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干脆不要開始了。”
奴良陸生的聲音甚至帶了幾分笑意，他泰然自若地坐在原處，暗紅的眼眸輕輕掃過松田陣平，就像說出了‘今天天氣真不錯’一樣自然。
松田陣平站在不遠處，雙手在身側握成了拳，臉上和眼睛里的驚愕都非常明顯。
奴良陸生為自己續上了茶，淡淡說道：“短時間內可能會不太舒服，但是從長久來看，這是最合適的做法了。”
茶杯被放在玻璃制成的茶幾上，瓷杯和桌面發出一聲不算太清脆的聲響。
窗外的光源消散，房間內的燈光就更顯眼了。白色的燈光打在奴良陸生的皮膚上，顯得皮膚有些蒼白。
“……”
松田陣平沒說話，奴良陸生本來也沒想要聽，自顧自地繼續說著想要告訴對方的話：“原本我也不想做這樣的事情，但有光是我珍視的孩子，比起讓他痛苦一輩子，我更希望你們的事情能到此為止。”
“他最多難過一段時間，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完全忘了你。”奴良陸生站了起來，視線在松田陣平房間的方向停留了片刻，才朝著松田陣平說道。
松田陣平抬起了頭，他抿著唇，深色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奴良陸生。
“還有別的要說嗎？”松田陣平開口問道。
奴良陸生愣了一下，只不過很快掩飾了過去，有些疑惑地問道：“這些還不夠嗎？而且你們才認識了多久，感情還沒多深，趁著現在結束才是最好的選擇。”
“除非是有光親自和我說。”松田陣平呼出一口氣，眼神堅定地看向陸生，“如果我真的聽了你的話和他拉開距離，這對他不公平。”
陸生的嘴角不易察覺地翹了翹，說出的話還是和之前沒什么區別：“別拿這樣的話來糊弄我，有光當然不會同意，否則我也不會來找你了。”
他攤了攤手：“如果你真的喜歡他，多少也該為他想想吧。等到你白發蒼蒼垂垂老矣，有光還是如今的樣子，你還能保持如今的心嗎？”
松田陣平張了張嘴。
“嗯，你應該可以。”只是不等松田陣平回答，陸生就繼續說道，“既然你是有光看上的人，我愿意相信你的品行。但是——”
他話鋒一轉：“松田警官是個好人，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在剩下的漫長的生命里不斷的思念你，甚至可能在你死后殉情的結果嗎？”
房間里擺放的立式時鐘發出了滴滴答答轉動的聲音，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像是水流從指縫中滲出，努力去抓也抓不住。
“當然了，如果你只是打算隨便談個戀愛，根本從未思考過這些事情倒是無所謂，這樣的話你們遲早都會分開……不過這樣的話，更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不是嗎？”
奴良陸生的聲音變得爽朗起來，他朝著松田陣平露出微笑：“不會讓你欺負有光的。”
“……”
松田陣平忽然做了一個深呼吸，整個人都好像放松了下來。他閉著眼睛沉默了幾秒，終于抬起頭看向了陸生。
“我想過的。”
他終于開口了，聲音略微地有些啞。
“我當然想過……從一開始我就想過了。”
他將手塞進了口袋里，看向了一旁，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我知道我們之間的身份有很大的差距，他和我是不一樣的人，但即便這樣，我也沒辦法控制我的心跳。”
“本來已經打算放棄了，但他說喜歡我。”
他看向了奴良陸生，眼神非常的堅定：“這樣說出來或許會顯得有些無力……可我喜歡有光，不管發生什么，我還是喜歡他。”
“我已經沒辦法想象了，沒有他的人生。”
陸生平靜的、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奴良組三代目的注視，不論是誰都會感覺到壓力，但松田陣平一點都沒退縮。
“你說的事情……我不會讓它發生的。”松田陣平說道，“這份感情絕不會成為有光的拖累，這是我的保證。”
他的話音落地，房間里變得極其安靜，就站在他不遠處的奴良陸生冷淡地注視著他：“你的保證有什么用？巧言令色。”
曾經與平安時代的大妖「鵺」對峙，最終還是獲得了勝利的奴良組三代目全力使出的「畏」，絕非尋常妖怪能承受得住的，更別說松田陣平一個人類了。
松田陣平感覺到了巨大的恐懼和壓力，拱起的手背上血管都有些猙獰地顯現了出來，不久前有光哥哥的那個壓力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房間里發生了巨大的風暴，墻面和屋內的擺設都動蕩了起來，前一天喝了一半的飲料扔在桌子上，易拉罐就這樣自己扭成了麻花，掉在了地上。
玻璃發出了清脆的爆響，炸裂開來。
但松田陣平卻沒有任何的退縮，執著地盯著奴良陸生，他完全沒有害怕，面對著逐漸走近的奴良陸生，眼睛里全然都是堅定。
穿著和服的青年在他面前半步的位置停了下來，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骨節分明的手指看起來非常有力量，指甲略有些尖利，直直地伸向了他的眼睛，仿佛是將他的眼睛挖出來，或者是擰斷他的脖子。
很危險，但松田陣平一點都不害怕。
他此刻的心情異常的平靜，不論有怎樣的結果他都愿意接受。
并非是他不珍惜生命，如果可以他當然愿意活下去，除了有光之外，他對這人世間也有很多舍不得的事情，但他不后悔站在這里，也不后悔拒絕奴良陸生的提議。
這是他的選擇，他愿意為此承擔后果。
“……”
時間仿佛變得越來越慢，他看著那只手離他越來越近。
松田陣平甚至能聽清自己的心跳聲。
“砰——”
一聲響劃破了寧靜，身為警察的松田陣平幾乎是立刻聽出了這是裝了消丨音丨器的槍聲，穿透了玻璃，直直地朝著他們的方向飛來。
“叮————”
金屬相擊的聲音清脆又有些顫音，奴良陸生空閑的左手舉起了一振刀，用刀柄輕松又荒唐地擋住了子彈。
如果這是在黑丨幫題材的電視劇里發生的，松田陣平都要罵一句爛片，可如今切實的在現實中看到這樣的事情，松田陣平卻覺得非常合理。
奴良陸生的右手按照之前的運動軌跡，最終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就勉強算你過關了。”
面容極致俊美的男人朝他露出了微笑，與之前刻意擺出的神情不同，這次能看出這個笑容完全不一樣。
松田陣平看著奴良陸生身后的落地窗上的子彈孔，還有落在自己肩膀上很有份量的手，忽然不知道應該先從什么開始說起。
“奴良先生……”
“你的回答雖然不能完全說服我，但心意是好的。”陸生妖化后的聲線要比人類時候低沉些許，但仍然能感覺到溫柔，“所以，去試試看吧。”
松田陣平愣住了，一時接受不了天上掉下來的這么大的餡餅。
“我、我是人類也沒關系嗎？”
這句話說出口，松田陣平就開始后悔，明明有光的爸爸都已經答應了，他又在瞎說什么？非要讓人家回答有關系所以你趕緊滾蛋才行嗎？
“我的母親也是人類。”聽到他的話，奴良陸生卻露出了坦然的笑容，“還有我的祖母，我身上有四分之三人類的血統。”
這件事是松田陣平不知道的，有光當然不會刻意隱瞞他這些事情，但是他們確實沒聊過相關的話題。
“人類的……”
奴良陸生的話還沒說完，又一發子彈朝著這邊飛來。
他的眉頭微蹙，在松田陣平沒看清動作的情況下，轉身抽出了刀隨手一抬，子彈居然就這樣被擊成了兩半。
“真是的，沒看到我正在和松田君談心嗎？明知道我不能待太久，要是被有光發現他會生氣的。”
奴良陸生皺著眉說道。
他來找松田陣平的目的當然不是真的想要拆散他們，只是想確定松田陣平的態度，奴良家從來沒有干涉孩子感情的先例。
是甜或者是苦，只要選擇了，就要自己受著。
但他還是過來了，原因也確實是最開始和松田陣平說的那個。
如果今天和松田陣平戀愛的是月彥，他肯定不會理睬，有光還是不一樣的。
那孩子有些天真，從過去到現在真的被騙過不少次。
而且這次還是感情問題，雪女付出感情就不會回頭了。月彥都氣炸毛了，有光的立場可見一斑，他只能直接來試探松田陣平。
當然，如果松田陣平真的和以前那些家伙一樣，他也不會手軟的。
總而言之，他來這里的事情不想讓有光知道，但是該說的話還沒說完，居然就被不知道哪里來的家伙打斷了。
“真是無禮。”奴良陸生蹙著眉說道。
就在這時，萩原研二也推開門回來了。
他看到幼馴染和一個帥得天崩地裂的帥哥站在客廳里，還沒來得及細想這是什么情況，也沒來得及吐槽最近好像總是推開門看到不該看的事情，就注意到了落地窗上的彈孔。
“小陣平，發生什么事了？”
他的眼睛睜大了些，就看到那發型奇特的帥哥回頭望向了窗外，隨后嘆了口氣。
“這里不安全，你們先跟我走。”
“走？去哪？”
萩原研二有些茫然，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且發生這樣的事情，不應該先報警才對嗎？
“去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奴良組。
……
對面大樓上的狙擊手啐了一口：“又讓他躲過了。”
基安蒂咬著牙說道，從狙丨擊槍的目鏡上移開，耳機里傳來了朗姆的命令聲，她也不怎么給對方面子：“我明明都瞄準了，但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家伙卻擋在了目標面前。”
“別抱怨了，基安蒂，他們走了。”旁邊的科恩說道，他有些擔心基安蒂得罪朗姆。
“走了就讓行動部隊去抓啊，和我說有什么用。”基安蒂一點都不理解他的苦心，冷著臉說道，“早知道我去琴酒那邊了，這里真是離奇古怪。”
“琴酒那邊……”科恩聽到他的話，居然有些認同，“如果是琴酒的話，計劃應該更完善吧？感覺聽他命令確實會舒服點。”
他順手關了基安蒂的麥，說道。
……
聽到了對方的話，及川有光有些驚訝的看著眼前的銀發男子，琴酒的個子太高，他還是要仰著頭看他。
只是這次并沒有累他太久，就在下一秒，琴酒在他面前低下了頭，單膝跪在了他的身前。
“BOSS。”
第82章
自從決定和烏丸君徹底結束，及川有光已經做過很多想象，唯獨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開始思考到底是怎么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事情還是要從他和萊伊單獨出門說起。
為了讓萊伊徹底成為他的人，他和萊伊喝了交杯酒。
交杯酒是約定，也是承諾。有交杯酒的約束，萊伊基本是沒辦法做出背叛他的事情的。
雖然真的想做也并非完全找不到空子，但如果萊伊寧愿那么麻煩也要背刺他，只能說他做人有問題了。
這樣說或許有點過激，但如果一個領導者總是被手下背叛，首先應該反省一下自己，這么多年是不是白活了，為什么手下不背叛別人偏偏背叛你呢。
而且及川有光跟萊伊和蘇格蘭喝的都是五五分的交杯酒，是平等的兄弟約定。
從雙方的身份來看，及川有光完全沒有占他們的便宜……唯一能算得上的是，按規矩來說，萊伊和蘇格蘭都應該叫他哥才行。
總之利用與萊伊的單獨相處，及川有光暫且將萊伊拉到自己船上了，并且根本沒給萊伊跑路的機會。
他和萊伊將研究所里的人清空之后，順手把樓給點了，因為需要里面的東西完全損毀，比起一點點的打砸還是直接燒比較輕松。
可惜，他妖化后的樣子也就是普通人類的模樣，甚至因為血統的緣故看起來比一般人還要更纖弱，不然要是那種原型有一座樓那么大的妖怪，變成原型打個滾就可以了。
及川有光有一半的雪女血統，但他放火是熟練工了，不久前還燒過東京警視廳的警察宿舍。
東西燒得差不多之后他還打了火警電話，非常的遵紀守法。
都做過這種事情了（指把組織重要的實驗室燒掉），萊伊想回組織也不可能了。
沒錯，手下會背叛本質上就是領導者的失察，他不會給別人背叛自己的機會的。
看著大樓熊熊燃燒，萊伊的表情也有些微妙。
看著火警過來，他們就離開了這里，接下來及川有光打算找個合適的機會和波本單獨相處一會兒，琴酒就是這時候過來的。
茫然，及川有光非常的茫然。
原本按照他的計劃，他確實想過要爭取一下琴酒，琴酒脾氣好性格溫和還對他有好感。
能力他沒親眼見過，不過烏丸君的墻角不挖白不挖，而且被烏丸君重視的手下，必然也差不到哪里去，不去試一下會顯得他很蠢。
