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化城郭
“追求者嗎?”
博士透過風墻,看著安靜地睡在少年模樣的神明懷中的九昭,他仔細地斟酌了那句話,而后輕笑了一下,“這個用詞不太準確。”
清風如絲,連同烈火灼燒之后那充斥著死亡與毀滅的氣息一同吹散,明明是在室內,卻仿佛讓人感覺立身于自然,每次微風徐來就像是天地的呼吸與律動。
風神帶來的風,總是與眾不同的。
溫迪臉上掛著輕松的笑容,他對博士的辯駁也不怎么在意,“畢竟在吟游詩人的故事中總是會美化一些的,對吧,這位[反派]先生?”
“我想起大小姐的曾經說過的玩笑話。”
博士沒有對‘反派’一詞有什么多余的反應,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要覺得奇怪,你可以在任何地方見到巴巴托斯,除了蒙德。”
這是他曾經與大小姐閑聊起七神時,大小姐對風神的評價,后面還有一句,她說,‘當然,你可以在包括璃月在內任何地方見到我。’
九昭說這話略帶調侃意味,是關系好的朋友之間的玩笑話,但博士這會兒說出來雖然沒有用特別的語氣,卻有嘲諷的意思在。
溫迪倒是沒有在意,反而笑著肯定了這話,“風是自由的,可以在蒙德、也能出現在須彌。”
視線重新落在他懷中的少女身上,博士似笑非笑,“如今大小姐失去了意識,我不認為失去神之心的自由之神,以及剛剛重獲自由的智慧之神可以攔下我。”
溫迪完全沒有被他的話給挑釁到,他流露出些許苦惱,隨后眨了眨眼睛笑開,“我不喜歡用武力解決問題,不過,要說神之心的話,我有哦~”
青色的風卷著一枚棋子,送到了少年面前,如國際象棋般的神之心中間散發著瑩瑩光芒,“要保密哦,這顆神之心是我偷偷拿出來的,在大小姐醒過來之前要偷偷放回去才行。”
博士饒有趣味地笑起來,他側目看向身后,“[公子],看來我要重新評估你是否有能力勝任執行官這個位置了,哪怕是末席。”
“哎呀呀。”達達利亞從角落里走出,他也不怎么客氣地諷刺,“可不想被你這種為了一己私欲,就將神之心拿來當實驗材料的怪人這么說。”
“倒也不必苛責你的同事。”溫迪安慰,但是說得確實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話,“這顆神之心原本就屬于我,不過送給大小姐收藏了。”
“大小姐的陣法確實奇妙,但我畢竟是風嘛,千絲萬縷的風無處不在,無處不可去。”
納西妲旁觀了人與神之間的試探,然后直白地問愚人眾的執行官,“你們的目的就是神之心嗎?”
“別誤會。”達達利亞撇清關系,“我的任務是大小姐手上的神之心,稻妻的神之心和須彌的神之心是[博士]的任務。”
“如果我沒記錯,你是來協助我的?”博士反問。
“或許是這樣。”達達利亞聳了聳肩,藍眸中沒有多余的情緒,“不過,我也沒有興趣再被同僚耍著玩第二次了。
將身為同僚的[散兵]當作實驗體也就算了,我們之間沒有情誼,但我可沒聽說神之心也是你實驗的一部分。”
納西妲評價:“看來愚人眾的執行官之間關系并不融洽。”
達達利亞深表對此贊同,只是他對無意義的爭論不感興趣,也無意在神明面前透露執行官的情報,“說起來,可以告訴我大小姐怎么了嗎?雖然虛空的轉播中途就停止了,但我不認為[散兵]能對大小姐造成傷害。”
溫迪聽了這話,來了興趣,“即使是已經成神的[散兵]?”
達達利亞篤定,“即使是已經成神的他。”
溫迪意味深長來了聲,“誒~”
“那么,[公子],你要在這里奪走巴巴托斯的神之心嗎?”青綠色的眼眸落在橘發青年身上,納西妲認真地問。
溫迪咳嗽了一下,小聲提醒,“糾正,現在是大小姐的神之心了。”
納西妲有些無奈,她從善如流地換了說辭,“好吧,是九昭姐姐的神之心。”
即使面對兩位神明,達達利亞的興致并不高,小草神過于仁慈以至于讓人類欺壓到頭上,風神……如今看來也不是能帶給他戰斗樂趣的神明。
而大小姐現在情況不明陷入昏睡,在風神偷偷將神之心從離人舫的現在,不能否認確實是奪取神之心的好機會,不過……
他低垂眼眸,態度一改平常,“我跟大小姐有過約定,我可以隨時挑戰她,不過這種情況下,也挑戰不了,就算了吧。”
青綠色的眼眸微閃,納西妲確認了他并未說謊,她朝達達利亞頷首,語氣平靜地質問另一位執行官。
“[博士],這種情況是否跟你的謀劃有出入,除了神之心,你也想要帶走九昭姐姐吧?”
博士略微訝異,但很快明白過來,“你在觀察我?”
納西妲沒有回答他的提問,再次提出了質問,“你打算,再次以拯救的名義將她囚禁起來嗎?”
“不可否認,[我]想帶走大小姐,但那也只是私心而已,幾百年前的手段太過粗糙,是完完全全的失敗,不過……”
青年欲言又止,他不欲在此作深入的解釋,博士輕笑了下就此揭過這話題,“智慧之神,我向你保證吧,雖然對大小姐多有提防,但這次來須彌的目的與[我的神明]無關。”
納西妲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似乎在評判他的話語的真實性。
片刻,孩童模樣的神明將紫色的神之心安放于手心,她注視著神之心說道,“稻妻的神之心,是九昭姐姐從[偽神]那里奪來的勝利品,作為交換現在已經歸我,他國的神之心留在須彌只會平添事端。”
她話語平靜,“我與九昭姐姐不同,沒有她那樣的實力與魄力,這枚神之心我可以給你,不過有個條件。”
“消抹掉你所有的切片如何?”
博士沒有對此感到憤怒或是冒犯,相反覺得這個條件十分有意思,“[我]是全盛時期的切片,也是最自私的,你是了解到這一點兒才提出的條件嗎?”
他沒等納西妲回復,便繼續,“確實與自己打好關系是件很困難的事情,我確實已經受夠那些質疑,也無法忍受那些家伙對接大小姐的冒犯……”
幾乎沒有再過多思考,博士應下地干脆,“好吧,我答應了。”
***
關于博士與納西妲之間的交易,九昭一概不知,等她醒來已經過了十幾天了,或許是因為大慈樹王的祝福,她這一覺睡得特別沉,似乎做了個好夢。
她坐起身,蓋在她身上的薄被隨著她的動作下落,九昭看著自己的掌心有些愣神,做了什么夢,想不起來了。
“啊,您醒啦!” 剛剛推門的進來的女孩見到已經坐起身的少女,慌慌張張將東西放在了門邊的桌子上,匆忙地跑了出去,“我去叫師傅和旅行者他們!”
門保持著敞開的,緋紅色的眼眸看著冒冒失失的身影,九昭覺得那綠頭發的女孩有些眼熟,她記性好,很快想起了。
是在前不久關于愚人眾的PV中看到過的少女。
過了一會兒,她就聽到許多腳步聲。
派蒙飛的動靜不大,但她嗓門大,剛到門前,就睜大了眼睛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哇哇哇,九昭你終于醒了!”
她飛到九昭身邊來回打轉,口中念念有詞,“你睡了十五天,差點兒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
九昭笑著安慰,“不會的,我畢竟是魔神,也是身為天空之主的鳳凰,要是醒不過來會有異象出現的。”
“你這是什么安慰嘛!”派蒙被她這句話氣得跺腳,她抱起胳膊,氣完之后還是免不了好奇,她偷偷地看了少女一眼,故作不在意地問,“會有什么異象呀?”
九昭思考了一下,舉了個最明顯的例子,“比如,全提瓦特的鳥兒一起悲鳴之類的,距離我近的小鳥可能還會同我一起‘殉情’呢。”
派蒙露出懷疑的表情,“悲鳴倒是可信,但是‘殉情’……”
九昭笑了笑沒有反駁。
她說得是真的。
她經歷過兩次涅槃,在第一次涅槃的時候,她在火焰中焚燼前,曾看到無數鳥兒凄慘地叫著,然后義無反顧地投進了同一片火焰之中。
但是她說不了話,也阻止不了,只能看著那些小小的生靈在她身邊化作灰燼。
第二次涅槃在太空,那里沒有生命,但她仿佛聽到最近的星球,無數鳥兒的哀鳴。
鳳凰隕,萬鳥哀。
這是她死亡之時,會產生的異象。
“身體……還好嗎?”空將一杯溫水送到她面前。
思緒被打斷,九昭下意識地接過,沖著金發少年微笑了一下,“還可以。”
她補充,讓她的回復聽上去不至于敷衍,“詛咒的反噬的傷已經恢復了大半,除了精神上有些疲憊,其他都好。”
“抱歉,剛剛柯萊在您面前失禮了。”隨著他們進來的陌生面孔開始介紹自己。
稍顯稚嫩的面龐,少年的模樣很惹眼,腦袋上大大的耳朵,身后長而蓬松的尾巴,他聲音平和禮貌地說,“我是提納里,道成林的巡林官,柯萊是我的弟子。”
他解釋九昭會出現這里的原因,“須彌城因為需要大變動,現在比較混亂,不利于您養病,讓您在化城郭修養,是草神大人給旅行者的建議。”
視線在他微微動彈的耳朵上流連,九昭微微頷首,“這段時間麻煩你們。”
“不會,您是須彌的恩人,柯萊身上的病,還有我的恩師納菲斯老師,都是多虧了您才能得救。”
將手放在胸口,提納里微微欠身,“如果有任何需要,請您隨時告訴我。”
第62章 流浪者
林上的化城,樹上的駐扎地。
化城郭臨時居住之處,九昭坐在屋頂上,眺望著離渡谷的方向,微風輕輕吹過,吹起了她烏發。
溫迪上來的時候幾乎沒有響動,綠色的衣擺在余光中出現,少年‘嘿咻’了一聲在她身邊入坐后,伸手給她遞來一個蘋果,“蘋果要吃嗎?”
視線從他臉上挪開落在紅色的蘋果上,九昭搖頭拒絕,“不了。”
她吃東西比較挑,像這種果子她喜歡削皮切成塊,而不是直接咬著吃。
“真遺憾。”溫迪收回手,然后送到嘴邊咬了一口,他也跟著九昭一樣看向同一個方向,“來躲清靜嗎?”
“是啊。”尾音拖長,她故意提高了聲音,“我現在一點兒都不想見到提納里。”
“大小姐,我聽得見。”提納里準點到達了她的臨時居住之地,恰好聽到了這話。他叉腰往屋頂上看去。
九昭半點兒也沒有被抓包的尷尬,“我知道哦,我故意的。”
提納里扶額,語氣無奈,“雖然您是神明,但也是病人,請不要總是違背醫囑,還有知道您嫌悶,但吹風也要適合而止。”
“你讓我摸摸你的耳朵和尾巴的話,我就乖乖聽話。”
“上次你也是這么說的,然后轉頭就跟著一斗先生胡鬧,還去了死域那種地方,雖然沒什么大礙,但靜養中也不能隨便亂來。”
九昭幽幽地嘆了口氣。
小提好啰嗦……
她站起身,身影轉瞬出現在提納里面前,她踮起腳尖,伸手放在了狐耳少年的腦袋上,力道不怎么溫柔地捏了捏他的耳朵。
“手感一如既往哦。”
說完,九昭的身影出現在十米外的小路上。
顧不上整理自己的耳朵上被弄亂的毛,提納里企圖叫住她,“等等,大小姐,您要去哪里?”
“散心——”
九昭沒有回頭,揮了揮手。
“您接下去應該去阿貝多先生檢查身體了。”
“沒必要,我之前都是想到了才去的。”
像是被怕繼續追問,紅色的身影快速消失在視野之中。
眼見著少女消失,提納里實在頭疼,“真是的,大小姐是我遇到過最不聽話的病患了。”
“所以才會叫大小姐不是?而且飛鳥向來不愛拘束的……”
溫迪笑著從屋頂上落地,他感慨后安慰道,“放心啦,大小姐心里有數的。”
唉。
提納里無奈地嘆氣。
***
九昭沒有走遠。
雖然她不喜歡束縛,也不喜歡被人念叨,但也都活了那么久了也不至于那么任性,故意玩消失。
說散心確實是散心。
九昭走進道成林的雨林中,漫無目的地走著,即便落起了小雨,也對她的影響不大。
雨林中的生靈很多,野獸會避開她繞著走,而一些小鳥感受到了她的氣息,飛了過來,在她周身不遠不近地跟著。
“嗯?”
