年幼的少女姐姐,九昭所說的魔神兩字更令不知道她身份的三位須彌人震驚。
在經歷了一番手忙腳亂的慌亂和安撫后,劇場的老板祖拜爾誠惶誠恐地在儲物區整理出一塊看起來不那么簡陋,勉強能讓招待神明地方。
作為已經暴露明面上身份,在他們之中最尊貴的兩位,九昭和暫時借用了凱瑟琳的身體的納西妲在特意準備出來的桌椅上入座。
在老板的期待又掩不住緊張的目光下,九昭無奈地拿起了手邊的茶喝了一口,微微頷首,“還可以。”
祖拜爾明顯松了口氣。
“這就是茶嗎?”納西妲好奇地拿起茶杯打量了一下,然后送到嘴邊嘗試性地喝了一口。
“唔……和咖啡完全不同苦,但最后能嘗到一絲甜,有點兒像拼命奔跑抵達終點后的感覺。”
聽到這話,原本壓下的怒氣又上來了,九昭將茶杯不輕不重地磕放在桌面上,“那些家伙連這種最基本的東西都不給你嗎?”
“九昭姐姐,你是在為我抱不平嗎?”
納西妲乖巧而溫柔地笑了下,“其實,就像現在這樣,意識能夠連接虛空的我,并不需要肉身的自由,有時候好奇某種味道,我也會將意識連接正在吃那種東西的人類,借由他們的味蕾去感受。”
眸光冷冽,瑰麗的眉眼微微皺起帶著明顯的不悅,九昭露出一種不屑和輕蔑的笑容,“不管你需不需要,這都不是他們囚禁你的理由。”
“說實話,最開始我還以為我聽錯了,你們這些魔神都沒有脾氣的嗎?”
明明她四百年前、這十幾年沒少來須彌,納西妲明明有無數次讓她救助的機會,但是她卻絕口不提,有時候還會順著賢者的意思,將她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敷衍過去。
對賢者的怒火都蓋不住對納西妲的恨鐵不成鋼,九昭覺得十分不可思議,“鹽之魔神也是,你也是,人類有時候可比你想象要膽大和貪婪,你現在任由他們將你囚禁,小心下一次他們向你舉起屠刀。”
或許是這次賢者異常的舉止,納西妲沒再說出為他們開脫的話,“先不要說我的事情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調查賢者們到底在謀劃什么?”
九昭抱胸,神情冷硬,“很簡單啊,你給我許可,我直接去教令院將他們拿下,屆時你直接讀他們的心。”
她習慣性地勾起唇,聲音放緩,但字里行間透著冰冷的殺意,“放心,雖然瀆神者死不足惜,將他們帶到你面前時,我會盡量手下留情的。”
畢竟讓人生不如死的手法也有很多,她繼承了維帕爾的治愈,賢者撐不住的時候給他們續一口氣就行。
“但是……”
“怎么?別告訴我,你現在還要為他們請求。”
借著凱瑟琳的身體,納西妲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不,我只是……”
“納西妲。”
九昭現在惱火得聽不得一句不順她心意的話,不想將那些負面情緒丟在受害者身上,她直接打斷了納西妲的話。
雙手撐在桌面上,九昭站起來,微微前傾俯身,拉進了與納西妲之間的距離。
透過凱瑟琳的那雙干凈眼瞳,她仿佛看到了如孩童般純凈而柔軟的神明,這五百年來一直孤單地困在凈善宮的納西妲。
“同為魔神,作為前輩,我教你一件事情。”
‘凱瑟琳’的綠眸微微睜大。
隨著少女的動作,烏黑順滑的發絲從她肩膀落下,其間夾雜的赤紅色的發絲隱隱發光,九昭一字一頓,“首先,學會生氣。”
緋紅色的眼眸沉靜下來,九昭垂眸望進‘凱瑟琳’的瞳眸,眼中滿是認真,“你要知道無底線的仁慈和善良,可是會招致毀滅的,無論是對你還是對這個國家。”
“你是你,樹王是樹王,你不該活在樹王的陰影下,也不該為自己的弱小而自卑,沒有誰是會天生當神明的,要知道我最開始也是奧賽爾的血包,靠自救才遇上帝君,也是一點點兒跟著帝君學而有現在的樣子。
我與帝君性格、能力都不相同,在某些方面不及帝君,但在璃月元君的名聲依舊響亮;大慈樹王足夠的偉大,但小吉祥草王也會成為合格的智慧之神。”
“……咦?”
‘凱瑟琳’有些疑惑地將手放在胸口。
“好奇怪的感覺,這里酸酸的、漲漲的,像是裝滿了水的氣球被一只手給捏住一樣,快要承受不住要爆炸了,就連眼睛也像是進了酸酸的泡泡橘果汁……”
“草神大人……”
一直安靜地她們對話的妮露抬手捂嘴,她撇過頭,不想讓其他人看到自己的失態。
更不要說本就單純共情能力強的派蒙了,“納西妲……賢者真是太過分了!”
空頭上的彈幕也在此時爆發,有一些甚至飄到了她這邊。
[九昭……這是我的嘴替啊!]
[嗚嗚嗚,真的,納西妲已經很好了……]
[支持九昭拿下賢者!]
[爺手中五百米長的大刀已經急不可待!]
……
九昭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她將手放在‘凱瑟琳’的腦袋上,像是在通過這具人偶的身體,撫摸困在凈善宮的幼小的神明一般。
“好了,前輩教導就到這里。”
手下稍稍用力將她的腦袋下壓后,她收回手站起身,“不管納西妲許不許可了,我都要去教訓人了。”
藏在黑發中的赤發亮了起來,緋紅色眼瞳微瞇,九昭轉身向門看起,她語氣輕柔,“惹我生氣,總要有人付出代價的。”
“九昭姐姐,是要去教訓壞人嗎?”小可莉跑到她身邊,微微仰頭,“可莉也要一起去幫忙,去教訓其他那位姐姐的壞人!”
“可莉乖乖待在這里哦,教訓壞人我一個人就夠了。”
“可是,大小姐,教令院現在可不止有賢者哦。”坐在箱子上的溫迪托著腮突然出聲,“據說愚人眾的執行官也在哦。”
“你覺得我打不過。”腳步頓下,九昭偏頭看去,她揚眉似笑非笑,“不過是第二席和第六席,這些年追殺博士切片我也算是遇上不少愚人眾執行官了,唯一有點兒讓我覺得有點兒棘手的,就是[隊長]了……”
“不止這兩位呢。”溫迪撥弄了一下手中的琴,然后從木箱子上跳下,他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哎呀,看樣子,不用大小姐去找麻煩,他們已經找上門來了呢。”
“或者說是算好大小姐上門的那一刻,畢竟對愚人眾和賢者來說,大小姐這個最大的變數是絕對不能忽視的。”
九昭聞言微微皺眉,巴巴托斯是風神,他的耳朵在他們之間是最靈的,他這么說肯定不會錯。
納西妲也站起身,她將手放在胸口,“不可以在這里,九昭姐姐,會牽連到大巴扎的子民的。”
其他藏在儲物室的人都開始戒備。
迪希雅活動了一下手腕,“來得正好,剛剛聽得一肚子火,不僅大小姐需要發泄,我也想發泄一下。”
“神明出手動靜大,交給我們人類吧,什么愚人眾,賢者都是人吧。”
“雖然博士的切片我殺了不少,但不可否認,愚人眾第三席及以上的執行官有著堪比神明的實力。”
九昭沒有拒絕她的熱心,但也沒有接受,而是將情況告知,她這會兒也覺察了動靜,側耳聽了一會兒,很多人,是將劇場給圍起來了嗎?
她抬手,示意其他一起起身的人暫時別動,冷靜地說道,“安心,我有分寸。”
“溫迪,等會兒你見機行事,這回可別掉鏈子了。”
溫迪眨了眨眼睛,此時也不忘要好處,“那大小姐可要請我喝酒哦~”
九昭瞥了他一眼,“哪次沒請過你。”
她說完便推開門。
眼前所見的與她聽到的動靜所能勾畫的場景差不多。
不光是三十人團的守衛,甚至還有許多愚人眾士兵,而為首的是兩人。
賢者似乎知道自己沒什么本事,根本沒有出現在這里。
緋紅色的眼眸不緊不慢地掃過一圈,最后落在了從稻妻告別后,就沒見過的橘發青年。
眉梢輕挑,九昭有些意外,“達達利亞?”
這就是溫迪說的第三位執行官了吧,那些賢者還真是會引狼入室呢。
“哎——”
達達利亞有些尷尬又有些無奈,“沒想到再次見面會是這樣的場景,我以為會更加浪漫和美好一點兒呢。”
“不過沒辦法呢,[散兵]手里有稻妻的神之心,我也接受了命令要優先協助[博士]奪取須彌的神之心,只好對不起了,大小姐。”
“廢話太多了,[公子]。”
博士打斷了他的話,青年勾了勾唇角,語氣嫻熟地打招呼,“好久不見,大小姐。”
九昭不領情,冷聲,“虛偽的客套話就免了吧。”
“空他們不至于讓兩位愚人眾的執行官出動,看來你們是沖著我來的?”
毫無波瀾的眼眸中映出了將劇場給包圍的人,她勾唇嘲諷,“[末席]、[第二席]的切片,加上那些烏合之眾?小人偶呢,不會覺得就你們可以對付的了我吧?”
博士不緊不慢地解釋,“大小姐,[散兵]如今正在經歷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為了計劃能夠順利進行,需要請你到教令院做客一段時間。”
“呵。”九昭嘲笑他們的不自量力。
“我知道一般硬碰硬的話肯定不行。”
博士對己方的實力也有自知,“所以呢……”
青年抬手招呼了一下,三十人團的兩位守衛押著一個穿著同樣制服的鍍金旅團的人上來,利刃橫在他的脖子上,他用一副商量的口吻道,“用這位叛徒,以及大巴扎所有人的命來交換,如何?”
