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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就像是下午一點四十開始的數學課,午后的陽光照進教室里,打在了中午沒時間午休的高中生身上,昏昏欲睡的時候,教室里忽然跑進來一只小狗,把數學老師嚇得從講臺上摔了一跤。

    萊伊瞬間清醒過來。

    和蘇格蘭的習慣一樣,他的手機平時都是完全靜音的,彈出的這條消息也驚到他了。

    這本書是前一天晚上他加進去的,因為還在連載所以就順手點了更新提醒,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提醒。

    好想看更新啊……

    萊伊抿了抿唇,伸手將那個消息劃走,轉臉對著一臉復雜的蘇格蘭笑笑:“女朋友的消息。”

    他就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以蘇格蘭的性格不會拆穿他,他防得其實是琴酒。

    萊伊還是覺得跟在主角日和身邊那個叫黑冢的男人非常像琴酒。

    他不需要找人討論來肯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而且這種事情也無從商量。

    以琴酒的疑心,未必不會真的去看一下。到時候可能會發生什么無法挽回的事情,萊伊干脆規避了這個風險。

    “喔……”蘇格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彎起眼睛笑著問他,“ICEWINE,冰酒?”

    就像當初萊伊會被這個名字吸引進去閱讀一樣,蘇格蘭對酒的名字也非常敏銳,可能這是他們臥底的本能。

    蘇格蘭看出萊伊希望他配合的意思,但比起情報來說,萊伊本人的心情沒那么重要了。

    從后視鏡看到琴酒微微抬起了頭,與鏡子里的蘇格蘭對視一眼,琴酒不算太有耐心,但還是接了一句:“組織沒有這個人。”

    他們加入組織的時間尚短,琴酒說沒有那就一定沒有。

    萊伊的心情說不出的微妙,又看了身邊笑瞇瞇的蘇格蘭一眼,說道:“網名而已。”

    “原本我還好奇了一下,這么可愛的名字會是什么樣的人,畢竟組織取代號的時候還是有參考本人的性格的。看來只是個普通的巧合啊。”蘇格蘭笑著說道,從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

    萊伊的余光看到他的操作,一點也沒遮擋的,直接打開了那個萊伊如今非常熟悉的花花綠綠的界面。

    意識到他在看自己,蘇格蘭甚至對他晃了晃手機屏幕,笑容清新自然,讓他有種在面對及川有光的胃痛感。

    他當然沒有立場阻攔蘇格蘭,雖然給他找了點小麻煩,但是蘇格蘭還是幫他隱瞞了琴酒。

    想看就看吧,說到底只是小說而已。

    而且,萊伊還有些好奇,蘇格蘭打開頁面之后,看到滿屏幕“及川有光”的名字會是什么反應。

    等等,蘇格蘭不會不知道及川有光是誰吧?

    諸伏景光在網頁上打上那個倏忽之間看到的名字,雖然文名太長,哪怕他特地鍛煉過瞬時記憶也很難將名字一字不落地復制下來,好在如今的網絡非常發達,只要形似就能搜出來。

    可能是近期搜索的人數太多,諸伏景光只打上【ICEWINE 被公司……】的時候,低下就出現了不少相關搜索。

    #ICEWINE 廢柴小說家#

    #ICEWINE 黑丨道小說家#

    #ICEWINE 及川有光#

    ……

    諸伏景光一頓,畢竟都是從青少年時期過來的,他對輕小說之類的東西還算了解,多少知道一些。

    如今的輕小說文名越取越長,每次都全部打出來也太麻煩了,所以大家都會總結之后給小說取個簡潔好記的花名。

    像是前兩個關聯詞很正常,單純的就是總結文名的縮寫,至于出現好幾個縮寫,大概是還沒有形成一個被大眾認可的名字。

    剛剛萊伊手機上那個說的是‘更新了’,說明書還在連載,出現這樣的情況并不奇怪。

    但是!及川有光是什么情況?

    為什么及川有光的名字會和小說同時出現?

    嗯,及川有光本人的話可能并不稀奇,畢竟本身就是有名的暢銷作家,諸伏景光對他還挺了解的。

    但是如今在他心里,及川有光這個名字已經和那個紫色眼睛的小混蛋徹底劃等號了,乍一看到真的很像是鬼故事。

    不過他很快就釋然了,否則也很難說明為什么萊伊會關注這篇小說。

    冰酒,及川有光,□□小說家。

    buff拉滿了。

    諸伏景光反而松了口氣,這個書里有什么秘密,比萊伊就是個私下里會追輕小說的宅男要容易接受多了。

    他挑了看起來最正規的網頁點進去,認真地閱讀了文名和簡介,并沒有看評論,直接點開了第一章。

    ……

    萊伊注意到身邊的蘇格蘭全程都非常平靜,心里莫名的有些失望。

    不過他卻也沒多意外,蘇格蘭是他認識的第一個也是認識時間最長的代號成員,如果這么輕易就能流露出情緒,才該反省。

    他努力將注意力重新放在開車上,不過其實他現在心思并沒有全放在這上面,萊伊現在迫切的想看更新。

    上一章卡在了很有趣的地方,如果他的判斷沒有出錯,應該有個新人物要出場了。急得他只能去看名作家及川有光的短篇小說當代餐。

    那些人說得沒錯,及川有光的風格確實很像ICEWINE,那種溢于紙面的暖意,刀子捅得也很干脆,確實是酣暢淋漓的爽快的閱讀體驗。

    雖然每次都會被刀到,但讀了一本及川有光的短篇小說,和半本長篇小說的萊伊,對這位作家的評價仍然不錯。

    不論劇情讓人多心痛,還是能感覺到作家本身是以悲憫的心情描述的。

    那是個溫柔的人。

    總之絕對不可能是他認識的那個及川有光-

    降谷零開著車,和松田陣平一起在約好的地方見到了風見裕也。

    風見裕也是降谷零的聯絡人,是警視廳公安部的成員,平時在降谷零需要的時候進行必要的支援。

    年紀比降谷零還要大一歲,能力肯定比不上身為職業組的降谷零,但大部分時間還是可靠的。

    此時風見裕也有些好奇地看著站在他身后的松田陣平,但是上司并沒有給他介紹的意思,而是直接問他要了東西。

    見降谷零都不在意,風見也不裝了,直接將平板拿出來遞給了降谷零,在對方看里面的監控時開始匯報工作。

    “降谷先生,這是那個路段的監控,我都拼起來了。大概就是在一開始您說的那個地方,那位少年被他們帶走,一路都沒有太過遮掩,連車牌號都沒遮住,沿途的路口監控都拍到了車的畫面。”

    降谷零此時才第一次看到及川有光被抓走的監控畫面,犯人非常囂張,甚至沒有特別的避開監控。

    能做出綁架及川有光這樣決定的人,應該不是那種連監控都不知道要注意的草臺班子吧?降谷零寧愿相信他們是有恃無恐。

    一開始他和及川有光是在一起的,然后突然有幾個人擠了過來,兩個人就這樣被分開了。

    及川有光被越擠越偏,然后那些人終于不再偽裝,直接伸手抓他,試圖將他塞進路邊停著的那輛黑色的面包車里。

    監控畫面像素并不算太高,看得也不是很清晰,加上場面很混亂,降谷零好像眼花了一下,感覺那個人的手好像從及川有光的身體里穿過去了。

    他將監控錄像往回倒了一點,又看了一遍還是無法確定這究竟是事實還是錯覺。

    “陣平?”他小聲叫了身邊的人的名字,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他。

    松田陣平的墨鏡拿在手里,單手支著下巴看著畫面上的情況。

    降谷零能發現的他自然也能看出來,甚至他知道的比降谷零更多一點,當初在那個游輪上,他試圖去抓及川有光的時候,真的體驗過這種鏡花水月的幻覺。

    直到現在他還是不確定當時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此時見到了相同的事情發生,他的心情也有些微妙。

    “難說。”他說道,一只手摸了摸下巴。

    下巴上有些冒頭的胡茬,昨天晚上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家里的東西都毀的差不多了,酒店里的刀片又不好用,他還沒時間收拾自己。

    他又想起了當時畢業式上給諸伏景光拍的那張照片,他因為有趣給對方加上了胡茬,沒想到景老爺他真的開始留胡須了。

    “之后找hiro看吧,他眼神好。”松田陣平點開了視頻,讓它繼續播放,“先找有光。”

    兩人說話的姿態非常熟稔,風見裕也全看在眼里,聽到松田陣平的話立刻接上了話:“中間那輛車因為在路上搖晃地太厲害,還被交警部的人攔下來一次。”

    他說著,從手里拿著的文件夾里掏出了一張紙:“交警以為他醉駕,測試之后并沒有反應,不過那個人執意要求開張罰單讓自己長長記性。這是他簽的罰單,我也要過來了。”

    降谷零接過罰單,上面寫了一串奇怪的數字,正在思考這是什么意思的時候,旁邊的松田陣平忽然反應過來:“救命?”

    “什么?”

    “這串數字,用九鍵輸入法寫出來就是救命的意思。我以前上學的時候經常用那種手機和hagi發短訊聊天,手速就是那時候練起來的,對這個印象很深。”

    他這樣一說,降谷零也反應了過來。他對破譯密碼也很在行,在給他半分鐘差不多就能看出來了,不過肯定沒有松田陣平常用這個的人反應快。

    “司機說救命?”

    松田陣平和降谷零有些面面相覷,降谷零看向風見:“到底是什么情況?”

    “執法記錄儀我也看過了,司機并非被帶走的少年,但他表現得非常害怕,一直在和執勤的交警使眼色。交警也覺得奇怪,檢查了他的車里,里面坐了六七個人。大家看起來都非常正常,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情況,交警也只是說了句以后不要亂涂亂畫,就讓他們走了。”

    降谷零沉默半秒,問道:“交警看到有光、那個少年了嗎?”

    風見裕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這個我當時也問了,交警說……記不清了。”

    對于警察來說這個回答堪稱失職,得到這樣的回答讓風見裕也也很奇怪。

    松田陣平卻想起了那天認錯人的同事,也就是將及川有光放進去的那個。

    就連他都聽到了及川有光交錯名字,同事卻將及川有光認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果然非常的奇怪。

    如果硬要說的話,上次在那個酒店拆彈的時候,理論上應該作為普通民眾被疏散的及川有光卻還是出現在了現場。松田陣平不覺得他的同事會遺漏任何一個人,及川有光如果是后來才溜進來的就更奇怪了。

    及川有光的身上全都是謎團,并且他還親自承認過家里是黑丨道,哪一點都非常可疑。

    “你想到什么了嗎?”

    松田陣平還在思考,忽然聽到降谷零的問題,他不好將沒確定的事情講出來,只是說:“我還要再看看。”

    降谷零一如既往的信任他,點頭應聲。將視頻調到倍速快速看完了,汽車最后消失的地方還貼心標注了地址。

    旁邊的風見裕也補充道:“根據對方行進的方向,初步判定他們的目標應該是南邊的那個帶冷庫的倉庫。綁架的目的一般就是勒索,不過警方目前還沒接到相關的報警,雖然不排除受害者方不打算報警的情況,但是……”

    他的話說到一半,降谷零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降谷零看了眼來電顯示的號碼,是一串亂碼,也知道是誰了。

    他并不是第一次接朗姆的電話,身邊的松田陣平和風見裕也都是能信任的人,降谷零也就沒多想,直接接起了電話:“是我。”

    電話那邊用過變聲器的粗糙聲音透過聽筒傳了過來,只不過今天聽到了不少混雜的電流聲。

    “嗯……嗯?這樣好嗎?……我知道了,我現在正要去。”

    他掛了電話,看著手機久久不能平靜。

    “組織那邊接到勒索電話了,要二百億。”他的語氣充滿了費解,“BOSS要我報警。”

    “?”

    “等等,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在非法組織里工作,你們老板叫你報警?”松田陣平沒忍住問道。

    “朗姆、就是和我聯系的那個人是這樣說的。”降谷零回憶起剛剛的通話內容,心中的疑惑并不比松田陣平少。

    朗姆的原話說的更直接,說錢他會準備好,要他去想辦法將及川有光營救出來,報警也是BOSS的要求。

    組織是這種會遭人威脅的設定嗎?

    但是沒有時間讓他再糾結了,只能照做。

    降谷零揉了揉太陽穴,看向站在他對面的兩個人:“風見,帶上人和我一起去,既然給了機會,到時候抓錯人也怪不到我頭上。”

    “是!”

    他立刻就做出了決定,從這個詭異的命令中找到了可以利用的漏洞,看到風見裕也回到車上開始聯絡人手,他看向松田:“現在你還想去嗎?”

    先前松田陣平會和他一起,主要是因為這樣的事情不好報警,及川有光的身份在這里,所以最初松田是準備和降谷零單槍匹馬的去救人的。

    如今組織那邊要求報警,降谷零干脆用了自己的人,反正在外面都是警察,還不容易暴露他的身份。

    危險程度大大減低,他才有這樣一問。

    “嗯。”松田陣平將墨鏡戴好,拍了拍他的肩膀,越過他朝著風見裕也的車走去,“我有想確定的事。你把我當成你的手下使喚就行,別和我客氣。”

    降谷零是希望他走的,如今也只是嘆了口氣,跟著他一起上了風見裕也的車-

    車內又變得非常安靜,諸伏景光的心情卻沒有那么平靜。

    他正在閱讀那本名字很長的輕小說,名字和大多數無聊的廁紙輕小說差不多,梗倒是很特別,但是好像沒特別到讓萊伊定通知準時看的程度。

    但是他讀完了前三章,也默默下載了網站的app,然后將這本書放進了追讀列表中。

    app能看到的東西比手機網頁多不少,他還看到了旁邊的給作者的打賞欄,其中占據第一的是個叫做【煙和火柴一起消失了】的人。

    好怪的名字。

    諸伏景光充值算了一下金額,這個人打賞了差不多二十萬。

    他又翻看了下評論區,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及川有光為什么會關聯到這篇小說了,因為作者的文風真的很像是那位名作家。

    諸伏景光高中時加入過文學社,當時的社長是高一年級的學姐,追捧及川有光到了癡迷的程度,幾乎每周布置的讀書筆記都是及川有光。

    連帶著總和他一起的zero也讀了不少。

    雖然zero沒說過,但諸伏景光覺得好友好像也挺喜歡的,他看到過對方放在筆袋里的《希望之森》新版贈送的金屬書簽。

    當時諸伏景光被迫吞了不少刀片,后來看到及川有光的名字就有點心悸。可學姐實在是太喜歡及川有光了,每次交換筆記的時候大家還要聽她的感想解析。

    學姐講得是很好啦,他聽完也都能有新的體會,但是天天看他的心臟受不了。

    嚴重的時候晚上做夢都能夢到身上貼著【及川有光】名字的黑影,追著他要給他讀書,如果不聽就把他放到鍋里煮成味增湯。

    諸伏景光當時在夢里大喊‘寧愿變成味增湯’,然后被隔壁房間的zero搖醒,問他是不是餓了,要不要現在出去吃燒烤。

    ……

    不過諸伏景光還是挺感謝那位學姐的,多虧了對方的教導,第二年他參加東大的入學考試,國文的閱讀題用的就是及川有光一篇早年在某個雜志發表過,很少被提及的冷門短篇小說。

    他國文拿了接近滿分,恰好過了線。

    從這個角度來看,他和及川有光還是很有緣分的。

    再從第四章開始讀小說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那股非常強烈的及川有光的風格。

    因為專門研究過及川有光,他注意到了其中一些細節的劇情處理方法,能感覺出來對方真的有在認真模仿及川有光。

    不過和那位名作家不同的是,這篇文讀起來就是截然不同的感覺,有種好像很難BE的氛圍。

    諸伏景光繼續往后翻,終于看到了那位叫‘黑冢’的男人出場。

    身材高大,銀發碧眸,在組織里是無可動搖的愛崗敬業的老大哥形象。

    直接報琴酒社保卡號吧。

    不過琴酒真的有在交社保嗎?那改成駕照編號好了。

    諸伏景光抬頭看了眼身邊好像在認真開車的萊伊,又從后視鏡看了眼琴酒,總算明白了萊伊為何要騙琴酒了。

    這東西還真不好讓琴酒看到,雖然大概率是巧合。

    雖然這個巧合有點多,作者的名字是冰酒(不過經過琴酒認證組織里并沒有這個人),寫了一個黑丨幫的大哥形象的角色有點像琴酒。

    諸伏景光覺得組織里應該不會有人敢拿琴酒開這種玩笑,如果有那只可能是及川有光……

    但及川有光正在被綁架,就算他能輕松的離開,也應該沒時間寫什么小說吧?

    剛剛才更新過,而且從那個狗啃了一樣的更新時間可以看出來,冰酒本人絕對沒有存稿。

    諸伏景光繼續讀了下去,中途還出去看了主角以黑冢為原型寫的那篇卡車司機,諸伏景光對這篇更感興趣,但是一共只有五章,好幾天沒有新章節了。

    他只能倒回去繼續看原作,原作其實也很有趣,作者應該是有些許的黑丨幫背景的,一些細節非常考究,并不是從影視作品中得來的,而是除了現役黑手黨外很少有人知道的內容。

    如果不是本來就是黑手黨,作者應該深入黑手黨取材過,聽別人說可了解不到這么詳細。

    越往后看,越覺得黑冢和琴酒之間只有形象和設定比較像,本質和琴酒完全不同,尤其某些細節,諸伏景光覺得這個人肯定有什么隱藏設定。

    很快他就讀到了最新更新的那一章,看到這里,他已經對這個作者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了。

    如果說及川有光擅長以各種想象不到卻非常合理的方式溫柔的發刀,冰酒就是另一種清新的味道,有著和及川有光相似的華麗文筆,卻有種充滿希望的感覺。

    這一章終于出現了一個新角色,叫做蒼月升的服務生,有著金發和較深的皮膚,出現在了主角常去的咖啡店里。

    因為長得帥氣,很快就成為了那里的招牌,并且還有一手好廚藝,無論是甜品還是西餐,他都非常擅長。

    平時也是一副西式打扮,可實際上是個一日三餐都會吃傳統餐的男人。

    出場的時候咖啡廳里正巧發生了一樁殺人案,死者是未婚夫妻中的女方,男方是主角以前社團的前輩,所以很自然的拼桌,蒼月也很正常的和主角搭上了話。

    在蒼月的提示下,主角成為破了這起案子的人,由這個契機,兩個人很自然的認識了。

    然后蒼月才告訴主角自己也是百鬼組的一員,代號是【八百八貍】。

    隨后,更是在主角面前單膝跪下,親吻了他的手背以示忠誠,主角被他的行動完全打蒙了,從未接觸過這類事情的主角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蒼月讓他不要緊張,轉身去給他做了個漂亮精致的拉花咖啡。

    主角接過來,緊張到完全沒有仔細看上面的圖案,拿著勺子直接攪開了……

    ……

    前面的琴酒,現在又出現了一個和波本非常像的男人。

    雖然性格特長完全不像,沒人比諸伏景光更清楚降谷零有多不擅長料理了,教了他這么多年也只學會了三明治。

    故事里那個長袖善舞又很會honey trap的服務生蒼月,和降谷零一點都不像。

    只是最后,特地描寫了蒼月和之前出現過的拆彈警察故意裝作不認識的場景讓諸伏景光有些在意。

    總而言之他現在已經完全理解萊伊了,必須快點看到下一章,他有必須要確認的東西,文章必須更長一些。

    諸伏景光看到已經翻到尾頁的提示,打開首頁的頁面,開始熟練的充錢。看著那個叫做【真的不想織毛衣了】的名字超過了原先的第一,他非常突兀地說了一句:“你女朋友還挺好看的。”

    萊伊:“……”

    琴酒:“?”

    琴酒的眼睛從那兩人犀利地從那兩個人身上掃過,但是那兩個人都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萊伊才開口說道:“謝謝。”

    蘇格蘭:“有時間可以一起。”

    萊伊:“沒問題。”

    琴酒:“……?”

    琴酒的CPU快要燒壞了,他理解不了,他大為震撼。

    不是,事情是他想的那樣嗎?到底發生了什么?雖然他平時對大多數事情都不感興趣,本來以為是自己天生比較高冷,原來是沒遇見這么變態的事情。

    但是這種成員私下的行為,他并沒有什么立場干涉,甚至問都不好問。

    琴酒咳嗽了一聲,前面的兩個人立刻閉上了嘴,車內的空間又變得極為寂靜。

    琴酒:“……”

    “別磨磨蹭蹭的,萊伊。”琴酒最終只能這樣說道。

    波本去救人了,他們是去堵死高田組的后路的,爭取把他們全部都送進局子。

    這樣的話有光會比較開心。

    ……反正BOSS是這樣說的-

    將新一章發表出去,及川有光長長舒了口氣。

    寫連載類的網絡小說確實是個很新鮮的體驗,但也是真的很辛苦,就像是每天打卡的暑假作業,是個長久的辛苦活。

    可另一方面,這種細水流長的寫作,也是真的有意思,這種變化是和原先他從一開始就設定好結局的那種情況完全不同的。

    會不斷的有新變化,甚至他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么的感覺,實在是太有趣了。

    及川有光合上了電腦,抬起頭,發現高田組的那些人還在旁邊跪著。

    他眨了眨眼:“你們還在啊?”

    “是我們的呼吸聲打擾到您了嗎?”高田小心翼翼地問道。

    及川有光看著他們嘆氣:“就這點膽量,到底怎么下定決心綁架的啊?”

    高田心說一般人也做不到您這樣啊,臉上還是掛著恭維的笑容:“我以后再也不會做這種事了,真的……還是您大人有大量,如果可以,我愿意給您當……”

    及川有光不耐煩聽他講話,揮揮手制止了他,高田立刻閉上了嘴。

    “時間也差不多了,把我綁起來吧。”及川有光擺擺手,說道。

    高田:“嘎?大人!我對您是忠心的,絕對不會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的!”

    及川有光:“……”

    這種有一套自己邏輯根本不聽他解釋的人,及川有光見過好幾個了,是他們混黑的特別愛腦補嗎?

    波本他們,及川有光還有點耐心,高田這種為了自己隨便拋棄同伴的家伙,及川有光非常粗暴的制止了他。

    “我怎么說就怎么做,不然殺了你。”

    ……

    公安和刑警一樣,平時都是便衣,大多數情況是認不出他們的。

    不過今天的任務,在上司的要求下,大概七八輛車,全都在車頂放了警燈,一路鳴笛地到了約定的地點。

    現場拉了警戒線,降谷零的身份是家屬,被其他同僚們保護在身后,松田陣平甚至拿了他的槍擋在他的面前。

    松田他是警備課的,并不是持槍警察,平時也不給配槍,雖然他的射擊水平也還挺不錯的。

    不過當年他們念警校時,技術最好的兩個人就是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最優秀的兩個人卻不能正大光明的當警察,稍微有些唏噓。

    從車上下來不少警察,將整個倉庫包圍起來。

    接著他們注意到有個穿著非常黑丨道的男人將腦袋從倉庫里探出來看了一眼,警察們嚴陣以待,接著一窩蜂地從里面出來了三四十個人。

    基本都穿著黑色西裝,掛著各種花里胡哨的飾品,手里也都拿著棍棒之類的東西,槍的話,只有最前面的人有。

    今天來執行任務的都是在職公安,他們還是挺少遇見這樣的械斗的,各個嚴陣以待。

    降谷零并沒有看到及川有光的身影,皺了皺。

    一時間雙方都沒有說話,最終還是高田那邊忍不住了,高田看著他們,粗聲粗氣地開口道:“不好意思,失禮了,請問我們這邊要的兩百億贖金,貴方有沒有準備好呢?”

    降谷零:“……”

    松田陣平:“?”

    能為零組的人工作,并且知道降谷零身份的公安們,都是值得信任且工作經驗非常豐富的,但他們也都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有禮貌的犯人。

    公安們都有些茫然,降谷零不方便開口,還是松田陣平說話了:“人質呢?”

    他的聲音有些冷,帶著墨鏡穿西裝,手里還拿著槍,看起來比那邊不像話的黑丨幫們更像黑惡勢力。

    聽到他這樣說話,高田大驚失色:“在、在里面,錢、錢到位就放人。”

    松田陣平壓根不松口,堅決要先見人。

    “先讓我看人質,不然免談。”他的態度非常強硬,對面的犯人們都有些不知所措了,看起來一副要哭了的樣子。

    降谷零覺得情況很奇怪,就在此時,他的電話又響了起來。這次上面直接顯示了琴酒的名字,他看了眼現場,后退了兩步接了起來。

    “喂。”他謹慎地說道,沒叫琴酒的名字。

    [高田組的據點已經空了。]琴酒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夾雜著不耐煩,[你那邊什么情況,見到人了嗎?]

    “高田會的人似乎全在這里了,但是情況好像有點不對勁。”降谷零不太確定地說道,“他們說要贖金。”

    [……那位先生說錢已經準備好了。]琴酒良久才開口,[你盡快。]

    “?”降谷零覺得事情的發展好像有些超過預想,但情況不允許他多問,而且琴酒也夠嗆會回答,最終還是說道,“知道了。”

    掛了琴酒的電話,降谷零從人群中穿了過去,對著不遠處的高田組成員說道:“贖金我們已經準備好了,讓我們見人。”

    高田認出了他,一直和及川有光一起的那個小白臉,在甜品店里還和及川有光非常甜蜜地互相喂食,現在還跟著警察一起過來,他說的話應該是可以相信的。

    想到這里,高田松了口氣,將手里的槍往警察那邊扔了過去,重重地跪了下去。

    “?”

    緊接著更困惑的事情發生了,他身后的三十幾號人,將手里的棍子棒球棒之類的東西嘩啦啦扔過來一片,跟在他身后跪了下來。

    “對不起,我們真的知道錯了,請逮捕我們吧!”

    所有人:“……?”

    降谷零在松田陣平的腰上擰了一把,松田陣平瞬間回神,一揮手對其他人說道:“抓起來!”

    都知道松田陣平代表的是降谷零,雖然覺得情況很莫名其妙但還是小心翼翼的上前將他們抓了起來。

    想象中的什么人體丨炸丨彈報復社會并沒有出現,這些人非常聽話的被抓了起來。

    最后風見裕也帶著拷了手銬的高田走了過來:“降、松田先生,人已經在這里了。”

    松田陣平面色嚴肅:“人呢?你們關在哪里了?”

    “在、在在里面。”高田被他嚇了一跳,小心地說道。

    松田陣平和降谷零幾乎是同時往倉庫里面跑,偌大的倉庫里沒什么遮掩,一覽無余,但是卻沒有看到及川有光。

    降谷零和松田陣平不需要交流就自行地分頭搜查起來,降谷零朝著最中央的位置走去,這里看起來像是有人曾經待過,地上有著已經干了的水漬。

    他看到中間的箱子上放了一臺電腦,彎腰撿起來的時候,忽然聽到松田叫他的名字。

    降谷零抱著電腦跑過去,松田陣平站在一扇大門之前,手里扶著開關的旋轉:“zero,搭把手!”

    把電腦包放在一旁,降谷零快步到了松田陣平旁邊。稍微一靠近就感覺到了從厚重的大門上傳過來的冷意,降谷零心中有了些許猜測,和松田陣平一起用力,終于轉動了上面的機關。

    “轟……”

    門發出隆隆的聲響,緩緩地打開了——

    房間內部映入了兩人的眼中,里面是一片冰天雪地,所有的東西都結了冰,整個房間就像一個巨大的冰柜。

    在正中央比周圍都要高出一截的冰面上,一個人安靜地躺在上面。

    是及川有光。

    降谷零的腦袋里回憶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也是在類似的地方,當時的他從未見過如此的景象,并且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沒想到居然又在此時見到了。

    他停在了門口,松田陣平的叫了一聲及川有光的名字,幾乎是沖著跑了過去,緊緊握住了少年冰冷的手。

    “有光!”

    “松田……”

    降谷零試圖叫好友的名字,但對方已經完全聽不到了,他看到松田陣平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把及川有光整個人包裹起來。

    一只手墊在及川有光的腦后,另一只手從他的膝蓋下探過去,將他抱了起來,非常快的跑出去。

    降谷零沒來得及阻止他,就看到松田陣平將及川有光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面上,開始對他進行急救。

    松田陣平雙手握著及川有光的手,努力地搓著,試圖恢復他的體溫。

    但是想也知道是沒用的,降谷零走過來,在及川有光的另一邊蹲下,伸手探了下及川有光的呼吸。

    “對,呼吸。”松田陣平像是被他提醒了一樣,將及川有光擺正,打算給他做人工呼吸。

    就在即將接觸到的時候,及川有光緩緩睜開了眼睛。

    “唔……”

    松田陣平微微一怔,旁邊的降谷零這才有機會插嘴:“如果是他的話,這個溫度應該是沒問題的。”

    “幾點了?”及川有光有些緩慢地開口了,他說話時音節幾乎聚攏在一起,語調又柔軟,聽起來非常的溫柔。

    “下午五點鐘,你失蹤三個小時了。”降谷零在一旁說道,回答了他的問題。

    及川有光打了個哈欠,緩緩地坐了起來,看到松田陣平的時候微微一怔,隨即露出一個笑容:“我沒看錯,原來那個人真的是你啊。”

    松田陣平看著他這副表情,臉上卻沒有像以前那樣回給他微笑,他抿著唇,用復雜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及川有光。

    “陣平君?”他不說話,還是及川有光開口,微微歪了歪頭問道。

    他的臉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又因為剛從冷庫里出來,給那張蒼白的小臉增添了幾分別樣的風致。

    松田陣平卻直接站了起來,并沒有和他告別,對著一旁的降谷零點了點頭:“我先走了。”

    他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及川有光難得地露出了茫然的表情,看向身邊的金發青年:“他生氣了嗎?”

    降谷零頓了頓,沒想到及川有光居然有這種自覺。

    松田陣平當然會生氣了,從一開始看到及川有光被人綁架,全程都非常擔心,就連他自己在接到組織的任務要求后,也基本確認了及川有光大概率沒事。

    他和松田說過了,但是對方仍然不放心。

    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卻發現及川有光像是死了一樣躺在冷庫里,努力去救他,最終卻發現這一切都在及川有光的算計之中。

    松田陣平不生氣才怪。

    不過降谷零不打算和及川有光解釋,這倒是個不錯的機會,讓松田陣平和及川有光分開。

    有過這樣的經歷,松田大概不會再和及川有光有什么交集了。

    “知道呢,那位警官先生脾氣不怎么樣。”降谷零只是無奈地聳了下肩,彎起眼睛朝及川有光伸出了手,“別管他了,先回去吧。嗯?”