有這樣的計劃，有光也稍微想了想應該怎么做，但是考慮到實施起來有些困難，有光并沒有立刻實行。
畢竟他和琴酒相處的時間并不長，雖然知道對方很喜歡他（的書），但是為了這點事改弦更張，及川有光也覺得有些說不過去。
所以他雖然已經打算明目張膽的和烏丸決裂，但還是暫且沒有碰琴酒。
比較理想的效果是兩邊對峙時，他先兵后禮，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之后邀請對方加入自己這方的陣營……
反正他爸爸就是這樣做的，有光覺得成功率應該能有百分之七十左右。
琴酒這類人，多少都是有些慕強的，只要展示出來自己絕對壓制的力量，就能獲得對方的尊敬。
波本和蘇格蘭他們和自己在一起的時間長，沒有琴酒對烏丸的了解多，所以琴酒肯定是要爭取一下的。
……
但是他從沒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琴酒單膝跪在他的面前，連那頂幾乎從不離身的黑禮帽都摘了下來扣在胸口，從及川有光的角度看到的是銀白色的長發，看起來手感非常好的樣子。
如果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及川有光很樂意伸手摸一下的，但是他現在的心中拉響了警鈴，甚至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啊？”
雖然也不是第一次有人對他下跪了，波本最喜歡玩這一套，但他沒想到琴酒也會跟著胡鬧。
及川有光沉默半晌，跟著琴酒一起蹲了下來。
他頭一次覺得有好奇心不是什么好事，畢竟因為琴酒說想和他單獨說話，他就讓萊伊去外面等他了。
要是萊伊在這里，琴酒肯定不會做這種事情。就像當初蘇格蘭他們一開始也是挨個來找他的，不可能在別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這一面。
“我說，琴酒先生。”及川有光換了個稍微正式些的稱呼，“為什么突然說這樣的話？”
琴酒上來就是一頓關于經過深思熟慮所以希望能效忠于他的輸出，及川有光還在發愣一句‘BOSS’就打他臉上了。
琴酒垂著眼，不過因為兩人之間的身高差距，及川有光又是蹲著的，他這樣垂著眼也能看到及川有光精致小巧的下巴。
圍巾遮住了一點點，不過還是很漂亮，有種組織會解散及川有光的美貌不會崩的感覺。
如果BOSS不發出那樣的命令，琴酒也不會這么快下定決心。
他就像是朝廷老臣，在當權者的允許下和太子交好，在這過程中發現了太子是一代名君，國家在他的手里絕對能走向一個新的高度，比那位先生強的不是一點半點。
但是他的身份決定了，不管再怎么希望新人上位，他也沒辦法宣之于口。不過只要等著就好了，三五年之內，太子肯定也不甘心屈居人下。
到時候他跟著小少爺造反就可以了，他的身份在這里，小少爺肯定會想辦法爭取一下他。
結果沒等到小少爺通知他造反，卻得到了BOSS已經看不慣太子的消息。
雖然那位先生說的是“把有光請來”，但是同時還派人去抓有光在意的人，什么意思也不用多說了，少爺過去肯定不是去喝茶的。
這和讓他職業生涯就這么結束，從此青衣古佛平靜度過一生有什么區別？
干了。
琴酒的語氣更恭敬了些：“那位先生……對您今天的行動十分不滿。”
琴酒說得一本正經，不過正式因為如此嚴肅地說出這些話才顯得好笑，及川有光也沒刻意壓制，輕笑了一聲。
聽到這聲輕笑，琴酒的感覺到了一絲莫名的安心，他定了定神，繼續說道：“他命令我將您請過去。”
“哦？就你一個人嗎？”及川有光問道。
他沒有嘲諷琴酒的意思，但是烏丸可是知道他的力量的，是覺得他不會對琴酒做什么嗎？
“是。”琴酒見過他出手，也不覺得這是在冒犯他。
而且他還有下文，說完之后只要及川有光不生氣就是勝利。
“那位先生還派了朗姆，說要請您在意的人過來。”琴酒這樣說道，眼觀鼻鼻觀心。
及川有光不是很意外，以烏丸的性格，不耍點什么小花招就不像他了。
而且他現在懷疑，十年前的那些失蹤案和實驗，說不定也是烏丸策劃的。
看到他哥哥拿來的照片時，及川有光就意識到了，這里的布局與當年他和烏丸一起找到的那個瘋狂科學家的實驗室是非常相似的，只是接受實驗的人相比之下沒那么凄慘。
所以這是一場從十年前開始的布局？目的是他嗎？
到了現在，及川有光還是不明白烏丸到底想對他做什么，他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會出于什么原因，才會打不過人類。
……真的研究出原子彈了嗎？
與其相信烏丸蓮耶研究出原子彈，還不如相信他是安倍晴明。
和琴酒說了這幾句話，及川有光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他本來就打算拉攏琴酒，現在對方自己送上門，他哪有拒收的道理。
接下來只要再和對方說兩句，等琴酒說出更多的消息，他就順理成章的答應對方的要求。
及川有光的心情非常平靜，琴酒說的‘他在意的人’也根本沒放在心上。
組織的成員會誤會他，但是烏丸不會，及川有光心中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家人。
請誰？請他奴良組三代目的父親還是初代的曾祖父？
及川有光笑了一聲：“這樣啊，我在意的人還不少，他打算都請去嗎？”
“至少我得到的消息……只有一個人。”
及川有光挑了挑眉。
“名字應該是……松田陣平。”
琴酒說完之后，房間忽然安靜了下來。
他在半路上找到的及川有光，所以想要找個安靜的可以說話的地方，就是簡單的在路邊的旅館開了個房間。
萊伊和伏特加就在門口守著，原本還能聽到那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現在連聲音都沒有了。
房間里變得極其的安靜，安靜到有些令人窒息。
琴酒意識到了什么，但是他現在不好抬頭。
——難不成真的很在意嗎？
不過說到底也沒什么，雖然那個松田陣平好像是個警察，但警察這個身份，在不是臥底的情況下根本算不上什么。
及川有光也不可能是戀愛腦，所以算不上什么問題。
現在的情況，及川有光在意那個警察是件好事，琴酒可不想發生他把事情都告訴及川有光了，轉頭少爺覺得松田算不上什么，不值得和那位先生發生沖突。
“你說誰？”
過了許久，琴酒才聽到及川有光的聲音。
“松田——”
這次他連名字都沒說完，感覺手肘下方多出一陣力道，及川有光扶著他站了起來。
少年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微微仰著臉看著他。
“這我就不得不說你了。”及川有光微微蹙起了眉，語氣重略帶了幾分指責之意，“我們認識這么久，你怎么還是這么生分？”
琴酒：“……是？”
“你說關于先代BOSS的事情確實很復雜，不過沒關系，讓我來想想辦法。”
琴酒：先代BOSS……
少年的眼角微微上挑，露出了苦惱的表情，看起來頗有幾分上位者的氣勢。
琴酒：“關于先代BOSS的事情，我也稍微知道一點……”
第83章
赤井秀一站在酒店的走廊上，一眼就能看得到走廊的盡頭。
四周都是不斷重復的無趣的裝潢，走廊上還零星的排列了幾個滅火器。
走廊上十分安靜，站在他對面的墨鏡男人——伏特加擺弄著手機，兩人都是在這里等著上司談話出來的。
和琴酒單獨談話，換個人赤井秀一都要擔心一下對方的安全，但是及川有光是個例外，別說一個琴酒了，十個琴酒都不可能打得過他。
似乎他更應該擔心一下琴酒，畢竟少爺他剛剛毀了一個組織的實驗室，和組織至上主義的琴酒產生矛盾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要是有光真的能和琴酒打起來，他就給ICEWINE打賞一個月的工資！
站在他對面的伏特加偶爾抬頭看他一眼，兩人對上視線后朝他很友好的笑笑，然后又低下頭擺弄自己的手機。
因為他們兩個不是很熟，只有開始閑聊了幾句就沒話說了。
伏特加也不知道他今天做了什么，赤井秀一也沒有拿這個當話題的意思，最后也只是自己干自己的。
有光和琴酒進去有一段時間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出來。伏特加不是會隨便探頭過來的人，赤井秀一又觀察了一下走廊上的監控，手伸向懷中準備掏自己的手機。
他外套的胸口處是有個暗袋的，可以放些重要的東西。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赤井秀一就想到了及川有光之前從懷里掏出各種神奇的東西的情景。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好想看看……
赤井秀一摸出了自己的手機，連同錢包也不小心一起帶了出來，他打開了皮夾，在許多錢包都有的擺放照片的透明夾層，放著一片新鮮的櫻花花瓣。
四月份還是櫻花盛開的季節，但東京這邊的櫻花早就開敗了，他錢包里的這片櫻花只有邊緣一點點皺起，不過還能保持這樣的顏色，就像是剛從樹上飄落下來的一樣。
在他和及川有光喝下交杯酒的時候，他依稀的看到了飄落的櫻花。
當時并沒有太多在意，但是跟在及川有光身后離開的時候，赤井秀一從他的頭發上摘下了這片櫻花。
本以為是幻覺的景象變成了真實，赤井秀一一時之間有些分不清想象與現實，亦或者他跟著及川有光一起放火燒了組織的研究所這件事也是虛幻？
火焰的熱度是真實存在的，連帶著身邊以有光為中心擴散開的低溫也不似作偽。
赤井秀一盯著那片櫻花花瓣看了許久，久到站在他對面的伏特加都開始在心里腦補恨海情天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了。
錢包夾層還能放什么，照片唄。
不過伏特加注定會失望了，赤井秀一長這么大也只在錢包里放過他失蹤多年的老父親的照片。
赤井秀一也察覺到了伏特加的視線，正打算不動聲色的收起錢包，就看到及川有光他們進去的那個房間的門鎖響了一聲。
“嗶——”
門被打開了，琴酒打開了門，陰冷的眼神與赤井秀一恰好的對上了。
相似的綠色眼眸，給人的感覺卻全然不同。
琴酒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拉開了門便退到了一旁，留出通道，及川有光面無表情地從里面走了出來。
“走。”
及川有光簡短地說道，沒提誰的名字，但赤井秀一知道這是在叫他。
他微微偏頭看了琴酒一眼，穿著黑色風衣的那個男人居然摘下了帽子，朝著及川有光的方向彎下了腰。
伏特加戴著墨鏡，但也能看出他臉上的驚愕，幾乎是立刻地，伏特加也反應過來，朝著他們的方向彎腰到底。
赤井秀一沒多看，立刻收回了視線追上了及川有光的腳步。
小少爺徑直地朝著前方走去，腰背直挺，黑色的發尾在空中一顫一顫的，根本沒多看身后的琴酒他們一眼。
赤井秀一突然有些慶幸自己從一開始就想著要從及川有光這邊下手，否則靠著他一貫以來的獨狼作風，現在對組織的判斷肯定已經出現大偏差了。
琴酒居然也……
他想著ICEWINE的那本小說，作者似乎很有可能就是眼前的這個人。
所以琴酒真的是前蘇……
赤井秀一覺得自己好像要長腦子了，不太想朝著這個方向繼續思考。
及川有光走得很快，明明按照身高來說，應該是及川有光小跑著追他才對，但是現在他必須快走才能追上及川有光。
……算了，少爺他玄幻的也不止這一點-
跟著陌生的青年進入了電梯，萩原研二仍舊什么都不知道。
他就是有東西忘記買但是沒告訴松田，看時間對方應該也從超市出來了，便打算自己下去。
然后接到了松田打來的電話，問他能不能帶個人回來住一晚上。
萩原研二自然無所謂，好友都開口了他怎么可能會拒絕？但是他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剛開門就看到了非常魔幻的打刀砍子彈，電視劇都不敢這么拍。
然后和小陣平站在一起的帥得有些冶艷的青年直接開口要帶他們走，沒錯，包括他。
萩原研二抬頭看向站在電梯門前的青年，發型非常古怪，但是很帥……總之就是特別帥，又美型又強大，很難用別的詞來形容了。
這么多年來，萩原研二一直認為身邊的人最好看的是他家幼馴染。然而近半年來，他家幼馴染身邊出現了美貌值爆表的有光，接著又是這個人，總感覺小陣平可能是遇見了什么了不得的機遇。
