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大魔王20
奧運會男排決賽, 決勝局,華國隊13:P國隊12。
華國隊再來一分,就能率先拿到冠軍點!
現在, 隊伍得到了絕妙機會——
寧洲幫許子暢的后排進攻晃出單人攔網。
“嘭!”
許子暢快速抽打手臂, 排球擦過伊戈爾手指, 被P國隊自由人撲救起來。
沒打死……
寧洲撤到后排:“攔防轉換!”
許子暢扣完球, 雙手趴地上一撐,止住向前沖勢, 也趕緊后撤防守。
P國隊自由人防起的質量很高,排球徑直飛到三米線內。
“我來傳!”伊戈爾搶到落點。
P國隊前排除了伊戈爾、副攻, 只剩換上來攔網的替補副攻。
后排費米扣球的可能性更大。
陳文耀判斷出這一點, 提醒隊友們:“注意后三!”
“嘭!”
伊戈爾的傳球姿勢突然轉換,直接扣上自由人防起來的球……
“咚!”
華國隊攔防來不及反應,被這顆“偷襲”球扣得措手不及。
13:13
P國隊在局末追平比分。
“啊——”
許子暢防守時撲在地板, 懊惱地翻滾幾圈:“單人攔網!給我機會我不中用啊!”
“沒事。”大家連拉帶扯, 讓許子暢站起來。
“你扣得沒問題。”寧洲上前安撫, “P國隊防守高光表現。”
寧洋附和道:“對, 有時候能打出自己都想不到的球、防起原本防不起來的球,別怪自己, 下一球加油!”
“打好一攻!”
“嗷~”
然而,下一球也不順利……
費米改變發球,找準宋涵潤和許子暢中間, 大力跳發。
宋涵潤現在是前排接應, 許子暢是后排主攻,正常情況下應該由許子暢主動接。
但費米發了顆側旋球, 看似在兩人之間,其實會旋到宋涵潤那邊。
宋涵潤讓的話, 很可能接飛……
兩人同時伸出手,一個朝左,一個朝右,最終還是離球近的宋涵潤接到球。
好消息:一傳到位。
壞消息:宋涵潤和許子暢接完發球同時失去身體重心。
發球一箭雙雕,破壞了華國隊兩個重要進攻點。
【只剩余柏和陳文耀能進攻,一傳到位有什么用。/淚/】
【P國隊前排有兩個副攻,伊戈爾攔網也強……】
三名頂尖攔網手在球網對面虎視眈眈,寧洲手中卻只有兩個傳球選擇:余柏/陳文耀。
邵秋下場時說過,陳文耀扣高有所下降。
面對P國隊高攔網,寧洲不得不傳給4號位的余柏——
“嘭!!”
P國隊的三人攔網手型完全到位,余柏掄臂,從僅僅漏出幾十厘米的直線扣了過去。
防守人卡住了直線,頂著強勢的重扣,防守起球……
“攔防!”寧洲拍著掌心提醒,確認隊友們第一時間完成攔防轉換,才將視野集中到P國隊球場。
P國隊防守質量不好,等排球被墊調到伊戈爾這邊,又高又扎網。
伊戈爾配合著傳球高度,盡力跳到目前體力支持到達的最高點。
伊戈爾朝球網上步時,他身上的氣息鉆過球網孔隙,令寧洲抖了抖鼻尖。
那是一種頗為熟悉的味道。
寧洲一時恍惚:杜駿退役前,身上也總帶著這種氣味……
鎮痛噴霧。
杜駿與伊戈爾,雖然一個來自“最差一代”的低谷期球隊,一個來自頂尖強隊,但他們擁有很多相似點:
都是隊長、代表球隊的信念、保障每一處賽場細節的全面主攻……身體積累了傷病。
鎮痛噴霧氣味的主人在空中擺出扣球姿勢,華國隊雙人攔網到位。
后排防守的寧洲仍在動腦筋:
伊戈爾將如何處理這球?
一道擔憂卻信任的目光從教練席方向投來,寧洲不用找,就知道是杜駿在注視他們。
杜駿在球場上,早已身體力行地教給寧洲:這種情況攻手將怎么處理——
“吊!”
攔網的隊友急促提醒的同時,寧洲如跳躍出海面的游魚,向中間飛撲……
前排攔網與后排防守最中心,有一個攔防陣型空缺點。
攻手喜歡瞄準這一點吊球。
伊戈爾起跳后離球網很近,強行扣容易失誤,便搶到高點,從華國隊攔網手上方把球按過去。
高壓吊球!
這是身體能力強、且手腕技巧豐富的攻手才能用出來的妙招。
搶占高點,無視攔網;
往“心”吊,無視防守。
所有球員體力即將殆盡的比賽末段,伊戈爾打滿五局,還能完成這一招……
他是當之無愧的世界三大邊攻之首。
吊球帶著一定速度,直沖華國隊防守空缺點掉。
寧洲不是離落點最近的,但他最先魚躍,搶在球落地前,救球后身體在地板滑了一段距離。
【這TM都能防起來!/天神降臨/】
【我記得寧洲剛出名時不怎么用魚躍,原來過于驚艷,擔心把粉絲迷暈。】
【只要寧洲在后排,華國隊的場地,是沒有防守漏洞的。】
【伊戈爾完美的處理球方式、寧洲完美的魚躍防守,這場奧運決賽絕對是本周期水平最高、最精彩的高水平對決!】
“好防啊!”
寧洋激動地上前墊調。
進攻機會,又一次來到余柏手中。
P國隊雙人攔網并去余柏對面。
一個是換上來不久、體力充沛的替補攔網;另一個是P國隊主力副攻。
這次他們封死了直線,四只攔網手臂鋪天蓋地壓過來,令攻手們呼吸不暢……
“嘭!!”
余柏毫不手軟地重扣,避開攔網,朝斜線扣去。
P國隊防守球員卡住了腰線,正好防起。
但余柏扣球力度暴戾,卸力失敗,排球被防向標志桿。
碰到標志桿的話,華國隊就能拿到局點了……
宋涵潤心底雀躍,抬頭看著排球快速接近標志桿,仿佛已經看到分數跳動到14分。
“呼!”
帶著苦澀藥味的氣息,突然填補在排球與標志桿之間。
宋涵潤悅動的雀斑一同僵住:
伊戈爾,想做什么?
‘唉,那個孩子身體也太差了吧,三天兩頭生病。’
‘皮膚白得沒有血色。’
‘我不敢碰他,生怕一觸就碎……’
這是小伊戈爾最常聽到的評價。
為了加強鍛煉,他的父母將他送去玩排球,一個興趣班,里面的教練是業余選手。
只上了一節課,教練鄭重地找到伊戈爾父母:
‘建議你們帶這個孩子去水平更高的地方學習!’
‘?’
幾個大人低頭,看著小伊戈爾把排球放在手上轉,軟乎乎的小手沒什么力氣,歪來歪去,但排球像是漂浮在一個點,怎么也不掉。
教練神色復雜:‘跟我學只會耽誤他的絕佳天賦。
伊戈爾,具有天生的控球能力……’
正如寧洲每晚傳著球入睡,大部分運動員會經常與排球觸碰,加強球感,讓排球融入成為身體一部分。
伊戈爾不一樣,他和排球天生“一體”。
對他來說,排球這條路上最難的不是學某種動作,而是選位置。
傳扣攔樣樣精通,不管往哪方面發展,都能成為此種翹楚。
伊戈爾本人無所謂選哪個位置,他目標是當能掌控比賽的人……
也許與天生的控球能力有關,伊戈爾對“掌控”的感覺重度上癮。
操控比賽、操控愛情、操控一切!
他為了強身健體走向排球路,打職業后練出一身傷病。
逐漸駛離初衷,但征服的快感太強烈,伊戈爾已經停不下來了……
“糟了,調一下!”
排球直沖標志桿,那種角度,幾乎調整不回來。
伊戈爾背身對著球網,單臂高舉。
唇釘與牙齒碰擊,金屬味道充斥口腔。
這就是伊戈爾每場比賽都戴金屬唇釘的原因:他能欺騙自己,那只是唇釘的味道,喉間沒有累到上涌血氣。
他還有余力,支配這場比賽!