    及川有光握住了降谷零的手,站了起來,他身上還披著松田陣平的外套。

    降谷零連這個也要了過來:“我幫你還給他。”

    他這次不敢放開及川有光的手了,牽著他的手往外走,他是真的體會到好友說的‘撒手沒’是什么意思了。

    不過快要出去的時候,及川有光忽然停下了腳步:“我有東西忘記了。”

    然后輕而易舉地掙脫了他的手,轉身朝著里面跑去。

    降谷零的手僵住半空中,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手。

    及川有光掙脫他的時候,他根本沒感覺到力的作用,及川有光就像是柔軟的水一樣,從他的指縫中溜走了。

    他追了幾步,就看到及川有光已經回來了,兩手空空,看不出來他回去找了什么。

    降谷零給風見裕也發了消息讓他去將冰庫旁邊的電腦拿出來,送到技術人員那邊查查里面的東西,自己則帶著及川有光回去。

    他的路上給琴酒打了電話說事情已經解決了,對方讓他們盡快回安全屋。回去還是警察開車送他們的,降谷零和對方全程保持零交流,和及川有光坐在后排。

    手機上有諸伏景光給他發來詢問情況的消息,對方說得很謹慎,在及川有光面前回也沒關系。

    降谷零斟酌了下情況,認真的回著消息。

    [事情已經解決了,有光他沒事。你們那邊呢?]

    諸伏景光的消息來得也很快:[琴酒在安全屋等你們回來,我還沒問出來到底是什么情況,總之……]

    降谷零還沒有讀完他的消息,忽然感覺肩膀一沉,然后是微微湊近的涼意。

    他的身體瞬間緊繃起來,小心地看過去,及川有光閉著眼睛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這次絕對不是裝睡了,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及川有光安靜的睡顏,一副毫無防備很放心他的樣子。

    這么近的距離甚至能嗅到及川有光身上淡淡的冷香,這么近的距離看過去,那張臉也是毫無瑕疵,漂亮的讓人難以招架。

    降谷零感覺自己的理智正在揮發,這種情況實在是……只要有些追求的人,都難以忍耐住這樣的誘惑吧。

    ——想要。

    他的視線落在了對方的胸口,從及川有光領口的衣襟里,露出了黑色筆記本的一個小角。

    ——那個本子。

    第42章

    降谷零的喉結上下動了動,垂眸看著及川有光。

    及川有光靠在他的上臂處,毛茸茸的頭發掃在了他的頸側,身體的重量全部依托在他身上。

    不過及川有光非常輕,柔軟地像是一片雪花,抱起來也完全不費勁,靠在他身上的這點重量幾乎可以不計,但是存在感仍然很強就是了。

    降谷零不是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看他,卻從沒見過及川有光這么安靜。

    睡著的他沒有了平時那股捉摸不定讓人心煩意亂的麻煩氣質,堪稱是藝術品的美貌開始盡情發揮著自己的魅力。

    漂亮到完全超脫了性別,換個身份換個地方,如果在路上遇見及川有光,降谷零確定自己一定會上前搭訕的程度。

    但是唯獨這件事不可能發生。

    降谷零伸出了左手,越過身體扶在了及川有光的肩膀上,他輕輕晃了晃對方,低聲說道:“有光。”

    他沒得到回應,及川有光沒聽到他的話,仍舊睡得很沉。

    不得不說及川有光的作息確實有些糟糕,從昨天到今天,在酒吧被搶劫,放火燒警察宿舍,被綁架,生活比降谷零過去一年都精彩。

    然而及川有光應該只睡了上午那兩個多小時,剛剛又睡著了,會累也是理所當然的。

    應該已經睡熟了吧?

    降谷零又搖晃了他幾下,都沒有得到回應,他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嘴唇,手從及川有光的肩膀上滑下來,探向他領口的位置。

    那里放著讓他很好奇內容的筆記本,指尖已經觸碰到了筆記本的軟皮,降谷零的心提到了頂點。

    食指、中指和拇指穩穩地抓住了本子的一角,他努力讓自己的動作更輕柔,稍微用力,往外提出了一些。

    這個動作和之前相比有些大,降谷零停了下來觀察及川有光的反應,少年的睡顏仍然非常平靜柔和,毫無防備到了讓降谷零都生出了些許歉意。

    不過這份感情匆匆離去了,比起做個沒有道德瑕疵的好人,如果能獲得有用的信息,身為臥底的降谷零是不介意當個壞人的。

    他停下來觀察著情況,將本子拿出來而不碰到及川有光的角度有限,他必須確定一個最完美的。

    降谷零捏著本子向上提起,黑色封皮的筆記本漸漸露了出來,他屏住了呼吸——

    “唔……”

    及川有光發出了微小的像是幼貓的一聲,降谷零渾身僵住了,及川有光有些不舒服地動了動腦袋,臉頰正好蹭過了降谷零的手背。

    柔軟的臉頰接帶著些涼意,和他本人給人的感覺一樣,觸感和看起來一樣,光滑的皮膚輕輕擦過他的手。

    降谷零輕輕松開了捏著筆記本的手,正想收回手的時候,及川有光卻好像覺得很有趣,將臉靠在他的手上蹭了起來。

    及川有光的眼睛還閉著,像是小貓撒嬌似的蹭著降谷零的手,不知道他將自己當成誰了,總之降谷零確定及川有光是絕對不會對他這樣撒嬌的。

    可能是靠著他很久,多少沾了點溫度,臉上的溫度比那冰涼的手要高一點,但也要比平常人偏涼一些。

    畢竟是那種體質,想到及川有光有可能是實驗體的事情,降谷零對他又沒有那么嚴重的惡感了。

    而且這種時候也和平時截然不同,在沒什么意識的熟睡狀態,下意識的反應非常可愛,讓人精神都變得松懈,忍不住產生想要疼愛他、好好摸摸他的腦袋的沖動。

    偏向幼態的臉還有可愛的神態都讓人覺得非常安全,這種感覺像是看到非常可愛的小動物,大腦本能的發出想要靠近并且將對方抱在懷里的指令。

    但是他又清楚的知道及川有光的危險性,這種復雜的情感交織在一起,讓他非常的煩躁。

    都是這家伙的臉搗的鬼吧?

    降谷零放棄了去偷及川有光的本子,反正之后大概還要在一起很久,及川有光又沒有鎖門的習慣,其實也不急于這一時。

    要是現在被發現了才比較難解釋。

    降谷零從旁邊拿起松田陣平的那件大衣——他剛剛去還的時候松田陣平已經走了,他只能拿著回來——用這件衣服將及川有光包了起來。

    他抱著這個大號的娃娃,眼不見心不煩。

    ……

    很快到了安全屋,開車送他們過來的公安還幫忙開了門,降谷零抱著還在熟睡的及川有光下了車,對著那位同僚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對方也知道降谷零不能和他說什么,笑著說了句慢走,便開車離開了。

    及川有光沒有被吵醒,可能是松田陣平的外套擋住了光和維持住了溫度的緣故。

    他側身用手肘按響了門鈴,很快就有人過來開了門。

    諸伏景光將門拉開,看到的就是他家英俊的幼馴染一臉冷淡地抱著一個人形物體站在門口的情景。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幾乎沒有分開過,諸伏景光莫名地覺得降谷零如今的表情非常凜然,就像剛剛經歷過非常嚴峻的考驗。

    “……波本。”他差點叫出了多年來對好友的稱呼,這還是三年來的第一次,畢竟平時好友從來沒有露出過這么‘降谷零’的嚴肅神情。

    想到降谷零去做的事情,諸伏景光的視線落在了好友抱著的那個人型物體上,呼吸一滯。

    “這是……?”

    降谷零看著他微微搖了搖頭,越過諸伏景光朝著里面走去。

    他徑直到了客廳,原先在那邊的人也聽到了聲音,萊伊和琴酒都在,聽到他的聲音站了起來。

    在看到降谷零面色嚴峻抱著用大衣包裹著的人進來后,琴酒的臉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

    “你……!!”

    “噓。”降谷零示意他們不要說話,擠開他們將及川有光放在了沙發上。

    他單膝跪在沙發旁邊,動作非常溫柔地把大衣往下拉了拉,露出了及川有光的臉。

    雖然神態非常安詳,但能看到胸口處微小的起伏,應該是還活著沒有錯。

    給他們看完之后,降谷零將衣服重新拉上,一手環在及川有光背后,另一只手伸過他的膝蓋下面,將人重新抱了起來。

    “蘇格蘭,幫忙開下門。”他說話的聲音也非常輕,像是擔心吵醒及川有光。

    諸伏景光看了看臉色不怎么樣的琴酒,應了一聲跟上去。

    他幫降谷零打開了及川有光的房門,靠在門口看著降谷零。

    降谷零還是動作輕柔地將及川有光放在了床上,無微不至地幫他脫了外衣和鞋子,蓋好被子后還極盡溫柔地幫他整理了下頭發。

    諸伏景光看著這副畫面,他知道降谷零是認真,嚴謹又慎獨,不會漏下任何把柄,但是——

    他今天剛剛看了那篇《黑丨道小說家》。

    作者的名字像是他們組織的人,經過琴酒的認證,組織里并沒有這樣的成員。但是,那本如今只有幾萬字的小說里,卻出現了兩個熟悉的人。

    也不是完全熟悉,只是外表有些相似。

    比如那個銀色長發的大哥,還有最新一章出場的金發黑皮的服務生。

    諸伏景光說自己是這世界上第二了解降谷零的人,那就沒人敢說是第一了。雖然那個叫蒼月升的角色和他幼馴染幾乎沒有關系,但是某些地方卻仍然有些既視感。

    因為這是最新發表的最末章,看完全部內容后有些空虛的諸伏景光將評論區挨個看了一遍。

    蒼月升很受歡迎,非常受歡迎,特別的受歡迎,新章剛發表了幾個小時,他已經在評論區看到了蒼月x主角的同人文了。

    雖然是造謠,畢竟蒼月才剛出場,但寫得確實挺好的。

    諸伏景光已經預想到了這本書將來動畫化漫畫化之后,蒼月升得有多燙了——這本書能夠出版的信心諸伏景光還是有的。

    如今看著降谷零悉心照顧及川有光的樣子,他不禁又回想起了那篇同人的內容。

    ——在主角兼BOSS遭遇了綁架后,蒼月單槍匹馬的沖進了敵方大本營,一挑幾十將壞人通通打倒。

    他來到了主角日和的身邊,詢問對方是否有事。期間又遇見了敵人,他維持著抱著日和的姿勢,輕松的將敵人全部解決掉了。

    最后兩人一起回了據點,身為服務生的蒼月又做起了老本行,溫柔且無微不至地照顧著新BOSS。

    在某些地方意外和現實折疊上了。

    降谷零走出來,諸伏景光還有些晃神,還是降谷零伸手捏住了他的臉頰,諸伏景光才反應過來。

    諸伏景光輕輕將他的手打掉,小聲問道:“你這算是得罪琴酒了吧?”

    “隨便。”降谷零撇了撇嘴,“誰要和他搞好關系。”

    諸伏景光抬手拍了降谷零的肩膀兩下,和他一起離開了及川有光的房間-

    及川有光睡得并不算特別安穩,一直在做夢。

    最開始不知不覺睡著的時候他還有些許印象,波本似乎在摸他的臉。

    手指有些粗糙,稍微有點煩,但是還算舒服,加上他真的很困,便也沒管。

    后面就一直迷迷糊糊的,及川有光聽到了幾句話,不過困得狠了是什么都不想管的。一直堅持著不睡還好,半睡半醒最難保持理智了。

    直到他落入柔軟的被褥之中,感覺到身邊已經什么人都沒有了,及川有光才真的陷入了沉睡之中。

    因為近期遇見的人都非常有個性,及川有光的夢里理所當然地也夢見了他們。

    其中還混雜了他給出的設定,比如波本一臉正義地說自己是日本公安,安室透不過是他的假名,然后讓FBI滾出他的日本。

    FBI的萊伊還是那副游刃有余的神情,淡淡地舉起了手中的步丨槍,迎風站在樓頂處,扣下了扳機,子彈從蘇格蘭的臉側掃過,他的頭發飛了起來。

    蘇格蘭抬手擦掉了臉上的血痕,轉過來對他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有光,松田說他再也不想見你了。”

    及川有光突然睜開了眼睛,眼前是漸漸看習慣了的房頂,他的眸光有些渙散,被驚嚇到連眼睛都變成金色了。

    從夢中驚醒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心臟跳得厲害,頭也昏沉沉地疼。及川有光平躺在床上,茫然地看著前方。

    夢境是一個人內心深處最真實想法的反映,前面的夢境還好理解,但是最后,沒出場的松田陣平一句不想見他卻真的把及川有光嚇到了。

    松田陣平很多地方及川有光都很喜歡,無論是性格還是臉,不過及川有光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在意到這種程度,因為夢到對方不想理自己都被嚇醒了。

    甚至松田陣平連片墨鏡都沒有出現在他的夢里。

    及川有光想到了什么,他閉著眼睛,在懷里掏了掏,摸出了一副墨鏡,正是松田陣平常戴的那副。

    是他中途特地回了一趟冷庫撿回來的。

    他知道自己好像惹了松田陣平生氣,雖然不知道是為了什么,但是想要解除誤會,必須要有機會見面,這就是他找的借口。

    所以松田陣平到底為什么突然不理他了?

    如果說是因為他的身份,松田是警察,他卻故意說自己家里是極丨道組織,就是想看看松田陣平會不會因為這個對他有什么偏見。

    好消息是松田陣平的態度和之前一樣,哪怕他看起來很可疑,還愿意和他交朋友,在他惹出那么大的事情后也沒有怪他,給松田陣平買房子這個錢他花得非常開心。

    這份好心情也一直持續了下去,然后就出現了那個烏龍綁架。

    為了確保綁架流程的完整性,及川有光提前進了冷庫,等著到時候被人救出來。只是冷庫里的溫度對他來說太舒服了,一不小心就睡著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了松田陣平關心的臉,及川有光感覺那份快樂幾乎到達了頂峰,只是他無往不利的笑容卻忽然失效了。

    看到他醒來之后松田陣平卻忽然生氣了,一句話沒說的就離開了。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看到他好好的醒過來了居然不高興嗎?還是說松田陣平比較希望他死掉?

    及川有光低頭咬住了蜷起的食指骨節,露出了糾結的神情。

    按照他對松田陣平的了解,對方應該不是這種惡劣的人才對。當初在酒店的時候,發生爆炸的一瞬間,下意識地用身體來保護他。

    能做出這樣事情的人,為什么會因為他醒來生氣呢。

    ……想不出來。

    及川有光下了床,赤著腳走到了窗邊,天已經徹底黑了,從時間來看他并沒有睡多久。

    昨天還在下鵝毛大雪,今天直到現在也是晴天,及川有光看著天上掛著的半盞月輪,金色倒映在了他的眼中。

    視線拉遠,黑色的長發也變成了白色,白發上有著淡藍色的微光,像是寒冰般懸掛在發上。

    平日里被黑發隱藏起來的妖紋在白發上也變得非常顯眼,及川有光輕巧地跳到了桌子上,屈膝在窗前坐了下來。

    剛剛還有些不舒服的身體瞬間緩解了不少,月華在長發上流淌,及川有光靠在木質的窗柩上,看著窗外的月亮。

    “唉……”

    他嘆了口氣,忽然看到了旁邊桌子上放著一張紙條,就貼在他電腦的背面。

    字還挺陌生的,不過這也是當然的,他還沒見過這幾個人的字……之前蘇格蘭,應該是蘇格蘭的吧,他聞到了蘇格蘭的味道,偽造的那張紙條還是用的模仿字跡。

    大概內容是希望他醒之后來客廳一趟,落款是GIN。

    因為之前琴酒被及川有光委婉的批評過發短訊的格式不對,這次的小紙條非常標準,簡直可以拿出去當范文了。

    但是非常巧合的,琴酒又一次撞上了及川有光心情不好的時候。

    因為松田陣平,及川有光現在看什么都不順眼,琴酒這張格式標準的小紙條被他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不過是個便條寫這么正式干什么’。

    然后就被扔到了一旁,及川有光繼續看月亮。

    及川有光從沒想過要所有人都喜歡自己,但是原本和他關系很好的松田陣平忽然不理他這件事,他實在是沒辦法接受。

    就算是犯人也該有個判決書吧?他連松田為什么討厭他都不知道。

    以及川有光為中心,向外漸漸的擴散開了薄冰,木質的書桌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了微微的光。

    “不行,完全沒有頭緒。”及川有光揉亂了頭發,這種根本沒有結果的思考給他煩得夠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就在書桌上。

    “去問別人還要講發生了什么事情,實在是太麻煩了,還是直接去找松田問清楚。”

    及川有光非常干脆地做出了決定,他一直都是行動派,說要問現在就打算出去,如果不問清楚他之后大概都睡不好覺了。

    他從桌子上跳了下來,動作還是非常輕盈,落地就像是一片花瓣悠悠飄落,一點聲音都沒有。

    及川有光的腦袋里已經有了大概的計劃,他打開了衣柜,從里面挑了件和自己身上這件色調完全不同的淺色系和服。

    并非去見松田陣平就要換新衣服,而是他根本不打算以人類的形態去見松田陣平。

    雖然他很多事情都不在乎,但如果松田陣平真的對他冷臉,一點也不想和他說話,他跑去倒貼豈不是很沒面子?

    所以這時候就需要有個人成為他們之間溝通的橋梁。

    本來如果他寫的小說是真的話,波本真的是日本警察的臥底,那么看了全程的他絕對是最好的人選。

    或者是蘇格蘭,蘇格蘭人好,肯定也能將事情說明白。

    可惜這都是他造謠的,波本和蘇格蘭都是貨真價實的社會敗類,和警察一點關系都沒有。

    好在他還有個馬甲,溫柔又貌美,幾乎沒在別人面前出現過。

    而且,他第一次和松田陣平見面,就是因為對方在尋找自己。

    及川有光不記得自己和松田陣平見過,但是對方只要不是來尋仇的,這個形態去見面絕對是占便宜的。

    他只要裝作自己不是自己,去問一下松田陣平為什么生氣,再給及川有光說幾句好話……

    然后人類的他就能有針對性的去哄松田陣平了!

    好完美的計劃,更完美的是唯一知道妖化后的形態是他,并且出現在東京的人類——琴酒,現在正在安全屋等他睡醒,絕對不可能和他在外面偶遇。

    及川有光看向鏡子里的自己,扯起嘴角露出一個微笑。

    ……果然,好像女孩子啊。不過這樣應該認不出來了吧。

    他的臉鼓了起來,轉身從窗戶跳了下去-

    赤井秀一坐在一樓餐廳的旁讀書,看的自然是剛買回來的及川有光的書。

    這是他十五歲來日本的時候,在書店被騙著買下的那本書,也是及川有光的出道作。

    雖然篇幅不長,但因為地位非常特殊,并不像其他短篇一樣集合成短篇合集,而是單獨的薄薄一本。

    他少年時期買的那本早就丟了,看完之后給他幼小的心靈帶來了極大的震撼,久久無法入眠。

    扔又有些舍不得,就算確實有被刀到,他還是愿意承認這是一本好書的,最終塞進了他妹妹的行李箱里。

    過去十幾年了,他重讀這本書,心情和當時已經完全不同了。

    內容他早就忘關了,只記得自己失眠了好久,后來聽到叫【涼子】,也就是和故事中的主人公同名的女孩子都會條件反射地皺眉。

    如今成熟的他再讀這本書,隨著一頁頁往后翻,他的回憶也漸漸地蘇醒,到了尾聲的時候,劇情已經幾乎全想起來了。

    但看到最后一句話的時候,他的心情還是有些低落。

    不過比起單純的被刀,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從中讀出了作者的另一種溫柔。

    這份溫柔不是對讀者——看過他的書的人不哭的人才比較少——而是對角色。

    聽起來非常矛盾,他布置下天羅地網將角色逼到絕路,但還是會讓人感覺他非常喜歡筆下的人物,是拿出非常認真的態度對待出場的所有角色。

    命運的紅線牽在他的手里,他給所有人都設置好了未來。

    不管好結局還是所謂的壞結局,只要選擇了就不會后悔。

    赤井秀一將書合上,從旁邊拿起手機,打開了那本據說是及川有光的模仿犯·希望版,也就是叫做ICEWINE的作者的那本書。

    他現在終于知道哪里不同了,也是讀者們堅信的冰酒一定是充滿希望的寫作者的理由。

    雖然文筆同樣華麗出彩,但冰酒的文字沒有及川有光那么強的宿命感,一切都非常的平靜,大家是在按自己的想法走向自己的未來,而非作者的操縱。

    這兩種風格都很有趣,赤井秀一也很難說自己更喜歡哪種,非要說的話,他其實更喜歡及川有光的強烈感情。

    但是也不能這么快做出決定,《黑丨道小說家》篇幅還很短,角色都還沒有全部出場,沒有展開劇情來對比太吃虧了。

    他會讀冰酒的書,除了文章本來有趣外,他還很在意里面的那幾個熟悉的人。

    比如今天那個被蘇格蘭先一步看了的更新,新出場的人物的外表就很像波本。

    再往后的話,不知道會不會有更多的熟人出現……單純為了這個理由他也會繼續讀的。

    赤井秀一忽然看到了旁邊的打賞列表,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一個叫【不想織毛衣了】的人居然超過了他成為了第一。

    作為名字里有個「一」的男人,赤井秀一也非常貫徹這個名字,絕不屈居人下。他從來沒當過第二,所有事情對他來說都非常簡單,很輕松就能成功。

    打賞也是。

    赤井秀一垂眸,手指輕松地在屏幕上劃了兩下,充值氪金。

    信用卡的扣款短信發來,突兀地發出了聲音。

    坐在沙發上的琴酒抬眸看了他一眼,輕哼了一聲。

    沒錯,琴酒還在這里,在他、蘇格蘭、波本以及最重要的及川有光的安全屋里,為了等正在睡覺的及川有光醒來,據說是有什么事要親自告訴他。

    及川有光在睡覺,這位組織的TOP KILLER就不能去叫醒他,哪怕其實可能只有兩句話,靠著他們也能傳過去。

    果然,及川有光的身份不簡單。

    噯,叫這個名字好別扭,尤其在他現在其實還挺喜歡那位名作家的情況下。

    赤井秀一將扣款短信劃走,動了動手指,將自己又送上了榜一。

    他瞬間輕松了不少,走到廚房邊的窗外遠眺著。

    蘇格蘭和波本似乎下個任務被安排到了一起,兩個人回房間討論任務了。

    他作為新人,不好將大前輩(琴酒)獨自扔在客廳,但是他也不想坐在琴酒身邊,所以才在餐廳坐著。

    好在琴酒也沒有和他搭話的意圖,兩個人目前為止都相安無事。

    他打開了窗戶,前夜的雪妝點了整個黑夜,在皎潔的月光的照耀下,顯得尤為靜謐。

    ……就是風有一點點大。

    因為在室內,赤井秀一沒戴他那個標志性的針織帽。外面的風吹得非常喧囂,這個天實在是不適合開窗。

    他想起了剛剛讀完的那本書,涼子第一次來到美術館的時候,就是在這樣一個風非常大的雪天后。

    這一段非常有趣,也算是個名場面了,很多翻拍都不會刪掉這一幕。

    但是還是很想關窗戶。

    只是……赤井秀一看了眼那邊的琴酒,如果他剛打開窗戶立刻就關上,會不會讓琴酒覺得他很怕冷?

    這事關男人的尊嚴,至少要堅持五分鐘。

    赤井秀一抬起臉看著窗外,寒風吹起他的長發,神情堅毅。

    就在這時候,他忽然看到了一個白影從眼前略過,準確說是從天而降,身形靈巧地落地,然后走入了雪地。

    對方落下的時候,皎白的月光照亮了他精致的側臉,穿著和服,白色的長發落在身后,漂亮的就像是故事里的精怪。

    他踩在雪地里,身后卻沒有留下腳印,很快就消失了。

    赤井秀一愣住了,那張臉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記憶里某個身影……他絕對在什么地方見過。

    “啊……”

    他發出短促的一聲,坐在沙發那邊的琴酒又一次被他吵到,不耐煩的看了過來。

    赤井秀一心緒有些不寧,聽到琴酒的冷哼,幾乎是立刻地,他想找點什么話說出來,以掩飾自己剛剛的神情。

    “*今天的風,很不安分。”

    將書里的名臺詞說出來的赤井秀一頓了頓,雖然還是那副冷峻的面孔,表現得好像自己說了句很普通的話,但內心其實已經有些繃不住了。

    他到底說了什么啊!

    “但是這風里——”

    就在他說完的下一秒,琴酒靠著身體記憶,直接接上了下一句。

    赤井:“……”

    琴酒:“……”

    赤井秀一看到了琴酒繃得緊緊的臉,那嚴肅冷酷和往常沒有任何不同,但他還是從對方墨綠的眸子里看到了濃重的后悔。

    赤井秀一釋然了。

    琴酒也看啊(幸災樂禍)-

    降谷零將手機放下,長長舒了口氣。

    躺在床上的諸伏景光聽到了他的聲音,坐了起來,將厚重的編織雜志放到了一旁,笑著問道:“看完了?”

    降谷零的手機屏幕上赫然就是ICEWINE的那本輕小說,聽到諸伏景光的話,他沉默地點了點頭。

    “挺有趣對吧?”諸伏景光彎了彎眼睛,說道。

    降谷零有些笑不出來,他的手指往前翻了兩頁,看著蒼月升出場的那一幕。

    別人不知道,但是他的心里確實曾經規劃過這樣的劇情,如果將來要接近什么人,他確實會選擇去對方住所附近的咖啡店當服務生。

    并且現在和諸伏景光慢慢學料理制作,也是這個目的。

    “這到底是……”他的語氣有些凝重。

    雖然從來沒說過,但降谷零其實是那位文豪先生的粉絲——他覺得及川有光應該是男性,反正他是這樣認為的——所以在一開始見到及川有光的時候,他非常的不適應。

    因為不知道怎么稱呼才好,所以下意識叫了“及川老師”,后來熟悉了基本沒什么過度的直接開始稱呼對方的名字了。

    主要是叫及川……聽起來像是在說那位作家,他很別扭。

    看著及川有光做那些事情,他也覺得對方在崩人設。

    所以這位叫ICEWINE的作者的書,他讀第一章的時候就感覺出來像了,他都懷疑是已經一年多沒有新作品的及川老師開小號來寫輕小說了。

    ICEWINE這個名字,以及很像最近出現的直接用了名作家名字的少年,文章里目前出現的重要配角,一個像琴酒,一個像他……甚至還有個拆彈警察,他實在無法不將松田陣平往里代。

    他幾乎都覺得及川有光真的就是及川有光了,雖然年齡對不上,但是及川有光還有組織實驗體的身份。

    那個叫貝爾摩德的女人,降谷零認識她,她在外面的名字是溫亞德,并且憑借自己不老的面容,同時扮演者母親和女兒兩個角色。

    組織似乎是可以這樣做的,所以及川有光的年紀可能不是他外表的那般。

    “琴酒說,組織里沒有ICEWINE這個人。”諸伏景光說道,“而且根據組織的代號規律,冰酒應當是個女人。有光他是男性,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吧?”

    降谷零沉默了一陣,說道:“但是代號的性別劃分并不是既定的規矩,雖然目前為止都是按照這個規律進行的,可并沒有說一定要這樣做。”

    “你覺得是他嗎?”諸伏景光撐著臉歪了歪頭,上挑的鳳眸看向好友,“但是今天新一章發表的時候,他應該在被綁架,沒什么時間寫作。”

    “那是他自己策劃的。”降谷零語氣非常冷,“連松田都生他的氣了,你覺得呢?”

    “你和陣平之前也打架呢,半夜帶著一身傷來敲我的門。這么看來陣平他對有光的態度至少比你對好,是你的話估計會直接上手揍吧。”

    “那是因為松田和他不熟!”降谷零立刻反駁道。

    “喔,所以是你和有光比較熟對不對?所以才這么認真的照顧他。”諸伏景光笑著看他,“萊伊和我說你們一起去約會的時候我還不信,原來去了甜品店啊,之后他被綁架也是你去救的,回來的時候還那么細心的照顧他。”

    他一條一條地數著,最后終于做了總結:“還挺甜的,我都有點嗑你兩了。”

    降谷零:“……”

    他告訴了諸伏景光能說的部分,但是最后在車上有些曖昧的情況自然是不會說的,他和諸伏景光關系再好也不行。

    他應該不是唯一一個會對及川有光的臉心動的男人吧?

    不過雖說是心動,但這并不是說明他喜歡上那個家伙了,這只是一種客觀的描述。

    面對那張臉,誰都會心跳加快的。

    降谷零承認這件事,但是如果到了必要的時候,一定要對及川有光下手他也不會有任何猶豫的。

    他沉默了半晌,對著好友露出了一個假笑,他早就不是那個被hiro一句話就說的臉紅的降谷零了,如今他已經進化,是個非常成熟的男人了。

    “哦,是嗎。但是喝交杯酒的人卻不是我啊,他說和我的關系沒有好到這種程度呢。”

    諸伏景光:“。”

    降谷零:“還有,嗑cp別舞到正主面前。”

    “……”

    就像是降谷零隱藏著某些秘密,諸伏景光也從來沒和任何人說過,當初在某個午后,他看到站在雪中的及川有光,心中突然地浮現出的想和那個人共度一生的想法。

    這也太夸張了。

    諸伏景光沉默良久,終于向他求饒了:“我承認我剛剛說話是有一點大聲……我錯了,降谷哥。”

    降谷零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感覺到了扎手的胡茬,非常寬宥慈愛地說道:“原諒你了,景小弟。”-

    “嗯,已經沒事了。我……自己還有點別的事情,可能晚點回去,或者不回去了,明天直接去警視廳……我?我沒事,真的。總之你不用來找我,我丟不了。”

    掛了萩原研二的電話,坐在便利店的用餐區的松田陣平嘆了口氣。

    hagi太了解他了,聽聲音就聽出來他情緒不對,不過卻沒多問,讓他在外面注意安全,不要凍到了。

    他又不是穿著單衣在外面淋雪的笨蛋,怎么可能會冷?