他和松田陣平一人一邊的站在電梯角落，穿著和服的男人抱著那振刀，平靜地在他們前面。
萩原研二覺得現在應該是個偷偷交流情報的好機會，看向松田陣平對他使眼色，至少讓他知道一下這個人是誰吧？
可惜，他和松田陣平從幼稚園的情分，這么多年培養起來的默契這次居然失靈了。
他也是顏值TOP級別的幼馴染雙手插在口袋里，眉頭微蹙地看著那個青年。
萩原研二閉上一只眼睛，隨后伸手捏了一把好友的手，松田陣平被嚇了一跳，他連忙無聲地做出“噤聲”的動作。
松田陣平瞪著眼睛看他，像是在問他什么事？
萩原研二指了指前面的青年，又指了指松田，試圖比劃出自己的意思。
松田陣平剛要說些什么的時候，電梯門緩緩打開了。
青年卻站在原地沒有動，萩原研二意識到了什么，緩緩地看向了門口。
門口站著至少十幾個黑西裝的墨鏡男，手中的槍口穩穩地對準了他們。
萩原研二的冷汗有些冒出來了，之所以是有些，是因為他還沒冒完，眼前晃了一下，和服青年已經在他們面前消失了。
下一秒出現在了十幾米開外的地方，身姿挺拔地收刀入鞘，動作行云流水，帥得讓人想要尖叫。
而在他身后，七歪八斜的倒了一地的黑衣墨鏡男，時不時的有人手腳抽搐一下，槍全都變成了幾節，肯定是沒法用了的。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睛，青年卻微微轉過頭，語氣冷然地說道：“走。”
松田陣平對他點了點頭，兩人一起跟了上去。
萩原研二快速的發了條消息給伊達航，讓他來處理一下這里的事情，自己也只能跟著小陣平走了。
算了，小陣平肯定不會害他。
……
然后他們就坐上了車，萩原研二開車，松田陣平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那個看起來很有氣勢的男人坐在了后面，報了一個位置。
萩原研二踩下了油門。
車走上了大路，他敏銳的發現了后面有不少車跟上了他們。
萩原研二敏銳的從后視鏡注意到了那個殺神蹙了蹙眉，似乎下一秒就準備跳車去將這些車都掀翻，他嘴角抽了抽，故意說道：“坐好，我要加速了。”
他踩下了油門，車幾乎是在路上飄移了起來，幾次轉彎之后，身后跟著他的人也越來越少。
萩原研二特地繞了幾圈路，直到后面一個尾巴都沒有才松了口氣。
已經好多年沒有經歷過這么刺激的追逐了，看來他的車技還沒有完全生疏。
環境變得安全之后，萩原研二的疑問也升了上來，稍微思慮了幾秒，他干脆直接開口問了：“小陣平，你還沒有給我介紹這位……”
松田陣平愣了愣，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這位是……有光的……爸爸。”
萩原研二：“原來是有光的爸爸啊，叔叔看起來真年輕……啊？”
坐在后面的青年輕笑了一聲，這讓萩原研二忍不住有些臉紅，不過那位也非常善解人意，并沒有提這件事，而是提醒了松田陣平一句：“你該聯系一下有光。”
松田陣平：“啊……也是呢。我現在就。”
他的心情還沒有完全恢復，但是也知道奴良陸生說得對。
他這邊遇襲，襲擊者又非常明顯是黑丨道，他能扯得上關系的也只有有光一個人了，所以一定要聯系一下有光才行-
諸伏景光和降谷零今天都沒有出去，難得的及川有光和萊伊都不在，并且能確定他們不會很快回來，他們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交流一些情報。
只是這次情報交流也沒什么特別大的意義，兩人都有著一些不好告訴對方的重要情報，雖然覺得有些對不起好有，但不能說的就是不能說。
所以最后，難得的兩人獨處的安全時間，就變成了諸伏景光在織圍巾，降谷零在旁邊看網上的料理課。
非常的歲月靜好，赤井秀一就是在這種時候進來的。
他面無表情的推門，動作幅度很大，兩個都在認真做事的人立刻看向了他的方向。
見他只有一個人，諸伏景光問道：“有光呢？”
赤井秀一側開身子，姿態給的很足，看起來比琴酒恭敬多了，看起來和往常很不一樣的及川有光就這樣進來了。
具體哪里不一樣……
諸伏景光看著他繃緊的嘴角，才意識到及川有光沒有笑。
有光是個很喜歡笑的人，雖然也經常會耍點小脾氣，但只要想到他，腦海中浮現出的畫面就是他朝著自己微笑的樣子。
所以這樣的表情很不尋常……雖然這樣似乎更有氣勢，有種孤高的冷淡美人氣質，但是及川有光就有點奇怪。
諸伏景光將手上的東西暫且放下，走到了有光的旁邊。
這樣的事情只能他做，畢竟喝過交杯酒的人只有他一個，有光承認的馬甲知情人也是他，從各種方面來看，有光和他的關系也更好。
“有光……？”
及川有光抬手，制止了他的話，來到了沙發中央坐下。
降谷零也站了起來，形成了只有及川有光一人坐在中間的場景，看起來很有氣勢。
“我有件事要和你們說。”及川有光開口道，也沒賣什么關子，聲音還是很冷，證明了諸伏景光的猜想并沒有錯。
“什么？”
“我想當BOSS。”
“！”
諸伏景光的眼睛微微睜大，下意識看向了與他一起出門的萊伊，沒想到萊伊的表情也是震驚，完全不像裝的。
“總之，我沒辦法忍下去了。我只想聽到一個回答。”及川有光一點圈子都沒繞，倒是很符合他一貫以來的性格。
諸伏景光剛想說些什么，話語卻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
現在敢接電話的只有一個人。
及川有光拿出了手機，看到了上面顯示的名字，嘴角繃得更緊了。
但最后還是接起了電話：“喂。”
諸伏景光從沒聽過他聲音這么冷漠。
對面的人似乎也遲疑了一下，才開口說了什么。
諸伏景光感覺到客廳里的溫度在緩緩回升，及川有光的表情也變得溫柔起來，隨著對面的人說話結束，他已經露出了微笑。
電話里漏出了一點聲音，諸伏景光和降谷零對視了一眼，兩人都認出了這是誰的聲音。
“嗯，我知道了。先不說了，我打個BOSS，一會兒給你回電話。”
第84章
要不要把組織BOSS說得好像是網游里每周隨便刷新的定時BOSS一樣啊！
諸伏景光慶幸自己現在沒在喝水，不然突然聽到這樣一句話肯定會很狼狽的噴出來。
雖然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但是從有光的話大概也能猜得出來。
對面是陣平吧？松田陣平，好牛逼一個男人。
不，他早該知道了，從還在警校上學的時候，松田說他進入警察學校的目的就是為了揍警視總監一頓的時候，他就應該明白松田氏的魄力了！
zero說的那個人果然是松田啊……
他忍不住看了降谷零一眼，這臭小子這樣的情報都不告訴他。
雖然諸伏景光能理解，但是不妨礙他想敲降谷零的腦袋。
就算不能說情報，當八卦說給他聽也不行嗎！
降谷零感覺到了諸伏景光的視線，沒敢回頭看他，只是摸了摸鼻子。
諸伏景光看著坐在沙發上的有光，少年眼睫微垂，額發遮住了大半張臉，手機屏幕上顯示出了【通話結束】的頁面。
就像他剛剛在電話里說的，直接掛斷了電話。
也不管電話那邊的松田陣平聽到這話得有多茫然無措，雖然沒關機，但是大家都知道及川有光的電話很難打通，不想接的電話絕對一個都接不到。所以松田陣平也沒有再打過來。
本來得知松田陣平好像就是有光的緋聞男友，諸伏景光的心情還有些微妙，現在又忍不住有些同情起他來了。
不過，非要說該同情的人，應該是即將被打的BOSS才對吧。
及川有光將手機塞進衣服里——赤井秀一眼睛都要挪不開了，他快要好奇死了，及川有光到底怎么從身上拿出那么多東西的。
及川有光整個人的氣場都柔和了，又變回大家心中的小甜甜了，好像剛剛那面無表情真的有種BOSS感的人不是他而是之前那個替身一樣。
他接著剛剛的話繼續說下去，好像根本沒接這個電話：“所以你們的回答呢？”
及川有光向后靠在了沙發靠背上，笑著看向了離他最近的諸伏景光，他知道這時候應該點一個典型出來，絕對不會拒絕他的人。
“蘇格蘭？”
“我當然是要跟著你的。”諸伏景光幾乎是接著他的最后一個音節接上了這句話，蔚藍色的眼中寫滿了認真，“我們喝過交杯酒，這點毋庸置疑。”
其實諸伏景光并不是很清楚交杯酒到底有什么作用，但是能被及川有光特地提出來認真執行，后來又說過好幾次，肯定是很重視的。
而且他是組織里唯一一個和有光喝過交杯酒的人吧？感覺松田都夠嗆喝過。
果然，他說了這樣的話之后，及川有光露出了一副滿意的表情微微頷首。
諸伏景光的嘴角翹了翹，站在一旁的萊伊適時的接上了話。
“我也是一樣的。”赤井秀一今天跟著及川有光一起出門，中途還遇見了琴酒，琴酒的表現現在已經有了充分的解釋了。
琴酒都投了，這次組織的大動蕩已經是避無可避了，組織內部的動亂，正是他的絕佳機會。
餅都喂到他嘴里了，傻子才不吃。
到時候及川有光上位，他就是肱股之臣……而且這還是比較差的結果了，趁亂把組織搞掉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搶蘇格蘭的風頭有點難，但是在波本之前還是做得到的。
赤井秀一單手背在身后，站在沙發的后面，微微俯身對及川有光說道：“畢竟，我也是與您喝過交杯酒的人。”
諸伏景光的眼皮跳了一下，心中暗道及川有光真是有夠渣的，搞得他還以為自己是特別的。
平時和萊伊關系明明沒多好，現在也和萊伊喝了交杯酒，zero肯定也喝了，估計是那種對每個人都說‘你是我的唯一是我最信任的人別人都比不上你’的天生渣男。
對此及川有光也只是微微頷首，并不知道他們心中的暗流涌動。
畢竟怎么想的無所謂，他只要達成自己的目的，幫蘇格蘭實現愿望，碰巧大家的目標是一樣的。
這個房子里有三瓶威士忌，只剩下波本沒有表態了。
及川有光看向了站在不遠處的金發青年，波本灰紫色的眼眸瞇了起來，嘴角掛著標準的弧度，單純看他的臉實在是很帥。
波本朝他彎起了眼睛，語氣非常溫柔：“嗯，即便您沒有和我喝過交杯酒，我也非常愿意跟隨您。我一點也不在意被當做PLAN B、選項E，您心里有沒有我都無所謂，畢竟我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不愧是他新書里人氣最高的角色，初登場就燙得了不得，連陰陽怪氣都顯得很可愛。
及川有光一點都不心虛，雖然確實是他忘記了，但就算這件事他有錯，拋開事實不談，波本就一點錯都沒有嗎！
“不要這么貶低自己，至少波本臉長得很帥。”及川有光義正辭嚴地說道。
降谷零：“……”
降谷零感覺自己要碎了，他確信這個房間里除了及川有光之外，沒有人比他知道及川有光的更多事，這讓他以為自己的攻略進度已經滿了。
尤其是他知道松田的事情，還主動幫及川有光保密，他覺得和及川有光已經有默契了，結果大家一起在這里住了半年，就排擠他是吧？
那個陰陽師不會是騙他的吧？這么惡劣的性格和花開院龍二口中那個‘單純（原話是好騙）’的小少爺完全不搭邊啊！
降谷零原本覺得自己至少比萊伊強，但是……
難道是發色導致的失敗嗎？
降谷零抿起唇，但是下一秒手被握住了，冰涼的觸感讓他瞬間知道這是誰，抬起頭的時候，看到了及川有光的笑容。
及川有光坐在沙發上，身體朝著他的方向靠去，霧紫色的眸子注視著他，見他終于看向了自己，笑容擴大了些。
“我現在給你補上好不好？”及川有光的聲音非常真誠。
這讓降谷零想起了花開院的評價，有光最擅長的一件事就是花言巧語，把人迷得暈頭轉向然后稀里糊涂的就答應了他的要求。
截至目前為止，還沒有失敗過。
降谷零覺得至少這條情報是真的-
朗姆站在一扇華貴的大門門前，額頭上滿是冷汗，他的義眼在眼眶里飛快地旋轉著，心臟似乎都要沖破嗓子眼蹦跶出來了。
怎么說？他進去見到BOSS怎么說？
說他調了三個狙擊手四十個保鏢還有二十輛車都沒追到松田陣平嗎？
代入一下要是他的下屬這樣給他匯報，他肯定會直接開槍崩了對方。
打假賽打我頭上了是吧？
但是事實就是這樣，雖然他沒親自過去……畢竟他覺得只是綁架一個普通人，就算是個警察，也不需要他親自出馬。
結果誰知道就翻車了呢？除了狙擊手和車，那四十個保鏢一個都沒回來，全被條子帶走了！
朗姆痛心疾首。
可是僅僅只是沒幾個普通的手下也不算什么，現在他要親自面對BOSS來說自己的過錯了。
那位可是在里世界掌權近半個世紀的大人物，從他父親就在侍奉那位了，他真的不太敢。
直面那位先生的怒火他承受不住，最好拉個人墊背……哈，琴酒。
他雖然失敗了，但琴酒肯定也沒成功。
那位小少爺一百斤的體重至少有九十幾斤反骨，當年他不過是稍微試探了一下，就被狠狠警告了，然后還把他的代號信直接給了別人。
琴酒能“請”來才有鬼。