九昭抬手,一只小團雀落在了她手指上。
那是提瓦特隨處可見的小鳥,大體是白色,翅膀與尾巴尖部是灰黑色的,“有什么要對我說嗎?”
用喙梳理了一下羽毛,小團雀揚起腦袋,嘰嘰喳喳了一會兒。
“哦,是嗎?”九昭微微抬眉,“帶我過去吧。”
小團雀聽懂了她的話,拍了拍翅膀飛了起來。
小鳥沒飛多遠,不過是百米的距離,九昭就見到了團雀想要她見的人。
不,準確來說不是人類。
穿著藍色修驗之服的少年,坐在大樹下的石頭上避雨,或者說是在給一些小鳥避雨,他舉著八瓣金蓮的斗笠,斗笠下是相互梳著羽毛的鳥兒。
“看看我發現了什么?”九昭來了興致,她打了個響指,用仙術驅散了這個區域的落雨,被少年保護在斗笠下的小鳥發現了她,抖了抖羽毛從原地飛起,嘰嘰喳喳地繞在了她的身邊。
九昭沒有驅趕它們,她走近,將斗笠少年手中抽走。
少年猝不及防,抬眸看來,如琉璃般的藍紫色眼瞳中,帶著明顯的詫異,精致的面容懵懵懂懂的顯得有些不諳世事。
緋紅色的眼中漾著笑意,她一邊把玩著斗笠,一邊俯身靠近,笑吟吟地問,“哎呀,被雨打濕了孤零零的小貓呢。”
“你一個人嗎?”
因為她的逼近,少年不得不后仰了身子,他面露不適,但還是很禮貌地開口,“小姐,您……”
“叫姐姐。”將斗笠戴在少年身上,九昭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下意識地抬手扶住腦袋上的斗笠,少年眨了眨眼睛,眼底有一閃而過的落寞,但是很快消失,他似乎沒有遇到過像九昭這樣熱情的人,即使不怎么適應,但還是一本正經地回復了她的問題。
“我只是名流浪者而已,沒有名字,小姐叫我流浪者就好。”
“姐姐。”再次強調并且糾正他的稱呼,九昭伸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指尖觸碰到了濕意,雨林的落雨雖然不大,卻不免讓將唯一遮雨工具讓出的流浪者的外衣沾了雨。
火元素力將其蒸發,讓少年重新恢復了干燥。
流浪者愣神,他這才發現這四周的雨已經停下,不光是他連飛在少女身邊的小鳥也一同變得干燥起來。
“謝謝。”他下意識地道謝。
“不用。”九昭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后,她歪頭淺笑,“真要謝,就滿足我一下,叫我聲姐姐吧,放心,論年紀的話,我肯定比你大,不會占你便宜的。”
流浪者呆滯了片刻,他面露為難似乎在糾結,最后他像是下定決心,眉眼低垂,眼睫輕顫,“姐、姐姐?”
少年的聲音細如蚊蠅,吐出這兩個字的瞬間,連帶著他的耳尖也紅了起來。
九昭看著少年這幅樣子,沒忍住笑出聲。
嗯,果然還是強扭的瓜比較甜。
被納西妲那么輕易地叫姐姐,都沒有什么成就感的。
“既然是流浪者,那就意味著沒有去處吧?”九昭心情不錯,伸手去拉人起來,“嗯,決定了,既然你叫我一聲姐姐,那之后要不要跟著我呢?”
“我近期也正在旅游,也算是一種‘流浪’?或許可以作伴哦。”
流浪者幾乎沒有反抗地被她拉起來,雖然沒有反抗也也沒有拒絕的意思,他像是沒有料到這種發展,一時間有些無措,“我……”
九昭挑眉,緋紅色的眼瞳微瞇,她咋舌感慨,“你有點兒好拐啊,小朋友。”
流浪者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該說什么。
“好啦,你還是跟我走吧,要是遇到壞人,你這幅單純的樣子,指定被吃得骨頭也不剩了。”
原本只是一時興起,現在九昭難免升起了憐愛之心。
嘖嘖,這是誰家的小人偶啊,這么不負責任就將一張白紙丟到了人間,都不擔心的嗎?
“雨林的雨還沒有停,我暫時住在附近,要不要選擇跟我之后再說,現在先等這場雨過去吧。”
就這樣,九昭將流浪者帶回了化城郭。
***
“大小姐!”
在看到少女的身影的瞬間,提納里就拿著傘,跑過來迎接。
只是在跑到少女附近時,他才發現自己多此一舉了,少女模樣的神明周身展開了透明的屏障,雨水沒有打濕她分毫。
提納里松了口氣,“真是的,您沒走多久就下雨了,我還擔心您在外面要淋雨了。”
九昭順手將因為跑動不可避免雨水的提納里的皮毛給蒸干,“那你可太小瞧我了,小狐貍。”
提納里抖了抖耳朵,“請不要隨便更換對我的稱呼,還有大小姐,溫度請不要太高,我、我受不了太高的溫度。”
“我知道啦,小提。”九昭將活躍的火元素給壓制下來,但對他稱呼的請求置若罔聞。
聽到又變換了的稱呼,提納里發出無奈的嘆息,他不再多費口舌,而是將注意轉移到被少女拉著手腕,乖巧地跟在身后的少年身上。
戴著斗笠的少年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禮貌地朝他點了點頭。
“這位是?”提納里問。
九昭笑著回復,“路上撿的流浪貓哦。”
提納里對此回答一言難盡,他嚴肅地強調,“請您正經一點兒!”
“我哪里不正經了。”九昭不滿,“他確實是我在路邊撿的,自稱是流浪者,無處可去,雨林還下著雨,我就將他帶回來了。”
流浪者面帶歉意,“抱歉,給你填麻煩了,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可以離開。”
“不。”提納里搖了搖頭,“幫助在雨林中遇到困難的人,本就是巡林官的工作。”
只是大小姐身份特殊,目前尚在修養,就怕有心之人趁機別有用心地接近。
到了聚落地,九昭將人松開,考慮到流浪者的特殊,又是她帶回來的,于是便向提納里提議,“將這小朋友安排在我現在住的旁邊吧。”
提納里猶豫了一下,還是順從地答應了,“好。”
通過這段時間相處,他明白了一件事,左右他是不過拗不過大小姐的,還不如不浪費口舌,到時候他這邊多留意一下就行。
經過六天的觀察,提納里發現是他多慮了。
流浪者似乎不通世事,但知禮,平日除了跟在大小姐身邊安靜地當一個散心、聊天的陪伴和逗弄的對象外,也常常會幫化城郭居民的忙,即使有時候會弄巧成拙,但居民還是很喜歡他,尤其是一些上來年紀的老人,總會送他一堆東西。
事情的轉變是發現在流浪者被帶回來后的第七天,旅行者匆匆忙忙帶著不明所以的派蒙到道成林找九昭。
“九昭。”
“嗯?”敞開著門,坐在窗前看書的九昭抬起頭。
金發少年風塵仆仆地站在門口,一手扶在門上,腳沒有跨進來,似乎沒有打算停留的樣子。
空緩了緩呼吸問道,“你還記得[散兵]嗎?”
九昭不明所以地偏頭,面露疑惑,“誰?”
空似乎有些疑慮,但也沒有多少意外。
即使九昭并未特意跟他提過,從歷經的那些事與納西妲給的情報看,九昭本身是他之前的[降臨者],但是她選擇成為維帕爾生活在提瓦特,被世界樹所記錄,她是以魔神身份留在了提瓦特而非[降臨者]。
所以,散兵進入世界樹,抹去了有關他相關的記錄后,九昭不記得也正常。
“不,沒事。”空沒有多說,他收斂了神色朝她點了點頭,“你好好休息。”
九昭:“?”
派蒙看了看九昭,又看了看轉身就離開的旅行者,遲疑了一下,連忙追上去,“咦,旅行者就這走了嗎?不多待一會兒嗎,我還想在九昭這里討點兒東西吃呢!”
空好像有些奇怪……是遇到什么奇怪的委托了嗎?
九昭猶豫了一下,站起身,打算去找他。
等出門,她發現金發少年并沒有走遠,而是震驚地看著過來找她的流浪者。
第63章 更改的記憶
一人站在九昭暫住屋前的階梯上,一人站在階梯下形成對峙之勢,準確說是空單方面的警惕,而流浪者則是對他的敵意有些疑惑和不解。
“這是怎么了?”九昭走進,伸手搭在空的肩膀上,拍了拍,感覺到手下僵硬的身體慢慢松弛下來后,她從空身后出來,側身站在了他旁邊。
然后就得到了金發旅行者略帶幽怨的眼神,把她看到云里霧里的。
“九昭,說實話,剛剛你沒在戲弄我吧?”
“嗯?”這話對她來說有些莫名,九昭偏頭有些疑惑,“是在說[散兵]的事情,你覺得我在逗你?”
這回換空雙手搭在她肩膀了,向來缺少表情的臉上隱隱有些崩潰,“不要用反問來回答啊,算我求求你了,給我一個準確的答案。”
難得見到空表情這么豐富,九昭原本還擔心他遇到了什么事情,也沒有逗弄他的心思,但現在惡趣味起來了,就忽然來了興致。
她勾了勾唇,意味深長地 “誒——”了一聲,“我不要,要不你先猜猜看?”
空:“……”
金發少年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后,無言地扶額,似乎緩解了一下情緒,然后抬眸覷著她說道,“好吧,我已經了解了,最近你很無聊。”
九昭聳了聳肩,她最近確實無聊。
因為要遵醫囑,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去的,雖然逃歸逃,避歸避,但至少無法像之前那么隨心所欲了。
“等辦完這件事,我們就來陪你,讓派蒙給你講這段時間趣聞,行了吧?”空好脾氣地安撫。
“行吧。”沒再繼續逗弄他,九昭朝顯得有些呆愣的流浪者招了招手,讓他過來,而后問情緒明顯不對勁的空,“你認識流浪者?”
空驚訝,“流浪者?”
“是啊,幾天前我在雨林里撿到帶回來的。”九昭解釋,“這些天多虧他陪我解悶了呢。”
流浪者抱著一丟洗好的墩墩桃乖巧地站在了她身邊,然后禮貌地打招呼,“你們好。”
空吸了口涼氣。
正在挑桃的九昭:“?”
她挑了兩個模樣看上去比較好的,一個遞給了派蒙,派蒙歡天喜地地接過,說了聲‘謝謝九昭’之后,就捧著吃了起來。
她將另一個遞給空,金發少年還處于驚訝的愣神中,九昭有些無奈了,她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你怎么回事兒?今天有點兒奇怪,遇到什么難題了,那個[散兵]的事情?”
跟著空跑了一天的派蒙聽到這話也頗有同感,“是啊,旅行者你很奇怪誒,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跑去稻妻問東問西的,然后又跑來找九昭,結果沒說兩句又要走了。”
從稻妻跑過來的?怪不得風塵仆仆的,雖然能夠使用錨點,但長距離傳送也要消耗精力的。
在空下意識地接過墩墩桃后,九昭便一手拉了一個少年,將他們帶進屋中。
因為九昭神明的身份,即使化城郭條件有限,也收拾出了一間足夠配得上神明身份的房子。
她臨時的住處,書房、臥室、招待室這些該有的都有。
“好了,有事慢慢說。”
九昭將兩人帶到招待室,自己在沙發上坐下,微微抬眸,示意他們也坐。
流浪者這些天聽慣了九昭的話,下意識地就動腳,但很快反應過來自己還抱著一堆墩墩桃,墩墩桃是九昭想要吃,所以他才會出去摘,雖然這些都已經清洗過,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也了解了大小姐的偏好。
“我先將墩墩桃處理一下。”
“誒,等等——”
九昭沒叫住,因為陪了她幾天,流浪者對這間房子已經熟悉,進出也算熟門熟路了。
當戴著斗笠,面容精致的少年,昳麗的眉眼沒有他熟悉的刻薄的嘲諷,而是干凈的平淡,他熟練將一盤切好的墩墩桃放在九昭面前,將幾根簽子插|進果肉中,方便少女拿取。
同時將泡好的茶放在派蒙和他面前的茶幾上時,目睹了一切的金發少年臉上那種震驚之余又一言難盡的表情又出現了。
實在沒想到有一天能夠喝到散兵泡的茶,空實在有些不適應,但還是強忍住變扭,禮貌說了聲謝謝。
流浪者小聲說了不客氣后,規規矩矩地在九昭身邊入座,雙腿并攏,雙手安分地放在腿上,斗笠落的陰影下,朱紅的眼尾挑起,他好奇,“你似乎認識我?”