    ……雖然他的外套確實丟在外面了,現在只穿著里面的西裝,坐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取暖。

    松田陣平的面前擺了一堆速食,泡面、飯團、烤紅薯、關東煮,但是每個他買來吃兩口就沒了興趣。

    他純粹是被及川有光氣到了,雖然他也覺得自己好像沒這個立場生氣,但情緒上來就是忍不住。

    不管是之前那次爆炸,他出現在應該已經沒人的樓道里,還是這次明明有能力卻沒反抗的被抓走,都非常的讓人心煩。

    松田陣平抓起剛買的飯團,從中間撕開包裝,紫菜規規整整的包在白色的飯團里,就像是穿著深色羽織的及川有光。

    煩。

    總之因為這個他暫時不想回那個住所,也就是應該是及川有光送給他的那套房子,他要先平靜一下心情。

    其實被他無視后及川有光茫然的神情他也看到了,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危險的事情,這種沒有安全意識的行為比明知故犯還可惡。

    松田陣平把飯團扔在桌子上,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他在便利店坐了得有一晚上了,店員都換了一次班。松田陣平看著手機,有些煩躁地滑動著手機屏幕,根本沒什么app都不想打開。

    松田陣平將手機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將旁邊剛剛過來的人嚇了一跳。

    那是個穿著有些舊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問他:“這些東西您還要嗎?”

    松田陣平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度了,想要推一下墨鏡遮擋住自己的眼睛,后知后覺自己的墨鏡也丟了。

    “我都沒吃,全給你了。”松田陣平拿起手機,站了起來,雙手插在口袋里走出了便利店。

    離開了空調房,外面的冷風一吹,只穿了西裝的松田陣平立刻后悔了。

    但是現在讓他折返回去未免太沒面子了,他沒什么目的的看了眼屏幕,想起大概五六百米外,還有一家711。

    他將手塞進口袋里,朝著下一家便利店前去。

    繞路走是六百多米,但是如果從小巷子里穿過去,大概五分鐘左右就能到了。

    雖然那條小巷沒燈,但考慮到自己穿這么少,吹太久的風說不定會感冒,松田陣平還是打算繞近路。

    而且他武力值也還算可以,并不怕什么危險。

    冬天本來就沒什么人,這條小巷平時也不會有人經過,前天的大雪,今天也沒怎么化。

    松田陣平故意貼著路邊走,踩在了皚皚白雪上,留下一長串腳印。

    他很多年沒做過這么有童心的事情了,甚至感覺很有意思,雪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非常悅耳。

    一到下雪天,他就會想起當年的那個人,明明不久前才見過,但是卻沒找到機會再見面。

    或許有點功利,其實他和及川有光的相處也摻雜了一點等之后熟悉之后,或許能問道那個人的線索的心思。

    不行,不能說及川有光,他又有些生氣了。

    松田陣平嘆了口氣,他其實也沒打算真的再也不理睬及川有光了,當時什么都不說就要走,是因為他怕他忍不住揍那個家伙。

    那么漂亮,他也有些不忍心。

    總之繼續留下肯定會吵起來,他不想將關系搞這么僵,尤其他還是年長的那個,沒必要和小孩子生氣。

    一陣冷風吹過,松田陣平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所以及川有光到底是怎么在那么冷的天里穿那么少還絲毫不見狼狽的?

    不過想到他或許和那個人認識又變得可以理解了。

    松田陣平嘆了口氣,繼續往前走,忽然他的腳步一滯,警覺地回頭看向身后。

    沒有路燈的小巷里一片漆黑,身后一個人都沒有,但是他剛剛卻分明感覺到有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

    是他想太多嗎?

    松田陣平皺起眉,三年的警察經歷讓他板起臉來的樣子非常有氣勢,他厲聲說道:“什么人!出來!”

    沒有人應答。

    松田陣平往來的路上走去,雪地里仍然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一邊慢慢的往那邊移動,一邊繼續說道:“我已經看到你了,不要躲了。”

    他注意到前面的路口,放緩了腳步,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身出來,在他預想的藏身之處卻沒有看到任何人。

    “怎么會?”他繞過去看了看,這周圍也只有他一個人的腳印,他也終于開始懷疑是自己的看錯了。

    “不應該啊……”

    松田陣平自言自語道,忽然間,一陣微風飄過,帶著細微的香氣,他看向自己來時的路,幽深的巷子里沒有一絲光亮,變得極深極長。

    隨著剛剛那陣風,有什么東西悠悠飄落,松田陣平一只手從口袋里抽出,接住了那個東西。

    “櫻花?”

    松田陣平若有所覺地抬起頭,超過了小巷高度的老樹,冬日里光禿禿沒有一片葉子的黑色樹干延伸到了墻外。

    在樹上,白發的少年坐在那里,懷里抱著一支櫻花枝,月輝灑在他的身上,漂亮的不似人類。

    見他終于看向自己,那如同妖怪般的少年對他露出了笑容。

    正如許多年前,松田陣平抱著新得來的一身傷往家中走,他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但眼淚還是有些忍不住的往下落。

    在經過某個巷子的時候,伴隨著櫻花的暗香,忽然一塊手帕掉到了他的手中。

    [吵死了。哭有什么用?]

    [我帶你去打回來。]

    第43章

    時間仿佛在剎那間停滯,跨越了數年之后的再一次正式相遇,那個人的樣貌一如往昔,沒有分毫變化。

    松田陣平完全怔住了,呆愣愣地看著坐在樹上的少年。冬日蕭瑟,他是這方天地唯一的生機。

    少年扶著樹干站了起來,極細樹枝微微顫動了一下。雖然他看起來像是一片雪花那樣輕,但松田陣平的心還是提了起來。

    “喂,你不要亂動……很危險!”

    松田陣平下意識地說著,他四下看著周圍,妄圖在這廢棄的小巷里找到梯子或者別的什么,好讓他去將困在樹上的貓救下來。

    那個人露出些許驚訝的神情,很快又朝他笑了起來,腳尖點在樹枝上,縱身跳了下來。

    “……!”

    松田陣平一驚,手臂條件反射地舉了起來試圖接住他。

    哪怕他知道這樣的距離,即便接住了,他最好也是骨折,更大的可能是兩個人全都受傷,但是他顧不上這么多了。

    那個人也朝他伸出了手,輕盈地落了下來。

    松田陣平的手扶住了對方的腰,腰肢極其纖細,他被裹挾在并不刺骨的涼意和櫻花的暗香之中。

    那個人雙手扶著他的肩膀,右手握著的櫻花枝輕輕掃過他的耳廓。

    月光清晰地描繪出了他的輪廓,金色的瞳孔中有著妖異的花紋,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了自己的臉。

    ——好漂亮。

    無論是白發還是那雙眼睛,以及對方手中的那支絕不可能出現在這個季節的櫻花,那張數年來都未曾變化的容顏,都昭示著他絕非人類的事實。

    年幼的松田陣平無法注意到這么多細節,哪怕有難以解釋的事情,大腦也會自圓其說,如今全部都擺在面前,他卻一點都不驚訝。

    沒什么好介意的,不管對方是什么身份,他救過自己是不容置疑的實情。

    松田陣平扶著他的腰,將他輕輕放在地面,少年卻沒有立刻與他分開,伸出冰涼的手溫柔撫上了他的臉。

    對于沒了外套,又在外面吹了一陣冷風的松田陣平來說其實并不算舒適的溫度。

    但他卻并不討厭,甚至朝著對方的手靠了靠,感覺到了皮膚微微的下陷,終于有了些許實感。

    “是你。”

    被及川有光擾亂了快一整天的心情總算在這一秒平靜了下來,松田陣平開口說道。

    對方卻忽然無聲地笑了起來,像是聽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抬起袖子掩住下半張臉,眼睛都彎了起來,肩膀一聳一聳的,低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原本這個情況說這句話是沒問題的,但是拋開這個場景就顯得有些許羞恥。

    松田陣平被他笑得有些惱羞成怒,但是在對方靠過來的時候身體再一次僵住了。

    他的手還搭在那個人的腰間,布料也是冰涼的觸感,此刻卻變得有些燙手,松田陣平想將手挪開,卻又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放。

    鼻尖盈滿了熟悉的香氣,他瞬間想起了爆炸的那天,那模糊不清的記憶中看到的事情,果然是他。

    但是……這個距離是不是有些太近了?真是太糟糕了。

    他指的不是對方那沒什么界限感的接近,而是自己的大腦。

    松田陣平去年通過了巡查部長的考核,他開始懷疑這難道是什么遲來的組織對干部的考驗嗎?不過這也太遲了吧。

    必須要推開才行,不然他絕對會有什么東西壞掉的。

    松田陣平不敢動,他仰起頭,眼睛看向了一旁,從來沒有這么苦惱過墨鏡不在身上。

    “那、那個啊。”

    他總算開了口,那個人從他的肩膀離開,仰頭安靜地看著他,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肩膀上的重量沒有了之后,松田陣平甚至感覺到有些許的失落。

    眼前的少年睜大了眼睛看著他,眼型是偏圓的杏眼,但眼尾有些上挑,給這副清純的樣貌增添了幾分艷麗。

    睫毛和長發一樣,是淺淺的白色,纖長濃密,微微地搖晃著。

    非常熟悉的樣貌,這份熟悉感被松田陣平歸結為了過去的相遇,并沒有往別的地方去想。

    在雪還未化的冰天雪地里,沒有穿御寒外套的松田陣平卻感覺一股熱意從脖頸爬上了臉頰,他有些不敢看眼前的人,但又覺得移開視線有些刻意。

    對方卻完全沒覺得有什么問題,一點也沒注意到他心中的動搖,眼神清澈,簡直比身周潔白的雪還要干凈。

    松田陣平唐突地后退了一步,將兩人的距離拉開,還沒想好應該怎么解釋這夸張的動作,一陣冷風吹過,他偏頭打了個噴嚏。

    站在對面的那個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在身上摸了摸,松田陣平看著他夸張的動作,直到看到對方從身后掏出了一件大衣。

    疊得很整齊,然后雙手遞給了他。

    “……噯?”

    是他的衣服,今天看到在冷庫里沉睡的及川有光時,沒多想就將衣服脫給了那孩子。

    從第一次見到及川有光時,他就知道這兩個人之間或許有什么聯系,但是他給了及川有光的衣服出現在了這個人手中還是讓他有些驚訝。

    ……這到底是從什么地方變出來的?

    眼前的人身形纖細,雖然有著寬大又啰嗦的和服袖子,但是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將大衣塞進去的樣子。

    不過這倒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松田陣平沒多客氣的接過這件本就屬于他的大衣,穿上之后總算感覺體溫在緩緩地開始回升了。

    他松了口氣,重新看向一直安靜地笑著看他的那個人。

    “你是特意來找我的嗎?”

    聽到他這樣問,站在他對面的少年從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了一個小本子,咬掉了筆帽開始在上面刷刷寫著什么。

    松田陣平忽然想起上次在警察局的那次見面,當時傳到他耳中的流言是‘漂亮但是不會說話’。

    他愣怔地看著眼前的人,少年終于寫完了,將本子在胸前豎起來,擋住了大半張臉,僅僅露出了那雙妖異的眼睛。

    字跡有些潦草,但是非常漂亮:

    [別生及川有光的氣好不好?]

    后面還跟了一個哭泣的小表情-

    問了好幾個人(妖怪?),及川有光才找到松田陣平的蹤跡。為了營造這個唯美的初見氛圍,他花了不少力氣。

    他確實說過自己并不在意別人的外表這回事,但是及川有光是個有自己美學執著的人,大概他這樣的創作者都有一點偏執。

    不做就罷了,既然要做就一定要以最好的樣子出現。

    從被發現到真正的見面,可以說每一個動作及川有光都有精心設計過,果然松田陣平也很吃這一套。

    計劃成功了,自信心又膨脹了起來。

    他就知道,怎么可能會有人不喜歡他,就算有那也絕對不是他的問題!沒品味。

    及川有光試圖利用自己的美色讓松田陣平放松警惕,然后就可以乘勝追擊,問出松田到底在生什么氣了。

    計劃很順利,松田陣平一點都沒懷疑他的出現。

    但是當松田陣平說出那句‘是你’的時候,文藝作品方面的閱歷非常豐富的作家先生忽然被戳中了笑點。

    ——什么三流小說的劇情,好俗。

    他的腦袋里已經出現了抱在一起轉圈圈深情對視的電視劇主角,然后兩人同時說了‘是你?’

    及川有光沒忍住笑了場,原本清冷出塵的人設也徹底垮掉了。

    可惜他并不記得什么時候和松田陣平見過,沒辦法配合他的演出一起說那句話。

    或者說就算見過他也肯定認不出來,他喜歡用這個外表出門都是十幾年前還沒成年的時候了,后來他真的長大了就不需要了。

    人類可沒辦法一直保持一個樣子,看著如今的松田陣平,他完全想象不出來對方幼年的樣子。

    而且他也沒辦法說話。

    用這個皮膚只有一點不太方便,那就是松田陣平認識人類時候的他。如果開口說話,聲音一定會被認出來,只好裝小啞巴。

    但是沒關系,他也不需要用這個身份和松田陣平有過多的交往,及川有光只想問出對方生氣的理由,然后有針對性的去尋求松田陣平的原諒。

    就算松田陣平還在生氣,或者遷怒于他也沒關系。畢竟松田陣平生氣的對象是及川有光,和他雪女有什么關系?

    及川有光躲在本子后面,小心翼翼地觀察松田陣平的臉色。

    松田陣平一直盯著他本子上的內容沒有說話,但是氣氛好像還好,及川有光沒感覺他身上有太過強烈的感情波動。

    或者說其實他也沒特別生氣?

    松田陣平伸手將他的本子按下去,臉色并沒有太多的變化,平靜地說道:“不要。”

    咦?

    及川有光炸了眨眼睛,用目光詢問對方理由。

    雖然沒說話,但或許是及川有光的想法全都寫在臉上了,又或許是松田陣平和他心有靈犀,松田陣平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和有光的事情,與你有什么關系嗎?”松田陣平聲音很冷靜,甚至可以稱得上冷漠了,仿佛剛剛幾乎已經被及川有光迷倒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他一樣。

    及川有光立刻搖了好幾下頭,做完又覺得刻意,低頭在本子上又寫了一行字。

    [只是幫忙問一下。]

    松田陣平扯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那就不必了。如果你只是想問這個,我沒什么好說的。”

    被無情的拒絕了呢,作戰計劃大失敗。

    及川有光低下了頭,額發遮住了臉,看起來有些沮喪。

    松田陣平的拒絕,代表他無往不利的漂亮臉蛋居然遭遇了滑鐵盧——還在雪天的氛圍加持下——失敗的非常徹底。

    明明剛才還對著他臉紅,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一副很喜歡他的樣子。

    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非常冷靜的拒絕他……這樣的松田陣平,實在是讓他——

    有點開心。

    ……但是被兇了,他也是真的很傷心,還從來沒人對他說這么重的話呢。

    大概是滑頭鬼遺傳下來的熊孩子基因,及川有光從小就很能惹事。

    比如他小時候一直很好奇,他溫柔帥氣的爸爸變成妖怪之后,那個翹起來的頭發里究竟有什么東西。

    及川有光自己妖化后是沒有這種炫酷的發型的,為了滿足好奇心,他趁著陸生像往常那樣,在家里那棵常年開花的櫻花樹上假寐的時候,帶著幼稚園手工課上使用的剪刀爬上了樹。

    剛拿起剪刀,還沒來得及動手,剪刀從中間就斷掉了。

    及川有光低著頭試圖將剪刀拼回去,然后被陸生捏著后頸拎了起來。

    對上妖怪總統領的赤眸,及川有光的眼淚瞬間掉了下來。

    ——然后陸生就只能一臉無奈地帶著他出去買新剪刀,還順路被狡詐的小強盜勒索了兩個棒冰。

    之后及川有光吸取之前的教訓,總算在八歲那年成功拿著修剪花園的大剪子剪掉了陸生的一小撮發尾。

    聽著他的百鬼們紛紛夸獎小混蛋有勇有謀,‘比三代目當年厲害多了’之類的話,陸生撿起自己的發尾尖尖長嘆了口氣。

    最后陸生坐在那里,讓有光摸了半小時頭發,滿足他的好奇心。

    ……

    加入組織后做的那些事,和及川有光以前的功勛比起來根本算不上什么,組織里都是人類,及川有光還是有所收斂的。

    他可是連妖怪史上最大最惡的百鬼組織的總統領都沒辦法的最強名作家!

    松田陣平這毫不留情面的行為,讓及川有光一邊覺得他真的是個很有原則的好人,一邊還是有些委屈。

    雖然沒問出來到底是因為什么,但是能讓這么有原則的松田不高興,基本可以確定真的是他的錯了。

    所以及川有光哪怕有些委屈,也同樣很有原則的沒有對他發脾氣。

    他將手里的櫻花枝塞進了松田陣平的懷里作為自己唐突的賠禮,最后看了他一眼,干脆利落地轉身離開了這里。

    松田陣平看到他眼睛里似乎有些水光,一下愣住了,他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居然將人家說哭了。

    他伸出手想要攔住及川有光,非常熟悉的,手指好像已經碰到了柔軟的布料,卻抓了個空。

    如同鏡中花水中月,他又一次什么都沒抓住。

    那個人完全消失了,就像從來沒出現過,雪地上都沒有留下腳印,只有自己手里的櫻花枝證明著他曾經來過。

    “……”

    松田陣平抬起手用力地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臉上露出了顯而易見后悔的神情:“……你這家伙就不能溫柔點嗎?”

    “絕對被討厭了。”

    “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也還沒道謝。”

    “真夠完蛋的,松田陣平。”-

    琴酒那句話說完之后,客廳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氛圍相當的肅殺,赤井秀一甚至感覺到了殺氣,兇惡到了連他都覺得有些神經緊張的程度。

    在這樣的氛圍里,誰都不想做先說話的那個。哪怕如今打破沉默的是個雞蛋,琴酒估計都得給人攪散黃。

    但是,一想到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赤井秀一又覺得非常幽默。

    他覺得這個段子的好笑程度,絕對足夠入選他死前的走馬燈,靠著這個回憶哪怕他快死了,都能坐起來笑三分鐘。

    赤井秀一順手關上了窗戶,禮貌地對著琴酒點頭致意:“說起來,這本書雖然是全年齡向,但是這版附錄里的讀者畫像說讀者大部分都是二十代的年輕女性。在這種小眾的組織居然也能遇見同好,真是宿命的緣分啊。”

    “……”

    “聽說年底這部的動畫新作就要上映了。”

    “……”

    看到琴酒那副想要吃人的表情,赤井秀一心情更愉快了,他繼續挑動著琴酒的神經:“不然到時候一起去看?有個同好聊天,觀影體驗應該會很好吧。”

    “萊伊。”琴酒有些咬牙切齒地叫了他的名字,赤井秀一完全沒有被威脅到。

    反正組織內部是有著禁止內斗的規則的,唯一可以自相殘殺的時候,只在確定了對方是臥底的情況下。

    當然如果能找漏洞把人坑死了,BOSS也不會說什么,這算是技不如人的自然選擇。

    赤井秀一對自己能力很自信,琴酒對他的觀感根本無所謂。

    “嗯,確實,我們這樣的身份,包場應該更合適。蘇格蘭應該也會對這個感興趣,到時候多叫幾個人一起好了。”

    琴酒的臉已經黑透了,握緊的拳頭關節發出了咯吱的聲響。正巧蘇格蘭和波本似乎已經討論完了任務內容,一起從二樓的樓梯走了下來。

    一出來就看到掛著淡淡得意笑容的赤井秀一,還有臉色難看到像是吃錯了東西的琴酒。

    蘇格蘭的視線在兩人間打量了一番,和基本都是獨自行動的波本不同,蘇格蘭的人緣其實要更好一些。

    比如琴酒喜歡點他去做任務,其中必然有其他人的水平不如他的原因,但和蘇格蘭相處比較愉快也是重要理由。

    雖然現在有了狙丨擊技術并不輸給他的萊伊,但看這個情況,琴酒估計到下輩子都不會主動和萊伊出任務了。

    萊伊也是,和蘇格蘭算是半個師徒關系,在有代號之前,都是稱呼蘇格蘭為“青川老師”的。

    所以在這樣的氛圍里,開口詢問的注定還是蘇格蘭,波本站在他的身后,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發生什么事了?”蘇格蘭看著萊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萊伊看了眼琴酒,后者對他露出了能生吃八十個人的陰狠表情,隨即露出了坦然的笑容:“簡單的聊聊生活,比如平時喜歡和什么人約會。”

    蘇格蘭遲疑地看向琴酒,琴酒看向了大門的方向,根本不給他眼神。

    琴酒他不像是會和人聊這種事情的人啊?尤其對象還是萊伊。

    這兩個人……意外地關系還挺好的?

    萊伊接著說道:“然后發現,我們也有共同的戀人。”

    波本:“……?”

    白天剛剛和萊伊發生過類似的對話的蘇格蘭秒懂,不過他很快想到了ICEWINE的那篇文章,明明他和萊伊已經達成了不要讓琴酒知道的共識,現在是什么情況?

    萊伊看明白了他的意思,笑著解釋道:“和我們一起追求的那位不是同一個人。”

    蘇格蘭:“這樣啊。”

    波本:“???”

    波本的眼睛變成了豆豆眼,視線不斷地在這幾個人身上巡回,被琴酒瞪了一眼。

    萊伊禮貌地對他露出一個笑,非常的刺眼。

    他看向好友的方向,蘇格蘭也只是對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

    波本:……好無助,這個組織是出現了什么連他這個神秘主義的情報組都不知道的放浪的新規矩了嗎?真想報警掃黃。

    他現在感覺比剛剛的琴酒還要難熬,想問又不知道怎么開口。就在這時,門鈴忽然響了起來,波本如釋重負,說了句“我去看看”就離開了這個混亂的客廳。

    另外幾個人也分散著站在了方便的位置,能第一時間看到進來的人是誰。

    他們的身份在這里,就代表不可能是親友拜訪。加上已經是深夜,像是快遞之類的事情也不可能。

    波本站在門口,小心地打開了門,看到的是個出乎意料的人。

    黑色頭發的少年,穿著一件沒見過的淺色羽織,垂著頭站在門口。

    “有……光?”波本不太確定地叫了他的名字,被叫到的及川有光揚起了臉,眼圈有些泛紅,看起來非常可憐。

    波本還從沒見過他這副表情,及川有光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頭,一副非常沮喪、非常需要安慰的樣子。

    波本試探性地將手伸向了他的肩膀,輕輕拍了兩下,下一秒,及川有光抱住了他,將臉埋了起來。

    “……”

    他這邊叫的一聲‘有光’里面的人當然聽到了,幾個人來到了玄關處,看到的就是理應在房間里睡覺的及川有光,抱著波本好像正在哭的情景。

    琴酒和萊伊一直出門必須經過的客廳,加上之前及川有光有過一連睡了兩天的情況,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及川有光已經不在這座房子了。

    萊伊突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個白色的影子,雖然相差甚遠,但他莫名的聯想到了那件事。

    不過比起及川有光究竟是怎么出去的,發生了什么讓他這么難過才是更重要的。

    作為組織里除了那位先生外第二重要的人物,欺負了他就相當于向組織宣戰了。

    波本拍了怕他的后背,放緩了聲音說道:“先進去可以嗎?”

    及川有光一言不發地推開了他,轉身走向了里面。

    波本摸了摸鼻子,將門關上也走了進去。

    及川有光情緒低落地坐在沙發上,坐在他身邊的是那位據說和他喝過交杯酒的蘇格蘭。

    “發生什么,可以告訴我嗎?”蘇格蘭輕聲問道。

    “……沒有。”

    這分明就是有事吧?連哭腔都出來了。

    蘇格蘭對他的經驗稍微要豐富些,他記得自己上次也遇見過類似的事情,當時是——

    “是什么東西壞掉了嗎?”

    “沒。”

    雖然說話的只有蘇格蘭一個人,但波本他們都沒離開,全都在附近聽著。

    本來其實就沒什么事,只是少爺病犯了有點嬌氣的及川有光終于感覺到了丟臉。

    雖然他本身就是以靠編造故事謀生的人,但突然讓他找個合理的理由也太為難了。

    可是又不能無理取鬧地命令他們全都離開……

    等等,好像可以。

    及川有光忽然想起了從加入這個組織開始,就一直被誤解的自己,平時覺得麻煩,現在好像也不是完全沒用的樣子啊。

    “都說了沒事了。”他一只手指戳在蘇格蘭的臉上將他推開,站起來看向了不遠處的琴酒,“你找我什么事?”

    語氣不算友好,但是在他還有些紅的眼圈下卻沒什么氣勢。而且他說話的腔調本來就軟綿,甚至琴酒感覺他有些過于弱氣了。

    就是那種……打一下應該會哭很久的感覺。

    下一代就這種程度而已嗎?

    心里這樣想著,表面上琴酒卻沒表現出來,從口袋里拿出了什么東西遞給了及川有光。

    靠得比較近的波本看了個大概,是張卡片,信用卡大小,不知道是什么……

    “這是之前你要的兩百億。”琴酒面無表情地開口。

    波本赫然想起了之前及川有光被綁架時,對面獅子大開口要兩百億贖金的事情。后來去營救的時候,琴酒和他說錢已經籌好了,讓他救人。

    他當時沒看到,也只以為琴酒不過隨便說說。

    原來真有啊!!!

    還是給及川有光的……這是黑手黨家族要零花錢的特殊方式嗎?

    波本的神情有些古怪,看著及川有光面色平靜地接過了那張卡,非常隨意地塞進了袖子里。

    琴酒的話還沒說完,他看著及川有光收下那張卡,語氣緩和了些,用商量的語氣和他說道:“還有,那位先生說想見你,如果明天有時間的話……”

    及川有光輕輕哼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所有人,包括正在說話的琴酒都看向了他。

    “想見我?他的意思是要我去拜會他嗎?”

    他的腔調還是很軟,眼周的紅仍舊沒有褪去,像是拒絕被摸的小貓一樣扭過頭去,怎么看都非常可愛。接著他用這張可愛的臉,和軟綿的語氣淡淡地說道:

    “不去。叫他來見我。”

    第44章

    及川有光那句話說出之后,整個房間的氣溫都隱隱下降了幾度,用比較俗氣的話來說,安靜到了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清的地步。

    至少赤井秀一覺得,比剛剛琴酒接了他的話之后的氣氛還要局促。氛圍太尷尬,但以他們的身份好像都沒有什么說話的立場。

    但是琴酒不一樣。

    作為他們中間加入組織時間最長,地位最高,酒精度最純,可以直接和BOSS聯系的年紀輕輕的老大哥,理應在這種情況下挺身而出。

    諸伏景光、降谷零,以及赤井秀一,三個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看向了琴酒,眼中的含義不言而喻:大哥你說句話啊!

    琴酒感覺到了所有人的期待和他一點也不想要的信任,這幾個家伙平時一個比一個有主見,脾氣古怪態度強硬,一個勁地往少爺身邊擠,現在開始裝乖貓了。

    可是琴酒也不能真的什么也不說,是他提出的話題,及川有光開了口,他就必須給個回應。

    但是這個內容實在是……

    剛剛是他沒見識了,因為及川有光故意露出那種表情就忘了這家伙的本性。

    能寫出那種作品的人,怎么可能像他表現出來的那么無害?

    不說話得罪及川有光,說了話得罪不在場,并且只有他一個人能聯系所以絕對不可能知道他們詳細談話的那位先生。

    琴酒的選擇已經非常明顯了。

    “我會轉達的。”琴酒的聲音非常平靜,就像他根本沒聽到及川有光嘲諷BOSS的事情。

    ——罵了他就不準罵我了哦。

    及川有光應了一聲:“還有別的事情嗎?”

    原本有的,明天接你去見那位先生,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了。

    琴酒謹慎地說道:“我沒有了。”

    言下之意是別人有沒有他不知道,及川有光的視線掃過其他人,波本的右手握拳在嘴邊輕輕咳嗽了一聲:“要吃點東西嗎?”

    他今天是和及川有光一起出門的,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好像只吃了一小塊蛋糕。

    雖然這樣說了,他也只能幫忙訂披薩。

    畢竟他不像諸伏景光那樣有著超凡脫俗的高等級廚藝技能,開口詢問就能用有限的材料做出美味的料理,他的廚藝點目前為止僅僅是亮了的程度而已。

    “……”

    波本不說話還好,一開口及川有光就想起了現實的他和自己的設定的不同。

    他對安室透本人沒有任何不滿,甚至可以說很喜歡他的性格,但是剛剛才見過原則性極強的松田君,無條件偏向他的安室君就稍微差一點了。

    除非安室透真的是個臥底。

    波本感覺到及川有光看他的眼神露出了幾分失望,輕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這次是真的很溫和地說道:“抱歉,我不想吃。”

    波本愣了愣,和剛剛同樣湊近被推開的蘇格蘭對視了一眼。

    如今這個房間里沒有吃過及川有光軟釘子的人只有站在一旁的萊伊了。

    萊伊靠在窗邊,冷眼看著這一切,并沒有上前搭話的意思。

    蜂蜜陷阱的核心是與被攻略者建立穩定的情感聯系,對方情緒低落的時候就是非常合適的進攻時機,就比如現在表現出了很明顯失落的及川有光。

    但是很明顯,在這么多人面前詢問絕對不是個好的選擇,他就算是要問也要選沒人的時候。

    于是及川有光看向他的時候,萊伊彎起了眼睛,僅僅對他露出一個微笑。

    既然大家都沒有想說的話,及川有光也沒在這里浪費時間,沖著他們的方向點了點頭:“那我回去休息了,晚安。”

    非常干脆利落地離開了,留下一室的寂靜。

    琴酒覺得自己好像被PUA了,雖然及川有光剛剛非常明顯的表示出了對BOSS的不敬,但……并沒有因此遷怒于他們。

    準確的說是沒有于遷怒傳話的他。

    其實從BOSS對及川有光那過于遷就的態度就能看出來了,那場烏龍的綁架案對于組織來說根本算不上什么。黑吃黑的話他們才是捕食者,可那位先生還是拿了錢,一副破財免災的隨和態度。

    琴酒見過太多喜歡推卸責任,明明是自己的問題卻無理取鬧地責怪他人的人,或者說這才是人的本性。

    雖然不知道BOSS做了什么,不過就算琴酒以那位先生的忠心屬下的身份,客觀的來分析,他也覺得應該是BOSS的錯比較大。

    這樣一比,只針對BOSS,對其他人態度依舊很好,離開也會主動打招呼,甚至還很有禮貌的說晚安的及川有光簡直太有涵養了。

    不愧是及川有光,人和書一樣溫柔。

    ……至少給人的印象是溫柔的。

    琴酒選擇性無視了對方是怎么跑出去的問題,他管不著。

    見過了及川有光,并且也將該說的事情說明白了,琴酒也沒有繼續逗留下去的意義。

    琴酒從桌子上拿起自己的帽子,沒和任何人打招呼,雙手塞在口袋里徑直離開了這間安全屋。

    剩余的三個人——非常巧合的,三個人的代號都是威士忌相關,更巧合的是,三個人都是代表著自己利益方被派遣入這個組織中,心懷不軌的臥底。

    在及川有光不在的時候,他們也沒什么維持友好的意義,各自離開了。

    赤井秀一在客廳多留了幾分鐘,已經不見波本和蘇格蘭的身影,他同樣出門繞到了房子后面。

    后院的燈壞了幾盞,好在今天是個晴天,月亮非常的明亮,仍然能看清周圍的情況。

    赤井秀一站在房子底部,仰起頭向上看去,從這里的正上方,二樓就是及川有光的房間。

    前天下過雪,只過了一天并沒有融化,地上鋪了一層潔白嶄新的雪,但是一路走過來,只留下了他自己的腳印。

    他先前在廚房的窗戶那邊看到的白色身影,未免有些過于熟悉了。

    赤井秀一從口袋里掏出了煙盒,香煙隨意地叼在唇邊,他劃著火柴,一只手擋著風,點燃了香煙。

    黑色的皮衣在雪地里非常顯眼,再加上他的黑色長發,整個人如同鬼魅一般。

    赤井秀一吐出一口煙圈,靠在停在后院的車邊。

    忽然他感覺到了什么,緩緩抬起頭,綠眸停在了剛剛看過的房間。

    和剛剛的不同,窗戶被打開了,及川有光站在高處望著他。

    及川有光的手放在唇邊,似乎想要對他說什么。但是深夜的緣故,他很快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萊伊漫不經心地叼著煙,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他看到及川有光似乎是歪了歪腦袋,隨后整個人從窗臺鉆了出來。

    赤井秀一還沒來得及產生任何想法,就看到及川有光的身形一偏,直直地從那里跳了下來。

    “!”