朗姆忽然感覺心情又舒暢了，他打算待會主要在BOSS面前拔高BOSS對琴酒的期望，然后琴酒失敗了過來就能頂住他的怒火了。
好完美的計劃……
雖然朗姆知道確實存在琴酒將少爺成功帶回來的概率，他有可能完全給琴酒做了嫁衣，但是他還是決定賭一把。
失敗了不過是讓琴酒得到BOSS的夸贊，成功了琴酒說不定連命都沒了。
朗姆有些幸災樂禍，整理了一下表情，恭敬地敲了敲門。
門鎖“咔噠”一聲打開了，朗姆說了句“我進來了”就推開了門。
一進門他的視線就情不自禁地被坐在豪華座椅上的男人吸引過去了。
那是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青年，烏黑的頭發和赤色的雙眸看起來非常像是故事里的魔王，嘴角噙著笑容，猩紅的眼眸掃過了朗姆的臉。
皮膚蒼白，但應該是少見陽光的膚色，并不是不健康的那種。
男人抬起了手，他的左手上帶了四五個戒指，其中一個朗姆熟悉地很，他膝蓋一軟就跪了下去。
“先生……！”
看起來全盛期的男人輕笑一聲：“失敗了？”
朗姆冷汗都下來了，雖然他有意禍水東引給琴酒，但是直面BOSS的恐怖還是讓他有些惶恐。
尤其是BOSS……今年應該已經超過百歲了吧？為什么那張臉還是這么的年輕？一點都沒有變化。
朗姆結結巴巴地說道：“對、對不起，先生……是我的失職……”
男人笑了一聲。
“但是我相信……琴酒，琴酒一定會帶著人過來的。”朗姆硬著頭皮，貫徹著自己的計劃，“畢竟琴酒——”
他的話沒說完，房間里響起了巨大的警報聲，閃著紅色的警報燈，對講機里一個人慌慌張張的聲音傳來。
“不好了！基地正在被攻擊……少爺，少爺帶著人過來的！”
“琴酒也在里面！”
第85章
“有光……？！”
松田陣平還有話想問，電話卻毫不留情的被掛斷了，看著手機自動跳轉到了撥號頁面，猶豫了幾秒還是沒有重撥回去。
他下意識回頭看坐在后座的奴良陸生，男人垂眸看著自己袖子上的紋路，過了半晌才抬起頭，赤色的豎瞳望向他，很明顯這不是人類的眼睛。
沒說話，眼睛里明顯的表達出‘怎么了’的含義。
“那個……奴良先生，有光說他現在有事情。”松田陣平說道。
上次面對有光的哥哥，他還敢大膽開麥，而有光的爸爸……按理說給人的感覺更溫柔，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松田陣平在他面前卻有些拘謹。
“沒關系。”奴良陸生開口了，夜晚時的他本就不怎么喜歡說話，“回去等他。”
松田陣平沒想到，比起告白，他居然先“登堂入室”了，還是有光的爸爸親自帶著他去的。
心情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萩原研二按照陸生給出的地址開著車，那個地址他是知道的，但是現在回憶起那個地方的樣子，偏偏什么都想不起來。
不過他也是無傷通關百鬼夜行的男人，從開始看到各種玄幻事件都沒有表現出太過驚訝的樣子，現在也只是淡然地開著車。
下一個路口就是了。
“——”
汽車拐過路口，車燈照亮了巷子里的路，那是一個輝煌的大門，掛著明亮的燈籠，神秘又奇幻的世界正式在他們眼前展開了。
車在大門停下，門口站著不少【人】，都滿臉期待地等待著什么。
那些【人】中最顯眼的是被大家簇擁在中間的年輕女性，穿著白色和服，看起來冷若冰霜。深藍色與白色交織的長發，金色的雙眸平靜無波，以中心向外擴散開圓圈狀的紋路。
“……”
松田陣平可不覺得是在等他們的，但他一出現，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大家都長得挺像個人，但又不完全像，帶給松田陣平的壓力一點都不小。
這種審視并沒有持續太久，他聽到身后響起了聲音，奴良陸生也從車上下來了。
被眾人圍在中間的冰雪美人臉上表情忽然就變了，雙眸泛起了水光，直直地沖了過來，緊緊地抱住了他身邊的奴良陸生。
“陸生大人——”
她雙手環著陸生的腰，腦袋輕輕地靠在陸生的懷里。陸生的神情瞬間溫柔下來，右手攬住了她的肩膀，順了順她耳邊的長發。
“我回來了，冰麗。”
原來不是性格冷淡，而是眼睛里只能看到一個人。
周圍【人】都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一點也不稀奇。
反而是松田陣平，還有剛見過陸生一秒打倒了幾十個黑西裝持槍男的萩原研二看到他這副溫柔的樣子有些驚奇。
這應該是有光的媽媽了吧……有光和她長得很像，不過性格或許是更像父親一點。
奴良陸生低聲和冰麗說了幾句什么，冰麗仰著頭看著他，眼睛里已經不像剛剛那么平靜，似乎在閃閃發光，仿佛只要見到陸生就能讓她高興的不得了。
——感情真好啊。
松田陣平想起了有光，之前也曾這樣抱過他。
他忽然察覺到了來自身邊的視線，回過頭發現萩原研二歪著頭看著他，松田陣平意識到自己正不自覺地撫摸上了自己的臉，之前被有光親過的地方。
臉上有些發燒，他欲蓋彌彰地撓了兩下那里，萩原研二只是朝他彎了彎眼睛，像是看出了什么。
就算研二什么都不知道肯定也猜得差不多了。
松田陣平這樣想著，生硬地移開了視線。
想到有光，他又想起了剛剛那個被掛斷的電話，有光不怎么會騙人，肯定有事瞞著他。
而且剛通話的時候，那冷淡的聲音，反正松田陣平認識他這么久都沒聽過，是把他認成誰了嗎？
再加上他被狙擊的事情，要不是奴良先生在，他現在說不定就知道那邊發生什么事了。
一陣冷風吹過，松田陣平看向了站在門口的奴良陸生，對方也適時地迎上他的目光。
非常的冷靜，一點也不擔心可能會遇上什么危險的有光。
“冰麗，這是有光的朋友。”奴良陸生忽然開口了，指著他們兩個人說道。
冰麗眨了眨眼睛，金色的圈圈眼直直地看了過來，氣質瞬間變了個人，溫婉又大方，朝他們微微躬身，露出了自然的笑容：“你好。”
松田陣平有些拘謹地回禮，旁邊的萩原研二也沒有發揮特長，說什么緩和氣氛的話，這可能就是見到朋友的家長之后的拘束吧。
“最近他們會在家里住一段時間，你幫忙安排一下。”奴良陸生在雙方互相介紹完，才說道。
冰麗彎起眼睛答應他，隨后陸生便攬著她準備往里走，松田陣平聽到他的話，遲疑了一下叫住了他。
“不好意思……我們應該不能久住。”松田陣平說道，“我和hagi……萩原不能同時請假。”
雖然看臉也只是他們的同齡人，但是陸生他們算起來是他們的長輩，叫了一半好友的外號急忙改口。
而且他剛決定了要好好工作升職加薪，絕對不能請假。
“是這樣的，我們的工作超過一天的假就不好請了。”萩原研二也這樣說道，他沒松田陣平這么大的心理壓力，稍微自然一點。
“啊，沒說不讓你們上班。”奴良陸生聲音清冷，“照常去沒問題，我會讓人保護你們的。”
“保護……”
“今天的事情只有你一個人在的話，你能全身而退嗎？”奴良陸生的語氣有些戲謔，松田陣平沉默了下來，“總不能讓有光回來，發現你已經死了吧。”
“安心吧，奴良組不會讓你出事的。”-
及川有光寬大的袖子遮擋著小半張臉，金色的眼睛冷淡的看向遠處的一切，地上七零八落地倒了一群黑衣人。
共同特點是手腳都被透明的冰束縛住了，從胸腔的起伏來看大概還活著，但是受到不可逆轉的凍傷也是難免的了。
人類的身體要脆弱一點，全凍上就是必死，及川有光只想讓他們失去行動能力。
“有光。”
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及川有光頓了頓，從旁邊遞過來一個杯蓋，里面盛了些水，壺體本身被那個人拿在手中。
及川有光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蘇格蘭，蘇格蘭的聲音最好聽，前幾天已經有人聯系他買《小說家》的漫畫版權了，估計動畫改編也不太遠了。
到那個時候，他挺想讓蘇格蘭去配個角色的。
這么好聽不讓大家都聽聽有點太可惜了，還有萩原君，都應該去當聲優。
至于為什么沒提松田，不是因為有光不喜歡他的聲音，而是他思考過后覺得自己的嫉妒心或許沒辦法支撐他做出這么大度的事情。
及川有光接過了蘇格蘭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眼睛里的金色漸漸褪去，變回了更像人類的原本的顏色。
諸伏景光看著他毫不懷疑的喝下自己遞來的水，抿了抿唇，正好看到這不科學的瞳色變化的一幕。
雖然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那個白發的少年就是有光，但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這樣的變化，總感覺好神奇。
接過有光遞還的杯蓋，將水壺收回自己的背包里，他有種自己好像是來春游的感覺。
一點壓力都沒有，臥底三年，沒想過攻打BOSS的基地比日常任務還簡單。
當然這都是拜及川有光所賜，如果有光不在，他肯定不會做這么沖動的事情。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有光在，這件事本身也挺難評的，畢竟是一個人帶了他和zero兩個臥底，萊伊，還有琴酒……一共五個人，去攻打BOSS的基地。
要是有人告訴他，五個人去打BOSS，壓著打，諸伏景光只會對那個人笑笑，然后委婉的勸他去看看醫生。
沒想到他們居然就這么上了，去打籃球都沒替補呢。
他們兵分三路，萊伊和zero一起，琴酒不愿意和任何人合作（至少他們幾個中的任何人），就剩下他和有光了。
大概是因為自己了解有光的馬甲最多，總之諸伏景光一路上什么都沒做，有光也懶得裝了，見一個凍一個，就這么一路順風順水的打到了最里面。
只要過了下一道門，就算是正式進入基地了。
諸伏景光拿出了琴酒畫的簡易地圖展開，確定著他們的路線。
忽然他感覺到了來自身邊的視線，有光正盯著他看，意識到自己發現之后看，有光朝他笑了笑。
諸伏景光不自覺地皺了下鼻子，根據他與及川有光相處的經歷來看，有光馬上就要說些會讓他冒冷汗的話了。
比如說他是警察臥底什么的……都到這時候了，諸伏景光也沒什么所謂了，并且打算如果有光真的問出來，他就干脆承認下來。
畢竟不止是他無法回頭了，有光做了這么大的事情，來到了這里，也已經無路可退了。
他現在對有光也不像之前那么戒備了，zero相信有光，陣平也相信有光，所以諸伏景光同樣愿意相信知道這件事的有光不會對他做什么。
要是賭錯了，那就是他的命吧。
諸伏景光心平氣和地朝著有光彎起了眼睛：“什么事？”
“等《小說家》動畫改之后，你愿意來配個角色嗎？”及川有光抬起頭問道，表情非常認真，“你的聲音這么好聽，不去試試太可惜了。我作為原作推薦你肯定能入選，稍微學兩節聲優課就好……你的演技應該沒問題。”
諸伏景光：“……你說什么？”
“你的演技很好。”
“前一句。”
“聲音很好聽？”及川有光遲疑地說道。
諸伏景光抬手拍在了腦門上，眼睛也順勢閉上了，良久才勉強地露出笑容：“你說的《小說家》……”
“你沒看過嗎？我還以為那個【真的不想織毛衣了】是你的賬號。”及川有光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隨后說道，“是我太自傲了，你沒看過才是正常的事情，抱歉。”
諸伏景光的聲音有些艱難：“所以你是ICEWINE？那個網絡小說作家？”
“你還不知道啊？明明都說那本書很有及川有光的風格，模仿及川有光這么像的人除了及川有光自己也沒有其他人了吧。”
“……你是及川有光？”諸伏景光的喉結動了動，眉頭皺得很緊。
“我沒有用假名吧？雖然「及川有光」這個名字確實是筆名沒錯。”
諸伏景光差點沒站穩。
“你還不知道嗎……？”
有光仰著頭看他，清澈的眼睛里滿是好奇。
這么看來，有光還真的沒怎么認真捂過馬甲，不論是之前替身的事情，還是后來冰酒的事情，都是他一問就說了。
甚至連今天在他面前掉的兩個馬甲，也掉的很隨意，好像根本沒打算藏過。
好，不愧是及川有光。在他以為對方發現了自己的臥底小馬甲時，居然直接掉了兩個馬甲來嚇他。
現在諸伏景光甚至覺得自己是臥底這件事好像也沒什么好保密的了……他的馬甲也就青川輝一個，哪像及川有光一層一層像個洋蔥！
重點是這個洋蔥是切開的！從一開始就很明顯的表示出自己就是很多秘密，是他想得太多。
……等等，如果有光就是「ICEWWINE」的話，豈不是他是臥底的事情從一開始就暴露了？
因為那篇小說的特殊性，他是一章沒漏地跟著追下來的。
