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我和景光智勇雙全
那邊匯合的警校三人組為真治布下了“天羅地網”, 這邊的組織內仍然劍拔弩張。
炸彈庫。
依舊在自己的位置上整理著線路的貓爪第17次抬頭,看向仍然空無一人的后門:
那個區域是整個漆黑的炸彈庫平時唯一有自然光照射進來的區域,而以往, 總是有個和黑衣組織風格格格不入的少女趴在那里無聊的按著計算器, 就算有組織成員偷偷抵達, 也只是隨意的丟給他們一張表就了事。
可現在, 那里的人影消失了,光也因為太陽落山而漸漸消失,只有空蕩蕩的桌椅和座位。
貓爪面無表情的盯著那邊,沉默不語。
“咯嘣。”
忽然, 手上的動作一錯位。
他迅速低頭,看著被自己一不小心按碎的精細零件陷入沉默。
這邊的動靜并不大, 其他組織成員并沒有注意到,而且他們和有心事的貓爪反應不同,并沒有注意到24號直到現在都沒能回來的事。
盯著自己手里破碎的零件幾秒鐘后, 意識到不能繼續這樣無用的等待后, 貓爪眉頭緊鎖著將手里的零件甩到桌面上, 在其他成員一驚看過來的目光下直接轉身離去。
24號現在是他接觸到更高層次的□□者唯一的途徑, 如果24號這條線也斷了,自己更不用說見到白蘭地了。
想及此處, 貓爪的面色更加陰郁幾分, 回憶著剛剛24號和貝爾摩德離開的方向, 動作不慢的走了出去。
徒留其他注意到動靜的組織成員面面相覷。
而他們也并不知道, 就在此刻,唯一能有能力, 或者說有機會阻止遠在另一邊,那位即將讓組織狠狠地吃一次教訓的24號的貓爪, 就這么在他們的眼前被放走了。
那邊的貓爪出動去尋找尚未回來的24號,這邊的景光也憂心忡忡的看著身邊的1-1。
按照他剛剛的思考,如果1-1真的對那個小姑娘真的這么自信的話……再加上他剛剛的態度,景光不能不產生一個令人膽寒的猜測。
可此時看著身邊安靜蹲在原地,、整理著地面上剛剛因為脫力而掉在地面上的文件的1-1,景光卻眉頭緊鎖著重新思考著當初他的那句“無論24號表現出什么都不要相信她”來。
畢竟按照自己原本的想法,1-1只是在提醒自己24號或許是一個很會演戲的人,讓自己不要輕易靠近她。
可現在……
景光目光沉郁的盯著1-1直起來的脊背,內心的猜測卻是不由自主的堅定了幾分。
他上前一步,手輕輕的拍上了1-1的肩膀。
還在思考到底要怎么解決這個已經對自己產生了研究心思的組織的1-1:?
忽然感受到身后人的觸摸,1-1芯子里的真治的思考就像一個慢慢脹大的泡泡被戳破了。
思緒瞬間中斷,他下意識的轉過頭來,卻訝然的對上了景光難得嚴肅的神情。
看著對方認真的眼中毫無笑意,對于景光這種即使誤以為自己要上實驗臺,眼中都會帶著淡淡的笑容的人居然會露出這份表情,1-1也不由得認真了幾分,也對于他即將開口吐出的話產生了幾分好奇的心理。
于是,在1-1在意的注視下,景光深吸一口氣,目光沉重的看著他:
“…你要去做什么就直接去做吧。”
1-1眨巴了一下眼睛。
景光看著1-1此時“裝傻”的模樣,眼中的嚴肅終于是泄了些許,他看向1-1拿著厚厚一沓文件的手,唇角揚起一抹無奈的笑容。
……難道你還以為我看不出嗎?
剛剛蹲下撿東西的時候,景光最初下意識的一同蹲下來幫忙,可當他在思考的間歇望向身前的1-1時,卻在他放緩的動作中看到了些許遲疑。
顯而易見,1-1的心思剛剛并不在這里。
并不知道芯子里的真治想的實則是如何處理黑衣組織這樣的大事,此時的景光只是用嘆息的目光看著還在沉默的1-1。
在自己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他注意到了1-1忽然抬起頭的動作,就像是被戳破了心事一樣的本能的反應。
這讓景光內心本就已經有些篤定的想法更是堅定了幾分。
于是,在1-1“猶豫”的這段時間里,景光堅定了自己的內心,上前一步再添了一把火:
“放心吧,我會盡快找到需要的文件后立刻離開,就算那邊的炸彈庫發生了怎樣的動靜,都不會被波及的。”
這幾乎是明示了。
“?!”而不出景光的預料,聽到自己這番話后,剛剛還一直躊躇不定的1-1猛地抬起了頭。
赤紅色的雙眼灼灼的盯著笑容愈發有力量的景光。
終于,在他松了一口氣的注視下,1-1將手里的文件遞到景光的手里的同時,默然的轉身,大步的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可就當他即將抬手打開門的時候,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停在了原地。
原本眼中帶著笑容的景光一愣,看到門口的1-1微微轉身,用在意的眼神看著自己,聲音低沉沙啞:
“……可以叫警察過來嗎。”
話音落地的一瞬間,景光眼中的堅定消失了,轉變成了一瞬間的茫然和狀況外的無措。
似乎是因為在這樣黑暗的地方待久了,猛然間聽到這樣熟悉的詞匯時,他竟然忍不住顫了顫。
在心神微震之后,景光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嗓音,卻清晰的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微微發抖:
“……什么?”
門口的1-1好似沒看見景光的異樣,他只是一板一眼的繼續說道:“如果可以的話,通知公安過來吧。”
他在景光愣然的注視下,轉身將手放在了門把手上,低聲道:
“——準備逮捕這些炸彈犯。”
說完,他沒有再看身后愣住的景光的神情,而是直接轉身推門離開。
伴隨著門“砰”的一聲被關上的聲音,景光的身體也隨之微微一震,瞬間清醒了過來!
終于意識到1-1剛剛所說的話的真正含義,明白他要日本公安在今天就將組織在這部分的窩點除掉,景光不喜反憂。
因為他深刻的明白想要做成這件事究竟有多難。
也正因如此,此時的他雖然已經立刻轉身去整理罪證和資料,但眉宇間的郁色卻是越來越沉重。
1-1……你和0-24,究竟要做什么?
*
好吧,那就聽景光這個公安的吧。
大步走出去的1-1眼神清澈,全然沒有景光預想中的即將以身赴險該有的神情。
說實話,在對方說出“想做什么就去做吧”這句話的時候,甚至真治的腦海中正好經過大量的思考,煩躁的嘀咕了一句【還不如就這么把組織吞掉】。
也正因如此,景光在自己出現這樣的心聲之后接上這樣的一句話,才會讓他冷不丁的直接抬起頭。
在接下來自己的思考過程中,他甚至還在不斷的給自己的想法添火。
就當真治即將以沒有辦法解決那些“寶貴”的外賣員們的理由而放棄這個念頭的時候,景光再次給真治打開了全新的思路。
他說:【無論炸彈庫那邊發生了怎樣的動靜都不會讓它波及到自己。】
話音落在真治心間的一瞬間,他頓時茅塞頓開!
內心的真治小人驚嘆一聲,右手的拳頭猛地砸進左手掌心里!
對啊。
——我可以炸了組織的炸彈庫嘛!
反正這些炸彈現在都是我吃過后快速制造出來的“廚余垃圾”,完全和炸彈人一樣聽從自己的差遣。
而且從自己身體里出去的炸彈人再吸收不會有任何飽食度,用了也不會心疼!
更何況他還說了這句“不會讓風波波及到這邊”……沒錯啊!他可是日本公安啊!
想要保護那些寶貝外賣員們的話,直接讓日本公安來抓走…我的意思是保護,讓公安來保護他們不是最好的方法嗎?!
