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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阿嚏!”在冰屋中, 憐央打了一個噴嚏。

    里梅遞過去一份溫毛巾,給憐央的臉擦了一下。今天的實驗簡直大失敗,憐央壓根就沒有覺醒術式,還把腿摔斷了。還好自己的反轉術式還行, 幫他重新接了回去。

    要不明天再試算了, 看著這只蔫巴巴的崽子,里梅身為女仆的職業道德再次占據上風, 覺得還是孩子的健康最重要, 萬一感冒了就不好了。

    里梅剛準備開口說回去, 卻驀然抬頭, 他感應到之前下的帳破了!自己的冰更是有了松動的痕跡。

    “咔嚓”伴隨冰塊碎裂的聲音, 從外界沖進來了……兩個熟人。

    “欸?敦敦和杰君?”里梅看著坐在一條虹龍上的一人一虎, 默默收回了攻擊的手。

    “是里梅……君啊。”夏油杰永遠都摸不準怎么稱呼里梅,他跳到了冰面上, 將虹龍收了起來, 又看向了被里梅裹成球的粉毛團子。

    憐央:“晚上好。”

    “三叔晚上好。”通過打招呼的模式,夏油杰立刻判斷出了對方是三胞胎中的第幾個,“你們怎么在這里?之前看到這里有一個帳,我還以為是我們的任務目標。”

    里梅:“任務目標?”

    “哦, 加茂家的小鬼不見了。”五條悟走了過來,隨口就把任務的內容透露了出去,“他們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最后只好拉下面子委托擁有六眼的我來找。”

    里梅:“哦哦。”

    欸?現在他們家老虎都有六眼了啊……

    里梅的心中閃過了疑惑。

    夏油杰彎著腰問憐央:“你們在這里做什么?說起來, 怎么就你一個?”

    憐央揉了揉鼻子,委屈極了:“里梅準備讓我覺醒術式, 可是我本來就沒有反重力術式。”

    五條悟:“反重力術式?那不是索索的術式嗎?憐央也有嗎?”

    里梅:?

    ——

    廢棄房屋內, 局勢發生了稍許的變化。

    “便便怪居然還會分裂小便便!”悠仁看著之前被踢到旁邊的五顆腦袋分離了出來, 變成了五只扁平的、只有腦袋的小咒靈,和條條戰斗在一起。

    悠仁緊急掰著手指計算:“條條的飛踢值好像不太夠了,得讓其他式神幫一下,可是鴨鴨和汪汪對戰的這只好大……哦哦,忘記給它們升級了!”

    小悠仁終于注意到了式神機上瘋狂跳動的提示。

    一只小咒靈悄悄離開了和條條的戰場,它滾到了旁邊,自臉頰的兩側生長出了細細的胳膊撲向了地上的索索。

    索索警惕性很高,準備召喚出咒靈防御。旁邊的男孩也發現了這一點,他咬開自己的手腕,血液涌出,淌在半空中形成了一條血鏈,纏繞上了小咒靈的身體,將它牢牢束縛。

    這是……

    “你是加茂家的人……你是加茂憲紀?”索索瞬間辨認出這是赤血操術,據他所知,目前加茂家掌握這個術式的只有加茂憲紀。

    “你、你知道我的名字啊。”男孩、或者說加茂憲紀撓了撓臉,他垂下眼眸,“是的。”

    所以,加茂憲紀是怎么從京都跑到這里來的?索索腦海中閃過這個問題,但很快,他發現地上被控制住的咒靈已經用胳膊把血鏈扯斷了。

    加茂憲紀手腕處的血液淌下,再次在空中形成了一條血鏈,準備故技重施,卻被索索叫停了。

    “你這樣只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索索說,“你的赤縛對咒靈沒有任何作用,只能多拖延它幾秒鐘罷了。”

    加茂憲紀抿了抿唇,從剛才咒靈掙脫的速度來看確實如此,可是他覺醒赤血操術沒多久,就熟練度來說完全不行:“我知道,可是我只有這種方法才可以……”

    “雙手貼緊。”索索突然說。

    加茂茫然地看過來,對上了索索的淺金色的眼眸。

    “不要看我,你應該盯著咒靈。”

    加茂愣了一下,粉毛豆丁周身的氣勢太強,讓他下意識地照做了。

    “控制血液流到掌中。”

    原先垂在空中的血液順著加茂的胳膊流入了合十的手掌里。

    “將它們盡力壓縮。如果做不到,犧牲掉部分血液作為外界壓力,將其余能縮小的部分壓至極限。”

    手掌中的血液蜿蜒聚攏。

    “用咒力覆蓋手掌,給血液引導出一個‘出膛’的口。想象自己是一支槍,血液就是子彈,將所有的咒力控制血液的尾部,施加往前迸發的推力。記得瞄準咒靈。”

    加茂將手對準了地上即將掙脫的咒靈,血液凝聚到極限,隨后,彈射!

    一道血線從加茂的手掌中射出,刺穿了小咒靈的一只眼睛,被刺破眼睛的咒靈倒在了地上,嘴里發出痛苦的嚎叫。

    “這、這是……”加茂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手,第一次調動如此多的咒力讓本就疲憊不堪、失血過多的他面色更加慘白,但他的聲音卻充滿了激動,“這難道就是赤血操術中的穿血?!你是怎么知道這個的?”

    “這離穿血差得遠。”索索面無表情地說,“你可以叫它赤血操術·小血槍。”

    加茂憲紀沒有聽懂索索言語中的陰陽怪氣,他還想再問,卻感覺頭重腳輕,他用了過多次赤血操術。如果加茂在自己家里,消耗自己的血液后會通過營養品補充,只可惜在這個廢棄木屋里根本沒有什么營養品,直接導致他嚴重貧血。

    索索爬了起來,朝著被射瞎一只眼睛的咒靈伸出手,又被彈開了。

    本質是那只咒靈的附屬,所以無法用咒靈操術收服嗎?索索皺起眉,腿斷裂傳遞來的疼痛讓他臉上冒出了冷汗。

    他開始思考下一步怎么走。目前,索索自己的王牌無疑是那只二級咒靈土地神,可是就算通過土地神擊敗了這只咒靈,外界還有未知的危險等著他們,主要是現在自己腿斷了這一點就很麻煩。

    索索看了眼正在和咒靈纏斗的那幾只式神,居然意外地堅.挺,只能說,不愧是憐央用自己能力制造出來的東西嗎?

    要是憐央的能力還在……那他一定會過來救他們。索索腦海中閃過了這個念頭。

    “哥哥!”這時,小悠仁驚慌地跑了過來。

    索索緊張起來,現在他們還能平安無事依靠的就是這幾只式神,如果它們出問題了那可就糟糕了:“怎么了?”

    悠仁急急忙忙地說:“我剛剛給條條它們升級后,它們學習了新的能力,可是、可是,我不認識那幾個字!”

    作為一個上幼稚園的小豆丁,悠仁的識字量并不高。但所謂興趣是最好的老師,自從獲得了式神機后,他在憐央的教學下成功地把式神機上的【式神】和【商店】的部分都記得大差不差了!

    可是現在,給式神們升級后又有新的字冒了出來,小悠仁看不懂,只好跑過來求助。

    “我來吧。”加茂憲紀走了過來,畢竟索索坐在地上,著實不方便。作為一個在家族里努力學習的好孩子,加茂憲紀對自己的認字本領很有自信。

    他們湊在一起研究了一會,小悠仁握緊了拳頭,點點頭:“我都記住了,謝謝大哥哥。”

    悠仁回過身,右腳朝前滑了一步,塵土在腳邊微微揚起。粉毛豆丁眼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背后仿佛出現了一個寫著“S”的披風迎風飄揚,他舉起了自己的手,唰的指向了戰場:“就決定是你們了!條條,使用閃電一擊!汪汪,使用真球!鴨鴨,使用解!”

    索索:???

    等一下,這些招式名字——

    他看過去,只見金毛貂的身上冒出了代表閃電的火光,周身的絨毛因為靜電立起。它變成了一束噼里啪啦的光。

    電氣條條,閃電一擊!

    金黃色的火光在咒靈之間跳躍,霎時間,整個房間都被電流照亮,空氣中飄蕩著被電離后的臭味。電光消失,地上躺了四只焦黑的橢圓形咒靈。

    在主體咒靈的腳邊,原先咬住咒靈腿的毛絨狗松了口。它的面前出現了一團黑色液態、金屬流光的液體,在半空中構筑凝結成了一顆完完整整的球體。

    這是【完全球體】,只處于假想中的理論球體,不存在接地面積,也因此被其碰觸后會出現無限的壓力。

    在真球落到了咒靈的腳上。無窮大的壓力,直接讓咒靈的腳被壓成了泥,原先就坑坑洼洼的地板嘭然碎裂,以真球為圓心,出現了一個大坑

    小悠仁差點沒有站穩,還好旁邊的加茂及時扶了一下。

    “殺了你殺了你!!!”腳上傳遞而來的痛苦和壓力讓咒靈發出了刺耳的嘯叫,它揮舞著四只手試圖驅逐地上的狗,但——

    細微的咔嚓聲自咒靈的身體中響起,它看向了自己的手臂,上面出現了平整的細細的一條線,隨后,半條胳膊像是積木一樣滑落到了地上。

    這是?

    它聽見了翅膀扇動的聲音,視線被舒展的潔白羽絨覆蓋。那像是天使背后的翅膀,空中閃爍的電光為這對翅膀的每一根羽絨都鍍上了純凈神圣的光芒。

    它看到了一只長著鴨子腦袋的天使從它的頭頂飛過,輕巧地落到了地上。鴨子天使收攏了翅膀,只留給了它一道孤傲的背影。

    它只能看到微微翹起的白色尾羽和嫩黃色的鴨掌。

    咦?它為什么能看到那么低的畫面……它好像在掉……下……

    如果咒靈能看到自己的樣子,那它就和此前斷裂的手臂一樣,臉上出現了幾道橫向的線條。它像是被幾根橫條積木堆積而成,只是現在,這個積木山,倒下了。

    這這這——

    眼睜睜看著咒靈被輕巧地切割成數段消散,索索感覺到的并不是勝利后的喜悅,而是驚惶失措!

    所以這三只式神,是鹿紫云一、萬和兩面宿儺?!

    第82章

    小悠仁看到眼前便便怪的血條歸零后, 便便怪就倒在了地上,閃爍兩下消失了,旁邊出現了代表勝利的彩色禮花。小悠仁高興地舉起了手,歡呼轉圈:“耶!贏啦!”

    這還是小悠仁第一次取得勝利, 也代表著他這段時間勤學苦練、完成任務得到了回報!直接讓他的成就感和滿足感都拉滿了。

    “啪啪啪”旁邊傳來了鼓掌聲, 悠仁抬頭看過去,是加茂憲紀。

    “你們很強。”加茂發自內心地鼓掌, 不論是教了他小血槍的索索, 還是現在憑借式神瞬殺一只咒靈的悠仁, 都讓這位第一次離開加茂家的小男孩意識到什么才是人外有人。

    比自己小的孩子就那么厲害了, 果然, 是自己還不夠努力。

    加茂憲紀垂下了眼眸。

    悠仁收下了加茂的夸贊, 很有禮貌地回夸:“大哥哥也認識很多字!”

    加茂的嘴角勉強揚了揚,沒有說話。

    “哥哥, 你怎么樣?”悠仁并未在意, 開始關心起在地上躺尸的索索,“我來背你。”

    悠仁先把聚攏到他身邊的條條抱起來放到了自己的肩膀,又把鴨鴨抱起來準備塞給索索,畢竟鴨鴨是索索的玩具。

    結果, 索索一看到靠近自己的鴨鴨,整個人用手撐著瘋狂后退:“不不不!”

    悠仁:?

    索索現在整個人都不好了。他之前有想過為什么明明是兩個咒物,三只式神卻全部動起來了,結果是憐央手里還有兩面宿儺的手指, 所以把手指塞進了鴨鴨的體內嗎?

    怪不得這三只式神蘇醒后就會出現如此詭異的關系——條條體內的鹿紫云一,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武癡, 一直以擊敗最強的宿儺為自己的人生理想;汪汪體內的萬更不用說, 對兩面宿儺抱有單方面的癡戀。

    索索盯著湊到自己面前的鴨頭, 黑漆漆的圓眼睛正盯著自己。他的腦海中迅速閃過了自己這段時間對它做的各種事,包括且不限于,每晚抱著睡覺、每天揉它肚子催促它下蛋、每三天用雞毛撣子給它撣灰塵、每周用沐浴露給它洗澡烘干……

    索索:……

    對哦,他還每天吃兩面宿儺下的蛋!

    啊啊啊!

    索索頓時感覺一陣惡寒,胃部翻滾,有點想吐了。但是他現在更多的是害怕,剛才兩面宿儺使用了斬擊,他不會下一秒就沖自己斬過來吧?

    畢竟就在前幾天,他們把它們仨按頭結婚了!

    就在索索胡思亂想之際,胸口就感覺到一個柔軟的東西。他低下頭,是被悠仁塞過來的鴨鴨,棉花的觸感非常柔軟,它的短喙因為擠壓已經從橢圓形變成半圓形了。

    “嘎!”鴨鴨不爽地揮動翅膀,從悠仁的手里掙脫了出來,就在索索以為對方要做什么的時候,它只是轉了一個身,用尾巴對著索索的臉,隨后坐下不動了。

    索索:?