“阿茲拉?!”站在她身后的妮露小聲叫出那位鍍金旅團人的名字。
九昭不為所動,“威脅我?”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用和平一點兒的方式。”
“不巧呢,我這個人討厭威脅了。”
緋紅色的眼瞳中有水色一閃而過,少女抬腳往前一步,下一秒無數憑空出現的泡泡將大巴扎所有人、包括愚人眾和鍍金旅團給一個個包裹在其中。
人與人都分隔開來。
“哎呀呀,真是麻煩呢,需要好大的風場才行。”溫迪撥弄了一下豎琴,白色羽毛被青綠色的風給卷起,大巴扎的頂部被開了數個洞。
那些泡泡被風卷著帶了上去。
“清場完畢。”
右手握住深紅色的來儀劍,寒光劃破空氣,紅色的身影如風般掠過,幾乎無法用肉眼捕捉,瞬間抵達了博士身邊,火焰附著了劍身,九昭握劍的手舉起。
“你先去死一死,多托雷——”
火光落在在他的臉上,近在咫尺的火焰帶著灼熱的溫度,哪怕沒有碰到,皮膚上也不可避免地出現了痛意,但是,戴著鳥嘴面具的青年卻在死亡就要抵達前,毫無畏懼并從容地笑了,他無不欣賞地說。
“不愧是我的神明大人……”
第54章 沉眠之地
清澈的水流劃破空氣,火焰落在贊迪克身上之前被水刃挑住,火元素與水元素反應,水汽蒸騰,瞬間氤氳了視線。
“錚——”
元素之間抵消,利刃相接,發出刺耳的聲響。
“大小姐,不要無視我啊。”
蔚藍色的眼眸沾染了戰意,宛如海浪般翻涌,達達利亞突然插手了九昭單方面的攻擊,挑著唇,笑得張揚肆意。
“你不是說過,你對[博士]已經厭煩了嗎?那么,請優先注視我如何?”
“達達利亞。”
手腕一轉,利刃劃破空氣,九昭后退一步,劍尖指向地面,緋紅的眼眸落在達達利亞身上,她面無表情,“放心,既然你站在了對面,我是不會漏掉你的。”
不過是先后的問題。
“真不錯啊。”
橘發的青年喟嘆了一聲,每次與大小姐戰斗總會讓他全身血液都沸騰。
紫色的電光閃過,魔王武裝的面具戴在了他面上,九昭看不到他的表情了,但她想達達利亞大概率是笑著的。
戰斗狂。
心里不爽地哼了聲,她緊了緊手中來儀劍迎了上去。
刀光劍影交替閃爍。
弓與劍在達達利亞手中變幻,水元素與雷元素不斷閃現。
九昭持劍,火元素凝成的鎖鏈同步在她身后顯現。
兩人的身影在紅藍紫的元素閃耀中快速移動,在交錯中化為一片模糊的影子,武器的碰撞,元素力的舞動,每次交手都毀壞了周邊的物件,留下深刻的痕跡。
突然一道身影如同被強風卷起的落葉一般,不受控制地墜地,塵土飛揚,蒸汽彌散。
忽然升起的風將妨礙視線塵土吹散。
露出了被火元素的鎖鏈牢牢束縛在地面上的青年,他灰色的上半身衣服被火元素燒毀了大半。
自后腰展開的羽翼將少女帶落地面,九昭抬腳,踩在達達利亞赤|裸的小臂上,眼眸低垂,目光落在了他那只手緊握在掌心的那抹漸變藍上。
她看著他,眼底帶著疑惑,“什么毛病,每次打架都要拿走一只我的鳳翎?”
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雖然沒有力氣再掙脫鎖鏈,但這并不妨礙他大笑,笑完之后,他勾出唇,目光輕佻又放肆地看進少女的眼中。
“這是戰利品哦,大小姐。”
“是嗎。”
勾了勾唇,不冷不淡地笑了笑,九昭摘下耳側剩下的單只鳳翎發飾,直接丟在他身上,“送你了,收集癖。”
雖然每對鳳翎大差不差,但是細節方面都有差別,被達達利亞拿走一只,就湊不成對,不能戴了。
與其放著積灰,不如送人。
胸口的衣服也被大小姐的火焰給燒掉了,金屬的發飾直接落在了他的胸膛,力道不重,但讓他難以忽視的是貼身的溫度,相較于他戰斗之后的身體要更高,哪怕知道是大小姐戰斗時,無意間沾染了上火元素,被灼燒后的原因,但卻讓他幻想了大小姐的體溫,不可避免地躁動起來。
小臂上的重量被移開,達達利亞下意識動了動手,只是鎖鏈讓他動彈不得,卻只能任由那紅色的衣角離開。
血液慢慢冷卻,恢復平和的蔚藍色雙眼看向已經破開的天花板,一場戰斗酣暢淋漓,但是達達利亞心滿意足之余,隨著少女轉身不怎么留情地遠去,還是升起了幾分遺憾。
啊啊啊。
又輸了。
這次也沒能逼大小姐動真格啊。
一個輕松搞定,左手撩了一下頭發,九昭轉頭看向一直冷眼旁觀的博士,“輪到你了,多托雷。”
唇邊留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博士從始至終都不曾挪動過位置,他注視著一步步逼近的少女,微微搖頭,“我無意于你動手,大小姐。”
“那就乖乖被我殺。”
“這次可不行,我的實驗還需要見證。”
“實驗啊……”
“是的。”博士頷首,用帶笑的聲音吐出冷漠的話,“散兵是實驗的主體,不過在這次主體研究之外有不少副產物。”
他說起實驗來,興致交之往常更加高昂,“虛空終端,前任智慧之神的發明,人的理性在是否能夠借助神的工具超越極限,我很想知道。比如,收集全須彌思考,是能抵達神的領域……”
“大小姐,有人過來了,很多人。”用風將大巴扎的其他人給送離,但溫迪卻還留在這里,他的臉上難得沒有笑容。
就像印證他說的話,大巴扎的入口被推開,黑壓壓看不見盡頭的人群涌了進來,最前邊的是試圖阻擋他們的空他們。
“九昭姐姐,他們被控制了。”被人群推著前進的‘凱瑟琳’,她厲聲質問,“博士,你對他們做了什么?!”
青年的眼底帶著探究之色,饒有興致地看著佩戴著虛空終端的人將他們簇擁并包圍,“不過,很遺憾,哪怕無數人類的思考疊加卻始終不能超越神之靈知。”
“你可真是大手筆。”隨著人群的靠近,九昭慢慢地收斂了外露的火元素力,為了避免誤傷。
博士輕笑,“面對大小姐,怎么謹慎都不為過。”
“四百年前,你對我說過的一點兒很正確,能夠聯接人的意識虛空很厲害,但也很危險。看只要現在稍作改造的話,所有佩戴虛空終端的須彌人都會變成‘人質’。”
他終于動了,博士跟隨著人群走近,“之前瞬間轉移確實出色,但是這次在你出手時,我會將他們的意識精神抹殺。”
“如果是虛空的話……”‘凱瑟琳’沉吟了一會兒,然后草元素力在她手中凝聚。
人群停下了腳步。
博士見狀并不算意外,“如此龐大的精神體,想必這位便是現在的智慧之神吧。”
視線從‘凱瑟琳’身上劃過,投向了那位只是最開始卷起風的人,他意味深長地說著,“草神、風神,還有大小姐……須彌還真是熱鬧呢。”
九昭冷漠地看著他,口吻帶著涼意,“站在三個神明前,你還真是膽大呢。”
“我無意于你們為敵,只是想邀請大小姐去做客而已。”博士停下腳步,目光投向九昭,“大小姐,就不想知道我們究竟在謀劃什么嗎?”
來儀劍消失在手中,九昭冷笑,“沒必要順著你的步調來,我依舊有辦法知道。”
“不能否認。”博士點頭贊同這話,只是就像剛剛所說的那樣對付大小姐再謹慎,再多手段都不過分。
將無用的威脅舍去,他拋出了誘餌,溫柔地放輕了聲音,“既如此,那么關于四百年前的課題的新進展,可否換大小姐與我一敘?”
四百年前的課題……
眼睫輕顫了一下,九昭露出明顯的動搖,緋紅色的眼眸直白地鎖定他,一字一頓地質問,“你沒騙我?”
博士低笑,哪怕在她極有壓力的注視下也不為所動,他的回答自信又從容,“自然不會。”
“好。”九昭松口,“我跟你走。”
不知道博士又用了什么手段,原本被納西妲控制的人群讓開了一條路。
青年走到她面前,做了個邀請的姿勢,九昭瞥了他一眼,冷淡地與他擦肩而過。
“帶路。”
博士意味深長的笑著,他放下手,視線在掃過其他人時自然而然地帶上了微不可察的輕蔑,又或者說其態度于九昭面前截然相反,讓他們不覺得地感受到了他的敷衍和輕慢。
“那么,各位我們現走一步。”
“怎么辦啊,旅行者,九昭怎么突然就……”
“等等,九昭?!”
空看著她的背影,撥開人群,似乎想接近。
“空,抱歉啊……”九昭沒有回頭,她的聲音很輕,卻還是將話帶到他耳中,“世人皆有私心,我也一樣,四百年前的的課題對我來說很重要。”
***
阿如村,須彌大赤沙海的村落。
室外的天空被黃沙遮蔽,變得陰暗無比,從窗戶看去,灰蒙蒙的一片,狂風無情地呼嘯著。
配合著風沙的聲響,派蒙將大巴扎的經過一一道來。
“所以。”
艾爾海森抱胸而坐,透著點紅的綠眸冷漠地落在眼前的一行人身上,“你們就這么讓博士帶著大小姐離開了?”
空垂眸不言。
“可是,這樣沒辦法啊,九昭聽到[博士]說的什么什么課題后,就態度很堅決地要跟他走。”派蒙有些氣惱地跺腳,“可惡,威逼就算了,還利誘!”
“感覺,就算我們阻攔……”迪希雅也有些無奈,“那位大小姐也肯定不會聽的。”雖然只有短暫的相處,但毫無疑問比起須彌的小草神,那位大小姐更有主見和自我堅持。
之后是死寂般的沉默,也難怪,九昭離開前,讓博士放了所有人,博士聽從了她的話,將須彌民眾和上了通緝令的他們都放了。
但等他們順利離開須彌城,找到提納里了解所謂的‘工程’時,又遭遇了襲擊,納西妲的意識也被博士動了手段給抽離。
博士敢如此陽奉陰違,九昭那邊必然出現了狀況。
打破沉默的是艾爾海森,他像是在平淡地陳述他們錯誤決策的事實,又像是在強調與嘲諷,“你們知道我第一次見大小姐是在哪里嗎?”
派蒙好奇地搭茬,“在哪里?”