    二樓不算高,就算獨立公寓的層高比一般要多,也不到十米的高度。

    但是沒有任何保護措施跳下來絕對會受傷的。

    赤井秀一本能地伸出手,這么低的距離掉下來連幾秒鐘都沒有……

    只是他清楚自己離及川有光的距離稍有些遠,再快的反應都夠嗆能接到。

    手臂一沉,及川有光落在了的他的臂彎里。

    只有他本人根本算不上什么的重量,下落的重力仿佛在他身上根本不存在。

    人類……能做得到這樣的事情嗎?

    他的腦海中閃回了幾幅畫面,凝結在車窗上的漂亮冰花,浴室中的冷意……

    及川有光扶著他的肩膀支起身子,伸手從他嘴里將那支香煙抽了出來,看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萊伊,再點一支給我看看可以嗎?”

    “……哈?”

    “唔……”

    及川有光跳到了地上,將那支香煙掐滅,踱步轉了一圈,他像是在思考什么。赤井秀一注意到他留下一串不算大的腳印,鞋跟的痕跡倒是很明顯。

    雪地里如今有了第二個人的腳印,徹底推翻了他先前的猜想。

    “確實,一直在外面會有些冷,而且這里有點太暗了。”及川有光抬起頭看向萊伊,已經完全看不出所謂的心情不好,非常認真的詢問他,“你能來我的房間,抽煙給我看嗎?”

    赤井秀一這輩子都沒聽過這么奇怪的要求,但是提要求的是及川有光,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拒絕的。

    “當然。”赤井秀一右手搭在心臟處,朝著及川有光微微躬身,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笑意,“只要是您的要求,我都會盡力去辦。我會的事情很多,請隨意地使用我吧。”

    “……”

    及川有光的表情有些微妙,但是沒多說什么,他轉身朝著剛剛跳下來的方向走去,不過就在抬腿的一瞬間,硬生生調轉了方向,繞到了房子前面。

    赤井秀一帶著鑰匙出來的,不需要門鈴或者敲門,和及川有光一起再一次地回了安全屋,與端著熱牛奶從廚房走出來的波本迎面撞上了。

    波本:“……?”

    及川有光已經完全看不出第一次回家時的沮喪了,笑瞇瞇地和他打了個招呼,越過他上了樓。

    赤井秀一緊隨其后,也想像及川有光那樣走掉的時候,被波本伸手攔住了。

    “你們……他……”一向巧言令色的波本居然卡殼了。

    “他在等我,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之后再說吧。”赤井秀一對波本露出一個禮節性的假笑。

    很好,至少在逢迎上意這方面,他贏過波本了。

    “……”

    波本深吸一口氣,他要問的問題想也知道對方根本不會回答,但錯過這個機會之后就很難提起這個話題了。

    “他是怎么出去的?”最終他還是問了這個最讓他感到不解的問題,前一次及川有光回來的時候,琴酒那不可思議的神情還歷歷在目,及川有光究竟是怎么在琴酒和萊伊兩個狙擊手的監視下離開房間的?

    這個問題赤井秀一還真的知道,并且沒什么好對波本隱瞞的。

    赤井秀一抬起手,兩只手比成了菱形的窗戶形狀,從里面看出去,對著波本眨了下眼睛。

    隨后立刻放下了手,好像剛剛那有些活潑過頭的動作不是他做的。

    他對著波本再次點頭,繞過他跟著上了二樓,留下了拿著本來要去給及川有光送牛奶的波本不知道該不該有下一步動作才好。

    幾秒鐘后,波本舉起杯子將里面的牛奶一飲而盡。

    溫熱的液體進入胃部的時候,他的腦袋里突然出現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果然,養貓必須要封窗-

    坐在寬敞明亮的落地窗前,看著獨屬于這個角度的東京夜景,辛苦收拾了一整天房子的萩原師父靠在了躺椅上。

    甚至從這個角度還能看到東京塔,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證明這套房子有多貴了,要知道前一天晚上,他還住在一室一廳三十平的警察宿舍,只不過那間房子已經被徹底燒掉了。

    簡直就像是河神的傳說,在又破又小的舊房子不小心被燒光后,因為他們選擇了不責怪對方,于是收到了一套新的大房子。

    ……其實不應該接受的,就算是補償這個差距也太大了,真的接受下來反而像是在占河神的便宜,雖然河神并不承認這件事和他有關。

    不過在商量之后,他和好友還是打算暫時搬進來。

    雖然東京的房子很貴,但警察的工資其實不低,工作了三年也有不少存款,兩個人合租的話,也能租一套不錯的房子。

    可是問題就出現在存款上了,為了賠償宿舍,兩個人的存款都填進去了,然后還分了期,未來四五年有一半工資也要被劃走了。

    問家里要錢未免有些太丟臉,兩個人都不是什么矯情的人,既然這套房子空著,便暫時來住著,錢會慢慢還給及川有光的。

    年紀輕輕背上一身債務,萩原研二已經在考慮之后休息的時候搞點副業了。

    不過這是之后要考慮的事情,他坐在落地窗邊的躺椅上,如果手里拿杯紅酒想必是很好的享受,但他不僅沒什么興致,眼睛都無暇注意外面的美景,幾乎每隔五秒就要看一下手機。

    手機上是通話記錄的界面,大概一個多小時前,他給松田陣平打過電話,對方裝作沒事的樣子說要在外面逛逛,今天晚上不回來了。

    但是萩原研二是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兩個人關系好到連父母都非常熟悉,松田陣平在他家闖了禍,他姐姐能將兩個人抓起來一起揍。

    小陣平已經很努力在裝沒事了,萩原研二還是聽得出來。

    不是去救小河神了嗎?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松田陣平還有給他發消息說公安插手了,應該沒什么問題。

    因為zero的身份不能出現在明面上,松田陣平便代替了他的位置當了指揮,當時還有心情和他開玩笑,說zero那小子,平時能使喚這么多人,還都是那些眼高于頂的公安老爺們,未免太爽了。

    之后大概在六點鐘的時候給他報了一句平安,就再也沒來過消息了。

    晚上的時候也一直沒回來,萩原研二才忍不住給他打了電話。

    怎么想都好不放心,到底發生了什么?

    及川有光沒有給他留號碼,他手里倒是有hiro,也就是化名青川輝的諸伏景光現在的聯系方式,可是他不能為了這種事情打擾諸伏景光。

    “……不行,我還是不放心。”萩原研二‘蹭’得從椅子上坐了起來,他拿起鑰匙和手機塞進外套里,踩了雙好穿的鞋子,一邊出門一邊調整位置。

    就在他打開門的瞬間,與正在門口推門的,懷里抱著一支絕不屬于這個季節的櫻花花枝的松田陣平打了個照面。

    松田陣平的眼角眉梢都掛著沮喪,看到他的時候還是調整了表情,有些訝異地問道:“hagi你,要出門嗎?”

    “當然是去找你的。”萩原研二也不隱瞞,直接說道,“我都要擔心壞了,什么都不肯和我說。”

    “抱歉。”松田陣平嘆了口氣,低著頭換了家居鞋進入了房間。

    萩原研二見他居然沒有像往常一樣反駁,心想小陣平今天果然不太對勁,將外套重新脫了下來,跟著走了進去。

    接著就看到了衣服也懶得換,將櫻花枝雙手抱在胸前,一臉安詳地平躺在沙發上的松田陣平。

    “小陣平?”

    “是——”

    有氣無力的回答,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直接插空擠在了沙發上,松田陣平懶散地往里讓了讓。

    “這是櫻花嗎?”萩原研二伸手碰了碰松田陣平抱著的花枝,花瓣輕輕顫動了一下,“這個季節居然會有櫻花。你是去了什么櫻花博物館嗎?”

    “沒。櫻花博物館也不會讓游客折枝子吧?用不了多久就沒有花了。”

    “那就是別人送的?真漂亮。”

    萩原研二試圖將對話進行下去,雖然看松田陣平這副樣子好像不太愿意搭話。

    “……”

    松田陣平總算動了,從先前那安詳地可以直接入土的動作,抬起了一只手臂擋住了那張足以震撼警視廳的帥臉。

    “hagi啊,我把我初戀氣哭了。”

    “???”

    萩原研二滿頭的問號:“你初戀誰?我姐嗎?她能被你氣哭?呃……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什么啊,千速姐像是會送我花的人嗎?”松田陣平一挺身坐了起來,看向萩原的目光有些不滿,“明明hagi你之前一直在說。”

    萩原研二冥思苦想了一陣,松田陣平又一臉生無可戀地靠在沙發上。

    “啊!雪女?你見到他了?”萩原研二右手握拳在左手敲擊一下,恍然大悟,不過他很快就看向松田陣平,“小陣平不是一直都不承認嘛……”

    松田陣平沒什么力氣和他斗嘴,向前靠在了萩原研二的后背上,嘆了口氣。

    “他現在一定已經討厭我了……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松田陣平像是撞墻一樣用力在萩原研二的肩胛骨重重磕了一下,“心好痛——”

    萩原研二疼得齜牙咧嘴,用力去推松田陣平的腦袋:“我現在非常感同身受……所以你為什么當時不說?”

    “我這不是……”松田陣平噎了一下,“說不出口。”

    他和那個人是因為及川有光才出現矛盾的,其實他早就沒那么生及川有光的氣了,其實在便利店的時候,松田陣平就想明白了。

    他知道及川有光沒有惡意,那孩子的眼睛比誰都要干凈,只是因為思維方式不同,他作為一個成熟的成年男性警察,也不該和他賭氣。

    但是那個人一開口他就莫名其妙的生氣,‘為什么要說他的事情’,‘這是我和他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之類的想法交替出現,他都搞不清楚自己是因為什么了。

    甚至還有一種是及川有光在一臉無辜地問他自己做錯了什么的嗎的錯覺。

    反應過來的時候,話已經說出來,然后被塞了那支櫻花,連片雪花都沒握住。

    聽完了松田陣平大概的描述,萩原研二陷入了沉思:“這樣看來,好像真的是小陣平把人氣哭了呢。”

    他這樣說松田陣平又有些不樂意:“但是他送了我花。”

    “也是,櫻花的花語是愛情吧。恭喜你。”

    “……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唔,確實,可能只是隨手把東西塞給你。”

    “但是他還——”松田陣平的話戛然而止,總算意識到萩原研二在哄他玩了,看著幼馴染的笑臉,“研二!”

    “抱歉抱歉。”萩原研二立刻雙手合十求原諒,他朝著松田陣平wink了一下,語氣輕快地說道,“不過道理是這樣的,其實這件事從哪里看都有道理。那個人認識有光,下次見面的話問有光就好了。”

    松田陣平有些別扭地看向一旁。

    “小陣平會和有光和好吧?”萩原研二強行將他的臉擺正,彎起眼睛問道,“嗯?”

    “……知道了,萩原老師。”松田陣平像是幼稚園的小孩子那樣拖著長聲說道。

    萩原研二伸手從松田陣平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他的手機,塞進他的手中,將那支櫻花換了出來:“現在就給有光發消息約他明天見面,我幫你把這個插瓶。”

    萩原研二站了起來,捧著花枝走到了廚房,他今天收拾的時候記得這里是有花瓶的。

    松田陣平看著萩原研二的背影,低頭看著手機,嘆了口氣,修長的手指靈巧地敲擊起了屏幕。

    【發信中……】

    【已送達】-

    “叮!”

    赤井秀一依靠在窗邊的書桌旁,手里拿著一支香煙,單手插在口袋里,有些郁悶地吐出一口煙圈。

    不遠處的床上,及川有光拿著鉛筆和畫板不停地喵喵畫畫,即便坐在柔軟的床鋪上,他的后背還是直挺的,非常的賞心悅目。

    赤井秀一有煙癮,并且還不小,尼古丁對他這樣的人來說是種撫慰劑,無論是思考還是消磨時間,他都樂意來兩支。

    甚至偶爾,比如前天,他的煙和火柴莫名其妙消失的時候,他心情都要差了幾分。

    香煙對他來說是種不影響大局的娛樂方式,但是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人逼著抽煙。

    剛剛在樓下,及川有光邀請他去房間里抽支煙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別的方面的暗示,進房間的時候還順手鎖了門。

    沒想到及川有光讓他站在了窗前,自己則是坐得稍遠,拿起紙筆,認真地開始給他畫像。

    他在這里站了一個多小時了,比起狙丨擊丨手的工作,這其實是個相當輕松的活計。要知道,狙丨擊丨手最重要的就是隱蔽,如果是冬天,為了隱藏自己,防止呼出的熱氣被人看到,甚至要在口中含著冰塊。

    一支煙大概在三五分鐘,慢一點也超過不了十分鐘,他已經在及川有光的房間里用了一整盒了。

    赤井秀一突然覺得戒煙好像也不是特別難完成的目標了。

    其實這樣獨處的時間,兩人說說話也是個不錯的消磨時間的方式,但是及川有光說他右側三十五度的角度最好看,讓他不要動。

    他聽到及川有光的手機響了一下,總算找到話題的赤井秀一裝作不經意地開口:“不看看嗎?”

    “什么?”及川有光抬起頭,紫眸在暗處有些熠熠生輝,望著他有些茫然。

    “手機響了,萬一是什么重要消息呢?”赤井秀一說道,將手中的煙掐滅,說道。

    他已經發現了,及川有光沒什么用手機的習慣,這在如今的社會是非常少見的。所以才會在他示意對方用手機聯系的時候,完全沒理解他的意思,干脆利落地跳了樓。

    “只是發消息的話,不會多重要吧。”及川有光說道,他家里的人如果有要事找他,都會親自過來。

    而且在他看來,這世界上比手機有趣的事情太多了,總是看那些東西會浪費他寶貴的寫作時間。

    不過既然萊伊都這樣說了,他還是抽空看了一眼,因為不常用,手機的電量已經到底了。

    他將手機插上電,看了眼剛剛發過來的郵件,隨手把手機扔了回去:“果然不重要。”

    “是……廣告郵件嗎?”

    “差不多吧,你們老板的郵件,問我明天有沒有時間。”及川有光輕描淡寫地說道,回到了之前的位置,坐姿端正地繼續描畫起來。

    “……?”

    “明天還沒到呢,我怎么知道明天有沒有時間。”及川有光理所當然地說道,“他每次都要提前好久約我,太麻煩了。”

    “……”BOSS還真的來求見了啊!

    赤井秀一覺得按照社交禮儀,自己現在應該硬著頭皮附和一句,但是他不確定自己真的說了,以及川有光的性格會不會直接和老板說‘我就說你這樣很煩,萊伊也這么認為’之類的話。

    怎么想都非常有可能……

    “嗯……你這樣說也有道理,但我覺得……”

    赤井秀一的端水言論還沒發表完,就聽見及川有光的手機又響了一聲。

    及川有光嘆了口氣,非常無奈地看了赤井秀一一眼,隨后拿起了手機看郵件。

    赤井秀一居然從這個眼神中看到了遷就,仿佛在說,‘你看我很聽話吧,按你說的及時看郵件了’。

    雖然赤井秀一覺得至少得回復一句才算完成這個社交行為。

    “……”

    這次及川有光看了很久,赤井秀一有些好奇是什么人發來的。接著他看到及川有光居然回復了郵件,然后才將手機放回去。

    是BOSS吧?肯定知道及川有光的性格,看到他沒回復所以換了另外的時間。

    赤井秀一有理有據地分析起來。

    “這樣看來,你明天要出門了。”赤井秀一試探性地問道。

    “嗯。”及川有光的手沒有停,鉛筆在紙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很淡然地說道,“松田警官約我見面。”

    “果然,還是要……誰?”赤井秀一懷疑自己聽錯了名字。

    “松田警官。”及川有光抬起頭對他露出一個笑臉,“你也要一起嗎?”

    赤井秀一用費解的眼神看著及川有光。

    ——所以及川有光是已讀不回了BOSS的見面邀請,然后應了一個警察的約嗎?

    這合理嗎?

    松田陣平不會是組織在警視廳的臥底吧?

    總不可能及川有光是臥底吧!他都替BOSS心梗。

    第45章

    赤井秀一如今心里全是對松田陣平的懷疑。

    從之前的幾次見面,松田陣平表現出來的明顯是個正直勇敢并且長相非常出眾的警察,并且看起來非常嫉惡如仇。

    就說前一天他在警察局度過的那個夜晚,原本是可以避免的,畢竟及川有光并沒有說要他也進去,何況他之前已經去過一次了,應該已經算合群了。

    然而松田陣平還是執意要這樣做,從這個角度來看,松田陣平應該是個好警察。

    可誰家好警察和及川有光交朋友啊!

    不僅一個電話就能被及川有光叫出來,現在更是一封郵件就能把及川有光約出去。

    雖然他約及川有光的代價是放了BOSS鴿子,可這并不能完全排除松田陣平的嫌疑,畢竟如果不是他就站在這里,他也不敢相信及川有光居然真的做了。

    不過他也對及川有光的受寵程度有了新的認識,這樣了BOSS都不生氣,還好脾氣地哄人……

    有沒有一種可能,及川有光不是BOSS的兒子。

    而是BOSS的親爹。

    不然很難解釋一個跨國犯罪組織的最大頭目,居然對及川有光言聽計從。

    赤井秀一有些憂郁地點了支煙,手指熟練地甩滅火柴,抬眸看向前方,升騰起的煙霧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卻忽然感覺到了什么。

    視線微微偏轉,坐在那邊的及川有光停下了動作,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嘴巴微微張開,臉頰泛起紅暈,一副被他迷住了的樣子。

    “你怎么了?”赤井秀一明知故問。

    “就是這種感覺,我想要的就是這個。”及川有光的眼睛幾乎睜圓了,連眨眼都沒有,全神貫注地像是要將他的全部都記下來一樣。

    聽到赤井秀一的話后,他非常坦率地夸獎道:“非常帥氣,就算不用找特定的角度,剛剛的你看起來也很有魅力,我簡直都要愛上你了。”

    赤井秀一挑了挑眉,就看到上一句還在對他發表了像是告白般宣言的及川有光已經不再看他了,埋頭在畫板上努力起來。

    這次甚至都不需要看他了,全程都低著頭。

    赤井秀一叫了兩聲他的名字,卻沒有得到回應,及川有光以一種全然忘我的姿態畫著畫,連他說話都聽不到了。

    赤井秀一將煙掐滅扔進了旁邊的盒子,手習慣性地塞進口袋里,朝著及川有光的方向走去。

    沒有預想中的他一靠近就被喝止,他一直走到了床邊,認真畫畫的及川有光都好像沒看到他。

    赤井秀一彎下腰,從及川有光的身側去看他畫板上的內容,兩人的臉幾乎貼在了一起,他的長發因為重力自然地垂落在了及川有光的肩膀上,可即便這樣,對方都沒有任何反應。

    赤井秀一在心中嘆了口氣,這才將視線放到畫板上。看清的剎那,他的呼吸一滯。

    那是一個男人,與他的外表有七分相似。并非是及川有光的畫技不好,只能做到七分,而是除了刻意做了些調整與他區分之外,這個畫風并不是純粹的素描,而是偏向寫實的漫畫風。

    長發變成了僅到耳后的短發,衣服也從他慣穿的長款大衣換成了短款皮衣。甚至還畫了如同精二立繪的半個小場景,是個樓頂。

    能從頭發的動態和煙的方向看出風的存在,畫面上的他看著遠方,身邊立著裝著步丨槍的吉他包。

    而讓赤井秀一最在意的部分,就是從他胸前口袋里翻起的半個證件,寫了一半的英文字母。

    第一個字母是F,第二個字母只露出了一半,從走勢來看,不太容易判斷是B還是D。

    “……”

    看這幅話的時候,赤井秀一完全忘了呼吸。

    該夸贊及川有光的繪畫功底非常好嗎?甚至都不會讓人認錯,絕對不會歪曲事實。

    “這是?”他裝作茫然的樣子,在及川有光的耳邊問道。

    “你。”及川有光回答地很冷靜,讓赤井秀一確定他果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動作了。

    “哦?”赤井秀一有些無辜地發出一個長音,伸出手指指著畫上的男人的胸口,“這是FBI的證件嗎?”

    心里的警鈴已經拉響了,他懷疑及川有光是知道了什么所以在試探他,在如今危機的時刻,赤井秀一卻沒有故意避開這個問題,而是直接詢問了及川有光。

    很大膽也很危險的行為,但赤井秀一甚至是笑著說出來的。

    “是,你看出來了。”及川有光很平靜地說道,讓赤井秀一心想他果然注意到自己了。

    在之前他已經畫了一半了,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靠在那邊抽著煙的萊伊卻沒有他先前在窗戶上看到的,在雪地里點煙的萊伊的那種神秘的魅力了。

    不過聊勝于無,他干脆照著赤井秀一的臉,畫起來至今為止還沒出場的,他打算安排成FBI臥底的紅景虎*。

    紅君是個冷靜堅定又充滿神秘感的男人,經常會很帥氣的站在天臺之類的地方抽煙耍酷,看起來還會有點憂郁,和滿口荒唐言的萊伊是完全相反的類型。

    然而就在剛剛,他忽然從萊伊身上又找到了那種感覺。

    真好啊——

    赤井秀一等及川有光會不會有其他的解釋,沒想到就到此為止了,及川有光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又開始認真畫畫了。

    甚至還因為他在這里,讓床邊顯得有些擁擠,所以很善解人意地給他讓出一個位置。

    赤井秀一:“……”

    他也沒太客氣地坐在了旁邊,下巴靠在及川有光的肩膀上,手自然地攬上了他的腰,看著有光繼續作畫。

    認真工作的及川有光的心思不在他身上,也只是稍微動了動腦袋,給完成度已經很高的速寫勾勒細節。

    “所以,為什么是FBI。”赤井秀一問道,聲線低沉且優雅,帶著顯而易見的誘導之意,“我很像那種家伙——”

    他的話還沒說完,被及川有光捂住了嘴,

    動作甚至有些粗暴,手掌張開捏住了他的臉,手心處正好堵住了他的嘴。

    相比起及川有光平時文雅的舉止,這并不像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但是單純就堵嘴這一個動作來說,和那天用短刀制止了罪犯張嘴的行為相比,已經可以說非常溫柔了。

    那只手非常涼,就連貼著嘴唇的手心也沒什么溫度。

    及川有光的右手捂著他的嘴,豎起左手手指立在自己唇邊,用非常嚴肅的表情說道:“不準說話。”

    他堵嘴的動作并不算嫻熟,也并不能很好的完成這個動作需要表現出的效果,縫隙很多,說話是非常輕松的。

    看來他平時不怎么威脅別人,如果是赤井秀一,他會直接卸掉對方的下巴,絕對不會給任何可趁之機。

    不過他也不會因此覺得及川有光是個沒做過壞事的傻白甜,威脅不熟練的原因可能是他不需要,在那之前對面已經死了吧。

    赤井秀一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的順從,及川有光松了手,繼續豐富著畫面。

    見萊伊閉上了嘴,不說話的時候又變得沉穩可靠起來,看起來和他的設定更像了,及川有光很滿意。

    雖然搞二創的時候覺得正主總是說話很OOC好像有些失禮,但萊伊并不知道這件事,所以完全沒關系。

    不過,就算被知道了,萊伊就更應該好好扮演沉穩酷哥的樣子給他代了。

    不過紅景虎這個角色,其實還不是特別完整。

    日本警察及川有光認識不少,所以在寫以波本威士忌為原型的蒼月升,還有將來才會出場的,以蘇格蘭威士忌為原型的冰河流的時候,他并不覺得有什么難的。

    至于以琴酒為原型的黑冢,是個蘇聯特工……蘇聯解體很久了,所以寫起來也不難。

    但是FBI就有點超出他的知識范疇了,他見過最多的FBI是視頻前面的‘FBI WARNING’……

    所以想要暗示紅的身份,他只能用很硬的往他的口袋里放FBI的工作證,要是能知道更多FBI的事情就好了。

    及川有光思考了幾秒,開口問道:“萊伊,你覺得如果這個人是FBI的話,還缺點什么呢?”

    赤井秀一:“!”

    及川有光看他茫然的表情,嘆了口氣:“算了,當我沒問吧。”

    果然這樣的知識還是太小眾了,看來只能問問優作有沒有認識的FBI,可以接受他的采訪取材了。

    赤井秀一覺得自己或許錯過了什么,垂眸再睜開的時候,掛起了無奈的笑:“我只是不知道可不可以說話……你問FBI嗎?我先前在美國的時候,多少也見過幾個。”

    謙虛了,他在美國認識的大部分人都是FBI,畢竟當初他去美國的目標很明確,就是進入聯邦調查局。

    “真的嗎?”及川有光瞬間就精神起來了,轉身看著他,紫眸中似乎有金色的流光劃過,“所以你的意見呢?”

    赤井秀一裝作正在思考的樣子看向畫面,心里稍微有些別扭。

    他現在忽然有點理解組織的BOSS了,指這種復雜的心情。

    誰懂,身為FBI的臥底調查員的他,為了討組織小少爺的歡心,居然要對著一個和他有七分像的男人,來提出怎么才能讓這個男人看起來更像一個FBI的各種建議。

    太幽默了,實在是太幽默了。

    幽默程度不比琴酒接上了他的暗號的時候差,但他不想把這件事放進他的人生走馬燈里。

    感覺如果下地獄的話,應該每天能看一百遍吧。

    “我覺得,可以在這里加上……”

    ……

    大概到了凌晨一點半的時候,赤井秀一才從及川有光那邊脫身。

    他仍舊恭謹地對及川有光說了晚安,從房門出來卻根本都不想轉身,直接以背對著門的姿勢,關上了門。

    和進來時動力滿滿的信心比起來,他現在只覺得有點腎虛。

    雖然他什么都沒干成,但是真的好累。

    最初只是開了個口子,以自己認識幾個FBI為借口,提出了一些無傷大雅的建議。

    接著就在及川有光一聲聲‘好厲害啊’“這個我從來都沒聽說過”“原來是這樣”“真不愧是萊伊”中迷失了自我。

    那家伙長得也太漂亮了,尤其是夜晚的時候,在不算明亮的燈光下影影綽綽,被那雙眼睛看著,實在是……

    雖然他確定自己沒有說什么不該說的,但一出門,原本沒感覺到的疲憊感全都涌了上來,簡直就像被吸干了精氣。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累了很久,算起來應該是兩天沒睡了,感到疲憊也是應該的。

    不過在及川有光身邊就不會累,這種反差感造成這樣的錯覺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赤井秀一笑了一聲,忽然在斜對面的門打開了一個縫隙,波本從里面走了出來。

    原本還有些疲憊的赤井秀一立刻進入了戰備狀態,再抬起眼的時候,已經恢復了精神。

    “要去見少爺嗎?他現在大概沒精力和你說話。”赤井秀一說道。

    波本看了他一眼,同樣也豎起了滿身的刺,露出假笑回答道;“我只是去洗手間。”

    赤井秀一:“……那就不打擾你了。”

    他只是頓了下,雙手塞進口袋里朝著與波本相反的方向走去,在路過波本的時候,身形一滯,輕聲對波本說道:“他正在準備明天和某位重要人物的會面……真沒想到,組織居然能將觸手伸到這種地步。”

    波本的眉頭蹙了起來,赤井秀一卻徑直離開了。聽到關門的聲音,波本的手抵在了下巴處。

    ——萊伊是在暗示什么嗎?和重要人物見面,如果是BOSS的話,應該不會用這樣的形容詞。

    而且后面那句話,更像是在描述一個,完全沒想到那個人居然也會和組織有聯系的身份……是組織在政府乃至于……警方的臥底嗎?

    所以萊伊為什么要告訴他這件事?是他發現了什么嗎?