今天為止，劇情已經進展到了琴酒（劃掉）黑冢的前蘇聯特工身份暴露，但因為他奉獻的國家已經沒有了，黑冢變得更瘋了，立場并沒有特別的變化。
而最新一章，卻寫了蒼月升和冰河流小時候是認識的事情，兩人的關系非常好。
雖然網絡上大多數讀者猜ICEWINE已經憋不住要開始發刀子了，接下來的劇情大概就是疑似公安臥底的蒼月升和組織成員冰河流的對峙劇情了。
但是，只有身為原型的諸伏景光知道，那有些模糊的劇情，其實暗示的是冰河流同樣是臥底。
蒼月升記憶里的冰河流和他本來的性格很像，而他在有光面前很少會表現出諸伏景光的一面，所以只有那一個可能了。
“你……一開始就知道了？”
有光愣了愣，有些沒搞懂蘇格蘭的邏輯。
他的筆名他當然知道，冰酒還是波本推薦給他的。
但及川有光的性格一向很好，哪怕這么稀奇古怪的問題他也沒有覺得不耐煩，欣然點頭：“當然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第86章
聽到有光的回答，諸伏景光愕然之后就是苦笑。
實在是輸得非常徹底啊。
他并不覺得自己被戲耍了，代入一下，如果他不是從小就認識降谷零，就算得知了對方同為警方臥底，也不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而且那時候有光也沒辦法確認自己的成分。
尤其是當初他們都覺得有光是組織的太子爺，拼盡全力展示著自己在里世界的力量，不對他們產生戒備就不錯了。
諸伏景光想起了和及川有光的第一次任務，不，那應該也算不上任務，是對方拜托他一起行動的私活。
當時他們一起抓到了勾結外部敵人竊取組織情報的叛徒，他主張叫組織的人來處理，及川有光卻非常堅定的說要報警，甚至因為這件事討厭了他一會兒。
……如果他是有光也不可能信任自己，能有現在的關系，有光已經很大度了。
他笑了一聲：“你說得對。”
及川有光覺得這個對話走向更奇怪了，他懷疑自己和蘇格蘭說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張嘴剛想問什么的時候，蘇格蘭從他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個紙袋。
紙袋被遞到了有光的面前，及川有光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走了，反正之前那件事也不是很重要，看著這明顯是要送給他的東西，他有些好奇：“這是什么？”
他稍微有些高興，沒人會不高興收到禮物吧？雖然現在的時間不是很對，但是他不介意。
“之前你拜托我做的事情，終于完成了。”諸伏景光將手伸進紙袋里，從里面將東西取了出來。
及川有光愣了一下，看到了一條嶄新的圍巾，就是他和蘇格蘭認識沒多久后，意外燒壞的那條。
蘇格蘭果然像是他說的那樣，盡了全力修補好了，不過語氣說是修好，更像是重新織了一遍。
諸伏景光其實早就弄好了，他的動手能力不差，從零開始學也就是一開始比較煩，之前上頭取的那個不想織毛衣的網名，早就過了那個階段了。
他現在強得可怕，別說織圍巾，毛衣手套提包玩偶都輕輕松松。
只是他沒找到機會送出去，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
而現在似乎就是最好的時機。
及川有光眨了眨眼睛，嘴角翹得越來越高，在諸伏景光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接過了那條圍巾：“謝謝你。”
非常簡單的一句道謝，但是喜悅的情緒清晰地傳遞了過來，受到及川有光情緒的感染，諸伏景光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有光將自己原本戴著的那條圍巾解了下來，在諸伏景光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套在了他的脖子上，涼意瞬間從領子鉆了進去，不過已經是初春，并不難受。
及川有光將新的那條熟練地系好，在諸伏景光面前轉了一圈：“怎么樣？我還沒戴過這條呢。”
“好看。”諸伏景光樂意哄他，笑著說道。
“那這個就送給你了，雖然是我用過的，但是還挺珍貴的。”及川有光指著剛剛給諸伏景光戴上的圍巾說道，“謝謝你，輝君。”
及川有光的習慣，普通都會叫他的代號，嚴肅的場合或者生氣的時候會稱呼【姓氏+君】，高興的時候會直接叫名字。
“青川輝”是他現在的假名，雖然看著及川有光的眼睛，諸伏景光很想說‘我的名字其實是諸伏景光’之類的話，但他最終還是忍住了。
說也不能在這種地方說，而且，就算及川有光知道他是臥底，直接說出自己的名字風險也太大了，他現在還是有些猶豫。
但是被這樣溫柔的對待，他確實稍微有些良心不安。
諸伏景光主動將那條圍巾系好，將及川有光的注意力轉移開。
“準備進去吧。”諸伏景光說道，“早點結束，也可以早點回去。”
及川有光一點都沒懷疑他的用心，欣然點頭：“你說得對，盡快解決他。”
如果不是威脅到了松田陣平的安全，及川有光也不會突然就做出這樣的決定。
原本他還可以繼續陪烏丸玩下去，就像當初答應烏丸加入組織一樣。
托烏丸的福，他認識了不少有趣的人，也確實寫出了很滿意的新作品。
但對他身邊的人出手已經觸及到了他的底線，還有查到的烏丸做的那些事情，及川有光已經不想忍了。
“如果遇到危險就叫我的名字。”
及川有光拔丨出了短刀，準備強行破門的時候，對身邊的諸伏景光說道。
他的語氣很認真，諸伏景光想起了他們喝完交杯酒的時候，有光說的話，忍不住笑了：“有光哥哥？”
及川有光很認真的點頭：“你保護好自己就是幫我最大的忙了，不要沖動。”
諸伏景光沒想到有一天會被及川有光這樣叮囑，他心情有些微妙，但有光的神情太過認真，他沒辦法說出開玩笑的話，便也認真的答應下來：“好。”
極快的白光在眼前閃過，諸伏景光甚至沒看清及川有光的動作，就看到小少爺抬起腿用力踹了門一腳。
厚重的至少有十公分的防護門碎成了幾塊掉落在了地上，及川有光面色平靜：“FBI OPEN the DOOR。”
如果雪莉在這里的話，一定能意識到有光的語氣和那天的萊伊一模一樣。
諸伏景光：“？”
及川有光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什么奇怪的，踩著門的廢墟輕巧地跳了進去。看到諸伏景光還在門口掛問號，叫了他一聲：“蘇格蘭。”
諸伏景光醒了過來，急忙跟著他進去。
……
聽到少爺帶著人打了進來，甚至琴酒都倒戈了的朗姆滿臉的震驚。
他雖然希望琴酒整個大的，但沒想過這么大啊！
雖然不喜歡琴酒，但真的論起武力值，琴酒確實是他們幾個中最強的。年輕且身體正在全盛時期的成年男性，下手狠辣又果斷，一百個普通成員都比不過琴酒。
他自己年紀大了，反應肯定是慢了不少，不然也不會這樣隱藏自己的真面目……
忽然警報戛然而止，朗姆下意識看向了那位先生，男人將手里的控制器放回桌面，面色平靜。
那位先生這么多年來為了重返青春投入了這么多人力物力，居然真的做到了。
看著那位先生年輕的軀體，朗姆不禁產生了些許的嫉妒之情。
自己要是年輕二十歲，或許會做出和琴酒一樣的選擇……但是他今年五十歲了，他更愿意跟在老BOSS身邊，或許對方愿意將重返年輕的奧秘告訴他。
誰不想活呢……尤其是在青春不再的時候。
而且，這可是那位先生。
那位先生有多強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朗姆要收回剛剛那句話，他就算今年只有二十歲，也不可能背叛那位先生。
朗姆的眼睛里閃過紅色的光，看向烏丸的眼神變得狂熱起來。
看著朗姆的變化，烏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走吧，我們去迎接一下小少爺。”
他從朗姆身邊走過，朗姆立刻跪了下來，烏丸打了個響指，不遠處的壁爐里的火焰倏然燃燒了起來，火光映照在他的眼中。
火焰不算太大，他有些不滿地撇了撇嘴。
“真是糟糕的身體啊……最強的血脈，滑頭鬼，我會得到的。”
朗姆就像是沒聽到一樣，緩緩地站了起來，打算跟著烏丸一起出去。
忽然他的眼睛里重新有了高光，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顫顫巍巍地低下頭，看到了自己的胸口破了一個大洞。
一只手在那個洞里攪了兩下，輕松地將一個鮮紅的、還在跳動的物事抽了出來。
“啊……啊啊……”
朗姆的身體踉蹌了一步，后退摔倒在了地上。
站在他面前那渾身邪氣的年輕人揪著其中的一點，張開嘴直接吞了進去。
“我、我的……心……”
一滴血水順著烏丸的嘴角滑下，他輕松的舔了干凈。
“中年男人的心臟，真是糟糕的味道。”他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差強人意吧。”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瞳孔漸漸散開的朗姆，無奈地嘆了口氣：“雖然你跟了我這么久，但接下來的事情你這個人類可插不上手。我是你獻上忠誠的BOSS，為了我付出一切也是正常的吧？”
烏丸從口袋里拿出手帕，擦掉了手指上的血跡。
“有廢物利用的機會，對你來說是榮幸。”
染了血的潔白手帕悠悠飄落，落在了朗姆的臉上。
“奴良組也該感謝我才對，我沒有動他們的繼承人……紅顏薄命，真是浪漫的故事，有光肯定會喜歡的。”-
諸伏景光跟在及川有光身后，一路上他們都沒有遇上什么人，連剛剛在門口阻擋的安保天團都沒有，好像這里的主人已經放棄掙扎了。
“有光……如果那位、已經逃掉了呢？”諸伏景光忍不住問道。
從進門起有光就不再說話了，嘴抿的越來越緊，這副表情一點也不像及川有光，莫名讓人有些不舒服。
“他不會的。”及川有光說道，他的手里一直握著那把短刀，冷靜地說道，“都拿松田威脅我了，他不會放棄這次機會的。”
松田！
諸伏景光的手指動了一下，不過他很快想起了有光打的那個電話，至少從語氣來聽，松田應該沒有事吧。
“他沒事，現在和萩原君在我家里，那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有光像是知道了他想說什么，直接說道。
諸伏景光還以為自己收斂的很好，幸好有光不是敵人。
而且，“家里”這個說法，原來有光真的和組織沒關系啊……
得知同期好友現在很安全，諸伏景光心中暗暗松了口氣。
要是早點知道就好了，如果能更早的和有光達成合作，想要毀滅組織肯定非常輕松。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臥底的警惕心，就算知道也不可能放下心來合作。
大概就是命運吧。
諸伏景光在心中暗自嘆息，忽然身體的重心一歪，他的手腕被握住身體整個向后倒去，他立刻平衡自己的身體，眼睛的余光掃到了很亮的東西，接著是一聲巨響。
他看到了一團火焰沖著他們飛了過來，有光抬起手，一堵冰墻忽然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抵消了火焰。
接著他感覺自己后背被用力推了一把，然后聽到了有光小聲對他說：“走，去找波本匯合。別回頭。”
諸伏景光的身體還沒有平穩，借著這個沖力向前跑了幾步。
他沒有聽及川有光的話，還是回過頭看了一眼。
他甚至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么，幾道光閃過，兩人分別地站在了兩邊。
有光捂住了右邊的胳膊，蹙著眉看著眼前的男人。
那是個看起來非常年輕的男人，身上有種令人不適的感覺，諸伏景光莫名有些想吐，多看他兩眼，頭也開始疼了起來。
“你倒是看重他。”
他聽到那個男人說話，明明他已經跑出去很遠了，但是那聲音好像是在他耳邊一樣，就像是故意對他說的。
“明明只要使用你的「畏」就能輕松的避開，硬要接下來對你身體傷害如此大的火焰……是怕我傷到他嗎？”
諸伏景光的瞳孔倏然縮小，他幾乎是用盡全力朝著前方跑去。
——留在這里只會讓有光束手束腳，他必須快點離開。
“這樣做真的好嗎？你的右手還能拿起來刀嗎？我都有些不忍心了……”烏丸從一開始連偽裝都沒做，直接進行攻擊的行為明明已經算是撕破臉，現在又露出往常那關切的樣子，好像他們還是朋友一樣。