真治簡直要被景光和自己的聰明才智折服了。
想到自己天衣無縫的計劃,1-1本就高大的脊背更是挺直,芯子里的真治得意洋洋的驅使著此時右上角飽食度不斷飚紅提醒的炸彈人朝著炸彈庫的方向走去——
不過別誤會,引爆炸彈庫的炸彈不需要任何緩沖時間,但是景光找全那些自己看不懂的實驗數據還是需要時間的。
在這段時間里,1-1要保證炸彈是以真治這個炸彈人間體“想要”的方式被引爆的。
——反正1-1和0-24也要報廢了。
不如物盡其用。
*
微弱的喘息聲和陣陣爆炸才會有的硝煙彌漫開來,貝爾摩德身手敏捷的越過面前的障礙物,臉上的神情卻是罕見的不再淡定起來。
她咬緊壓根,半蹲在地面上,躲在身前的掩體之后,聽著身后時不時傳來的微弱爆炸和金屬劃過地面的聲音,心跳加速的同時忍不住起了生理性的雞皮疙瘩。
“……瘋子。”
內心這樣發表著帶有感慨意味的結論,貝爾摩德微微垂眸,回想著剛剛自己開的那幾槍……
她猛地閉上了眼睛。
……和其他炸彈人不一樣。就算是其他的炸彈人,在被子彈擊中時也會擊穿□□,甚至不慎還會擊中炸彈的開關引發爆炸……但是24號不一樣。
——她是個機器人。
回想著剛剛發射子彈后聽到的只有接觸到金屬上才會聽到的“鐺鐺”聲,貝爾摩德的臉色就愈發難看起來。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第一眼看到24號的時候,就會覺得她比起其他炸彈人來粗糙不已了。
因為0-24,已經算不得一個“人類”,完完全全是貨真價實的“機器”了。
極富天賦的代價就是將自己改造成了這幅樣子……
貝爾摩德咬緊牙關,微微側身看向身后雙眼冒著紅光的黑影,對方的身上甚至還時不時會閃出故障的電火花,成為了黑暗中照亮她的面孔的唯一方式。
此時此刻,她也終于想起來,和其他某些被改造了嗓音才會是冰冷的機械音的炸彈人不一樣,0-24…似乎第一次出現的時候,就是這樣破舊的聲音了。
她的身體是炸彈人中最老舊的,組織中甚至傳出她只要在黑暗中眼睛的紅光就會熄滅失明的傳聞……
……嘖。
我早該想到的。
聽到身后愈發逼近的腳步聲,貝爾摩德的表情終于變得森然下來了,她丟掉了手里的槍,反手緊緊握住了另一邊雜物中的某樣事物。
與此同時,身后視野不良的炸彈人也開口了。
機械的電子音響起,不知是否是心理原因還是受過損傷的緣故,電磁音更重了:
“…我看到你了。”
第262章 這真是倒反天罡
“…我看到你了。”
冰冷的聲音落地的一瞬間, 貝爾摩德表情終于抽動了一下,她在剛剛的爆炸中炸傷的手臂好似已經麻木,猛地將身邊的東西一提, 毫不猶豫的起身甩向了身后!
貝爾摩德動作完全出乎了24的意料——倒不如說她根本看不見。
但凡此刻站在這里的炸彈人的其他人, 都能在雙眼的感熱能力下直接捕捉到貝爾摩德的具體位置。
偏偏此刻在這里的人, 是雙眼連支撐視覺都勉強的24號。
于是, 當24號反應過來不對,準備立刻后退撤離的時候,貝爾摩德的速度比自己更快一步——
緊接而來的,就是迎頭而下的水聲。
“嘩——”
……只是這聲音有些悶。
24號下意識的緊閉著雙眼, 在意識到好像有什么狀況之外的事情發生了之后,她微微掀起了眼皮, 臉頰上出現星星點點的水珠。
可除此之外,她的身上再無水跡。
一頂碩大的黑傘赫然立于自己身前,顯而易見, 這就是讓自己如今還好好站在這里的真正原因。
“……喂, 你是黑衣組織的叛徒?”
沒等24號反應過來, 在她身邊支開大傘的貓爪已經面無表情的收起了傘。
他盯著對面因為自己壞了她好事而臉色難看的貝爾摩德, 發出了這樣認真的疑問:“你要殺了24號叛逃黑衣組織?”
貝爾摩德:……
不知道自己不情愿的接下了boss的一個命令,又大費周折現在看來是完不成了, 最后為什么會只落得個“叛徒”的罪名。
貓爪皺眉看著眼前沉默不語, 甚至還在用幽幽的目光盯著自己的貝爾摩德, 最終選擇轉頭看向身邊的0-24, 看著后者此刻這幅似乎已經電路故障的模樣,這次低聲問道:
“是你要背叛?”
24號:……
什么和什么呀!
貓爪先生!你就好好地去廚房做飯, 社會上的事你還是少打聽吧!
平生真治第一次有了智力凌駕于他人之上的感覺,卻只覺得有些心累。
好在, 意識到眼前的兩個人都在用詭異的目光看向自己后,收起傘當做拐杖站在那里的貓爪也揚了揚眉,索性也不再糾結于“到底是誰要背叛組織”的問題。
畢竟他某種程度上也不是組織的追隨者,只是暫時的落地點而已。
他剛剛那么問,只是怕自己會站錯隊伍,導致失去見到白蘭地的機會。
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經見到了“夢寐以求”的白蘭地,而且已經成為了他的夢魘的野口真治也每天和他一起按時上班打卡,此時的貓爪只是面無表情的盯著眼前顯而易見在思索著什么的貝爾摩德,直接上前一步。
……雖然不知道她們兩個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局面,不過既然我還有求于24號,況且她也是自己值得學習制彈技術的對象,貓爪現在認為自己該做的選擇已經十分明顯了。
于是,在貝爾摩德還在瞇著眼睛思考處理24號的方式之際,貓爪直接冷漠的開了口:
“貝爾摩德,擅自襲擊組織成員,挑釁白蘭地大人,作為大人的屬下,我有責任…抓住你。”
貓爪說話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很簡單,因為按照他過去的作風都是毫不客氣的直接說“炸飛”的。
——畢竟是一開始就膽敢作為犯罪分子,給野口真治留下挑戰信的家伙。
雖然貓爪在隨心的胡說八道,但卻是直接說到了貝爾摩德的點子上。
他話音落下的一瞬間,貝爾摩德皺著眉抬起了頭。
……沒錯。既然沒有一擊得手,憑24號身上白蘭地留下的裝置,那個家伙已經早早的就在外面知道了自己對他的炸彈人出手的事情。
嘖。我就知道這不是個好差事。
但偏偏還推辭不了。
貝爾摩德冷著臉,即使內心已經早就打起了退堂鼓,面上卻依舊不動如山。
她抬了抬眼,眼前24號的身上還閃爍著電火花。順著對方的視線,貝爾摩德疑惑的發現對方似乎正在出神的看著什么……
“轟——!”
忽然,一陣劇烈的爆炸聲猛然間在她的身后響起!!
巨大的爆炸帶著瞬間彌漫開來的濃厚的黑煙立刻攀升,本是十分隱蔽的組織炸彈庫的場所此刻赫然暴露于外界之中!
可此時關于暴露的事情已經不重要了……
“炸彈庫被襲擊了?!”瞳仁震顫著,意識到這是怎樣一件大事的貝爾摩德立刻轉頭。
此時的她目光銳利的盯著24號,心中早就沒有了剛剛的對抗念頭,畢竟眼前的少女雖然只是白蘭地派出來的手下,但的的確確是那里的負責人。
此時的24號依舊維持著剛剛的動作。
這次貝爾摩德終于能看懂了,她剛剛的凝滯似乎就是心有所感的表現。
……可惡!
倒不是貝爾摩德對組織有多么大的忠誠在,只不過是眼下的突發情況太大,波及到自己這邊也是很有可能的。
她微微轉頭,皺眉看向另一邊表情急切起來的貓爪,直接開口問道:“那邊的其他炸彈成員呢,怎么你們兩個出來了就沒人處理得了情況了?”
貓爪的確開口了,可說出來的話卻分明不是在回答貝爾摩德,而是無比急切:“糟糕了!我的成品才剛剛完成了一半!”
“0-24,這次我的作品十分完美,我一定能用它得到你的認可!”
著急之下,貓爪沒了往日沉默寡言的表象,直接明了的將自己的內心所想平鋪直敘的說了出來。
意識到貓爪在自說自話后,貝爾摩德無語的移開了目光,看向另一邊終于是動了起來的24號。
“組織要完蛋了,我要回去找白蘭地大人。”我要遁了。
——還是在自說自話啊!
你們兩個到底是有多自我啊?