    風見說現場留下的電腦里發現了些東西,希望他明天有時間可以去看看。

    還是改個時間吧,明天他還是決定去跟蹤及川有光……至少要知道和他見面的人是誰。

    ……

    送走了萊伊,及川有光將畫板上的畫裁剪成了比較方便的大小,心滿意足地塞進了他那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的封皮里。

    不愧是美國回來的,萊伊對那邊的生活非常了解,及川有光也非常自然地根據赤井秀一的精力,調整了紅景虎的背景設定。

    他白天睡過一陣,現在反而不怎么困,將電腦抱到了膝蓋上,開始寫小說的新一章。

    大概一個小時多一點的時間,他結束了工作,在后臺定了時間準備到明天再發出去。

    及川有光伸了伸腰,月光正好爬到了他的窗外,銀白的月輝照在了房間的地板之上。

    夜晚是妖怪活動的時間,并且很快就到了晨間的封魔之時了,及川有光沒什么睡意,算了算和松田陣平約好的時間,決定現在去泡個澡休息一下。

    及川有光抱著衣服來到了浴室,浴室很干凈,或者說整個安全屋都收拾得很好,一點也不像是只有男性居住的樣子。

    不過及川有光還是對這個浴室稍有微詞的,作為泡澡的地方,有些太小了,他喜歡更大些的浴池。

    小時候,經常是陸生帶著他和哥哥一起泡澡,能鬧到整個房間全是水。后來長大了些就是自己一個人,但對大浴池的喜歡還是留到了現在。

    有些挑剔的及川有光還是躺了進去,原本對成年體的他來說只能算是正好的大小,不過在此時卻顯得格外寬敞。

    他閉著眼靠在了浴缸的邊緣,看著比平日里更纖細稚嫩的手指,比之前小了差不多一圈。

    從旁邊的鏡子里反射出他如今的樣貌,閉著眼睛的小少年趴在浴缸邊緣,長發落進了水里,臉型也從之前的尖臉變得圓潤。

    分明是小孩子的模樣,看起來最多只有十歲。

    及川有光并不覺得為了泡澡更舒服一些就費力變成小孩子有什么不好的,既然他能做得到這樣的事情,就沒有理由不去享受。

    他現在正是身為半妖最全盛的時期,就算沒做任何年齡操作,容貌也不會發生變化,就像他父親現在看起來依舊是二十出頭的樣子。

    想變老很難,但是顯得更年輕倒是很容易。

    及川有光還小的時候總喜歡變成大人的樣子,但是現在反而反過來了。

    他用冰做了一個支架,把手機放在了上面,漂浮在了浴缸上面,然后隨便找了本書讀。

    就在這時,及川有光的耳朵微微動了一下,但他還是裝作什么都沒感覺到,按了翻頁。

    下一秒,他的眼睛被人蒙住了。眼前陷入黑暗,伴隨著非常熟悉的氣息,有光一點驚訝都沒有,非常平靜地說道:“既然來了,哥哥。別閑著,幫我洗頭發。”

    那雙手從他的眼睛滑了下去,在他臉頰的位置捏了一把。

    及川有光回過頭,以滑頭鬼形態出現的月彥站在逼仄的浴室之中,腰間掛著一把打刀和一個酒壺,深藍色的和服松垮地套在身上,有著攻擊性的英俊臉上,赤眸定定地看著他。

    高冷的妖怪大人下一秒就露出了包子臉,在旁邊蹲下來:“你怎么知道是我?”

    作為滑頭鬼,月彥也有著不輸于有光的力量,刻意遮擋了氣息的潛入,上次試的時候連陸生都騙過了,但還是被有光發現了。

    及川有光將手從水里拿了出來,濕噠噠的摸了摸月彥的頭發:“我們是雙生子啊,發現不了才怪吧。”

    “也是。”

    月彥像是被淋濕的小狗一樣用力甩了甩頭發,從旁邊拿了個凳子坐下,讓有光轉過去:“不是洗頭發嗎,別亂動,小心弄到眼睛里。”

    有光靠在浴缸的邊緣,聽著月彥在他旁邊絮絮叨叨。

    有外人在的時候,月彥是非常高冷的那類人,尤其是妖化后的狀態,幾乎很少會聽到他表達什么明顯的意見。

    及川有光知道,身為四代目候選的月彥的壓力也是很大的。

    有著陸生那樣厲害的父親,大家對他的期望也非常高,月彥在外面謹慎得不行,生怕有什么地方表現的不好會丟了奴良組的臉。

    但是只在有光面前是例外,像是把所有話都說給他聽了。及川有光也會一直安靜地聽,時不時地附和兩句,讓月彥能更愉快地輸出。

    “居然為了泡澡特地變小,讓別人知道你這么浪費妖力肯定會哭的……”

    奴良組的小頭目將和服的袖子挽了起來,坐在及川有光身后,手里全是白色的泡沫,一邊說一邊幫有光洗頭發。

    如果讓奴良組之外的其他人看到,肯定會大跌眼鏡。

    畢竟奴良組的小頭領平時的名聲非常恐怖,那雙赤眸不知道是多少妖怪的噩夢,現在卻如此……賢惠。

    如果讓他們知道月彥平時其實還很喜歡下廚,也很喜歡收拾房間,估計都會懷疑人生吧。

    雪女擅長照顧人,但兄弟兩個的家務專精仿佛全點在哥哥身上了,有光是連洗碗都會摔破盤子的類型,對這類事情的白癡程度經常會讓家里的其他人感慨,幸好還有月彥少爺。

    畢竟及川有光人菜癮大,非常喜歡在外面到處亂跑,這時候就只能靠月彥去找到他了。

    聽到月彥的吐槽,及川有光轉過臉,因為他此時外貌更為幼齒,眼睛顯得格外圓。他癟了癟嘴,看起來非常委屈地問道:“不行嗎,哥哥?”

    下一秒被月彥抱住了,月彥也不在乎自己身上的衣服了,被蹭了一身的水和泡沫,但還是執著地貼著有光的臉蹭了幾下:“好可愛啊有光——”

    過了許久才滿臉紅暈,一臉幸福、搖搖晃晃地從浴室的窗戶跳了出去。

    及川有光嘆了口氣,將已經被強制吹干的頭發用發帶在腦后束成一束。

    浴室在月彥離開前幫忙收拾干凈了,他只要直接離開就可以,他看向鏡子里的自己,樣貌精致地像制作精良的娃娃,穿著過于寬大的成年人的衣服,臉上的表情卻一點不像小孩子。

    有光分析了自己的表情,身為小說家的他知道無數種描寫神情的方法,但此時的自己的情緒只要用一個詞就能概括出來。

    是在生氣吧。

    月彥特地帶來的消息,也算是證實了他之前的猜想,之前拿著某種道具隱藏氣息的見越入道,和不久前以人類身份活躍,卻沒被任何人發現不對的舊鼠……

    隱藏身份的東西上,有著相同的氣息。

    其他人都錯過了,這兩個人卻偏偏撞到了他的面前。

    某種陰謀已經張開他的網兜,在試探著什么。

    及川有光忽然覺得明天去見見烏丸君也不是完全不行。

    他推開門走出了浴室,立刻偏頭看向了一旁。

    靠在墻邊像是一直在等他的男人直起身,似乎等他很久了,像是有話要對他說。

    然而在看清他的瞬間,蘇格蘭露出了驚愕的表情:“……有光?”

    “嗯。”及川有光看著他,忍不住笑了笑,“怎么這副見了鬼的表情……誒。”

    及川有光一開口,也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對,稚嫩到了分不清性別的地步。

    及川有光的腦海中閃回了剛剛從鏡子里看到的自己,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忘了變回之前的樣子就直接出來了。

    原本以現在接近凌晨四點的時間,就算忘記了也基本不會發現,但是沒想到蘇格蘭半夜不睡覺,居然在浴室門口等他。

    把蘇格蘭打失憶的成功率有多少呢……

    及川有光的腦海中閃過危險的想法,但最終他還是調整了下表情,對著蘇格蘭招了招手。

    蘇格蘭神情有些復雜,但還是在他面前單膝蹲了下來,正好可以讓現在的及川有光很輕松地和他說話。

    “這件事說起來比較復雜,所以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你會幫我保密吧,蘇格蘭?”

    及川有光說這話的時候神情非常輕松,對著蘇格蘭露出了非常治愈的笑臉。

    只是蘇格蘭卻無法感覺到了,他抿了抿唇,像是在斟酌用詞,沉默了有一段時間,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也是……因為組織的實驗嗎?”

    什么實驗?

    得到了新的線索碎片的及川有光一愣,但隨即垂下眼睛看向了一旁:“不要說了。”

    明明什么都沒說,但在旁觀的角度看來,分明就是承認了。

    “有光……”

    蘇格蘭的話沒說完,他的臉忽然被及川有光捧住了,柔軟的孩子的手一如既往的冰冷,他看著及川有光的臉上又出現了令人安心的笑容。

    “別擔心,很快就能變回去了。”

    像是在故作堅強一般——

    “所以蘇格蘭能抱我回房間嗎?衣服好長呀。”

    及川有光提起了和服的衣擺,對蘇格蘭說道。

    第46章

    及川有光有張漂亮的臉,這是個非常客觀的描述。

    各自人的審美會有所不同,但他身上就是有種美人的氛圍,無論是誰都無法否認這個事實。

    平時諸伏景光見到的他就已經足夠好看了,更別提他還遠遠見過一次白發狀態的及川有光,比平時更為動人,漂亮得有些超過人類的界限了。

    然而諸伏景光看著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那孩子,他半蹲在地上,也只比他高一點。

    臉還是非常精致可愛,確定了這家伙果然是從小好看到大的,所以才這么會利用自己的臉。

    現在也不例外,在沒有任何解釋的情況下,及川有光還是理所當然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一點也不擔心被拒絕。

    諸伏景光抿著唇,保持著蹲姿對著及川有光張開了手。及川有光直接伸手攬住了他的脖子,直接被他單手抱了起來。

    就算是平時的及川有光也沒多沉,眼前這個小孩子模樣的他,抱起來的感覺和一只貓也差不多。

    身體非常柔軟,還帶著剛剛沐浴出來的香氣,下巴靠在他的肩膀處,呼出的微涼氣息灑在了他的脖頸處,讓諸伏景光的身體變得有些僵硬。

    原本后頸就是會危及性命的關鍵部位,哪怕是普通人,忽然被碰一下后頸也會頭皮發麻,更別提他這種經過特別訓練的搜查官了。

    如今抱著香香軟軟的少年形態的及川有光,諸伏景光還是忍不住心猿意馬。

    開始幻想及川有光手里忽然多出一把刀,朝著他的后頸刺下,他可能連還手的余力都沒有,就會直接死掉。

    但是一直抱著及川有光上了二樓,推開房門將他放到床上的時候,諸伏景光仍然好好的活著。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吧,就算他看到了不該看的事情,及川有光也沒有殺他的理由,他可是在那之前就說出了自己知曉組織實驗的事情。

    雖然諸伏景光知道的并不多,降谷零曾經和他說過一點點,還有從小杉斗真口中聽說過‘人體實驗’的詞。

    實驗的內容和目的是什么暫且未知,唯一能確定的是及川有光應該也參加過那個實驗。

    向及川有光表明自己是站在他這邊的知情者,向他表明自己的忠心……他一直是這樣做的,但及川有光給他的感覺是仍然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里。

    諸伏景光把他放在了床上,想要直起身的時候卻失敗了。及川有光的手仍然圈著他的脖子,睜著圓圓的眼睛看著他。

    “……”

    諸伏景光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維持這個姿勢確實很辛苦,他的手在及川有光的身側撐住,稍稍嘗試了下抬頭,及川有光手上的力氣卻沒松開。

    成為臥底的那一天起,諸伏景光已經做好了奉獻出一切的準備。

    之前及川有光說要和他喝交杯酒的那次,他就已經想過結婚的事情了,雖然后面看來是個烏龍,及川有光只是想和他結拜而不是結婚……

    但是,先前的及川有光雖然自稱比他大,但是那張臉看起來更像是高中生,一定要發生什么的時候諸伏景光已經覺得很微妙了。

    現在這個場面,簡直是犯罪!就算是黑手黨也太變態了!

    “怎么了?”諸伏景光盡量用冷靜的語氣詢問道。

    及川有光沒回復,將身體的重量掛在他脖子上,用力抱住了他,臉埋在了他的肩膀處:

    “再陪我一會兒吧,我想和你說話。”

    “……”

    蘇格蘭沒有回復,伏在他肩膀的及川有光動了兩下,露出半張小臉,他有些迷惑地歪了歪頭。

    剛剛裝傻糊弄過去只是因為在外面不方便說話,畢竟他也在凌晨三點多遇見了蘇格蘭,把對方留下來就是為了套話了。

    比起諸伏景光還有點身為警察的良知,及川有光利用起自己的外表一點也不會手軟。

    由于武力值超強,其實還挺少有機會讓及川有光出賣色相的。但本身就是擅長迷惑人心的妖怪,這樣的招數是刻在本能里的,根本不用學。

    而且以他現在的外表,根本也算不上是引誘。

    對于自己小時候的長相有多戰無不勝這一點,及川有光非常的清楚。非常完美,缺點?那是可愛的另一種說法吧。

    居然對如此可愛的他毫無波動,蘇格蘭恐怖如斯。

    及川有光思考了兩秒,松開了抱著蘇格蘭的手,轉身側躺背對著他。

    “算了,既然蘇格蘭不喜歡和我在一起也沒辦法。”及川有光嘆了口氣,“你走吧,走了就不要回來了。”

    如果平時的他,這個表情應該是非常憂郁易碎且惹人憐愛的。但以現在這個小學生的形態做出來,只剩下可愛了。

    蘇格蘭也是這樣想的,氣氛忽然就沒那么緊張了,他甚至不合時宜地笑了一聲。

    “我只是覺得你或許想要早點休息。”諸伏景光朝著他露出一個笑容,“抱歉,現在說愿意留下來是不是有點晚了?”

    及川有光的眼珠轉了一圈,然后彎起了眼睛,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來。”

    諸伏景光這次沒再反駁他的話,直接躺在了及川有光的身邊,小心地注意不要讓鞋子蹭到床單。

    以及川有光現在的模樣,他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就當是去幼兒園做義工了。

    及川有光卻調整了好幾個姿勢,靠在了他身邊。

    隔著衣服也能感覺到涼意,想到實驗的事情,諸伏景光將堆在一旁的被子拉過來蓋在了及川有光身上。

    似乎是終于滿意了,及川有光并沒有在這種小事上反駁他,睜著霧蒙蒙的紫色眼睛看著他的動作,下一秒忽然伸手抱住了他,將臉埋在了他的懷里。

    “蘇格蘭不覺得奇怪嗎,我現在這個樣子。”及川有光軟綿綿地開口。

    諸伏景光心想戲肉總算來了,有光他鋪墊了這么久,就是為了試探他這句話。

    諸伏景光曾經聽過一個笑話,一個人忽然被精神病人用槍指著頭,要求回答一加一等于幾,那個人下意識說出了二,被精神病人一槍爆頭,他說:“你知道的太多了。”旁邊的另一個人看到這個人的下場,被詢問的時候便回答了不知道,同樣被爆頭,理由是這么簡單都不知道。

    這個段子和他現在的情況非常相符,如果表現的什么都知道,可能會被忌憚,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可能被滅口,他必須要掌握好回答的度。

    “我確實沒想到你會變成這個樣子。”諸伏景光謹慎地回答道,臉上是感同身受的擔心,“是后遺癥吧。”

    及川有光:“你都知道了。”

    諸伏景光從這個語氣中感覺不出及川有光的具體情緒,又看不到他的臉,只能斟酌著說道:“稍微了解一點。”

    及川有光:“……關于那個實驗,你知道多少。”

    “就是組織一直在做的那件事。”諸伏景光說得很慢,每句話都要在心里先過上幾遍才會開口,“使時間倒流,讓死人復生。”

    那句話他說的是英文,也是從加入組織起,就聽別人提起過的。

    起初他并沒有特別在意這句話,聽起來只是一個用來強調組織的強大與可怕的宣言,如今看來,居然是寫實。

    時間在及川有光的身上倒流了,但是死人復生……

    他聽到及川有光輕笑了一聲,冰涼的手貼在了他的手心,及川有光的聲音帶著些許笑意:“你出汗了,蘇格蘭。”

    “……對不起,我有些緊張。”

    “沒關系。”

    及川有光回答地很快,這個有些幼稚且過于禮貌的對話,讓諸伏景光想起了他和眼前這個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及川有光也是隨便的試探了他。

    就在把他惹惱后,又開始道歉裝傻。

    ‘我已經道過歉了,現在你該說沒關系了。’

    及川有光倒是言行一致。

    “沒關系。”及川有光又說了一遍,不知道是他的體溫太低帶來的涼意或者是別的什么,諸伏景光感覺房間內的溫度有些許的下降。

    “這些已經足夠了。謝謝你,蘇格蘭。”

    ……

    到了第二天上午九點鐘的時候,諸伏景光才從及川有光的房間走出來,出門卻正好遇見了同樣剛剛醒來的降谷零。

    看著他掛著巨大的黑眼圈從及川有光的房間出來,降谷零的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蘇格蘭?”

    諸伏景光露出了苦笑,在準備說話之前,先打了個哈欠。

    及川有光的精力是真的非常旺盛,昨天那個危險的話題聊完之后,又開始和他閑聊起來。

    東拉西扯的說了一大堆更危險的話題,比如他對日本公安是什么看法,作為現役黑手黨有沒有和那種人交過手,有沒有考慮過要當個公安之類的恐怖的問題。

    被及川有光嚇了這么多次,他回答這些問題倒是沒那么難,就像是看恐怖電影一樣,就算知道這里會出現鬼,長相也提前看過劇透了,突然冒出來的時候還是會被嚇一跳。

    然后及川有光說可以給他改造成公安體驗一下,接著就拿起了畫板,還給他看了FBI版的萊伊。

    ……諸伏景光總算是知道萊伊在及川有光的房間里為什么會待了那么久了,zero和他說的時候他也非常疑惑。

    接著及川有光就讓他拿出槍來擺pose,自己在一旁畫畫。

    一開始還給他套了警服(指草稿),然后諸伏景光沒忍住提出來如果是公安的話應該不穿警服,和刑警一樣都是便服。

    及川有光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稱贊了他好厲害之后詢問了他喜歡的便裝風格。

    甚至還貼心的給他列舉了場景:假如你是公安派到組織的臥底,你會穿什么樣風格的服裝?說偏愛的類型就行。

    他會怎么穿?他就現在這么穿啊!

    要不是已經被及川有光以臥底的名義嚇過好幾次,諸伏景光覺得自己絕對會繃不住。

    后來他提議先休息,但及川有光一點都不困,以那副稚嫩的外表,坐在椅子上晃著兩條小腿,一邊很認真地畫畫。

    諸伏景光就說自己困了,及川有光指著自己的床讓他先睡,不要客氣。

    這是客氣不客氣的問題嗎!他要是能在這種情況下睡著都該被塞回警校回爐重造了。

    而且諸伏景光很擔心以他現在的心里壓力,會不會說出什么不該說的夢話……

    總之陪著及川有光一直到了他畫完,看著他給自己畫了蘇格蘭的日本公安皮膚,然后才終于露出些許困意。

    哄著及川有光睡著之后,也就是直到剛剛,他才終于可以離開。

    他的神經一晚上都緊繃著,現在腦袋里只剩下了‘好累好困’幾個大字,他感覺就算是為熬了三天沒睡的那次任務都沒陪少爺畫畫累。

    累的不止是身體,更重要的是心。

    “你昨天……”降谷零欲言又止,諸伏景光打算說點什么,卻又打了個哈欠。

    看諸伏景光累成這個樣子,降谷零也有些心疼他:“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之后再說,我會叫你的。”

    “好嗷嗚——”

    諸伏景光不是在賣萌,只是說話的時候又打了個哈欠。

    他抬手毫不留情地掐了自己胳膊一把,疼得嘶了一聲,然后才和降谷零說道:“等一會兒,大概……十二點左右,你去叫一下他起床。”

    算了下時間,降谷零覺得或許及川有光的休息時間可能不夠,但是諸伏景光這樣說肯定是及川有光的要求,便謹慎地答應了下來。

    “好,還有什么嗎?”他問道。

    “我不知道。”諸伏景光搖了搖頭,剛剛的疼痛驅散走的困意又回來了,他又掐了自己一把。

    在及川有光面前還能強撐,在降谷零面前很自然的就松懈了。

    “他好像是要去見什么人。”諸伏景光說道。

    降谷零瞬間想起了前一天萊伊故意透露給他的那個消息,及川有光今天要和組織在政府那邊的臥底見面。

    現在諸伏景光讓他去叫醒及川有光,連時間都能把控好了,他接著跟出去也不是特別難。

    他的面色瞬間嚴肅起來:“我知道了。”

    諸伏景光又嗷嗚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房間。

    他看向身后緊閉著的那扇門,露出了慎重的神情。

    降谷零也沒在這里多待,既然之后還有事情要解決,他暫且回到了房間。

    幸好及川有光現在應該也是在休息,不然他一個人可看不住那家伙。

    從房間里正大光明的走出去就不說了,甚至還會翻窗。

    其實翻窗也不稀奇,甚至從他們第一天見面他就應該知道了。

    那天晚上的及川有光就是去拆完隔壁家,跳窗回來的時候,被蘇格蘭抓了個正著。

    當時兩人之間的氣場劍拔弩張,還是他去調解的。

    沒想到如今,他們一個個的都成了及川有光的走狗。

    降谷零長嘆一聲,打開手機刷了一下《黑丨道小說家》有沒有更新。

    蘇格蘭給他看了之后,昨天晚上他睡不著的時候又從頭看了兩遍。

    ICEWINE的文風是真的很像及川老師,就算里面有些奇怪的東西,他也是真的喜歡。雖然章節更新的模式讀起來很不過癮,但他最擅長的就是忍耐。

    如今正是沒事做的閑暇時刻,降谷零的手指機械性的在手機頁面上刷新著,忽然的就刷出了新章節。

    還是一貫的狗啃般的更新時間,降谷零如今第一反應就是排除及川有光的嫌疑。

    昨天下午那章更新的時候,及川有光被綁架了,理論上是沒有時間作案(更新)的;今天這章的更新時間就在蘇格蘭離開之后不久,昨天上半夜他和萊伊在一起,下半夜是蘇格蘭,同樣沒有時間。

    所以及川有光的嫌疑更小了幾分。

    降谷零分析完畢,像是得到了什么心理安慰,在點開下一章之前,打開了打賞榜單,熟練的氪金。

    看著那個叫做【這蛋糕有毒】的名字超過了【煙和火柴一起消失了】的家伙,他心滿意足地點開了下一章。

    雖然沒辦法直接給及川老師打錢,湊合一下用這個模仿犯代餐一下也不錯:D-

    及川有光前一天寫完新一章,直接定時到了第二天上午九點,至于后面的時間他就沒太在意了,跑去泡澡了。

    一晚上完成了兩個人的角色設定,這讓他感覺非常滿足。

    及川有光工作的時候是感覺不到累的,一直到所有事都完成,疲憊感才爬了上來,他安詳地睡了過去。

    等到波本來敲他的房門,他其實聽到了,但是根本不想睜眼,將被子翻過來蒙住了腦袋,拒絕接受這個必須要起床的現實。

    沒聽到他的回應,腦海中第一件事就是及川有光或許又跑了,波本直接開了門進來。

    及川有光沒有鎖門的習慣,反正不論誰來找他都會敲門,至于心懷不軌的家伙,該擔心的應該是對方。

    應該沒人敢闖奴良組的門吧?

    波本叫了兩聲及川有光的名字,說了句‘我進來了’便直接推開了門。

    房間內的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波本不是第一次來叫及川有光起床,這不是及川有光的習慣,估計也是蘇格蘭離開的時候幫忙做的。

    遮光簾的密封性很好,沒開燈的房間內漆黑一片,勉強看個大概,但是基本看不清。

    波本不能確定及川有光是不是真的不在,沒直接開燈,從口袋里拿出了隨身攜帶的手電筒,調了最暗的一檔燈光,在房間里到處照了照。

    他當然先看了床上,看到了一個并不算太大的小鼓包。

    ……果然跑掉了。

    波本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具體如何,及川有光不在了算是在他可以預料到的結果里面,但是看到及川有光還掩飾了一下,裝作自己還在的樣子,不知道該不該欣慰。

    但是這個偽裝有些敷衍,估計只放了個枕頭吧,未免太小了,根本不可能藏人。

    這樣想著,降谷零還是走了過去,抓住被子的一角,隨手掀開確定一下里面的內容。

    薄薄的被子被他輕松地掀開,被角被抓起的時候短暫的遮擋了幾秒他的視線,手電筒的弱光打在了床上,將那一小團東西照得清清楚楚。

    一個小孩子。

    一個黑色頭發的小孩子,蜷縮在及川有光的床上。波本手上手電筒的光照在他的臉上,他有些不舒服地皺了皺眉,然后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露出了霧紫色的眼眸。

    過大的和服松松垮垮地套在他的身上,那個孩子慢慢地爬了起來,坐在床上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打了個哈欠。

    “太早了……”聲音是符合他的臉的稚嫩,說話的腔調和及川有光非常像。

    那孩子抬起頭看著波本,歪了歪腦袋:“不認識我了嗎,波本前輩。”

    “啪嗒!”

    “哐啷——”

    波本手中的手電筒掉到了地上,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卻正好撞倒了床邊的椅子,上面的畫板之類的東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

    及川有光坐在床上換衣服的時候,波本正背對著他收拾灑落了一地的東西。

    波本也是很擅長整理東西的男人,他還順手把及川有光的書桌整理了一遍。

    發現這件事的及川有光突然意識到自己身邊好像只有他是家務苦手。他哥哥就不說了,從媽媽那邊繼承的雪女的賢良溫柔全都點在了月彥身上,他爸爸也是十項全能的好男人,據說是上學的時候鍛煉出來的。

    然后最近認識的幾個人也是,蘇格蘭很會料理,波本收拾東西很利落,萊伊沒幫他做過什么,但他的房間也非常整潔。

    唯一和亂扯得上關系的也就是松田陣平了,他去過松田陣平的宿舍,但也只是因為房子小一些東西不得不堆在外面,擅長機械的人在這方面不會太粗心。

    他就是不會做嘛,這也沒辦法。

    “你的反應也太大了,昨天晚上蘇格蘭看到都沒說什么。”及川有光熟練地系好袴的腰帶在正中間綁了個非常標準的十字結,對波本說道,“你覺得我看起來怎么樣?”

    看著腰帶,及川有光覺得自己也不算是一無是處,至少在多年的浸染下,他可以自己穿和服,現代人大多數都不會吧?

    及川有光還是小孩子的模樣,他暫時不打算變回去。

    雖然是意外,但卻意外的從蘇格蘭那邊知道了些事情。既然有用,及川有光打算多用幾次。

    萊伊加入的比他還晚,但是試探一下波本還是可以的。

    波本身形一滯,平靜地說道:“很可愛。”

    及川有光的“誒——”還沒完,他拿著一個小竹筒轉身問道:“這個東西重要嗎?不需要的話就扔掉了。”

    及川有光看了一眼,便說道:“扔了吧,反正是蘇格蘭仿造的,留下也沒什么用。”

    蘇格蘭啊——

    波本:“……是。”

    波本將那個東西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回頭看著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合適大小衣服的,仍舊是少年形態的及川有光。

    “既然沒別的事情,我就先離開了。”波本說道。

    “請等一下。”及川有光叫住了他,他從床上下來,小跑到了波本的面前。

    現在的及川有光只到波本腰部稍高的位置,想看到波本的臉必須要仰起頭才行。

    波本非常懂地彎下腰,在他面前半蹲了下來,改成他仰頭看著及川有光的樣子。

    及川有光果然舒服了不少,對他彎起眼睛露出笑容。看起來像是天使一般,如果不知道他的本質的話。

    “其實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及川有光看著他說道,“我今天其實約了人見面,但是我現在的樣子,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看著波本了然的神情,及川有光確定了波本必然也是知道組織在做什么的人之一,之后想辦法套話就可以了。

    “但是我現在這個樣子不方便見面,取消的話又有些麻煩,拜托你替我去和他見面,問他可不可以下次再見。”及川有光將準備的折疊好的卡紙遞給了波本,上面是見面的地址。

    波本心中有些激動,果然跟在及川有光身邊是有用的。原本他是打算跟蹤及川有光和那個人見面的,但是現在居然直接見到那個家伙。

    那個可能是組織派到他們這邊臥底的人。

    他根本不擔心自己的身份暴露,就算那個人認出他又如何,至少揪出了一個他們這方的毒瘤,無論付出什么代價都值得。

    “我明白了。”波本還是非常矜持地答應道,“對方的樣貌……”

    “你見到他就會認出來的。”及川有光說道,對著波本笑了笑,“多虧有你在,不然我還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雖然內心澎湃,波本表面上卻沒露出分毫,甚至平心靜氣地對及川有光表示了擔憂:“你這個樣子,不會有什么影響嗎?能變回去嗎?”

    及川有光早就想好了解決辦法,對著他擺了擺手:“嗯,我就是要去解決這件事的,你明白吧?”

    雖然及川有光也不太清楚波本應該明白什么,但他覺得波本一定能懂。

    波本果然懂,他身體微微前傾,哪怕這個房間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去研究所的話,不如叫蘇格蘭送你過去。萊伊的話……他加入組織的時日尚短,還是不要讓他知道這么多。”

    研究所。

    又獲得了新的關鍵詞,及川有光非常滿意,對波本的態度也更好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及川有光說道,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去見的那個人,一定要好好表達我的歉意,我真的是有事才沒辦法過去的……他想要什么補償就給他買。”

    及川有光一頓,從不知道哪里摸出一張非常眼熟的卡,分明就是昨天晚上琴酒剛拿來的二百億。

    及川有光非常大氣地將銀行卡放進了波本胸口襯衫的口袋里:“刷我的卡。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東西也一并買了吧。”

    第47章

    “總之,將這張卡花光吧。”

    及川有光將卡塞到降谷零口袋里的動作流暢又大氣,自然無比。

    雖然降谷零本人沒有過這樣的工作經歷,但還是從心底生出一種自己應該說句‘感謝您的指名這個我就先收下了今晚的我只屬于公主殿下您一個人’之類的話……的想法。

    也就是及川有光現在看起來是個小孩子,才抵消掉這種古怪,但是這個錢他感覺還是有點燙手。

    而且還是從組織的那位先生手里算是明搶來的,要是讓琴酒知道,估計能瞪他很久吧。

    這可是二百億。

    不過這也能看出來及川有光即將要去見的那個人有多么重要了,降谷零已經想象了一出組織出錢,政界或者警界的的那位高層利用自己的職權,進行一些罪惡的交易的情況了。

    太子就算看起來再怎么純潔,多少也會沾上些這種事情。

    降谷零根本沒把及川有光后面的那句‘自己想要的一并買了’的話當真。

    及川有光話中的潛臺詞他聽得懂,這錢絕對是用來賄賂見面對象的,說的那些不過是個由頭而已。

    及川有光一句話,降谷零已經想好了幾種可能的情況。

    最糟糕的結果就是那個人知道他是誰,兩人同歸于盡;

    更有可能是他按照原計劃,和那個人見面、致歉、送禮,完美的完成及川有光的囑托。

    蘇格蘭和萊伊都得到了小少爺的青眼,他這次代表及川有光的任務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

    先去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絕對不能給小少爺丟臉。

    “我明白了。”

    這么多的想法在降谷零的腦海中依次浮現,卻也只有一瞬,他只是愣神了幾秒,維持著半跪著的蹲姿,執起及川有光的右手,額頭輕輕靠在了上面。

    “不會讓您失望的,My Lord。”

    及川有光:“……?”