他臉上帶著實實在在的疑惑,“可我不記得在哪里見過你。”
九昭漫不經心地捏起一根簽子送到嘴邊,咬了口,清甜的汁水在口舌間漫開,流浪者問出她的疑惑,她早就注意到了,空的表情太明顯了。
將果肉咀嚼咽下后,她問,“流浪者就是你剛剛問的[散兵]?”
“唔……”
九昭沉吟了一會兒,“這個類似的稱呼,像是代號,跟愚人眾有關?”
她在化城郭休養這段時間,達達利亞也來過,并不是為了她手上的神之心,只是單純地來看她。
包括提納里這位醫生在內對他十分警惕,怕他趁人之危,九昭倒是不以為意,了解達達利亞的性格是一回事兒,而且她也相信自己的實力,哪怕修養中,她也不是隨便隨便就可以被偷襲打敗的。
因為實在無聊了,有時候九昭會跟達達利亞一起去附近的渡離谷釣魚。
垂釣是達達利亞的愛好這件事,九昭咋一聽聞時也很意外。
聽他說起小時候冰釣的故事,在垂釣時可以磨煉毅力、反省戰斗,以修煉武藝為目的進行漫長冥想后,她覺得這個確實是很符合他的風格愛好。
這些天,達達利亞時不時就拿他釣到的魚送給她。
雖然她很奇怪愚人眾執行官為什么這么清閑,但想著[公子]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她手上的神之心時,倒也覺得勉強合理。
流浪者與達達利亞是打過照面,兩人都不算是能將情緒處理的滴水不漏的類型,九昭確定兩人是不認識的。
“說來有些話長。”
這次連派蒙都沒有搞懂是怎么回事,沒有了嘴替后,空只能自己講述了。
然后九昭聽了一段有些離奇又跌宕起伏的故事,還跟她有點兒關系。
在世界樹中消抹一個人的存在,就能改變與他相關的歷史嗎?
“我對世界樹不怎么了解,大部分情報都是曾經樹王姐姐告訴我的。”九昭聽完后,看向空,“但根據樹王姐姐的例子推斷,個體都無法憑自己刪除自身存在吧?”
空點頭,“所以才[散兵]才會變成失去過往記憶的純白人偶吧?”
九昭心里微微嘆息,她沒有懷疑空的話,原以為是初見,沒想到是舊時了,若是沒有博士的插手,或許也不會有[散兵],流浪者會像文鰩和青鸞一樣陪伴在她身邊的吧。
不過……
比起流浪者就是[散兵]這件事,她更在意的是世界樹,只要對世界樹動一動手腳,就能篡改提瓦特的歷史,改變整個提瓦特所有生靈的記憶嗎?
還真是防不勝防。
沒想要除了流光憶庭的憶者,竟然還有方式能改動她的記憶,她甚至都沒有察覺,這么看來自己融入提瓦特真是融得徹底啊。
按下心里的復雜情緒,九昭看向身邊神色明顯動搖的人偶少年,下意識地放輕了聲音,“所以呢,小朋友,你是怎么想的?”
“我……”流浪者低垂著眼眸,原本放在他腿上的手不知在什么時候握緊,再次抬眸時,藍紫色的眼中微微閃爍,流出微不可察的執著,“我想要知道自己的過去。”
“如果旅行者所說的[散兵]真的是我的話,我也需要背負本該背負的罪孽。”
緋紅色的眼眸落在他身上,九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啊,那就一起去找納西妲吧。”
空看著少女站了起來,有些疑慮,“九昭,你也要去嗎?”
“可是提納里好像說過,你至少還需要修養半個月吧?”派蒙也擔憂地說。
九昭點頭,口吻隨意,但態度堅定,“要去啊,我也想看看我被修改的記憶到底是怎么樣的。”
“至于修養啊,精神力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
至于其他的,再修養也不能阻止其不斷惡化。
***
九昭一旦下定決心,就沒有人能勸的了她,空無奈只好瞞著提納里,偷偷帶她去須彌城。
只是去凈善宮的時候,沒想到在路上遇到了熟人。
“我記得你應該還需要在化城郭修養一段時間吧,大小姐?”
灰發青年雙手抱胸站在他們前方,冷淡的視線掃過摸著頭干笑了幾聲就轉開目光的旅行者和低頭明顯在心虛對著手指的派蒙,最后落在了姿態從容,一臉輕松的少女身上。
“氣色不錯。”眉梢輕挑,艾爾海森的語氣難得帶上微不可察的笑意,“看來恢復的不錯。”
“不過——”
他話語一轉,“現在負責照顧你的提納里應該不可能讓你離開道成林來須彌城吧?”
九昭示意讓空他們先走,她完全沒有被抓包的負擔,理直氣壯,“嗯,確實不能啦,不過我本來就閑不住,也不愛聽小提的話啊,而且這次我找納西妲有些事情。”
艾爾海森提出質疑,“據我所知,以草神大人掌握的權能,哪怕大小姐遠在道成林,已經能夠與她建立意識鏈接對話不是嗎?”
“有些事情需要當面才能說清的嘛。”九昭有理有據,她頓了一下,雙手叉腰開始質問,“而且,這些天連才見過幾面的妮露、迪希雅都來看過我了,跟我認識了十幾年的你竟然都不來看我的。”
“未免也太無情了吧,艾爾海森!”
“或許你的消息有些滯后,大小姐。”青年面無表情,一貫冷淡的語氣略顯無奈,“我現在是代理賢者,提交給草神大人的辭呈還未通過,即便想去看你也暫時抽不開身。”
九昭聞言,有些訝異,“你這個從不加班的人竟然會去當代理賢者?”
第64章 夢境
艾爾海森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確實書記官的工作遠比代理賢者的要簡單,我正是因此才做這個職位,但包括大賢者在內的大部分賢者被大小姐關押后被草神大人放逐到雨林,無法正常運轉的教令院,已經嚴重影響到我的日常生活了。”
言外之意就是不得已才當這個代理賢者的。
“也是。”
艾爾海森理智冷漠,但沒有多余的野心,為了維持保護自己的日常生活才去當這個代理賢者,確實是很符合艾爾海森人設的回復。
九昭笑了笑,揚眉問道,“那你現在?”
艾爾海森語氣沒有起伏述說著平淡的事實,“下班時間。”
余光留意到來來往往被兩人吸引,帶著好奇探究的目光看過來的人,青年側身一步,站在了她旁邊,“走吧,我送你。”
“下班沒有安排?”
“剛才沒有,現在有了。”
***
凈善宮中
等九昭到的時候,納西妲告訴她,空和派蒙已經陪同流浪者進入了散兵回憶還原出的夢境之中。
納西妲睜著那雙有著四葉草的青綠色眼眸,仰頭看著她,用著稚嫩的聲音說著小大人的話,“進入夢境需要消耗精神力,我和旅行者一致認為現在的九昭姐姐不適合進入夢境哦。”
所以在她來之前先一步將他們送入夢境了嗎?因為擔心她會強來?
好吧,她確實會。
九昭倒是覺得他們有些夸張了,但因為兩位是出于好心,關心她的理由,所以也就沒糾住這點不放,“不過,我也想看看關于我被更改的記憶,還有其他方法嗎?”
她想試試看到回憶后,會不會記起或者意識到異常之處,因為她嚴格來說并非真正意義上的提瓦特魔神。
世界樹對她的影響不一定與本土的提瓦特生靈一樣。
“有哦。”納西妲將手指點在唇下,顯然已經提前預知她會如此詢問,“九昭姐姐身上還有大慈樹王的祝福,比起進入夢境,單純在睡覺時做一個清醒夢的方式更適合現在的九昭姐姐。”
“要試試嗎?”
“可以。”九昭沒有意見,對她來說方式什么的無所謂,能夠達到目的就好。
“那么,九昭姐姐,請來這邊,艾爾海森也一起吧。”
納西妲將他們領到可以休息的地方,讓九昭在沙發上入坐。
掌心中草元素力開始匯聚,青綠色的眼眸中映出了紅衣少女的身影,“請放松,九昭姐姐。”
綠色的元素力散開,一點點沒入她的額頭。
困意襲來,九昭控制著自己不去反抗,閉上了眼睛。
***
所謂的清醒夢,是指明確自己身處夢中,且擁有思考和記憶能力,夢境真實得跟現實世界并無二樣。
九昭剛進入夢中,豆大的雨點落在身上,她下意識地撐起了屏障,將其阻擋在外,火元素力立刻將她身上沾染的水汽給蒸發。
暗沉的天空,紫色的雷光于烏云中閃現,她通過雨簾看到了遠處巨蛇的骸骨。
是稻妻的踏鞴砂。
坎瑞亞災變之后,九昭確實來過這里。
她原以為會從與流浪者最開始見面開始,沒想到會是從這里開始。
四百年前從須彌尋求[答案]無果后,九昭離開,乘坐離人舫踏上‘最后’的旅途,稻妻是她的倒數第二站。
更改過的記憶中,踏鞴砂之行,她并沒有遇上流浪者,而是碰到了另一個人。
于是,所謂的‘最后’的旅途也戛然而止。
身后傳來腳步聲。
[這是我刻意隱藏起來的,世界樹未曾被修改前從[博士]身上獲取的回憶]
納西妲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怪不得,是以記憶的載體所變成的夢。
這具身體不完全由她操控,而是半接管狀態,九昭垂眸,如同記憶中那般提出了質問,“是你干的嗎?”
“哦,大小姐為什么這么覺得?”青發的青年在她身后站定,氣定神閑地反問。
“我調查過,踏鞴砂雖然常年利用晶化骨髓進行鍛造,即便有人因此染病,卻也尚且在可控范圍內,人都是怕死的,若非染病情況的偶然性,這里的人早就放棄了冶煉鍛造,去其他地方謀生了。如今情況出現惡化,是因為一個楓丹人帶來的所謂的新技術。”
九昭轉過身,緋紅色的眼眸落在[博士]身上,這時候她還不知道贊迪克已經加入了愚人眾,沒有經歷過之后的事情,對于此時此刻的贊迪克,比起憤怒,她更多的是失望。
“那個楓丹人就是你吧,又在做你所謂的實驗嗎?”
博士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抓住了她話語中的一句定論,發出疑問,“人都是怕死的,大小姐也是同樣嗎?”
“現在可不是請教的時間。”九昭冷漠地看著他,手中握住了來儀劍,“我說過的吧,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做類似的實驗,我不會放過你的。”
“嗯,大小姐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
深紅色的劍尖抵上了喉間,青年被迫微微仰頭,利刃劃破了他那處的皮膚,鮮血滲了下來,他的唇角淺淺地勾著,掛著讓人不適的笑。
九昭這時候是真想殺了他,踏鞴砂死了很多人,作為幕后黑手的贊迪克也要付出代價才行,“有遺言嗎?”
“真是讓人嫉妒呢……”
戴著手套的手握住了來儀劍的劍刃,稍稍用勁便將其從脖頸處移開,那雙眼睛宛如深邃的夜空被撕裂,流淌出血色的星光。
青年笑得熾熱又冷酷,理智又瘋狂,“那個大小姐想要帶走人偶。”
記憶……不一樣了。
人偶……?
贊迪克在那時候跟她說了人偶?
九昭微微睜大眼睛,心跳加速,心神震蕩,仿佛整個靈魂都被某種力量所撼動。
夢境還在按照過往走著。
“我想……在僅有的生命中,大小姐會教會他什么是生,什么是死,教給他在人間行走的常識,教給他基本的警惕,給他同伴……讓純白的人偶即便在你離開后也能游刃有余地活在世間。”
贊迪克似嘆息地訴說著。
“雖然很嫉妒,但我也很感謝他,多虧了他,才讓重傷未愈的大小姐強行出手,清理魔神的遺恨,救治被邪祟纏身的人類讓你變得如此虛弱……這樣的話,這個力量就能起作用了。”
她聞到了一股香甜的氣息,眉頭輕蹙起,九昭意識到不對,這是夢之魔神的力量?!
她咬唇,強撐著意識,“你這段時間經常出現在璃月的原因,就是為了搜集夢之魔神的化作的夢的碎片?”