貝爾摩德頭疼不已,這次已經不再冠冕堂皇的繼續用言語抨擊白蘭地了,而是皺眉追問道:
“白蘭地現在在哪里?他能阻止這場大爆炸嗎?”
畢竟襲擊地點是組織的炸彈庫,就在他們幾個說話的這短短的時間里,那邊甚至還在接連不斷地產生大大小小的爆炸聲。
——白蘭地就是這場爆炸的促使人。
這樣的實話24號自然不會說,她只是冷淡的看向貝爾摩德,似乎在用目光質問她:
【你在開玩笑嗎。】
“……”貝爾摩德回想起來,自己剛剛襲擊24號的時候,曾經將boss說過的“白蘭地不在這附近”的話轉述給24號,試圖讓她失去任何逃生希望的畫面,臉色黑了黑。
意識到事到如今再想指望白蘭地是做不到了,貝爾摩德的眼神中多了些許決絕。
在這個本該選擇保護組織重要財產的時刻,她做出了——直接不猶豫轉身就跑的舉動!
“……”24號被貝爾摩德沖刺離開的模樣驚了一下,就連另一邊本來急切的思考著到底是哪個混蛋壞了自己向24號證明自己的好事的貓爪也愣住了。
二人沉默不語的目送剛剛還威脅滿滿的貝爾摩德就這么選擇棄組織的火藥庫而逃,24號眨巴了一下紅眼睛,貓爪則是“嘖”了一聲后,毫不在意的移回目光。
他不在乎貝爾摩德對黑衣組織是否衷心、甚至于黑衣組織本身的存亡對他來說也毫無價值,他現在只想向24號證明自己的價值所在。
于是,在24號一直冷冷的看著那邊還在不斷發出慘叫和爆炸聲的炸彈庫時,貓爪一咬牙,直接頭也不回的就要沖向那邊發出接連不斷的“轟”“砰”聲的中心處!
——“你干嘛去。”
在貓爪即將為了理想做出不顧個人安危表現自己的行為時,一陣冰冷的機械女聲忽然響起,中斷了他起跑的動作。
雖然24號的臉和她的聲音極為不符,但是已經習以為常的貓爪本能的立刻轉頭:
“我去解決襲擊者的問題。”
貓爪用的是陳述句,顯而易見,和無視貝爾摩德問話時的態度不同,自信的他完全不覺得會存在自己解決不了的炸彈襲擊者。
當然,這也充分表現出,剛剛他的不為所動的確有一部分想要逼走貝爾摩德的原因。
聽到貓爪認真的話,芯子里的真治嘴角一抽,一邊絞盡腦汁的思考著該怎么讓貓爪先生“正好”被公安逮捕,另一邊努力調動著1-1在爆炸中準確無誤的躲開每一處爆炸。
在火焰中央,1-1每一步都能輕松的躲開即將爆炸的炸彈,像是被炸彈簇擁著一般,他高大的身軀站在滿是火焰的炸彈庫門口。
望著黑煙彌漫的登記口,順著這個0-24總是睡覺的地點,1-1向里面看著直到現在都沒看到幾個跑出來人影的組織成員——也就是曾經的那些炸彈犯們,在意的走近幾步,向里面觀察著——
“咳咳!中村!那邊的能解決嗎?!”
“沒辦法!其他的倒還好,是24號改造的我們的炸彈,型號都不是很困難…但是這邊的這個是貓爪設計的!干不掉!”
黑煙中,一道長相普通的炸彈犯身影正躬身站在那里,對著“同伴”的質問無奈的大聲陳述著。
此時他的手上戴著手套,緊緊地捏著手里的剪刀,手上甚至還有一截剛剛被剪斷的電線。
在叫做“中村”的這個組織成員剪斷炸彈的電線的那一刻,站在窗口的1-1心中微動,一顆炸彈的連接頓時消散。
意識到這些炸彈犯們在做什么的1-1維持著翻窗的動作僵住:……
如果我沒感覺出錯的話……這些炸彈犯現在不跑、反而是在努力的……
——拆彈?
啊?
第263章 您的電量低
可即便感覺到眼前的畫面有些詭異, 1-1還是利落地翻過了窗子。
或許是因為身邊有大大小小的爆炸聲作掩護、亦或者可能只是因為身前的這些人太專注于各自手里的炸彈,戰戰兢兢的他們并沒有注意到身后已經重重落地的1-1的身影。
意識到向來在黑衣組織被躲著走的自己第一次被無視了的1-1:……
考慮到諸伏景光動作很快,比自己有文化也更仔細的他應該已經找到了需要的實驗數據和罪證, 而且八成已經根據自己的提示告知了日本公安那邊的警力。
那么……
1-1平靜的眨了眨赤紅色的眼睛, 就這么一步步的向前, 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眉頭緊鎖、汗流浹背的組織成員, 目光幽深的盯著他的頭頂。
而在他的視線中,專注無比的男人額頭上此時盡是細密的汗珠。雖然他們的實力達不到貓爪那樣逆天的程度,可既然能在組織的炸彈庫任職、甚至能命大的活到今天,就證明他們都是有兩把刷子的存在。
果不其然, 在咬牙剪斷一根電線,緊張的他發覺手里炸彈的震動消失了之后, 連忙長呼一口濁氣,小心翼翼的將手里被拆卸完畢的一枚炸彈放置到了地面上——
然后,在低頭的那一刻, 忽然身體僵住了。
在1-1的凝視中, 這個剛剛還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努力拆彈、而且因為需要像貓爪和24號這些“天才”一樣快速拆彈, 根本注意不到任何事物的成員就這么石化在原地。
伴隨著“咔咔”的生澀的脖子轉動聲, 他一點點轉過頭來,率先入目的卻是一道健壯的身軀:
下意識的順著身體向上看去, 幽暗的倉庫內, 伴隨著身后陸陸續續的爆炸聲引起的微弱燈光, 男人神情茫然的對上了那雙赤紅色的眼珠。
炸彈犯:“……”
眨巴了一下眼睛, 發現眼前的炸彈犯好幾秒都沒有動作,隱約察覺到了什么的1-1平靜出手——
然后, 在電光火石間,無比順滑的直接抓住了猛地驚恐轉身逃跑的男人的衣領!!
在驚恐的大喊聲中, 被周圍的成員們都注意到了的1-1站在爆炸中央,面無表情的低下頭來,俯視著他們:
“不想死的,站在原地不要動。”
低沉沙啞的聲音在每個呆住的炸彈犯耳邊響起。
看著對方惡人感拉滿的壓迫表情,原本因為看到“自己人”炸彈人有幾分喜悅的他們笑容凝滯在臉上。
正如安室透之前所言,如果不是1-1主動開口的話,沒有一個人會認為眼前這個熊一樣強壯的男人會是友善的。
意識到1-1不是0-24派來救他們的人之后,炸彈犯們的臉色一個個愈發難看下來。
零散的成員中不乏有動了其他心思,準備試圖趁著1-1不注意逃跑的存在——
“砰!”
在即將偷溜走的成員面前,一顆不大不小的炸彈驟然間炸裂開來!