“砰。”
伊戈爾手腕一壓,排球和跳鋼管舞似的繞開標志桿,直墜球網對面。
華國隊誰也沒料到伊戈爾背對球網還能捅來吊球,在混亂的防守過程中,聽到排球落地聲音……
“嗶——”
13:14
伊戈爾力挽狂瀾,幫P國隊反超拿到賽點。
【背、背身吊球?/癡呆/】
【真正的絕活出現了……】
【慢鏡頭回放,排球側旋著繞過標志桿,形成吊球,伊戈爾手上有魔法吧?】
【我有點絕望了,華國男排離冠軍只剩一步,前提是跨過伊戈爾這種奇才。】
【不要喪氣!比賽還沒有結束!】
“嗡——”
華國隊請求暫停。
連續獲得好機會,卻連續被偷分,放在任何賽場都是傷士氣的局面,更別提現在是奧運決賽。
大家聚到場邊,誰都沒說話,不解地反思:
自己到底哪里沒做好?
有防守、有進攻、有攔網,可為什么一分也得不到?
“P國隊距離贏比賽,還差一分。咱們距離追平比分,也還差一分。”
羅教練第一個出聲:“別把情況想得太糟,目前任務只是得一分,你們打排球至今得過數不盡的分數,正常打!”
宋涵潤最給面子,腦袋上下點了點:
“嗯嗯!真正被反超后,心死了,現在反而一點兒不緊張……”
羅教練眼角抽搐,對寧洲使眼色:
快,你打氣最有效!
“沒關系,教練。”寧洲掃視隊友們,“現在華國隊唯一不會輸的方面,就是心態。”
各國球隊選隊長時,一般要挑一個最能代表球隊風格的。
困境中堅韌的杜駿,代表上一代華國隊;極端掌控欲的伊戈爾,代表橫掃本奧運周期的P國隊。
寧洲,則將“心態”扎根與新一代華國隊。
這支隊伍看似拿了一帆風順的逆襲劇本,從世界二十沖到奧運會決賽,但一路以來,大部分比賽都遭遇逆風。
就像是推塔游戲,華國隊損失的防御塔越多、敵方越逼近水晶,爆發出的反撲勢頭就有多猛。
俗稱:不殘血不會玩。
“對,心態壓力反倒是P國隊更重,他們肯定急著拿最后一分,穩固世界第一寶座。”
“等他們著急到失誤!”
“那倒不至于,咱別急就行。”
暫停結束,華國隊球員們神態放松,還有閑心拌嘴……
“寧洲!”
邵秋糾結再三,叫住寧洲,等他回頭,低聲道:
“你的體力?”
寧洲這局已經被換下、換上,他要撐完剩余比賽。
“Emmm……”
寧洲感受自己的身體情況,卻飄飄然,五感似乎不真切:
“我也不清楚我體力有沒有恢復。
剛才榨干了所有體力,在場邊休息后,又獲得喘息,我感覺我進入了另一種狀態……”
邵秋在原地怔了幾秒,被拽回替補席。
龐天澤奇怪地晃他肩膀:“你怎么了?”
“球隊會逐漸偏向隊長的風格沒錯……”
邵秋出神地念叨起來:“但雙方作用相互,隊長也將帶上球隊的特質!”
不殘血不會玩的寧洲,血條見底時,才是最恐怖的二傳……
第142章 大魔王21
奧運會決賽, 決勝局進展到了最關鍵的局末。
13:14,P國隊的局點。
“嗶——”
費米掌握的發球種類也非常多,這球繼續變化, 大力跳發。
暫停打斷了他的手感, 發球過網點不夠, 形成彈網, 落點變成華國隊前區。
“嘖……”
費米握幾下手指,對這次發球很不滿意。
球彈網后又緩又高, 對華國隊一傳沖擊度不大。
伊戈爾在網前側頭:“攔防!”
沖發球不夠,就用前排的高攔網限制華國隊一攻!
球網對面, 寧洋向前挪動, 準備接前區一傳。
“我來。”
清潤的嗓音瞬間讓寧洋停頓。
而寧洲,鎖定了球的落點位置。
伊戈爾狐疑地挑起眉梢:寧洲要接一傳?
讓自由人接一傳,二傳來傳球組織進攻才是最好的選擇, 寧洲又打什么主意?
伊戈爾靈光一現, 提醒隊友:
“小心他直接傳!”
“嘣。”
正如伊戈爾所料, 寧洲上手傳球, 將發球送到三米線上方。
許子暢已經起跳,瞄準排球, 舒展扣球動作。
一傳直接組織后三!
伊戈爾慶幸自己反應快,追著傳球并攔到位,要不然以許子暢的扣球速度, 攔網啟動慢一步就會漏球。
P國隊三人攔網, 聚到了許子暢對面……
寧洲鎮靜地看著這一步,甚至連保護攔回球的姿勢都沒擺:
“再傳。”
許子暢空中動作突變, 扣球轉傳球,把排球推到4號位……
假扣真傳!
P國隊只有一個攔網人勉強追到余柏那邊, 其余兩人只能眼睜睜看著余柏重扣發力線。
排球落地聲和隊友防守失敗的嘆氣聲依次響起。
14:14,P國隊丟掉賽點,被追平。
伊戈爾掌控球場這么多年,被狠狠耍了一次,比起氣憤,更感到荒誕。
他怎么能忘掉,寧洲最突出的傳球特點是晃攔網!
當他覺得猜透寧洲要傳給誰扣,就該反思自己是不是算漏了什么。
“Sh*t……”伊戈爾凝望著寧洲,從牙縫擠出一個單詞。
他表情管理失敗,咬牙切齒的,看上去不太友善。
余柏大步走過去,隔著網與伊戈爾對峙:
“罵誰呢?”
“什么?”許子暢也過來湊熱鬧,指著伊戈爾,“就你小子罵人了是吧?”
伊戈爾聽不懂漢語,奇怪地看向余柏身后的許子暢。
伊戈爾皮膚色調冷白,再加上久居強隊的氣質,掃射過去的眼神自帶威懾。
“咳咳。”許子暢縮回頭,裝作路過,低聲給余柏鼓氣,“余柏,靠你了!”
主裁注意到球網兩邊的異動,皺了皺眉,就準備掏黃牌。
寧洲見勢不妙,拉住余柏:
“你聽錯了,他沒有罵人。”
余柏表情一秒變溫順:“我聽見他說sh*t。”
“你聽錯了!”寧洲一本正經,“他說的是shift,讓他隊友轉換心情。”
“……?”
【余柏一如既往是個暴躁老哥hhh!】
【嚇死,他殺到網前的時候我還以為要一拳打過去。】
【小插曲而已,球員之間應該只是正常交流幾句,只不過兩個人都長得兇。】
【真的嗎?我不信,洲洲還上去拉開余柏,肯定有沖突。】
【余柏和伊戈爾是上賽季歐洲聯賽隊友,私下關系不能太差吧……】
“別瞪了,剛才說的只是表達心情的語氣詞。”
伊戈爾叉著腰嘆口氣,對余柏訴苦:“你體會不到,次次被你們那個二傳晃開,有多么氣人……”
余柏喉嚨間溢出很輕的氣音,帶著驕傲的笑意。
“……嗯?”
伊戈爾和余柏當隊友期間,也見過幾次這種生動的表情,在余柏和他正在追的“女朋友”互發消息時。
所以……
伊戈爾看看余柏藏進球衣的項鏈,又看看寧洲的,磕巴著明悟:
“你,你和寧洲現在什么關系?”
余柏壓抑表情,有些訝異:“這么明顯嗎?”
伊戈爾舔著唇釘:“恭喜你,追到了。”
“謝謝,你的建議很有用,打完比賽請你吃飯。”說完,余柏轉身向發球位走去。
費米剛才只隱隱聽到幾個單詞,好奇地詢問伊戈爾:
“你恭喜他什么?”
伊戈爾神秘地聳聳肩:“沒什么,注意對面強發輪,估計余柏的手感很好……”
“嗶——”
這一分后,P國隊前排替補攔網換回二傳。
華國隊終于渡輪,來到了余柏的發球輪。
余柏發球前沒什么習慣動作,隨意地單手握球,垂在身側,注視給暗號的寧洲。
寧洲這次的暗號直截了當:
發你最強的球,用最好狀態發!
余柏對著寧洲背影輕輕點頭,呼出一口氣,催促身體每一個細胞活躍起來。
從進入國家隊至今,余柏的發球變化過幾次:
落點單一→收力控制落點→全力發球
每一階段都見效、進了發球榜,縱向比較的話,分不出哪種“最強”。
但每一階段都有種規律:ACE一抓一大把→對方研究→發球效果減弱。
所以,“最強”的,永遠是下一種……
余柏右手捏著球,轉動一圈手腕,隨即高拋排球,仰視球的眼神尖銳鋒利。
即使視線朝上方,他也能充分利用助跑長度,在發球線后起跳,追逐下落的排球。
他的背弓不是按照基礎教學硬擺出來的,那是真正的一把彎弓,緊繃著、儲存著力量……
無論看過余柏發球姿勢多少次,伊戈爾還是認為不可思議。
男排這個項目發展得趨于成熟,教練會指導球員們基礎姿勢,追求最大限度激發人類潛能的發力方式。
但余柏,不拘束身姿細節、不細化發力源,他的蠻力給了他任性資本。
“嘭!!”