    他突然想起來憐央還在書上寫過三只咒骸是三胞胎式神這件事,所以,現在的兩面宿儺也是被認知擾亂過的吧?畢竟就目前來看,它非常聽悠仁的指令,應該……沒什么事,還是以往日里怎么對它就怎么對它好了。

    索索在心中安慰自己,隨后朝著鴨鴨伸出了手。但他的手懸在半空中,死活下不了——自從知道對方就是兩面宿儺后,感覺抱它都好奇怪!

    “哥哥我來背你!”悠仁背對著索索蹲下身。

    索索很感動,但是拒絕了,他召喚出了自己的咒靈背自己。因為如果他和悠仁貼在一起,不光自己的行動受限,悠仁的行動也受限。

    “我們趕緊離開這里。”加茂憲紀走了過來,“她們要支撐不住了。”

    ——為了撐著厚重的泥門不合攏,這兩個營養不良的小女孩可以說用上了全身的力氣。

    “回家!救弟弟!”悠仁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他看向了加茂憲紀,“你和你的妹妹到時候和我們走吧,我答應帶她們吃奶油燉菜。”

    加茂憲紀搖搖頭:“她們不是我的妹妹。”

    “啊?”悠仁茫然極了,他不像索索有著老辣的觀察力,只能單純地通過稱呼判斷彼此間的關系。

    “我們是在這里認識的,因為我比她們大,所以才叫我哥哥。”加茂的眼神溫柔,表情鮮活了不少,“當然,我也把她們當做妹妹看待。”

    悠仁:“哦哦,就像我喊敦敦哥哥一樣。那你們還是可以一起來吃奶油燉菜。”

    加茂再次搖了搖頭:“我要回去。我這次任性地跑出來,恐怕家里人都在找我吧。”

    悠仁非常理解:“對哦,到時候大哥哥的爸爸媽媽肯定會很著急擔心的!之前我們在家里冒險的時候,爺爺因為看不到我們就很著急。”

    “擔心?”加茂低聲重復了一遍這個詞,慢慢自胸腔中擠出了一聲嗤笑,“他們不會的,他們只會……”

    他說到這里,又想起了什么,垂下的手指微微瑟縮了一下,不再說話了。

    悠仁還在好奇地問:“會什么?”

    加茂沒有回答,他大踏步走到門前,拉開了門:“我們出去再……說。”

    最后的幾個字的吐露稍顯猶豫,因為倒映在加茂眼前的門外世界是一片黑暗,純粹的黑甚至都看不到一絲光亮。他不可置信地朝四周看看,最后抖著手拿起了旁邊的燭臺,但即便是燭光都無法照亮這片黑暗。

    加茂沉默地松開了手,燭臺墜落,淹沒在了黑暗中,沒有任何聲音,火光熄滅了,之后再無動靜。

    周圍的一切寂靜混沌,仿佛整個世界就是一片黑暗,他們所處的這個廢棄房屋就是這片純黑世界里唯一亮起光的諾亞方舟。

    “這、這是什么?”加茂捏在門板上的手猛然用力,開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中閃過了無助頹喪。

    擊敗咒靈、可以出去的喜悅在此刻被面前未知的一切徹底打破,也讓這個本來看到希望的孩子拉入了絕望。他第一次失去了表情管理,額頭上的青筋暴起,聲音更是變得歇斯底里起來:“我們辛辛苦苦打敗了咒靈為什么還不能出去?我們到底在哪里?之前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什么!”

    “哥哥……”小女孩們怯生生地看著加茂,拉住了他的衣角。

    悠仁握緊了小拳頭:“不要放棄,我們現在應該找門!”

    “悠仁,你的式神機讓我看一下。”索索開口,他拿過了悠仁的式神機,看著毫無變動的兒童模式瞇起了眼。

    此前未知咒力過量指的其實是包裹住木屋的東西……或者說另一只咒靈了。看這幅黑暗的架勢極有可能是另一只咒靈的生得領域。

    這里必然有出口,因為飼養他們的咒靈就可以自由出入這里,大概率是和包裹住木屋的咒靈達成了合作。

    那么現在只需要再解決掉新的這只咒靈就行……實在不行破掉生得領域也是一個辦法。索索低下頭,看向了坐在他懷里的鴨鴨。

    ……

    “鴨鴨的解次數用完了,現在需要休息。”悠仁蹲在地上,摸鴨鴨的腦袋。式神的招式次數和游戲里不同,除了喝藥恢復外還可以通過休息自然恢復,一般半小時回復一點。

    居然連兩面宿儺都不能破開這個領域?索索皺起眉。在剛才,悠仁讓三只式神釋放了他們目前掌握的最強能力,但是一個管用的都沒有。

    索索還以為是它們的咒力量太低,但即便是他釋放了目前最強的土地神,也對這個領域毫無辦法。

    內部如此堅硬,難不成這個領域得從外面破?索索陷入了思考。

    “我們出不去了,會餓死在這里。我有點想媽媽了……”加茂憲紀抱著腿坐在地上,低著頭凝視外面的黑暗,有種自己坐在懸崖邊上的錯覺,他無力地呼出一口長長的嘆息,“這樣吧,我跳下去看看,如果我活著,我就去找找底下有沒有門,再回來告訴你們,反正我也沒有什么用。”

    “不可以這樣說自己。”小悠仁站了起來,為加茂憲紀打氣,“大哥哥很厲害的!”

    加茂垂下眼眸:“一點都不厲害,如果厲害的話,我就不會被放棄了。”

    索索在一旁抬起頭,雖然不合時宜,但此刻他還是有些好奇:“被放棄?你不是赤血操術的持有者,為什么還會被放棄?”

    畢竟在索索的世界,加茂憲紀還是加茂家的繼承人呢。

    “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可能是我還不夠努力吧。”加茂將下巴擱在了腿上,此刻的他充滿了傾訴的欲望。

    覺醒了家傳術式,從被欺凌的“庶子”,一夜成為高貴“嫡子”的加茂憲紀在外人看來,堪比走狗屎運。

    咸魚翻身,魚躍龍門,從此他就預定了下一代的加茂家主。

    但對加茂憲紀本人來說,這并不是一件幸運的事。從小照顧他、與他相依為命的母親為了“不成為絆腳石”這種可笑的理由離開。

    他變成了孤身一人。即便他有血緣上的父親、有叔伯、有兄弟,但他們看中的、期冀的、嫉妒的,并不是他本人,只是他的術式而已。他只是一個赤血操術的“持有者”罷了。

    不會再有人為自己落淚,不會再有人為自己歡欣。他們見到自己永遠只有三種句式“身為加茂的嫡子,你必須/你不準/你只能……”

    種種苛刻的規矩、課業、禁令,和繩索一樣束縛在他的身上,勒得他喘不過氣,也讓他逐步逐步變成了一個提線木偶。

    所有的悲傷喜悅,都只在心中默默承受。他仿佛失去情感的觸覺,只背負“加茂”之名,一個家族的傀儡。

    可是,只要好好努力,未來成為家主就可以見到母親了。午夜夢回,看著住了很久卻依舊生疏的天花板,加茂憲紀這樣安慰自己。為此,他每天只給了自己四小時的睡眠時間,其余的一切都投身到學習各種課程、練習術式中。

    只要再努力一點點,他就能離母親更近一點。

    到時候母親看到成為家主后的自己,一定會很高興吧?到時候,他一定要求母親抱著自己講很多很多睡前故事,將失去的那些時間都補回來!

    可是,就在前段時間,他得到了一個噩耗——他要被送走了。

    被送走就意味著不能成為家主,不能成為家主就意味著,不能再見到母親了!

    加茂感到惶恐,更惶恐的是,他才知道自己所學習、所練習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被送去那個地方——如此嚴苛的規定,那里到底會是什么樣子!

    “我當時做了一個很傻的決定,我想跑出去最后見一面媽媽,結果被抓到了這里。”加茂低低地說,眼角有些淚花,“如果我死了,你們能告訴媽媽,我愛她嗎?”

    “不要哭,大哥哥。”小悠仁被加茂說得眼淚汪汪,“沒關系的,我們一定可以出去的。”

    加茂苦笑:“可是,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雖然現在出不去,但是爸爸爺爺發現我們不見后一定會來找我們的,到時候我們就能被找到了。”小悠仁站起身,指向了外面,“到時候就能出去了——咦?”

    與此同時,幾個孩子都聽見了嘭的一聲,幾人轉過臉看過去,只看到在黑暗之中爆發出一陣亮光,沖進來了一條龍,上面坐著四個人。

    “弟!弟!”小悠仁看到坐在虹龍上的粉毛豆丁后,歡呼雀躍。

    第83章

    時間回到半小時前, 里梅抱著憐央回到房間,發現了一樁恐怖的事情——房間里另外兩個小寶寶不見了!

    偌大的房間里只剩下四仰八叉躺著的豬豬和睡姿規規整整的跡部景吾。

    在遍尋過酒店的廁所、兒童樂園、其他房間依舊找不到小寶寶后,里梅跪地慟哭:“我不是一個好女仆!我把寶寶弄丟了嗚嗚嗚……”

    憐央看著跪在自己的面前的白發妹妹頭,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腦袋。

    “對了。”里梅坐了起來, 他想到了什么, “還有敦敦,它是一只老虎!”

    ……

    “怎么了?”

    五條悟和夏油杰被里梅的奪命連環call叫到了酒店——里梅作為女仆保存著家里人所有的電話, 其中就包括夏油杰的——這兩位DK看著里梅手中遞過來的小西裝, 腦袋上冒出了問號。

    “來聞聞。”里梅把悠仁和索索穿過的小西裝塞到了面前大白老虎的面前。老虎的鼻子非常靈敏, 可以嗅到數公里外獵物的氣味, 那么按照道理, 也通過聞味道尋人。

    五條悟&夏油杰:?

    不過, 他們最后還是搞懂了里梅的目的——

    “索索和悠仁叔不見了!”夏油杰立刻警惕起來,“此前加茂家的小孩子也是在附近消失, 我們在探查的時候聽說這里有朔月之夜產女盜走孩子的怪談, 他們不會是被假想咒靈抓走了吧?”

    兩位高專DK組立刻加入了尋人計劃,五條悟不是老虎不能聞味道尋人,但作為六眼的擁有者,他可以更輕易察覺到細微的咒力。他們在碼頭發現了咒靈的殘穢, 隨后又順著殘穢一路追尋,終于在一片森林中找到了一個方方正正、黑色的古怪結界。

    殘穢的盡頭消失在了結界中。

    ……

    時間線回到現在。

    “哥哥!”憐央從虹龍上跳下來,和悠仁抱在了一起。兩只粉毛豆丁拉著手在空地上飛速轉圈圈。

    在滿足了自家二哥貼貼、成功把對方轉成一只自轉陀螺后,憐央又去關注索索的情況:“媽媽, 你沒事吧?你的腿怎么了?”

    索索:?

    這家伙還好意思問他腿怎么了?

    不對,他怎么能雙腿走路?

    索索低下頭, 看到走到咒靈底下, 蹦蹦跶跶試圖跳上咒靈的憐央:“你的腿沒斷?”

    “沒有呀……哦, 之前斷了一下,但是里梅用反轉術式幫我接回去了。”

    索索這才發現來接他們的除了控制虹龍的夏油杰外還有五條悟和里梅,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么湊到一起的:“他沒有擺脫認知扭曲?他晚上帶你出去干什么?”

    憐央很誠實:“他想要幫我覺醒術式。”

    索索:……

    原來是他誤會了嗎?早知道這樣他就不出門了,也不用來到這里吃那么多苦!

    索索想到這里恨恨地給自己用上了反轉術式,憐央的腿好后,他也可以用反轉術式治愈自己的腿了。

    腿好后,鈍痛消失,索索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不少,但他沒有注意到遠處撇過來的六眼。

    “反轉術式,索索居然真的是天才啊。”五條悟嘀咕道,“真是不爽。”

    要知道,他也是在最近才通過不斷觀察硝子的咒力流動才掌握的反轉術式。

    “索索居然還會反轉術式?”里梅同樣大為震撼。當然,今天他震撼了不止一次,因為就在剛才他們發現了包裹這里的奇特結界,在使用各種術式都無法擊破的情況下,是他們家的老虎用了術式擊穿了這個結界。

    一只,雙腿站立、會說話、有六眼、有術式的老虎。

    里梅陷入了茫然,為什么總感覺組合起來有一點點奇怪?

    因為結界擊破,結界中的咒靈也隨之浮現,被夏油杰光速拿下,變成了一顆咒靈玉吞進了肚子里。

    “杰,這只咒靈的術式是什么?”五條悟望了過去,“之前我用蒼擊破結界時感覺怪怪的,這個結界絕對比你們攻擊時脆弱了不少。”

    夏油杰皺起眉,作為咒靈操使,他可以獲悉自己操縱的咒靈技能:“奇怪,這只咒靈居然是二級咒靈,它的術式是【擴張】。”

    “擴張?”