“這么完美的身體，要是受傷了，我真是不忍心。”
他嘴角的弧度漸漸擴大，露出了滿是惡意的笑容。
接著身后的「畏」散發出強大的威勢，似乎要將對面身材纖弱的少年全部覆蓋住。
“呵。”
烏丸沒想到有光現在也能笑出來，眉頭皺了起來，嚴陣以待地看著他。
“誰告訴你，我拿不動刀了。”
有光閉了閉眼睛，重新睜開的時候，金色的眼眸直視著對方，白發飄了起來，冰霜漸漸蔓延了整個房子，那強大的「畏」也忍不住后退。
捂著傷口處的左手發出淡淡的白光，他將手拿開，里面的皮膚光潔如新。
“別做夢了。”
第87章
看到及川有光的傷口自動愈合，烏丸先是一怔，隨后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這是……那位瓔姬公主的能力吧？你居然連這樣的能力都有？”
及川有光的臉上沒什么表情，根本沒在意他說了什么。
烏丸卻笑了起來：“是我小瞧你了，從一開始就防著我啊。”
及川有光的表情沒什么變化，精致的眉眼低斂著，有種漫不經心的冷淡感。
這不是在開玩笑嗎？誰會把自己的能力告訴別人。
他爸爸那種在全日本的妖怪組織都出名的，被人觀察是正常的，而有光自己一向走的是低調路線，要不是之前產生大誤會，估計都沒人知道奴良組的小少爺長什么樣子。
他確實遺傳到了曾祖母的治愈能力，但是效果差了很多。
打個比方說，曾祖母是每次都能百分之百治愈，他也能治好，但不是每次都能用出來的。就像游戲里的藍條，他攢一次需要一到兩周的時間。
而且有光本身是半妖，身體的強度完全可以支持自愈，要不是這次比較緊急，他都想不起來自己還會這個。
及川有光在拖時間，等到諸伏景光離開這里他才好動手，不然真的打起來，他顧不上對方了。
而且，烏丸的力量也實在是讓人很好奇。
認識這么多年，他確定之前的烏丸蓮耶是真的沒有任何能力。別說妖力，連祖上的才能都沒繼承差一點就是純種人類了，所以直到現在有光也不是很清楚對方到底是什么的血脈。
但是現在居然能使用妖力了，甚至還能沖破他的防御給他造成傷害，從哪方面想都難以理解。
有光用力將碎掉的半邊袖子扯了下來，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烏丸。
“你身上的怨氣，有夠重的。”
烏丸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笑著說道：“果然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少爺，我們這樣天賦不足的家伙，就只有靠后天的【努力】才能追上你們啊。”
努力兩個字他念了重音，就算沒說及川有光也猜得到是什么。
人類的肝臟。
生機與血液一并滿足，走邪道的妖怪確實會使用這個來補償自己。
就像是當年他父親對戰過的羽衣狐，為了重新生下安倍晴明，就食用過大量人類肝臟。
她還要更挑剔一點，要求是年輕的處女。
光憑這點，他就可以給烏丸定罪了。
但，僅僅因為這個，烏丸似乎沒必要特地給他設下這么大一個局將他引來。
及川有光開始回憶起自己的計劃……這個計劃實際上是萊伊一定要搞的，他負責制定了大致的方向和分工。
（赤井秀一：我也沒辦法，再來一次不成熟的小計劃我的心臟也很受不了啊。）
大概內容就是，他和蘇格蘭負責正面進攻，波本和萊伊則是去尋找實驗室，解救里面的人質。
原本沒有琴酒的分工的，但是他來了，就負責在外面騷擾了。
所以及川有光這邊看起來是戰力的中心，實際上也算是為了萊伊他們的任務打的掩護。
烏丸有妖怪血脈但相當于沒有，加上只是人類的事情，有光并沒有興師動眾的拜托家里，他覺得自己一個人就能處理好。
沒想到烏丸居然有了這樣的力量……
一陣白光劃破腦海中的黑暗，有光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那個實驗就是為了這個嗎？
所以失蹤的人才多多少少都有些妖怪的血統，一部分是有的，其他的人及川有光不知道，但是現在看來肯定也是有的。
烏丸是為了獲得力量才將他們抓起來的。
真是過分。
有光知道自己看人的眼光不好，但是差到這種程度實在讓他有點受挫。
他看向烏丸，空中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一聲短兵相接的清脆聲響。
及川有光原本站著的地方明明好像還有人，但下一個瞬間他的刀就朝著烏丸的心臟重重刺去。
短刀不適合砍頭，不然他一定會直接斬斷烏丸的脖頸。但是心臟也差不多，妖怪的復原能力極強，如果不徹底斬斷對手的畏，不管是心臟還是動脈都無法徹底殺死對方。
及川有光第一次對什么人產生了殺意，在妖怪中他也是和平主義者，很少會親自動手，但是今天，他是真的產生了‘必須殺掉這個人’的想法。
但是他的刀卻沒能刺穿烏丸的心臟，烏丸就站在那里，沒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姿態，任憑及川有光攻擊。
及川有光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手上的刀。
這把短刀雖然不是彌彌切丸那樣的有特定能力的刀，但也非常優秀，曾經被織田信長使用過的藥研藤四郎，有傳說的加成，怎么看都鋒利無比。
居然沒能沒能穿透烏丸的心臟。
及川有光意識到了什么，迅速和烏丸拉開距離，他半蹲在地上，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烏丸卻氣定神閑。
“很奇怪吧？為什么傷害不到我。”烏丸笑了起來，“這就是人類與妖怪的橫溝，這就是……我曾經體驗到的世界。”
“……”
聽到烏丸的話，及川有光試著凝聚出冰進行攻擊，卻沒能成功，他的臉上露出了不加掩飾的驚愕。
“有光君有著這么優秀的血脈，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準備就與你對上呢？”烏丸抬起手，他的掌心中漸漸凝聚出赤色的光團，邊緣非常模糊，很容易看得出那其實是火焰。
“剝離能力的技術……早在十三年前就完成了，所以我才能以這副模樣與你相見，要說變老，大概在五十年前我就已經是個老頭子了吧。”
及川有光看著他，嘴唇抿了起來，臉上沒有表情。
“所以從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做你討厭的事情了哦。而且多虧和你的交好，只要和那些人說我是有光少爺的朋友，他們就很開心的和我走了。”
有光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烏丸卻注意到他握著刀的手，指尖陷了下去，像是在忍耐著什么。
“還有啊——”
他閉著眼睛仰起了臉，還要說什么的時候卻停住了，睜開了一支眼睛，用有些嘲諷的態度說道：“算了，反派死于話多的道理我還是知道的，我就長話短說吧。”
“從你進來的那一刻，就已經落入了我的陷阱，我用了幾千人的命填出來的實驗，才做出了這樣能完全束縛的結界。別說你，就算是全盛時期的奴良滑瓢過來，都要乖乖的任我擺布。”
他手中的火球越來越大，到了一個有些恐怖的程度。
“別擔心，這火焰不會傷害你……最多就是慢慢的將你的靈魂燒灼殆盡，我會好好保存你的身體的。”
烏丸的眼睛中閃過狂熱，看著及川有光的表情充滿了勢在必得。
“現在這個身體說到底還是太差勁了，我也想感受一下頂級血脈的力量啊。我聽說，只要是被你認可的人，向你許愿就一定會得到回應……”
與他的話一同過來的是已經幾乎堵住了視線的火球，雖然還是妖化的樣子，但是有光現在已經徹底沒辦法使用妖力了。
“把你的身體給我吧，有光君——”-
降谷零站在繁復的儀器前，身邊的地上躺著四五個警衛，都已經沒了呼吸。
他睜大了眼睛，努力想將眼前的儀器記在腦中，回去之后能復原下來交給官方。
他們剛恢復了氧氣供應，好讓那些虛弱至極的被關起來的試驗品們恢復力氣，現在是必不可少的等待時間。
加入組織以來，還是第一次做這么正義的事情啊。
降谷零看著復雜的儀器有些頭疼，雖然他也挺想直接拍下來的，但是萊伊也在這里，他不好在對方面前做這樣的事情。
忽然眼前的屏幕上出現了【傳輸中……】的進度條，從1%開始緩慢推進著。
降谷零愣了一下，看向了蹲在電腦前的萊伊，黑色長發的男人意識到他的目光，轉頭朝他揮手致意。
看起來還怪有禮貌的。
降谷零意識到自己條件反射地回禮致意之后用力搖了搖頭：“你在干什么，萊伊。”
他幾步走到了萊伊的身邊，語氣冷冽地問道。
“如你所見，我在偷數據。”萊伊說道。
降谷零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突然不懂日本話了，為什么萊伊會這么自然的說出這樣的話。
“……哈？”
赤井秀一看了眼確實在傳輸，站了起來，與降谷零面對面。
“很簡單，我是個臥底，正在趁亂偷情報。你不想嗎？”他非常自然地說道。
——當然想啊！
降谷零有種被噎死的感覺，他明明就是為了防眼前這個家伙才什么都沒做的，結果這家伙居然堂堂正正的說了什么‘我是個臥底’之類的話！
等等、臥，臥底？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他盯著赤井秀一說道。
“嗯，你也是臥底吧，我覺得至少我們的立場是一致的，既然一起做這里的任務，我們干脆就互相包庇怎么樣？”赤井秀一的語氣非常平靜，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說出了怎樣夸張的話，“之后回去也沒問題。”
“別給我潑臟水。”降谷零皺著眉看著他，臉上沒有絲毫的動容，同時的他手上的槍已經上了膛抵住了眼前的萊伊的額頭。
與他同一瞬間的，萊伊的槍口也碰到了他的胸口。
“我很認真的，有光的書里都寫了吧。”赤井秀一其實并不想和波本這樣對峙的，但他要是不拿出槍，波本肯定會直接崩了他。
“我知道你是公安臥底，這樣吧，我將后期還沒有披露的劇情劇透給你。”赤井秀一聲音淡淡的，“我是FBI探員，同樣是被派來臥底的。你就算不愿意承認也沒關系，這個情報我一定會帶走，之后就算被組織追殺也無所謂，以后很難有這樣的機會了。”
降谷零的腦袋有些嗡嗡的，然而在全部聽完之后他居然冷靜了下來。
槍口戳在了赤井秀一的腦袋上。
“沒睡醒嗎，萊伊。把有光的書當真了？”
赤井秀一：“……”
他的表情有些無奈：“如果我說這是真的……”
他的話沒說完，房間里正在緩慢的回復著精力的試驗品們忽然躁動了起來。
兩人顧不上內戰，立刻舉著槍對準了那些人。
那些人卻完全沒有理睬他們，瘦弱的身軀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了力氣，門被直接震碎，所有人都跑了出去。
“……”
這樣的場景實在是有些壯觀，不僅是降谷零，連赤井秀一都震懾住了。
“休戰嗎，波本。”
赤井秀一說道，他轉身拔下已經傳輸數據結束的U盤。
降谷零嘖了一聲，率先往外跑去。
“資料回去傳我一份，萊伊。”-
看著火球將有光整個包裹住，烏丸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暢快。
時間拖久了他也不知道會有什么意外發生，萬一打了小的來了老的對他來說也是件麻煩事。
那束縛住有光妖力的東西，也僅夠一人使用，別說三代目親自來了，就算是小統領過來，他都夠嗆打得過。
這是他專門為有光設計的，火焰克制他本身的妖力，然后又有洗滌靈魂的力量，也不枉費他二十多年的苦心。
十年前他故意扔出了幾個誘餌，其中還包括了他最后一個血親……畢竟他本來的身體已經沒了，那孩子真的是他最后的血親了。
但是能成功引起有光的注意，她的犧牲就是有價值的。
接下來緩慢的布局，他花了十年時間和有光拉進關系，就是為了引他來自己的地盤，否則也不會這么順利的成功。
沒辦法，及川有光實在是太難找了，他就像是浮云，興趣很容易就會被其他東西帶走，根本沒辦法留下他的心。
不過他運氣很好，成功讓有光加入了組織，然后將他這些年來研制出的道具交給某些心術不正的家伙，一點點透露出自己的可疑之處，果然上鉤了，并且還是獨自來的。
看著火焰越來越小，直至徹底熄滅，烏丸的心情也變得舒暢起來。
少年半跪在地上，他的心情忍不住激蕩了起來，多么美麗的身體，多么強大的血脈……從今天起，就要屬于他了。