雖然沒什么殺傷力,但巨大的爆炸聲讓原本就惴惴不安的他們大叫一聲,領頭的那個甚至毫不猶豫的直接抱頭蹲防,動作熟練又好笑。
“……”1-1平靜的移回目光,好似那場殺雞儆猴的爆炸和他全然沒有半分關聯一般。
然后,松開眼前顯然嚇傻了、不會再試圖逃跑的男人的衣領后,隨意將放在身后的手拿出來,將暈過去的幾個熟悉面孔丟在眾人中央。
一眼認出這是剛剛因為膽子小直接逃亡的家伙,周圍的炸彈犯們下意識的后退半步,眼角抽動了一下。
然后一個個戰戰兢兢地抬頭,像一只只小老鼠一樣,戰戰兢兢的看著眼前一言不發的大老虎。
1-1紋絲不動。
沒錯。他讓炸彈犯們不亂跑,乖乖被公安們一起救援…我的意思是,一網打盡的方式就是親自看著他們。
這樣一來,他不但能保證周圍還在不斷爆炸的炸彈不會殺死他們,還能確保自己的這些食堂師傅們的性命,真是一舉兩得的好辦法。
……至于貝爾摩德那邊,既然在她的視角下,事情已經鬧大了,那么是個聰明人的她想來不久就會回去,繼續和那群FBI們你爭我斗了。
貓爪先生不需要特意關注,他會自己來找本體,至于boss那邊……
1-1平靜的佇立在原地,無視炸彈犯們無助的目光,靜靜的閉上眼睛。
人類的壽命本來就是很短的。
我只能…祝他好運吧。
*
而不負1-1的希望,景光的動作比他預想中還要快一點。
此時的他站在數據庫門口,盯著不遠處徐徐冒出黑煙的彈藥庫方向,手里緊握著剛剛找出來的實驗數據,另一只手握著的手機則是停留在通話結束的頁面。
因為他們的任務等級的緣故,公安的同事們很快就會全副武裝抵達。
只是……
景光站在原地,表情復雜的看著不遠處還在頻頻發生爆炸、已經使得盡管身處郊區但還是存在的行人們驚惶不已,早就打電話報了警的彈藥庫,微微嘆息一聲。
——他沒想到1-1將事情辦的這么徹底。
愈發擔憂起對方的安危,心思細膩的景光早就察覺到了,似乎在炸彈人們身上,都有一股與普通人不同的氣質所在。
他們和無論怎樣都本能的以自己的安危為首任的普通人不同,炸彈人的表情永遠是千篇一律的,似乎經過了白蘭地的實驗,不管表情控制是否已經損傷,他們都不會再有旁人那種靈活的喜怒哀樂了。
就好像、他們被改造的不只是□□,就連靈魂都已經不屬于“人類”的范疇了一般。
至少在景光遇到過的炸彈人里,即使他們表現出來的再個性,但實際上最讓他有活生生之感的只有0-28一人。
——而且還是因為景光得知她被APTX-4869改造了身體,自覺腦補出對方曾經模樣的緣故。
除此之外,無論是外表是青春少女的0-24,還是始終前前后后幫助自己無數次、就連重物都會主動替自己拿走的1-1,即使景光內心十分欽佩和感激他們,可說句老實話,他還是為他們內心深處不可逆的改變感到心痛。
可同樣是因為這樣的心痛,讓他的不安愈發濃厚。
他真的會恐懼,恐懼于那些好似真的不將自己的性命當回事的炸彈人們,會輕而易舉的放棄自己的生命。
站在原地的景光眉眼中帶著愁緒,他深吸一口氣,最后還是拿出手機,再度撥打了一個號碼。
“……喂。”
略微謹慎的聲音從那頭傳過來,景光閉了閉眼睛,在確認過零那邊可以說話之后,他輕聲簡潔的將眼前的變故快速的告知了他。
而另一邊,站在黑暗中的安室透聽到好友的話,破天荒的陷入了沉默。
明白現在的組織正在經歷怎樣的軒然大波,安室透握著手機的手微微收緊,他的指尖泛白了一瞬間后,皺眉低聲道:“那你現在怎么樣,先去找個安全的……”
“零。1-1現在正在引爆炸彈庫的炸彈,0-24也生死不知。”
景光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安室透的話,讓他啞然失語。
眉眼微垂的安室透微微抬頭,看著不遠處那被自己發現了的架著狙擊槍觀察著這邊的基安蒂和科恩的方向,卻是沒把這邊的情況告知景光。
聽著景光沉重的語氣,能體會到摯友心情的安室透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
“已經通知0-28了嗎。”
他經過了那天,已經從景光的口中得知28號、也就是西婭在炸彈人之中的地位。
安室透明白了這個在白蘭地身邊假死的炸彈人的確就是這些有逆反心理、還擁有著自己的人格的炸彈人們之中的領袖,此時的他用低沉的聲音道:
“如果現狀允許的話,打電話給28號吧,關于炸彈人的事,我覺得她會比我們更了解那些人。”
聽到電話那頭的景光呼吸一滯的聲音,安室透加快了語速:“既然鬧出了那么大的動靜,琴酒那邊得知消息趕到也只是時間的事,白蘭地是否會前往還尚未可知,28號現在還在真治家中,不過也不要掉以輕心。”
說到這里,他微微一頓,低聲道:
“無論如何,請小心。”
聽到零沉重又在意的聲音,景光臉上的陰郁散去些許,他輕聲應下。
明白零是因為那次的事有了陰影,答應了對方會保護好自己,他這才掛斷了電話,思考了不過半秒,就撥打了另一個號碼。
這一次,那邊的人并沒有像零應答的這么快。
聽著漸漸久起來的“滴滴”聲,景光的臉色漸漸浮上陰霾。
——而另一邊。
盯著桌上震動著的手機,0-28平靜的坐在沙發上,望著沙發對面冷靜的看著自己的沖矢昴。
手機震動不停,可沖矢昴始終還是將視線落在眼前的女孩身上:“不接嗎。”
28號皺了皺眉,想到沖矢昴…不,赤井秀一剛剛對自己說的話,她瞇了瞇眼睛,目光緊盯著對方,還是選擇緩緩的將手機拿起來,放到耳邊接通:
“喂。”
“……喂,西婭小姐。”景光的聲音顯而易見的松了一口氣,而他的稱呼也讓對面原本就猜測濃烈的赤井秀一目光更為幽深。
那雙一向彎著的瞇瞇眼此刻也全然睜開了,FBI的各方人員此時就在野口家宅附近埋伏著,都被潛伏在房子內的炸彈人們察覺的一清二楚,
望著赤井秀一不動聲色的神情,28號揚了揚眉,卻是做出了一個讓即使是他也愕然的動作——
他將手機放下,按下了免提鍵。
然后,在赤井秀一睜大了眼睛的注視下,垂眸朗聲道:
“可以說了。景…蘇格蘭先生。”
赤井秀一:……誰?
不等赤井的眼神從破天荒的迷茫中掙脫出來,他就聽見了那邊溫和的男聲中帶著急切:
“西婭小姐,0-24被組織的人出手侵害,1-1先生已經炸了組織的炸彈庫,可他只讓我叫公安來逮捕,并沒有說要如何救他出來!”
在赤井徹底木然的注視下,景光的聲音堅定起來:
“如果可以的話,我現在就出發去營救他們,只是不知道我應該先去尋找1-1還是0-24呢?”
景光的意思很明了,他必須出手幫助他們,可現在的難題是他對炸彈人的了解太少,以至于自己不知道會不會壞了1-1的好事,而且這樣做是否會耽誤了0-24的救援。
他需要28號這個炸彈人“頭頭”來給予建議。
無視cpu已經快要冒煙的赤井秀一的目光,28號微微垂眸,聲音平靜的響起:
“既然1-1讓你等公安到達后再一起前往炸彈庫抓捕,那你就等著就好了。”
“可1-1先生他們……”
28號的聲音依舊是怯生生的女聲,卻不由分說的打斷了景光急切的聲音:
“你不用在意1-1。”
說到這里,28號停頓了半秒后,在赤井恢復后復雜的視線中,平靜的陳述道:
“等公安到了,1-1會自覺消失(回收)的。”
話音落地,空氣中安靜了下來。
赤井愈發復雜的表情暫且不談,另一邊景光握著手機的手卻是微微顫抖了一下。
……消失、是指?
憑西婭博士的聰慧,怎么會聽不出自己是要救下1-1的意思,可這樣的話是在委婉的表示——
已經、沒辦法了嗎?
*
站在原地的1-1盯著已經自覺的蹲成小圈圈、可憐巴巴看著自己的炸彈犯們,冷靜的抬頭瞥了一眼右上角不斷閃爍著感嘆號的飚紅飽食度。
……要沒電了。
急急急。
第264章 好騙的野口真治
在掛斷電話后, 那邊的景光處于怎樣的震驚和痛心28號不曾得知,她只是在放下手機后,迎面看到的就是倏然間站起來的赤井秀一。
在剛剛“復活”的蘇格蘭和28號的對話中, 雖然赤井的腦子經過了接連的轟炸, 但是他終于還是在混亂信息中得到了一個重點——
黑衣組織似乎被炸彈人逼入了絕境。
盡管組織還在國外擁有著據點, 可這里畢竟是本部, 看似如今被端的只是一個火藥總庫,可既然總庫能找到,其他的火藥庫被公安拿下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甚至于如果日本公安速度夠快,這一切都能在今晚發生。
畢竟, 剛剛進入夜色的今晚,才剛剛開始。
*
位于度假酒店, 剛剛和景光掛斷電話的安室透目光幽深,站在無人的長廊里,他微微抬頭。
從自己的所在的方向, 能讓他恰好看到對面大樓上那兩個微乎其微的人影。
深吸一口氣后, 安室透收好手機, 轉頭看了一眼身后緊閉的房門, 想著還在里面休息的眾人,表情嚴肅的離開了這里。
當波本出發去解決基安蒂和科恩的時候, 就在被他牽掛著的那道房門之后, 一個本該已經陷入沉睡的男人緊緊地貼在門上, 悄悄地聽著門外的動靜——
……終于走了!