就連室內其他人都投來好奇的目光。
“在一處名為[岐山]的遺跡,是她的陵墓,她的沉眠之地。”
“被她稱為鳳凰墳墓的地方。”
青年不是一個很好的故事講述者,他的語氣從始至終都平靜,仿佛只是陳述枯燥乏味的學術知識,而不是在揭開一個被刻意隱藏下來的,只有個位數的人才知道的困擾璃月乃至提瓦特大陸已久的秘密。
“那是[博士]親手為她打造的太平之夢,維帕爾消失在提瓦特大**百年的真相。”
第55章 太平之夢
十二年前
艾爾海森在智慧宮看到了一本古籍,陌生的文字,不確定是否是古文字,其中夾了一張泛黃的地圖,標記的是沉玉谷南陵與接近須彌無郁稠林的地帶。
這并非璃月的古文字。
雖然他是主攻語言、符號和邏輯學的知論派,對陌生的、從未見過的文字確實升起了好奇,但暫時也只是好奇,因為這并非他的課題,且除此之外并多余可供追根究底的線索。
直到一段時間后,他又在一本《遐葉論經》的一卷某頁的角落看到類似的文字。
艾爾海森難得升起了好奇心,他猜測這或許并非古文字,而是某人所做的特殊、記號或者暗號。
后來他開始集中查閱在智慧宮有類似文字記號的書籍,像是一次偵探解密游戲,他并未查閱所有的書籍,但也找到了足夠能夠歸納總結、查找相似點,提供情報的線索。
部分醫學的、歷史的、甚至還有世界樹相關的書籍,都有類似的文字作了標記。他找掌管藏書大掌書要了借閱記錄,自從虛空系統出現后,來智慧宮借閱的人變少了,即便是幾百年前的記錄也不算困難,只是稍微繁瑣了些。
最后,他查到這批書,都有同一個借閱者的名字。
——九昭。
九昭這個名字,并非須彌人的名字,在須彌也不算出名,但在璃月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是他們的神明在凡間行走所用的名號。
在提瓦特其他國家,人們更喜歡稱呼她為維帕爾的魔神。
有意思。
雖然是一時興趣的游戲,原本以為在找到名字后,這場學習之外打發時間的游戲便會到此結束,卻沒想到這是開始。
艾爾海森知道九昭,或者說是維帕爾。
維帕爾是個特殊的神明,哪怕已經消失四百年,提瓦特大陸上關于她的傳說并不少。
張揚肆意,高調奢靡。
她是商人眼中的搖錢樹,是學者求學考核會祭拜的神明,是當權者的座上賓,是普通民眾書中故事中最常看到聽聞的神明……
一時興趣的游戲,在此刻的目的明確起來。
或許他可以找到維帕爾消失四百年的秘密。
艾爾海森是個特立獨行的人,就像在教令院聽完一天課后,他覺得教令院的課程對他而言并無價值,選擇在家自學一樣。
就算遵從祖母的遺囑加入教令院后,他也依舊不打算與任何人打好關系,哪怕室羅婆耽學院大部分的不支持的聲音,他還是一意孤行,開始一場只屬于他的解密之旅。
幾天后,艾爾海森循著那張地圖來到了璃月的沉玉谷南陵,最初找到的那張地圖的標記處。
那是一處用璃月話說的洞天,洞天前有不少祭拜的香火殘留,一眼就能看出此處哪怕遠離城市人煙,香火多年不曾斷絕。
艾爾海森觀察周圍的環境,順利解開了洞天前的機關,順利地進入了洞天。
金色符文搭成的路,漂浮著的山體,白霧縹緲,煙氣縈繞,與須彌遺跡完全不同的景色,這里便是他進入洞天之中看到的景象。
鳥兒們歡快地鳴叫著,聲音清脆悅耳,雀、鴿、鷲、雁、鷹、鶴……在這里幾乎可以看到提瓦特大陸所有種類的鳥。
跟隨著仙鶴的指引,他走過懸浮的群山,抵達了最大的一座浮空山,那處種植著無數梧桐樹、樹林最深處,最粗壯高大的梧桐樹上,懸掛于樹枝之間外形如鳥巢般精致的千秋吊籃中,一個少女安靜地閉著眼睛躺在其中。
梧桐葉落了一身,地脈系統承載著無盡力量之源,源源不斷地朝她匯聚。
那只通靈性的仙鶴展翅飛高,落在了吊籃附近的樹枝上,長頸高昂,頭部微微揚起,婉轉而激昂地啼叫起來,仿佛在呼喚著什么。
躺在吊籃中的少女突然睜開了眼睛,緋紅色的眼眸虛無地落在了艾爾海森身上,下一秒,他的視線充斥著白芒。
再次睜眼,他發現自己換了地方。
小橋橫跨在清澈的溪流之上,古樸典雅,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微風吹過,橋上的風鈴發出悅耳的聲音,溪流清澈見底,水流平緩而柔和。
水面上蕩漾著微微的漣漪,仿佛在輕輕地拍打著岸邊的礁石和草叢。
艾爾海森從橋下走下,他聽到了聲音。
年輕女孩的聲音,如同初春的微風,輕柔而干凈。
“都說了,這不是機關,而是機巧啊。”紅衣的少女在幾人之間跑動,想要阻攔不斷在她們之間傳遞的機巧,“不要對我的小九出手啊——”
活潑的少女笑吟吟地夸獎,“九昭的手還是這么巧呢,這小鳥真是可愛。”
“哼,華而不實,這小鸚鵡能干什么?”有人抱胸言不由衷。
紅衣少女不滿地反駁,“小九能做的事情可多了。”
“覺得和平美好嗎?”
聲音從他身后傳來,艾爾海森瞥見了一抹紅色的衣角。
黑色的長發及腰,雙鬢隱隱藏著幾縷紅發,右耳的黃金的耳飾若隱若現,瑰麗的面容和站在對面的少女別無二致。
“你是?”艾爾海森微微皺眉。
“這個夢境的主人。”九昭從他身邊走過,走向了人群。
那些人仿佛看不到她的到來,依舊如常。
“你知道這是夢境?”
“最開始是不知道的,后來突然有一天,違和感越來越重,再次見到歸終姐姐的時候,我忽然記起來,我曾經親眼看見她化作塵埃消散于天地之間……”
她說著抬起了手,去觸碰,仿佛流水般穿過了那位寬衣袖的少女。
“她是誰?”
“塵之魔神,哈艮圖斯。”
九昭放下了手,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我喜歡叫她歸終姐姐,雖然相處不算久,但是她對我很好。”
“再后來,我想起來這里有好多仙人都已經不在了。”
“九昭……”
艾爾海森若有所思地沉吟,然后確認,“你是璃月的文化神,維帕爾。”
“維帕爾在提瓦特大陸消失了四百年,世人都在傳你已經隕落,沒想到你會在這種地方沉睡。”
“四百年?”
九昭回頭似有些驚訝,隨后露出了悲傷的笑,低垂了眼眸,“夢中不知年歲,沒想到已經四百年了。”
艾爾海森下意識地問,“發生了什么?你會什么會在這里沉睡,有人祭拜你,他們知道這仙人洞府之中是璃月的魔神維帕爾嗎?”
緋紅色的眼瞳落在他身上,九昭歪頭打量了他一會兒,“這身不怎么美觀的服飾,你是須彌的學者。”
她笑著問,“我是你的課題嗎?”
“并不是,一開始只是為了研究古文字,或者是你在教令院智慧宮留下的那冊書的內容。”
艾爾海森隨手撿起了一根樹枝,在地面上落筆,將那冊書的封面上的字符一比一地復刻下來。
眼睫輕顫了一下,眼底閃過懷念之色,隨后九昭像是想起什么,有些恍悟,“這不是書,準備地來說是筆記吧。”
“唔……當初還書的時候沒有留意可能將我的筆記給放進去了。”
“這是你獨創的文字?”艾爾海森抬眸,眼中帶著好奇。
“不算,不是我創的,不過在提瓦特大陸就只有我一個認識能夠書寫而已。”九昭有問就答。
“很奇怪。”
少女像是發現了異樣,她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站在了少年艾爾海森面前,似乎來了興致,“真的很奇怪。”
“我確實碰到過幾個睡著了,誤入夢境的家伙,但是等他們意識到做夢的時候,很快就消失了,沒想到你現在還在呢。”
“我十分確定在抵達仙人洞天中,見到現實中的你前,我并沒有入睡。”艾爾海森用肯定的語氣否認了關于他睡夢中誤入這里的說法,“或者說,大概率是你親自把我帶到這里的。”
“嗯~那還真是緣分呢。”眉梢輕挑,九昭露出幾分興味的表情,“小朋友,你叫什么?”
還殘留著些許稚嫩的臉毫無表情地看過去,艾爾海森冷淡地反駁,“以我這個年紀,嚴格來說不能歸在小朋友的行列了。”
“或是吧。”九昭不以為然,“以我的年紀算,無論人類多大,都可以算是小朋友哦。”
少年老成地嘆了口氣,暫時歇了跟她爭論的心思。
“所以,你想說什么?”
“幫我從這個夢里出去。”
“作為交換,我醒來之后,財富、權勢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許諾給你。”她微微放低的聲音帶著幾分蠱惑。
艾爾海森對此興致缺缺,“我對錢財這些不感興趣,不過,我可以幫你,作為交換,我這里有一個只有你能回答我的問題。”
九昭雙手背在身后,似笑非笑地感慨,“真是不可愛的小朋友呢,說來聽聽。”
“我想知道維帕爾消失在提瓦特大陸的真相。”
“嗯……”九昭沉默了一會兒,“說不上過分的交換條件。”
“也罷,你保證不能對第二個人說起,我就告訴你哦。”
***
故事到這里戛然而止。
“咦?”派蒙撓了撓頭,“接下去的都不能說了嗎?”
艾爾海森神色平淡地點頭,“因為約定更為具體的內容無法告知你們,不過,你們可以提問,我可以根據提問視情況回復。”
空打破短暫的沉默,表情嚴肅地問,“那座洞府是博士的手筆?”
艾爾海森一條腿翹到另一條上,他點頭,“是。”
派蒙追問,“博士造洞天的目的呢?”