“我從未想過傷害大小姐。”
視覺變得模糊,周圍的景象仿佛被一層薄霧籠罩,色彩黯淡失真,她看見青年不緊不慢地朝她走來。
“很遺憾,人偶不會來了,如果順利的話,他會成為我的同僚,屆時我會教會人偶要如何在人間生存——”
這是九昭陷入昏迷前,聽到的最后的話。
***
再次睜開眼睛,凈善宮的天花板映入眼簾。
“誒?”納西妲帶著詫異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照理來說不應該這么快才對……”
青白色的身影靠近,小小的手放在她額頭,孩童般的神明有些擔憂地問道,“怎么樣,九昭姐姐,是發生了什么嗎?”
“啊。”
納西妲的手相對于她的體溫來說偏涼,充滿生命氣息的草元素力極大地緩解了兩種不同的記憶對沖時造成的頭疼,九昭微微吐出一口,“我想起了原本的記憶,更改過的記憶也不曾忘記。”
“唔……”
納西妲探查之后發現她并無大礙,便收回了手,她陷入了思考,“只是看到與原本記憶的矛盾之處后,就一下子想起世界樹未被修改前的所有記憶嗎,果然……九昭姐姐很特殊呢。”
“這是不是也同樣證明了九昭姐姐并沒有完完全全融入提瓦特?對世界樹進行修改,對于你的影響并不像對提瓦特原本的生靈那么徹底和深刻。
就像放進大海的漂流瓶,全部哪怕沒入海面了,只要海浪一推,就能再次將其推回岸邊。”
原本半躺在沙發上的九昭坐起身,“奇妙的比喻。”
她細品著納西妲的話,而后輕笑了聲評價,“但很貼切。”
“所以——”
站在一旁雙手抱臂的艾爾海森問道,“修改世界樹,還有記憶是怎么回事?”
納西妲對他笑了笑,然后講了以散兵為原型改編的童話故事。
安靜地聽完整個故事后,艾爾海森沉默了片刻,聰明如他,輕而易舉地就將故事中的狐貍、小貓、小鳥、月亮這些意象與現實中人、事一一對應起來。
“雖然與其沒有交集,但我看過賢者造神的資料中并未有相關的記錄,很難相信草神大人口中的小貓便是賢者們創造的機體之神的原本面目……”
青年沉吟著,自言自語道,“修改世界樹,就能改變整個提瓦特嗎?”
而后,他抬眸,隱隱泛紅的綠眸看向孩童般的神明,冷淡而嚴肅地說,“草神大人,既是如此重要的情報,你也不應該輕易告訴其他人,包括我。”
“教令院的代理賢者可不算是其他人哦。”納西妲笑盈盈地反駁,“你同樣是幫助拯救了神明的人,我相信你的為人,相信九昭姐姐的判斷,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艾爾海森聞言微不可察地嘆口氣,“還請你不要再告訴更多的人了。”
“當然,世界樹的重要性我很清楚。”納西妲笑著點頭。
她轉頭看向微微出神的九昭,提醒道,“說起來,旅行者他們那邊也要結束了呢。”
“九昭姐姐整理好心情了嗎?”
第65章 磨損
流浪者出現時,身前多了一枚神之眼。
傳說,當人的愿望極為強烈之時,神明便會投下祂的視線。
青藍色的神之眼,那是象征自由的風。
神之眼的發放機制,九昭亦不曾知曉,但流浪者獲得了神之眼,是不是代表著他有了足夠強烈愿望?
藍紫色的眼眸與緋紅色的眼眸相觸的瞬間,流浪者便低垂下了眼眸,記憶沖擊時,血在耳中沸騰,腦海里轟鳴不斷的感覺還在殘留。
他記起了所有,人偶、傾奇者、斯卡拉姆齊、散兵、七葉寂照秘密主……
實在可笑。
踏鞴砂的人們信仰雷神,而在其遭遇劫難之時,向他們伸手的卻是異國的神明;
[維帕爾]本該已救下他們,卻因此讓[博士]鉆了空子。
異國的神明自此失蹤,提瓦特再無她的消息,人為的災難再次于踏鞴砂降臨。
四百年前,如果他不曾登上離人舫救助,大小姐是不是不會被[博士]所困;
四百年后,若是沒有他,大小姐的情況是不是不會惡化?
而他即便傾盡所有,也只讓歷史動搖了一丁點。
一切還是造常發生。
而失去原本記憶的兩個非人卻在須彌再次相遇。
“大小姐,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愛管閑事。”褪去屬于純白人偶的乖順,取回全部記憶的流浪者又變得刻薄起來。
“一出來就諷刺我嗎?”九昭從沙發上站起身,一步步往前走,“說起來,我也想起來了……”
她伸手捏住了人偶下巴,打量著那張過分精致的臉,“作為打敗正機之神的交換,納西妲將你給我了。”
“你應該在幫完空的忙之后,就來找我才對,為什么要擅自將自己的存在給抹除,這樣我豈不是很虧誒。”
流浪者:“……”
人偶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挪開,輕慢地嘲諷,“你應該在雨林好好休息,為什么要對曾經的敵人大發善心,仍由我在角落腐爛不就行了。”
九昭哼笑了一下,在放下手前,趁機捏了捏他的臉,“別把我想得太好。”
“四百年前我有私心,現在也有。”
“離人舫是一座銷金窟,我在,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秘境;我不在了,那便是眾人搶奪的無主至寶,青鸞與文鰩處理內部事務還行,但不擅武力,我需要一個足夠強的守護者。”
她消失的四百年,巖神尚在,其威名之下,無人敢動離人舫;而今帝君已經退休,巖神已逝的消息傳遍提瓦特,若是一日她也離去,璃月和離人舫都會動蕩。
雖說帝君、璃月的仙人都不會放著不管,但離人舫她是給青鸞、文鰩這些常年不往人間、與人世隔絕之人、非人所留的家,能靠自己守住更好。
而……
小人偶無處可去的話,也不妨將其當作一個隨時可回的去處。
她這話一出,凈善宮在場的人臉色都變了變。
派蒙氣得跳腳,“九昭,好端端地為什么說這個!”
九昭對此只是一笑而過。
她的身體情況她最清楚,普通持明通常七百年一輪回,她即使是不朽后裔中的變異,即便有維帕爾的力量,活過了這三千多年,受傷、詛咒、透支、反噬……這幅身體的‘磨損’早就已經到極限了。
若是安安穩穩不動用力量,找給地方隱居或許還有十年的時間,但是她的性子注定她安分不了。
“走吧。”
少女像是沒有注意到室內的古怪的氣氛,雙手背在身后,漫不經心地笑開,“時間差不多了,我請你們吃飯。”
“納西妲也一起,好不容易自由了,也該親自去嘗試一下人間的食物了。”
***
夕陽的余暉中,一行人來到了蘭巴德酒館。
九昭財大氣粗地包下了整個酒館,期間發覺她不見了的提納里帶著他擅長追蹤的好友賽諾找上了門,中途又闖進了因為艾爾海森拿了兩串鑰匙而進不了公寓的卡維。
原本吃飯的隊伍壯大起來。
九昭認識卡維,倒不如說是這里邊除了納西妲和流浪者這兩位非人之外,她與卡維之間的相交時間僅次于艾爾海森。
十幾年前,艾爾海森將她從夢境中喚醒后,九昭便一直與他保持聯系。
還未成年的艾爾海森求知欲比現在要多,每次九昭給他寫信,他簡單的交代日常情況和回復她的書信上的提問之后,就會寫下他遇到的在虛空、教令院與書本中無法得到答案的問題,或許尋求關于某個辯題的見解,活像她是一個專門解答他問題的專屬工具人。
卡維這個名字也她從書信中知曉。
第一次是,一次關于天才是否要融入不屬于自己的群體這個議題,在九昭看來,艾爾海森自己早就得出了答案。
艾爾海森是個天才,九昭自己也個性鮮明,她脾氣不好,但在交友方面十分得心應手,只要自己想要結交的就沒有交不到手的,若是自己看不順眼的也不會刻意去認識,所以對于艾爾海森的交友方面,九昭覺得他隨心就好。
第二次提起卡維,是在交代日常時,提了一句他的公寓中住了一位租客,是曾經與她提到過的那位妙論派的學長。
九昭當時看到信既欣慰又好奇,當天就飛到了須彌,以‘姐姐’的身份跟所謂的同居室友見面。
卡維的外表和性子都很合她胃口,因為兩人住在一起,九昭就順帶連卡維一起‘照顧’,每次寄信送東西都有他一份。
“九昭小姐?您不是在化城郭修養嗎,身體好些了嗎?”原本想跟艾爾海森開嗆的卡維見到坐在旁邊的少女,立刻收斂了脾氣,橙紅色的眼瞳中在燈光的襯托下帶著融融暖意。
九昭招了招手,讓服務員安排了一副碗筷和一張椅子,讓金發青年在她身邊坐下。
“好久不久,卡維,我來須彌的時候聽說你在沙漠,有遇到難題嗎?”
“難題倒是沒有,倒是九昭小姐你沒事吧?”
比起艾爾海森的不冷不熱,卡維對她的態度更像是弟弟應該對姐姐該有的態度,尊敬之余又不失親近。
九昭隨意地回答,“身體已經好了。”
耳朵動了動,提納里聞言投來幽幽的目光,“大小姐,請不要當著醫生的面擅自下結論。”
“吃完飯之后,您還是需要跟我回化城郭繼續修養。”
九昭不做聲色地移開目光。
提納里:“請不要當作沒聽見。”
無奈的嘆口氣,她轉回目光,眉梢輕挑,看著坐在旁邊的穿著胡狼耳兜帽披風的白發少年,“所以,這位大風紀官是小提你特意請來抓我回去的嗎?”
“咳。”正在喝酒的賽諾猝不及防被嗆了一下,他將酒杯放在手邊,抬眸解釋,“大小姐,風紀官的工作是抓捕懲處違律者,不包括……嗯,幫醫生抓病人。”
“誒——”微微拉長尾音,九昭似笑非笑地調侃,“還以為你是小提請來的幫手。”
賽諾頂著抱胸斜視他的提納里的目光,一臉正直,“不,只是路上遇到,一起同行。”
“聽空說,你七圣召喚打得不錯,要來一把嗎?”
作為資深牌佬,賽諾面上有幾分意動,但顧忌到九昭神明的身份想了想,還是決定拒絕,但下一秒他聽見了少女補充的話,
“我這邊有比較稀有的牌,如果你贏了的話,可以作為勝利品給你哦。”
被離人舫主人認為是稀有的牌……
賽諾眼睛發亮,一口答應,“好。”
聽到回復,九昭不出所料地勾了勾唇。
***
蘭巴德酒館的飯局持續到深夜,雖然期間提納里提了幾次要她回雨林,但被九昭使手段灌醉了。
夜明星稀,街上已經沒有了其他人的身影,攜著雨林獨特氣息風吹過,寧靜的夜晚,只有偶爾傳來的蟲鳴和樹葉的沙沙聲。
九昭與納西妲跟在人群身后,落后她們一步的是流浪者。
“真是壞心眼呢。”納西妲看著被賽諾扶著走的提納里,微笑著評價,“明明提納里是在關心九昭姐姐,你卻將他給灌醉了。”
“我這是讓他放松一下,別整體盯著我的病情愁眉苦臉的。”九昭理直氣壯,“不過,才幾杯就醉了,小狐貍還需要鍛煉啊。”
納西妲眨了眨眼,仰頭看向就要下落的月光,余光落在身后沉默的流浪者身上,“快凌晨了,馬上就是新的一天了呢。”
“說起來,今天是流浪者新生的第一天,為表慶祝,不如讓九昭姐姐給你起一個新的名字?”
“名字?”被突然提到流浪者愣了一下,原本平靜的眼底掀起了被用力揉碎般的惡意和殺意,他勾唇冷笑,“確實,我也是不打算繼續用跟[博士]有關的名號了。”
“我取嗎?”
九昭倒也沒有拒絕,流浪者之后是要跟著她的,她為他取名倒也合理。
微微仰頭,緋紅色的眼底映襯著稀疏而明亮的星光,她沉吟了片刻,便輕笑地開口,“巴巴托斯說飛鳥代表自由,而且我是鳳凰,飛禽之長,就像青鸞和文鰩,自然喜歡有羽翼的生靈。”
“在璃月人們喚鶴為[青云]。一生空抱一生愁,千年可有千年壽?則合的蚤回頭,和著那閑云野鶴常相守*。”
“如果你喜歡的話便用著吧,希望你今后即使沒有故鄉,沒有親人,沒有目的地,也如清風,如浮云,如閑云野鶴一般,活在世間,行在世間。”
少女回頭看了流浪者一眼,“嘛,不過我還是習慣叫你小人偶就是了。”
第66章 命運的織機
“怎么,你們還指望大小姐招待你們嗎?”