    降谷零站了起來,灰紫色的眸子中全是堅定,動作打斷了本想說些什么的及川有光。

    他回頭看了眼站在那邊的小少年,這般姿態有些陌生,迎著光能看到他秀氣的小臉,眸子中寫滿了看不懂的意味,并不是一個孩子能做出的表情。

    降谷零對他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及川有光的房間。

    及川有光又一次緩緩扣出一個問號,單手支著臉,做出思考中的動作,遲疑地說道:

    “松田君……有這么恐怖嗎?”

    他原本打算給松田陣平打個電話說自己有事不能去了,但一直沒這樣做是因為他覺得不太好。

    松田陣平在生他的氣,因為這個還兇了為‘及川有光’說話的雪女。

    他自己其實也在思考怎么和松田陣平和好,在這之前松田陣平卻主動來約他了。

    可是他現在確實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必須放松田陣平的鴿子了。

    一直沒說是還在猶豫,但是波本的突然出現讓他有了新的想法。

    反正波本認識他也認識松田陣平,也知道他們兩個認識,是個不錯的中間人。

    這算是拜托安室透給他的私事幫忙,給錢也是因為這個,但是不知道安室他又腦補了些什么,做出這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啊!”

    及川有光突然想到了什么,總算給波本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理由:“該不會是,安室君他很怕警察吧?”

    他越想越合理,如果波本害怕警察的話,就完全說得通了。

    及川有光聽朋友講過,他們之前往警視廳派了個臥底,那孩子膽子比較小,有次穿著警服的同事有些著急,跑著來給他送文件,他嚇得一個轉身就從窗戶跳了出去……

    怪不得波本的神情這么嚴肅,他就說嘛,松田君這么可愛,性格也很好,只是波本害怕警察,和松田沒有關系。

    波本也真是太要面子了,害怕就直說嘛,他又不會嘲笑他。

    及川有光搖了搖頭,在身后一撐,輕松地坐到了書桌上。

    他現在的身高太低,坐在桌子上根本觸不到地面,小腿在半空中前后輕輕晃著,他從袖子里拿出了手機。

    平時拿在手中正好大小的手機也變得有些大,必須要兩只手一起握著才不會有拿不穩掉下去的錯覺。

    及川有光在上面翻了幾下,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接通之后響了兩聲,被一個男人接了起來。

    [喂。]

    “中午好,烏丸君!”

    及川有光笑著說道,并且伴隨著這句話他抬起手和虛空的方向揮了揮手,好像那個人就在他的對面。

    [有光少爺……你的聲音?]

    “不用這么生疏,我們是朋友吧。”及川有光的聲音帶著笑意,他的手指繞著落在肩邊的頭發,黑色的發絲纏繞在白皙的手指上,像是蜘蛛絲纏住了獵物般,“出來見個面吧。”

    [……現在嗎?]

    “嗯?你不方便嗎?”

    [是你的邀約的話,無論什么時候我都有時間。老地方?]

    “我還沒吃午飯……”

    [我明白了,那我來約餐廳。一會發地址給你。]

    “我不喜歡吃不認識的人做的菜。”

    及川有光又一次拒絕了對方的提議,對面的人卻沒有任何的不耐煩:[你的意思是?]

    “總之,我大概一個小時后會到你家門口,就這樣。”

    [等、]

    對面的人還沒說完,及川有光就掛斷了電話。

    他站在了桌子上,打開窗戶,身體慢慢向前倒去。

    及川有光下落時面朝著窗戶,與坐在客廳讀書的萊伊對上了視線。

    他看到那個總是擺出一副胸有成竹表情的萊伊,臉上不加掩飾地露出了驚愕,‘唰’地站了起來,原本放在身上的書也掉了下來。

    萊伊朝著他走過來,及川有光沒太在意,直接轉身離開了-

    “有必要嗎?”

    松田陣平站在洗手間的大鏡子前面,看著正在努力和定型摩絲的透明包裝做斗爭的萩原研二,忍不住開口問道。

    他今天也算是認真打扮過了,沒像平時那樣抓起什么就穿什么,而是在萩原研二的推薦下選了穿搭……雖然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這樣做。

    他只是去和及川有光見面,又不是去約會。

    不過萩原研二倒是很有興致,又是幫他選衣服,現在又幫他做發型。

    ——萩原他終于打開了摩絲的包裝,往手心中噴了一圈白色的奶油狀固體膏,伸手往松田陣平的腦袋上抹了起來。

    聽到松田的問話,萩原研二理所當然地說道:“當然有必要,小陣平這么帥的臉,不好好利用才是浪費。說不定有光看到你的臉就不生氣了。”

    “……生氣的是我才對吧!”

    “是是,和比自己年紀小的人吵架的小陣平生氣是當然的。”

    松田陣平哼了一聲:“所以是我的錯,我知道。”

    “我沒有這么說。”萩原研二將松田陣平的發型又做了調整,感覺自家幼馴染的帥臉好像在發光,“只是覺得,既然小陣平這么在意他,一定要把心里的想法全都說清楚才行。”

    “我看起來很在意他嗎?”松田陣平有些不滿。

    “至少你挺喜歡他的……嗯,你至少不討厭他吧?”萩原研二改了口,“要是因為誤會連朋友也沒得做,我覺得有點可惜。”

    “我為什么要和一個黑手黨二代做朋友?”松田陣平淡淡地說道。

    萩原研二手上全是黏糊糊的定型發劑,雙手搭在身體兩側看著松田陣平,非常認真地說道:“就短暫的相處來看,我覺得有光不是壞人,小陣平應該比我更清楚。”

    在好友溫柔的注視下,松田陣平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知道了……研二簡直像是在教訓孩子不要和朋友吵架的媽媽一樣。”

    “陣平君愿意聽媽媽的話就好~”萩原研二朝著松田陣平眨了眨眼,“要和小朋友好好相處哦——”

    “是是……”松田陣平無奈地配合他的演出,不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問道,“你說我要買花過去嗎?”

    萩原研二:“欸?買花?”

    “會不會有點夸張?算了,還是買吧,總不能空手去……這樣就得提前出發了。那我現在就走了,回來要我帶什么東西的話就發消息給我,我會看的。喔,hagi的手藝很不錯嘛,出去開個理發店都可以了……我走了!”

    松田陣平說著,對著鏡子最后看了一眼,夸獎了好友一句,風風火火地出了門,留下完全沒搞清楚狀態的萩原研二變成豆豆眼地站在原地。

    “……買花送給男孩子是什么意思啊,小陣平。”萩原研二扶著額頭嘆氣,轉身扭開了水閥洗掉手上的定型劑,“算了,他開心就好。”

    ……

    松田陣平買了一小束白桔梗過去,他對這方面毫無了解,被花店小姐姐詢問是什么場合送的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干脆閉著眼睛挑了一種。

    他想到及川有光的時候,腦海里第一個浮現出的就是不久前的那個雪夜,坐在雪中的及川有光。

    遠遠看過去,有種難以接近的冷漠感,好像與他是兩個世界的人,原本不應該有交集。

    直到及川有光又重新對他笑,他才有種真實感。

    松田陣平嘆了口氣,要是真的像是嘴上說得那么抗拒,他也不會任研二折騰了。

    他其實就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及川有光,所以才這么糾結。

    明明及川有光可疑得要命,而且身上還有很多無法解釋的事情,整個人就像是神秘的代名詞,但他還是忍不住地對他產生好感。

    就像是很久之前就認識他一樣,認為他絕對不會做那種糟糕的事情。

    所以在意識到綁架的事情或許是及川有光自己操縱的時候,除了對他的擔心,還有種怪異的失望。

    ——他不應該是這樣的人,他明明非常的……?

    自己對及川有光有著莫名其妙的信任,松田陣平也非常的費解。

    如果是那個人,倒是可以理解。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昨天晚上意外見到的白發少年,與十幾年前對他伸出手的那個人重合在了一起。

    如果是那個人的話,松田陣平覺得自己一定會無條件的相信他。

    但是及川有光憑什么啊?和他那兩個在犯罪組織臥底的同期廝混在一起,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什么好人。

    身邊總是跟著危險的家伙,還能悄無聲息地改變別人的印象,總是偷溜進他絕對不應該去的地方……但是自己還是不覺得他在做壞事。

    松田陣平忍不住想象了那樣的畫面,自己不久后站在及川有光的面前,一臉沉悶地將頭扭到一旁:因為你的緣故,我的內心產生了多余的感情……

    他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正在胡思亂想的大腦,卻聽到了塑料紙的聲音,松田陣平想起來自己手里還拿著花。

    這花……真的要送嗎?是不是有點太曖昧了。

    但是前面就是和及川有光約好的餐廳了,現在再倒回去好像有點顯眼。

    不過,如果是及川有光的話,收到花應該也不會太驚訝,松田陣平甚至能想象出他接過花笑著說謝謝的表情。

    算了,買都買了,而且這個花還挺適合他的。

    松田陣平糾結了幾秒鐘,卻忽然在馬路對面看到了熟悉的、曾經半夜約他去櫻花樹下打架的可疑金發男子。

    降谷氏站在路口,身邊有兩個年輕的女孩子,能看到降谷氏說了幾句話后,朝著她們擺了擺手,那兩個女孩子才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離開。

    松田陣平瞇起了眼睛,下意識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突然想起來他的墨鏡丟了,然而他之前住的宿舍也被燒了,還沒來得及去買備用的。

    “那家伙為什么會在這里?”

    他自言自語地說道。

    降谷零對視線非常敏銳,在那兩個搭訕的女孩子時,他眼神犀利地看向了松田陣平的方向。

    發現正在看他的人是松田陣平的時候,他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些,似乎也很驚訝會在這里遇見松田陣平——還拿了一束花。

    信號燈變成綠色,松田陣平朝著馬路對面走去。降谷零站在原地沒動,等著他過來。

    “沒想到在這里見到你,松田警官。”降谷零先做露出一副圓滑的表情和他搭訕,前一天兩個人才一起去救了及川有光,裝不認識也沒什么意義。

    “安室君。”松田陣平也裝作和他不熟的樣子叫了一聲對方現在的假名。

    “今天有約會啊。”降谷零的視線落在他手里拿著的花束上,看到被淺藍色包裝紙捧起來的白桔梗,腦海中立刻對應出這種花的花語,臉上的表情是真的有些驚訝了,“你已經……有女朋友了嗎?”

    “哈?”松田陣平莫名其妙,“不是所有花都是送給女朋友的吧。”

    但是這種花一般也沒有送給其他關系的人吧……

    降谷零在內心吐槽了一句,可惜不能直接說給松田聽,臉上的表情依舊十分的完美:“因為松田警官今天打扮的特別帥氣,我還以為……”

    確實還挺重視和及川有光這次見面的松田陣平目光有些許的飄移,因為好友的話,他很快也注意到了好友今天也好像是精心打扮過。

    黑色的襯衣外套了件深灰色的西裝馬甲,領結是個頭比較小的精致的寶石扣波洛領結,最外面是件粗花呢面料的阿爾斯特大衣。

    不會顯得太休閑,也不會顯得太莊重。

    松田陣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降谷零就掛著微笑讓他看,最終松田陣平下了結論:“你今天也挺正式的嘛。”

    降谷零笑著說道:“那是因為……”

    松田陣平擺了擺手,私下里見面就算了,在人這么多的鬧市里,他不想和降谷零說太多話,萬一影響了對方就不好了。

    他干脆直接進入正題:“有光在里面吧?我進去了,你也去忙,結束后我會送他回去。”

    降谷零出現在這里最大的可能就是來送及川有光,松田陣平理所當然地這么猜測。

    卻看到從剛剛起一直維持著優雅完美笑容的好友,臉上的面具有些龜裂。

    “你來見誰?”

    降谷零的聲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松田陣平摸不著頭腦地說道:“有光啊。”

    他說完還將花往身后藏了藏,雖說他覺得其實給及川有光送花也沒什么,但被認識的人看到了就是有點羞恥,尤其這個人也認識及川有光。

    “誰來見有光?”

    他看到降谷零肉眼可見地有些崩潰,身體搖晃了兩下,扶住了身邊的路燈,一只手扶著額頭。

    “……‘沒辦法見他所以替我向他道歉’,‘一定要好好表達歉意’,‘你見到他就會認出來的’。”

    降谷零用手隔著撞了下燈柱,內心非常崩潰。

    “難怪他會這樣說。”

    松田陣平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他隱約明白了什么,但還需要確定一下。

    “你說什么?”

    降谷零已經恢復了平時冷靜自持的樣子,對著松田陣平露出一個假笑,伸出右手,做出想要握手的動作:“你好,其實我也不是很高興在這里見到你。很抱歉的通知您,您想見的美少年沒了,今天來到這里的只有我這個無趣又面目猙獰的男人。”

    松田陣平:“……哈?”

    “這是二百億。”降谷零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卡,“我們少爺說讓您花光再回去。”

    松田陣平看看降谷零的手,又看了看同期那張帥臉,似乎用了很久才聽懂對方的話。

    一陣冷風吹過,兩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人在大街上面面相覷-

    及川有光沒有考過駕照,一方面是他確實不怎么擅長機械類的東西,另一方面是因為,如果是短途的話,他用飛的其實比開車快,至少天上不堵車。

    去比較遠的地方,開車就更沒必要了,現代交通這么便利,無論是新干線還是飛機都比開車方便。

    所以這次去見那位好友,及川有光沒有像最近這段時間以來的那樣,拜托認識的幾個人開車送他,而是打了飛的。

    是奴良組的一反木綿,白色的一大片像是飛毯一樣,比起其他面容更恐怖的妖怪,及川有光比較喜歡拜托他,而且和他的發色很配。

    將自身的存在感放到最低,及川有光坐在一反木綿身上,飄飄悠悠地朝著好友的據點飛去。

    一反木綿飛得很平穩,及川有光趴在上面,甚至敲了半章更新。

    他算的也很準,大約五十分鐘左右,他到了預定好的地方。

    這是個建在隱秘之處的古樸的城堡,每次看到及川有光都覺得這家伙未免太夸張了。

    不過想到自己家那個在市區內的如同一個公園那么大的古宅,及川有光又覺得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了。

    他從一反木綿身上跳下來,站在庭院里的是個年輕漂亮的金發女人,她穿著一身單薄優雅的黑裙,在溫度不算高的室外站著,臉上卻沒有任何的不適。

    看到及川有光的時候,女人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立刻就被壓了下去,對著及川有光的方向躬身行禮:“有光少爺,歡迎您的到來。”

    因為奴良組這一代有兩個少爺,哪怕是關系比較遠的人,也是直接稱呼他們的名字的。

    不過被叫做少爺的只有及川有光一個人,其他人對大概率會成為四代目的月彥的稱呼多是‘小統領’。

    及川有光不意外她知道自己是誰,不過想也知道烏丸不會將他的真實身份說出來,估計也只是讓她們這樣稱呼而已。

    “我是貝爾摩德,應我們先生的要求,在這里等候您的。”漂亮的女人介紹了自己的代號,在如今看起來只有小孩子身高的及川有光面前蹲下,笑著說道。

    “這種酒好喝嗎?”及川有光對女性往往會更溫和一些,大概朋友也是因為這個才讓貝爾摩德在外面等待的。

    “如果不介意,待會用餐的時候,我為您斟一杯如何?”貝爾摩德笑著說道,她天生就有種親和力,沒有因為及川有光看起來是個小孩子就敷衍。

    “那就拜托你了。”及川有光說道,看向了城堡的方向,“他在什么地方?”

    貝爾摩德早就被吩咐過要回答他的問題,如實說了,就看到剛剛還在她身邊雪團子般的小少年,整個人都消失在了那里。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隱去了,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撫過被冷得已經有些麻木的胳膊,貝爾摩德舒了口氣,同樣朝著城堡里面走去。

    進入城堡,她從旁邊拿起了自己的大衣披在了身上,目標明確地朝著某個地方款款走去。

    離著目標地點還有一定距離的時候,她就聽到了朗姆的罵聲:“糊了!全都糊了!你到底會不會做菜啊!”

    另一個人的聲音稍小些,她無法聽清他的回復,但從朗姆的話語也能猜出那個男人的回答。

    “我已經負責了握壽司這么麻煩的東西,讓你煎個魚都做不到,為什么蘇茲就可以在警視廳臥底不過來?”

    貝爾摩德正好推開了門,聽到了朗姆的話。

    這是一間亂糟糟的廚房,里面僅僅站著兩個男人,較為矮胖的那個人有一定年紀了,穿了一件白色的廚師裝,雖然沒頭發,但還是戴了頂帽子。

    站在他旁邊更高的那個,一身黑衣,外面套了件圍裙,銀白色的長發被束在腦后,拿槍的手端著一個平底鍋,里面是已經有些焦過頭的魚。

    貝爾摩德看得心情非常舒暢,她覺得比起這個,冒著冷天在外面等了少爺一個小時也不算太苦的活計,何況作為女明星,她早就習慣了。

    她依靠在門邊,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別抱怨了,朗姆,少爺已經來了。”

    聽到她的話,朗姆瞬間轉過臉,看著她:“你見到他了?”

    “嗯哼。”貝爾摩德說道,抬手撩了撩頭發,她對及川有光的印象還挺不錯的,笑著看向冷臉洗鍋的男人,“GIN應該和他更熟吧?”

    聽到貝爾摩德意味深長的話,琴酒第一反應就是她在說他私下里追及川有光的書的事情,然后就想到前一天晚上在萊伊面前暴露成分的糟糕情況。

    接下來很順利的就想到了,他轉達BOSS想要見及川有光的事情,被對方用最軟的聲音強硬地頂回來的事情。

    然后就是今天,雖然及川有光還是主動過來了,看似是他們先生的勝利,但是他們幾個有資格和BOSS聯系的人,同樣被叫來了,因為——

    ——少爺吃不慣外面的東西。

    琴酒:“。”

    朗姆其實也在面試那天見過及川有光一次,但已經過了太久,而且波本也不怎么聽話了,不如琴酒專門負責他來得親近。

    想到一會還要見面,朗姆忍不住問道:“你覺得他好相處嗎?”

    琴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心里卻其實也很在意及川有光和BOSS見面的情況。

    及川有光大部分情況脾氣還是挺好的,應該不會和BOSS發生什么沖突吧?

    雖然他喜歡發刀,但至少及川有光說話挺甜的……吧?

    ……

    及川有光坐在高處小窗戶的邊緣,彎起眼睛對著坐在熄滅的壁爐前的男人揮了揮手:

    “好久不見,烏丸君。咦,你看起來是不是有點老了?”

    第48章

    聽到及川有光的聲音,那個男人頓了頓,動作有些緩慢地看向聲音的方向。

    少年坐在狹小的窗框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有些出乎意料的,少年和上次見面有很大的不同,看起來最多也就是小學低年級的年齡。

    BOSS看著他,無法掩飾地流露出近乎著迷的神色。

    帶著侵略性的目光黏膩冰冷地如同蛇的皮膚,及川有光的嘴角向下撇了撇,下一秒,他從高處跳了下來。

    大概兩米左右的窗戶,在他跳下來的同時,他的身形迅速拉長,落地時已經變回了成年的模樣。

    衣袂和發絲無風自動,他抬手順了順耳邊的碎發,風流寬大的袖子隨著他的動作劃過,看起來自有一番風流。

    “咳咳……”

    “抱歉,讓你見到糟糕的一面了。”BOSS露出一個苦笑,及川有光此時的樣子才是他比較熟悉的,這些年一直是這個外表。

    年幼的狀態就算他想見都難,奴良組將小少爺保護的太好了。

    及川有光眸光一轉,隨即彎起眼睛拍了拍BOSS的肩膀:“那是因為你總是在家里待著,老年人更要多曬太陽才行。”

    “以我現在的身體,無論去哪里都很困難吧。”

    BOSS的聲音聽起來很虛,給人一種快要喘不上氣的感覺,幾乎說一句都要停頓幾秒。

    放慢語速可能還好,但BOSS很清楚及川有光是沒有什么耐心聽他慢吞吞的說話的。相反,如果他看起來很疲憊,說不定還會給他一點多余的關心。

    及川有光聞言卻笑了一聲,毫不客氣地說道:“那也是你自找的,維持這樣的外貌對你而言負擔太重了。而且我也很不理解,你身上只有八分之一的妖怪血統,到底為什么要執著于當妖怪。”

    和及川有光從見面以來一直在刻意提到的年齡問題截然相反的,坐在那邊的BOSS并非是垂垂老矣的形象,而是一個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的青年。

    但和這個聽起來就充滿生命力的年齡相比,他皮膚蒼白到有些灰敗,捂著口部的手指嶙峋瘦削,看起來就是一副身體糟糕頭頂的病態模樣。

    不過聽著及川有光的話,他站了起來,個頭很高——或許比琴酒還要高一點,至少也是差不多——像一個枯瘦的衣架子。

    臉倒是非常英俊,混著歐洲人的血統,眉眼深邃,看起來有些憂郁。高高的眉骨下是一雙上挑的細長眼睛,鮮紅的眼睛是他身上唯一色彩鮮明的部分,在昏暗的房間里好像在發光。

    “可能是不甘心吧。”BOSS這樣說道,語氣非常溫和,他的肩膀上披著一件厚重的黑色披風,緩慢地走向不遠處的小桌,“二十年前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你坐在你父親的懷里,那么多人里唯獨對我伸出了手。這么多年過去,你還是風華正茂,我卻成了這副模樣。”

    及川有光坐在了他剛剛的位置,右手支著臉看著他,沉默了幾秒鐘:“就算我是人類,二十多歲的樣子和我現在也應該沒太大區別。”

    “但是你永遠不會變……這是送你的禮物。”BOSS從桌子上拿起一個精致的禮物盒,對及川有光說道。

    “沒有什么是永遠不會變的,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規律,妖怪只是老得慢一點。”及川有光接過了盒子,看到里面又是鋼筆。

    可能因為他工作的緣故,基本每次BOSS送他禮物都是鋼筆,這東西又很耐用,家里還放著十幾只新的。

    及川有光將盒子扣上,說道:“其實不用每次都送我東西。”

    “但是我會于心不安。”BOSS說道,“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請收下吧。”

    他的聲音很平靜也很溫柔,態度也很坦然,看起來并不像是做過什么虧心事。

    及川有光頓了頓,看向那個人的眼神多了幾分審視。

    對于很多事,及川有光的態度都非常寬容,他不理會并不代表他不在意。

    相反的,很多事情都難以逃過他的眼睛,他只是出于盡量不插手人類的糾葛所以假裝不知道罷了。

    就像是蘇格蘭和波本再怎么裝一般同事,他也能感覺出來這兩個人其實關系很好,否則也不會偏偏將他們設置成幼馴染了。

    從BOSS他盡力勸自己來這個組織取材時,他就感覺這個人應該有什么事情在瞞著他,或許是想利用他做什么事。

    BOSS肯定也是知道自己很可疑,但他也很清楚及川有光的好奇心,越是表現的可疑,及川有光反而會越心動。

    最終他果然成功了,及川有光進入組織后一邊做著自己的事情,一邊探尋著BOSS的秘密。

    不久之前的綁架純粹是個意外,但被帶走的時候,及川有光立刻想到了那個計劃,也就是直接出擊。

    那時候的他什么都沒查到,并且如果不是他突發奇想的變小應該直到現在也不會有什么進展。

    他做出像是在要補償似的態度問烏丸要錢,如果對方真的心虛一定會給他,

    之后事情如他所想,烏丸不僅給了他錢,還非常急切地想和他見面,對于他故意表現出來的差勁態度也沒有任何不滿……

    可是他看起來為什么一點都不害怕呢?或者他也在試探自己是否已經拿到確切的證據嗎?

    及川有光和眼前這個人正式相識,最早可以追溯到十年前的那次無規律的失蹤案。

    失蹤者都是人類,相互之間并沒有什么關聯,男女老少各行各業都有,警察什么都沒查出來。

    但是到了奴良組這邊,卻接到了有成員的后代失蹤的消息。

    之所以直到現在才發現,是因為失蹤的人都是只是有妖怪血統,卻沒有相應的力量,幾乎和人類無異的半妖,或者更少,一直以來都是作為人類長大的。

    這件事情是及川有光負責查的,和哥哥相比,他在人類社會有著更受人尊敬的身份,行事都比較方便。

    因為失蹤者都是半妖,及川有光最初是打算用自己當誘餌的。

    不過想也知道他不可能是目標,對方抓的都是沒有戰斗力空有血脈的普通人,自然不可能冒著得罪奴良組的風險和他杠上。

    他在外面好幾天都沒有任何收獲,當時他都打算換女裝試試了,BOSS就是這時候出現的。

    年齡比他父親年長很多,但是比他祖父還要晚二百多年的只有八分之一妖怪血脈,同樣在追查兇手的烏丸君。

    手下有一個龐大的黑丨道組織,不是率領妖怪,手下都是人類。

    畢竟只有八分之一的血統,除了比一般人要長壽些,烏丸似乎也沒什么妖怪的能力。

    不過這個人憑借著這樣尷尬的身份,卻建立起了如此龐大的組織,對及川有光來說也是個非常有趣的觀察對象。

    然后BOSS以自身為誘餌,兩人一起找到了制造這場案子的兇手,是個試圖研究這些異類的瘋狂科學家。

    那個男人連同手下接近五十人,全部被BOSS的手下解決了。

    ‘這是黑手黨的處事方式。’

    被抓去的半妖有三十七個,最終活下來的只有六個人。BOSS唯一的女兒也死在了實驗之中。

    因此,雖然及川有光并不贊同一刀切式的殺戮,但也沒有阻止他尋仇。

    從那之后他也和烏丸漸漸熟悉起來了,一年大概能見五六次。不久之前對方聽說了他正在瓶頸期,主動給他推薦可以來自己的組織取材。

    認識了這么多年,及川有光也不想隨便的懷疑朋友,只是人體實驗、研究所這樣的詞匯太過敏感,他必須要查清楚。

    及川有光將裝著鋼筆的盒子扣上,發出‘啪’地一聲悶響:“那我就收下了,多謝你,我會好好珍惜的。不過你的研究所是怎么回事?”

    BOSS聽到前面的時候還在笑,在及川有光話鋒一轉,毫無鋪墊的問了敏感的問題。

    及川有光一直盯著他的臉,沒有錯過任何一個微表情,BOSS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說話的時候卻還是很溫和:“研究所?誰告訴你的?”

    “嗯……”及川有光沒有回答,“所以是怎么回事,你沒有做什么錯事吧?”

    “堇的事情才過去了十年,現在我還能想起來最后一次見到的她那已經面目全非的臉……我是絕對不會碰那種東西的。”BOSS捂住了胸口,眉頭緊鎖,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堇就是在十年前的事件中不幸罹難的受害者之一,也是BOSS的女兒。他們一起進入實驗室的時候,BOSS第一眼就看到了泡在液體中的少女,如他所說,已經支離破碎的少女早就沒了呼吸。

    BOSS當時痛苦地幾乎要死了,但及川有光卻意外的并沒有從他身上共情到悲傷。

    僅僅是看著BOSS抱著少女殘破的身軀哭號的場景,漠然到現在他的也能清晰地回憶起當時的所有場景。

    及川有光不是沒有同理心的人,因為并沒有從BOSS身上感受到悲傷,他還開始擔心自己是不是得了精神類疾病,去看了幾次心理醫生。

    不過雖然醫生也沒辦法解釋他的反應,但所有人都認為他非常健康。

    及川有光又覺得或許是自己平時寫作投入的感情太多,共情能力變弱了,然后就被無語的月彥拉去了電影院。

    兩人看了一部評價很好的溫情電影,及川有光毫不意外地抱著哥哥哭得稀里嘩啦。回家的時候還在掉眼淚,然后月彥也毫不意外的因為把弟弟弄哭了被敲了一頓。

    “我想去你的研究所看看。”及川有光說道。

    BOSS的身體一僵,他放下了手,露出有些苦澀的笑容:“那是為了研究能延長壽命的藥物的,我……”

    認識了BOSS這么多年,及川有光是知道他長生的執念的。

    BOSS的妖怪血脈已經很稀疏了,姑且還有個長壽的buff。

    而他的兒女們全都沒活過他,最后一個也在十年前沒了。手上還有這么龐大的組織,不愿意放手也是情有可原。

    “帶你過去當然可以,這方面我問心無愧。”BOSS看到了及川有光的面色,最終還是這樣說道。

    他慢吞吞地走到旁邊的桌子處,拿起放在那邊的便簽在上面寫了個地址,遞給了及川有光。

    “這是研究所的位置,為了防止被你認為是提前勾連,我就不安排人帶你過去了,你隨時都可以過去。”

    他態度非常坦然,及川有光接過了那張便簽,塞進了隨身攜帶的本子里。

    看到及川有光收下,BOSS心中也是松了口氣,不能繼續這個危險的話題,他看到及川有光的那個筆記本,笑著問道:“說起來你在這里玩得怎么樣,我的組織,確實很不錯吧?”

    既然朋友已經給出了確定的回應,及川有光也不想懷疑對方,也恢復了往日的態度,聞言點了點頭:“認識的幾個人都很有趣,我很喜歡。”

    BOSS站在一旁,半俯著身與及川有光說話,一點也沒覺得身為客人的及川有光坐在他的位置,自己站著有什么問題。

    反過來說不定才會讓他更坐立不安。

    “能讓你滿意就好,琴酒安排在你身邊的都是比較年輕的成員,我想你們應該會比較有共同語言。”他頓了頓,試探性地問道,“不過我好像聽到一些傳言……”

    及川有光自然也是知道的,臉直接鼓了起來:“無聊。”

    BOSS低聲笑了起來:“需要我幫忙阻止他們嗎?”

    “謠言這種東西,越是制止傳得越兇。沒事,我已經有解決辦法了。”

    “是什么?”

    “等我做完再說吧。”

    他不愿意說,以BOSS一貫的善解人意也不會追究到底。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BOSS說道,“至少在這個組織我是有絕對的話語權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說著看向了及川有光,少年同樣看著他,及川有光還是人類的模樣,但此時他的眼睛卻變成了金色。

    充滿了大妖威壓的詭異金眸中有著泛開的漣漪般的花紋,在暗處卻熠熠生輝。

    BOSS的喉結上下動了動,彎起眼睛藏起眼中的貪欲:“午餐應該已經做好了,我叫人帶你過去?”