當發球如箭羽般射過身側,伊戈爾還在試圖判斷界內外……
“后”,這枚棋子,在棋局中最具威力。
因為“后”模擬強大的外來援軍,也就是王室向皇后娘家借來的援軍。
伊戈爾保持著一傳姿勢,眼睜睜看著寧洲撲到發球得分的余柏身上,又一個“sh*t”在嘴邊徘徊:
“發ACE就算了,還往我嘴里塞狗糧……”
“嗶——”
余柏發球直接得分,15:14,華國隊拿到賽點。
在DJ動感的“ACE”節奏中,大屏幕回放余柏發球的慢鏡頭——
排球被放了慢速,仍以俯沖之勢,壓到伊戈爾手邊的底角,界內好球!
【媽呀,排球扣在地上,都扁了……】
【余柏首發打滿五局,到了現在還有余力,這體力不得不夸一句牛逼。】
【第一次見伊戈爾紋絲不動讓發球落地的,這球到底有多塊啊?】
【測速出來了,133km/h!!!】
【差點打破發球時速的世界紀錄,余柏這球載入男排史冊!】
彈幕因不可思議的發球時速爆屏,密密麻麻的贊嘆。
球館內更加歡騰,不管是華國隊球迷還是P國隊的,共同為人類史上一顆偉大的發球歡呼……
而比起發球時速,寧洲更在意回放中的發球落點:
“底角發球,你專門控制的落點?”
寧洲問完不等回答,直接激動地跳到余柏身上,使勁捶他:
“全力發球+控制落點,真的做到了!”
要說當今男排進步最大的隊伍,當屬華國隊;
華國隊中進步最大的球員,當屬余柏。
拿發球為例,他敢嘗試,身體條件也支持他嘗試,短短一年多,發球進步到沖破P國隊一傳。
寧洲沒想到,“發你最強球”的暗號,換來如此驚喜。
他腦袋埋進余柏肩膀,用很輕的氣音:
“我男朋友,怎么這么厲害啊?”
余柏突然就覺得,像剛才那種球,再讓他發個一百次也不成問題。
他托住寧洲,向上掂了一下:
“打聯賽時,和別人學的。”
“伊戈爾!”費米研究了好一會兒發球回放,納悶道,“底角球,怎么和你發球的加速版一模一樣?”
伊戈爾擅長控球,他大力跳發喜歡找邊邊角角,迷惑對手判斷。
“聯賽時余柏找我問過,底角落點應該怎么壓手腕。”伊戈爾撇嘴,“一直以來都是我學別人,這次居然被別人學了……”
費米瞪大眼睛:“他問你,你就傾囊相授了?你有沒有想過奧運會可能與華國隊打比賽?”
伊戈爾扶額:“我也不想的,余柏當時三番五次低頭找我,沒抗住……”
“余柏?三番五次?低頭?”費米仿佛在聽天書,“那小子,藏這么深啊!”
第一次見到余柏那會兒,俱樂部的球員一眼就看出余柏帶著初出茅廬的傲氣,渾身是刺,如同寧可昂著頭顱死掉的孤狼。
但執著于主攻的余柏,同意了教練讓他打接應的提議。
以接應身份打球,不間斷地觀察伊戈爾和費米的表現,虛心請教。
他的每一次低頭,都是為了讓華國隊更強……
“沒事,繼續。”伊戈爾淡然掃過15:14的比分,“他在發我擅長的類型,我不可能再丟。”
P國隊其他球員挨個與他擊掌,互相鼓勵:
“打好一攻!只要咱們進攻下得去,這場比賽就絕不會輸!”
另一邊,羅教練心中默數著本局比賽換人次數:
龐天澤換上、換下;邵秋換上、換下,累計四次。
單局最多換六次。
羅教練左右踱步,自言自語:
“替補席,還能用一次……”
第143章 大魔王22
余柏回到發球線。
“余柏!余柏!……”
奧運決賽的場館觀眾席容量大, 現場球迷們齊聲喊他的名字,聲浪快要掀翻頂棚。
Sara耳朵被喊得耳鳴:“華國球迷太熱情了!”
“人口大國就是不一般,不是主場, 還能炒出主場氣氛。”西裝教練環視四周, “至少有一半亞洲面孔。”
歡呼聲遲遲不散, 主裁判甚至抬頭看了幾眼觀眾席……
但神奇的是, 當主裁握上哨子,往嘴邊送的時候, 分貝瞬間降了下來。
華國球迷們有組織有紀律,在哨聲響起前, 全部噤聲。
而且舉著余柏應援牌的觀眾自覺放下來, 防止遮擋身后觀眾視野。
激動歸激動,絕不讓自己的加油聲影響運動員。
Sara也跟著放輕呼吸:“素質好高。”
華國隊一步步闖進頂尖球隊行列的同時,華國球迷也漸漸成長為受國際贊譽的高素質觀眾。
白魔小幅度點頭:“華國男排, 是能走到更遠的……”
“嗶——”
余柏在舒適的競賽環境中, 回憶剛才那球的手感。
“嘭!!”
伊戈爾即使只用肉眼, 也能確定這球時速也在130左右。
如果換成其他人接, 余柏的發球會給奧運決賽劃上句號吧。
但可惜,余柏的壓腕, 是伊戈爾教出來的……
“咚!”排球狠狠砸在伊戈爾側后方。
“Out.”
伊戈爾雙臂屈起,淺笑著向華國隊后排的余柏挑眉:
真可惜,這次手腕沒壓好呢……
“嗶——”
余柏發球出界, 15:15。
冠軍搖搖晃晃著, 不知該降落到哪一方。
余柏抬頭看大屏回放,排球落點偏出側邊線, 差半個球身:“我的。”
“沒事,那么快球速, 成功率要是再高點,這比賽不用打,直接給你MVP完事。”
許子暢深沉地嘆口氣:“余柏你下賽季準備去哪個聯賽?我要是不能和你當隊友,盡量避開點。”
宋涵潤也目露詢問:“我也想知道,接時速130的發球,還不如讓我當主力進攻人……”
許子暢哈哈大笑:“快把這話錄下來,宋涵潤也有愿意當主進攻點的一天!”
“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看你們沒出息的樣子!”寧洋躍躍欲試,“余柏,打完發我幾球練一練?”
“咩咩你怎么變得和萊杰越來越像了?”
寧洋語塞:“就……想試試能不能接到。”
寧洲眨巴眼睛,安靜地對著寧洋笑。
寧洋被盯得渾身不自在,轉身就走:“打好一攻!”
“打好一攻!”寧洲跟著拍手,鼓舞隊友,在心底回想寧洋剛才要接余柏發球的表情——
那不該是,一個不熱愛排球的人能外露的情緒……
下一球,P國隊數據幸運地猜對了一攻戰術,攔了華國隊一球。
15:16
替補席的高隆緊張無比,呼吸粗重,明明站在原地沒動,卻肌肉抽動。
他捶著大腿肌肉,見身旁一名主攻與自己動作一致:
“你也抽筋了?”
“對。”那名主攻和高隆一樣,很少上場,此時額角滿是冷汗。
“觀賽太揪心。”高隆感覺同病相憐,“大家水平好高,賽點來來回回幾次,但就是找不到連續得分好機會……”
“其實,我不是為比分緊張。”
主攻含蓄地笑了一下:“如果咱們能拿到下一分,就會轉到陳文耀的發球輪。”
“哦確實,陳哥的發球輪。”高隆憨憨地算著輪次,“那有什么值得緊張的?陳哥發球失誤很少!”
主攻嘴巴張張合合,搖著頭感慨:
“高隆,你打球的心,是真的純粹……”
這名主攻,當初與印昊同在奧運備選名單中,為了留一個預防傷病的主攻,印昊落選,他幸運地隨隊來到奧運會。
人總歸是貪心的。
都站上奧運會替補席了,就算只有一球,他也奢望著上場機會。
“我自知實力不如余柏和許子暢,所以一直練發球,想學龐天澤那樣,當發替上場,所以陳文耀的弱發球輪,是我最后的機會。”
高隆恍然大悟:“對啊,你換陳哥,還能加強后排防守!”