松了一口氣的真治直起腰來, 雖然已經晚上了,但是萩原和松田他們現在還在溫泉里, 在自己放在對方身上的微型炸彈…我的意思是,微型攝像頭中可以看到他們現在的位置。
因此在安室透剛走, 這邊的真治就急急忙忙的拿出手機,看著未接電話界面的【易燃易爆炸】,嘴角抽動了一下,就這么直接蹲在門邊接通了電話:
“喂。”不等琴酒開口,真治就先發制人:“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
而很顯然,真治的這句話成功讓那頭的琴酒沉默了下來。
不知道那邊的琴酒同樣對boss向自己的炸彈人擅自出手的事毫不知情,現在正誤以為白蘭地發現了他派出基安蒂和科恩跟蹤他而發火,真治聽到這句話有用,立刻變本加厲:
“琴酒,你難道忘了嗎,所有炸彈人的視野都是和我共享的。”
此時的真治聲音嚴肅冷靜,可本人卻猥瑣的貼著門蹲著,聲音依舊帶著些許惱怒:
“他們出了什么事,我當然會第一個看到!”
琴酒:“……”
坐在車里的琴酒皺了皺眉,似乎沒想到白蘭地會為自己擅自幫他排除炸彈人中的臥底這件事這么抵觸。
難道說他又像以前一樣,對于眼前的情況有著自己獨特的計謀?
等等。
現在要緊的根本不是這件事——!
猛然間意識到自己被白蘭地拉偏了注意力,琴酒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的冷聲打斷了真治的喋喋不休:
“夠了。”
琴酒的聲音中帶著咬牙切齒,此時坐在自己的車子中,疾馳著接到boss的命令快速趕往炸彈庫控制情況的他聲音中帶著質問:
“白蘭地,你知不知道你的炸彈人們都做了什么。”
話音剛落,原本理直氣壯的指責琴酒的真治熄火了。
……當然知道。真治哼哼的想著。
而聽到白蘭地瞬間安靜的舉動,琴酒卻是冷笑一聲,他幾乎要被白蘭地氣笑了。
正如他剛剛所說的那句“炸彈人的變故都在他的監控中”,既然他能知道自己要對付1-15,那就不可能不知道0-24背叛組織、引爆了組織炸彈庫本部的事!
嘖。該死的混蛋。
不過就連當時的貝爾摩德也知道,關于炸彈的控制方面,組織最該倚靠的人就是白蘭地。
正因如此,現在的琴酒沒有立刻向白蘭地問罪,而是皺眉的冷聲道:“現在出來,我接你去炸彈庫,控制局面。”
而他此話一出,原本沉默不語的白蘭地忽然輕咳一聲,他欲言又止:
“……真的要去?”
聽到白蘭地遲疑的聲音,琴酒單眉挑起,卻是動作極快的制止了身邊伏特加繼續一腳油門的舉動。
注意到大哥的手勢,伏特加連忙踩上了剎車,車子一個急剎停在了原地。
手里捏著手機,琴酒心中帶著不好的預感:“你什么意思。”
蹲在門口的真治摸了摸自己的臉,倒不是為了別的,他只是單純覺得,琴酒現在過去,很有可能會讓自己的炸彈人們無法安全進入監獄。
畢竟日本警察緊急出警的能耐…真治實在不敢恭維。
于是,聽到琴酒的質問聲,真治清了清嗓子:“實在想去也行,我就不去了吧。”
這次琴酒額頭跳動的青筋“嘣”了一聲,捏著手機的手不斷收緊,他語氣不善:
“怎么,你的炸彈人要集體在那里自爆嗎?”
琴酒的聲音中帶著嘲諷,不過顯然他也不覺得自己的話是真正能發生的事。
只不過,白蘭地下一句說出來的話就讓他冷笑的唇角徹底壓了下去:
“……倒不是。就是日本公安要到了。”
白蘭地的聲音輕描淡寫,但卻好似朝著本就風雨欲來的湖水中投擲了一顆……原子彈。
琴酒沉默著。
“對了,你要跑嗎,貝爾摩德已經跑了,你可以問問她搭乘的哪架飛機……”
琴酒:“白蘭地。”
他森然的聲音響起,只是這一次,和以往真治習慣的氣急敗壞不同。
蹲在門口的真治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原本喋喋不休的嘴停了下來,單眉挑起。
良久后,在漆黑的房間里,真治單手支撐著地板,直接利落的站了起來。
他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輕笑一聲:
“……好啊。”
*
在赤井秀一起身的那一刻,原本安然坐在沙發上的28號抬起了頭,盯著對方大步朝著門口走的模樣,她悠然的靠在沙發靠背上,單手支撐著一側,表情甚至還是那副雷打不動的膽小臉。
可是這一次,她側頭的動作使得她的脖子從灰色的圍巾中脫離出來,露出了處于頸部的那道【0-28】的烙印。
和赤井第一次見到那個蹦蹦跳跳穿著公主裙的小女孩一模一樣。
望著赤井的背影,一直沉默著的28號忽然朗聲開了口:
“——等等。”
赤井頓住了。
28號只是喚住了他,緊接著就沒有了下文。
在詭異的靜謐房子里,赤井甚至聽不到一點呼吸聲。
可當他緩慢轉過頭來之際,入目的畫面卻讓他的瞳仁微微一縮——
深色的瞳仁中倒映出的,是一雙雙冒著紅光的眼睛。
三四個站在樓梯上,有的從樓上探出頭來,有的扶手上;兩個蹲在廚房的玻璃門上,手里拿著未收納好的酒瓶,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
就連他剛剛坐過的沙發之下,此刻也不知從哪里冒出了一個青年,他無聊的蹲在地面上擦拭著桌上的杯子。
“……”赤井秀一沉默著,可在回頭的這一刻,他的心跳卻陡然間加速了。
他聽到耳機中FBI的同伴們驚呼錯愕的聲音,可此時此刻,這些嘈雜的聲音卻沒有一句進入他的耳中。
因為,他的視線已經緩緩轉移,最終定為到了窗戶的位置——
在那里,原本緊閉著的窗戶不知何時被打開了,一個少年此刻正靈活的掛在那里,輕松一跳就抵達了窗臺之上,動作靈活的躲過了窗臺上枯死的植物,最終蹲坐在窗臺之上。
注意到赤井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面無表情的小八抬起頭來,然后好似本能應激反應一般,忽然后退了幾厘米,在赤井瞳仁震顫的注視下按住了自己后腰的位置。
……他還活、著?
赤井的呼吸停滯了。
看著那個顯然生機勃勃的小男孩靈活的躲避著自己,攀爬的動作依舊熟練。
在那一瞥中,赤井再次看到了對方手背上那熟悉的烙印。
【1-8】
呼吸急促了起來,直到1-8已經躲避著退回去良久,赤井才恍然驚覺,用復雜的眼神轉頭看著靠在沙發上的0-28。
他的眼中思索的神情散去,最終化為了一陣嘆息般的聲音:
“……是你救了他們。”
赤井的頭低了下來,在這一刻,閉著眼睛的他腦海中倒映出的,是從樓上墜落的那白衣女人銜著煙的畫面。
可他并沒有看到,就在他低下頭的那一刻,原本閑適的28號動作一頓,眼中閃過了一抹迷茫。
……救誰?