“大小姐曾經說過,那對她來說,是名為拯救的囚禁。”
艾爾海森抬起頭,無機質的綠瞳眸光微微閃爍,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地脈和人類香火信仰是用來修復她的傷,延緩施加于她的詛咒的漫延。”
“四百年前,身為人類的[博士]尋找到了長生之法,他原以為可以與仰慕的神明一同長生,可是神明身負重傷、詛咒纏身只剩下壽命不多,人類想要拯救神明,為此他打造了一場如祝福般的‘太平之夢’。”
“可是博士也沒想到,神明會在‘太平之夢’的謊言中醒來。
幾百年間,她困在夢中,一次又一次看著已經死去的故人、戰友、朋友、信徒在她面前出現、對夢境中的她微笑、關心、照顧,讓原本淡去的記憶越發清晰,心底結痂的傷口一次又一次地被挑破,流血化膿,再也無法愈合……
可是就算如此,她不愿意在虛妄的夢境中溺斃,而選擇在清醒中憤怒、悲傷、痛苦、崩潰、絕望,直到麻木……”
“等我出現,她果斷地選擇醒來。”
“對于神明來說,與其茍延殘喘的活,不如轟轟烈烈地死,因為那是只屬于她的驕傲。”
第56章 岐地朝鳳
正在被人惦記的九昭其實整體還不錯,她在教令院的招待室,博士和達達利亞坐在她對面,因為達達利亞在,九昭與博士暫時還未開啟正題。
剛剛打過一架,九昭也沒有興致閑聊,三人自個沉默。
或許為了防備她,這會客室似乎用了特殊可以屏蔽感知的手段,至少九昭現在的五感只能在這會客室內起作用,無法探知到會客室之外的動靜。
后來系統提醒她,關于她的詞條爆了之后,九昭仗著那兩人看不見屏幕,開始明目張膽地刷論壇。
九昭原本以為是在大巴扎,她、巴巴托斯、納西妲三位神明合作對抗愚人眾把玩家網友給整激動了,卻發現是空他們在沙漠時走的劇情引發了熱議。
為什么她沒有跟著旅行者一行去沙漠,怎么,還有她的戲份?
九昭心里帶著疑惑,點開了官方發的劇情PV,名為[岐地朝鳳]的短視頻。
這是以少年艾爾海森的視角,用她的聲音作為解說的視頻。
戴著帽子,穿著淺青色長袍的少年在智慧宮打開了一本書。
[鳳凰鳴矣,于彼高崗。
岐山,鳳凰的起飛之地,亦是安眠之所,是鸑鷟的故鄉,是我曾在書籍上看過的故事。]
書中飛出了一道紅影,于天空飛翔的金紅神鳥飛落變成了一座鳳凰外形的山。
[離開璃月時,我的祭祀告訴我璃月永遠是我的家,可我知道那不是。
離人舫不是,璃月不是,提瓦特大陸不是。
我的故鄉遠在星海。
這片虛假之天,虛妄星空所望不到的無望之地。]
畫面從鳳凰山漸漸上移,轉到了提瓦特的夜空。
[我從不害怕死亡,亦欣然迎接死亡,只是會有一點點兒遺憾。
他聽聞后,為我打造了一座陵墓,一座名為岐山的沉眠之地。]
戴著帽子穿著須彌學者制服的少年艾爾海森抵達洞天之前。
[那是個謊言。
癡愚者的陰謀,
狂熱的信徒無法忍受神明的離去,渴望將其留下。]
少年艾爾海森被仙鶴帶到了在神明面前,如鳥巢吊籃中沉睡的神明睜開了眼。
兩人對視的瞬間,場景轉換。
小橋流水前的銀杏樹下,遠處琉璃百合搖曳,帝君,她,歸終,馬科修斯,五夜叉,留云借風真君,歌塵浪市真君,鳴海棲霞真君,削月筑陽真君,理水疊山真君,移霄導天真君……已經故去還未故去的魔神仙人們,三三兩兩地聚集閑聊說笑。
[他成功了,卻沒有完全成功。
我從謊言中醒來,
目送每一個太平之夢,
不愿醉生夢死,
卻也走不出回憶,忘記了怎么醒來。
直到一位少年的出現……
我知道,我該醒了。]
四百年后,離人舫重新啟航,于云海中穿行,紅衣少女孤身于船頭站立,眺望遠方。
[和往常一樣,
醒來后,
我再次踏上了旅途,
這是一次告別,
是最后的見證和最終的旅途,
直到倒計時結束,
岐山會成為我[鳳凰]真正的墓地。]
畫面變黑。
白色的提瓦特字體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其低下的是種花家文字的翻譯。
[我會拯救你,我的神明,即便你不愿意。]
從屏幕中心落下的火焰將文字灼黑,然后燒盡。
視頻到此結束。
為了防止彈幕影響觀感,九昭第一遍看的時候是關閉彈幕的。
直到第二遍,她才打開彈幕,系統提醒的沒錯,這視頻引起的反響很大,剛開始,各色顏色的字體密密麻麻幾乎將整個屏幕占據。
[本九昭廚被刀的死去活來。]
[不愧是刀子精馬哈魚,嗚嗚嗚,刀死我算了。]
[現在已經是不是刀的問題了,我橫看豎看這字里行間都透露出不詳的味道,米忽悠你告訴我真正的墓地是怎么回事兒?!]
[求求你了,MHY你讓九昭進池吧,讓我安個心先!]
[博士,心情復雜,因為他九昭清醒著麻木,沒有他,爺不一定能夠九昭相遇……]
[嗚嗚嗚,九昭真的好堅強,一遍遍看著死去的故人夢中的她相處,這都沒瘋……]
[怎么沒瘋,只是瘋的不明顯而已!]
[多少有點兒諷刺,心甘情愿的死亡,一廂情愿的拯救。]
[不要啊,MHY不會真的要在最后刀了九昭吧?!]
……
九昭:“………”
她心情復雜,表情一言難盡。
“大小姐,怎么了?”達達利亞敏銳地察覺了室內氣溫的改變,看向表情冷淡的少女詢問。
心里暗暗嘆了口氣,她天性屬火就這點兒不好,每次心緒起伏,火元素總會不可避免地躁動。
九昭敷衍,不欲多言,“沒事。”
***
九昭這邊除了心情受到了視頻的影響外,其余都好,另一邊沙漠中的對話還在繼續。
“大小姐身上的詛咒我知道,她上次來蒙德就是為了檢查詛咒的。”藍綠色眼眸一閃而過復雜的思緒,淺金發的少年插話。
“根據上次的檢查結果……”
阿貝多垂下眼眸,“保守還有十年。”
“外傷可愈,詛咒難治,正常。”聽到這個說法,艾爾海森不算意外。
“等等!”派蒙忽然聽聞這個消息,有些接受不了,“為什么啊,你們為什么能夠這么平靜說出這種話?!”
她眼圈有些泛紅,“可是,九昭明明那么厲害……旅行者你也說點兒什么啊!”
被派蒙請求的空緩緩地抬眸,他也顯然沒有從這個消息中回神,他不知該作何種表情,卻下意識用比自己想象中更為平靜的語氣說道,“我想起來,九昭曾經在玉京臺說過,總有一天她也會死,在她還能守望著璃月的時候,希望他們盡可能地成長。”說到最后只余下苦澀。
他原以為,這個‘死’,是和鐘離一樣的。
現在聯系起來,或者與九昭相處中,從她細枝末節的話語中早就透露了這件事,只是他沒有往那方面去想。
就跟派蒙一樣,在他眼中,九昭仿佛無所不能,所有沉重都被她掩藏了肆意活潑的笑容之后,與她相處時向來輕松舒適,也不曾感受到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無情與磨損。
在九昭身上,他只能看到生機,卻從不會聯想到‘死亡’這類的字眼。
派蒙還是接受不了,“怎么會……就沒有什么辦法嗎?”
“[博士]再厲害也只是強行給她續命四百年。”艾爾海森很冷靜,他說出的話也不留情面,“就算要拯救,我們該如何拯救一位已經接受了自己早晚會死的神明?”
他垂眸看向掌心,然后慢慢握緊,“就像手中握沙,握得再緊,卻也只能任由其從指縫中流走。”
艾爾海森意有所指地總結,“人類抓不住神明,風也留不住飛鳥。”
由他開始的話題由他結束,“事關大小姐身上詛咒的事情,暫且放到一邊,現在的重點應該不是這個。”
“比起詛咒,現在更為重要的事,難道不是大小姐跟著[博士]離開,情況不明,而小吉祥草王的意識也被封閉,賢者意圖造神……”
***
教令院會客室中,一道聲音突然出現。
不,準確來說,是直接在她意識中說話。
“自投羅網可不是明智之舉,還是說,你對自己的實力就這么自信。”
少年的聲音似詠嘆又不失嘲諷。
“大小姐——”
因為那則視頻,頻頻出神不在狀態的九昭條件反射地眨了眨眼睛,她有些疑惑,“小人偶?”
看到無論是盯著她發呆的達達利亞,還是站在書架旁,拿著一本書看的博士都露出驚訝的神色,一同抬頭看她。
眉心微微蹙起,九昭發現了異樣,“你這種狀態是怎么回事?”
“看樣子,有人忍不住擅自來找大小姐炫耀了。”博士將書合上,慢條斯理地將其放回書架。
“哼。”
黑白的雷電閃過,意識中的散兵現身,他抱著胸在九昭所在的沙發入座,紫黑色眼瞳冷漠地掃過了達達利亞和博士,他無不嘲諷地說。
“我只是來看一下那兩個不靠譜的同僚是死是活。”
可以直接在意識中與人對話,這是納西妲的能力,在她的認知中,至少在現在的須彌不會再有其他人或神擁有這個能力了。
九昭仿佛意識到了什么,她轉頭看向博士,眼中帶著質問,她的語氣很冷,“這就是你所謂的實驗嗎?”
“哦?看樣子,[博士]還未告訴大小姐關于須彌即將發生的任何事情。”散兵的這話仿佛承認了她的猜測。
她深吸了一口氣,原本心煩意亂的心情更加繁亂,藏在黑發中的紅發開始發光,會客室四周的溫度急劇上升。
九昭向來不是自我內耗的人,難得身邊有可以發泄情緒的對象,她自然是選擇發泄。
“怪不得稻妻的神之心沒有順利的抵達至冬,你們想要造神?在這個本就有了神明的國度?”
她對得出的結論感到不可置信,對這種有成功性可能感到憤怒,更為賢者毫不留情地拋棄了他們的神明而感到心寒……
“達達利亞,我現在心情不好,沒空與你周旋。”
鎖鏈瞬間將站起身就要橘發青年束縛住,九昭沒有看他,抬手一揮便將他揮開,鎖鏈拖著他撞上了墻。
意識中的散兵不為所動地坐在沙發上,他正雙臂抱肩看著少女暴起,余光沒有分給達達利亞半分,緋紅的眼尾挑著,精致的臉上難得沒再露出那仿佛面具般掛在臉上的嘲諷。
他面無表情、無喜無悲、冷靜地看著少女模樣的神明發怒。
緋紅的眼瞳似一團火燃燒著,卻又冰冷如寒霜,她將來儀劍放在博士脖子旁,“他在哪里?”