    “你不去嗎?”及川有光問道。

    “我確實已經老了。”BOSS用那張病態卻依舊年輕的面容笑著說道,“沒辦法侍奉您,就讓那幾個孩子陪你吧。”

    及川有光知道他是個從不在下屬面前露面的神秘主義者,據說是為了防止被暗殺。

    人類和妖怪不同,及川有光在人類中是非常有名氣的小說家,但他卻從來沒有在人前露過臉,直到現在網上都在猜他的性別。

    但是作為奴良組的小少爺,基本只要看到他的臉,就能知道他是誰。

    這大概就是人類和妖怪對于強者的定義不同吧。如果知道了他是及川有光,出門都會被一群人圍起來很難脫身,更別提像現在這樣到處取材了。

    不過及川有光覺得BOSS和他的情況不太一樣。

    畢竟沒人知道BOSS長什么樣子,就代表著哪一天被人換掉也未必有人知道,總感覺好像更危險了。

    及川有光有些走神,BOSS發現了卻也沒有說什么,像是在看某種藝術品般,端詳著他。

    “既然這樣的話還是算了。”及川有光對著BOSS露出一個笑容,“我是來見烏丸君的,烏丸君不在也沒什么意思,下次再見吧。”

    及川有光朝著男人揮了揮手,抬頭看了看他進來時的那個小窗戶,很明顯以他現在的身形是很難鉆進去的。

    “哦對了,我變小的樣子被人看到了,如果有人問你的話記得想辦法圓過去。”

    窗戶沒辦法走,及川有光最終只能遺憾地選擇正門。

    “好。”BOSS笑著答應下來,也沒說除了及川有光,根本不會有人會直接問到他面前,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之前聽說了點事情,你想要一個代號嗎?”

    “過幾天吧,我還沒體驗夠底層的生活。”及川有光站在門口對他說道,隨后那扇門在BOSS的面前重新徹底關上了。

    房間內又歸于死一般的沉寂,一切全部都被關在了外面,無論是光線還是生機。

    BOSS坐在了他長久以來的座位上,定定地看著眼前已經熄滅了的壁爐。下一秒,他抬起手,一團火苗躍動著從壁爐中燃起。

    火苗倒映在了他的眼中,將那雙鮮紅的雙目照得更加明亮。

    他輕笑了一聲,看著眼前的火焰,很自然地聯想到了冰。

    BOSS的腦海中浮現出剛剛坐在窗邊的那個孩子,逆著光坐在高處,漂亮、健康,連聲音里都充滿了旺盛的生命力。

    和他截然相反。

    “沒有的東西,搶過來就是了。”-

    第六次,琴酒終于煎出了完美的魚,外觀和熟成都正好,他小心翼翼地將那魚擺到了盤子里,正準備做些裝飾的時候,聽到了那個女人接起了一通電話。

    “是,已經完成了。”說到這里的時候貝爾摩德看了他一眼,“我需要現在過去等候那位嗎?已經離開了?”

    琴酒的眼球瞥向了貝爾摩德站著的右方,那個女人的臉上寫滿了錯愕。

    “……好,我明白了。”

    琴酒的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掛掉了電話,穿著黑色禮服裙的金發女人長嘆了口氣,用一種遺憾卻隱含笑意的語氣宣布道:“少爺已經離開了,那位先生說這些食材你們自己處理掉。”

    琴酒:“……”

    辛辛苦苦捏了兩個小時壽司的朗姆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走了?”

    “大概是你們的速度太慢,已經等不及了吧。”貝爾摩德無所謂地說道,“這不是很好嗎?難道你要拿這種東西送到少爺的面前?”

    朗姆對自己握的壽司其實還是有點自信的,本來想趁著這次機會緩和一下與那位的距離……

    如果說先前還只是猜測,就算那篇作文都能說是巧合,可是如今及川有光是真真切切地被當成是貴客迎接的。

    貝爾摩德也叫他少爺,這不擺明實錘了。

    雖然讓他們幾個人準備料理稍顯寒酸,但這并不是待遇寒酸,而是他們做的東西拿不出手。

    就說琴酒,殺魚都比煎魚利落。

    他們即是上帝也是魔鬼,無惡不作,但是做不了飯。

    貝爾摩德說得沒錯,讓他這么把東西拿上去給少爺品嘗實在有些丟臉了,想到這里,朗姆突然也沒那么破防了。

    “那也沒辦法,這些東西只能帶走了。”他看著擺了一平面的壽司,有些頭疼,看向貝爾摩德,“你要帶一點走嗎?”

    “不好意思,我戒碳水。”貝爾摩德明顯對琴酒的魚更感興趣,她拿起一個粉紅色的餐盒,將那條煎魚小心地轉移了進去,“我們組織的TOP KILLER應該沒有帶著食盒到處跑的習慣吧,這個由我來解決怎么樣?”

    琴酒看起來就不像會料理的人,貝爾摩德好奇死琴酒做出的東西味道怎么樣了,至少在幾次的試錯下,賣相非常不錯。

    朗姆的腦袋邊上冒出一個問號:“你是,你戒碳水不戒油啊?”

    “你懂什么,這是優質蛋白……”

    下一秒貝爾摩德的手背痛了一下,原本在她手中的粉紅色餐盒落到了琴酒的手里,琴酒將圍裙摘了下來扔在了旁邊,拿著餐盒直接朝外走去。

    貝爾摩德習慣了他的冷言,見狀也無所謂,她摘下手套看了眼白皙的手背,上面留下一道指印的紅痕,嘖了一聲:“臭脾氣。”

    朗姆心說誰讓你惹他的,不過貝爾摩德和琴酒吵起來與他無關,甚至還有好處,他恨不得BOSS身邊的所有人都打起來,最后只剩他一個。

    反正琴酒和貝爾摩德有矛盾他就可以趁虛而入了,朗姆的假眼轉了兩圈,對著貝爾摩德說道:“既然如此,你來嘗嘗我的手藝。”

    貝爾摩德卻略過了他走了過去,拿起一雙筷子,鉗了一點琴酒做出來的失敗品放入口中。

    朗姆:“?不是我說你好歹給我點面子啊,我不要臉的嗎?”

    貝爾摩德卻細細品味著那條有點涼透了的失敗品,眼睛微微的睜大了。

    朗姆:“肯定很難吃吧。”

    “意外的非常不錯。”貝爾摩德露出了驚訝的神情,將手中的筷子掉了個遞給了朗姆。

    朗姆總覺得有詐,畢竟貝爾摩德這個女人才是組織里最大的神秘主義者,他也不過是學著那位先生的樣子不露臉罷了。

    而且貝爾摩德演技還非常厲害,畢竟是拿過不少獎的女明星,很有可能是特別難吃然后騙他上當。

    但那……

    朗姆其實也是有點好奇的,如果貝爾摩德不在,他估計也會悄悄的嘗一下,畢竟琴酒長了一張殺人都比殺魚利落的臉,做出來的東西的味道著實讓人好奇。

    他用筷子尾部也弄了一點,放入口中。

    朗姆:“!!!”

    貝爾摩德:“是吧?瞧你緊張的樣子,我給你下毒還用得著騙你嗎?”

    朗姆翻了個白眼,不過他一只眼睛是假的,翻起來像個恐怖片。

    “真沒想到琴酒居然還是居家型……”說著,朗姆一陣惡寒,不過想到琴酒剛剛面無表情帶著粉色飯盒離開的樣子,忍不住和貝爾摩德八卦了一句,“一想到他回去之后,捧著那個盒子吃東西的樣子我就忍不住……”

    “不一定。”貝爾摩德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特地用那種顏色的盒子,GIN他說不定在戀愛呢。特地給戀人帶回去的工作午餐,聽起來還挺浪漫的吧?”

    朗姆有一點被她的話惡心到:“那家伙的戀人只可能是這個組織吧。”

    就算和琴酒關系非常差勁,朗姆對琴酒的工作態度也是認可的。

    有時候他都覺得累的時候,琴酒還在工作。

    “誰知道呢。”貝爾摩德聳了聳肩,將長手套戴了回去,“要是能知道是誰吃到了那份午餐就好了。”-

    “居然是魚啊……”

    發出感嘆聲的人是及川有光,他坐在琴酒開的那輛福特車的副駕駛座位,膝蓋上放著一個如果貝爾摩德或者朗姆在這里一定能一眼認出來的粉紅色飯盒。

    琴酒聽到他的聲音,右眼的眼皮控制不住地跳了一下。

    今天要開很遠的山路,所以琴酒沒開他那輛寶貝老爺車,隨便開了輛別的車就過來了。

    本來是那位先生這么多年來難得的宣召,結果還是一如既往的沒能見到面,還被派了要去給即將到來的及川有光準備一頓便飯的任務。

    雖然琴酒也在認真地煎魚顯示自己沒有在摸魚,但他從做的時候就已經猜到及川有光肯定不會在這里用餐了。

    沒有特別具體的理由,畢竟及川有光的行為模式很難摸清邏輯。

    有時候你覺得他一定會怎么做,他就會給你相反的答案,或者你開始猜他是不是又要叛逆一把時,他又乖巧地要命。

    簡直就像是考試前最后一秒決定要不要改那道選擇題的選項一樣玄學,不管改不改,結果一定是錯的。

    所以琴酒的判斷更近似一種直覺,他從很多年前一直在讀及川有光的書,雖然每本都是不一樣的有趣,讓人很難猜到接下來的劇情會如何發展,但琴酒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感應的。

    果然如他所想,及川有光并沒有選擇在這用餐,他用心制作了很久的餐品就是為他自己制作的了。

    從這個角度來看并不是什么壞事,琴酒懶得更換餐盒,直接拿著就離開了。

    在他下山的路上,遇見了坐在路邊可憐兮兮的及川有光,說自己太餓了沒辦法繼續下山。

    這就是及川有光會出現在他的副駕駛位置,吃著他的工作餐的緣故。

    不過琴酒的心情還是很不錯,說到底,無論是遇見及川有光還是將精心制作的料理給他品嘗,都不是什么不幸的事。

    從知道及川有光真實身份的那一刻起,琴酒就戴上了對他的濾鏡。

    之前只知道及川有光是組織的太子爺的時候,他都沒這么在意及川有光。

    現在的形勢完全逆轉了,他現在比較希望及川有光能快點出新書,已經一年多沒有新作品面世了,伏特加都不敢這么歇!

    琴酒面無表情地開著車向山下走去,根本看不出他的內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好吃。”

    他耳朵一動,余光掃向了身邊的那個少年。及川有光拿著一雙筷子,非常認真的品嘗了他的料理,然后給出了很高的評價。

    琴酒的嘴角翹了翹,意識到這點后,他立刻繃起臉,面無表情地繼續開車。

    及川有光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就毫不留情地離開了,在確定烏丸真的如同他所說的那樣清白之前,他也不是特別想和那個人待一起太久。

    無論與什么人交往,及川有光都會保持一定的距離,很少會露出自己本身的想法。

    這并不是他的內心多么深沉,而是完全相反的,及川有光的演技很差勁,連裝睡都很難裝好,能演得好只能說明他不在意,他根本無法掩飾自己內心的想法。

    喜歡誰就會忍不住對他好,討厭誰就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有時候別人會覺得他故意夸張的做派是在嘲諷,實際上他真的有在認真出演。

    為了防止變成那種被人一眼就能看透的家伙,及川有光才很少與人深交的。

    他現在對烏丸君有了芥蒂,以對方的觀察力,再相處下去肯定會被發現的。

    如果是真的倒是無所謂,要是他冤枉了人就不太好了。

    會因為一件十年前的事情對認識了十年的朋友進行審視,及川有光當然是有充足的理由。

    大概從一年前起,又陸陸續續收到了有人失蹤的傳言,這次比起上一次的半妖,失蹤的還有比較弱小的妖怪。

    而幾乎沒有太久的時間差,烏丸君這位與十年前的事件有所關聯的人,突然竭力邀請他進入組織就非常可疑了。

    及川有光停下的這一年,一方面是他確實有些瓶頸期,另一方面就是在尋找失蹤案的線索。

    他的計劃是和月彥說過的,這也是月彥之前對陸生說的‘有光不是來玩的’那句話的理由。

    因為不想和現在的烏丸相處太久,及川有光直接離開了那個夸張的城堡,并且有些失意地在路上散心。

    烏丸君看起來真的非常可疑,解釋也都像是提前想好般刻意。

    畢竟也是認識了十年的朋友,及川有光還是很在意的。

    不過走到一半他就沒電了,前一天晚上的通宵加上休息不足,再加上從昨天到現在,他真的好像只和波本吃了一個小蛋糕,及川有光非常隨便地在路邊坐下恢復著體力。

    不是不可以叫人來接他,但是他想自己待待。

    他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琴酒。

    琴酒話少,也從來沒對他說過奇怪的話,臉上冷若冰霜,更不像是那種會隨便腦補的人,及川有光沒什么壓力地坐上了他的車繼續emo。

    然后聞到了某種絕對是食物的香氣。

    雖然及川有光對魚這類生物稍微有一點點心理陰影,但是這條魚處理地很干凈,至少最嚇人的魚頭是去掉了。

    一方面確實非常美味,另一方面他也是真的有點餓了,及川有光將這條手掌大的小魚全部吃掉了,留下一排整齊干凈的魚骨。

    自己制作的料理被人全部吃光,是件非常令人滿足的事情。

    琴酒雖然面上沒說什么,心里還是說了句;吃飽了就趕緊寫書,別一天到晚瞎混什么幫派,反正你也只能起到吉祥物作用。

    及川有光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胃是情緒器官,吃到了好吃的東西終于飽了,及川有光的心情也變得好了起來。

    作為非常有原則的半妖,及川有光也相當的賞罰分明。

    如果是壞人就要得到懲罰,當然現在的他更多的會選擇報警。但如果是做了好事,他自然也要給出相應的回報。

    不和人牽扯太多的因果,這是他能輕松的活到現在的原則之一。

    就是不知道他能給琴酒什么,琴酒看起來什么都不缺,或者缺的他也給不了。

    如果琴酒和他說下一個任務是要殺了某個人,他不想做,許愿讓自己完成就糟糕了。

    及川有光知道了只會讓他永遠完成不了這個任務。

    琴酒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喜歡什么文藝作品的男人啊,一想到琴酒可能會私下里看文藝愛情片他就覺得OOC,就算是他作品里的黑冢,書柜上估計只有馬克思吧。

    這個男人,完全想象不出來他會做什么娛樂。

    及川有光想了想自己手上的人脈,無論哪一個好像都和琴酒扯不上什么關系。

    及川有光:“盯……”

    琴酒被及川有光盯得有些頭皮發麻,他不知道這位少爺又在抽什么風,明明車也上了飯也吃了,難道是沒吃飽嗎?

    只有一條魚對于男性來說確實量有點小了……車上倒是還有一袋子便利店速食,是他趕路的時候買來的。

    少爺估計也吃不慣吧……

    琴酒沉默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主動開口打破這份尷尬的凝視。

    “車上還有飯團……”

    “琴酒,你有喜歡的人嗎?”

    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琴酒愣了一下,后知后覺得聽清了及川有光的話,然后更加頓住了。

    “喜歡的……人?”

    他不太確定及川有光是什么意思,但是他還記得及川有光曾經說過自己的特長是‘在下雪天將男人騙到自己領地接吻’。

    雖然下雪是前兩天的事情了,但是山上的溫度本就更低,四周的雪還沒有化,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琴酒猛得踩下了剎車,平時在路上做這樣的行為肯定要被交警罰了,但是這里是山上,周圍除了他們也沒有別人。

    琴酒看向了及川有光,墨綠的瞳孔微微縮小,他有些不太確定地問道:“喜歡的人是指?”

    “就是你比較喜歡的人。”

    及川有光也放松下來,這個問題他一共詢問過兩次,波本聽完之后直接向他宣誓效忠了,蘇格蘭的反應稍微正常一些,但卻也是誤會了他的意思。

    果然,還是琴酒的工齡長,所以更穩重一些,居然會問他具體是什么意思。

    及川有光也很開心地給他解釋:“比如你喜歡的導演、腳本師、小說家、藝人之類的。或者是你喜歡的游戲制作人也可以,我基本都可以想辦法幫你要到簽名。”

    “簽名……”

    “嗯,或者你想要見面我也可以幫忙,總之為了感謝你今天的幫助,請一定要說出來。”及川有光語氣非常輕松,之前沒對安室透說出的話也告訴了琴酒,“就算你想要他們誰的內褲也可以,我可以帶你混進那個人家里,但是偷要你自己偷,我不做這種沒有道德的事情。”

    琴酒:“。”

    看到琴酒沉默的樣子,及川有光的眼睛微微睜大:“你不會真的想要……”

    “沒有!”琴酒的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

    及川有光松了口氣,然后繼續說道:“所以你有什么喜歡的人嗎?只要我能辦到的,我一定會幫忙。”

    琴酒雖然不覺得自己做了什么值得及川有光報恩的事情,但是對方都這樣說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琴酒一直沒說話,及川有光也有些明白了:“我覺得也是,你看起來不像是平時會看那種無聊的東西的人……或者你想要錢嗎?還是艷遇,我認識很多大美人,就是你能不能活著全身而退的問題了。”

    “……其實。”

    琴酒打斷了及川有光的話,組織的TOP KILLER重新啟動了汽車,一邊開車,一邊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我其實……我有一個朋友,就是,一個朋友,伏特加。”

    “欸?”

    “伏特加還挺喜歡你的,我安全屋里有你全套的書,能簽名嗎?”

    第49章

    “你的安全屋?”

    “……”

    琴酒沉默了兩秒,靠著自己不茍言笑的大哥氣場穩住了場子,冷靜鎮定又不容置疑。

    “對,書在我的安全屋,我打算送給他的。”

    琴酒的聲線極為低沉,面色冷酷。

    “我明白了,是禮物吧。”及川有光彎起眼睛說道,他單手支撐著下巴,略微思考了幾秒鐘,“最近有什么節日嗎?比較久之前的是情人節,然后是前天的國際婦女節。我記得伏特加說過他是日本人,老家是鹿兒島的,進入組織之前在東京的一家廣告公司上班……”

    琴酒:“?”

    琴酒打算再見到伏特加的時候罵他一頓,這肯定是他自己說的。因為伏特加當時進入組織的簡歷造假來著,為了防止組織不要他,自稱自己以前在討債公司干過。

    “所以他不太像是那種跨性別主義者,這個也可以排除了。”

    琴酒:“。”

    ——為什么還要這么認真的思考啊!這個不用想都可以排除了好吧!

    “那么真相只有一個了。”及川有光推了推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拿出來的墨鏡,被窗外明媚的陽光照射反射了一道光,“這是你對伏特加的白色情人節回禮!”

    琴酒:“……%#@**1&@*”

    琴酒:“真是無……”

    ——無可救藥無理取鬧無法無天,真是無妄之災,無語。

    及川有光:“沒聽清,你說什么OvO?”

    “蕪湖,我要加速了。您坐穩。”

    琴酒面無表情地說道。

    ……

    車幾乎飄移起來,在急速轉彎的山道里,簡直要飛起來似的。

    琴酒看向旁邊的及川有光,面色如常。

    這里是非常偏僻的山林之中,山道只是勉強修了而已,并沒有防護欄。

    剛剛的一個急轉擺尾,半個車身都被甩出了懸崖外面。

    琴酒對自己的車技非常自信,但是及川有光理應不知道,就算知道,不是開車的人,對旁人的信任度也沒這么高。

    但及川有光看起來仍舊是優雅閑適,臉上沒有半分琴酒想象的驚恐,甚至還開了車窗,呼嘯的將他的頭發向腦后吹去,即便是這樣還是非常好看。

    及川有光撐著腦袋面朝車窗外,閉著眼睛感受了一會兒冬日寒冷的風,然后回過頭問琴酒:“你什么時候開始加速?”

    琴酒:“……”

    琴酒忽然生出了一種力不從心的無能的中年男人的疲憊感。

    他早該知道了,從認識及川有光的第一天起,從和及川有光的第一次見面,還有第一次知道及川有光就是那個及川有光的時候,就該知道了。

    和及川有光對上,絕望的肯定是自己。

    之后他再也沒有做什么,車速回到正常的范圍,及川有光肉眼可見的有些失望,但是很快到了市區,他只是嘆了口氣。

    “現在更不能提速了。”

    他失望地玩起了手機,一直在上面敲打著什么,琴酒總覺得他是在和別人聊天吐槽自己。

    對及川有光的新仇舊恨一起涌了上來。

    很快便到了琴酒的安全屋,這里是琴酒平時比較常住的地方,幾乎沒有人知道這個位置。

    但是及川有光無所謂,就像琴酒不會隱瞞那位先生自己的坐標,及川有光知道了也沒什么。

    琴酒原本跟在及川有光身后半步的距離,快到了門口的時候才快走兩步去開了門。

    及川有光有些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擺設,雖然黑冢是他的書中第一個出現的臥底,但是他對琴酒的描寫還是比較印象派,這還是第一次看到琴酒平時住的地方。

    和上次去游輪前,他前往的那個安全屋的風格有些相似,琴酒的安全屋品味,其實更貼近于及川有光想象中的派大星小屋。

    并非是外觀,而是一進入房間時撲面而來的安全感,讓人感覺哪怕是外面有一整個軍隊,都能茍住反殺。

    進門的左側一面墻都是琴酒收藏的軍丨火,及川有光對槍沒什么了解,但憑借他這么多年對文藝作品的深造,從這些東西上感受到了一種年代感,似乎都是老物件。

    甚至還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波本桶,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酒的醇香,不過這個應該只是個擺設。

    雖然沒有及川有光想象中的黑熊標本,但也已經夠刻板印象了。

    及川有光試圖在房間里尋找那個頭發花白的大胡子外國人的身影,理所當然的沒找到,但他覺得這種東西琴酒或許會放到書房里細細珍藏。

    琴酒請他坐下,并且很有待客之道地從冰箱里拿了茶出來,這一點倒是很日式,說不定這么多年在日本已經被同化了。

    琴酒讓他稍等,自己前往了書房里拿要準備給伏特加的書,及川有光沒客氣,整個人窩在沙發的角落,抱著手機將之前寫了一半的新一章寫了出來。

    經過和琴酒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從琴酒的身上獲取了新的羈絆碎片,對之前寫了一點點就被扔下的卡車司機產生了新的興趣。

    這本算是文中文的小說確實也算是以琴酒為原型的獨立作品,里面的那位卡車司機其實是古希臘掌管著轉生異世界的神,全年無休的兢兢業業的工作。

    直到他為了救一只跑到了他車前的貓,而貓卻將身一扭,竄上了他的卡車,被貓貓救世主送到了異世界的卡車司機,終于結束了007的社畜生活。

    這算是及川有光對琴酒的美好祝愿,琴酒第一次給他發郵件是下午天還亮的時候,到了他知道琴酒究竟是誰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三點了,而琴酒還能秒回郵件。

    太辛苦了。

    及川有光刪刪改改,將本篇的新一章發了上去,然后拿起了放了很久的卡車司機。

    讓他直接開始寫還有些困難,及川有光選擇從網頁打開第一章開始閱讀,很順利地讀到了最新的第五章,實際上這也是兩周前的事情了。

    看到手機提示的[已經是本文最后一頁],及川有光有些郁悶。

    他忽然感覺到連載的壞處了,不一次性完成的后果就是無限的拖延,最終將自己坑到。

    及川有光嘆了口氣,認命地打開記事本開始寫下一章,剛寫了第一個字,就聽到了琴酒打開房門的聲音。

    躺在沙發上的及川有光將手機倒扣在胸口,雖然還沒看到琴酒,預估著時間差不多了,笑瞇瞇地抬手和他揮了揮爪子。

    然而在看清琴酒的一瞬間,他的笑容愣在了臉上。

    琴酒抱了一個巨大的紙箱出來,搬家的時候都可以在里面放彩電了。

    組織的TOP KILLER面無表情地走到了他的旁邊,將手中的箱子往茶幾一放,發出了重重的一聲悶響。

    “這是……”及川有光張了張嘴,問道。

    “你的書。”琴酒淡然地說道。

    及川有光將手機往沙發上隨手一扔,直接從沙發上挑了起來,他趴在紙箱旁邊往里面看,里面至少有上百本書。

    他出道至今,正式出版的長篇小說只有七篇,中短篇稍微多一些,基本都是以合集的形式。

    要是想要將他的全部作品買回來閱讀,加起來應該不到二十本,還不如很多長篇的連載漫畫。

    但是這里面有這么多,很明顯同樣的書買了不止一個版本,他甚至看到了自己第一篇短篇小說發表的那本雜志。

    連同他之前參與腳本的游戲卡帶都有。

    全部都很新,像是剛剛拆了塑封包裝一樣,沒有任何閱讀痕跡。

    應該是那個吧,就是‘一本書要買三本,一本用來閱讀,一本用來安利,剩下的用來收藏。’

    “哇……”及川有光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臉上浮現出了非常溫柔的、沒有任何虛假的端莊笑容。

    他從中拿起了一本書,非常小心地抱在懷里,看向了琴酒,溫和的聲音柔和繾綣,“我好高興。”

    他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閃爍著耀眼的光芒,甚至將他那漂亮端正的臉的存在感都壓下去了。

    琴酒第一次見到及川有光如此真心實意地說這樣的話,絕非作假,演戲也是演不出來的極致的溫柔。

    剛剛在車上對及川有光的恨很快又全然消失,一想到這個人是及川有光,這份心情就變得可以理解多了。

    “我……”

    琴酒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及川有光抱著那本書開心地原地轉了一圈,身邊都飄起了仿佛具現化的小雪花小雪人。

    “原來伏特加這么喜歡我呀。”及川有光抱著書向后倒在了沙發上,臉上甚至浮現了淡淡的紅暈,“那我一定要好好回復這份心意才行,好開心。”

    琴酒:“……?”

    琴酒:“。”

    琴酒:“呵呵,是啊。”

    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禮盒,從里面拿出了一支看起來很有年代感的鋼筆。

    琴酒認出來那是上個月剛在蘇黎世拍下來的曾經屬于美國的某個大文豪使用過的鋼筆,價值大概是六百萬。

    美刀。

    沒記錯的話是那位先生派了國稀清酒去拍下來的,這么多年那位先生買了不少筆,原來都是送給及川有光的。

    這樣的話,這些書的價值就不可估量了。

    原作者親簽,用的是那位先生買下來贈送的價值六百萬刀的鋼筆。

    而且作為老粉,琴酒知道,連及川有光的字都是藝術品,不敢想象這本書將來的價值得有多高。

    琴酒看向及川有光,他已經拔開了筆帽,蘸了墨水準備往上寫字了。

    琴酒的心跳莫名加快了一點。

    及川有光準備落筆時候,又突然頓住了,他有些猶豫地問道:“你說我寫VODKA(伏特加)還是魚冢三郎呢?”

    琴酒:“!”

    但是現在讓他說這是他自己的書,還不如殺了他。

    “名字就不用寫了吧。”琴酒說道。

    “這可不行。”及川有光非常果斷的拒絕掉了,他非常認真地看著琴酒,豎起了一只白皙纖細的手指,“我很珍惜這份心意的,不寫名字無法表達出我的重視。”

    琴酒的眼神逐漸失去了高光。

    “還是伏特加吧,魚冢三郎這個名字說實話不如伏特加炫酷,將來過不下去拿去賣錢肯定能比魚冢三郎賣的貴一點。”及川有光自言自語地說道,愉快地決定下來。

    看著及川有光已經開始在書的扉頁上流暢地簽下自己的名字,看著筆尖流淌的動作,他甚至還在旁邊畫了畫。

    琴酒知道及川有光也會畫畫,并且畫的很好。他之前買過的那個游戲卡帶,初版預定贈送了及川有光的人物設計。

    和最終稿不過是畫風的區別,水墨勾勒出輪廓,帥得要命,官方直接用了這個當成了彩蛋圖標。

    伏特加他何德何能!

    琴酒目光呆滯地坐在了沙發上,只感覺心徹底死了。

    好想莫名其妙的揍伏特加一頓-

    松田陣平坐在了圓形餐桌的一側,桌子上鋪了非常漂亮的用蕾絲花邊銹滿的白色桌布,一旁的花瓶里放著嬌艷欲滴的新鮮月季花。

    在他的面前,放著一束白桔梗花,淺藍色的包裝非常清新漂亮,只是握手的部分皺得有些厲害了。

    餐桌的位置靠近窗邊,非常優雅浪漫,莊重到都可以作為求婚餐廳使用了。

    今天的松田陣平也是格外的帥氣,他本就樣貌英俊,今天還很細致的收拾了自己,穿了比較正式的衣服,頭發也有認真打理過。

    一切都非常的完美,除了坐在他對面的人不對勁。

    坐在松田陣平對面的男人有著一頭天然金發,深色的皮膚顯得非常性感,臉也是不輸給松田陣平的優越,如果從個人特色來說,他給人的印象其實應該更深一點。

    金發男人,也就是降谷零,今天的裝扮也非常的用心,力爭展現出自己的優點。

    這樣兩個樣貌英俊,且打扮同樣用心的男人居然坐在了同一張桌子旁,簡直、簡直……

    簡直就像是來約會的一樣。

    雖然這兩個人從進來的時候就沒有說過話了,但是餐廳里還是有不少人會將視線投到他們身上。

    他們兩個還是面對面的坐著,大眼瞪小眼,對身邊的一切都置若罔聞。

    頭疼,非常的頭疼。

    松田陣平忽然雙手重重地拍到了桌子上,用力地盯著對面掛著矜持微笑的降谷零:“所以啊,到底為什么會是你?”

    “這也是我想問的。”降谷零抬手將額發隨意往后一捋,額頭微微感受到了涼意,發熱的頭腦稍有降溫,“你約他見面,為什么要在這種地方。”

    常年都是向前垂著的額發自然不會被這樣隨便固定在腦后,金色的碎發垂落下來,降谷零這個動作看起來金光閃閃的。

    因為幾乎全餐廳都在看他們,所以此刻有人發出了非常微小的吸氣聲。

    ——好帥,可惜喜歡男的。

    男性要想顯得成熟一點,肯定是要選深色的,雖然松田陣平和降谷零的風格完全不同,但是因為兩個人的衣服都是深色系,顯得還有點搭。

    而且松田陣平從進來的時候手里就拿著花,兩個人肩并著肩擠進餐廳的,像是在較勁。

    松田陣平頓了頓,抬手捂住了臉:“點評軟件上搜的。”

    說這里是道歉/約會/見面圣地,只要到這里就不會有人能生氣了。

    服務是真的很好,他大半夜打電話定桌位都訂上了,服務員問他用途,他就直說了是道歉。

    其中有對及川有光的部分,還有對那個人的部分,只希望如果和及川有光談得好,還能向那個人說句道歉。

    雖然這件事及川有光錯的比較多,但是他想要和及川有光好好聊天,一個舒適的環境也是必要的。

    降谷零知道松田陣平肯定和及川有光沒什么關系,但是聽了松田陣平的話,他也忍不住有些沉默。

    他嘆了口氣,松田陣平抓緊時機問道:“所以有光他為什么沒來?”