當流浪者將冒著熱氣的茶水放在桌上,無論是空還是派蒙都露出了一言難盡的震驚。
九昭好笑地看著他們的表情變化,托著下巴,興致不錯地反駁,“茶的話我還是會泡的哦,畢竟璃月的翹英莊的茶聞名提瓦特,作為文化之神,茶藝不在話下。”
流浪者在剩下的座位上入坐,抱著雙臂嗤笑了聲,陰陽怪氣道,“自然,大小姐無所不能,那么下次區區按時吃藥這件事也請你牢記于心。”
九昭今天心情好沒去計較他的冷嘲熱諷。
“所以今天你們找我有什么事?”
“是這樣的。”派蒙代替空將他們來之前在道成林一個廢棄住地發生的事情詳細地道來。
隨著派蒙的講述,九昭唇邊的笑意淡下去,面色嚴肅起來,“命運的織機?”
這不是她第一次聽說這個詞,熒跟她說過,萊茵多特也跟她提過……
打了個響指,水藍的元素力自她周身擴散,然后籠罩了整個屋子,水元素組成的屏障隔絕聲音泄露。
“是嗎,那個變成了丘丘人的卡利貝爾通過深淵的力量變成了命運的織機,重新編織了自己的命運。”
派蒙連連點頭,“旅行者說那個深淵旅團的創始人是這么說的。”
空微微皺眉,提出了他在意的另一個點,“九昭,克洛達爾找過你的行蹤。”
“啊,不算意外。”九昭拿起手邊的熱茶,啜飲了一口,“我之前跟你們說過,我曾保留過坎瑞亞的火種。”
她不緊不慢地解釋,“所謂的火種,是三千五百八十個七歲以及以下的坎瑞亞的遺民。”
正因為如此,戴因才說,她算是坎瑞亞的恩人。
空在夢境中的時間,大概是她安置好那些孩子后,與天理打架失蹤那段時期。
與天理的那次戰斗,并沒有結果,只能知道她沒有輸,天理沒有贏,她失去了意識,陷入沉睡,天理也同樣沒了下落,不確定是不是因為跟她打得那一架。
“我保護下來的那批遺民是正常的人類,純血沒有不死的詛咒,混血也沒有變成怪物……”
九昭輕笑了下,帶著輕慢的嘲諷,“如果說所謂的命運的織機是能夠重新編織命運的存在,那么我也算是一個吧。”
她改變了那三千五百八十人的命運。
***
五百年前
坎瑞亞的天際線與血色的天空融為一體,仿佛天地間只剩下這一片血紅。空氣中彌漫火焰焦灼和鐵銹般的味道。
那是戰場,土地被鮮血浸染,充斥著死亡和毀滅,目光所及之處盡是血腥和殺戮。
九昭是最先抵達坎瑞亞的魔神,她不曾對坎瑞亞的人民動手,而是與坎瑞亞的騎士站在一起抵御災禍。
因為比起算賬,鎮壓災禍不要讓漫延更為重要。
曾經坎瑞亞所引以為傲的科技,卻被深淵的力量所碾壓,向本該保護的人民舉起了殺戮之劍;自深淵裂隙而來的獸境獵犬,鋪天蓋地,遮蔽了天空;守護人民的騎士被深淵污染朝著他們曾經并肩作戰的人揮刃,朝著所愛,所要保護的人橫刀……
九昭在最前線的戰場,為了坎瑞亞人暫時守住了最前線。
然后,當時的攝政王亞爾伯里奇向她跪下了。
極端又絕對的絕望下,自知國家希望渺茫,不曾信仰神明的人類第一次向著提瓦特大陸最為肆意不羈的神明祈求。
背后是火焰組成的壁壘,獵犬和深淵的怪物在火中哀嚎。
少女模樣的持劍,紅衣如火般絢爛,臉上沾染的血跡襯托著其姿容愈發瑰麗,她垂眸看著以攝政王的為首朝她跪下的王庭之人,認真地聽完他的訴求。
“可以,我承認還未成長,未被污垢沾染的孩子無辜。但作為交換,向我起誓,我所拯救的生命,決不可向我所愛之物揮劍。”
深紅的利刃對準攝政王的眉心。
“你們挑選出的孩子可以怨恨、可以憤怒、可以懷念,可以企圖復國、可以向天理復仇……但絕不能朝著無辜的生靈舉起利刃。”
九昭抬眸,緋紅色的眼眸中映出了降臨于坎瑞亞的神明,眼神堅定而無畏,“孩子們起誓之后,我承諾,我將從災厄,從天理,從七神手下保護坎瑞亞的火種。”
在極短的時間中,三千五百八十個七歲以下的孩子被聚集在一起。
九昭從坎瑞亞的最前線的戰場撤離,由殺戮轉為守護。
后來,天理降下了詛咒……
也徹底激怒了她。
***
話說到這里,九昭停頓下。
她靠在椅子上,慢條斯理地挽起了袖子,然后不緊不慢地將護袖給卷起,露出了空一直想看的所謂的詛咒。
手掌以下的皮膚上布滿了灰紫色如藤蔓狀態的印記,透著詭異的不詳。
“!!!”
派蒙捂住嘴。
空一愣,這個在九昭與正機之神戰斗之后,被詛咒反噬時所攀爬到她臉上的痕跡一樣。
“我身上的詛咒其實很復雜,因為五百年前我在最前線,即使有鳳凰火在,個人的力量難以匹敵那足夠浸染整個提瓦特的污染,深淵的力量在那時不可避免地侵入了我的身體。
天理降下的本該在那三千五百八十位孩子身上的詛咒被我想辦法盡數轉移到我身上,他們身上的深淵污染也同樣,之后我氣不過找天理打架,天理又給我新的詛咒。
而我用秘法將詛咒壓制于雙臂。”
時間過去足夠久了,即使再沉重的記憶在時間的沖刷下也變得不再深刻,所以九昭說的輕描淡寫。
九昭還是愛漂亮的,讓幾人看過詛咒和污染所影響下變異的身體后,她便將卷起的護袖放下。
室內的氣氛不可避免地沉默起來。
最后是派蒙打破了沉寂,“九昭為什么選擇保護火種,如果不這么做的話……”
她說到一半意識到自己的話顯得對那些孩子有些無情,她支支吾吾了一會兒,很快找到了另一個點兒數落,“還有為什么還要找天理打架啊,最后的詛咒明明可以不受的!”
九昭不怎么在意地勾了勾唇,“大概是我比較意氣用事吧,只是當下選擇了我最想做的事情而已。”
“至于找天理,理由很多啊,看她不順眼,看不上她為了省事直接降下詛咒的做法,想當面嘲笑,就她這樣也配當天理……”
派蒙:“……”
“可惡!”她在空中跺腳,“雖然這做法和回答很九昭,但是我聽了還是好生氣!”
期間一言不發的流浪者突然開口詢問,帽檐投下的陰影擋住了他的表情,“那些最后被你救下的人呢?”
把玩著茶杯,九昭漫不經心地回復,“那批人以及后代是我的信徒,或者說變成了我的信徒。”
她停頓了一下,換了種更方便理解的說法,“他們大部分后代在岐山秘境周邊生活,[博士]當時利用的信仰大部分來自于他們。”
“當然,也有部分在提瓦特各地尋求復國吧……只要他們遵守祖先的誓言,就能好好地活著。”
“好了,還有什么要問的?”
空猶豫了一下,“克洛達爾明明身負不死的詛咒,但他最后還是死了,是不是說明深淵的力量可以改變命運?”
“誰知道呢,提瓦特的星空是虛假的,而星空之下的命運早已注定。深淵能改變既定的命運,不完全屬于提瓦特的我或許同樣的可以。不過,你們聽說過蛋殼理論?”
“蛋殼從內部打破是新生,從外部打破則是毀滅。”
九昭拿起杯子,就像握著一個蛋殼,似笑非笑地說,“提瓦特沒準就是一個蛋殼呢。至少現在深淵的力量對提瓦特是致命的。”
空垂眸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謝謝你,九昭。”金發少年緩了下情緒,再次抬頭時,臉上清澈如陽光般的微笑。
九昭被感染,勾唇淺笑,再次打了個響指,水元素組成的防護罩如泡沫般破碎了,“不客氣,有疑問盡管來找我,若是我知道的我盡可能會告訴你。”
派蒙左右看了看,發揮自己向導的情報力,提議道,“不說那么沉重的事情了,馬上就是須彌的學院爭霸賽了,我們一起去參加,轉化一下心情吧!”
***
半個月之后,須彌的學院爭霸賽開始。
九昭修養得差不多,就連提納里也同意她可以出門了。但向來愛湊熱鬧的九昭并沒有去。
因為她在系統論壇中翻到了一個PV。
并非屬于提瓦特大陸的視頻,而是來自于她的故鄉,與仙舟聯盟有關的動畫短片。
飛光——
星歷7 80年,前代羅浮劍首「鏡流」身墮魔陰,云騎聚星槎海戰之,不知其所蹤。——《仙舟通鑒?云騎戰事紀要》
星歷8096年,神策府演武考校,士卒彥卿得魁,擢拔驍衛。——《神策府通錄》
手指微曲,無力地劃過視頻下方的介紹,上面的每一個字都刺痛了她的眼睛。
飛光,是師徒間交錯的劍鋒,是天地間洶涌的時間。
提瓦特的三千多年她無時無刻不在想回仙舟,但自己似乎從未想過一點。
如果現在的仙舟,不再有她認識的、不再有記得她的人……
蒼白如雪,沒有一絲血色,九昭第一次感受到從心底漫開的寒意,讓她渾身發冷,扶著桌面的手無力地垂下,她癱軟在地,身體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無盡的絕望將她席卷。
那么,這三千年的執念該如何平息……
仙舟……
她還要回去嗎?
三千年……
天地間洶涌的時間。
那是狐人的幾輩子,普通持明的幾次轉生……
第67章 滂沱大雨
抬頭看著面前的院落,九昭愣愣地出神,但她卻沒有敲門的勇氣。
說起來……
以前來找帝君,她從來不敲門的。
她自天空飛落,一路走來,看到了她在璃月港留下的種種,金人、機巧、畫屏……
當初為璃月所制作,是出于保護、責任,亦或是私心,懷念……已經說不清了,可是,就算她布置再多,璃月終究成不了仙舟。
背后靠在石墻上,九昭順著墻坐下門口的階梯上。
在障眼法的作用下,路過院門的人均無人察覺她的存在,目不斜視地從門前走過。
三千多年,偌大的提瓦特,她送走了很多人,非人,最后陪在她身邊的,是此處異世的錨點,初次相遇時,由她選擇的最喜歡的龍……
摩拉克斯,璃月的巖神,鐘離……
她的帝君,就在身后,隔著一面墻的院落中。
九昭突然很想見他,卻又不想見他。
天空中太陽消失了,灰沉沉的烏云中,雨點滴落,打在她身上。
冰冷的觸感落在皮膚上,一直冷到她心底,雨水打濕了她的睫毛,隨著她眨眼的動作從其上掉落,仿佛落淚。
但此時九昭生不起任何想要用仙術遮雨的想法,她慢慢地抱起雙腿,將臉埋到雙膝間。
“吱呀——”
院門被推開。
九昭保持著抱膝的動作沒有動彈,將表情藏在手臂下,她牽扯了一下嘴角,想笑卻笑不出來。
只好悶悶地開口,聲音有些顫抖,“抱歉,帝君,我只是看到了很悲傷的小說。”
仙舟的九昭死去之后。
在她看不見的時間中,她曾偷師的那位劍首姐姐墮入了魔陰身;
同她一起長大的小孩曾向著他的師傅揮劍,如今也變成了將軍;
曾經的龍尊,羅浮的飲月君變成了無名客,不再是她所熟悉的丹楓;
那個曾與她在朱明一起學藝的天才,變成了陌生的星核獵手;
曜青的曾經無比照顧她的小白已經再也見不到了……
這僅僅是羅浮。
這才是一艘仙舟啊……
那么,朱明呢,曜青呢……
她所熟悉的天風、炎庭又怎么樣了……
九昭現在才明白,受傷的時候,死亡的瞬間不是最痛苦的。
最痛苦的是現在……
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切物是人非,
“可是,這次我找不到作者,也改不了結局了。”
越得不到什么,就越想抓住什么;
越不想去在意什么,偏偏一遍一遍去找尋故人的情報;
越想放棄,就越發成為執念……
太糟糕……
明明不想讓帝君擔心的。
九昭抬手,抓住了青年的衣角,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視線朦朧,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她像是在求助,又仿佛在訴說絕望,“我……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鐘離微微嘆息。
他蹲下身,玉璋護盾將雨隔開,他伸出手,戴著手套的手撫上了少女的眼角,將雨水同淚水一同抹去。
鎏金色的眼瞳中帶著能讓她溺斃的溫柔,他無奈,“怎么不進來?”