第57章 鎮壓
[岐地朝鳳],再次讓九昭想起了那幾百年的記憶,饒是她心態再好,此時也免不了有些崩盤。
她是不喜歡長時間被負面情緒纏身的,身為長生種有那么多歲數可活,若是大部分時間都沉浸于痛苦之中,那可是再糟糕不過的人生了,她不愿意那么不快樂地活著。
她不痛快,就會找其他人麻煩。
以前是那些老古板,每次見到她就橫眉冷對,看她哪哪都不順眼的龍師們,現在輪到提瓦特她看不順眼的人了。
不想再看到博士這張臉,九昭沒有等到他回復,干脆利落地了解了他。
并沒有手刃仇人的快感,總是這樣……
不同于少年切片,擁有為她打造過陵墓記憶的切片,有過那段經歷的切片,無論何種性格,在她動手時,總是有讓她不舒服的順從。
仿佛恩賜又似解脫的引頸受戮,是覺得心有虧欠?
九昭垂眸,忍不住嘲諷似地發出一聲嗤笑。
“真是干脆。”散兵從沙發上起身,轉眼間來到了她身邊。
少年貼近她,直接在腦海中響起的聲音,此刻仿佛是少年在她耳邊私語。
刻意壓低的聲音,語氣曖昧又意味深長。
“明明殺了[博士],心情卻更糟了,他在你心里就這么特別嗎?”
“是啊。”尾音輕揚,口吻輕慢,九昭干脆利落地承認。
要知道就連燧皇這被她視作一生之敵的家伙都只是讓她被禁足了幾十年,博士這家伙卻讓她消失了幾百年啊。
怎么不算特殊呢。
要論仇恨值和黑名單的話,博士妥妥的是她心里的榜一啊,實屬是讓她殺個幾百次都不解恨的存在。
本來都要厭煩了,結果又出來找存在感。
手腕一轉,少女后退半步,泛著殺意的劍鋒在身前劃出一道圓弧,沾染在劍尖上的血,齊齊甩在了墻面上。
白色的墻壁上仿佛綻開一道道紅梅,能被她殺了這么多遍的,博士也是獨一份了。
深紅色的刀刃閃爍著寒光,九昭指著散兵的脖頸處,眼神冷冽,她偏頭,唇邊帶著溫柔的笑意,“還有空說風涼話,知道下一個就輪到你了吧?”
“小人偶。”
眉梢輕抬,此刻鏈接著少女神明意識的散兵不算意外,散兵抬起了笠帽,嫣紅色的眼尾挑起帶著明晃晃的挑釁。
“我知道,無論有什么陰謀,你認為[博士]死了最省事,接下來,你會直接找上賢者或者前往凈善宮,將賢者鎮壓救出小吉祥草王。
你認為,一切陰謀詭計在絕對的武力面前一文不值。”
散兵擦著刀刃而過,身影轉瞬出現在她身后,他似夸贊似嘲諷地大笑。
“哈哈哈,不愧是大小姐,這就是魔神大戰中勝利者的自信和自負嗎?”
等笑完,人偶從少女身后靠近,再次親密在她耳側低語。
“文武雙全的大小姐,
肆意妄為的大小姐,
隨心所欲的大小姐,
無視規則、不為世間常理所束縛的大小姐……”
他一一細數著九昭的特點,慢慢的那嘲諷的詠嘆歸于平靜,而后帶上了極致的恨意。
“可是,這樣的大小姐卻是神明,和她一樣的神明。”
來儀劍消失在手中,九昭轉身,望進了那雙紫黑色如同琉璃般的眼瞳,她勾著唇,似笑非笑,“小人偶,可是你也不是執念成神嗎?”
“我為[成神]而生,現在所做的不過是讓一切回歸正規,先前[我]所留下的無聊至極的情感,早該結束了。”
散兵的身影再次從她眼前消失,他憑空站在會客室的高處,宛如一只孤獨的黑貓,從上方高傲地俯視著她。
被迫抬頭的九昭心里有幾分微妙的不爽,她收回視線,語氣平淡,“好吧,反正我也沒有打算用語言說服你,好好在那里等著我。”
“小人偶,你現在與我意識相連,你也應該知道,接下來你可是會很慘哦,我會讓你看看你的執念如空中閣樓,水中月影般被我輕易地打破。”
散兵輕嗤一聲,“我很期待。”
“對了,好心提醒,[博士]在須彌的切片不止被你殺死的那一個。”在消失之前,散兵不懷好意地丟下一句話。
賣隊友賣的如此干脆,每次都刷新了她對愚人眾執行官之間那點兒淺薄的同僚情誼的認知。
情緒并沒有多少起伏,九昭隨意地應聲,“嗯,我知道了,暫時不想見到他那張臉。”
本就心情不好,不想雪上加霜。博士也最好識相點兒,別再出現在她面前晃悠了。
既然‘宣戰’都已經宣了,她也沒打算客氣。
作為被天理所承認的塵世七執政,納西妲因為害怕博士和賢者從她那邊得到更多的情報選擇了封閉自己的意識,現在的須彌,神明之下的掌權者已經叛變,以大賢者為首的褻瀆者妄圖造新神。
群龍無首的如今的須彌,她路過不平拔刀相助,出手鎮壓背叛神明的人,也合情合理吧。
“等一下,大小姐,你就這樣把我丟在這里嗎?!”
被捆成一團的達達利亞眼看著人就要走出了會客室大門了,忍不住出聲提醒她這里還有一個被她遺忘的人。
九昭停下腳步,她側過身,揚眉輕笑,“放了你出來妨礙我嗎?”
“乖乖待著吧,達達利亞。”
***
九昭走出了會議室。
賢者不過是群欺軟怕硬的東西,他們能大膽包天地將納西妲給囚禁,在她面前卻連大喊大叫的膽子都沒有。
九昭不想聽他們任何的辯解,那些詭辯只會讓她血壓上漲。
她用幻術迷惑了大部分三十人團的神智,暫時為給她所用,賢者不過是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知識分子,在失去三十人團的保護,只能任由她宰割。
九昭沒有浪費時間在賢者身上,直接讓人捆了,關在禁閉室,就不聞不問,等納西妲出來了,再作發落和懲處。
“九昭大人,不久前,[博士]帶著大批愚人眾撤離了須彌,參與造神計劃的褻神者已盡數壓入禁閉室,現在教令院上下已經全部被鎮壓。”
三十人團的現任掌旗官魯克沙半跪在地上與坐在大賢者位置上的少女模樣的神明匯報情況,他停頓了一下,“不過,有些不了解情況的學者聚在了一起,要求我們對追捕關押部分賢者的行為給出說法。”
“城中的居民似乎也有些騷動。”
“嗯。”
九昭不冷不淡地應聲,“學者若是沒有造神計劃無關的,就不用管他們,盡量不要動粗,居民的話,稍作安撫吧。”
手指在虛空劃拉了幾下,系統的論壇除了看八卦,到也是能挖出一些其他情報。
她想起來之前留意到的線索和情報,“不是有幾個沒有參與計劃的硬骨頭在嗎?
歇了兩天了,應該恢復的差不多了吧,讓那幾個家伙去安撫。這畢竟是須彌,又不是璃月,一些人類就能做到的瑣事就不用送到我這邊,直接給那些家伙吧。”
“是。”魯克沙點頭應下。
九昭惦記著空那邊的情況,自從她順利鎮壓教令院之后,第一時間就將其發布的關于空一行人的通緝令給撤了。
“沙漠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魯克沙垂頭如實匯報,“須彌城來往沙漠需要一段時間,那么暫時還未有消息傳出。”
“那小吉祥草王那邊呢?”
“還是老樣子。”受幻術的影響,魯克沙有問就答,“小吉祥草王還沒‘清醒’過來。”
說不上滿意還是不滿意,九昭神色淡淡地揮手讓人退下。
空那邊好慢啊——
等人離開,她往后一趟,整個有些百無聊賴,不過也是,他們在赤王神廟,消息封閉,估計沒機會沒渠道聽到她已經將整個教令院‘打’下來的消息了。
要不要先把納西妲給喚醒,她一直占著教令院也不是事吧,還是先去造神工坊把散兵給拿下了。
博士很干脆的撤離,這并不能代表須彌沒了他的切片,雖然讓三十人團的人去全力搜查了,但是博士畢竟是博士,手段很多,被她追殺了那么多年,也算是躲貓貓游戲的高手了,不是幾個人類能輕易找出來的。
喚醒納西妲,需要她的意識去往納西妲的意識空間,愚人眾的隱患還在,她不相信三十人團的武力值,若是意識離開,她的肉身會很危險,散兵那邊也是同樣,即使工程叫停,參與計劃的人被關押,但他已經具備神明威能,倒也不是打不過,就是怕有人趁虛而入。
算了,還是再等等吧。
***
赤王神廟
“所以,九昭說的都是真的。”派蒙看完赤王祭祀留下的信息,抱胸對著拉赫曼輕哼了一聲,“是赤王帶來了禁忌的知識,而大慈樹王拯救了赤王的子民,保留了沙漠的火種。”
“你們一直都在憎恨自己的恩人。”
“人會說謊,但遺跡不會。”空看著拉赫曼震動、動搖、崩潰、發泄最后沉默地接受后,微微嘆了口氣,“就像九昭說的那樣。”
拉赫曼在離開前,同意交付他手中的守村人和撤離者,一行人明確了最終目的為擊垮賢者,拯救神明。
然而,就在這時,教令院的信使抵達阿如村,有[飛燕]之稱的塞庫菈,與坎蒂絲是朋友,在坎蒂絲確認后,成功被引薦到旅行者面前。
“誒——!!!”
派蒙大驚,“你說什么?”
塞庫菈恭敬地回復,“九昭大人已經成功鎮壓所有的瀆神者,諸位的通緝令也已經撤銷,各位可以回到須彌城去了。”
派蒙張了張嘴,還未從震驚中回神,“那,博士呢?”
作為擔保和身份象征的機巧鳥小七站在塞庫菈的肩膀上昂首挺胸,“宰了。”
“公子呢?”
“捆了。”
“賢者?”
“關了。”
“散兵?”
“圍起來了。”
“還有納西妲?”
“救了,但是意識還封閉著。”
“哈哈哈哈……”
小七氣焰囂張地翅膀叉腰,“現在整個教令院都是九昭大人的地盤了,爾等還不快去拜見你們的新王!”