“你到底真不明白假不明白?”主攻眼角抽搐,“咱們兩人,是‘最后機會’的競爭者。”
“!”高隆這下徹底恍然大悟了。
陳文耀輪轉到發球位,說明另一名副攻聶飛昂轉到前排。
后排有發球、防守漏洞,可以換替補主攻上;前排有攔網漏洞,可以換替補攔網上。
而華國隊決勝局換人機會,只剩兩次,夠一個替補換上換下。
替補主攻/高隆
羅教練不得不在他們之間做出選擇,選出登上奧運決賽的最后一個幸運兒……
“嗶——”
賽場上,華國隊打下一攻,將比分扳平,16:16。
這次一攻打得相當精彩,寧洲用后排余柏吸引攔網,給了許子暢一顆沖進球。
“寧洲的傳球太快了!”替補主攻驚嘆,“像他那種天才,成為頂尖也是正常。”
高隆聽到后半句話,不太高興。
在U21國青隊打比賽的那段日子,高隆清楚記得,寧洲半路轉入U21隊伍后,沒有人看好寧洲:
‘矮二傳正好打國青隊,對手說不定還沒有長到最高。’
‘他就是被大集訓淘汰的第一人嗎?’
‘對,聽說是個天才,結果集訓還沒結束就被連夜退貨……’
高隆是見過寧洲低谷時期有多么孤寂的,所以現在寧洲成為華國最具流量的排球運動員,高隆一點兒都不敢羨慕。
如果有平行時空,寧洲在某個時間節點做出不一樣的選擇,艱險的成名路可能反方向落入另一谷底。
像是在巔峰退出花滑的佟容、成為華國隊核心又突然隱身的龐天澤……
“他成為頂尖,不是因為天才,是因為他扛過了難關。”
高隆小聲嘟囔:“寧哥就算沒有天賦,以他的心態和人格去做任何事情,都將前途無量!”
高隆每一根短胡子都顯露著嚴肅,仿佛前輩在教育小球員。
但替補主攻身處國家隊五年以上,高隆才是小球員。
“啊抱歉。”高隆發熱的腦子冷靜下來,“我沒有那種意思……”
替補主攻無所謂地輕拍他肩膀:“你還真是寧洲小迷弟。”
“嘿嘿。”高隆傻笑,“最大的目標就是和寧哥再同場打比賽,但成為他攔網替補后,希望渺茫……”
“怎么咱隊伍副攻組祖傳出‘笨蛋’呢?”
主攻朝場邊揚下巴:“抬頭看,你的目標,已經鋪好紅毯等你去接。”
“?”
高隆一抬眼,就與羅教練對上視線。
羅教練指了球網一下,示意:
上場,攔網。
“!”高隆腦袋轟的一聲。
這次機會,不僅僅意味著他能在奧運決賽亮相,更重要的是他即將替補聶飛昂登場——
與寧洲同時在場上,夢想成真了!
高隆激動地踏出一步,突然想起身旁的前輩主攻:“我……”
他轉頭前,被主攻推上后背:
“得到機會的人不需要回頭,挺起胸,上去證明你前途無量!”
“是!”
高隆響亮地應一聲,沒有再猶豫,背挺得筆直,跑到邊線外。
“嗡——”
羅教練換人,聶飛昂下,高隆上。
“啊?換我啊?”聶飛昂呆滯地和高隆擊掌,“你換了我就好好干,我在場上是核心級別的存在嗷嗚!”
副裁判一示意完成換人,陳文耀就一腳把聶飛昂踢了下去。
高隆在場邊氣勢挺足,一上場成了拘謹的小球員:
“我一定加油攔!”
宋涵潤目露擔憂:“你看起來比我還緊張……”
寧洲的“攻手情緒雷達”嘀嘀嘀地響,詢問高隆:
“知道你換到了什么位置嗎?”
“替補攔網!”高隆握緊雙拳,肱二頭肌鼓起來,“我知道我的作用只有攔網!”
“放輕松!”
寧洲彈了高隆手臂一下,虬結的肌肉瞬間萎靡:
“你換了副攻位,攔網、快攻、網前爭奪,平時訓練什么,就要保障什么環節,明白嗎?”
高隆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明白!寧哥,只要能和你一起打,我什么都能明白!”
高隆淺淺擁抱一下寧洲,當一名克制懂禮的迷弟。
正準備擊掌的寧洲:?
高隆真的明白了嗎……
寧洲無奈回抱高隆:“OK,記住你在副攻位就好,剩下的很簡單——
罩死網口!”
“嗶——”
這分由陳文耀發球。
陳文耀肩部有多年積累下來的暗傷,身體條件不足以大力跳發,只能盡力給飄球加速加力。
“嘭!”
下沉+速度快的飄球,不好接,但威脅不到P國隊一傳。
發球出現中區下沉趨勢時,費米一彎腰,伏著身體接起到位一傳。
費米身體重心被破壞,P國隊沒后三進攻點了!
高隆心底快速判斷:還有三個進攻點,腳下不能提前動,不能被P國隊二傳晃掉!
P國隊二傳注意到,不由皺眉。
聶飛昂雖然偶爾攔幾個出乎意料的球,但高隆這種沉著的應變攔網,更招二傳討厭。
速戰速決吧,快點打下這一分!
P國隊二傳給3號位副攻短平快。
高隆一直等在副攻對面,起跳,形成單人攔網。
P國隊二傳也知道這次快攻傳得意圖明顯,但被高隆追上也沒關系。
P國隊內全部為頂尖攻手,單人攔網,副攻撇個八字線就能避開,不能被剛上來的小球員攔住!
副攻也是這么想的。
但他直面高隆的單人攔網后,扣球信心如高墻崩塌……
高隆的攔網范圍,太寬了!
別人攔網時,雙臂幾乎平行豎起,但他雙臂分別從兩個方向往里攏,是一個動態的過程。
單人攔網,只能攔一條線路,而高隆,每只粗壯的手臂都能攔一條線,視覺范圍、實際范圍都超乎想象。
一個頂倆!
其實除去高隆遮起來的球路,P國隊副攻還有另外線路扣。
可徹底壓倒扣球信心的,是高隆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可怖氣勢……
高隆目眥欲裂,攔網的同時,死死瞪著對方。
替補攔網在大比賽的戲份,確實只有一兩次攔網。
也正是這少得可憐的一兩次攔網,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
大集訓后沒能進國家一隊的國內優秀球員們、U21其他奮斗中的年輕球員們;
替補席投來艷羨目光的替補主攻、隔著網線觀賽的印昊、幫華國隊爭取到奧運資格卻只能坐在場邊的杜駿……
高隆單人攔網背后,站著千軍萬馬。
‘我替的這一輪,是在替華國無數向上爬的無名球員。’
高隆在心中默念著,撐住攔網手型,爆發遠超閱歷的攔網氣勢:
‘罩死網口!’
第144章 大魔王23
排球場中間, 球網網長9.5米,三名攔網球員要沿著網長筑起網前防線。
單人攔網封鎖的范圍,和球網長度一對比, 相當有限。
但P國隊副攻扣球的一瞬間, 感覺九米多的球網被高隆一雙胳膊完全罩住……
扣不過去的!
“嘭。”
P國隊副攻手上一軟, 沒扣成, 輕輕在排球下端拍,狼狽地轉換成吊球……
“吊球?”解說室的佟容驚疑不定, “很少見到副攻在快攻時吊球,難道這球失配了嗎?”
“P國隊副攻扣球動作本來要發力, 突兀地轉成了吊球。”
張康摸著下巴:“看來高隆的攔網, 施加了足夠壓迫感。”
佟容臉色一亮:“所以這是P國隊被動的無奈選擇!”
張康看清吊球落點,點頭的動作凝滯:
“無奈選擇,也帶著威脅度……”
P國隊副攻賽場經驗豐富, 被高隆攔網逼得不敢扣之后, 他處理吊球的手法巧妙, 排球從高隆攔網手尖越過, 落向高隆身后。
“吊!”
高隆怎么伸展手臂也攔不到吊球,只能大喊著提醒, 叫隊友來防吊。
華國隊后排三個防守球員:
寧洲、余柏、陳文耀
二傳寧洲防吊,就無法快速組織進攻;余柏防,他將來不及退回后排進攻位;副攻陳文耀防守差, 不一定能防好。
P國隊副攻的吊球, 是有想法的……
這三人之間,寧洲腳步最快。
他小碎步倒騰幾下, 在吊球下落階段,就趕到前排——
的二傳站位。
“上好球!”
P國隊副攻:?
落點這么刁鉆的吊球, 寧洲當無攻機會球看待?
華國隊,哪兒來的資本維持淡定?