    “擴張接觸到的咒物效果。”

    “也就是說這里還有一個可以構筑結界的咒物……”五條悟湛藍色的六眼在房間內開始搜尋,但是一無所獲。

    “找不到就算了,后期我寫報告上去讓窗再派人來看看,這也不是我們的任務。”夏油杰說著走向了加茂憲紀,從口袋里拿出了任務信,“你就是加茂憲紀吧?我們受加茂家之托來救你。”

    看著信上加茂的家徽,加茂抿了抿唇:“我知道了,請給我一分鐘時間告別。”

    他回過頭,走向了靠在一起的三胞胎,眼眸微垂。在看到家徽之后,他又恢復到了最初索索見過時優雅的樣子:“今天,真的很謝謝你們,我本該好好招待你們。只可惜,我自己都不知道要被送去哪里。如果有機會再相遇的話……”

    他頓了頓,或許覺得這句話本就是一句不切實際的奢望,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這時,悠仁說話了:“大哥哥,你送去的地方一定很不錯的!下次再見就請你吃奶油燉菜!”

    “謝謝你的安慰,我的兩個妹妹可能要暫時交給你們了。”

    悠仁豎起了小拇指,做出了拉鉤的手勢:“好,我會帶她們吃奶油燉菜的。”

    加茂憲紀笑了笑,和悠仁拉完鉤,他又拉著兩個雙胞胎女孩的手,低聲交代了幾句。最后,他回到了夏油杰邊上,微微躬身:“也辛苦你將我送回去了。”

    看著加茂憲紀坐在虹龍上的背影,索索摸著下巴,他真的挺好奇的:“也不知道他要被送去哪里。”

    悠仁:“我知道哦。”

    索索:“你知道?”說起來,悠仁的那句安慰的話確實有些奇怪。難不成,悠仁觀察到了什么他遺漏的細節?

    小悠仁驕傲地挺起胸膛:“大哥哥要被家里人送走,就像之前我們家送走敦敦一樣。所以他一定是被送去學校了!”

    索索:……

    “該回家了。”里梅這個時候走了過來,他快速檢查了一遍索索和悠仁,發現他們雖然沒受什么傷,只是衣服臟了,但手部都很冷。今晚天寒地凍,再加上下雨,孩子們都穿著睡衣,不回去洗熱水澡的話肯定要感冒。如果他們因此感冒了,對自己的女仆名頭簡直大侮辱!

    “里梅,還要帶上她們!”悠仁眼看著要離開,急忙拉住了里梅的衣服指向了怯生生躲在門內的兩個小女孩。

    加茂憲紀在走的時候沒忘記和她們告別,只是他沒辦法帶走她們。

    “我答應帶她們回去吃奶油燉菜的。”悠仁是一個遵守承諾的好寶寶,“而且她們沒有家了,也沒有爸爸媽媽。”

    里梅掃了眼這兩個小女孩,又低下頭和悠仁對視,后者堅定地看過來。

    “好吧,吃完之后送她們去警察局。”里梅屈服了,他問那兩個小女孩,“你們叫什么名字?”

    面對氣勢駭人的里梅,兩個小女孩本能地感覺到害怕,她們驚慌地抱在了一起,過了一會,金發的小女孩才鼓起勇氣開口:“我是菜菜子。”

    “我是美美子。”黑發的小女孩小聲說。

    索索:……原來是夏油杰的兩個養女嗎?這世界也太小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也被打包一起帶走了,大家坐在夏油杰的咒靈交通工具上一起回去。

    “弟弟你剛剛在往書包里裝什么?”在離開時,悠仁發現憐央把一樣東西放進了自己的書包,他好奇地湊過來,“是要拿走紀念品嗎?”

    他說完從地上隨便撿起了一塊碎磚頭,當然在他的寶寶模式下,這是一個白色的不規則方塊:“裝上這個!”

    憐央又拉開了書包,把二哥的碎磚頭放了進去。如果有人能看到此刻鼓鼓的書包,就會發現在碎磚頭的旁邊,還放著兩個長得差不多的立方體,都被老舊褐色的符咒牢牢包裹。

    那是獄門疆·里和獄門疆·表。

    天元向憐央透露的獄門疆表最后一次出現的地方就是下野國,而下野國在后來的改制中分成了栃木和宇都宮。

    憐央本來就打算看看在這次栃木縣的旅行中能不能找到獄門疆表。結果他還沒有怎么出門找,在去找媽媽和弟弟的路上就發現自己隨身攜帶的獄門疆·里發出了訊號。

    這個包裹住弟弟的結界,就是咒靈擴張獄門疆絕對結界術式的結果。

    憐央發現了這一點,如果是正常情況,要破開擴張了獄門疆絕對結界的咒靈只能一次次消耗它的咒力,但是憐央拿著獄門疆里,那是獄門疆的后門。他直接用后門打開了獄門疆,讓結界的效力大減,成功讓五條悟輕松擊破了這個結界。

    這下給二哥做式神球的道具齊了。憐央彎起了眼。

    ——

    加茂憲紀被夏油杰送回了加茂的臨時駐地,他剛一進門受到的并不是溫暖激動的擁抱,而是一記耳光。

    “你回來了?”加茂長老居高臨下地低頭看著他,“你知道我們為了找你浪費了多少的時間嗎?你是加茂家的嫡子,你身上背負的是我們加茂的姓氏!你應該好好聽從家族的安排,而不是像個山野小子一樣到處亂跑、離家出走!”

    “對不起。”加茂憲紀跪在地上,低聲說。眼淚在眼眶中的打轉,卻始終沒有落下,因為他不準哭泣。

    或許死在咒靈的手中,變成那一堆枯骨也是不錯的解脫。但加茂憲紀還想要見到自己的母親,也是這個信念支撐著重新回來。

    “待會自己去領罰。”加茂長老冷漠地看著腳下孩子蒼白的臉和微微顫抖的軀體。

    “是。”

    “等一下。”另一個人走了過來,“明天就要抵達東京,現在懲罰他,萬一被虎杖家誤解我們把不要的庶子丟過來可怎么辦?”

    “不要緊,我打聽過了,虎杖家這次并不在家中,還要過幾天回家。”長老說,“只是小小懲罰一下,這點傷勢過一天就會好。”

    虎杖家……

    跪在地上的加茂在心中念著這個姓氏,這就是他要被送去的地方嗎?

    第84章

    “那個, 仁,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一件事。”早上,客房中,虎杖倭助一只手揪住了虎杖仁的衣領, 另一只手指著寶寶房間角落里、突然多出的兩床小被子。這位老人恨鐵不成鋼地怒吼, “不要!再往!家里!認親了!”

    虎杖仁順著自家老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是兩個穿著睡衣的瘦弱小女孩, 她們一個金發一個黑發, 正小心地靠在一起, 手里緊緊捏著被角, 怯生生地看著他們。

    虎杖仁:“爸爸, 你說話那么大聲都把她們嚇到了……嗷嗷嗷, 別別別!等一下,不是我帶回來的, 真的不是!別擰了, 我根本不認識她們,我發誓!”

    虎杖倭助擰自家兒子的手懸在了半空中,他看著不停揉著通紅耳朵的虎杖仁,狐疑地問:“真的不是你認回來的?”

    虎杖仁小聲說:“為什么會覺得是我?”

    “因為就你干過這種事。”

    虎杖仁:……

    “爺爺。”小悠仁頂著亂糟糟的頭發, 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昨晚他們不知道幾點才回到了客房,被里梅粗略地洗了一遍澡后,他回被窩一沾枕頭就睡著了。看他現在這副呆呆的樣子, 明顯還沒有睡夠,不過, 這不妨礙他回答虎杖倭助的問題:“是我帶回來的。”

    虎杖倭助反手就擰了虎杖仁的耳朵:“看看你起的壞榜樣!”

    虎杖仁:“嗷!”

    “那個, 小悠仁啊。”虎杖倭助走到了小悠仁邊上, 蹲下,苦口婆心地說,“不要隨便把其他小朋友帶回來,因為她們也有自己的爸爸媽媽,如果偷偷帶回來的話,她們的爸爸媽媽一定會傷心的。你想想,如果你被其他人帶走的話,爺爺肯定也急得不得了。”

    悠仁搖了搖頭:“她們沒有爸爸媽媽了。我之前答應她們,帶她們吃奶油燉菜,所以把她們帶回來了。”

    虎杖倭助:“是什么時候答應的?”

    悠仁:“昨天晚上。”

    虎杖倭助:???

    昨天晚上?

    就在他想要進一步詢問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道聲音。

    “具體情況就讓我來說明吧。”里梅走了進來,他背后還有夏油杰和五條悟,這兩位DK在完成任務后聽說虎杖家來這里免費旅游,還有免費的旅館住,非常自然地過來蹭吃蹭喝。

    趁著DK和虎杖仁打招呼的功夫,里梅走到了虎杖倭助身邊:“是這樣的,昨天晚上,我帶著寶寶們出去逛了一下……”

    作為虎杖家的女仆,如果實話實說的話那就要暴露了他看管寶寶不力,害得兩個孩子深入險境,如果不是碰巧夏油杰和他們家敦敦在附近,他根本找不回來!

    如此不敬業,他肯定會被辭退的!他不能失去這份月薪負十萬的工作!

    所以,他臨時編纂了一個故事,模糊掉了咒靈的事情,只說他晚上帶寶寶們去周邊逛了逛,結果發現附近有這對可憐的小女孩,就帶了回來。

    順便還遇上了夏油杰和敦敦——后者他們已經串好了供詞,作為代價,昨天晚上里梅把自己的房間給了他們睡。

    虎杖倭助:“原來、原來是這樣嗎……”

    就是雨夜帶寶寶們出去,會不會感冒啊?想到這里,虎杖倭助伸出手摸了摸悠仁的額頭,沒有發熱,在心底松了口氣。

    ……

    “現在你們家真的隨時隨地冒出親戚啊。”跡部景吾對于睡了一覺,醒來發現房間里多出兩個陌生人這種事情已經免疫了。

    悠仁小聲糾正:“她們還不是我的親戚啦。”

    自房間的一側,突然爆發出哭聲,他們望過去,在聽說了雙胞胎無父無母后的虎杖仁拿著餐巾紙淚汪汪地擦著眼淚:“爸爸,她們好可憐,要不我們收養她們吧?”

    跡部景吾:“現在是了。”

    其余人:……

    最后,在虎杖倭助的死亡凝視下,虎杖仁被迫收回了他的收養宣言。并不是虎杖倭助冷漠,而是他們家人已經夠多的了,本身就要養三胞胎,實在養不起另外兩個孩子!

    雖說此前虎杖直毘人的家人送過來了一箱子錢,讓他們隨便用。但虎杖倭助認為,這是虎杖直毘人的家人給這個老人的錢,所以他們只是象征性地取走花費他和他兒子豬豬身上的那部分,其他的一直都沒有動過。

    “到時候給她們吃一碗奶油燉菜,就報警送她們去警察局吧。”虎杖倭助和里梅商議,而里梅也正有此意。

    “去警察局后,會去哪里?”菜菜子抱著美美子,小聲地詢問。

    “警察會把你們送回原來的地方,看看有沒有其他親戚可以收養你們。”虎杖倭助解釋道。

    “不、不行!”菜菜子拼命搖著頭,她的腦海中閃過了那一張張寫滿憎惡、厭恨、鄙棄的臉,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我們不能回去,我們好不容易離開那里,再回去肯定會死掉的。”

    虎杖倭助愣了一下:“為什么?”

    “他們說我們是惡魔的孩子。”菜菜子的眼中閃過驚懼,她們自從能夠看到咒靈、能稍微控制點咒力后就被村子里的人當做了不祥的存在。

    沒有人敢收養她們,她們在村子里被孤立了。原先父母去世后留下來的家當也都被村民以拿去找神社驅邪為由被帶走,再也沒有還回來。她們只能住在家徒四壁的家里,收集其他孩子丟到她們頭上的爛菜葉子煮點菜活下去。

    冬天實在太冷了,刺骨的風鉆進了破了洞的窗戶,讓這兩個小女孩瑟瑟發抖。她們打算去森林里撿點柴火,畢竟村里沒有人會給她們柴火用,結果在路上就被咒靈抓走了。

    有一說一,其實不考慮生命危險,她們覺得在咒靈那里過得比家里好,起碼那里的窗戶是封死的,房間內比較暖和,定期還有咒靈來喂飯,味道嘗起來和平時煮的爛菜葉子差不多。

    好、好可憐!

    虎杖倭助的心開始顫抖,雖然沒聽懂咒靈是什么,但估計是人販子的別稱。他在聽完了兩個小女孩在原先村子里的經歷后,他也開始思考一個問題——要不要收養她們算了。

    但是現實的經濟壓力占據了上風,虎杖倭助摸了摸鈍痛的良心,只好說:“先燒奶油燉菜,其他再說……”

    ……

    今天的奶油燉菜延續了昨晚的風格,不過除此之外,因為人多了四個,所以他們還讓酒店準備了壽喜燒。

    里梅手里拿著鴨鴨今天出爐的愛心蛋,在往盆子里打蛋。鴨蛋太少人太多不夠分,里梅打算用鴨蛋作為壽喜燒的蘸料,到時候平均到每個小碗里,這樣每個人都能吃到了。

    在打蛋的時候,他注意到一股完全忽略不了的視線,他望過去,是索索。這個粉毛豆丁正扒拉在桌子旁,仰頭死死盯住自己的動作,眼中的情緒復雜得一塌糊涂。

    “怎么了?”里梅問,他以為索索是不滿意自己的鴨蛋分得那么少,于是說,“我到時候給你稍微多一點。”

    索索:……

    所以里梅壓根就不知道他在用誰的蛋做菜吧!索索的嘴唇動了動:“不,我吃普通的雞蛋就行,不用給我鴨蛋。”

    “哦,那真是太棒了,把索索的那碗給我~”自索索背后,一道陰影投下,五條悟興致勃勃地湊過來。

    因為一直沒有回虎杖家,所以五條悟完全錯過了鴨鴨生蛋這件事。直到今天同夏油杰一起和虎杖家碰面后,他們才發現此前給三胞胎的咒骸里,鴨鴨都會下蛋了!