“呃……”
派蒙一言難盡,她飛到空身邊,竊竊私語,“旅行者,這只沒見過的機巧鳥……嗯,很有個性呢。”
空也一陣無語,他與在場的幾人面面相覷,室內陷入了寂靜。
“啪——”
一個黑影從塞庫菈的衣袖中鉆出,一翅膀就將小七給扇到地下。
翅膀上涂著藍色的機巧鳥站在了小七的位置,禮貌地說,“各位,那家伙戲癮發作了,請見諒。”
“等一下啊!”派蒙指著掉在地上,腦袋與身體分離的小七,大驚失色,“它腦袋掉了!”
“請不用在意,朋友,之后九昭大人會為小七修復的。”
掉在地上的小七,堅強地動了動翅膀。
派蒙大叫,“不要這樣說話,很恐怖啊!”
第58章 凈琉璃
艾爾海森彎腰撿起了小七,將它擺在桌子上面,動作熟練地將它的腦袋安到身子上。
小七任由他擺動,等青年收回手,它用翅膀扶了扶腦袋,豆豆眼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后抬起一邊翅膀,語氣嫻熟地打招呼,“嗨,不是那位不可愛的小朋友嗎,都這么大了。”
聽到這話,其他人都投來好奇的目光,艾爾海森不為所動,后背在椅背上依舊坐地筆直。
“謝謝,小朋友。”小七是個話嘮,就算對面人不理它,它也能聊下去。
艾爾海森稍稍抬起眼皮子,語氣冷淡,“不要學著大小姐一樣叫我。”
小七好奇,“為什么?”
艾爾海森面無表情,“我不喜歡。”
“好吧。”
小七不著調地調侃,“哼哼,我還以為這個稱呼是九昭大人的專屬呢。”
艾爾海森抱臂,冷淡的睨著它,不置可否,而后直接略過了這話題。
“大小姐,那邊是需要幫手嗎?”他問起了信使的來意。
小七連連點頭,“對啊,雖然[博士]的一個切片被九昭大人給解決了,另一個切片見情況不好,就坐船離開,但是不能保證須彌沒有他的切片了。”
“現在的教令院被九昭大人以絕對的武力值鎮壓著,所以她不能輕舉妄動,像小草神啊,那個小人偶啊,哎……就算是九昭大人也分身乏術啊。”
小七繪聲繪色,說得那叫一個抑揚頓挫。
小六嘆了口氣,靠譜地接話,“愚人眾想要的是神之心,稻妻的神之心和須彌的神之心都須彌,愚人眾恐怕不會輕易放棄的。”
“九昭大人身份特殊,不好再深入插手別國的政務,她現在能做的只是維持現狀,九昭大人需要幫手。”
派蒙表示了解,她拍著胸口,“哦哦,那么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動身。”
***
空他們趕到的時候未參與到造神計劃的賢者正在九昭面前傳達自己的憂愁。
“九昭大人,凈琉璃那邊的偽神還需盡快處理。”素論派賢者居勒什被一位學生扶著,他眼下留著黑眼圈,可以看出他這些天睡眠并不好。
“據阿扎爾交代,[造神計劃]接近完成,即便神明的知識還未輸入,但不可否認那[偽神]已經具備神的權威和實力,所以愚人眾的[博士]才會如此干脆地撤離教令院。”
生論派賢者納菲斯面色憂愁地附和。“若是繼續放置恐怕后患無窮啊!”
說實話,九昭已經好久沒有這么被人催著去干活的體驗了。
以前服侍她的祭祀每次在盛大的祭典前,總會在她耳邊念叨這種事項,催著她不要摸魚要去干活了,讓她煩不甚煩。
這會兒,她也有同樣的感覺,九昭懶洋洋地,對他們的話幾乎是左耳進右耳出的狀態。
“九昭大人!”
以往都是學生對他畢恭畢敬,這位態度不端正的少女模樣的神明,立刻讓他幻視了在他課堂上不認真聽講的學生,居勒什下意識發出中氣十足的叫喊。
突然拔高的聲量,差點兒把她嚇一哆嗦,原本漫不經心的少女有些詫異地抬眸。
講真,就連她的祭祀都沒有吼過她。
而偏偏這時,一行人被人帶著進來了,恰好見證了居勒什沖她大聲叫嚷的一幕。
在大部分人驚恐的神情下,居勒什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說來也怪,在其他人驚恐和少女神明驚訝的目光下,他倒是沒有多少害怕的情緒,或許是因為這位傳聞中的神明大人也算是恩怨分明,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算的上寬容的神明。
居勒什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頗為語重心長地說道,“或許您心中您已經有完備的計劃,我們這些老骨頭也確實幫不上什么忙,但這畢竟是我們的國家,若是有我們可以出力的地方,還請您一定要說明。”
“還有,請原諒我的無理。”
九昭擺了擺手,止住了就要下跪告罪的人,她抬眸,緋紅色的眼瞳看向大門前的幾人,似笑非笑道,“好了,能夠幫上忙的來了,你們這一把老骨頭就好好去歇著吧。”
“大風紀官,賽諾是吧?”
九昭從臺階上走下,她閑庭信步般走進,白發紅眸的少年,褐色皮膚,戴著有沙漠風格的胡狼耳兜帽,特點鮮明,居勒什跟她提過,以至于她一眼就認出了
“三十人團的家伙有不少聽從于大賢者,不過暫時由我的幻術所控制了,等我解開幻術后極有可能會反撲,到時候就交給你鎮壓。”
那雙紅眸像是剔透的紅寶石,閃爍著微微的光,賽諾直直地看著她聽完她的話后垂眸,認真地說,“我知道了。”
“此外,因為大部分賢者被關押,這幾天的教令院的工作是全面停滯了,作為外國的神明,我不好太過深入插手,民眾的安撫工作也就交給你們了。”
九昭看向艾爾海森,雖然知道他對權勢這些不敢興趣,但他好歹是書記官,教令院的官職,這種時候不想上也得上了。
艾爾海森無不可地點頭,“沒辦法,為了不影響我的正常生活,我會盡快處理好這些事情的。”
“幻術我等會兒就解除,三十人團的人還是挺多的,教令院的牢房可能不夠,其他人就一起幫一下忙。”
九昭跟其余跟來的人交代完,就看向金發的旅行者,“空和派蒙去凈善宮找納西妲,空,你很特殊,想來肯定有辦法進入納西妲的意識中。”
“咦?”派蒙好奇,“那九昭呢?”
大門敞開著,光線灑了進來,緋色的眼眸似日光渲染,紅得若花朵初綻,九昭勾唇輕笑,“我就去會會那[偽神]唄,即使還沒有來得及獲得神明的全知全能,但他已經擁有了神明的威能,總不能指望人類去解決吧?”
“等等。”
就在她就要走出大門的時候,手腕被握住了,綠色披風似有若無地掃過她的衣袖,九昭抬眸,有些疑惑地看著阻止他的青年。
眸光落在了她身上,艾爾海森開始了講述他的道理,“這是須彌的事情,即便小吉祥草王不擅長戰斗,但作為須彌的神明,她不能不在現場,這是她身為草神的責任和義務。
[偽神]不能由大小姐擅自獨自處理了,至少需要與小草神做下委托幫忙的約定才行。”
“嗯?”九昭微微揚眉,“真話?”
“不是真話說服不了你。”
“你說的不錯,那我就先在[凈琉璃]外邊等納西妲吧。”
九昭松了口,她看向空,對著兩人笑了笑,“別讓我等太久哦,若是我等得不耐煩了,我就自己進去了。”
“還有,艾爾海森,別誤會。”
九昭抬起被他握住的手,然后垂眸將另一只手搭在青年遠比她大的多的手背上,稍稍施力,“我做的這一切不會為了納西妲,也不是為了須彌,也不是為了你們,只是為我自己。
怎么說呢,我一向隨心所欲,看到令我不爽的事情,就想動手發泄,鎮壓教令院也不過是發泄心情的一部分……”
她將青年的手從她手腕間挪開,反手握住了他的四個手指,少女笑了一下,她再次抬眸,眼中的笑意不減,“請認清現狀,不是我要你們配合,而是你們要迎合我的心情,我心情不好時,誰管合不合理,合不合適,違不違反原則啊……”
“天大地大我的心情最大,稍微壓制情緒不過是我看在你們的面子上,若是我想打架你們還能攔住我不成?”
話畢,九昭松開了他的手,不帶留念地轉身,抬手揮了揮,“所以——”
“要快點哦。”
***
或許是擔心她真的等不及,就自己擅自動手了,空帶著納西妲來得很快。
“呼。”
看到九昭還在[凈琉璃]工坊外,派蒙下意識地松了口氣,“太好了,九昭還沒有進去。”
在附近樹上閉目養神的九昭聽到了她的聲音,慢慢地睜開眼睛,眉眼低垂,她看著來人,習慣性地勾唇笑了笑。
身影從樹上消失,轉眼便到了他們面前。
“到了,那就走吧。”
“等等,九昭姐姐,對付[偽神]你有多少把握?”納西妲叫住她,好奇地問。
“不說百分之百吧,百分之八九十總有的。”
九昭說得輕描淡寫,復而她偏頭朝著小溪對面看了一眼,“放心吧,退一萬步講,就算我輸了,還有空在,還有你在,還有某個偷偷摸摸跟來的風神在……”
“誒嘿,果然被發現了。”溫迪摸著腦袋從隱蔽處走出。
派蒙驚訝,“賣唱的,你怎么來了?!”
溫迪理直氣壯地回復,“故事正要到高潮,我怎么好錯過呢。”
九昭瞥了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在納西妲身上,“現在被逼入絕境的是那個小偶人哦。”
“做個交易吧,納西妲。”
她頓了頓,露出難得嚴肅的表情,“我幫你處理[偽神],稻妻的神之心也可以給你,但是那個小人偶最后得交給我處理。”
“唔……”納西妲手指點在唇邊,思考起來,“將國家的罪人交給其他神明處理似乎不怎么合理,但是九昭姐姐是幫了須彌的大恩人,以此交換也是恰當,況且我也需要另一顆神之心,這么算起來,還是九昭姐姐虧了呢。”
九昭不以為然,“我認為不虧就行。”
“可以問一個問題嗎?”納西妲抬頭,彎著青綠的眼睛,笑盈盈地說道,“九昭姐姐,你會殺了他嗎?”