烏丸的眼睛里甚至連眼白的部位都變成了紅色，他著迷一般朝著有光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伸出手想要觸碰有光的時候，卻對上了一雙妖異的金色雙眸。
下一秒，他的胸腔被直接貫穿。
眼前的人漸漸消散，落到地上的只有一個燒卷了邊的小紙人。
“陰陽術……”
他感覺自己的胸口處，被人用刀使勁攪了兩下，顫顫巍巍地回過頭，看到了及川有光毫發無損的臉。
甚至連袖子都是完好無損的。
“前幾天，花開院先生莫名其妙塞給了我不少東西，沒想到還是用上了呢。”
有光的語氣非常平靜，他站在烏丸的身后，看到了地板上落下幾滴血跡，他繼續說道：“烏丸君的眼光和我一樣差勁呢，都怪你挑了這么多臥底，還非要把我叫來你的組織。”
“人家身為官方的人，很自然就會覺得我奇怪，結果還是找到了陰陽師呢。”有光抽出了刀，朝他笑了笑，雖然以他站在烏丸身后的位置對方根本看不到。
“當然想得到你會針對身為妖怪的我，所以我借用了妖怪天敵的力量也很正常吧？”
烏丸的身體有些僵硬，及川有光從懷里掏出了一把符咒，鋪張地全都貼在了烏丸的身上。
“本來想用更懷柔的辦法，誰讓你動我的人呢。”有光看著火焰在烏丸的身體上燃起，隨手甩干凈了刀上的血跡，收刀入鞘。
“永別了，烏丸君。”
從那具身體上傳來了痛徹靈魂的嘶吼，別的人類在這里只能看到正在地上掙扎的人，及川有光的金眸中卻映出了正在尖叫著往外跑的靈魂。
及川有光沒什么特別的感想，甚至因為覺得烏丸蠕動陰暗扭曲的樣子有點像伏地魔，還有點想笑。
幸虧他多留了個心眼，不然這次還真的要翻車。
也確實應該感謝一下波本，要不是他，花開院龍二也不會聯系自己。
雖然有光很清楚龍二這家伙肯定是兩頭吃回扣了，但是看在結果是好的份上他不打算計較這么多了。
波本是臥底的事情……哪怕是現在，及川有光都非常的震撼。
他不敢回憶自己都寫了些什么，也不敢想波本看到他的書時到底是什么表情……
真慘啊！
想想就覺得好慘。
及川有光看著已經燃燒殆盡的尸體，也不打算在這里多留，拿出了手機聯系琴酒還是別動用直升機了，本來這點小事 他們自己解決就行，萬一引起官方的注意，又要去給他爸爸告狀了。
及川有光從口袋里拿出了手機，撥通了琴酒的電話：“琴酒……”
沒有看到，從身后的廢墟中，有一抹極其微弱的生靈鉆了出來，朝著相反的方向奔去。
……
諸伏景光跑出去很遠才稍微停下平復了呼吸，他回頭看向有光的方向，感覺到了無能為力。
他們是誘餌，成功釣到了大魚，他卻沒有能力留下。
心中莫名的滋生出了陰暗的想法，他走了兩步停了下來。
他原本應該趕緊去找到zero和萊伊，然后一起想辦法能不能幫到有光，但是他現在卻根本動不了。
諸伏景光甚至想到了小時候父母去世時的景象，與念警校時外守一的臉交錯出現。
“為什么……我沒殺了他呢？明明……不管他，就會死掉的……”
——不是的，不管怎么樣都會有法律來懲罰那家伙，他不想做這樣的事。
“明明死在我手里的人已經有很多個了……真是骯臟的手啊……”
——我在說什么？
“沒能為爸爸媽媽報仇，現在又成為了惡心的劊子手……”
——不是這樣的，這是為了更多人著想！
“最該死的人是我才對吧……”
諸伏景光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他從衣服中抽出了隨身攜帶的左丨輪丨手丨槍，熟練的上膛撤保險。
然后，對準了自己的心臟。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什么，但卻沒辦法阻止手指扣動扳機。
不行……這樣下去，絕對不行。
該怎么辦？
他的腦海中倏然閃過一雙詭異的金眸，里面有漣漪般的圓形花紋，身體一瞬間好像能動了。
“不……”
但也只是一瞬間，諸伏景光的額頭上全是冷汗，正在努力和那不知名的力量對抗著。
如果有人站在第三視角，就能看到剛剛烏丸的生靈就在他的旁邊，身上布滿了黑色的霧氣，像是一只烏鴉般將諸伏景光籠罩在里面。
【如果不是這里沒有其他的選擇……誰會選這樣普通的人類？】
“不行……”
諸伏景光用盡全力抵抗著，大腦也在全力動著。
剛剛他只是想到了有光，就有一瞬間擺脫了控制。
[以后如果有需要，對著天空叫三聲「有光哥哥」，有0.038%的幾率能成功召喚出我哦。]
他唐突地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有、有光……”
【這家伙居然有這么強的意志力，可惡……】
“有……光。”
【……】
生靈也聽到了他口中的細微聲響，臉上的表情猙獰起來，忽然就加大了搶奪的力道。
“有——”
“砰！”
沒等他叫出第三聲名字，槍聲響了。
諸伏景光的眼睛倏然睜大，藍瞳里寫滿了不可置信。
原先指著自己的槍口調轉了個方向，手上貼了張符咒，子彈停滯在半空中，就像是擊中了什么。
他看不清，但輪廓逐漸清晰了起來。
諸伏景光聽到了燒灼的聲音，和凄厲的慘叫，不知過了多久，那枚子彈掉在了地上。
“時代變了，烏丸君。”
他聽到及川有光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扶著他的手開槍的少年松開了手。
“是你召喚了我嗎？”
諸伏景光踉蹌了兩步，滿臉是汗的他靠著墻緩緩地坐在了地上。
原本還在朝他笑的有光，撐著膝蓋彎下腰，有些擔心地問道：“你沒事吧，輝君？”
“……”
諸伏景光手上的槍掉在了一旁，剛剛還沒感覺，現在他的身上已經沒有力氣了，像是已經完全消磨干凈了。
“輝君？”
有光蹲了下來，試圖將臉湊過去看他的表情。
“景光。”
“嗯？”
“我的名字……叫我景光。”
諸伏景光抬起頭，看著有些愣住的及川有光，忽然釋然了。
“我是公安臥底搜查官，諸伏景光，如果可以的話，我比較喜歡你叫我本來的名字。”
“……”
諸伏景光朝他笑了起來，臉上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及川有光卻忽然坐下了，像是震驚到了極點。
“哈？你也是臥底？”
第88章
有光像是真的有被這個消息震懾到，一點也沒顧及形象地坐在了地上，層層疊疊的衣服鋪在地上，直直地看著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當然也被他這句話嚇了一跳，但是看到及川有光這副表情忽然沒忍住笑了出聲。
眼睛瞪圓了，還是金色的瞳孔，嘴巴也微微張開，就像是走在路上被人用粉紅色的麻袋套走的小貓咪，什么都不知道，一臉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要是放在以前，諸伏景光肯定會懊悔不已，判斷錯誤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了不應該告訴的人，錯得離譜，以死謝罪都不夠。
但是他現在卻一點都不擔心，如果現在是游戲的話，他估計自己對及川有光的好感度和信任度已經達到了100%，都可以單獨開啟支線了。
而且，真的想對他做什么的話，認下來就好了，沒必要
沒有擔憂，也沒有慌亂，也不顧自己現在有多狼狽，而是在及川有光面前笑了起來。
因為剛剛的意外，他的身體現在沒什么力氣，只能倚靠著墻來支撐著自己，弱點全都擺在明面上，甚至笑起來的時候也很坦然地將脖頸露了出來。
及川有光被他笑得有些惱怒，他的耳朵漸漸泛起了紅色，在白發的襯托下非常的明顯。
他伸手去捂諸伏景光的嘴，諸伏景光現在身體虛弱得不行，根本不用他費什么力就輕而易舉地做到了。
諸伏景光一直在嘲笑他根本沒停下過！
及川有光的兩只手扯住了他的臉頰，用上了點力氣向外扯去，及川有光不太開心地說道：“再笑我就讓琴酒生吃了你。”
“說起來我以前的確聽說過琴酒會生吃人的傳聞，居然是真的嗎？”
及川有光沒使勁，諸伏景光還是能正常說話的。
“當然是……”
及川有光的話沒說完，他的耳朵動了動，和諸伏景光一起看向了一旁的方向。
下一秒，兩個人的身影同時消失在這里。
接著是一群穿著統一服裝的身體虛弱的人從這邊跑過，看起來都是人類，但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奇怪的地方。
及川有光認出了其中一個人，是他在月彥給的照片上看過的。
是被烏丸捉走的實驗體，不出意外應該就剩下這些人了。
讓他們跑出去是不行的，雖然大家都很可憐，但是也不能就這樣讓他們回到人類社會。
這樣說或許有些殘忍，但是被做過如此殘忍的實驗的人，又擁有了力量，或許會無差別的報復社會。
到時候萬一又搞出來一個烏丸蓮耶就糟糕了。而且因為和奴良組有合作的緣故，只要是和妖怪有關的事情，不管是四國妖怪還是北海道妖怪，官方那邊通通都會安到奴良組頭上。
維護社會治安也是他們的義務……就是偶爾也會有點不爽就是了。
還是稍微緩幾天，先送到奴良組，尋找他們的家人吧。
他之前還和萊伊一起抓了不少實驗室的技術人員，讓他們將功贖罪，給大家把身體養好。
……好萊伊，萊伊總不會是臥底了吧。
及川有光很快就想好了解決方法，輕輕地朝著他們的方向吹了口氣。
【詛咒吹雪·雪山殺】
一陣寒冷的風吹過那些人，就像是在雪山上被冷到出現幻覺，所有人都沉沉睡去。
這邊噼里啪啦倒了一片，后面也有人追了過來。
金發青年和黑色長發的青年一起追了過來，兩人沒用全力，一看就是在刻意保持距離。
來到這條走廊的時候發現他們追蹤的那些人全都躺倒在了地上，來不及判斷他們是死了還是暈了，兩個人同時戒備起來。
及川有光看到了他們，閉了閉眼睛，重新睜開的時候已經變回了紫色的瞳孔，抱著諸伏景光從高處的藏身處跳了下來。
——公主抱。
諸伏景光剛剛都沒慌，現在慌了。
他終于理解松田陣平被有光抱著的時候為什么會捂臉了，他現在也下意識做出了相同的動作。
刺激是很刺激，但是好丟臉。
還是在zero和萊伊的面前。
萊伊就算了，尤其是zero！
降谷零和赤井秀一看著及川有光抱著諸伏景光從天而降，一開始沒發現是他兩，兩人同時舉起了槍指著他們。
“蘇、蘇格蘭？”降谷零的槍往后退了些，眼睛變成了豆豆眼。
諸伏景光裝作沒聽到，和有光商量：“可以放我下來了。”
“你站得住嗎？”有光挑了挑眉，問道。
“當然。”
站不穩也要站，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只大型牧羊犬被一只馬爾濟斯叼著后頸，及川有光站在他面前身高才到他鼻尖……反正他男人的自尊心很受挫。
他都這樣說了，及川有光也不打算一直費力抱著他，將諸伏景光放了下來。
諸伏景光落地的瞬間就踉蹌了幾步，站在他前方的降谷零和赤井秀一都伸手扶了他一把。
他被那兩個人一人一邊架了起來，說句實話的確沒有被及川有光抱著舒服，但這樣他的尊嚴得到了維護。
“發生什么了，有光？”降谷零直接問道，自從知道了及川有光的身份后，他對有光就沒那么拘束了。
這兩人的情況不太對，有光看起來毫發無損……除了好像換了條圍巾。
而蘇格蘭好像虛脫了一樣，他大概掃了一眼，也沒從對方身上找到什么明顯的傷口。
他這樣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有光的身上，包括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其實什么都沒看到，剛剛的事對他來說就是自己忽然產生了奇怪的負面情緒，然后就想要開丨槍丨自丨殺，接著下意識地叫出了有光的名字。
有光站在他的身后，握著他的手開了一槍，就那種桎梏就忽然解開了。
催眠嗎？他不覺得催眠能做到這樣的事情……或許也是那種奇怪的力量吧。
“啊，就是我剛剛殺烏丸君……的時候，沒有注意被他跑掉了，他試圖催眠蘇格蘭，好在我及時趕到阻止了他。”及川有光大概遮掩了一下，叫的還是蘇格蘭，“他現在應該已經死透了。”
“烏丸君是……”萊伊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咦？”及川有光聽到他這么問，有些驚訝，但還是好好解釋了，“先代BOSS。”
降谷零：……
赤井秀一：……
諸伏景光：。
“所以沒有問題，我現在應該是新的BOSS了吧？啊，等等。”有光的食指輕輕點在下巴處，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看向萊伊，“你有沒有什么事瞞著我？”