    “太神奇了,這就是式神嗎?”作為同樣被寫在書上的五條悟迅速認同了它們的式神身份,只是對鴨鴨下蛋這件事稍微好奇一點,所以他拍了視頻準備回去讓自己老師欣賞一下。

    夏油杰:“我也是第一次看見下蛋的式神。”夏油杰沒有被寫在書上,但自己的好友是六眼,既然他都說是式神了那就是式神,可能是爺爺家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可以把咒骸變成式神吧?

    ……

    “好吃!”五條悟用剛剛撈出來的滾燙牛肉過了一下鴨蛋液,金黃色的蛋液為肉裹上了一層柔滑的薄膜,放入口中,更是能品嘗到濃郁的蛋香以及鮮甜的肉汁。

    五條悟迅速被鴨蛋征服了:“不愧是鴨鴨!”

    夏油杰頷首贊同,他甚至有些蠢蠢欲動,到時候離開的時候再要顆鴨蛋帶走,說不定咒靈玉蘸鴨蛋液都變得好吃了!

    索索默默蘸了一下平平無奇的雞蛋液,雖然他沒有吃到鴨蛋液,但是能從其他人幸福的表情中窺探到這一定超級好吃。

    可惡,光想象一下就美味得不得了!

    可是、可是……這是兩面宿儺的蛋!

    索索瘋狂地咽口水,視線不停地瞟向隔壁憐央碗里的鴨蛋液。

    或許是視線過于直白,憐央看了過來,他用筷子夾了一塊牛肉蘸了一下鴨蛋液,遞了過去:“媽媽,啊——”

    看著湊到面前的牛肉,索索的鼻尖充盈著鴨蛋特有的奶香,他的本能和理性不斷交鋒,最后,他顫巍巍地張開嘴,一口咬下。

    憐央:“好吃嗎?”

    索索:“哦、哦呼!”

    第85章

    加茂憲紀規規矩矩地跪坐在墊子上, 一動不動,任由周邊的侍女像是妝點娃娃一樣擺弄他。

    他已經換上了嶄新的衣服,深藍色的直衣上綴著加茂家徽的暗紋,衣領、袖口邊緣繡著金線作為裝飾。

    在侍女為他系腰帶的時候, 加茂憲紀感覺背上此前因為處罰遺留下的、剛剛結痂的傷口被牽動了一下, 刺骨的痛讓他的面部肌肉小幅度跳動,但他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面前的一個大箱子。

    純黑色的箱子低調奢華, 旁邊還掛著一條金色緞帶。

    這是他待會要坐進去的地方。他要作為【禮物】, 作為一個物件送走了。

    他像是一個櫥窗里擺放的人偶娃娃, 耳邊充斥著顧客對他的評頭論足。

    “頭發再梳順一點……還行。”加茂家主挑剔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加茂憲紀, “憲紀, 你知道你要做什么吧?”

    人偶娃娃遲緩地點了點頭:“我要盡力祈求虎杖家收我做弟子。”

    “不是盡力,是必須。”加茂家主聲音溫和, 但吐露出的字眼卻帶著血腥味, “這事關我們加茂家的御三家地位。憲紀,如果你做不到,反倒被丟出來的話,即便你是赤血操術的持有者也救不了你了, 到時候等著被丟進咒靈堆里吧。”

    “是。”

    人偶娃娃被抬了起來,小心地安置在了箱子中,箱頂封上,一切陷入了一片黑暗。

    當人失去視野的時候, 其余四感會無限放大。加茂憲紀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因為緊張快速跳動的心跳聲, 以及外界的說話聲。

    “沒想到虎杖家居然提前回東京了。”

    “到時候需要做什么嗎?”

    “不用, 根據情報, 虎杖家不喜歡被打擾,所以直接把箱子放在門口就行,之后就看憲紀的了。”

    就看他嗎?加茂憲紀自嘲地笑了一下,可是他除了赤血操術,一無是處。他該怎么討那個被加茂家主時時刻刻掛在嘴上、比御三家還要強大的家族歡心呢?媽媽……

    加茂憲紀的手下意識攥緊了,但旋即他意識到自己不能讓衣服有褶皺,又立刻松開了手。伴隨箱子的顛簸,他能感受到放置在胸口的信,尖銳的一角隨著箱子的搖晃扎進了自己皮膚,很痛。他卻不敢有絲毫動作,唯恐弄歪之前花費了幾個小時打造的造型。

    ——

    虎杖一大家子回到了東京,因為栃木縣景點逛得差不多了,加上后面幾天都下雨,他們決定提前回家。正好,他們打算把菜菜子和美美子送去東京的醫院檢查一下,這兩個小女孩的營養不良有些嚴重。

    “之前確實聽說盤星教被直接移動到了爺爺家旁邊,沒想到居然是真的。”夏油杰和五條悟低聲聊起這件事,一邊打量著盤星教的新裝修。

    他們也還是第一次見到虎杖家的新房子,五條悟興致勃勃地拉著夏油杰去挑他們的房間了。

    “香織怎么不接我的電話……”虎杖仁在正廳里拿著手機走來走去,“剛剛打給國春君,香織也不在他們家,該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里梅停下了整理行李的手,他想起了此前羂索的囑托:“她出去旅游了。”

    虎杖仁:“咦?她沒和我說。”

    里梅:“哦,她想一人游。”

    虎杖倭助在旁邊聽著,思緒又歪到其他地方去了——那個女人該不會是和新姘頭出去旅游了吧?

    這時,門鈴響了,虎杖仁興沖沖地跑去開門,結果回來的時候,手里抱著一個超大的黑色箱子,頂上還用金色綢帶扎了一個蝴蝶結。

    “你買了什么東西?”虎杖倭助問。

    “不是我買的,剛剛門鈴響了,我去開門就發現門口放了這個。”虎杖仁把箱子放下來,落地的聲音略重,里面似乎放了什么重物。他的臉微紅,“這肯定是香織旅行期間寄回家的禮物!”

    他說著興致勃勃地找了一把剪刀,小心地剪開了包裹住箱子的綢緞。伴隨綢緞剪斷,箱子朝四面八方散開,也露出了箱子里一個跪坐在地上、打扮得非常隆重的小男孩。

    虎杖倭助:“……那個女人在外面搞出了一個新孩子寄給你?”

    虎杖仁:???

    不是,這箱子里怎么裝著小孩子吶!

    加茂憲紀從感覺到自己的騰空開始就大腦一片空白,呼吸變得急促,緊張導致血液涌向心臟,四肢冰冷。箱子打開,刺眼的光線讓適應了黑暗的他一時模糊了視線,不過他根本無暇顧及這點,余光看到走過來的一雙皮鞋后,就立刻匍匐在地上,從自己的口袋中取出了一封信,雙手遞了過去。

    “本人為加茂家嫡子,加茂憲紀。”他的眼睛緊緊盯著地面的瓷磚,聲音因為緊張微微顫抖,“懇請您收我作為虎杖家的弟子,并請收下這封家中的信函。”

    本來只是想問問這個孩子是誰,結果就被行了一個超級大禮的虎杖仁:……

    他驚惶失措地盯著跪在地上的加茂憲紀,大腦宕機了——為什么這個孩子的用詞還有動作那么像是古代電視劇里一樣啊?他看起來才六七歲吧?

    加茂家嫡子是什么鬼?難道還有庶子什么的嘛!

    加茂憲紀遲遲沒有得到回應,原先伸直的手開始小幅度顫抖,昨天打在自己身上的鞭傷又開始隱隱作痛。

    如果失敗的話,他就要被丟進咒靈堆里,永遠見不到媽媽了。加茂憲紀的腦海中閃過了自己父親的警告。

    他不能被丟出去!可是,為什么沒有回應呢——是他沒有在第一時間跪下嗎?還是他匍匐得不夠低呢?

    加茂的心怦怦跳著,汗水從額頭蜿蜒流進了眼睛里,刺得眼睛有些疼,但他依舊強撐著眼皮,唯恐落下眼淚再為自己減分。

    “那個,小朋友,你要不先坐起來?”虎杖仁蹲在了地上,試圖把這個跪在地上的小豆丁扶起來,但后者像是膝蓋和地連在一起一樣,虎杖仁試了幾次都失敗了。

    “請收下這封家中的信函。”加茂憲紀低聲堅持。

    虎杖仁只得接過了這封信,拆開來看了眼,高級的信紙散發著淡淡的木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這封信就是加茂家寫給虎杖家的介紹信,在將加茂憲紀推薦給虎杖家外,加茂家也在試圖拉近他們和虎杖家的關系。

    為了讓加茂家能夠搭上虎杖家這條大船,加茂家主開了大大小小各種商討會,斟酌用詞,可以說這封信是集齊了加茂家智慧之大成。夸贊之余又不顯得諂媚,言語用詞盡顯真誠。

    只可惜,虎杖仁沒看懂。

    他被內里的大片咒術專業用語沖擊到呆滯,這些字他都認識,為什么組合起來他都看不懂了呢?!

    什么天元、總監部、家傳術式、赤血操術,以及為什么菅原道真都出來了?!

    這都什么東西?

    他只看懂了其他部分,大致意思就是要把有個加茂家,要把家中的嫡子送到他們家做弟子,加茂家的一切都可以隨便拿云云。

    ——先前加茂家調查過,五條家送了六眼+無下限,這個世間獨一份的神子;禪院家送了家中嫡子,一處房產,還嫁出了家主;在這種情況下,加茂家著實想不出除了加茂憲紀外還要給什么東西了。所以他們也只得給出了這個選項。

    不過在虎杖仁眼中,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基本等同詐騙。他看向湊過來讀信、同樣呆住的虎杖倭助,壓低了聲音:“爸爸,你看懂了嗎?”

    虎杖倭助:“……我也沒有。”

    從信中看起來,這個寫信的、叫加茂的家伙像是有妄想癥,建議送去精神病院看看。

    “待會讓警察把他送回去。”虎杖倭助下了決斷。

    一直關注著動靜的加茂憲紀心一顫,他慌忙爬了過來:“不要,求您了!”

    虎杖仁連忙蹲下,也不知道這個小孩子腦子有病的家長給他灌輸了什么東西,他只得委婉地說:“那個,小朋友,我們不是什么都收的。”

    最起碼虎杖仁會想收養菜菜子和美美子這樣的孤兒,可是像加茂憲紀,這種有父有母,看起來家庭還不錯的小孩子,他們收他干什么?

    而且做弟子什么的——他們家又不是開學校的!

    這句話讓加茂憲紀陷入了絕望。

    果然是自己不達標嗎?他渾身都開始顫抖,淚水終于涌了出來:“求您了,不要讓我離開……”

    “哥哥?!”

    熟悉的聲音讓加茂憲紀的聲音卡殼了,他不可思議地轉頭看去,就發現在走廊的一邊,探出了五顆小腦袋,三個粉色的和一金一黑。

    “菜菜子,美美子?”加茂下意識喊出了她們的名字,隨后就被飛撲過來的兩個小女孩撞到地上。

    “你們怎么在……等一下,我的衣服!”加茂想要保護住家族里給他打理的形象,但是那兩個小女孩完全沒有聽,她們沉浸在和加茂憲紀再次重逢的喜悅中,瞬間就把他的衣服弄亂了。

    “她們之前一直在想你。不過大哥哥怎么過來的?”小悠仁溜達過來,他們之前帶著雙胞胎姐妹去看她們住的房間。對于再次見到加茂憲紀,他自然非常高興,“正好吃奶油燉菜!”

    加茂憲紀:“你怎么也在這里?”

    悠仁:“這就是我家呀。”

    加茂憲紀整理著紛亂的思緒,突然想起一件事:“等一下,你們……姓虎杖?”此前在咒靈那里,因為朝不保夕,他都沒有問過這兩個小孩子的名字。

    悠仁點點頭。

    加茂憲紀:!!!

    他的內心瞬間升起一股喜悅,他此前和虎杖家的孩子共患難過,那他是不是可以通過他們成為虎杖家的弟子呢?

    他小心地向悠仁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悠仁茫然地吃手手:“我們家好像不是學校。”

    憐央關注著這詭異的一幕,小聲說:“難道是要把我們家做幼稚園嗎?”

    索索汗顏:“這很明顯是加茂家誤解了什么吧!”

    他排除了憐央用書的可能,畢竟他已經失去了能力。那就只剩下加茂家發現五條悟和禪院父子在他們家,所以趕著上門?

    不得不說,敏銳的索索洞察了真相。

    并沒有得到悠仁承諾的加茂此刻也有些無措了,這時,一道陰影投下,他看到了一個極為硬朗的老人,老人手里拿著加茂的信。

    “你就是加茂憲紀?赤血操術的繼承人?”老人問。

    加茂憲紀慌忙端正了身體:“是的。”

    “做弟子太浪費了。”虎杖直毘人意味深長地說,“做我的孫子吧!”

    第86章

    孫子……?