“不會。”
眼眸低斂,少女面上的神色難分辨,緋紅的眼瞳中各種情緒糾纏在一起叫人看不清,她最后輕輕地嘆息,“我想要他,只是為了幾百年前未完成的約定。”
第59章 魔神戰爭
一路上,納西妲提示,空負責解密和開路,九昭暫時保存體力,就這樣一路抵達了[凈琉璃]工坊的中心。
巨大的半身機體閉眼垂目,立于巨大的空間中央。
草元素力自納西妲的掌心散發,機體頭部護罩被打開,露出了里面背后被數跟管子插|滿的散兵。
紫色的光芒閃過,模樣精準面容昳麗的人偶張開了眼睛,藍紫色的眼眸無喜無悲,在垂眸投來目光的那一刻,那姿態真的很像神明。
散兵不緊不慢地掃過幾人,最后將視線落在為首的少女身上,“終于來了。”
“大小姐。”
“我以為你會一個人前來。”他嗤笑,“叫這么多人前來助陣嗎?”
嫣紅的眼尾挑起,九昭微微揚起下顎,口吻輕慢,似在安撫,“放心,只是我們兩個一對一,布耶爾也好,巴巴托斯也罷,都不會出手的,你是我的獵物。”
“狂妄。”
“呵。”
九昭冷笑,“這是愛幼,你姐姐我千年前打魔神戰爭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里呢。”
“那么,就讓新的神明[我],宣告舊神的敗北。”
頭部的護罩閉合,將散兵的身影隔離,在機械之神的核心驅使,半身的機體從休眠開始復蘇,祂的手臂伸展,帶起劇烈的風將幾人吹得后退了幾步。
只有九昭站在原地不動。
假如超人者為神,他已通曉萬事背負無上力量,謂之超人;
假如愛人者為神,他亦懂得賜予人平等的失敗,謂之愛人;
假如觀人者為神,他窺得無數愛憎別離怨嗔癡,謂之觀人。*
他用過很多名字,傾奇者、國崩、散兵、斯卡拉姆齊……
只是在他再次張開眼的時候,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如今的他是正機之神,七葉寂照秘密主。
“來吧,璃月的文化之神,不、這時候稱呼你為軍神、戰神,魔神戰場上,戰無不勝的[維帕爾]。”
“經歷過魔神戰爭的勝利者啊,讓我領教一下你的本事,重現魔神戰爭的一角吧,來為我作為神明的誕生而證明吧!”
“向往魔神戰爭啊,可笑。”
九昭往前一步,赤發發亮,原本凡人模樣的耳朵,變成了精靈似的尖耳,而后細膩的鳳凰羽毛覆蓋,每一根羽毛都閃耀著金紅色的光芒,宛如縮小半的鳳凰羽翼搭在耳邊。
她很少露出過這般非人的姿態。
記得最近的一次是和愚人眾的[隊長]打架的中途被逼出來的吧……
再一步,手中的來儀劍出現的同時,到小腿部的裙擺好似被火點燃,飄逸如金紅的鳳凰羽翼。
裝飾在胳膊外側的金屬裝飾,變成了護鎧,金紅色的羽翼自后腰伸展,雙翼扇動一下,羽翼將她帶離了原地,避開了風元素聚合而成的風眼,而后跟隨她而來的水龍卷。
紫色的雷暴密集地降落,九昭借助羽翼,靈巧地避開,她落在機械的手臂上。
火焰組成的鎖鏈鋪天蓋地,與落雷碰撞,產生了超載,爆炸聲此起彼伏,煙霧彌漫中,將九昭的身影給遮蔽了。
“可惡,這樣子,完全看不清!”
“旅行者,戰況怎么樣啊?”
五感全開的情況下,九昭清楚地捕捉了派蒙的抱怨。
大部分鎖鏈避開了落雷來到了她身邊,鏈形的火焰仿佛靈活的蛇纏上了少女所在的胳膊。
灼燒的高溫將機體的外殼灼出黑色的印記。
“嘖,真是硬。”
頭上陰影落下,后腰的羽翼將九昭帶離原地,機體的手掌纏著雷元素與她擦身,紫色的雷弧從她耳邊擦過,帶落了幾絲頭發。
水元素組成的龍卷刮來,將被鎖鏈束縛的機械胳膊上的火盡數熄滅。
九昭此時已經在了半空,火元素極速在她身邊匯聚,少女仿佛橫躺在半空,深紅的來儀劍身仿佛燃燒起來。
血月仿佛在她身后出現,她翻轉間,將手中的劍帶動,黑幕隨著她的翻轉將血月給遮蔽,來儀劍揮下的瞬間,無數巨大的燃燒著的朔月從空中砸下,宛如利刃一刀刀地割在機體上。
一些砸空的血色朔月落在地面造成了皸裂的同時也將地面染黑染紅,高溫將部分融化,留下星火……
身姿輕盈地落地,九昭看著動作變得遲鈍的機體,提著劍不急不慢地靠近。
說實話,這座正機體與她的相性不好,她擺弄制作機巧的時候,對鳳凰火的操控駕馭如火純青,至今還沒有遇到過她燒不掉的金屬。
哦,不,有一種金屬,那是她的來儀劍的材料。
不過,那可是她托人找遍星海,花費了大價錢,實驗了無數次,甚至用上了她的天賦[造化萬物]而改造出來的獨一無二,高溫也熔不了,會隨著溫度變形的金屬。
火焰將來儀劍包裹,劍身邊長變細,最后變成了長槍的形狀。
九昭握著槍身讓其在手中轉了一圈,而后她將利刃,往前一送。
五把炎槍依次插|入了正機之神的關節位置。
四只胳膊重重地落地,機體近乎癱瘓。
少女模樣的神明揚眉,眼中帶著疑惑,“只有這點程度?”
紫色的雷弧纏繞至全身,雷元素將損毀之處重新連接,原本埋沒在地下的半身出現,完整的機體站立了起來,浮在了空中。
“不愧是魔神戰爭中的勝者,你的破壞力確實非同一般。”
水冰火雷元素在匯聚,浮空的機體高高在上地俯瞰地下,“但也只是破壞力。”
聚集水冰火雷的星芒砸向了地面,鎖鏈從她身邊衍生,將靠近的攻擊打開。
雷光閃現,正機之神眨眼出現在她身后的,雷電的斬擊落下。
九昭轉身時,只來得及操控鎖鏈擋在身前,雷火元素反應,產生的爆炸將她吹飛。
這會兒輪到正機之神嘲諷了,“維帕爾,你只有這點兒本事嗎?”
“九昭!”
空手中已經握上了無鋒劍,他提著劍就要上前去幫忙。
但是溫迪卻出手將他攔下。
“溫迪?”
將視線從戰場移開,溫迪的臉上帶上了笑,“不行哦,旅行者,這是大小姐的戰斗,擅自插手的話,她會生氣的。”
“可是……”空皺眉,面上帶著憂色。
“不用擔心,大小姐根本就沒有用全力啦。”
就像印證溫迪的話一般,少女后腰的羽翼重新展開,羽翼扇動帶來的阻力將她穩在了半空,待平穩地落地后,九昭重新收起了羽翼,勾唇笑出了聲,她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破壞力?”
“我可不記得我讓你見識過多少破壞力?
帝君和仙人都評價過,我的劍和槍不過是花里胡俏的假把式,戰斗上派不上用場的……”
除了隨時隨地出現的鎖鏈外,她只是用了從鏡流和帝君那邊學來的只有外表足夠相似的花招罷了。
巴巴托斯說她沒有用全力,這當然是真的。
就連鳳凰火,她生來便帶著火焰,她都沒有發揮全部的威力。
腳下的地面自她所站的地方開始熔化,化作了如巖漿般炙熱液態的巖石,火紅色的液體開始漫延,到了墻角便開始沿著墻體攀沿而上,天花板上的熾熱液體落下,砸到地上的巖漿河中,火紅色的液體飛濺。
無數條鎖鏈自四面八方的巖漿流中生長而出,朝著正機之神而去。
“室內跟我打,不是明智之選啊。”
仿佛烈獄般的空間中,九昭仿佛在她后院閑庭信步,她笑得溫柔,“讓我把你大卸八塊吧。”
“哇、哇!”
派蒙到處亂飛,空中的溫度讓她飛著也像是燙腳一般,無處落地。
溫迪支撐起風之屏障,將幾人包了進去,然后苦著臉抱怨,“恐怕支撐不了多久,高溫讓整個空間的氣流流動異常,最多只能支持十幾分鐘吧……”
“呼,得救了。”
清涼的風讓派蒙松了口氣,風的屏障將巖漿和溫度隔絕在外,讓她能暫時安心觀戰,聽到這話,她更加確信了一件事。
“果然,九昭是全提瓦特最不能惹的第一名!”
納西妲看著九昭飛到半空,瞬間將正機之神的手臂給卸掉,毫不留情地丟進了巖漿流中,眨眼間高溫將其化作了灰燼。
數十條鎖鏈將其機體腿部給束縛,哪怕調動水元素,也無法將其熄滅,在散兵憤怒喊聲下,將機體的小腿拽進了地面的巖漿中,一股股濃煙沖向天際,機體沾染巖漿的部位轉瞬消失了。
“看來,數據的收集有點兒多此一舉了。”
想通過虛空統合全須彌智慧的主意,根本沒機會使用。
勝負顯然已分,虛空分享神明間的戰斗的轉播停下,納西妲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失落。
高興,因為九昭姐姐如此厲害,那偽神根本傷不了她,失落是因為她作為須彌的神明,完全插不了手,也幫不上忙,就這么坐享其成……
在溫迪的風之屏障支撐不住前,神明間的戰斗已經分出了勝負。
巨大的機體殘破不堪,仿佛提線木偶般被數條鎖鏈穿透,掛在半空中。
羽翼將九昭帶到同正機之神一樣高的位置,她伸手,一條鎖鏈飛出,將機體心口位置防護給打碎,將里面的稻妻神之心給帶了出來。
“不,等等——”
機體的頭部,散兵打開了護罩,掙扎地伸出手。
“小人偶,這是懲罰。”
九昭將雷神的神之心握在手中,輕飄飄地看了一眼,而后不為所動地將其丟給了納西妲。
連接散兵背后的管子被崩裂,人偶從高空墜下。
九昭垂眸,嘆了口氣,她像是在自言自語,“你可以成神,但是用錯了方式。”
所謂的魔神戰爭可不是那么好的東西,那只是在無法違抗、無法逃避的天理的法則之下,踏著同類血骨而產生的無意義的損耗罷了……
她沉默著,突然間,尖銳的疼痛自胸口處漫延,九昭下意識地抓住了胸口,每次心跳和呼吸都加劇了這份疼痛。
銳痛占據了思考,后腰的羽翼也停止了動作,她從空中墜落。
“九昭——”
第60章 世界樹
青綠的風將她的身體托住,讓她不至于重重地摔落在地。
空跑過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讓少女的胳臂繞過他的后脖搭在他另一邊肩膀上,另一手扶住她的腰身。
九昭沒有客氣,或則空不出心思客氣,她半靠在金發少年身上,將身體大部分重量交付于他,腦袋歪在了他的肩膀處。
視線落在少女的脖頸處。
不詳的黑色如藤蔓般的印記從衣服下皮膚攀爬到了沒有布料遮蔽的皮膚上,藤蔓的印記在她的皮膚下涌動,已經蔓延到了她的耳側,有朝著往上攀升的趨勢,只是金紅的細小符文浮現,黑色的印記被盡數壓了回去。
空微微皺眉,這就是所謂的詛咒?