“嘣。”
許子暢側身蹲在高隆身后,雙臂夾緊,將吊球防到二傳站位之上。
寧洲一步都無需調整,抬頭等著跳傳時機。
“上球位置、節奏、弧線,無可挑剔,完美的防吊、完美的上球!”西裝教練驚艷地評價道。
白魔回想這次防吊過程:
“許子暢在前排攔網,在P國隊副攻手腕由扣轉吊的瞬間,就往高隆身后移動,準備防吊。”
許子暢及時接球,自身可以回位4號位進攻,同時保住了后排余柏的進攻點。
他來防吊是最合適的。
西裝教練轉向白魔:“他在聯賽打球時候還咋咋呼呼的,回華國隊后球風沉穩得和變了一個人似的……”
“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VNL和奧資賽時期,咱們幾個的隊伍被這種球風磨得苦不堪言。”
Sara舌尖頂著口香糖,目光從華國隊教練席中鎖定杜駿:
“看來華國隊前隊長果斷退役的原因,包括找到了滿意的接班人。”
杜駿曾經是華國隊的核心支撐點,他沉穩的球風,似乎在現在的華國隊中找不到相似的影子。
但世錦賽才開始當主力的許子暢,只在大賽鍛煉了不到一年,保障穩定度已經接近杜駿的水平。
他們不必相似……
左翼許子暢,右翼宋涵潤,這兩個點穩定華國隊的小環節。
他們一同為寧洲搭建起傳球環境。
“雙方打得都很流暢。”白魔抬頭看著16:16的比分,猜不出接下來的走向。
西裝教練屏息觀賽:“這屆奧運男排應該設兩個冠軍,P國隊和華國隊的水平,都不適合得第二名。”
Sara沉浸式當華國隊球迷,跟著周圍一起大喊:
“機會,進攻!”
P國隊球迷們則:“攔防!”
P國隊也展現出了強隊的鎮定,一球打不死,立馬轉換到攔防狀態。
尤其是副攻,被高隆攔網嚇到,懊悔不已,立志要在這次攔網將功補過。
他分析著華國隊這一輪進攻體系:
前排三點攻:4號位許子暢、3號位高隆、2號位宋涵潤
后排有余柏的后三。
教練組給出的數據為:寧洲獲得進攻機會將傳快攻。
P國隊副攻最先關注高隆的狀況——
高隆在3號位靠后的位置,原地等著寧洲傳球。
“?”
還在等!?
P國隊副攻自身也是打副攻位的,他每天和二傳配合快攻,所以無比確定:高隆上步時機已經晚了。
寧洲傳球速度很快,要打快攻的話,寧洲手指觸球時,副攻應該起跳到最高點,等著揮臂扣球。
就算是彈速快的聶飛昂,此時也應該上步完畢,絕不像高隆這樣,連第一步都沒邁出……
高隆怎么回事?
作為新人換上來,只會攔網,不會進攻?
‘你換了副攻位,攔網、快攻、網前爭奪,平時訓練什么,就要保障什么環節,明白嗎?’
“明白。”
高隆在自己的進攻助跑點,隔空回應寧洲的叮囑。
賽前制定的戰術中,高隆是寧洲的替補攔網。
讓他固定替換寧洲,其一是因為寧洲攔網高度不夠,其二,教練不想讓高隆與二傳同時在場上——
那樣將暴露高隆的“致命”短板。
高隆作為副攻,卻不擅長打快攻。
即使寧洲能根據他的上步情況傳,快攻成功率也不高。
高隆與陳文耀、宋涵潤正相反,他適應球的能力較弱。
在快攻一眨眼的時間內,他扣球手對不準排球……
然而,奧運決賽決勝局,寧洲因體力問題,被邵秋換了一段時間。
同一名球員只能換上換下一次,高隆這個替補攔網,無奈換到了聶飛昂的副攻位。
他必須參與進攻。
‘咦?你是U21球隊的隊員還是教練組成員?’
寧洲第一次在U21見到高隆,猶豫地詢問。
高隆摸了摸扎手的胡子:‘是球員……我年齡符合的!我胡子長得快,一天就會明顯,有點顯老,其實過幾天才過20歲生日。’
寧洲轉著手上的排球:‘你打的什么位置,我是二傳,要配幾球嗎?’
‘副攻……’高隆一臉抗拒,‘我配不了,瞎貓碰上死耗子才能扣中快攻,教練說以后我專心練攔網就好。’
‘配不了快攻咱就配別的。
排球有千千萬萬種打法,還能被一種逼退不成?’
寧洲手中轉動排球的花紋,成了高隆對那一刻最深的印象。
寧洲身上帶著“佛系的倔”。
如果遇到需要撞破南墻才能解決的事,寧洲第一個認慫,不會讓自己頭破血流,而是轉頭找把電鉆拆了南墻……
那種風格溫柔有力,像是在高隆肩膀輕輕拍了拍:
Hey,沒關系的,你是瑕不掩瑜的玉石,一起打排球啊!
對副攻位置又愛又恨的高隆,在U21打球期間,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優缺點。
“華國隊,進攻!”
四周充滿球迷的叫喊,高隆卻恍若什么都聽不到,全心全意隨著寧洲的傳球節奏,比其他副攻慢幾個動作上步。
打不好快攻,就打別的。
“嘣。”
寧洲傳球出手,是身前球。
P國隊副攻按照傳球高度,直接向許子暢那邊跑去。
跑動間,他余光看到高隆充分助跑,并攔的動作強行停頓。
不對!
傳球是立在3號位上空的!
P國隊副攻感覺從小到大的排球觀,在最高級別的賽場被重塑:
高隆,是打強攻的副攻!?
只見寧洲的傳球,又高又慢,弧線比給許子暢的平拉開都緩。
總是以快取勝的副攻位,這次將節奏壓到最沉。
不需要高隆快速地適應球,給他立穩在網口,讓他自己扣。
寧洲用名為“強攻”的電鉆,幫高隆拆掉了眼前的南墻……
“嘭!!”
高隆手臂肌肉高高隆起,暴喝著全力扣球。
他力量符合“暴力美學”,排球撞在P國隊副攻撲救來的攔網手上,崩到高隆后方。
后排的余柏隨球到邊線,在排球落同時出聲:
“Out.”
高隆哆哆嗦嗦地拉住寧洲衣服:
“寧,寧哥,out是什么意思,得分了對吧?”
“得分!”寧洲拉起他的手,像是提著木偶,與其他隊友一一擊掌,“好球!”
17:16
華國隊抓了一個防守反擊,反超獲得賽點。
【替補攔網的副攻,在3號位打強攻,打成了?/愣住/】
【樓上幾個詞在賽前組合在一起,我只會當成有人喝醉酒亂說……】
【除了調整攻,寧洲沒傳過節奏這么慢的球吧?】
【你別說,快能晃攔網,突然變慢也能,P國隊副攻沒咬住節奏,跳早被借攔網手。/笑哭/】
【叫高隆是吧,這位年輕球員不錯,攔網好強攻猛,等練好基礎,轉到邊攻位,又是一個強力進攻點!】
【下一代的華國男排,仍然不可小覷。】
【幾年后,咱們將被叫做“傳統強隊”。/6口水/】
【全員在線,命令華國隊所有成員,給我站上奧運會最高領獎臺!】
“嗡——”
20歲的年輕小將高隆,一攔一扣,逼出了P國隊的暫停。
副攻使勁扇幾下自己的臉:“我腦子進水了吧!給手那么早干什么,慢點跳說不定就攔住了!”
費米攔住他:“別,不是你的錯,他強攻打得太突然,換誰都反應不過來。”
“對啊!”其他隊友也安慰,“這種招數也就適用一次,再來一次咱們肯定能攔住!”
高隆扣球如同早期的余柏,沒有章法全靠力量,找準時機,就是直上直下的脆攔。
P國隊球員互相打氣,費米意識到伊戈爾一直沒出聲,轉頭尋找——
伊戈爾坐在場邊長椅,雙目失去焦距,空洞得可怕……
費米心中一驚:“你怎么……體力撐不住了?”
伊戈爾小時候就體弱,當運動員到現在,體力也略遜于其他球員。
“嗯,沒體力了。”伊戈爾出口的一字一句也空洞無比,“但不影響比賽。”
費米瞳孔劇烈收縮,上上下下掃視伊戈爾:
“你該不會,進入那種狀態了吧?”
抽干體能后,憑強烈的意志支撐。
四肢失去控制,但一舉一動都與平時訓練無異,甚至發揮出超常水平。
“失感狀態”,不靠主觀意志掌控運動,而是靠感覺。
像熱血漫畫中的主角,進入“界”,下一刻開始橫掃賽場……
費米難掩激動之意,壓低音量:“這種狀態的你是無敵的!贏定了!”