    加茂憲紀想起了走前自己父親的話, 被虎杖家收作弟子可以,但被收作義子更好。那義子和孫子有什么區別呢?

    加茂憲紀有些茫然。

    虎杖直毘人打量著加茂憲紀,視線落到了緊緊抓著小男孩衣服的那對雙胞胎姐妹上:“說起來,這對雙胞胎在回來路上一直都很想你, 她們又無父無母, 我可以把她們也收養做孫女,這樣你們三個就可以再次在一塊了。”

    加茂憲紀:!!!

    ……

    “現在大哥哥就是我的二侄子了!菜菜子和美美子就是我的侄女!”小悠仁穿著襪子站在沙發上, 雙手叉腰, “這下大侄子就有伴啦!”

    只是看個房間, 回來就發現多了弟弟妹妹的夏油杰:……

    在另一邊, 虎杖倭助正在委婉地勸虎杖直毘人收回那句收養宣言:“直毘人吶, 你收養菜菜子和美美子就算了。她們無父無母, 是個孤兒,我們家也大, 她們住著也無所謂啦。但是加茂憲紀小朋友不可以, 他可是有父母的!”

    “沒關系。”虎杖直毘人笑了一下,“他們會同意的,現在我就給他寫一封回信。到時候他看到信一定高興得跳起來。”

    虎杖倭助愣了一下:“你認識加茂憲紀的爸爸嗎?”

    “認識。”虎杖直毘人爽快地承認了,他又體貼地說, “對了爸爸,之前從我家里帶來的錢都沒怎么花,這次我三個孫子孫女的錢就從我那里出,不夠我就找加茂家要!”

    虎杖倭助:“哦哦, 那好吧。”

    他也沒懂是怎么回事,但是既然是虎杖直毘人自己收養, 自己出錢, 那就無所謂了。

    ——

    加茂憲紀正式以三胞胎侄子的身份住進了虎杖家。

    他和雙胞胎姐妹們分別住進了三胞胎左右兩邊的臥室——那原本是給三胞胎們長大后分房睡的臥室, 因為本身就是臥室的裝修,所以正好給他們用上了。

    虎杖倭助也考慮到孩子們離得近點,方便串門玩耍。

    脫下了繁瑣的直衣,換上了松軟舒適棉質睡衣睡褲的加茂憲紀躺在柔軟的床上,看著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其實他今天沒有在虎杖家里待多久,在確定被虎杖直毘人收養后,他和菜菜子、美美子就被里梅帶出去買衣服了,畢竟家里沒有他這個身量的衣服,也沒有小女孩的衣服。在買完衣服后,他們又去了一次醫院,給營養不良的雙胞胎姐妹配了一些維生素片和腸胃藥物。

    總之,等回到家就已經是晚上了,加茂憲紀吃了一頓飯洗了澡后,就回到了自己的臥室睡覺。

    虎杖家給他的感覺,和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樣。加茂抓著被子角,迷茫地想。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有咒術師世家會跑到普通人的商店買衣服、去醫院看病。像是加茂家,他們有專門的人做衣服,還有駐扎在家中的醫師。

    而且,在晚飯的時候,虎杖家整個氛圍非常活躍放松。不像是在加茂家,他們都在自己的房間吃飯,并不會聚在一起,更不可能邊吃邊聊天。如果和其他人見面聊天,也只會聊一些術式、任務的話題,不像虎杖家聊了一晚上之前旅游的瑣碎小事。

    可是,虎杖家如此神秘、如此受他的父親推崇,索索和悠仁那么小就覺醒了強大的術式,索索更是學識淵博。說明虎杖家應該只是整體氛圍上比較放松一些,但在術式學習方面,絕對比加茂家還要嚴厲!

    加茂憲紀翻了個身,拿起了床頭的鬧鐘,把原本的四點調到了三點鐘。他雖然成功加入了虎杖家,但是,絕對不能放松自己,不可以辱沒加茂的姓氏,要更加、更加努力才行!

    抱著這樣的心思,加茂憲紀閉上了眼,然后在四小時后,呆滯地被鬧鐘吵醒。

    他機械地關掉了鬧鐘,四個小時里,他斷斷續續做了不少噩夢,全部都是他失敗后被丟去喂咒靈的恐怖景象。再加上三點遠早于他生物鐘該清醒的時間,導致他還處在大腦一片糨糊中,拍了好幾下臉才讓自己清醒。

    他跳下了床,換上了一身運動裝——商場里沒有賣劍道服的,他只好選了一套運動服。隨后,他推開門,走了出去。

    凌晨的風有些冷,走廊一片漆黑,頂上的聲控燈隨著他的腳步聲亮起。

    道場、道場……加茂憲紀默念著自己要去的地方,開始在客廳看路牌。指路牌是虎杖仁做的,每層都有,會顯示當前層的所有房間和大致方位。而客廳里還有一個大的路牌,能夠看到所有樓層的房間名字。當然,一些還用不上房間就暫時沒有放在路牌上。

    加茂憲紀仔仔細細找了半天,都沒有看到任何和“道場”有關的內容,倒是找到了一個“室內運動場”。

    難道是這個嗎?加茂憲紀記下了樓層,準備從樓梯上去,結果在樓梯口被人叫住了。

    “你那么晚在這里干什么?”

    加茂憲紀回過頭,發現是里梅,他的手里還拿著一把刀,在燈光下反射著冷光。

    加茂驚慌地后退一步,他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我想去室內運動場……”

    “快去睡覺。”里梅皺起眉。

    果然是自己還不夠格去虎杖家的道場。加茂憲紀失落地垂下了頭:“我知道了……不過里梅大人,我什么時候才能去室內運動場,是需要通過什么考核嗎?”

    里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等他們醒了再去,你現在一個人去有什么好玩的?”

    加茂愣了一下:“他們還沒有醒嗎?”

    里梅:“你知道現在才三點十分嗎?能不能先去睡覺,別在家里亂晃,否則迷路了我不負責找你。”

    “好、好的……”加茂憲紀只得轉身回去。

    里梅看著加茂的背影消失在了視野里,轉身回到了廚房——今天虎杖家有十三個人,一只寵物,三只咒骸,總共十七張嘴,敬業的女仆不得不在三點起床開始準備早飯。

    ——

    加茂回到了房間,但是又不知道做什么。他不知道虎杖家的三胞胎什么時候起床,想要練習術式又怕操作不當把房間弄臟,畢竟這里沒有侍從可以為他收拾房間。

    他只得回到了床上,再睡一會兒,打算過一小時再出去看看。

    然后再次醒來就已經是九點了。

    加茂憲紀大驚失色!

    他還是第一次醒那么晚,萬一被虎杖家發現自己如此懈怠,趕出去怎么辦?!

    他急急忙忙從房間里沖出來,想要向虎杖家謝罪,結果就看到了從隔壁房間走出來的三胞胎。

    “還想要再睡。”悠仁和豬豬揉著眼睛走出來。

    索索雙手插兜徑直走向了餐廳,他餓了。

    “早上好。”憐央走在最后,他把門關上后注意到了加茂憲紀的視線,打了聲招呼。

    加茂憲紀不確定地問:“你們……剛醒?”

    憐央點點頭:“是的,多睡覺才可以長高。”

    加茂憲紀:……但這是不是起得太晚了?!

    在吃過了豐盛的早飯后,加茂憲紀坐到了三胞胎的旁邊,開始詢問他們的下一步:“請問,待會做什么呢?”

    悠仁揉了揉肚子,他看了一眼加茂憲紀,坐直了身體:“待會和叔叔我一起拯救世界吧!”

    加茂憲紀:!!!

    拯救世界?!

    莫非……虎杖家的小孩子一直接取一級以上的咒靈祓除任務嗎?!

    ……

    “啪”一只恐龍趴在了地上。

    悠仁將他手里拿的一個奧特曼小人緩緩舉高:“太好了,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下,成功擊敗了怪獸!保護了地球!”

    周圍拿著毛絨玩具充當勝利隊隊員的憐央、豬豬和雙胞胎姐妹開始啪啪鼓掌。

    拿著恐龍玩偶,負責扮演怪獸的索索:……

    拿著飛機模型,負責扮演勝利飛燕號的加茂憲紀:……原來只是過家家嘛?!

    ……

    “網球的規則是……”

    站在心心念念的室內運動場里,加茂憲紀拿著網球拍,一臉懵逼地聽小悠仁講解網球的規則。

    他默默抬起頭,環視一圈,這個運動場還挺大的,比照三胞胎的興趣愛好,主要設置了網球、籃球的場地。

    索索靠在墻邊充當綠植;憐央手里拿了一個飛盤往外丟,他腳邊的汪汪則負責在空中接;雙胞胎姐妹騎著搖搖馬在地上挪動;五條悟、夏油杰和豬豬在打三人籃球。

    非常熱鬧……只是,怎么沒有練習體術的地方?!

    ……

    “下午是為家里做事的時間。”在吃過午飯后,悠仁對加茂憲紀說。

    加茂憲紀立刻端正了坐姿:“需要我們做什么?”在加茂家會有自己內部的任務,基本和【窗】發布的任務差不多,也是祓除咒靈、收集咒具之類的。

    “給。”悠仁把一個塑料筐遞給了加茂憲紀,“爺爺讓我們把房間里的玩具全部擦一擦,毛絨的要拿出去曬一下。”

    加茂:……?

    “做完這些,就可以去看電影了。我前天看的動畫片很好玩……”小悠仁喋喋不休地說起了他此前在家庭電影院看的劇情。

    加茂:???

    ……

    “待會我要學習了!”在吃過晚飯、洗完澡后,悠仁發出了這個宣言。

    加茂憲紀頓時激動起來,在頹廢了一天后,他終于要見到虎杖家的學習模式了嗎?

    然后,他看著房間內的悠仁拿出了自己的國文本、數學本、外語本開始了學習。時間非常規律,學習二十分鐘,休息十分鐘順便給一只式神梳毛,再學習下一個課程。如此循環,總共耗時一個半小時。

    悠仁合上了書本,三只式神的毛也變得順滑整潔:“再看一會動畫片后,就該睡覺了。”

    加茂憲紀看了眼時間,才晚上七點。要知道,他每天晚上都要學到十二點才會睡!

    “你們……不學習其他東西嗎?每天就這樣嗎?”加茂憲紀終于忍不住了。咒力呢?術式呢?體術呢?怎么統統都不學啊!

    悠仁:“當然不是,只是最近幾天請假了,平時還要上幼稚園。”

    加茂憲紀在心中松了口氣,作為咒術師世家的孩子,他沒有聽過幼稚園是什么,估摸著是專門的咒力課:“原來如此,那我能去嗎?”

    “好呀!”悠仁點點頭,說著看向了索索。之前也是和大哥說一下,豬豬就和他們一起上幼稚園了!

    索索:……

    幾天后,背著小書包,和菜菜子、美美子一起站在冰帝幼稚園大門口的加茂憲紀:?

    ——

    “收到虎杖家的回信了!”

    加茂家的臨時駐地,負責觀察虎杖家情況的族人急急忙忙舉著一封信沖了進來。

    加茂家主立刻站起身接過:“看來,憲紀這小子還算可以,哼,也不枉費我們花了那么多時間培養他……”

    他一邊說一邊打開了信,但看到信內容的一瞬間,拿著信紙的手瞬間用力,差點把信撕了:“禪!院!”

    看著自家家主咬牙切齒的模樣,加茂長老走了過來,只見信上只寫了一句話:“加茂憲紀已經是我的乖孫子了,下次見面記得叫我父親大人——虎杖直毘人。”

    加茂長老:……

    他看著暴怒的加茂家主,慢悠悠地說:“禪院直毘人已經嫁到了虎杖家,你在送加茂憲紀的時候就應該考慮到禪院吹枕邊風的情況。”

    “你說的倒輕巧!”加茂家主踹翻了桌子,“現在木已成舟,被禪院那個老家伙將了一軍,你馬后炮有什么意思!”

    “你急什么?雖然木已成舟,但是要破局,也不是沒有辦法。”

    加茂家主聞言收回了腿,下意識追問:“什么辦法?”

    “我之前已經和你說過了。”加茂長老慢悠悠地說,“你想辦法把自己送去做虎杖家主的繼室,到時候輩分各論各的,你就不用叫禪院直毘人父親大人了,他還要反過來喊你主母大人。”

    迎接他的是紛碎的木屑,加茂家主一腳踢碎了桌子:“滾!”