派蒙急得左右來回飛,“你怎么樣了?”
“沒事。”
一說話就止不住血氣翻涌,九昭咳出血后,冷靜地擦去,緩了幾口氣后,用輕描淡寫的口吻說道,“好久沒有全力以赴了,用來壓制詛咒的力量被抽調,詛咒反噬而已……”
說著她又吐了口血。
派蒙都嚇得快哭了,她一邊發泄似地跺腳,一邊大喊,“不要一邊吐血,一邊說話啊!”
九昭被逗笑了,將詛咒壓下后,她情況好多了,于是抽出心神安撫,“淤血而已,吐出來就好了。”
“啊啊啊,為什么你還有心情笑啊?”
“不然呢。”九昭覺得奇怪,“須彌問題解決大半,打架也贏了,自然心情舒暢,雖然出了點小岔子,但問題不大。總不能因為身體的問題,一直活在憂郁之中吧?”
這也不是她的性格。
“話、話是這么說……”
派蒙咋一聽覺得很有道理,但是又覺得哪里不對,一副要被說服但又沒完全說服的樣子。
“好啦。”九昭制止了納西妲的使用力量的動作,在她擔憂的目光下搖了搖頭,草元素蘊藏著生命氣息,有治愈的力量,但她繼承的維帕爾的能力同樣可以。
詛咒根深蒂固是沒辦法的,而治愈反噬后的傷勢她自己也能做到。
“納西妲還是專注于解決世界樹的問題吧,我可以自愈的。”她朝納西妲笑了笑拒絕了,然后九昭轉頭問扶著她的金發少年,“空,背我一下吧,我休息一會兒。”
“好。”
搭在她腰側的手放下,九昭也自然地收回了繞過少年后頸搭在他肩膀的手,少年在她身前蹲下身。
九昭輕笑了下,從善如流地趴上去,雙手握住她的腿側,空慢慢起身。
少年身形不大卻背得很穩,九昭靠近,身體貼上了他后背,然后將腦袋靠在了少年的肩上,開始閉目養神。
借助第二顆神之心的力量,他們的意識進入了有世界樹存在的關于大慈樹王殘留下來的意識空間。
這里被禁忌的知識所污染,視野能看到的地方都是暗沉的,到處都透露著瘋狂、混亂、痛苦……
空下意識地留意著背后,腦袋擱在他肩膀上少女呼吸輕緩,似乎并沒有受到影響,但他還是有些擔心地問道,“九昭,你還好嗎?”
九昭閉著眼睛,輕輕應了聲,“嗯。”
鳳凰火能夠燒毀大部分污染,所以她天生對類似的污染有抗性,但因為詛咒反噬的原因,多多少少會有點兒受到影響便是了。
感受到空轉過了腦袋,九昭才不適地皺起眉頭。
意識空間沒有緣由升起的清風,將他們周身那些瘋狂、混亂、痛苦給安撫下去,不適感減輕,九昭似有所察地睜開眼,她動了動腦袋,偏頭,緋紅色的眼眸望進了旁邊那雙含笑的綠眸,下意識地問道,“你還在啊?”
指尖撥弄著琴弦,雖然不成調,但足夠悅耳的琴聲傳入耳中,讓她疲憊的精神振作起來。
溫迪漫不經心地彈弄著,目光看向前方,“故事自然要看到最后咯。”
九昭垂眸哼笑了聲,再次閉上了眼,“帝君的桂花釀可以送你一壇。”
大慈樹王受禁忌的知識污染,即使她死去,她相關的一切都會保存在世界樹中,如此世界樹受到了影響。
只有將被污染的大慈樹王從世界樹中抹去,才能徹底解決世界樹的問題,但這也意味著世界將不存在關于大慈樹王的任何記憶。
原來……
這就是空得到了關于‘世界、遺忘我’的答案,讓世界徹底遺忘大慈樹王。
嘖。
九昭睜開了眼睛,她的心情又不痛快起來。
拍了拍空的肩膀,她從他的背上下去,金發少年在她落地后,下意識地就伸手握住她的小臂,將她給扶著,九昭任由他拉著,打斷了納西妲和大慈樹王的交談,“我有一個方法可以試試。”
身形變小的大慈樹王,朝她溫柔地笑了笑,“好久不見,九昭。”
九昭也抬手打了個招呼,“我還是習慣你原來的樣子,樹王姐姐。”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么,但是不可以哦。”大慈樹王口吻溫柔,但態度堅定,“你很聰明,也敢想敢做,只是做事稍微有點兒不計較后果,五百年前如此,現在亦然。”
“你的鳳凰火是屬于你[九昭]本身的力量,是世界之外的力量,自然可以將世界之外力量所帶來的污染給燒燼,但是你選擇以[維帕爾]身份在提瓦特大陸生存,再加之天理的詛咒,每次動用這份力量對你來說都是一次損耗。”
微微發亮青綠色的眼瞳帶著明顯不贊同,大慈樹王搖了搖頭,“以你目前的情況,幾乎不可能做到,而且我也不希望你這么做。”
“不試試怎么知道呢。”九昭的態度也同樣堅決,“樹王姐姐,你說服不了我的,屬于我的力量,我想用就用。”
她說著輕笑了一下,“你知道嗎,曾經我看到過一本很好看的小說,但是結局不怎么好,看完的那天夜里,我怎么都睡不著,于是我開始追查作者,找到作者后利誘威逼都用了個遍,甚至是以神明身份壓人,讓他修改了結局,現在那本改寫了結局的小說是我最喜歡的藏品之一。”
“五百年前同樣,天理的做法不合我心意,我就能向她舉劍,她要對坎瑞亞的人民施加詛咒,而我偏偏強求保留了坎瑞亞的火種,這次也一樣,你說的結局我不喜歡,我更喜歡將其變成合我心意的結局。”
大慈樹王微微嘆了口氣,“你還是老樣子呢。”
九昭沒有再試圖說服,她伸出了手,大慈樹王無法消除自己的存在,只能等待別人的到來將她抹去,她是被動的。
而九昭自己則要主動得多,掌心凝出了金紅色的火焰,然后慢慢朝空中飄去,火焰越變越小,最后幾乎融進了這片意識空間的背景之中。
原本偏灰紫的整個意識空間的天空瞬間被金紅色點燃,在不波及大慈樹王的情況下,那縷精純的鳳凰火開始燃燒污染……
“這片天空的顏色與五百年前一樣呢。”事已至此,大慈樹王沒有來得及阻止,她仰著頭,金火落進了她的眼中,語氣帶著無奈與懷念。
哦……
因為這次操控很精細,需要耗費大量的精神力,九昭此時的反應有些遲鈍,是在說她與天理打架的那次?
“鳳凰可以涅槃,這是九昭你與初代火神聊天時提過,在舊的身體燃燼后獲得新生,新生后的身體,一切傷害痛楚傷不復存在。”
青綠色的眼眸落在額頭滲出冷汗,靠在金發少年身上,幾乎由他支撐才能站立的少女身上,大慈樹王突然發問,“九昭,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你的情況已經這般了,為何還遲遲不選擇涅槃?”
九昭抬眸看著天空,金火色的火焰開始收斂,其他地方已經恢復澄凈,只余下中間的空間,她微微偏頭,緋紅色的眼眸虛無地落在大慈樹王身上,她勾起唇角淺笑,“誰知道呢……”
可能是廢物利用吧。
在這具體身體徹底報廢前,能夠多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自二次涅槃之后,她也知曉了一些事情。
新生,必然是有條件和代價的。
微微地闔上了眼睛,天空中最后一點金紅消失后,她的意識開始下沉,在徹底昏睡之前,九昭靠在金發少年的懷中,額頭輕輕觸碰了他的側臉,她輕聲細語地叮囑,“空,這次睡得可能有些久,不能偷偷去找帝君告狀哦。”
少女的重量徹底落了下來,空下意識地扶住,“九昭……”
肌膚相觸碰的地方帶著涼意,在他的印象中,九昭一直是熾熱的,情緒稍稍波動,環繞在她身邊的火元素就像感知到她的心情一同活躍起來。
他第一次在九昭身上感受到涼意,宛如熄滅的火焰,殘留的星火也依舊拼命地照亮黑暗。
意識空間落下一聲嘆息,大慈樹王的身影化作了點點青色的光芒,在空中如聚集的螢火朝著紅衣少女飄去。
螢火在她周身匯聚后,像是找到目標一般一顆顆地落在她的眉心,融入了現在的九昭的意識之中。
“現在的我所能做的十分有限,九昭消滅了我的痛苦,我想我同樣可以減輕她一點兒痛苦,然后給予她一場美夢……”
輕柔的話語消散在空中,隨著大慈樹王意識的退場,幾人的意識回歸了身體。
“九昭!”
派蒙左右看了看,然后立刻湊近背在少年背上的人查看她的情況,只是突然間她感覺腦袋昏沉起來,“唔,突然……好困。”
就在派蒙落地秒睡的時候,空也甩了甩腦袋,他也感受到相同的困意,身子支撐不住地下落,顧忌的背后的少女,他咬唇保持清醒,想要將她給放下,但沒有來得及便倒了下去。
青綠的風托著金發少年的身體讓他輕緩地落地,而在九昭的身體滑落前,風纏住了她的身體,一只手伸過來,扶住了她的肩膀。
“感謝你,蒙德的自由之神。”戴著鳥嘴面具的青年不緊不慢地由遠走近,他的目標很明確朝著陷入昏迷的少女模樣的神明而去。
“讓我的神明不至于沾染污穢。”
一手繞過她的膝彎,眼眸低垂,溫迪將九昭抱起,“不要再靠近了哦,[博士]。”
青綠色的風刮起,作為一道無形的屏障擋在了博士身前。
博士停下腳步,看著前方,笑得意味深長。
落在肩上的發尾瑩瑩發亮,工坊中的風元素躁動起來,化作游吟詩人的風神抬眸,笑吟吟地發出警告,“剛剛拯救了世界的[公主]已經累了,沒空再應對她狂熱的[追求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