“話別說太早。”
伊戈爾扭頭,視線落在同樣坐在場邊長椅的寧洲身上。
寧洲眼角和耳朵都累得殷紅,淺笑著聽隊友們笑鬧。
伊戈爾輕哼一聲:“進入失感狀態的,或許不止我一個……”
第145章 大魔王24
暫停結束后, P國隊一傳陣型發生變化。
前排主攻伊戈爾不接,接應加入一傳,由接應-費米-自由人三人接。
“他們怎么想的?”許子暢奇怪道, “伊戈爾是P國隊一傳最穩的, 為什么不接?”
陳文耀自嘲一笑:“接我的發球, 確實不需要伊戈爾。”
“和發球沒關系!”
寧洲打斷:“他們要保伊戈爾的進攻。”
伊戈爾現在是前排主攻, 后撤接一接的話,陳文耀發出中區下沉很容易破壞他的進攻點。
而比分進行到17:16, P國隊已經沒有退路了……
P國隊明著告訴了華國隊:
下一分,我們會傳給伊戈爾扣球。
“嗶——”
陳文耀的發球一過網, 華國隊就提前布置攔防, 重點盯伊戈爾。
P國隊二傳也沒什么假動作,把傳球給伊戈爾送到4號位網前。
伊戈爾vs高隆-宋涵潤雙人攔網
“失感狀態”,可遇不可求。
有的運動員偶然進入那種狀態, 比賽后卻描述不清剛才發生了什么;有的人畢生不會觸及, 認為那只是漫畫中才出現的想象。
伊戈爾傾向于將這種狀態解釋為“肌肉記憶爆發”。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與排球相處, 身體早已記住了場上每一個動作。
身體憑肌肉記憶運作, 感官則占據最后的體力,短時間內大幅提升……
“嘭!”
伊戈爾慢跳, 快速下手。
球網對面的攔網手,他比任何時候都看的清晰。
宋涵潤和高隆,兩個擅長攔網的人, 在伊戈爾眼中, 處處有破綻——
排球被伊戈爾釘進高隆攔網手中間。
高隆攔網時雙臂分叉比其他人寬,留一個球身的距離, 正好保證不被鉆過去。
但伊戈爾扣球手給排球帶上輕微旋轉。
球正正當當卡在高隆手臂間,跟著他一起下落……
“嗶——”
高隆攔網臥果, 伊戈爾扣球得分,17:17,P國隊追平。
“不可能吧!”排球從高隆身前落下,他盯著自己雙臂,“不可能的啊,我調整了無數次攔網間距,排球怎么會正面突破!”
陳文耀剛才在正后方防守,看清全程:
“伊戈爾的扣球不是從正面來,斜著、帶旋轉卡進去的。”
“?”宋涵潤怔住,“我和高隆練扣攔的時候,一次都沒有扣穿他雙臂之間……”
余柏轉動著手腕示意:“伊戈爾最強的就是控球……現在的扣球精度,到達巔峰狀態了。”
高隆大受打擊。
他替補攔網登場,連一次攔網得分都沒有,就被對方借手……
“這次上場表現很好!”
寧洲聽著蜂鳴器的聲音,夸哭喪著臉的高隆:
“扣球得分的含金量不用說,你兩次攔網,一次逼副攻轉吊球,一次逼伊戈爾超常發揮扣球手法。
干得漂亮!”
高隆嘴邊胡子翕動,像是在憋淚:
“可是得一分失一分,我唯一的收獲就是認識到我距離頂尖對手的差距……”
寧洲走到他身邊,輕拍他后背:“對手頂尖,你的隊友也頂尖,放心交給我們吧。”
“高隆!”等在場邊的聶飛昂不耐煩大喊,“你不想下場嗎!快點換人啦!”
高隆剛準備邁出的腳步頓住,叛逆地撇嘴:“突然就不想被換下去了……”
寧洲笑出聲:“趕快練到頂尖水平,搶他的上場位置。”
高隆使勁點頭,在寧洲旁邊,他可以全心當一名需要照顧的后輩,擁有無與倫比的安心感。
他一步三回頭,猶猶豫豫的,突然折返回來,附在寧洲耳邊小聲說:
“寧哥,我看出你精疲力竭了,保護好身體,別逞強受傷。
奧運冠軍也好,亞軍也罷,你不需要那些稱呼證明自己是頂級二傳,你已經是了。”
高隆說出心里話,長舒一口氣,轉身:
“我和U21的球員們,都會練到頂級,再站回寧哥身邊的!”
高隆快速跑到場邊換人,身材壯碩,寧洲卻硬生生從他背影看出蠢萌……
寧洲很少在意別人的話。
背后兩輩子的掙扎,才得到現在打球機會,所以他沒空回頭看,更沒空停下來反駁別人。
但對高隆這番話,寧洲做不到無所謂。
現在,他比任何時刻都感謝重生。
重生的意義或許不止改變了自己人生,還拉了一把可能站上頂尖的人。
寧洲半抬眼簾,沒有溫度的眼神落在伊戈爾身上:
聽說你到達巔峰狀態了是吧?
【15分的決勝局,已經打到17分平了,就看哪邊能連續得分……】
【速效救心丸就在手邊,華國隊頂住,雞血一把!】
【高隆表現挺好,為什么這么快就換呢?】
【高隆進攻遠不如聶飛昂,下一分華國隊要打一攻,要保證一攻體系。】
【而且高隆基礎不行,太糙了。下個奧運周期培養培養,未來可期!】
“嗶——”
華國隊來到了最后一輪三點攻。
前排:聶飛昂、許子暢、宋涵潤
后排:寧洲、余柏、寧洋
前后排都有強力進攻點,只要頂住一傳,一攻壓力不大。
重點是一傳……
華國隊幾人不約而同向羅教練看去,尤其是宋涵潤,指著自己用眼神詢問:
我加入一傳,保余柏后攻嗎?
羅教練沉思片刻,搖頭。
保持這輪原有一傳陣型,余柏、寧洋、許子暢三人接。
見余柏沒有隱形站位,P國隊全員目露兇光……
伊戈爾明晃晃給了發球人強硬手勢:
追發余柏!
最理想的情況是直接ACE,其次力爭破壞余柏這點后排進攻。
只要抓住這一分防守反擊,決勝關鍵分打雞血的,絕對是P國隊!
P國隊輪到了二傳的發球。
大力跳發,直沖余柏的身體發了過去。
P國隊二傳和伊戈爾看到這球走向,都發出“嘖”的不滿聲……
“找準了,球路正對余柏!”佟容提起一口氣,“余柏加油接啊,最起碼接高……”
“不,沒找準。”張康的聲線淡定。
佟容一愣:“但發球已經到余柏手邊了……!”
只見站在排球落點的余柏,突然后退一步。
而他讓出的位置,被側撲過來的寧洋填補。
“嘣。”
寧洋趕到余柏身前,保護了他的一傳!
張康:“畢竟是二傳的發球輪,球速比不上強攻手的發球,只要追發不夠刁鉆,就是給華國隊送機會。”
華國隊的三人一傳陣型,從來不是平分后場。
球速快的,寧洋擴大范圍到一人半;球速慢的,寧洋包攬1/2的一傳面積。
佟容睜大眼睛,看著寧洋以向側魚躍的姿勢接一傳:
“這種動作接球肯定很險,但如果是寧洋接大力跳發,我根本不會擔心一傳不到位。”
華國隊的一傳天才,帶給球迷十足安全感。
“好一!”
寧洲微調腳下,在一傳下方,展開視野。
場上四個攻手全部開始跑位,但與寧洲預想的出現偏差——
聶飛昂沒有按暗號來。
聶飛昂是唯一需要看寧洲暗號的攻手,剛才寧洲給他的暗號內容:
慢下節奏,打時間差。
聶飛昂明明收到了暗號,卻沒壓住上步節奏,以超近體快球的速度助跑……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余柏在后三進攻的起跑點,虎視眈眈盯著聶飛昂后背。
也許是因為余柏被保護了一傳,他爆發出滿是銳氣的進攻意圖。
存在感極高,像是回到了國家一隊初具雛形的樣子,余柏恨不得讓寧洲每一球都傳給他……
聶飛昂感受到背后傳來的壓迫,汗毛直豎,上步節奏根本壓不住,動作急匆匆的。
3號位前后排,都在急切地無聲要球:
洲洲,傳給我!
余柏的球風確實與團隊項目格格不入。
他就算不散發敵意,在場上凌厲氣場也會對隊友造成干擾。
但寧洲的隊伍,歡迎這種球風。
賽場上因為余柏變得混亂的,不止聶飛昂,還有P國隊攔防全員……
P國隊每一人都不由自主分出一縷注意力,呼吸沉重地提防余柏。
“就是這樣,看著他吧!”