    “真是的,連為家族犧牲都做不到。”加茂長老嘟囔一聲,轉身離開。

    加茂家主:……

    第87章

    虎杖家的客廳。

    虎杖倭助正在和虎杖直毘人喝茶, 遠遠聽到小孩子的笑鬧聲。他們轉過頭,就看到在走廊處,沖出去一只鴨鴨,背后是追趕的汪汪和條條, 在它們背后, 還有一堆崽子呼嘯而過。

    走在最后的是加茂憲紀,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客廳里的幾人, 鞠了一躬, 又加緊腳步追上大部隊了。

    虎杖倭助沉默片刻后開口:“說起來……家里的孩子不知不覺已經那么多了, 感覺快趕上一個幼稚園的班級人數了。”

    想想在很早之前, 只有他和自己的兒子虎杖仁相依為命。結果從家里多了三胞胎開始, 人口就開始不停地翻倍。

    虎杖直毘人:“幼稚園嗎?我看看能不能找人申請下學校的執照。”

    虎杖倭助:“……我只是隨口一說。”

    他嘆了口氣, 又看向坐在沙發上的虎杖仁。這個粉毛男人正頹喪地躺在沙發上,視線緊緊盯著桌上的手機, 在看到屏幕亮起的瞬間, 他立刻伸出手拿起了手機,但在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人,整個人又萎靡下去了。

    “好的,在家里, 辛苦把東西家門口就行。”虎杖仁掛斷了電話,抬頭對虎杖倭助說,“是菜菜子美美子她們房間里的小桌子到了。”

    虎杖倭助:“那挺好的,之后到了就把它搬過去。”

    “但是, 香織一點消息都沒有。為什么香織只和里梅說話?她都不回我的消息。”

    虎杖倭助:“哦。”

    “難道說香織其實在和我冷戰,只是我沒有發現?不過我最近做錯什么了嗎……是因為栃木縣的旅游不符合香織的心意?我是不是得買個禮物給香織讓她早點回家……”

    虎杖仁開始了碎碎念。

    “爸爸, 怎么了?”聽見了旁邊孩子的聲音, 虎杖仁轉過頭對上了悠仁有些擔憂的視線。這群孩子在玩一圈后又回到了客廳。

    虎杖仁摸了摸鼻子, 他不想讓孩子擔心,于是說:“沒什么。”

    虎杖倭助倒是站了起來:“小悠仁,你有沒有發現家里少了人呀?”

    悠仁的視線掃過了客廳,又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因為五條悟和夏油杰在樓上,里梅在廚房,他茫然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虎杖倭助:“她是不是和孩子相處的時間太少了,怎么連孩子都沒發現他們的媽媽不在家?”

    小悠仁突然醒悟:“對哦,媽媽去哪里了?!”

    虎杖倭助:“你們的媽媽出去玩了,不用擔心。繼續去玩吧。”

    悠仁吃著手手,他很快把這件事拋到九霄云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想去玩過山車車……”

    別墅后院的過山車被家長們嚴加看守,在開關處裝了一個盒子,平時打開都要和家里人說。虎杖倭助拿下了腰間的鑰匙,丟到了自家兒子面前:“去,別想有的沒的,先帶孩子們玩。”

    ……

    “呼~再來一圈!”坐完一圈過山車的小悠仁選擇賴在花骨朵上不下來,經過了這段時間的適應,悠仁對失重和眩暈的適應性越來越好了,不會像最初那樣轉一圈就開始吐。

    “不行不行,該輪到我和杰了,你和憐央乖乖去排隊。”五條悟像是提雞崽子一樣,一手一個把憐央和悠仁從過山車的藤蔓座位上抽出來,放到了地上。

    悠仁只好拉著弟弟排到了豬豬和索索的后面。他看了一眼攤平在地上的加茂憲紀:“你怎么了?”

    加茂憲紀和菜菜子、美美子都躺在地上,他們都還是第一次嘗試如此刺激的過山車,和最初的悠仁的一樣,直接歇菜了。

    “我總算知道為什么你們會那么強了。”加茂憲紀眼冒金星,他感覺自己在那個過山車中就像是塞進了滾筒洗衣機的衣服,不停地旋轉讓脖子都有些抽筋了。

    這就是虎杖家的訓練項目嗎?!

    不過——

    “我還可以繼續……”加茂憲紀艱難地伸出了手,作為御三家加茂家的繼承人,他必須事事做到最好,絕對不能因為訓練項目太難放棄。

    悠仁:“但是這樣,侄子你只能一個人坐了。”因為菜菜子和美美子這兩個小女孩是真的不想再坐第二次了。

    加茂的手僵在了原地,作為一個五六歲的小豆丁,孤身直面這種恐怖的過山車非常需要勇氣。

    “你和豬豬坐吧,我有點暈,先去休息一下。”索索從隊伍中出來,將位置讓給了加茂憲紀。

    “謝謝……”加茂憲紀無比感激地看向了索索,后者只留給了他一個揮著手的高大背影。

    索索去聽虎杖仁和里梅的壁腳了,他之前就發現他們在滑滑梯附近待著,不知道在說什么。

    他小心地摸過去,就聽見虎杖仁的聲音:“里梅,你能聯系上香織嗎?為什么她不理我了?”

    里梅:“她都是主動聯系我的,至于為什么不理你,我也不知道。”

    虎杖仁:“香織現在在哪里?”

    里梅:“北海道,不過她之前和我說快回來了。”

    虎杖仁的聲音充斥著驚喜:“香織要回來了嗎?!你幫我轉告一下她,回來的話,咳,要不要一起去銀座吃一頓燭光晚餐?我已經在銀座的旋轉餐廳定好了下個月的位置。那天還是新年,到時候讓寶寶他們在包房吃飯,我和她去單獨的情侶包間……”

    里梅:……

    索索:……

    什么傻狗?他在心底翻了一個白眼。不過羂索去北海道干什么?看雪嗎?

    他目送著虎杖仁腳步輕快地走遠,準備從滑滑梯后轉出來,利用自己小孩子的優勢從里梅那里套到羂索的更多情報,卻看到里梅從口袋里摸出了手機放在耳邊。

    “你到底什么時候回來?”里梅問,“剛剛虎杖仁還在和我提起你。”

    是羂索的電話!索索立刻躡手躡腳地藏了起來,支起耳朵開始偷聽。

    羂索其實早已回到了東京,此時此刻他就在距離虎杖家不遠處的高樓處,拿著望遠鏡觀察別墅后院的動向。

    他本應該早早回來,但是從北海道回東京的路上,他越想越覺得詭異——他,為什么一定要回去?

    羂索隱隱約約記得是因為想要探尋自己生下了三胞胎的原因,可是這個原因并不足以讓他一直留在那個家里。

    是因為那三個孩子里有他專門為兩面宿儺的容器嗎?可是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更何況現在兩面宿儺的手指不知道為什么出現了問題,他跑了好幾個地方,但是拿到的手指全部在接觸空氣后消散。

    是因為三胞胎里有人覺醒了可以控制天元的咒靈操術嗎?可是他完全可以等索索自然發展、成長到之后再占據身體也是一樣的。

    明明危險的齊木一家就住在他的隔壁,按照他的性格,應該早早敬而遠之才對,可是為什么,他會一直待在那里呢?

    是因為,是因為……

    羂索一只手拿著望遠鏡,另一只手撥通了里梅的電話。他已經意識到自己不對勁了,但是作為研究者,他又想要探尋自己不對勁的原因。為此,他還是回到了東京,但是沒有回家,只是遠遠地觀察。

    “里梅,那個老頭子,是什么時候來的?”羂索問。

    里梅根據羂索的指示轉頭,溫泉的旁邊的地面是散發自然地暖的火山巖。虎杖倭助和虎杖直毘人正坐在軟墊上,用地熱暖茶。

    里梅:“你問的是哪個?虎杖倭助先生之前一直都在,虎杖直毘人先生的話,來了有一段時間了……你不是都知道的嗎?”

    羂索沉默了一會:“你有沒有覺得,虎杖直毘人這個名字有點奇怪,他為什么姓虎杖?”

    里梅:“他不是虎杖仁的弟弟嗎?姓虎杖不是很正常的事?”

    羂索:“他年紀比虎杖倭助還大。”

    里梅:“所以?”

    羂索:?

    里梅:?

    羂索:……

    所以里梅就沒有發現這個老家伙是禪院直毘人嗎?所以他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他們家!還成了虎杖仁的弟弟!而且——為什么此前的他還沒有覺得不對勁?

    這太奇怪了!

    羂索忍了忍,將望遠鏡轉到一邊,就看到了從過山車上下來的夏油杰,在他旁邊還有一個白毛的少年,他正伸著懶腰,修長的手臂背在了身后。

    這是……

    羂索瞇起了眼睛,就在這時,那個少年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窺探,將頭轉了過來。

    湛藍、如天空般純粹的雙眸讓羂索的手一顫,望遠鏡啪地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電話里的里梅問。

    “你……你……五條悟怎么在那里?!”羂索抖著嘴唇說,以他千年來和六眼不死不休的經驗,剛才那雙眼睛絕對就是六眼!可是為什么他會突然出現在虎杖家?!

    “五條悟?你很久之前說的那個白發六眼的家伙嗎?”里梅拿著手機環視一圈,“沒有啊。”

    “夏油杰旁邊的那個人是誰?”

    里梅探出頭,夏油杰只有一只大白老虎,它正從旁邊的架子上拿墨鏡:“人?夏油杰旁邊沒有人。”

    “他都從架子上拿東西了!”

    聽著耳邊羂索焦急的話語,里梅無語了:“那不是敦敦嗎?它是老虎啊,哦,雖然它之前確實說自己有六眼,但它也不是人啊。你下次能不能描述得嚴謹一點?”

    “你確定……這是老虎?”

    “是的!”

    羂索:!!!

    怎么可能呢?為什么他看到的是五條悟,可是里梅看到的是敦敦?說起來,敦敦是老虎,可是他會站立直行,還會說話……

    羂索細思極恐,他好像發現了一件驚天大秘密。

    “你怎么回事?今天怎么那么奇怪?”里梅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

    羂索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拋出了最后一個問題:“里梅,你到底是男是女?”

    第88章

    里梅:“我是家里的女仆。”

    羂索:“但是我記得, 你和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是男的吧?”

    里梅重復了一遍:“我是家里的女仆。”

    羂索:……

    羂索陷入了沉默。他會問出這個問題,是因為他恍然意識到一件事,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 他對里梅的印象從“他”變成了“她”!

    而且, 他們還經常把自己的咒具賣掉補貼家用!他什么時候變成這副樣子了?

    索索一直在聽里梅和羂索的電話,雖然他聽不清楚羂索說了什么, 但是他越聽里梅的回答越覺得不對勁。

    這個不對勁在里梅回答:“我是家里的女仆。”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羂索……該不會脫離認知扭曲了吧!

    索索想起很久之前, 憐央說過因為距離限制, 他的書沒辦法影響到京都。那么現在, 當羂索人到了北海道, 一個距離東京更加遙遠的地方, 他完完全全有可能掙脫了書的認知扭曲!

    這該怎么辦?索索的手下意識地收緊,他一時沒有收斂住自己的氣息, 下一刻他就感覺到一道視線落到了他的身上。

    是里梅。

    索索頓時僵在了原地, 不敢偷聽了,挪著小碎步躡手躡腳地離開。

    里梅收回了視線,走到了一邊:“沒什么,是索索。對了, 關于索索……”

    索索并不知道里梅已經和羂索聊起了他,此刻的他慌忙跑到了排隊等過山車的憐央旁邊,將他扯到了角落里。

    憐央的臉色微紅。媽媽難道要在這里向他訴說愛意嗎?他羞澀地問:“媽媽,怎么了?”

    索索可不知道憐央的小腦瓜在想什么, 他盯著憐央的臉看了半晌:“你……你,算了, 指不上你。”

    他本來想問問憐央有沒有辦法重新把羂索寫在書上, 但是后知后覺地想起憐央已經失去了能力, 已經沒有辦法動用書了。

    現在他已經指望不上憐央了,只能靠他自己。羂索解除了認知扭曲后,一定會意識到是虎杖家有問題!即便他不會直接沖過來,但咒殺什么的也極有可能!

    如果悠仁被咒殺,那就會連帶他出問題。他必須得自謀出路,思考自己下一步該怎么走了。他想著,轉身離開。

    媽媽居然說指望不上自己!在他的背后,憐央的心變成了一片片玻璃,碎了一地。

    ——

    “這就是解除鏈條藥嗎?”索索拿起了一支藥劑,湛藍色的藥水在燈光下折射出醉人的光芒,“相當夢幻的色彩。”

    索索平時都很忙,只好遠程跟進這個藥物,沒想到實際做出來的顏色還怪好看的。

    此刻的索索正在漏瑚溫泉的背后。厚厚的火山巖石被秘密挖出了一個崎嶇的洞口,這里是索索和齊木空助在繼陀艮的領域展開被破壞后的第二研究所。

    齊木空助靠在墻邊:“是的,不過你之前不是說不著急嗎?為什么突然催起來了?”

    “因為情況有變化。”索索的視線盯著藥水。按照道理,憐央十年內都無法使用能力,那么他完全可以不用那么著急。可是現在,羂索掙脫了認知扭曲,依照自己對自己的了解,掙脫扭曲后的他必然會調查原因,他們三胞胎實在過于顯眼,基本一查一個準。

    到時候,羂索就會在做完準備后直接突襲虎杖家,他現在的身體和悠仁連在一起,如果悠仁出事,他也跑不掉,實在過于被動。所以,他必須提早服下鏈條藥,讓自己重獲自由,這樣起碼可以在未來的危險中有自保之力,不會像此前在那個廢棄房屋一樣,被兩個人拖后腿。

    “我記得,這個鏈條藥是有兩支?”索索并未直接服用,而是開口詢問。

    齊木空助攤開手,他的手心中還有另外一管一模一樣的藍色藥劑:“你的鏈條過于特殊,我無法去除,但是根據豬豬的情報,我可以進行鏈條置換。簡而言之,我可以將你和另外一個人進行交換,你會從鏈條中脫離出來,由另一個人代替你成為鏈條的最下游。”

    索索點點頭:“那么,簽訂束縛吧。”

    即便是合作了幾年的合作伙伴,索索也不敢付出全部的信任。他不可能貿然服用幾乎全程由對方經手的藥物。所以,束縛是最好的合同,確保兩方都不會違約。

    齊木空助笑了一下:“可以。在簽訂束縛后,我會在24小時內將這支藥劑注射給另外一個人,當然,我也需要你幫我辦一件事。”

    索索:“成交。”

    等他服下鏈條藥,不再受束縛之后,他會直接拿走羂索收集的咒物,然后遠走高飛。

    十年的時間,應該足以讓憐央忘記自己,到時候,憐央會離開這個世界,而他自己也會在這個世界重獲自由。到時候,他會去干什么呢……

    索索的腦海中勾勒出一幅美好的愿景,他看向了齊木空助,這個金發的小男孩套著一件略顯寬大的白大褂,看上去像是一個正在玩過家家、假扮大人的小孩子一樣。

    不過,索索完全了解齊木空助幼嫩外表下極為聰慧的內在。

    實在太可惜了,這個人的聰慧在于自身,而不是術式。索索在心中喟嘆,即便得到了他的身體,獲取了他的記憶,他也沒有辦法繼承到他在研究上的天賦。

    嘛,或許這就是人類的可能性吧!