“我……”
九昭張了張嘴,滾燙的淚水再次從眼中落下,她伸手抱住了眼前的青年。
她只是不想讓帝君見到她狼狽的樣子。
***
大雨滂沱。
璃月很少下如此大的雨,黑暗的夜色下,室外已經沒有了人煙,遠處的景物已經變得模糊不清。
金發的旅行者帶著他的旅伴就在此時匆匆忙忙地闖入了鐘離在人間的住所。
非人的五感在他們進入這座院落范圍時,他便察覺了。
青年坐于床前,修長的手指隔著手套撫摸過蜷縮著身體側躺在床上的少女的頭發,而后擦過她眼角的淚痕。
鐘離抬眸,朝著窗外看去。
濃重的夜色仿佛化不開的墨,暴雨打在窗上,每次撞擊帶起了飛濺的水花。
隨手落下一個隔絕聲音的法術,青年站起身,走出了房間時,再次看了眼在床上熟睡的少女。
空和派蒙進入屋子的時候已經渾身濕透了,鐘離闔上房門,只一眼便知曉了他們的來意。
他的目光沉靜令人安心,“九昭在我這里,已經睡下了,不用擔心。”
兩人都緩了幾秒才回神,派蒙驚喜,“真的嗎?!”
“太好了!”
提著的心放下后,派蒙幾乎快哭出來了,“青鸞一臉慌張地來找我們說九昭出事了,結果須彌到處都找不到她,要不是納西妲提議我們來璃月找,我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抱歉,勞煩你們受累了。”
已經這個時間也不好再喝茶,鐘離兩杯將熱水送給兩位被雨淋濕,半夜還在奔波找人的小友。
空搖了搖頭,抬手將臉上的雨水抹去,他接過熱水沒有喝的心思,而是擔憂地問,“九昭……她還好嗎?”
鐘離搖了搖頭,實話實說,“不太好。”
“我見到她時,她的身體和精神狀態都十分糟糕。”
他邀請兩人坐下,“能告訴我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么嗎?”
空與派蒙面面相覷,一時間兩人都拿不準主意。
鐘離像是意料到什么,“是九昭說過,讓你們不要告訴我的嗎?”
“呃、呃……”
派蒙支支吾吾,說不出完整的話。
青年確認了,他勾起唇角,看向窗外,“還是老樣子。”
他頓了頓,繼續,“以前,九昭在外面與魔神打架輸了也從來不會告訴我,也會央求其他仙人一同隱瞞。
她只會偷偷養好傷,自己報復回去。”
“在我這里她總有莫名的自尊和所謂的包袱。”
空下意識地回復,“因為九昭很喜歡鐘離,所以才想在你面前表現的完美,不讓你擔心吧。”
“嗯,我知道。”鐘離點了點頭,眸光深邃,他像是在追憶,“今夜的雨,讓我想起了五百年前的那場雨。”
***
五百年前
在坎瑞亞災禍平息之后,有一天提瓦特半個天空被火染紅,火一直燒了三天三夜。
然后,摩拉克斯察覺屬于九昭的氣息變得微弱。
但那時災禍的璃月離不開他。等他處理完手中緊急的事務后,卻遍尋九昭的蹤跡而不得。
兩年后,遭受漆黑災禍的璃月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恢復了生機。
他察覺了九昭踏上了璃月的土地。
九昭沒有來見他,而是去了為她所建造的神殿。
當時的屬于璃月文化之神的祭祀已經走入了生命的盡頭,是她所信仰的神明送了她最后一程。
如悼念般的雨點落下。
屋外,摩拉克斯看著年邁的祭祀拉著九昭的手,訴說著她的感謝。
少女模樣的神明站在床前,神情淡漠地發問,“感謝……你不恨我嗎?”
在祭祀訝異的目光下,她不冷不淡地繼續,“如果這次災禍我能及時返回璃月的話,或許你的孩子,那位出色的千巖軍就有可能活下來。”
“我選擇保護眼前的三千多個生命,而放棄后身在璃月的子民,放棄了與璃月的契約……你們不恨我嗎?”
祭祀在她信仰的神明的注視下,吃力地露出了微笑。
“可若非有您,至少不會有我。”
“現在的我們又何嘗不是踩在神明、仙人,踩在你們的尸骨和血淚上活著的呢?
災難中,九昭大人的金人、機巧、兵法、陣法保護了很多人。”
“無法庇護璃月的子民,無法返回璃月,眼睜睜看著人類受難,想必身為璃月元君的您遠比我們更加痛苦吧。”
“我的孩子一直以來很崇拜您,他也一直以身為千巖軍還自豪,而我也為身為您的祭祀而驕傲。
九昭大人,不要難過,不要自責,您已經為璃月做得足夠多了。
一直以來……謝謝你。”
祭祀說完的自己的肺腑之言,而后閉上了眼睛。
手從少女的掌心落下,九昭在床前站了很久。
直到祭祀的家人涌入。
九昭遮掩了蹤跡,從屋內走出,她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只是很快移開了視線,她開了口,聲音有些艱澀。
“抱歉,帝君,我想出去走走。”
當少女從他身邊走過時,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但最終摩拉克斯沒有攔她。
而這一走便是五百年。
***
“鐘離……”
派蒙聽完,她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情緒有些低落,“九昭……”
“與我不同,九昭并非生來就是魔神,她是憑借自己的意志選擇成為神明,她的情緒、情感更像人類。”
鐘離沒有再為難旅行者說出近期發生的事情,而是提起了一個請求,“我想今天之后,九昭大概會找到小友,告訴你們她所掩藏的秘密……”
“無論事情有多荒謬,至少不要否定她。”
空想了想,認真地應下。
等幾天后,九昭將她所隱藏的幾百年的秘密所展露在他們面前時。
空才發現,九昭是瘋狂。
但她又自相矛盾,瘋狂中依舊夾雜著一絲理性。
而就是這絲理性,讓她活得格外痛苦。
***
在九昭熟睡中,一個論壇帖子悄悄趴上了熱門。
[家人們,我好像發現九昭的星海的故鄉了!]
樓主首先放了幾張羅浮仙舟的圖片,幾張離人舫的圖片,幾張璃月港的照片……
照片的主體分別是金人、機巧鳥、可用以短距離傳送的畫屏,還有星槎……
樓主:雙廚有福了!崩O鐵和原O神夢幻聯動了!
家人們,誰懂啊,本旅行者……不,開拓者在登入羅浮的時候,差點夢回璃月!看看這金人、這機巧鳥、這畫屏、這星槎……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原本以為是米忽悠偷懶了,但萬萬沒想到想這是伏筆啊!
第68章 靈曜君
樓主:先看一下仙舟羅浮收集書籍中的一本的介紹
[《仙舟風云人物傳·靈曜篇》
星歷7 76年,新生豐饒令使「朝兮」來襲,靈曜君「九昭」為眾云騎斷后,點燃無名星與其同歸,曜青大捷。(此段摘自《仙舟通鑒?云騎戰事紀要》)
說起靈曜君,這位可是不輸于仙舟歷史上著名英雄人物[云上五驍]的傳奇。
可惜,早早殞命于征途,英雄已死嗟何及!
在靈曜君與「朝兮」同歸于盡的次年,為豐饒民毀滅,最后被靈曜君點燃的無名星生機復蘇,持明稱之不朽的奇跡,故名靈曜星,為作紀念。直至今日,仍有仙舟民慕名而往。
此書考古證今,詳細記述了被持明內部認為最接近[不朽]存在的靈曜君的故事。]
家人們,誰懂啊,我在仙舟的書籍上看到[九昭]兩個字的震驚!我敢肯定,這絕對不是同名同姓的不同存在,而是同一個人!
我們再整理一下原○神現有的九昭的情報,
第一,她來自星海,是雙子之前的‘降臨者’,但選擇成為魔神,已知[維帕爾]是提瓦特本土魔神,但九昭不是;
第二,璃月的機巧、金人還有傳送畫屏,這是九昭帶來的技術;
第三,大慈樹王提到過的涅槃,在舊的身體燃燼后獲得新生;
第四,九昭喜歡龍;
第五,五百年前,和天理硬剛過。
光憑第二點,就能證明九昭肯定與仙舟有關系。不然,仙舟的東西不能無緣無故出現在提瓦特吧?(提瓦特對機巧、金人的介紹均是歸為[元君]恩賜,而仙舟則有機巧、金人明確的歷史,說明仙舟才是起源。)
關于四點,九昭原型鳳凰,又喜歡龍,喜歡龍這點,是不是因為持明的關系?
另外,關于仙舟持明的設定之一就是能夠輪回轉生,但在種花家的傳說中,能夠輪回轉生的一般是鳳凰、不死鳥,而非龍。
而被持明內部認為靈曜君是最接近不朽的存在,是不是因為她同是不朽的后裔,但其形態非龍形,而是鳳凰?
然后,靈曜君點燃過一個星球的、與一個令使同歸于盡,哪怕是新誕生的令使,所以可以推斷靈曜君至少是跟令使一個級別的。
假設靈曜君于原○神的九昭畫等號,看其他魔神,五百年前響應天理召集不得不降臨坎瑞亞,九昭完全不聽天理的;而現在冰神想要向天理舉起叛旗,還要一個國家接一個國家收集神之心……但九昭面對天理完全不虛啊。
說什么看天理不爽,就轉頭跟天理打一架,真的是生生硬打啊,都不做準備的,就合情合理了啊,畢竟九昭都干過令使,還會怕一個星球的‘神’,不覺得這個性格很符合嘎嘎大捷的曜青嗎?
所以,合理推測,原○神的九昭就是仙舟的靈曜君。
這要是寫成八重堂的輕小說不就是《與豐饒令使同歸于盡后我轉生成為提瓦特的魔神》。
哇,這是什么夢幻聯動啊!
我們開拓者要有自己的九昭了嗎?
啊……
說起來,我們旅行者還沒有九昭呢(狗頭)
米忽悠,快點讓九昭進池!
我已經說累了……
不過,這也可能是九昭遲遲不入原○神池的原因吧……
莫非本開拓者要比旅行者先擁有九昭嗎,哈哈哈哈,如果靈曜君=九昭的話,也不是不可能……
小小期待一下,嘿嘿嘿~
***
九昭醒來后,系統小心翼翼地將論壇上這個熱門的與她身世有關的帖子推送給了她。
從昨天看到關于仙舟的論壇情報的反應看,系統覺得這帖子推測的八九不離十了,但還是想確認一下。
【所以,宿主是不是就是靈曜君啊?】
[靈曜君啊……]
“真是好久沒聽到的稱呼了。”下巴擱在膝蓋上,九昭雙手抱著雙腿坐在床上,眸光虛虛地落在地板上。
好趁天風,直上青霄。*
曜青將軍,飛霄;
曜青龍尊,天風君;
旸谷吐靈曜,扶桑森千丈。朱霞升東山,朝日何晃朗。*
而靈曜,是太陽,是日月,也同曜青,與守望胎動之月的曜青龍尊,十分相配的尊號,這是屬于她的尊號。
她名九昭,號靈曜君。
是持明中的異類,卻被執著持明族繁衍和龍祖傳承的龍師們視作比龍尊更接近[不朽]的存在,而被冠以尊號……
回想到這里,九昭嗤笑了一下。
想來她在無名星死了,肯定讓那些老頑固們很失望吧。
不過,龍師們或者推測的沒錯,她或許確實比龍尊更接近不朽也說不定,她所經歷的這幾次轉生,每次都在完全不同的時空間新生,也很難不能說不是托了天淵萬龍之祖的福吧?
有龍師跟她講過,一龍死,萬物生。萬物生,則龍不滅,是為【不朽】。
她在無名星涅槃,沒想到卻讓本來被豐饒余孽榨干,幾近毀滅的星球有了生機,這算不算,鳳凰死,萬物生?