寧洲心底輕笑,也改變了自己的傳球節奏——
給排球加速,光速平拉開。
排球像是裝了噴氣發動機,留下一道殘影,飛出場地前被許子暢掌根擊中。
“嘭!”
P國隊副攻過于關注3號位,并攔腳步慢,被許子暢扣穿中線。
后排防守球員費米神經反射一般,伸出單臂,排球從他胳膊彈了出去……
包廂觀賽的光頭哥大力揮動拳頭:“得分!”
“還沒有。”萊杰打斷他。
光頭哥反駁道:“這球飛那么遠,難道還有機會救回來?”
“你看華國隊球員,有人退出比賽狀態了嗎?”
光頭哥一臉不服氣地觀察華國隊——
沒有人為精彩的光速平拉開慶祝,而是回位布置攔防。
這球要是救回來,接著打;要是救不回來,聽到裁判哨聲響起,才會開始慶祝。
光頭哥喃喃吐槽:“太保守了吧……”
艾里克贊賞道:“永遠不會半場開香檳,時刻為有可能發生的轉變做好準備,大將之風!”
萊杰視線追著P國隊救球情況,滿臉興致:
“這邊,也是大將之風……”
費米第一下防飛之后,P國隊自由人立馬啟動,腳步飛快,跑到場邊單拳把球撈回來。
救回來了!
費米趕過去接應最后一下,將球高高墊過網。
利用高球下落時間,P國隊自由人爬起身,第一時間回到防守位置。
P國隊攔防成型。
當然,華國隊的進攻陣型,早就蓄勢待發。
“上好球。”
寧洋與寧洲對視一眼,來到高球落點,墊球時減力,降低上球弧度。
【這球上的,不像寧洋風格,他一傳弧度都偏高才對。】
【P國隊墊過來的球又高又慢,寧洋這樣上球,可以加快賽場節奏。】
【寧洋和寧洲之間無言的默契罷了。
上球雖然低,但寧洲連球的沒看,提前跳傳時機。】
【他們兩個像是加速器,節奏被寧洋上球加速,然后寧洲二段加速,將全場進攻節奏把握在華國隊手里。】
華國隊進攻體系的骨架,已經被寧洋和寧洲穩穩搭建起來。
剩下的,就看攻手們發揮如何……
前排三點攻,P國隊攔網壓力巨大,一人看一點。
“嘣。”
兩個邊攻分別劃著圓弧從球網兩端上步,聶飛昂在球網中間噌的起跳。
而寧洲傳球,給球網這一平面拉開到立體,飛到三米線上方。
“余柏!”寧洲傳球同時喊道。
P國隊副攻被聶飛昂晃得輕跳一下,下落后趕緊再次起跳,在心里痛罵:
這次余柏怎么變成弱存在感了?
舉報!他要向國際排聯舉報,華國隊進攻戲耍攔網!
“自始至終每一場比賽,都顯示出比任何人都強烈的進攻欲/望,積極要球。
關鍵分又隱藏氣息,讓對面既關注他,又容易忽略他。”
羅教練眼中映出余柏扣球時野獸一般的發力身姿,笑瞇瞇地自言自語:
“這就是‘核心進攻人’存在的意義。”
第146章 大魔王25
“嘭!!”
余柏三米線后起跳暴扣, 扣球高度超手,釘地板。
“嗶——”
在P國隊頑強的防守下,華國隊連續兩次精彩傳配, 輪番轟炸, 拿到這一分。
18:17
P國隊副攻在網前深深閉上眼睛:“我的, 我攔網被晃成篩子了……”
“教練席數據準了幾次, 現在又對不上。”費米無奈嘆氣,“接下來的分數不能預測攔網, 跟傳球移動吧。”
副攻咬住指甲,焦慮道:“拿他們一攻沒辦法, 就抓不到反擊, 比分再落后遲早被他們贏下……”
伊戈爾拍著手打氣:“寧洲轉到前排了,前排兩點攻,肯定有機會追分, 先打好一攻!”
“對!”費米攬著低落的副攻, “多往寧洲攔網手上扣, 但要小心他縮手。”
球員們喊著口號, 重振士氣。
等大家散開,伊戈爾低聲在二傳旁邊說:
“之后的球都傳給我, 除非我當時不能扣。”
“!”P國隊二傳眼皮狂跳,“可球量太集中的話……”
伊戈爾態度強硬:“傳給我。咱們沒有容錯空間。”
二傳嘴巴發干,看著伊戈爾球衣號碼的下劃線, 點頭應下。
“失感狀態”的伊戈爾, 是P國隊最后的殺手锏……
“嗶——”
華國隊輪次轉到前排兩點攻。
前排:寧洲、聶飛昂、許子暢
后排:余柏、寧洋、宋涵潤
華國隊已經用完決勝局換人次數,只能用前排兩點攻繼續打。
“宋涵潤。”
寧洲叫住走向發球位的宋涵潤:“追發伊戈爾。”
“哦好。”宋涵潤瞥了眼球網對面, “要破壞他們4號位的進攻點嗎?”
寧洲嘴巴張合,最終只回了一聲“嗯”。
寧洲也說不清從伊戈爾身上感受到何種氣息, 詭異又危險。
如果不針對一下,寧洲擔心伊戈爾會成為P國隊力挽狂瀾的英雄……
“嗶——”
宋涵潤接住排球,沖給球的工作人員認認真真說一句謝謝,然后嘴里嘟囔著:
“發伊戈爾,伊戈爾……”
比賽打到現在,宋涵潤體力也下降得很厲害。
他沒精力思考其他事情,心態變成一潭“死水”,忘記一切閑言碎語。
反倒能發揮出最拼的狀態。
“嘭!!”
宋涵潤的全力發球。
宋涵潤控球比余柏穩,即使全身上下的力道都往排球上砸,也能保證發球落向目標——
伊戈爾表情瞬間凝重。
不止伊戈爾,P國隊球員和教練都變了臉色:
應該讓接應再保一輪伊戈爾的一傳!
P國隊接應的一傳能力遠不及伊戈爾,容易失誤。
所以P國隊只有遇到極其特殊的情況才會讓接應加入一傳陣容。
上一球陳文耀擅長發下沉,伊戈爾擔心自己重心被破壞,便沒有接。
但宋涵潤的發球,效果不怎么樣……?
伊戈爾本認為自己能在保持自身進攻的前提下接到位,聽到全力發球的重響,心尖發顫。
心態最不穩定的小雀斑怎么還能全力發球!?
伊戈爾猙獰著五官,接球的同時側身倒地。
“嘣。”
“好球!”
Sara直起身子,眼神熠熠。
西裝教練好笑道:“你就喜歡發球好的球員是吧,余柏發的時候怎么不見你感興趣?”
“我追求的‘拼發球’,不是靠發球直接得多少分,而是穩定地起到戰術作用。”
Sara托著腮分析:“尤其到了決勝局,失誤率低控球好的宋涵潤,是非常好用的發球輪。”
西裝教練盤點著:“余柏、龐天澤沖ACE給對面吃一壺;宋涵潤、許子暢、陳文耀都能追發準對手;聶飛昂、邵秋發球越來越強;寧洲至今只有萊杰能接到位……”
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支華國隊,也算得上發球強隊。”
白魔贊同道:“頂級強隊,從發球環節就開始壓制對手。”
賽場上,伊戈爾被發球拔除進攻點,P國隊組織后攻,給費米傳后三。
“中間!”聶飛昂剛喊出聲,就感覺一左一右并過來兩個攔網人。
許子暢-聶飛昂-寧洲三人攔網。
P國隊二傳會把關鍵分交給關鍵人打,少了伊戈爾,就會傳費米。
華國隊猜到這一點,及時組建最堅固的三人攔網。
這就是拼發球的意義!
“嘭!”
費米臂展伸直,扣球點非常高,打在聶飛昂手指,彈向場后。
打手出界?
費米希冀地望著排球,彈出了華國隊后邊線,很可能追不回來……
“還有!”
宋涵潤著急得忘掉音量,邊拍手邊大喊:“救一下!”
寧洋轉身跑去,高高一躍,將球攔了回來。
“漂亮!”宋涵潤小跑過去接應第二下。
“我來。”
寧洲快速接近的聲音,成功給宋涵潤按下暫停鍵。
二傳要調第二下,誰都沒資格去搶。
寧洲大步跑去,跨越大半場地,追趕到下落的排球,墊調向三米線上方:
“余柏!”
他墊調得勉強,跑完用手撐了一下地面,才重新站穩。
球網對面,伊戈爾滿臉奇怪:
寧洲為什么非要自己去墊調第二下?
宋涵潤離球更近,而且基礎好,之前墊調都很到位。
寧洲放著宋涵潤墊調就好,何必撐著本就不支的體力,大范圍跑動墊調?