    索索發出了真心實意的感慨:“你明明是個沒有咒力天賦的普通人,卻意外地沒有讓我感到無聊呢。等你再成長一些,如果再有見面機會的話,我們或許會成為談得來的朋友。”

    齊木空助:“我不和猴子做朋友。”

    索索:……

    他無語地說:“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這樣說話很容易被打?”

    “是嗎?我一貫不在意猴子的感受。”齊木空助聳聳肩,“不過,之前的話算作開玩笑,你其實也蠻不錯的。”

    索索在整個研究過程中給他提供了非常大的幫助,不論是情報,還是建議。齊木空助也是少有看到能跟上自己思路的人,難道這就是活得久的好處嗎?就是完全比不上楠雄呢!

    楠雄……

    齊木空助緩慢咀嚼這個名字,眼睛彎起。

    ……

    在一棟金屬屋中,一個粉毛豆丁“嘭”地撞到了天花板上。特殊極高強度的合金在沖擊下出現了一道道裂紋。

    借助反作用力,齊木楠雄跳回到了地上,仰起頭看著在他面前、緩緩行駛過來的喵坦克:“你又想做什么?”

    他盯著面前的貓咪坦克,坦克的外表就是一只巨型橘貓,大炮的炮筒插在橘貓的嘴里。在橘貓的頭上,齊木空助正坐在上面。

    “當然是贏過你啦,楠雄。”齊木空助笑瞇瞇地說。

    呀咧呀咧,又是這種無聊的比試嗎?那就用風壓吹飛他算了。齊木楠雄想著伸出手,但下一刻,他愣在了原地。

    他的超能力呢?

    齊木楠雄意識到了什么,他緩緩回過頭,就發現在自己的衣服背后插著一根樣式古怪的針——“欸?”

    “就讓我來說明吧。”齊木空助豎起了一根手指,“我已經摸清楚你鋼鐵之軀的超能力了。在你四歲的時候,這個超能力還不能一直保持,會在遭受長期、劇烈的沖擊后,消失幾秒。而我就是利用這幾秒,將這藥劑注射進你的身體里!”

    這支藥劑自然就是此前他給索索的鏈條藥中的另外一支,在置換下,現在的齊木楠雄就代替索索成為了鏈條的最下游。

    嘛,不過讓楠雄和其他人相連真是不爽。等自己的事情做完了再換一個人好了。齊木空助漫不經心地想。

    齊木楠雄:“所以我現在的超能力……”

    “已經消失了。”齊木空助站在喵坦克上,取下了心靈屏蔽裝置,“你現在可以試試看,能不能讀我的心了。”

    居然真的讀不到了。齊木楠雄看了齊木空助許久,發現他的耳邊一片清凈,壓根沒辦法聽出齊木空助的心聲。

    這就代表他的超能力——真的沒有了!

    齊木楠雄徑直往門口走去,但是喵坦克直接攔在了他的前面。

    “楠雄,你要去哪里?”齊木空助雙手叉腰,居高臨下地說。

    齊木楠雄:“當然是去看電影。”好不容易沒有了心靈感應的能力,那他豈不是看電影、玩游戲什么的再也不會被劇透了?

    “不行喲。”齊木空助說,“我還沒有贏過楠雄呢!”

    齊木楠雄:“……我現在沒有了超能力,你想比什么?石頭剪刀布嗎?”

    “你似乎還忘記了一件事。”齊木空助吐出了幾個字,“世界毀滅的倒計時。”

    齊木楠雄:!!!

    注意到齊木楠雄睜大的雙眼,齊木空助笑出了聲:“那么,沒有了超能力的楠雄,你打算如何阻止世界毀滅呢?”

    齊木楠雄:“你難道……”

    “雖然人類根本無所謂,但是楠雄那么多次復原能力都無法阻止世界走上毀滅的時間線。所以我覺得這是一個相當有挑戰性的項目呢,如果我能做到阻止世界毀滅這件事,是不是就說明我贏過你了呢?”齊木空助拍了一下喵坦克,厚重的履帶在地上緩緩行駛,開始朝門外駛去,“那么,等待哥哥的凱旋吧!”

    齊木楠雄眉心一跳:“等一下——”

    他沖了過去,但是自己的超能力失去后,根本比不上飛速行駛的喵坦克,厚重的金屬大門落下,將齊木楠雄關在了全封閉的房間里。

    “喂!”齊木楠雄的手砸在了金屬大門上,不得不說,沒有了鋼鐵之軀后,還有點疼。

    “不要試著錘門了。”

    背后,齊木空助的聲音響起,齊木楠雄揉著發紅的手轉過頭,發現在空闊的房間內降下了一個屏幕,里面顯示著齊木空助的大頭。

    他笑吟吟地揮著手:“這房間可是特制的哦,就連之前有超能力的你要打破都要耗費幾秒呢。畢竟我可舍不得沒有超能力的弟弟跑出去受傷~到時候就好好欣賞哥哥的英姿吧!”

    “啪嗒”屏幕暗了下去。

    齊木楠雄:……

    英姿?難道不應該是遺像嗎?

    說起來,齊木空助他難道要憑借喵坦克去對付憐央嗎?他到底知不知道憐央的能力和自己不相上下,人類的武器對他根本沒有用吧?

    ——

    “小惠——”

    “來了,媽媽。”

    禪院惠將手中的書放下,他噠噠跑到了客廳,仰起頭看向了笑容溫柔的黑發女子,那是他的媽媽。

    “有你的電話哦。”她將電話機挪了一下位置,方便禪院惠的身高可以夠到,“這還是第一次有小朋友打電話給你呢,惠惠那么快就交到好朋友了嗎?”

    小朋友?

    禪院惠一臉疑惑地接過,從電話那頭傳來的話語讓他瞳孔睜大——

    “伏黑,我是虎杖。方便找個地方……聊聊嗎?”

    第89章

    禪院惠背上了自己的小書包, 他本來不想帶包的,結果他的媽媽硬是做了兩份小布丁,用厚毛巾包裹住放進了他的包里。

    “到時候記得給朋友分享哦。”禪院媽媽叮囑道,她又上下看了眼禪院惠, 急匆匆跑進了房間, 拿出了一條藍色的毛絨圍巾給禪院惠圍上了,“真的不要我陪著嗎?一個人迷路了怎么辦?”

    “媽媽, 你還不能吹冷風呢。”

    “那我讓甚爾回來……”禪院媽媽掏出了手機。

    禪院惠:“沒事的, 就在附近公園啦, 我一個人完全沒問題。我已經去過很多次了。”

    當然, 他和虎杖約的地方并不在附近。不過, 為了不讓媽媽擔心, 他還是說出了善意的謊言。

    聽虎杖電話里的語氣非常沉重,也不知道是不是出現了什么意外。禪院惠憂心忡忡, 他表面上還是做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我出門啦!”

    ……

    在換了幾輛公交車后, 禪院惠在一處偏僻的鄉下下了車,周圍是一望無際的田野。黑色的烏鴉嘯叫著落到了枝丫上,將樹杈上的積雪抖落。

    奇怪,虎杖怎么選了那么偏僻的地方?

    禪院惠拿起了手中記下的地址, 開始沿著路牌走。現在已經過了中午,剛剛下過雪,陽光并不強烈,但是折射在雪地上刺進眼睛里還是稍許難受。

    不過還是很懷念呢。禪院惠的腳步輕快, 能再次看到自己的同期,能再次聽到對方以“伏黑”這個曾經的……曾經的……

    他的腳步一頓, 驟然想起上一次見面時, 虎杖對自己的稱呼已經變成了“惠”。那么現在他又為什么突然改成了“伏黑”?

    難道是什么暗語嗎?可惡, 當初他們就沒有玩過什么暗語游戲,不要把自己臆想出來的暗語套在自己身上,以為他能懂啊!他們之間又沒有心靈感應!

    禪院惠開始來來回回踱步,想要從突然改變的稱呼上分析虎杖出現了什么問題,直到——

    “伏黑,你站在這里干什么?”

    禪院惠抬起頭,就看到自己放心不下的虎杖好端端地站在了他面前。這只粉毛豆丁穿著一件厚厚的白色毛衣,灰色長褲,他的脖子上也圍了一條淺紅色的圍巾,遠遠看去像是商店櫥窗里的福團子。

    “虎杖!”禪院惠的眼睛亮了起來,他小跑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比自己稍矮一頭的粉毛豆丁,吐出了一口氣,“看起來你沒什么事啊。”

    “我能有什么事?先和我來一下。”索索一邊隨口回答,一邊暗中觀察。

    他和齊木空助的束縛條件就是把禪院惠引出來。他已經在不遠處布下了結界,齊木空助更是開了一輛長得像是貓咪的坦克蹲在那里,等待禪院惠進到結界就開炮。

    結果,遠遠他就看見禪院惠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停下腳步。索索左等右等都不見禪院惠過來,只好自己出來接他。

    不過,這家伙除了和齊木空助一樣都是從未來回來的外,他身上有什么特殊之處嗎?有必要動用齊木空助口中融合了咒力的、集大量現代武器的喵坦克去殺他嗎?

    而且,殺了他之后能有什么好處,齊木空助的時光機器已經被禪院惠這個變數攪亂,讓他回到了十六年前,把禪院惠殺了之后,他也回不去了。

    “虎杖?虎杖!”

    旁邊的聲音打斷了索索的思緒,他側過頭對上了禪院惠充滿擔憂的綠眸:“什么事?”

    “你在想什么東西那么出神?”禪院惠朝四周看看,壓低了聲音,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問題,“你為什么突然叫我伏黑了?之前不是叫我惠的嗎?”

    索索疑惑地瞥了他一眼:“我什么時候叫過你惠?”

    他和禪院惠上次見面是在幼稚園的文化祭,但那個時候他壓根沒有和禪院惠打過招呼,更何況齊木空助還給禪院惠打了一劑失憶針。所以,那次不算的話,他們再上次見面就是一歲出頭,在醫院的時候了。

    耳邊的腳步聲停了下來,索索也停下了腳步:“怎么了?”

    他問突然站在原地不動的禪院惠。

    “你……真的是虎杖嗎?”禪院惠宛若綠寶石般清澈的瞳孔里倒映著粉毛豆丁的臉,“你明明叫過我惠的,你為什么會不記得?而且,你為什么看到我一點都不激動呢?”

    明明自己看到虎杖高興到飛起,可是對方看到自己卻毫無反應。自己所了解、所認識的虎杖根本不是這副樣子!而且——

    他看向四周,空無一人。他不明白為什么虎杖要把他約到這個奇怪的地方,這里什么都沒有,與其說是找個清靜的地方談事情,不如說是方便殺人滅口吧?

    “你之前不是要和我談事情嗎。”禪院惠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繃緊了,“反正這里也沒有人,不如就在這里說好了。”

    聽到了禪院惠的問題,索索的眼睛微微瞇起。

    糟糕了,他都不知道虎杖悠仁在未來和禪院惠的相處方式。所以硬要他偽裝,那必然是偽裝不出來,現在禪院惠已經懷疑上了自己……算了,直接打暈帶走好了。反正這個家伙年紀太小,從咒力量和戰斗經驗來看,完全比不過重獲自由的自己。

    現在的他已經完全解除了鏈條的限制。他的本體是腦子,和正常的術士不同,正常術士的咒力核心凝聚在腹部,他的咒力核心在大腦里。往日里,他的整體咒力量,指的是他本體的咒力量加上占據身體的咒力量的總和。

    現在這個幼嫩豆丁的咒力量被此前豬豬拉平后達到了三級術士的水平,再加上他本身藏匿在腦子里的咒力核心的咒力,可以抵達二級。在咒力量方面,他完全不虛禪院惠,更何況,他還帶著早早從羂索的各個據點里偷來的咒具!

    索索的手伸向了一旁,一只咒靈扭曲浮現。

    禪院惠的雙眸陡然睜大:“咒靈操術!”

    等一下,為什么虎杖會咒靈操術!不對,這個人應該不是虎杖,只是偽裝成虎杖的家伙。那那那……這個家伙是夏油杰?

    不是,夏油杰怎么會變成虎杖的樣子?

    他震驚地看著浮現在自己面前的一只咒靈,大腦宕機了。

    索索勾起了嘴唇,他正準備使喚自己的咒靈去打暈禪院惠,驟然感覺身體一輕。

    咦?