算了。她搖了搖頭,對于自己聽不懂這些臥底的話已經習慣了,也不再像過去那樣執著于搞清楚,她只是單手托腮,看著閉了閉眼冷靜下來的赤井再度抬頭看向自己。
此時的赤井摘下了耳機,無視耳機中還在執著的呼喊著“那27號呢”的朱蒂以及在旁邊阻止她的詹姆斯,赤井摘掉了耳機,沉穩的看著0-28:
“你想對我說什么。”
既然已經用實際行動留下了我,那么你到底想對我說什么呢。
說到這里的時候,赤井忽然一頓,面色復雜了幾分:“還有……野口真治知道你在他家中放了這么多炸彈人的事嗎。”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個總是笑吟吟的好脾氣王牌,又盯著眼前這個心思縝密的連自己都嘆服的西婭,表情古怪的看著她。
有些時候他也忍不住懷疑,西婭到底是真的作為朋友愿意為真治暗地里做這些…還是單純只是把他當做一個好騙的傻子工具人?
畢竟按照他的角度來看,無論再怎么暗地里付出保護,如果赤井自己是野口真治的話,相比之下可能更愿意得知事情的真相。
……總覺得莫名其妙被白蘭地盯上、好友還背著自己做了這么多,甚至現在已經即將搞垮組織的野口警官…莫名的有點可憐呢。
迎著赤井的目光,原本正準備開口的28號忽然瞇了瞇眼睛。
是錯覺嗎,我怎么覺得在這個FBI的眼里看到了微妙的譴責?
第265章 我是炸彈
“……怎么忽然提到野口真治了。”
聽到赤井的詢問, 有些不自在的28號輕咳一聲,移開了目光。
在這種時候說起本體的名字,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心虛感呢。
而28號移開目光的舉動讓赤井頓時瞇了瞇眼睛, 露出“FBI不贊同”的目光后, 28號快速的轉移了話題:“你們可以回國去了。”
果然, 這句話輕而易舉的將赤井的注意力轉移, 他單眉挑起:“什么意思。”
可接下來,回答他的人卻不是28號:
“意思就是。”站在樓梯上的1-14舉起自己僅剩的單條胳膊開口道。
“……貝爾摩德。”接他話的是聲音低沉拄著拐杖的單腿1-4。
“——已經坐飛機逃掉了哦。”
最后一句話是扒著窗戶的1-8抬起身子說的。他快速說完,不等赤井看過來就再次藏了起來。
赤井:“……”
同時和這么多人對話,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先看哪一位。
最終目光看回28號, 赤井眼中的她攤了攤手,表示就是這樣沒錯。
被炸彈人們包圍著的赤井面無表情的抬眼, 直截了當的點破:“你們不想我去找白蘭地。”
對上那雙好似能看破一切的綠色眼睛,28號面色如常:“是。”
赤井繼續冷靜道:“除了你們之外,被白蘭地改造后的炸彈人還有很多。”
“他們中的大部分都是白蘭地的死忠, 這就是你沒有帶他們一起過來的原因。”赤井用平靜的聲音徐徐道。
去除了變聲器的他, 從那個溫和的昴先生變回了一絲不茍的FBI。
28號沒有回答, 只是饒有興致的抬頭, 示意他繼續說。
“但是。”對上28號的視線,赤井反而停頓了一下, 他話鋒一轉, 神情篤定的看著28號:
“除了你們之外, 仍然有在白蘭地手下掙扎著逃跑掉、卻沒有能力對他實施報復的普通人。”
赤井秀一抬起手來, 直直的指向28號:“白蘭地在組織中給人的印象是炸彈人無法離開他而生存,但是你就是最好的示例。”
“既然如此的話, 被你隱瞞的真相就很簡單了。”赤井緩緩放下了手,耳機那邊潛伏著的FBI們此刻也一個個用震驚的目光盯著房子內面無表情的炸彈人們。
“——白蘭地會死炸彈人也會消亡是真的…但是他無法遠程殺死你們。”
緩緩陳述著的赤井低聲道:“……這就是真相。”
迎著一雙雙面無表情、甚至毫無波瀾的紅眼睛炸彈人的注視, 赤井的脊背挺直,毫無退意的盯著他們。
良久后,只是看著的28號終于開口了,她的聲音中帶著FBI們聽不懂的情緒,紅色的眼睛閃爍不定:
“……那么,在你眼中,我放走了白蘭地,他剩下的炸彈人該怎么辦?”
赤井面無表情,聲音中卻帶著篤定:
“隱姓埋名,繼續平靜的人生。”
這不就是你想讓炸彈人要的嗎,西婭。
“……”迎著赤井的注視,28號忽然泄了一口氣,她攤手:“記住,這是你的想法。”
說完,她單手攤開,朝向門的方向伸了伸:
“不送。”
在赤井沉默的注視下,他看著房門在無人驅使的情況下自動打開。
凝視著28號和她身后炸彈人們的臉,赤井無感情的走出了房子。
野口警官啊。
你知道,你的家已經被你親愛的摯友改造成什么樣子了嗎。
……算了,你根本不在乎。
“——你只在乎炸彈。”
黑暗中,站在酒店的后門處,琴酒皺眉看著眼前懶散的靠在門邊立柱上的白蘭地,冷聲發出這樣的結論。
而被這樣評價的真治滿臉無辜,直接地點了點頭:“是。”
可這一次,琴酒卻沒有因為白蘭地的坦誠發火,他只是冷淡的盯著真治一如既往的神情,面無表情:
“所以說,炸彈在你心中的優先級,要遠遠高于組織。”
琴酒的這句話,讓周圍的氣氛一瞬間降到了零點。
此時的伏特加站在巷子之外,黑暗的狹窄道路中只有琴酒和真治二人——
*和那天初次見面時,真治拿著炸彈對他推銷時的畫面極為相似。
只不過,此時的琴酒凝視著眼前的真治,對方眼中的澄澈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消失了大半了。
此時此刻,他聽到自己斷言,最多也只是微微詫異,隨后展顏一笑,雙手抱臂,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盯著自己,低低的聲音用氣音吐出來:
“……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呢。”
“砰!”
在真治輕聲吐出這句話之后,在剎那間,琴酒猛地丟掉了手里的手槍,一把將對方推到墻邊!
他惡狠狠的用手試圖掐住真治的脖子,卻被對方的手擋了下來。
現在的真治經過了29號的緊急補天,即使飽食度已經不再飚紅,但依舊維持著半死不活的黃色狀態。
現在的他,還真有可能就這么被琴酒打死。
——當然,前提是琴酒不用槍。
事實證明,在和自己多次的對抗中,琴酒顯然不是傻子,已經知曉槍械對自己沒有半分用處,因此他采取了最簡單粗暴的方式。
猛地將真治推到墻邊,琴酒的瞳仁顫抖著,是被氣的。
“……所以說,會出現現在的局面,你早就知情了?”
黑暗中,真治灰黑色的眼睛眨了眨,聲音平靜的好似主動讓自己羊入虎口的人不是他一般:
“當然不。如果不是boss強行要對付我的炸彈人的話,我們還可以相安無事好一段時間。”
……好、一段、時間?
琴酒冷笑出聲,身上的殺意卻是絲毫不變,死死的盯著真治的表情。
然后,他看到眼前一向對裝傻熱衷不已的男人對自己露出笑容,聲音清晰:
“琴酒。”
“你有想過…自己會死嗎。”
他的聲音好似一記重錘,徹底打醒了還處于思維困束之中的琴酒。
琴酒眼角的肌肉抽動著,他放在身側的拳頭攥緊,殺氣騰騰的看著微笑著的白蘭地,咬牙切齒的聲音從他的齒縫間吐出來:
“……你居然是。”
“你居然敢是!”
無視琴酒磅礴的怒意和殺氣,真治咧嘴一笑,潔白的牙齒在黑暗中出現,笑容一如既往的無辜:
“如果沒想過的話,要逃跑嗎。”
“——混蛋!”
“嗚哇好險!”