伊戈爾壓下疑惑,并攔到球網中間,攔余柏的強攻。
“嘭!!”
余柏面對三人攔網不手軟,想要借手,朝攔網手上方用力。
P國隊副攻保持住手型硬度,有效撐起。
“機會!”伊戈爾后撤到進攻助跑點,高舉著手要球,“傳我!”
‘之后的球都傳給我!’
P國隊二傳耳邊反復回蕩這句話,手中堅定,給4號位傳過去。
華國隊也猜到關鍵分必給伊戈爾,并攔追到伊戈爾對面。
聶飛昂-寧洲形成雙人攔網。
其余四人防守站位全部到位。
華國隊的攔防卡位,找不出空缺。
伊戈爾起跳后,在進攻位置的視角一覽無余。
觀察能力進入超常狀態,大腦的運轉也比平時靈活——
沒有空缺,就親手制造空缺!
伊戈爾手臂肌肉發力,手掌卻微微上揚,沒有包球的意思。
他要借手!
寧洲眼尾一抖,伸攔網手的動作緊急停頓……
伊戈爾瞳孔如流動的星河,靈敏的感官實時吸收對手的應對方式。
唇釘與牙齒的碰撞散發著愉悅:
空缺,這不就制造出來了?
99%的觀眾只看到寧洲沒給攔網手,但觀賽的教練、經驗豐富的球員們才明白華國隊攔防最大的變化——
是寧洲身后防守直線的宋涵潤。
寧洲攔網縮手頻率低,他清晰判斷出對方要借手才縮。
宋涵潤相信寧洲的縮手判斷,會下意識認為伊戈爾接下來要朝界外用勁。
所以宋涵潤防守重心往后靠,等伊戈爾的重扣。
空缺,恰恰是這看似微不足道的“重心后移”……
“啵。”
伊戈爾觸球瞬間,手腕角度突變,從重扣轉換成搓吊。
寧洲全身上下的汗毛豎起來:“吊!”
他終于發覺伊戈爾設下的局:
防守重心靠后的宋涵潤,來不及防吊球。
隊友們對寧洲的信任,被伊戈爾利用了……
“咚。”
寧洲轉頭,看到了輕巧落地的排球,以及慢一拍魚躍過來的宋涵潤。
球館中安靜幾秒,P國隊球迷尖叫聲連成一片。
男排用重扣比吊球多,充斥著“暴力美學”的競技體育中,出現伊戈爾這種“智慧美學”,像一種信仰。
【伊戈爾扣球前一秒內的手腕變化,比我人生規劃還復雜。】
【大魔王啊,見過無數次晃攔網,第一次見識“晃防守”。/給跪了/】
【攔防被戲耍,伊戈爾僅用一顆吊球就帶動比賽走向了……】
【華國隊撐住,至少下一次一攻,不能被卡分。】
“嗶——”
18:18,P國隊再一次挽救賽點。
費米低著頭鼓掌,一副膜拜的服氣樣子:
“你的控球能力,已經被‘失感狀態’激化到另一種高度,無敵!”
“這分太重要了!”二傳聽著觀眾席齊聲喊伊戈爾的名字,“簡直成了咱們的主場,加油聲連疲憊感都能減輕。”
伊戈爾和隊友們摟成一圈:“接下來也繼續傳我,只要我狀態沒降,咱們就絕不會輸。”
二傳沒有一絲猶豫:“OK!”
“輪次也在幫咱們。”費米大笑,“下一分,是伊戈爾的發球輪。”
他們互相對視,默契地掛上笑意:
“抓反擊!”
“被抓反擊的話怎么辦……”聶飛昂使勁抓頭,“下個一攻要是打不下來,感覺P國隊一波氣勢就能贏球。”
寧洋敲他腦袋:“閉嘴,咱們一攻肯定沒問題,我來保障一傳!”
樂觀主義者許子暢也開始發愁:“但一傳接穩后怎么打,咱們前排兩點攻,要是追發我,前排就剩聶飛昂一個……”
“對不起,都怪我!”宋涵潤雀斑仿若同水波一起蕩漾,滿是破碎感,“要是我防吊反應再快一點……”
“噓——”
寧洲食指豎在唇前:“大家很累了吧?不要透支腦容量,邊打球邊思考,好嗎?”
大家心里緊繃的那股氣松掉,圍成一個松松垮垮的圈:
“別多想,打一攻!”
“嗷~”
球員們累得喉嚨間血氣上涌,這一聲“嗷~”是他們喊過最有氣無力的。
但沒關系,華國隊從哨聲響起那一刻,會以任何低沉的形式重生。
“嗶——”
等伊戈爾在發球位觀察,華國隊已經組建起沒有空缺的一傳陣型。
“呵……”伊戈爾無奈嘆了口氣,“我還以為,剛才那球,至少能多影響他們幾球。”
甚至不用暫停,華國隊整體心態,就被穩得風平浪靜。
這支表面上新老成員比例不均的隊伍,全員完成了從“新”到“老”的跳躍。
至少在心態方面,他們不會輸給任何球隊……
“嘭!”
伊戈爾不再考慮華國隊,逼著自己發出最刁鉆的球路。
沒有空缺,就制造空缺!
伊戈爾追發后撤接一傳的前排主攻許子暢,落點挑得極限,在邊邊角角。
球速快、過網點低平、帶側旋。
伊戈爾像是要把此生掌握的所有技能揉在一起。
如果說華國隊有幸被稱作“發球強隊”,伊戈爾一個人,就能被稱作“發球強隊”……
發球落點針對性太強,寧洋幫不了許子暢,無力地盯著排球旋轉:
“接起來!”
許子暢最喜歡帥氣的扣球環節,但此刻顧不上保留自己進攻點,側撲著接球。
很難接。
許子暢身姿在空中時,先是給這顆發球下了總結,然后粗魯地顛覆了那份總結:
開什么玩笑,這有什么難接的?
不就是“發球強隊”嗎?
寧洲、余柏、宋涵潤、聶飛昂、龐天澤……他每天,可是從“發球強隊”的訓練下活過來的!
“嘣!”
一傳,接起來了。
寧洲腳下略微調整,仰望高穩的一傳弧度:
“好一!”
【到位一傳!】
【我眼睛沒跟上球,更沒跟上許子暢接球的飛撲。】
【咱一傳線是真穩,上次采訪許子暢,他說自己是寧洋的一傳徒弟,師徒倆拯救全隊一攻體系!】
【許子暢來不及去進攻點,沒4號位,給聶飛昂快攻吧。】
【不行,聶飛昂快攻會被P國隊副攻追上速度,還是傳余柏后三穩健。】
【余柏肯定又會有三人攔,強攻壓力太大,要不給小雀斑塞一個后二?】
彈幕紛紛猜測,P國隊球員也都在猜。
寧洲的傳球思路難猜,但現在情況特殊,進攻點被伊戈爾發球頂得大幅度減少。
攔網球員聚集在2號位、3號位,寧洲不管給誰,都大概率追過去三人攔網……
彌漫的“黑霧”漸漸消散,兩邊半場所有信息,匯聚到一個人的信息庫中。
寧洲邊釋放視野,邊側著眼神與余柏對視。
關鍵分,給關鍵人!
“余柏!”
聽到寧洲嘴里的呼喚,余柏從三米線后大幅度甩臂上步。
同時,P國隊攔網也跟著那一聲“余柏”,圍堵華國隊后三進攻。
包括后排防守的伊戈爾,腳下墊步,防守重心穩在腳下,等余柏的重扣……
“嘣。”
傳球出手……傳球沒出手。
當一傳落到球網上方幾厘米,寧洲快速單手撥球。
拿余柏當誘餌的二次進攻!
剛剛宋涵潤體會的防守重心無法反應的痛苦,這次轉變到伊戈爾身上……
伊戈爾用來防余柏的姿勢,根本趕不及去救即將落地的二次球。
那一瞬間,伊戈爾想通了很多事情——
寧洲之前執著于自己去大范圍墊調的理由,就是為了現在。
不記得從什么時候起,寧洲給余柏傳球時,總要叫對方名字。
就算是不會說漢語的P國隊球員,也下意識學會:“余柏”二字與余柏進攻點掛鉤。
寧洲早已在P國隊埋下了種子。
種子發芽的時候,P國隊必然上鉤。
聽說過巴甫洛夫的狗嗎?
每次喂食前讓狗聽一聲鈴,一段時間后,鈴聲響,狗就會分泌唾液。
就像叫“余柏”的聲音一出,P國隊便朝余柏的方向分泌唾液。
寧洲垂眸,看著與地板接觸的排球,勾起嘴角:
將殺。
(國際象棋中,對方的國王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