而鳳凰在其他時空新生……
沒想到,曾經聽得耳朵都起繭子,她嗤之以鼻的龍師們的理論,卻在她死之后得到印證。
真是可笑。
“咚咚——”
房間門被輕輕敲了兩下,九昭回神,視線落在了門上。
“九昭,你起了嗎?”門外,派蒙小心翼翼地問道。
緩緩吐出一口氣,九昭打起精神,赤腳踩在地板上,她下床來開門。
在打開門的瞬間,她無比自然地朝兩人揚起微笑,“起了,早上好啊,兩位。”
空和派蒙看了狀態如此的九昭,然后面面相覷了一下,最后派蒙小心翼翼地試探,“今天天氣很好哦,太陽出來了,要不要和鐘離一起去新月軒喝早茶?”
“好啊。”
九昭沒怎么猶豫便應下,“稍等哦,我先收拾一下。”
朝他們兩個微微頷首后,九昭沒等空和派蒙再說什么,直接關上了門。
派蒙看著關上的門,撓了撓頭,“呃,感覺九昭很正常?”
空欲言又止,欲止又言,“感覺正常的有些詭異了。”
九昭收拾地很快,在空和派蒙還沒有得出所以然來,她就再次打開了門,視線在空頭上停頓了一下。
彈幕依舊存在。
“走吧。”
九昭第二次轉生是在種花家。
在一開始系統找上門來,知曉提瓦特作為游戲被種花家的游戲公司制作出來時,她并沒有多少震驚。
因為比起提瓦特和仙舟是游戲世界,任由所謂的策劃、編輯操控,九昭更傾向于游戲公司在他們也不知道的情況下,可以憑借某種特殊的手段觀測到這里的世界,他們的員工將觀測到的內容當做了靈感,做成了所謂的游戲和劇情。
而空則是展現給玩家和網友的鏡頭。
九昭同樣可以通過系統,也可以觀察到玩家的情況。
之前,她最多將系統當做消遣的玩意兒,即便可以獲得特殊的情報,但她也沒有多重視,但是現在不一樣。
比起順其自然地發展,然后被動地被觀測,九昭想要試試看,能不能化被動為主動。
[嘗試一]
若是展示給鏡頭半真半假的內容,以話語、行動,誘導、暗示讓那個世界的人信以為真,那么所謂的半真半假,是否會成為全真,他們的印象是否會反過來影響這個世界?
“帝君。”
等走出大廳的門,九昭看見站在廊下的青年,她背著手,腳步輕巧地湊近,“昨天讓你擔心了,我已經從那個悲傷的小說中緩過來了。”
鐘離垂眸,羽毛般輕落在她身上,留意了少女的神色一會兒,青年牽動了唇角,眼底帶著幾分笑意,抬起手落在少女的頭上,“那便好,走吧。”
“好哦,空、派蒙。”少女身姿輕巧地跳下廊下,雙手向上抬起,伸了個懶腰,“要吃什么隨便點,今天我請客。”
***
等他們吃完走出新月軒,已經日上三竿。
陽光的照耀下,昨夜暴雨留下的水汽盡數蒸發,來時還能見到的水坑已經不見了。
“呼……”
將手放在鼓起來的肚子上,派蒙飛得格外沉重,“和九昭一起吃飯總是會撐著。”
“所以不是讓你少吃一點兒嗎?”空無奈地扶額。
派蒙意猶未盡,“可是太好吃了啊,不吃就浪費了。”
九昭和鐘離并肩走在后面。
面帶笑意地聽著他們的話,九昭忽然開口,“帝君,等會兒我和空先回離人舫,昨天突然到這邊,青鸞他們肯定很擔心,我需要回去安撫他們一下。”
“嗯。”鐘離頷首,“今日還回來?”
九昭眨了眨眼睛,“是的,再來和帝君吃晚飯吧,希望你不要嫌棄我煩哦。”
鐘離低笑了聲,“不會。”
跟帝君告別后,九昭拉著空回去了停在須彌奧摩斯港的離人舫上。
安撫完青鸞和文鰩后,九昭領著兩人來到了她房間的庭院。
踩著梧桐落葉,抵達經過歲月的磨礪,顯得光滑而溫潤的石桌旁,她隨手拿起桌面上的茶具,為空和派蒙倒了杯茶后,自己也拿起了一杯,握在手中。
“說起來,我似乎沒有跟你們說起過關于我抵達提瓦特之前的事情。”
既然無論提瓦特還是仙舟都可以被種花家觀測到,不知道策劃和編劇如何想的,是要用懸念,還是似是而非的謎題。
她才不管,她現在親自告訴玩家、告訴網友們,沒錯她就是仙舟的靈曜君。
“我來自長久漂航在星海中的艦隊,名為[仙舟聯盟]的勢力。”
既然仙舟相關的情報中有靈曜君是最接近不朽的存在,那她索性就認了這個推測,用最接近[不朽]的存在來引導那些‘觀測者’關于她所能做到的關于[不朽]能力的判斷。
第69章 忤逆生死
九昭話音剛落,就看到空腦袋上突然暴漲的彈幕數。
她垂眸,視線落在翡翠般晶瑩剔透的茶水上,手腕微微晃動,看著隨著她動作漾起的漣漪,少女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
“說來也是緣分,前世,我也名九昭,其九為仙舟之數,日月其明是為昭,象征著仙舟、持明以及自身的未來昭昭。”
“前世?”派蒙有些疑惑,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等再次回味了這一詞,她驚訝地瞪大眼睛。
“誒——!!!”
仿佛沒有留意到她的驚愕,九昭氣定神閑地解釋,“仙舟的居民多為長生種,其中持明族最為特殊,在重傷或是壽命將盡之時,進入古海便能化作持明卵,輪回蛻生。
此為……不朽的恩賜。”
“持明一族為不朽星神的龍裔,而我雖與持明同根同源,但我非龍,是鳳凰,曜青仙舟的天風君將我養大,朱明仙舟的炎庭君交我武藝……”
話題偏離了,她停頓了下,不著痕跡地將其扯回,“不朽給予我的恩賜便是涅槃,等同持明的輪回蛻生,涅槃之后便是新生,所以說前世也無差。”
[竟然在原看到了隔壁的仙舟……]
[臥槽,說靈曜君等于九昭的預言家6666啊!]
[信息量好大,容爺緩緩。]
[不是吧,這次米忽悠既然不當謎語人了,直接攤牌?]
[畢竟MHY是自由的,而且不藏著掩著也符合九昭直來直往的人設。]
[說起來,有次采訪MHY內部員工,他們說每次涉及到九昭的劇情都會失控,寫出來的跟想的不一樣,感覺就像九昭會搶筆,哈哈哈哈……]
……
嗯?
九昭的視線在那句會搶筆停頓了幾秒。
緋紅色的眼眸落在空和派蒙身上,她見一個臉苦惱地撓頭,一個皺眉深思,于是微笑著問,“有問題可以提哦。”
派蒙單純只當她是表面意思,一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的樣子,“感覺都是些沒聽過的名詞,不朽啊、持明啊、仙舟啊……想問的好多,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空想得更深一些,其實從今天早上見到九昭的時候,他就隱隱感覺不對勁,雖然九昭向來有問就答,但是這次主動提起自己的過去,不太像她,而且她的話中確實有自相矛盾之處。
空直白地問,“所以,九昭說這些有什么用意嗎?”
九昭笑了笑,指尖凝聚了水元素,手中握著的茶杯中茶水大幅度晃動起來,她答非所問,“云吟術,持明龍裔的法術基礎,修成可以控制水流,可惜我生來屬火,操控不了水……”
手指微勾,茶水化作一條游龍從茶杯中躍出,朝著庭院中心而去。
“[維帕爾]倒是幫我實現了這個遺憾。”
將已經空了的茶杯放下,她像是在自言自語,“之前總是看著丹楓這么做,我早就想試試了,嗯……果然很帥。”
空聞言有些無語:“喂喂……”
“不要著急嘛。”還未手掌大的小水龍繞著庭院最中心的梧桐樹轉了幾圈,最后化作一灘水澆在其根系上方的土地。
“誒?!怎么了!”
陣法啟動的時候,派蒙感受到震感,開始驚慌左看右看,“地震?不對,這里是船啊,離人舫要翻了嗎?”
九昭被她這么大反應弄得也有些無奈,她開口安撫,“不至于,只是陣法是啟動而已。”
她這個庭院算是一處小洞天,平時會將所要遮蓋的東西藏住,等陣法啟動,掩藏的事物隨著陣法的變動而現身。
最外圍的桃花樹,接著是假山,然后是楓林,挪動的同時,范圍也開始變大。
九昭抬眸,視線落在最中心的梧桐樹下。
她凝視著梧桐樹下的四個身影,習慣性地掛著笑,但眼底卻沒有笑意,她輕聲,“空……我的用意就在那里。”
派蒙冷靜下來,注意到了突然出現在梧桐樹下的四座石像,“這是雕像?!”
“怎么,樣子有些奇怪?兩個人好像在打架?一個人抱著腦袋很痛苦的樣子,還有一個……垂著頭睡著了?”
在層巖巨淵最下方見過浮舍殘影的空見到那位四臂石像的時候,震驚地轉頭。
“不,不是那種冷冰冰的東西。”九昭站起身,不緊不慢地朝著那棵梧桐樹而去,“浮舍,應達,伐難,彌怒……”
她一一念出了每個石像的名字,像是朋友初次見面一樣,腳尖一轉,身后是石像,前面是空和派蒙,她面帶笑容地介紹,“浮舍你們應該都知道吧,應達,伐難,彌怒這幾位和魈同為[仙眾夜叉]。”
“嗯……傳聞中他們均已死去,但是實際上并沒有,我將他們定格在了瀕死那一刻,用封印和時之執政伊斯塔露的時間之力將其保存,我一直在尋找拯救他們的辦法。”
“這、這……”派蒙都不知道該怎么說話了。
而空震驚之余,腦海中第一個出現的念頭便是,鐘離知道嗎?
他突然想起了昨晚鐘離,無論做法有多荒謬,至少不要否定她,所以……
鐘離是知道的。
金發旅者感覺自己頭有些疼,說真的,依照九昭的性子,她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將瀕死的友人封印起來,幾百年來一直尋找拯救的方法,看上去是偏執魔怔人才干得出來的事情,但這情況安在九昭身上……
呃,離譜荒謬,但怎么說……
嗯,很九昭。
但鐘離不管怎么說在九昭面前也是一個理智且沉穩的兄長人設吧?
這都不管不勸嗎?!
你會不會……太寵了?
等等,或許他想差了。
空聯想到她到庭院的時候突然開始話題,“這跟你剛剛說的不朽、涅槃有關?”
“有哦。”
九昭伸出手指,點上了金發少年緊蹙的眉心,她語氣無辜,“不要這么嚴肅嘛,我也沒做什么壞事。”
感受到眉間比他體溫要高些的觸感,空盯著少女那雙緋紅色的眼瞳看了幾秒,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他后仰了身子,避開了她的觸碰,吐槽道,“這……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或許吧。”九昭收回手,聳了聳肩。
空叉腰,擺出一副盤問的架勢,“說說吧,怎么回事?”
“對,沒錯。”派蒙也從震驚中回神,同款叉腰,“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誒~”九昭拉長尾音,似笑非笑,“小派蒙,你膽子變大了嘛?”
“呃、呃……”
被少女盯得壓力山大,派蒙飛到金發少年的身后,虛張聲勢,“現、現在是我們在問你哦,不、不準威脅盤問人。”
九昭低笑了一下,背后的羽翼忽然伸展開,將她帶到了梧桐樹上。
少女一手扶著樹干,翹著腿,緋紅色的眼眸微斂,漫不經心地投下目光,“這在你們看起來有些偏執,但是放心,無論是前世的天風君,還是現在的帝君的教育都很好,我的道德水準還是蠻高的……”
說著她停頓了下,不確定地偏了偏頭,“唔……可能吧?”
派蒙跺腳,“喂!”
顯然對她開玩笑似的說辭感到不滿。
“說起來,你們見過不卜廬白術了嗎?以身試藥,忤逆生死,為了救人的執念也不在意是否會短壽而終……你們對這位先生怎么看呢?”
伸手摘了一片梧桐葉,九昭將其舉起至眼前,“不傷害其他人,只損害自身,去救治他人,他的救人之法有錯嗎?”