在琴酒終于被激怒后的一拳打過來之后,真治大驚失色的躲避著,大呼小叫的聲音讓琴酒額頭青筋跳動。
可卻不是因為白蘭地夸張的表現——
就在白蘭地閃開的那一刻,琴酒所看見的,是他身后高墻之外,攀上墻頭的一雙雙赤紅色的眼睛。
黑暗中,那曾經對著叛逃中的蘇格蘭威士忌的紅眼睛們,此刻正虎視眈眈的立于后方,緊盯著正威脅他們的主人白蘭地性命的琴酒。
這足以讓任何人膽寒至血液倒流的畫面,此刻正在琴酒的眼前上演著。
“……”沉默著的琴酒緩慢的轉過頭來,青綠色的瞳仁死死的盯著那笑盈盈的白蘭地,忽然閉上了眼睛。
原來是這樣。
腦海中閃回出當初在杯戶醫院,第一次出現炸彈人背叛事件的那一次,捂著自己鮮血淋漓的手,白蘭地甚至還對自己笑得出來。
當時的自己只是以為白蘭地是氣急敗壞的笑,可如今看來……
原來,白蘭地的炸彈從來沒有背叛過他,正如他永遠信任自己的炸彈一樣。
炸彈人會遵守野口真治的每一個命令,即使他的命令是讓他們襲擊自己。
——即使他的命令是讓炸彈人死。
緊閉著眼睛的琴酒面無表情,放在身側的手卻是微微顫抖了起來。
再度睜開眼睛,他看著笑吟吟的野口真治嘴里嘀咕著“哎呀哎呀”的聲音,毫不設防的就這么蹲下來撿起自己的槍械的動作,琴酒幽深的雙眼中帶著復雜和沉郁的神色。
他……果然是個瘋子。
“……”沉默的琴酒看著笑著的野口真治朝自己遞回伯.萊.塔的動作,卻是狠狠的垂下了眼眸。
我根本就沒認識過他。
在這一刻,看著微笑著朝自己遞著槍械的野口真治,琴酒恍惚間看到了同樣在黑暗的巷子中,扯著尷尬的笑容朝自己遞著炸彈的那道身影。
再度眨眼,當時牽強的笑容漸漸模糊,當兩張面孔重疊之際,琴酒看到的是帶著自信笑容的野口真治。
衣服變了,笑容變了,遞過來的東西也變了。
唯獨不變的是,野口真治的眼中,似乎始終都帶著沒有將眼前的人當做“同類”的距離感。
此時此刻,再度想起初次見到野口真治時,對方口中理所當然的“我是炸彈”的話語,琴酒只覺得嘲諷無比。
于是,他猛地不退反進,用兇鷙的眼神惡狠狠地俯視著野口真治:
“逃?你以為我會逃?”
“在面對你這個廢物的時候?”他的話語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客氣。
而真治還和以前一樣示著弱,他攤了攤手,卻同樣沒有后退,聲音中帶著無可奈何:
“我可沒說過這樣的話哦。”
“準確來說,應該是我‘希望’你現在離開。”
說到這里時,他微微一頓,再度抬起頭來時笑容無比真誠:
“因為將我帶到這個世界的人,是你啊。”
“琴酒。”
在琴酒因為自己的話瞳仁震顫的時候,真治反而低下了頭,用感慨的語氣低聲道:
“不過即便是現在,在我如此了解且離不開人類的情況下,你再問我當初的問題的話,我還是會很遺憾的告訴你……抱歉啊。”
黑暗中,真治緩緩抬起了自己的頭,那雙緊盯著琴酒的灰黑色的眼中,忽然閃過了一抹轉瞬即逝的紅光:
“——我是炸彈。”
第266章 我這一生如履薄冰
下雨了。
安靜的俯身盯著周圍動靜, 感受到雨滴的科恩抬手觸摸臉頰,指尖摸到微涼的雨水后,平靜的轉過頭來, 看著靠在雜物掩體后淺睡的基安蒂, 思索片刻還是站了起來。
他走到同伴的身邊, 正準備喚醒她的時候, 俯身的他身前忽然出現了細碎的腳步聲——
這聲音讓科恩眉心微跳。
他緩慢的抬起頭來,凝視著不遠處靜靜的站在那里盯著他們的波本,眼底閃過一抹疑惑。
轉頭看了一眼還是沒有醒來的基安蒂,趁著雨勢還不大, 科恩直接直起了身子,低沉的嗓音低聲道:
“……你怎么來了。”
“‘怎么?’看來你白天就注意到我了啊。”而聽到科恩的話, 安室透卻是笑了一聲,只不過這笑意并不達眼底。
他悠悠的看了一眼科恩身邊的基安蒂,輕笑著擺了擺手:
“別在意。就是來看看。”
安室透說出了這讓人輕松的話。
聽到并沒有新任務的科恩也放松了幾分, 他隨意的點頭, 沒有再看徐徐向自己和基安蒂的方向走過來的安室透。
消息閉塞的他們還沒有接收到今夜組織嘩變的事情, 也不知道在酒店后方的巷子里正在發生怎樣的對話。
于是, 在信息差的原因下,科恩神情放松的蹲下來, 手伸向自己同伴的肩膀, 正準備喚醒對方之際。
——冰涼的觸感襲上了他的額頭。
“……”科恩半伸出去的手臂停了下來。
他緩慢的抬眼, 眼角抽動了一下, 看著眼前站在月光下的波本。
在他的視野中,波本維持著居高臨下的俯視姿態, 他掏槍的動作很快,至少能看得出來不是事發突然, 而是早有預謀。
或許在和自己說話的時候,波本的手就已經握上了槍械。
身邊的雨正在規律的加大,雨水打在頭頂上的頻率逐漸加快,甚至于他們的耳邊也響起了雨滴落地的“滴答”聲。
基安蒂的睡眠逐漸變得不安穩起來,她皺起眉頭,不耐的搖了搖頭,睫毛顫動了一下,有些煩躁的睜開了眼:
“科——”
她呼喚的聲音忽然中止。
雨勢驟大,瞬間打濕了天臺上三人的衣服,可他們一個個都僵在原地,特別是瞬間清醒了過來的基安蒂。
在意識到這不是夢之后,基安蒂猛地站起來:“波本!你在干什么?!”
“你要背叛組織嗎?!”基安蒂的嗓音有幾分刺耳的尖利,瞪著眼睛看著安穩站在那里的波本,“還不快把槍口從科恩頭上移開!”
“現在是怎樣…你們兩個難道吵架了嗎?!”
基安蒂頭腦混亂的抱住頭,莫名其妙的看著自己好脾氣的搭檔和這個黑心的波本,幾乎是本能的認定是波本這個家伙在搞鬼。
安室透面無表情的盯著半蹲在地面上的科恩,二人都盯著彼此,并沒有將目光移向另一邊的基安蒂。
他現在還沒開槍的原因只有一個——他的槍上沒有消音器。
微微抬眼,安室透盯著陰云密布的頭頂,月光已經完全消失了,天邊電閃雷鳴。
而他在等待一個時機。
回答基安蒂錯愕的疑問的是科恩低沉的聲音:
“……波本背叛了組織。”
他用簡單的話語直接斷定了眼前的情況,基安蒂的聲音也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看著安室透。
然后——
“波本!!”她猛地掏了槍,毫不猶豫的對準安室透的頭:
“不想死就把槍口從科恩的頭上移開!!”
安靜的天臺上除了基安蒂尖利嗓音的回音,就只有噼啪擊打在雜物上的雨聲了。
沉默半晌后,安室透面無表情的臉上泄出一分笑意:
“你們誤會了。”他的聲音真誠到幾乎讓人信以為真。
如果不是槍口始終沒有挪開、而且對波本這家伙的德行無比了解,基安蒂或許真的要以為波本只是在搞怪了。
迎著基安蒂震顫的瞳仁,安室透微笑著轉過頭來,輕描淡寫的將視線落到了她的身上:
“不是我要叛逃。”安室透表情無辜——出師于真治,“是組織容不下我和白蘭地大人。”
到了這時候了,他還在扯白蘭地這塊大旗,如果真治在這里,恐怕要鼓掌氣急敗壞的贊嘆了。
和被琴酒一個平A直接騙出大招來的真治不同,波本實在是穩健的可怕。
果不其然,他此言一出,基安蒂臉上的殺意消退了半分,多了幾分困惑:
“白蘭地?……等等,你們誤會了!”
基安蒂眼珠一轉,忽然瞥到了自己和科恩架在那邊的狙擊槍,她立刻眉心一跳,忙不迭的解釋著:
“這是琴酒那家伙的主意,而且我和科恩也不是要對白蘭地出手,是琴酒非說白蘭地的身邊炸彈人有臥底我和科恩才會來的!”
基安蒂咬牙切齒:“否則你以為我們想來白蘭地這個混蛋身邊嗎!?”
“還有啊,非要說的話,我和科恩應該算是在幫白蘭地那家伙的忙啊!”