    他低下頭發現自己飄了起來,自己的咒靈也不受控制的飄了起來,在看旁邊,禪院惠也茫然地在空中劃水。

    這是——反重力機構!

    熟悉的感覺讓索索心道不妙,他回過頭對上了一道含笑的視線。

    卷發披肩、穿著一條曼妙黑色裙子的羂索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后,正笑吟吟地看著他:“我的乖兒子,你又不聽話地亂跑了呢。”

    他撩了一下長發,指尖輕點在唇邊:“媽媽家里的東西都不見了,好像是被小偷光顧了,你知道些什么嗎?”

    索索:!!!

    完蛋了,被羂索發現了!索索的眉心一跳。

    但是,羂索的咒力量和索索相比,也是壓倒性的。面對羂索的反重力機構,索索根本無法抵抗,甚至連他剛剛召喚出的咒靈都被反重力扭曲了身體直接消散了。

    他該這么做?索索的大腦飛速思考著,他做出了天真無邪的模樣劃著水,假作無辜地說:“媽媽,你在說什么呀?我什么都不知道。”

    與此同時,他借助劃動的動作,開始接近羂索,雙手合十,剎那抬起對準了羂索目前身體的咒力核心·腰部——赤血操……

    他的術式尚未發動,兩只手就被羂索抓緊,強行往下掰,伴隨咔嚓一聲,幼兒脆弱的手腕骨骼直接斷了。

    劇烈的疼痛讓索索流下了生理性的眼淚,但更讓他脊背發涼的還是羂索湊過來、低聲說的話語。

    “此前,里梅告訴了我一件事。索索不光會咒靈操術,還會反重力機構和反轉術式,索索是個天才呢。真好啊,看剛剛的手勢,你還會赤血操術啊!索索,你完完全全繼承了我的兩個,或者說三個術式呢!”

    羂索居高臨下地看著粉毛豆丁的發旋:“反重力機構、赤血操術、換腦術。索索,你的咒靈操術,是在占據了夏油杰的身體后獲得的吧?我應該稱呼你為索索,還是——來自未來的我呢?”

    索索:!!!

    他根本無法反抗,只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羂索夾在臂彎里,直接帶走。

    隨著反重力術式消失,禪院惠滿臉懵逼地掉到了地上。作為一個還沒有覺醒術式的小鬼頭,他完全被羂索無視了。

    但是——禪院惠驚恐地捂住了腦袋。

    雖然沒有聽清楚后面他們在說什么,但剛才他看得一清二楚,那個突然出現的女人頭頂上有一道縫合線——她絕對是羂索!

    她還自稱是那個虎杖的媽媽!而虎杖又會咒靈操術,所以虎杖是夏油杰?

    可是,羂索未來又占過夏油杰的身體……等一下,還是先想想為什么夏油杰是虎杖的樣子……

    說起來,此前他一直做一個奇怪的夢,夢里虎杖分成了三份,其中一份就是夏油杰版的虎杖……

    超大的信息量沖擊著禪院惠的大腦,原先被藥物封鎖的記憶開始松動。

    禪院惠噌地站起身——

    完全搞不懂到底發生了什么!但是,看現在的情況,他現在必須得去高專找五條老師了!

    第90章

    東京都立咒術高專。

    夜蛾正道在教室里和家入硝子大眼瞪小眼。

    夜蛾正道:“他們人呢?”

    家入硝子玩著筆:“不知道, 估計是出去玩了吧?”

    夜蛾正道:“我記得,他們的假期應該結束了吧?”

    家入硝子:“可能他們不覺得。”

    夜蛾正道:……

    他神色發狠地掏出了手機,準備抓回兩個逃課的壞孩子。此時,一個電話打了進來。他看著上面的陌生號碼愣了一下, 還是接了起來。

    “請問你是……哦哦……好的我這就來接你。”

    夜蛾正道掛斷了電話, 對家入硝子說:“你去聯系那兩個家伙,我去接一下人。”說著他就匆匆出門了。

    欸——是個女孩子的聲音呢。家入硝子手下的動作停了下來, 雖然距離比較遠, 但是她那八卦的耳朵捕捉到的絕對是年輕的女聲!

    夜蛾老師的戀人嗎?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老師那么慌張的樣子呢。家入硝子趕緊把這個小道消息分享給了她的兩個同期, 同時快速溜出去, 跟在了夜蛾正道的后面開始探聽八卦。

    夜蛾正道走到了高專的大門口。東京咒術高專外覆蓋著天元的結界, 如果有未登記的咒力強行突入會響起警報, 并直接阻攔在外。所以,如果有外人需要進入, 就需要由高專的人來接引。

    在大門外, 站著一高一矮兩個身影。一位是留著一頭卷卷發的漂亮女子,她穿著一條黑色小裙子。手中還抱著一只粉色頭發、圍著淺紅色圍巾的粉毛豆丁。

    “好久不見,虎杖夫人。”夜蛾連忙打招呼,同時把結界打開, “請問是有什么事嗎?”

    羂索輕輕笑了一下,他一邊跨入了學校的大門,一邊對夜蛾正道說:“沒什么事,其實是我的寶寶一直吵著要過來看杰的學校。我真是拗不過他呢, 對吧,索索。”

    她含笑看向手中的豆丁。

    被迫直面羂索死之凝視的索索:……

    索索發出了棒讀:“啊, 我真的好好奇大侄子的學校!啊, 這里好大哦!”

    夜蛾完全沒有察覺到不對, 他被索索的樣子逗笑了:“那就歡迎來參觀,不過杰和悟那兩個家伙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當然是在他們家了。羂索和索索不約而同地想。

    夜蛾正道說:“參觀的話,就由我來做向導吧。”

    “那就麻煩夜蛾先生了。”羂索頷首,同時又掃了一眼索索。

    索索立刻舉起了自己的小手:“索索要自己玩。”

    羂索:“誒呀,這個孩子……”

    索索擠出了兩滴眼淚,開始在羂索的懷里扭動,同時發出了干嚎:“不要不要不要!我要自己玩!”

    “啊……不要哭啦,還有其他人在呢。”羂索手忙腳亂地將豆丁放下,他無奈地對夜蛾說,“真是讓你見笑了,我平時就是太寵這個孩子了,結果養成了他驕縱的性格。那就不麻煩夜蛾老師,我自己帶他逛一逛,對了,這里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嗎?”

    夜蛾正道想了想,高專的一千多棟神社寺廟中,有幾扇會通往存放普通咒物咒具的忌庫,還有一扇通往保管高度危險咒物的倉庫。

    理論上來說,讓外人亂跑是大忌,一不小心闖進忌庫怎么辦?可是,虎杖家是特殊的,畢竟天元的薨星宮都已經搬到虎杖家了,現在就等完全安置好后把那些忌庫里的東西也逐步搬運過去,甚至此前總監部還在商討要不要把薨星宮上面的東京高專也搬過去。所以,虎杖家的人就算一不小心闖進忌庫應該也沒什么事。

    想到這里,夜蛾正道說:“注意倒沒什么注意的,不過外面天氣冷,還是盡量不要讓小孩一直吹冷風。對了,像是神社還有寺廟之類的地方,能不進去最好不要進去,就在周邊逛逛好了。如果有需要再打我電話。”

    雖然闖進去沒什么事,但現在就怕看守忌庫的守衛沒有認出對方是虎杖家的人,萬一起了什么沖突可就不妙了。

    “好,我會看好寶寶的。”羂索微微一笑,“夜蛾老師就去忙吧,我看你的學生都在等你了呢。”

    順著羂索的目光看過去,夜蛾就看到了在墻邊探頭探腦舉著手機的家入硝子:……

    羂索拉著索索的手走遠,等到視野中已經看不見夜蛾正道后,一大一小兩只手光速松開,彼此之間更是保持了足足有五米的距離!

    他們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嫌棄之情。

    羂索:“你是未來的我,那你應該知道天元的忌庫在哪里吧?”

    索索:“真是遺憾,未來的我也沒有進入過天元的忌庫呢。”

    羂索:“那可真是太遜了。”

    索索:……

    看在咒力量的差距上,索索隱忍了!

    在被羂索抓走后,索索以為自己難逃一死,但羂索卻遲遲沒有對自己動手。那一刻,索索懂了,平行世界的自己想要利用自己來自未來的優勢,獲得更多的情報。

    只可惜,索索是來自平行世界的腦花,很顯然,這個世界的發展和他所在的世界完全不同。如果被羂索發現自己沒有利用價值,那可是會被殺掉的!

    索索太了解自己了,他不會允許一個知道自己一切的人在外面亂晃。所以,他只好斟酌語句,努力讓自己編織出的內容和這個世界靠攏。他們本質是一個人,彼此之間互相拿捏心態,這一次,是擁有情報差距的索索贏了。

    “也就是說,齊木家的大兒子齊木空助攪亂了時間線,才讓你回來的?”羂索摸著下巴。

    索索絲毫沒有出賣合作伙伴的愧疚:“是的。”

    居然掌握了時間……齊木一家果然不好對付。不過從索索的描述來看,在索索的那個未來,齊木一家并未出現,隱居了嗎?那么此刻的他們突然搬到自己附近,還擾亂了自己的認知,果然是知道自己在未來的所作所為吧?

    羂索瞇起了眼睛,他經過了縝密的推理,覺得就是齊木久留美造成了這一切!

    首先,齊木久留美本身的術式就和擾亂認知有關;其次,想想在最初幾次,里梅到他家里來的時候,自我認知還是男,但在見過了齊木一家后不久,自我認知就變成女仆了!

    真是下作的手段。

    羂索雖然心中這樣說,但更多的是感覺到了時間的緊迫。他低下頭,從手中掏出了一枚符咒交給了索索:“我此前將一枚混有符咒……”

    索索:“哦,我知道了,就是將貼了符咒的咒物放進天元的忌庫中,方便追蹤每天變換的忌庫位置對吧?”

    羂索:“和自己說話就是方便。你去把里面的咒物都拿出來,包括兩面宿儺的手指和九相圖……哦,就把脹相拿出來就好了。”

    索索:“只要脹相?一到三相都是特級咒物,按照道理受肉后都是特級咒靈。”

    羂索溫和地說:“我們之間簽訂了束縛,只需要你乖乖聽話就行了,東西到手后,我會放過你的。”

    行吧,看在束縛的份上,他說什么就是什么。不過這家伙應該不知道宿儺已經受肉了他們家的鴨鴨,按照道理,再拿其他手指也不能讓宿儺復活了。

    索索懶得再問,他拿過符咒,轉身去尋找忌庫的位置了。

    羂索則開始在高專抓取隨機幸運路人,開始聊天——主要還是為了創造“不在場證明”。誰能想到,他會讓一個“孩子”去偷東西呢?

    ……

    “哦呀,原來灰原君是杰的學弟嗎?”羂索靠在訓練場邊上,笑瞇瞇地和場地內的黑發少年聊天。

    “是的,我超級崇拜夏油學長的!”灰原雄握緊了拳頭,熱情地問,“對了,虎杖奶奶,您要喝什么嗎?這里的自動販賣機有紅豆湯,是熱的。”

    羂索揚起了一個笑容:“灰原君,你也太客氣了,叫我虎杖夫人就行。”

    灰原雄絲毫沒有察覺到羂索笑容中隱藏的危險:“這怎么可以呢?您是夏油學長的奶奶,我作為夏油學長的后輩,如果不用奶奶稱呼的話,豈不是……唔唔唔……”

    他話說到一半,自背后伸出了一只手捂住了灰原雄的嘴,是七海建人。

    這個金發青年面無表情地把灰原雄拖走了——灰原雄就沒有察覺到對方周身的殺氣已經要溢出來了嗎?不管怎么說,稱呼一個都不知道有沒有過三十歲的女子“奶奶”,肯定會惹對方不滿的吧?

    羂索看了訓練場內的兩人一眼,轉身離開,剛才索索撕掉了符咒,告訴他東西已經得手了。他腳步輕快地走在匯合的路上。他打算利用拿到的咒物布置一個陷阱,看看能不能解決掉齊木一家。

    有點難,但還是有機會,要是能拿到獄門疆就更好了……

    羂索正在思考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他下意識地望過去,雙眸微微睜大。他的瞳孔中倒映著沖天的火光,一顆炮彈拱上了高專的結界,劇烈的爆炸聲伴隨駭人的氣浪讓他的裙子揚起,在風中獵獵作響。

    羂索:???

    居然有人那么勇,居然敢炮轟高專?!

    ——

    高專,禪院惠坐在結界內大口大口喘著氣,他看向了被攔在結界外的橘色貓咪形狀的坦克,心下稍稍放松。

    還好自己知道打開高專結界的方法,否則可就糟糕了。

    禪院惠翠綠的眸子稍沉,他盯著站在喵坦克的頭頂的金發小孩,握緊了拳頭。

    這個人……

    禪院惠握緊了拳頭,在去高專的路上、被這張面孔攔下來的時候,他直覺就告訴他不妙,而且不知道為什么還有一種隱隱的熟悉感。

    果不其然,對方很快掏出了坦克向自己發動攻擊,他只得往高專的方向逃命。

    “這就是結界嗎?”齊木空助看著阻攔在他面前、碰觸后呈現半透明樣子的光膜,露出了一個邪惡反派式笑容,“正好試一下我的新武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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