一時間,空和派蒙都沒有回答。
“五百年前,我曾去須彌研究業障,但業障的解決之法沒有研究出來,倒是查出了魔鱗病的源頭,制作出了緩解藥物;也曾想過用偃偶之軀更換他們的身體,但是其業障深入其靈魂……”
輕輕一聲嘆息之后,將捏著的梧桐葉松開,九昭漠然地看著其從手中飄落,“空,你認為什么是不朽?”
這個問題并沒有前一個那么難回答,空沉吟了一會兒,“光看字面意思的話,是永存,永不磨滅?”
“或許吧。”九昭不置可否,“龍師曾經告訴我,一龍死,萬物生,萬物生,則龍不滅……”
“這具身體已經撐不了多久,沒準最后可以成為他們新生的養料也說不準。”
眉頭輕蹙,空帶著不贊同,仰頭看她,“你這么做,他們也不會高興,魈也是,鐘離也是。”
“哎呀。”唇角微微勾起,眉眼輕揚,九昭低笑出聲,背光的面容在那剎那有些模糊,她從樹上跳下,輕盈地像是一只展翅欲飛的鳥兒。
腳尖落地,身體前傾,九昭就勢雙手攬住了金發少年的脖子,空下意識地抬手扶住了她,然后就聽見少女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會涅槃啊,不過是一個輪回而已。”
“嗯……當然,這話不要告訴帝君。”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在兩人身上,為他們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光環。
這個角度看不到空上方的彈幕,想觀察玩家網友反映的九昭很快松開了手,后退一步拉開距離。
視線不動聲色地朝上,然后她被全是[啊啊啊啊啊啊……][九昭跳下來抱爺了!]的彈幕,吵到眼睛了。
九昭:……
不是,不就是抱一下嗎?你們在激動什么?
她以前在仙舟的時候也常常變成小鳥落在樹上,然后飛下來中途變人從身后或者身側抱人偷襲的啊?
九昭實在有些恨鐵不成鋼,說了那么多情報,你們就沒有什么想法的嗎?!
從彈幕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報,九昭有些失望地將陣法重新啟動,然后鼓了下腮幫子,幽怨地看了空一眼。
空摸不著頭腦,“為什么莫名其妙生氣了?”
“沒有生氣。”九昭離開視線,“剛剛的回答呢?”
“就……有沒有可能,鐘離他知道呢。”
“我不管,我就當帝君不知道。”
“好吧。”
空也有些無奈了,一個裝不知道,一個裝不知道他知道……
莫非自己也是你們兩個play的一環嗎?
第70章 那維萊特
楓丹是高墻巨壘下的國家,遠遠看去,坐落在拔地而起的瀑布之上,顯得磅礴氣勢。上層區的建筑精致典雅,浪漫明朗,與璃月全然不同的風格。
走出升降機,穿過延區水道樞紐,來到沫芒宮前,她大大方方地踏入建筑內,寬敞亮堂的沫芒宮大廳中,辦公的人與美露莘均無人察覺她的到來。
九昭目標明確,且暢通無阻地來到最高審判官的辦公室前。
她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少女動作自然地像是推開了親密朋友的房門,而非楓丹至高權威的辦公所,緋紅色的眼瞳波光瀲滟,她的聲音帶笑,打破了室內的安靜,“好久不見啊,小-水-龍~”
坐在辦公桌前的青年抬眸,矜貴精致的面容上沒有絲毫意外,淺色的眼眸像是水中的清影從壘高的文件上方看來,他微微頷首,“茶水已經泡好,請自便,是翹英莊的茶,想來合你口味。”
目光落在辦公室中招待客人的沙發旁的茶幾上,掃過那冒著熱氣的茶水,九昭揚眉,“你好像一點兒都不意外。”
那維萊特收回了視線,低垂的眉眼如水般溫和且淡漠,“你很特殊,每當你靠近,周圍的水元素都會沉寂,不難察覺。”
九昭環視了一下辦公室,然后依照他的意思在沙發上入座。
手肘落在沙發扶手上,她托著下巴看著那維萊特一會兒后,見青年認真地處理著事物,一副打算讓她自便到底的意思,有些不滿地開口,“就這樣晾著我啊?”
握筆寫字的手一頓,那維萊特微微嘆了口氣,“現在是我的工作時間,從你沒有預約擅自闖入沫芒宮之時,應該有所預料才對。”
“誒~”九昭對這個回答不滿意,她揚起唇,得寸進尺地問,“就不能請一天假陪我嗎,這位最高審判官大人?”
對她的難纏深有體會的那維萊特終是放下了手中的筆,眸光清洌洌地望來,他口吻平淡地安撫,“還請你耐心等待,女士。”
“今日下午在歐庇克萊歌劇院有大魔術師林尼的魔術秀,已經為你安排好位置,在此前請讓我將一些必要的文件處理完。”
“咦?”九昭一愣,有些疑惑,“你知道我今天會來?”
“嗯。”那維萊特不冷不淡地應聲,“離人舫于兩日前停靠在海露港附近,乘坐你的船過來的旅者已經進入楓丹,而芙寧娜女士在不少人的見證下向旅者邀戰,此事經過蒸汽鳥報的宣傳,整個楓丹已經人盡皆知。”
九昭欲言又止,“呃……”
才兩天就跟芙寧娜扯上關系了,空怎么感覺比她還能招事?
那維萊特重新拿起了筆,“你進入楓丹是遲早的事,而你又一貫喜愛熱鬧,魔術秀的觀看安排只是有備無患。”
九昭滿意了,她隨手拿起了放在茶幾上的報紙,“好吧。”
“唔,對了,可以再安排一個位置嗎?”
“嗯?”
“我想邀請一個人…呃、小人偶一起來看。”
“好,稍后我會安排。”那維萊特點了點頭,他猶豫了一下,“這位客人應該是自愿的吧?”
九昭:“……”
她將報紙放下,怒視過去,“喂,這話也太過分了,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形象啊!”
“抱歉。”那維萊特對她的怒氣似有意料,熟練地表達歉意之后,他冷靜地解釋,“因為你的前例實在太多了,勉強人去做他們并不想要去做的事情,是你的惡趣味之一。”
九昭沒好氣,“肯定是自愿的,他不愿意我也會讓他愿意的。”
那維萊特見她明目張膽地發表危險的言論,微不可察地嘆息:“注意分寸,就算是你,在楓丹被人告上法庭,我也不會徇私。”
九昭敷衍:“是是是。”
***
九昭安安分分地在辦公室待到了下午。
她和那維萊特都是非人,一日三餐對他們來言并非必須,雖然中午的時候有美露莘過來敲門,但被那維萊特婉拒了。
“抱歉,讓你久等了。”
距離魔術秀時間將近,那維萊特停下了筆,目光落在,枕著沙發扶手,拿著一本偵探小說在看的少女身上。
九昭雖然難得安靜,但對那維萊特來說,她的存在感一直很強,就像之前說的那樣哪怕不是有意為之,她周身的火元素總會過于活躍,以至于壓住了周身的水元素,作為水龍王他而說,這點兒很難忽視。
九昭抬眸,“也還好,這本小說蠻有意思的。”
她合上書本,揮了揮,“我還沒有看完,可以帶走嗎?”
“可以,你若喜歡留下收藏也無妨。”那維萊特走到她身邊,隨著他的走動落在白發之上的那兩縷水藍色也隨之晃動。
看得人實在手癢。
手腕被戴著手套的手給握住,指尖在距離那率水藍色還有些距離便攔下了,眼睛著其逃離她有些失落,那維萊特側身,垂眸落下視線,不輕不重地警告,“請不要動手動腳。”
朝他揚起微笑,九昭被抓個正著也不在意,她從善如流地說,“好吧,那拉我起來。”
手腕傳來拉力,少女就勢起身,就在青年松開手的瞬間,她的身體往前傾,那維萊特下意識地抬手,九昭腳尖一轉,躲開他的手,繞過他青年身后,指尖碰上了他腦后的那抹水藍。
九昭得意,“還不是讓我摸到了嘛~”
看著腳步輕快從他身后走出,然后推門離開的人,那處異樣的觸感已經淡去,那維萊特無奈地搖頭,他抬腳跟上。
“啊,那維萊特大……誒?九昭大人?”
察覺到審判官的辦公室門被推開,塞德娜下意識地打招呼,卻發現出來的不是最高審判官,而是一位她也認識的少女。
九昭抬手,垂眸打招呼,“好久不見哦,小塞德娜。”
明明沒有進門的印象,但是卻從最高審判官的辦公室走出,塞德娜對此見怪不怪了,她歪頭,“九昭大人來找那維萊特大人嗎?”
九昭:“是哦,接下來我們要去看魔術秀了。”
“好的。”塞德娜露出欣慰的表情,她揮了揮手,用軟乎乎的語調說,“要玩得開心呀,九昭大人,那維萊特大人。”
那維萊特走近,朝她微微頷首,然后走到紅衣少女身邊,“那位客人你通知了嗎?”
“當然,我讓在沫芒宮附近徘徊的小鳥去通知他了。”
***
等九昭和那維萊特到歐庇克萊歌劇院時,流浪者已經到了,正在與派蒙吵架,應該說是派蒙單方面面紅耳赤地跟他吵。
“就知道會在這里遇到你們。”從臺階一步步往下,走到最前排觀眾席,九昭見到空和派蒙不算意外,她出聲打斷了他們。
“九昭!”派蒙看到她眼睛一亮,她看了看已經閉嘴抱起胳膊站在旁邊的少年,忽然聯想到什么,“啊,莫非給這家伙魔術秀演出票的,就是九昭嗎?”
“準確來說是我旁邊的這位先生哦,介紹一下,那維萊特,這個國家的最高審判官先生,邀請我來看魔術秀的人,這位是大名鼎鼎的旅行者空和他的旅伴派蒙,還有……”
九昭和朝她看來的流浪者對視一眼,后者很快挪開目光,她似笑非笑地勾唇,“離人舫的繼承人,青云。”
“我可沒答應。”流浪者聞言,微微皺眉,他轉回視線,不怎么客氣地回絕,“只是敗給你之后為你處置,暫時在船上當護衛而已。”
“看吧,這性子我勉強不來吧。”九昭對他的油鹽不進很滿意,她顯然還記得之前在辦公室那維萊特說過的話,挑眉示意。
“嗯。”不欲在此話題多做糾纏,那維萊特認真又敷衍地應聲后,朝幾人頷首,“你們好,很榮幸見到你們。”
“你好,你好呀。”派蒙很給面子,且真心實意地捧場,“不愧是九昭,到哪個國家都有認識的人,而且認識的盡是些大人物呢!”
“那肯定啊,其他的高層人士暫且不說,作為沒事就四處游玩的神明跟其他國家的神明打好關系很有必要的。”
說著,九昭向著高處抬起手,狀似無意間發現她的樣子,抬眸笑問,“對吧,芙寧娜~”
“咳嗯。”按住想下意識抬起的手,坐在專屬貴賓席位的芙寧娜抱胸,小幅度地撇過腦袋,“踏入楓丹的第一時間竟然先去見了那維萊特,把我這位水神撇在一旁……哼哼,不過我很大度,暫且原諒你。”
九昭失笑,“好吧,為了賠禮,結束后陪你一起吃下午茶,讓我船上的廚師做甜點?”
“真……”芙寧娜扭頭,意識到自己失態后,忍住上揚的唇角,故作矜持,“用離人舫的甜點作為賠禮,算你有誠意,那就說好了。”
“呃,她明明很高興,為什么要裝作不高興的樣子?”派蒙表示不理解。
將食指抵在唇邊,九昭朝她輕輕‘噓’了聲,她湊到派蒙耳邊,“好啦,就讓讓她吧,不要拆穿,等會兒點心給你一份。”
“真的嗎?”派蒙很快被吃的轉移注意力,連連點頭,她眼睛發亮,“哇,九昭你也太好了!”
“哼,頭腦簡單的家伙。”流浪者目睹這一切,嗤笑一聲。
“你說什么?”
“能輕易被一點兒吃的收買,不是頭腦簡單嗎?”
“那才不是一點兒吃的,離人舫上的美食超級超級超級好吃!”
……
隨著燈光暗下,魔術秀即將開始,幾人的閑聊也暫停,在各自位置上入坐。
魔術秀是精彩的,只是半途出了意外。
水箱從空中墜落砸中了魔術箱,不巧的是魔術箱中有位助手沒能及時撤出。
那維萊特站起身,“讓你掃興了。”
“倒也不會。”九昭微微嘆息,“嘛,這種情況也不是你想看到的。”
好好的一個魔術秀竟然變成了兇案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