“你這家伙當狗也給我看清楚再咬人啊!”
被氣急敗壞的基安蒂指著鼻子罵成“白蘭地的狗”,安室透也只是揚了揚眉,對于獲得的意外之喜有些驚訝。
看來他們不是來找真治麻煩的,只是來找白蘭地麻煩。
旁白:沒差。
……雖然我剛剛說的不是這件事,不過也行吧。
稍稍思索了一下后,安室透微微一笑,就這么在基安蒂無語的視線中移開了槍口:
“原來是這樣,那還真是誤會了。”
“……”科恩皺了皺眉,看著無害的波本,他由半蹲的姿勢站了起來,沉默不語的站到同樣收起了槍,似乎對于這場無妄之災十分無語的同伴身后。
基安蒂還在喋喋不休的表示著本來就不想接下這個任務的心情,甚至還說出了“既然波本你在這里炸彈人臥底的事就交給你好了”的話。
安室透微笑著擺了擺手:“既然是你們的任務,那我就不多打擾了。”
輕嗤一聲,基安蒂對于波本這家伙見形勢不利就離開的行為十分無語,不過也放松了下來,伸了個懶腰,和身邊的科恩無所察的朝著狙擊槍的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烏云密布的天空忽然出現一道亮光。
這閃電亮到幾乎照亮整個米花町。
“……”意識到自己等待的時機終于到了,在閃電與雷聲間隔的這幾秒鐘內,安室透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他緊緊握著手里的槍。
在科恩和基安蒂背對自己前進的幾秒鐘內,他悄無聲息的轉過身來,緩緩舉起了自己手里的槍——
與此同時,雷聲姍姍來遲:
“轟——”
“……砰。”
*
大雨中,乘坐著最近的飛機逃離日本——逃離白蘭地的視野。
貝爾摩德皺眉看著窗外快速變幻著的景象,轉身靠在椅背上,腦海中那赤紅色眼睛的國中女孩的臉遲遲無法從自己的眼前離開。
她緩緩閉上了眼睛,隨同飛機一同消失。
雨夜中,快速行動著的公安們快速處理著爆炸剩余的殘骸現場。
大雨澆滅了熊熊燃燒的火勢,身邊的公安們一邊快速的將逮捕的炸彈犯送上警車,一邊感慨的看著這場“及時雨”。
公安人群中,一道穿梭著的身影帶著急切的情緒。
景光快速穿過大雨,眉頭緊皺著,眼神快速掠過周圍,卻一直沒能看到印象中的那一大一小兩道身影。
并隨著雨勢越來越大,他的心也漸漸沉沒。
他知道——炸彈人不能淋雨。
……大概,是、是找了一處隱蔽的地方避雨吧。
景光扯了扯嘴角,接過同伴遞過來的雨傘,在上車之前,還是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殘骸。
……1-1。
*黑暗中,躲在陰暗角落的1-1懷里是已經關機的0-24。
此刻他那巨大的身軀此刻蜷縮著,窘迫的藏在木板之下。
然后,沉悶的聲音在他的身后響起:
“……那些警察走了。”
我知道。
可雨還沒停,我好怕。
1-1試圖用自己面無表情的臉傳達出懼怕的意思。
起身的貓爪盯著依舊縮起來的炸彈人,腦中一團亂麻,眼神卻死死的盯著對方懷里那已經閉上了眼睛、破破爛爛的0-24。
在猶豫之后,他還是躊躇著開口:
“……白蘭地會修復0-24嗎。”
1-1茫然的眨了一下眼睛,雖然不知道貓爪先生為什么要這么問,不過非要說的話——
“不會。”低沉沙啞的聲音讓貓爪的心一沉。
即使已經猜到會是這樣的答案,他還是如此問道。
……因為覺得24號的利用價值已經僅限于此了嗎……
但是她還有一個好用的大腦啊,白蘭地怎么能就這么放棄了呢?
……算了,在24號有機會再帶自己見到白蘭地之前,還是先試著把她修理好吧。
至少讓她先醒過來看看,之后憑她的實力應該能治好自己。
……等等。
忽然,貓爪陰郁的眉眼一挑,看著那已經關機的24號,忽然靈光一閃。
既然我已經能帶24號離開了……那我現在說不定就能打敗野口真治了——在24號的指導下。
貓爪雙眼陡然一亮,剎那間,什么白蘭地都被他拋之腦后了!
顯而易見,他不認為自己加上24號這個天才會打不過野口真治!!
看著不知道為什么亢奮起來的貓爪,注意到對方盯著自己(24號)的視線,1-1下意識的縮了縮。
你、你要干什么?
真是的,還在這兒瞎想什么呢,趕緊做飯啊。
*
琴酒走了。
真治好奇的看著琴酒的背影,想起剛剛自己說出那句話后,琴酒的眼神忽然一震。
在那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在琴酒的眼底有一瞬間看到了驚恐的神情。
完全不知道對方在想什么的真治就這么歪著頭,看著他后退半步后,破天荒的后退了第二步。
真治當然不會知道,在自己說出那句“帶我進入這個世界的人是你”之后,琴酒腦中自動翻譯成了怎樣的內容:
【你就是那個引火上身、使得組織覆滅的罪魁禍首。】
琴酒當然不會因為這句話對自己產生懷疑。
只是在那一瞬間,他原本自恃作為組織里最了解白蘭地的人、包括之前對他的種種印象、甚至就連剛剛樹立起來的防備的高墻剎那間全部崩塌了。
他意識到,相比繼續在這里撕破白蘭地的一層層偽裝,他有更要緊的事情去做。
于是他走了。
原地的真治沒想明白,因此他摸了摸自己剛剛被琴酒揍出來的傷口,傷痕在手掌拂過的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明白以后就沒有黑衣組織這樣的傻黑甜被自己壓榨了,真治微微嘆息一聲。
要從米其林變成自助餐了啊,也行吧。
反正貓爪先生還在我手里,組織的炸彈好吃歸好吃,但歸根結底真正能飽腹的也只有貓爪的那個程度才行。
而且…不是還沒死絕嗎。
真治微微抬眼,眼底帶著幾分笑意。
——我可是在米花町啊。
腦海中浮現出另一邊躲起來看著炸彈犯們被警察抓走的1-1眼前的畫面,真治的唇角揚起一抹弧度來。
接著逃吧,不只是貓爪先生,還有那些或在監獄中、或藏在陰暗角落里虎視眈眈的炸彈犯們。
畢竟,你們的未來乃至人生,已經能被我看到盡頭了。
就這樣和我一起暢游這場永無止境的游戲吧。
雖然模式在改變、【白蘭地】也會就此銷聲匿跡……并且贏家永遠會是我——但我不會輕易讓這場游戲終止的。
真治彎了彎眼睛。
*永遠不會。
……
“嘩——”
啊。雨下大了。快跑啊。
一溜進去的真治迎面撞到正在調查尸體的松田等人。
真治:!!!
他連忙閃回墻后,警覺的聽著門后的動靜,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嘴。
此時的真治已經對再次發生命案沒有任何意外的情緒,他只是緊張的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再次成為最大嫌疑人。
檢查尸體的松田眉頭緊皺,沒有注意到門口一閃而過的小黑。
片刻后,他認真的抬起頭,對著身邊的毛利等人低聲道:
“尸體身邊的這些腳印,看輪廓和大小,包括這周圍地面的下陷程度,據我估計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
“——明明是一米八!”
靜。
蹲在尸體周圍的眾人眨巴了一下眼睛,看著松田輕輕一釣,就翹著嘴跳出來反駁的真治,氣氛陷入了尷尬的凝滯。
眾人:“哈?怎么又是你——!”
意識到自己又搞砸了的真治僵在原地:“……”
唉。
我這一生如履薄冰。
站在原地搖頭感慨一聲,下一瞬,真治轉身拔腿就跑!
“喂!混蛋!給我站住!!”松田眼睛一瞪,直接沖了上去。
無奈失笑的萩原試圖伸手保護真治,卻只抓了個空,只能踉蹌起身追上去:“等等小陣平…傘!真治生病了!拿著傘啊!”
“——我才沒病!!”
*站在人群之外的柯南雙手插兜,死魚眼聽著門外消散在雨中頑強的聲音,搖頭嘆息了一聲。
唉。
真是不省心的大人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