    “這我就不知道了,他的行蹤哪是我能過問的。”降谷零這句話的語氣稍重,帶了點警告的意味。

    ——連他都要聽從及川有光的命令,松田陣平淌水的時候,別溺進去才好。

    松田陣平極其平靜地迎上了他的視線,降谷零也知道自己管的有點多了,他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端起了面前的紅茶,杯子擋住了口型。

    “昨天的消息是,BOSS要見他,但是他拒絕了。”降谷零的聲音極輕,就像是一陣風一樣,“他將這件事交給我總共也只有一小時,應該是臨時起意。”

    松田陣平還是第一次聽到BOSS這個稱呼,他才有種好友原來真的在那種組織里工作的實感。

    降谷零的動作謹小慎微,幾乎毫無破綻,而唯一的破綻就是眼前的他。

    松田陣平的臉色一變,他意識到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而好友卻依舊告訴了他。

    “混蛋。”他的聲音也壓了下來,有些咬牙切齒,“你和我說這個干什么?萬一影響到你……”

    降谷零笑了一聲,將杯子放回了桌子上,雙眸彎了起來:“我相信你。”

    “……不可理喻。”

    “是啊,我這個身份,理應對所有人都保持著懷疑的心態才對。但是連你們也不相信的話,我和孤身一人有什么區別?”降谷零的眼神緩和下來,雙手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沒有信任的人,也太慘了吧。”

    松田陣平嘟噥了一句什么,降谷零沒聽清,但根據對松田的了解,他很確定對方肯定是在罵他蠢蛋。

    “我是絕對不會背叛你的。”最后松田陣平只說了這樣一句話,但是說完他也覺得肉麻,抬手想要抓頭發緩解尷尬,卻摸到了一手硬邦邦的東西。

    萩原研二給他做了發型,頭上全是定型摩絲做出的造型,頭發都是硬的。

    松田陣平又本能的抬手推墨鏡擋臉,卻發現墨鏡也不在手邊。

    他左右為難,最后還是舉起了那束打算送給及川有光的白桔梗擋住了臉。

    他這一套絲滑小連招讓降谷零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噴笑出聲,又趕緊憋回去,要是惹毛了,陣平他一定會和他打起來的。

    “說起來,我在來這里之前,還以為和有光他見面的是臥底呢。”降谷零笑著說道,“本來打算如果見到的人認識我就和他同歸于盡,沒想到……”

    他打量著一番松田陣平,無奈地搖了搖頭。

    松田陣平挑了挑眉:“同歸于盡?行啊。”

    降谷零一怔。

    “難得有這種機會,你不覺得骨頭都僵了嗎?”松田陣平放下手中的花,一邊嘴角翹了起來,他活動著手指,關節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打一架?”

    松田陣平說得沒錯,這次機會確實難得。

    這次原本是及川有光和松田陣平的見面,但是因為出了意外,變成了降谷零代替及川有光來和松田陣平見面。

    而且降谷零還承擔了及川有光向松田陣平致歉的責任,按照及川有光的要求,他今天應該帶著松田陣平到處買樓才合理,是個非常難得的和同期相處的機會。

    降谷零原本想的是既然確認了要見的人是松田陣平,就沒什么和對方繼續下去的理由了。

    他可以趁著這個時間回趟警察廳,那邊的長官叫了他好幾次,都因為及川有光的緣故錯過了。

    但是松田陣平說得也沒錯,他就這么分開,和及川有光那邊很不好交代。

    并且他和松田也好幾年沒見面了。

    他們兩個人當時在警校的時候一見面就互相看不爽,還打了好幾次,但是逐漸的變成了非常好的朋友。

    總之降谷零是這樣覺得的,如果去掉hiro,和他關系最好的就是松田陣平了。

    之前的幾次都沒機會敘舊,何況他也得做點什么向及川有光匯報。

    “誰慫誰是小狗。”降谷零抬了抬下巴,挑釁地回應道。

    松田陣平笑了一聲,看起來似乎和幾年前在警校的時候重合了,非常有少年感。

    兩人相視一笑,這時瞅準了機會的這家店的店員舒了口氣,這是一家以服務和裝潢著稱的餐廳,兩個店員推著小車,還有好幾個人跟著一起,放著甜美的音樂過來了。

    小車上放著漂亮的蛋糕還點了蠟燭,店員們簇擁在這個車周圍,臉上都掛著笑容。

    降谷零和松田陣平誰都沒在意他們,誰都不覺得這是要送來給他們的。

    兩個人沉默了下來,等著店員們從他們身邊走過去再說話,根本沒發現他們就是坐得最靠里的客人了。

    所以直到漂亮的小車停在他們面前,周圍的店員們都掛著幸福的微笑看著他們的時候,兩個人還是懵逼的。

    最前面的銷冠掛著熱情的笑容,雙手在胸前合十,開心地說道:“恭喜二位和好!這是我們小店的一點心意,您二位一起切了蛋糕,從此之后甜甜蜜蜜,永遠不會吵架了!”

    降谷零:“?”

    松田陣平:“……?”

    降谷零看著松田陣平,臉上是很明顯的:“啊?”

    “不是……我不知道啊?”松田陣平比他更懵逼。

    但是店員們卻還是掛著熱情的笑容,其實在這種店里,有時候不得不做一些看起來可能很羞恥的事情。

    可是話說回來,有著全店的大家一起做,看著客人羞恥的樣子反而非常的爽。

    店員們都熱烈地鼓起掌來,他們圍著這張桌子站成了一個小半圓,從兩邊一邊一個,往中間循環,依次說道:“恭喜。”

    松田陣平的桔梗花又舉了起來,他沖著降谷零使眼色,讓他趕緊解釋。

    降谷零指著自己的鼻子,這輩子沒這么無語過。

    松田陣平的臉幾乎都要埋桌子里了,感覺到他的目光,松田陣平的大拇指豎了起來。

    ——我可以為你付出性命,兄弟。但是社死不行。

    降谷零看著完全派不上用場的松田陣平,只能硬著頭皮站起來解釋道:“那個,我們不是這種關系。”

    店員一臉的‘不用多說我們都懂’。

    降谷零:“……真的,其實今天和他約會的本來不是我。”

    “欸?”

    “對的,不是我。那個人有事情不能來,我看他可憐所以來和他說一聲。”降谷零說道。

    松田陣平:“……我好可憐。”

    “原來是這樣嗎?”

    “沒錯,就是這樣。你看他那束花,到現在都沒送出去,你們這個蛋糕送的真的傷透他了。我這朋友平時是鋼鐵一樣的硬漢,都忍不住哭了。”

    松田陣平:“?”

    店員倒吸一口涼氣,眼睛里充滿了愧疚,連忙向松田陣平道歉:“對不起先生,我真的不知道……”

    松田陣平這下是徹底不敢抬頭了。

    店員連連道歉,又要給他們免餐費。

    平時在組織里也算是壞事做盡的波本威士忌瞬間良心不安了起來:“這個……錢我們會付的,沒關系,只要蛋糕拿走就可以了。”

    店員還是執意要給他們免費,不過處理蛋糕就有點麻煩了……他看了看蛋糕,像是有些憂愁應該怎么處理。

    降谷零考慮了一下,四處看了看,看到了三個小學到初中年級的小孩子,他指了指那一桌:“要不然送給他們吧,真是給您添麻煩了,我這就帶他走。”

    店員似乎也覺得這個提議不錯,轉身去將蛋糕送給他們。兩個女孩子很高興的接受了,唯有那個男孩子興致缺缺。

    降谷零沒多看,踹了還趴著的松田陣平的小腿一腳:“趕緊走。”

    松田陣平仍舊舉著花擋著臉,兩人匆匆地過去。降谷零小聲抱怨道:“所以你到底為什么要送有光這種花啊……”

    “你不覺得這花和他很像嗎?”

    “除了漂亮就沒有什么可取之處了。”

    “這話也太過分了。”

    兩人很快就離開了這間店,沒注意到聽到他們零丁一句對話的少年忽然愣住了。

    “新一?”穿著粉色裙子的小女孩有些疑惑地看著忽然跪在椅子上,趴著玻璃櫥窗看著離開的那兩個男人的幼馴染,“坐好啦新一!這樣好丟臉——”

    “啊?喔。”叫做新一的男孩子被教訓了一句,乖乖地坐了回去,還是有些在意剛剛離開的兩個人。

    他看著眼前的蛋糕,應該就是給那兩個人上錯了的,所以被店員詢問他們想不想免費吃蛋糕。

    工藤新一單手支著下巴,像是小說里的偵探那樣思考著。

    “你到底怎么了?”坐在對面的短發女孩叉著腰問道,“陪我們出來這么心不在焉的!”

    “嗯……果然我還是覺得是他。”工藤新一像是沒聽到她的話,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什么?”鈴木園子一愣,滿臉都寫著疑惑。

    “是有光哥哥的審美……那個花也確實很有他的感覺沒錯。”工藤新一若有所思,從口袋里拿出了移動電話,撥通了一個人的號碼,響了兩聲被接了起來。

    從電話那邊傳來了一個非常溫柔的聲音:[新一君?]

    “有光哥哥。”工藤新一聽到了他的聲音,眼睛亮了起來,“我剛剛看到兩個人……”

    ……

    及川有光聽完了對面的新一的話,一邊聽一邊點頭,他用肩膀和臉頰夾住了手機,手上還在繼續寫TO簽,大概還有二十本,需要半小時左右的時間。

    “我知道是誰了。”及川有光說道,他看了眼坐在室內吧臺旁邊,正在莫名其妙大白天喝酒的琴酒,繼續和電話那邊的工藤新一說道,“唔,你現在很忙嗎?”

    [我和蘭她們一起在甜品店。]工藤新一回答道,[有什么事情要我做嗎!]

    及川有光又放下了一本書,又重新拿了一本書,在扉頁上畫下了正在喝悶酒的琴酒的蕭瑟的背影。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拜托小偵探你跟蹤一下他們。”及川有光笑了笑,說道,“不用跟太緊,告訴我他們去了什么地方就好。最多半小時,可以嗎?”

    [當然沒問題,就交給我吧!]聽聲音工藤新一好像站了起來,朝著外面跑去,[先掛電話啦,我通過郵件發給你。等我的好消息吧,有光哥哥!]

    聽著電話被掛斷,及川有光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他和工藤優作認識的時候有希子才剛懷孕,在工藤新一沒出生的時候,兩位新手父母對當時還未成年的他就像是對自己的兒子一樣。

    后來工藤新一出生,及川有光還喜歡變小和他一起玩。但是及川有光喜新厭舊的速度非常快,雖然也是控制了時間一點點長大,但是在一天之內。

    早上見面的時候還是小孩子,在下雪的時候和新一玩捉迷藏,藏得非常敷衍,沒被找到一次就會長大一點,到了晚上的時候他已經看起來像個大人了。

    然后騙小新一自己是澆水長大的,然后半優作哭著給他打電話,說新一已經淋了四個小時的花灑了,現在還沒有長大正在哭。

    電話背景音還能聽到有希子清脆的笑聲。

    ……

    諸如此類的事一點也不少,及川有光和工藤新一的感情卻一直不錯,新一完全沒記仇。

    工藤新一又是獨生子,并且大概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和大多數有著年齡差大的哥姐的小孩子一樣,喜歡跟在大哥哥身后跑,去美國的時候每天給他打電話。

    及川有光其實對松田陣平和波本去哪里并不是很好奇,讓工藤新一跟純粹是想和新一玩。

    波本或許有危險性,但是有松田在,工藤新一肯定不會有事。

    想到有段時間沒見的新一,及川有光手上的速度加快了些,剩下的十幾本用了比之前更快的效率簽完了。

    他將書整齊地放回箱子里碼好,唯獨拿起了那張畫了琴酒背影的書走到了吧臺旁邊。

    琴酒大概很喜歡喝酒,安全屋里都做了個吧臺。

    他面前放了瓶伏特加,然后目光陰鷙地盯著瓶身。桌面上只放了一個威士忌酒杯,里面已經空了,連冰塊都化掉了。

    及川有光對于琴酒的刻板印象又一次增加了。

    居然私下里小酌都在喝伏特加,這要不是對故國的愛,難不成真的是對伏特加的愛嗎?

    及川有光倒是沒喝過這種酒,他極少喝洋酒,但是從小就學著喝清酒了,他的酒量其實還不錯。

    并且他酒品也不錯,喝醉了也只是睡覺,從來沒做過什么羞恥的事情。

    及川有光伸手在琴酒的面前晃了兩下,對方毫無反應,不過這也是當然的,他用上了滑頭鬼的特技,現在琴酒估計已經完全把他當成自己人了。

    就是不知道琴酒把他當成誰了,一般都是自己的家人,但是這個房子里除了琴酒沒有其他人的味道。

    如果代入他自己的設定的話,身為前蘇特工的琴酒會不會把他當成那只沒有在客廳看到的熊呢……

    那他會挨打嗎?

    不過如果琴酒能把熊當成家人,應該不會隨便打熊吧。

    及川有光的思維發散到了很遠,忍不住笑了起來,琴酒意識到了什么,看了他一眼,卻依舊沒在意。

    及川有光在他旁邊坐下,還是維持著之前思考的嚴肅神情,銀白色的長發散落在肩膀上,看起來非常柔軟,跟著衣服的褶皺發生著彎曲。

    說起來琴酒和萊伊都是散發黨呢……

    及川有光是覺得頭發散下來有些麻煩,雖然他的頭發也非常的柔順,但是他比較喜歡綁起來。

    雪女狀態就無所謂了,頭發不影響他的發揮,而且散開比較好看。

    及川有光看了琴酒一分鐘,對方還是沒有發現他,他也沒什么耐心了,看了眼桌子上的酒瓶,將里面化掉的冰倒入了旁邊的水池里。

    他握著杯子輕輕搖晃了了兩下,像是涌出來一般,發出了清脆的叮叮當當的聲響,被子里滿了冰塊。

    及川有光也沒客氣,將已經空了的杯子里又倒了些酒,接過來嘗了一口,忍不住‘嘶’了一聲。

    冰涼的酒液落入喉嚨就變得滾燙,他平時喝慣了低度數的清酒,伏特加比之前喝的威士忌要沖不少。

    他將杯子重新放回了琴酒面前,臉皺了起來:“我不太喜歡伏特加的味道。”

    琴酒這才忽然意識到身邊的人居然是及川有光。

    他剛剛是感覺身邊有人過來了,但是有種熟悉的感覺,好像是本來就應該在這個家里的其他人,雖然他是一個人住在這里的。

    但是聽到伏特加的名字,琴酒終于意識到這是及川有光了。

    太奇怪了,以他的警惕性不應該如此的,而且他還很清楚及川有光是他親自帶回來的,卻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琴酒也瞬間站了起來,低頭看著站在他面前的及川有光。

    他們身高差得有些大,及川有光不是第一次腹誹琴酒太高脖子累了,不想在這里多耗費時間,將手里的那本書塞到了琴酒的懷里。

    “我已經全都簽完了,不過突然想起來還有點別的事情,我先走了。”及川有光對他說道,“不用送了。”

    ——怎么可能真的不送?

    琴酒低頭看了眼手上的書,再抬頭的時候,及川有光如同鬼魅般徹底消失了。

    他的神經緊張起來,四下打量著,但是連一片雪花都沒看到。

    房間里就像沒人來過一樣,只有放在茶幾上的那個紙箱象征著之前有人在這里。

    琴酒抿了抿唇,皺著眉看向了手中的書。

    雖然不太愿意翻開,但他的身體先一步的行動了,打開了書的扉頁。

    他的瞳孔瞬間縮小,三步并作兩步走到了客廳中,將紙箱里的書全部拿了出來,全部翻開看了一遍,身邊堆起了一座小山。

    每一本書上都是不同的TO簽,寫了不同的祝福語,還根據這本書的內容寫了兩句自己的感想。

    有的甚至還有幾個卡通畫,也是根據文章畫出來的,能感覺出簽名的人多認真,如果是粉絲收到這種東西絕對會感動哭。

    果然就像及川有光剛剛說的那樣,非常感謝這份心意,他會珍視的。

    琴酒頓了頓,他的面前是全部打開的書的扉頁,九十三本不同版本的書,包括他手里那本畫了他的背影的書,所有的簽名抬頭都是一個人:

    【TO GIN】

    第50章

    天空一碧如洗。

    琴酒的安全屋在不算特別繁華但也不算特別偏僻的地方,行人不多,顯得風景格外的好。

    及川有光仰著頭看著天空,是會有些空透明亮的湛藍色天空,漂亮的如同水彩畫涂抹出來的畫作。

    畫作和實物真是關系最融洽的互為替身關系了,夸獎美景的最高贊譽就是像是畫中的世界,而稱贊一幅畫人們也喜歡說它美得簡直像是真的。

    前幾天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到了現在,城市里已經融化的差不多了,只有綠化上還留了些痕跡,但遠遠地看過去,已經是一片絨綠,像是春天快要到來了。

    季節的界限就是如此的不明了,明明不久前天空中還落著鵝毛大雪,今天已經有不少人換上春裝。

    三月的確是初春時節,只不過及川有光難免的有些惆悵。

    雖然溫度對他的影響并沒有純血統的雪女大,但能舒舒服服的過冬天,誰會想頂著三十多度的高溫出門呢。

    所以往往別人都是冬天在家里窩著,及川有光會“夏眠”,到了夏天的時候他更喜歡窩在家里睡覺。

    及川有光伸了伸腰,其實他應該等工藤新一給他發來消息再從琴酒那邊離開的,但是他不想見這時候的琴酒,所以算是提前跑路了。

    總之在他剛剛做了那種事后,不管琴酒是什么反應他都會覺得有點尷尬,雖然以琴酒的性格也不會有什么煽情的發展就是了……

    及川有光看了眼手機,工藤新一還沒有給他發消息。

    他和工藤家父子都很熟悉,工藤優作更像是前輩——這和他隨便叫那幾個威士忌前輩不一樣,是在他工作方面給了他極大的幫助的前輩。

    至于工藤新一,及川有光是看著他長大的(現實意義),但是兩個人卻沒有任何代溝。

    有光不嫌新一麻煩,新一也不會嫌他幼稚。

    而且及川有光還發現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工藤新一其實是個事故體質,每次開新地圖的時候都有接近百分之六十的概率觸發事件,然后他就更喜歡和新一一起玩了。

    上次和琴酒一起吃飯的時候意外遇見了優作,這次在琴酒的安全屋又接到了久違的小偵探的電話,及川有光自然很開心的答應了下來。

    總感覺琴酒和姓工藤的人緣分很深,以后想刷新工藤父子相關的事件,不知道是不是跟在琴酒身邊就能遇到。

    及川有光散漫地在街上散著步,穿著西洋風混搭和服的他理應很顯眼,但不管從他身邊走過去多少人,都好像沒注意到他似的。

    在沒加入組織前,及川有光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街上閑逛,經常會尋找到一個合適地點,然后在那邊待一下午,經常能觀察到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總之及川有光的行蹤總是飄忽不定,奴良組這么多人也只有月彥能找到他。

    首無之前說過有光比二代目還要難找,幸好長得像二代目的是月彥,不然他總會感覺回到了那段每天都在找總統領的艱難歲月。

    雖然說著嗔怪的話,但是首無卻是笑著的,他臉上都是對有光素未謀面的祖父的懷念,還有被藏得很好的一絲落寞。

    及川有光想起了蘇格蘭說的那句“使時間倒流,讓死人復生”,眼神有些淡淡的。

    如果真的有這種辦法,當年曾祖父怎么會不去做?死了就是死了,這是不可違逆的自然規律。

    及川有光輕輕嘆了口氣,停下了腳步。

    他無意識地看向了一旁商店的櫥窗,又不小心走神了。

    或許是職業病,及川有光的思維非常發散,從他一開始看到的東西到最后他輸出的事物往往風牛馬不相及,在這種時候和他說話一定會滿頭霧水。

    他身邊的人都習慣了他時不時的走神,他自己也沒有要改的打算,反正他足夠強,不會有什么影響。

    忽然,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只粉色的小貓,用巧克力畫出的五官和餅干做的耳朵,以及身周圍了一圈彩色的小棉花糖,一起趴在蛋筒里。

    及川有光和冰激凌小貓對視了半秒鐘,紫色的眸子眨了兩下,抬起頭看向了握著蛋卷冰激凌的男人。

    男人有雙墨綠色的瞳孔,卷發從針織帽的一側垂落下來。他個子比較高,想要和及川有光平視必須彎下腰。

    見及川有光終于注意到自己,男人朝他露出一個微笑:“我看你在門口看了很久,心想你是不是沒帶錢。”

    及川有光抬起頭,發現自己站在一家冰激凌店門口,裝潢非常可愛,從萊伊拿過來的冰激凌可見一斑。

    不知道萊伊這樣的男人到底是怎么下定決心走進這家店然后買冰激凌送給他的。

    及川有光沒說自己并不是在看這家店,只是在想事情,不過他估計萊伊應該也猜的出來。

    “謝謝你,我真的沒帶錢呢。”及川有光雙手接過那支冰激凌,原本有些融化的冰激凌到了他的手上立刻像是回了冰柜一般,連本體都變得硬實了不少。

    小貓冰激凌非常可愛,應該是這家店的招牌,門口的宣傳就貼了很大一個。能看到很多人買了之后都舍不得自己吃,要給相機先品味一下。

    及川有光一口咬掉了它連帶左耳在內的小半個腦袋。

    之后就非常自然地和萊伊走在了一起,兩人在附近的公園里找了個長椅坐在一處。

    萊伊背了個黑色的吉他包,單手端了杯美式,兩個人都互相沒問對方為什么在這里。

    直到及川有光將那個小貓冰激凌全部吃掉,站起來朝著萊伊說“多謝款待”,并且準備離開的時候,萊伊才露出一個淺笑,看起來比往常要真是不少:“這么快就要拋棄我啊……好薄情。”

    他單手握著咖啡的紙杯,身體靠在長椅的椅背上,含笑看著他。

    一開口還是熟悉的風味,及川有光已經差不多習慣了。

    及川有光就站在他面前,伸出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嗯,你已經沒用了,我現在要去找別的男人了。”

    萊伊愣住了,及川有光有種自己終于壓了他一頭的成就感,彎起眼睛繼續說道:“怎么,你還要管我去哪里嗎?等我需要你的時候就會回來的,別太纏人。”

    對于之前一直被萊伊的怪話壓著打的事情,及川有光還是很在意的。

    他只是沒見過萊伊這種類型的人,要是真的比說奇怪的話,他絕對比萊伊擅長。

    他可是名作家!

    萊伊卻好像真的很震驚,抬手拍了一下腦門。只是他忘了及川有光的手還在他的腦袋上,直接將及川有光的手蓋住了。

    及川有光稍微靠近了些,有些疑惑地看著他:“你怎么了?”

    “你以前……”萊伊像是想起了什么,不過他很快又改了口,至少及川有光覺得他之前并不只是想說這樣的話,“你之前是不是看了太多家庭倫理劇?”

    他說著,順勢握住了及川有光的手拿了下來:“男人的頭不能隨便碰,突然摸過來真是嚇了我一跳。”

    及川有光覺得他非常可疑,比平時更加的奇怪,就像是有什么在瞞著他一樣。

    總不能是萊伊真的是FBI吧?

    “不是突然的話就可以摸嗎?”及川有光問道。

    “至少要告訴我一聲。”萊伊的語氣有些無奈。

    “那我摸了。”及川有光從善如流,抬起了沒被萊伊握住的另一只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

    萊伊的臉上流露出無奈的神情,但最終還是低下了頭,非常溫順地讓及川有光可以摸得更方便些。

    就像是被馴服了的大型野獸,低下頭之后他背著的吉他包變得更顯眼了些,如果不出意外,里面裝得應該不只有吉他。

    及川有光放下了按在萊伊頭上的手,他本身也不是特別想做這種事,不過是為了和萊伊抬杠,而且萊伊還戴了頂帽子,手感一點都不好。

    他拿開手的時候,萊伊居然疑惑地看向了他,就像是在問他為什么不繼續了。

    不用及川有光多想解釋,他的手機響了一聲。他將手機拿出來,也不管先后順序,說道:“來電話了。”

    他打開手機看了眼,果然是工藤新一給他發來的坐標定位,看起來是一家射擊館。及川有光的嘴角翹了翹,對萊伊說道:“這次是真的要走了,有什么事等回去再說?”

    “你總是這樣把人隨便扔下。”萊伊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他的手上戴著黑色的皮質手套,握了這樣半天,透過皮革隱隱地感覺到了從及川有光手上傳來的一絲涼意。

    “是是,非常抱歉。”及川有光有些敷衍,說著要將手抽出來,他的心早就飛到了新一那里。

    而且定位還是一家射擊館,剛剛在琴酒的安全屋看到那一墻的軍火他其實就心動了,但是他并不是為這個來的,很有職業道德的作家先生并沒有在這次就提出想玩的需求。

    反正來日方長,他都已經知道琴酒的安全屋的位置了,滑頭鬼想進去不是輕而易舉?

    及川有光又一次地想起了蘇格蘭,他之前心血來潮想學槍,和烏丸聯系了之后,對方問了他身邊有誰在,干脆直接讓蘇格蘭教他了。

    只是后面因為發生了很多事,及川有光一次課都沒上過。

    及川有光又有些晃神,萊伊似是有些不滿,抬起了他的手貼在了臉頰的位置,如此才感覺到了確定的存在:“我還在這里,你在想誰?”

    “蘇格蘭。”及川有光聽到問題,下意識地回答道。

    “?”

    萊伊像是氣笑了,抬起眼看著他:“在我面前說想蘇格蘭,你還真是……”

    “抱歉。”及川有光沒什么歉意的說道,“但是我和別人約好了現在要去見面。”

    “喔……和蘇格蘭嗎?”

    “嗯……”

    及川有光考慮到萊伊不認識工藤新一,又想了想他和新一打算去跟蹤的那兩個人,萊伊和松田的關系好像并不怎么樣,所以他選擇說了另一個人。

    “去見波本。”

    及川有光非常確信地說道,卻看到萊伊的神情更加古怪了。

    “既然如此,加我一個如何。”萊伊站了起來,他臉上的表情又回到了平時那種漫不經心的感覺,看向及川有光的眼神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冷靜,“還是說你們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從某種角度來說……確實還挺見不得人的。”

    “?”

    及川有光說的是派去年剛升國中的工藤新一去跟蹤組織成員的事情,但是他看到萊伊那一臉的想去,還是嘆了口氣。

    “好吧。但是你不準欺負人。”

    萊伊:“波本的話,應該不會隨便被我欺負。”

    “所以你就欺負我脾氣好。”及川有光嘆了口氣,這話大概只有他家里那些護短的人才會欣然贊同了,至少萊伊的眼神就有些躲閃。

    “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會。”

    及川有光拉著他從座位上起來,往外面走去:“你要去的話就要全程聽我的安排,別被波本他們發現。你開車了吧?我也走累了……”

    赤井秀一非常懷疑及川有光就是單純不想走路才同意他一起行動的。

    “去車上的這段距離需要我抱您過去嗎?”

    “倒也不必。”

    ……

    工藤新一站在射擊館的門口有些焦急地等著及川有光的到來,心中還有這一絲隱秘的興奮。

    和及川有光喜歡和他玩的理由一樣,他也很喜歡和及川有光在一起。

    有時候會遇上殺人案,他可以跟著和警察很熟的有光哥哥一起進入現場,得到第一手資料。

    而且及川有光每次都能找到有趣的東西,就算沒有案子,他也能精確地發現群眾里的壞人。

    工藤新一記得很清楚的是三年前的一次,及川有光說有個人很奇怪,他無條件地相信及川有光的一切,便說要去查查那個男人。

    兩個人跟蹤了他很久,然后確定了他是最近作案的炸彈犯,從那個人身上摸出了控制器。

    屬于是每次出門都能遇上案子,就算沒正巧碰上,及川有光也總能找到。

    所以這次及川有光一說讓他去跟蹤那兩個奇怪的男人,工藤新一就答應了下來。

    會被有光哥哥注意到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那兩個人打扮的花里胡哨的,一點都不正經。

    黑發的那個長相兇惡,說不定就是什么黑手黨。

    金發的那個更不用說了,一副笑瞇瞇的樣子,看起來就非常陰險。

    總之工藤新一一直在射擊館門口等著及川有光的到來,很擔心那兩個人在及川有光來之前就跑了。

    工藤新一時不時就要抬頭看看屋頂,然后再回頭看看及川有光是不是又打算嚇他一跳。

    他都已經習慣了及川有光的神出鬼沒,如果有一天及川有光走了正常人的道路,比如從交通工具上下來,或者是不是從窗戶,而是從正門敲門進來的,他才會覺得對方是不是心情不好。

    工藤新一又看了看射擊館的門,確定那兩個人沒有這么快就出來,他低頭回復了毛利蘭問他有沒有問題的消息,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一輛車停在了他面前。

    他旁邊靠了靠,擔心會擋到對方的路。

    車門打開,工藤新一甚至懶得看是什么人。

    “新一君!”

    “!”

    工藤新一倏然抬頭,他聽到了及川有光熟悉的嗓音,卻看到及川有光正從那輛車上下來。

    好端端的,從一輛車上走下來了。

    工藤新一感覺有些不真實,直到及川有光走到他的面前還有些呆怔地看著他:“有光哥哥?”

    “怎么了,這副表情。”及川有光對他露出一個笑容,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比起戴著針織帽的奇怪的萊伊,還是工藤新一的頭發柔軟。

    工藤新一感覺到了熟悉的觸感,也是莫名松了口氣,他急忙和對方匯報自己的成果:“那兩個黑、”

    “有光。”

    一個低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工藤新一循著聲音看了過去,從副駕駛座位上的窗戶里,看到了開車的男人。

    穿了一身黑,臉長得倒是很帥,掛著意味不明的笑容,工藤新一看到他就感覺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

    這個男人絕對不簡單,比剛剛那兩個人更像黑手黨。

    “有光,我先去停車,等我一下。”

    男人笑著對及川有光說道,有光挑了挑眉:“一分鐘。”

    “知道了。”男人笑了出聲,“會及時趕回來的。”

    他開著車消失在了他們眼前,工藤新一直接抓住了及川有光,滿臉震驚地問道:“這些天不見,你去當黑手黨了嗎?”

    “嗯?”及川有光知道工藤新一很敏銳,但沒想到他能透過現象看到如此的本質,也有些驚訝,“為什么這么說?”

    即便如此他說話還是滴水不漏。

    “那個男人比剛剛那兩個人更像黑手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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