要不是知道了諸伏景光也是臥底，有光也不會在這么多人面前直接問萊伊。
“你是指哪方面？”萊伊一只手扶著諸伏景光，語氣平靜地問道，“我是FBI這件事嗎？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及川有光：“……”
及川有光：“當、當然了！”
諸伏景光：……絕對不知道吧。
諸伏景光：等等？什么FBI？
諸伏景光：這家伙看小說看走火入魔了？
……
他們一起離開了基地，已經有車等著他們了，將諸伏景光放在了后座，萊伊去前面坐了司機的位置。
琴酒就站在門口等著他們，及川有光落在最后，在琴酒面前停了下來，周圍有不少黑衣人在來來回回的走動，有人在抱著箱子往里走，有人在往外抬人。
他們會將這些人送到奴良組，現在叫人過來有些折騰人，而且及川有光又不是沒人用。
“已經準備好了足量的炸藥，將會在明天上午九點鐘引爆。”琴酒匯報道。
就算這個基地很珍稀也很貴，對及川有光來說根本算不上什么，他一點都不感興趣，和之前的實驗室一樣毀掉了。
琴酒在執行這樣的暴力犯罪方面非常流暢，也不管這個基地有多重要，反正是新BOSS的命令，他一點都不心疼。
他還要留在這里，等時間到了親自引爆，爽死了。
看向及川有光的眼神變得熱切起來，有種人天生喜歡工作，琴酒就很喜歡自己的工作，工作起來根本感覺不到疲憊。
而更爽的是，他愛豆變他老板了，給愛豆打工他可以做到地老天荒，讓他007都有力氣。
想起新裝修的展覽館，用來裝古董的幾百萬一個的博物館展柜，被他放了及川有光的簽名書進去，不開心的時候進去逛一圈就舒服了。
感覺還能給現在的老板打一百年工。
及川有光仰著頭看他，琴酒現在已經很懂了，俯下身準備聽對方的話。
“你有沒有……”
有什么？
及川有光眼神復雜地看著他，最后還是擺了擺手：“算了。”
琴酒：“？”
他看著及川有光走到了車旁，一直等著他的波本為他拉開了車門，又關上，才自己上車。
琴酒：“……”
到底有沒有什么啊！-
“松田警官，昨天沒睡好嗎？”
聽到同事的聲音，松田陣平將打了一半的哈欠強行收了回去，對他擺了擺手：“沒事沒事，你先去忙吧，一會我弄完了找你。”
同事抱著文件有些奇怪他的反應，但也沒多說什么，點了點頭離開了座位。
松田陣平松了口氣，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身后的位置，穿著和服的黑發青年，抱著一振打刀站在那邊，面容冷峻地盯著他。
和及川有光有幾分相似的俊美容顏，比小雪女還要冷幾分的氣質，讓松田陣平都覺得從昨天到今天的事情都好像做夢一樣。
先是被有光的爸爸碰瓷，單獨見面談話教訓，然后莫名出現了一群黑手黨，有光的爸爸三下兩下將他和hagi一起帶回了有光的家里。
好消息，去喜歡的人家里了，見到對方父母了。
壞消息，喜歡的人還沒和他確定關系。
那是個純正的【鬼宅】，里面似乎就只有他和hagi兩個純人類，晚上在客房休息的時候，一群小妖怪跑過來圍觀他們。
當然沒睡好，他昨天直接沒睡著，任誰一睜眼發現外面站了兩個人，幾百雙眼睛一起看自己的場景，都不可能睡得著的。
當時奴良先生說不會耽誤他們上班，但一定會保護好他們……當時松田陣平還沒想到居然是這樣保護。
居然讓有光的哥哥陪著他上班……
有光的哥哥抱著刀站在他身后，一句話都不和他說，而這么顯眼的帥哥明晃晃的站在這里，沒有任何人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松田陣平感覺后背被盯出了一個洞。
——到底什么時候能下班啊？
松田陣平嘆了口氣，忽然他的手機亮了一下，他看到了被加了特別關注的人的消息。
【下樓。】
松田陣平臉上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他下意識站了起來，身后卻忽然冒出一陣寒氣。
他沒動，頸間卻多出一個冰冷的刀刃，抵住了他的皮膚。
“去哪。”
有光的哥哥聲音冰冷，這哪里是被對方保護，這分明是人質。
“……洗手間。”松田陣平不想說真話，他想第一個見到有光。
開了個頭，他捂住了肚子：“不行了哥，我來不及了——”
月彥聽到他又亂叫，眉頭狠狠一跳，松田陣平卻已經小心地推開了刀刃，轉眼間不見了蹤影。
月彥抿起唇，看到了被松田陣平遺忘在桌面上的手機，沒鎖屏，上面正是和有光的對話框。
【柴犬沖刺.jpg】
“沒良心的！”
月彥忍不住罵了一句，氣沖沖地坐在了松田陣平的椅子上。
這時候剛剛的同事又來找松田陣平，看到了月彥倒也沒覺得奇怪，只是有些驚訝地問道：“松田警官呢？”
“死了。”
“？？？”
第89章
松田陣平幾乎是沖出了辦公室，他們的工作雖然繁忙，其實彈性很大。
想要抽出點時間去隔壁街上的咖啡店買杯咖啡什么的，只要不是正好被上司抓住，都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即將要見到的那個人，并不是和對方待僅僅買一杯咖啡的時間就能滿足的。
他現在就像是在沙漠中三天三夜沒有喝水的旅人，而有光卻是醉人的酒，光是看完全沒辦法解渴。
但是能見面總是好的，從有光掛斷他的電話起，松田陣平就一直在擔心著他，生怕因為自己給對方帶來什么麻煩。
松田陣平回頭看了眼，發現月彥沒有跟上來，心中稍微有些想法，但是沒細想。
他幾乎是飛奔下了樓，喘著粗氣到處找及川有光的身影。
“咳。”
一聲咳嗽從背后傳來，松田陣平下意識回頭，就看到金發黑皮的青年抱著胸看他，嘴角掛著不懷好意地笑容。
“z、安室？”
松田陣平叫出了青年的假名，降谷零也沒說什么不用改口也沒關系的話，只是戲謔地問道：“看到我很失望？你以為會是誰等你？”
“……”
松田陣平張了張嘴，他不太好意思在降谷零面前說什么，雖然零的話，就算笑他也不會是嘲笑，但他不想拿有光的事情讓別人知道。
“這里是警局，你來干什么。”松田陣平很快就恢復了往常的態度，他穿著警察制服，雙手插在口袋里，略有些不羈地看著降谷零。
反正不在局里，他從口袋里摸出了香煙盒點了一支，降谷零也沒客氣地抽了一根。
只是叼著煙等松田陣平幫他點煙的時候，被對方白了一眼，直接將打火機塞進了口袋。
降谷零也不生氣，笑著說道：“我今天可是神王派來的赫爾墨斯，你確定要這么對我嗎？”
赫爾墨斯是希臘神話中的商業神，經常幫神王傳話。
而降谷零現在在某個組織擔任臥底，有光也是——松田陣平是這樣認為的，雖然他不知道有光為什么要去那個組織，反正肯定不是壞事。
降谷零是赫爾墨斯，那神王就是……那個組織的領袖？
有光給他發來的消息里也只是說了句「下來」，因為平時有光和他說話就非常直接，并沒有多余的廢話，他沒覺得奇怪。
眼前只有降谷零一個人，難道是有光出了什么事嗎？
松田陣平看著降谷零的笑臉，幾秒之后因為擔心而有些掉線的大腦也恢復了正常使用。
是他關心則亂了，真的有什么事，降谷零肯定不是這種表情。
那估計就是有光的傳話了吧。
松田陣平摸出打火機，殷勤地幫降谷零點了煙：“咱們什么關系，說這種話生分了。”
——變臉夠快的。
降谷零閉著眼睛吐出一口煙圈，也沒太賣關子：“我們少爺讓你今天下班后不要亂跑，他來接你。”
“知道了。”松田陣平答應得很快，還有些故作矜持，“這點事用手機說不就好了，還麻煩你跑一趟。”
語氣略有些嗔怪，降谷零有種自己才是外人的感覺，嘖了一聲：“手機說過了，你沒看完就跑了吧。他挺忙的，我在這里等你到下班，等他忙完就能可以直接見到你。”
松田陣平也莫名有種降谷零好像在拿自己哄上司開心的感覺，但是從另一種角度來說，就是只有自己才能讓有光開心，一下變得愉快起來了。
他勾了勾嘴角，故作無事地從口袋里掏手機：“我看看……啊！”
松田陣平從平時放手機的口袋里沒找到手機的時候，冷汗就下來了。
已知，剛剛他是看到有光給他發消息才下樓的，最后一次見到手機也是在那里。
然后，看到之后他就直接沖了出來，手機既然不在身上，那就肯定留在了桌子上。
接著，他沒有印象自己鎖上過手機屏幕。
又已知條件，有光的哥哥在樓上，并沒有追出來。
可證，有光的哥哥正在看他的手機。
……聊天記錄。
完蛋了。
松田陣平整個人都好像變成了灰白色，身后出現了巨大的電閃雷鳴特效。
降谷零看著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松田陣平想象了很多畫面，比如自己一進辦公室胸口就會多出一把鋒利的刀，或者腦袋上多了一個大洞……之類的。
但是也不可能不回去。
松田陣平硬著頭皮往辦公室里走。
進門的時候沒事，一直走到自己的工位旁邊，也還活得好好的。
就是之前一直在問他要東西的同事看到他之后，露出了好笑的表情：“你怎么惹到萩原警官了，他到處說你死了。”
松田陣平剛想說今天研二休假，突然想到了之前在游輪上發生的事情。
他當時就跟在有光身后，看著他光明正大進入了需要嚴格登記的船艙，負責登記的同事并沒有認出他，并且完全將有光當成了另一個人。
如果是有光的哥哥，或許也會相同的技能。
……GG了。
松田陣平什么也沒說，只是扯了扯嘴角笑笑，轉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走到范圍內，因為是特地在觀察對方，很快就在窗邊的位置看到了那位氣質出眾的青年。
青年的赤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隨后移開。
還是和之前一樣的態度，倒是沒太大改變。
松田陣平走到桌子旁邊，看到自己手機果然原樣放在那里，屏幕已經自動鎖屏了，看不太出來到底有沒有人看到過上面的內容。
“奴良君……？”
松田陣平叫了對方的名字，月彥抬起眼睛：“去洗手間要出門啊。”
松田陣平有些汗顏，他都忘了月彥的位置就在窗口，絕對看到了他和降谷零的見面。
這種被人當面揭穿謊言的情景有點尷尬，但是松田陣平想到了另一件事：“那個……你沒看到我的手機？”
他覺得月彥的反應不太對，如果月彥看到他的聊天記錄肯定不會這么溫柔。
沒錯，他覺得月彥現在還算溫柔，尤其是和那天在妖怪街道上相比，以及有光的父親帶來的壓力相比，簡直太友好了。
月彥眉頭微蹙：“上面有什么一定要我看的嗎？”
“沒，我就隨便問問。”松田陣平暗自松了口氣，又不禁覺得月彥的品性真不錯。
手機就那樣大喇喇擺在桌面，上面還正好是自己不太喜歡的人類和心愛的弟弟的聊天記錄，這都能忍住不看……
話說回來，有光也是這樣的人吧。
想到喜歡的人，松田陣平的心又變得柔軟不少，他看著月彥笑了起來：“剛剛是有光的朋友過來，他說有光現在有點忙。”
月彥審視地看他一眼：“我知道。”
語氣雖然很冷淡，但沒什么太大的敵意。
松田陣平松了口氣，他也不想和有光的家人關系鬧太僵，不指望月彥對他多好，別看到他就皺眉就行。
月彥看到他這副表情，像是想到了什么，輕笑了一聲：“我覺得你擔心的太多了，或者說想的太多了。你現在根本沒到擔心能不能和有光的家人相處融洽的地步吧。”
松田陣平一愣，感覺自己的膝蓋好像中了一箭。
“既然他已經回來了，我也沒必要留在這里了。好好工作吧，連告白都不敢的沒出息的男人。”
月彥說完，直接拉開了身后的窗戶，從上面直接跳了下去。
辦公室里的所有人都好像沒看到這副景象，沒人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松田陣平下意識地朝窗邊走了兩步，也已經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的手指在窗緣處輕輕敲了兩下，月彥說的這話不好聽，但確實是句實話。
他是知道的，他應該這樣做，也必須這樣做。
因為想要更認真的對待有光，所以直到現在都還沒有邁出這一步。
現在想想看，追求完美何嘗不是一種逃避，有光都已經明確對他表達出好感了，他總不能一直這樣曖昧下去吧。
自己要做的事情是確定的，唯一要解決的就是應該怎樣傳達這份心意，才能表現出自己的珍重。
……
很快就到了下午下班的時候，松田陣平捏了捏鼻梁，從讓人有些頭昏腦漲的卷宗里抬起頭來。
工作結束了，他的短暫逃避也結束了。zero在樓下等著他，一會兒就能見到有光了。
想到及川有光，松田陣平還是會開心，但此刻他卻因為對方陷入了有些甜蜜的苦惱之中。
因為他準備和有光表白。
和大多數準備表白的男人忐忑的心情不同，松田陣平稍微舒服一點，因為他知道有光是喜歡他的，被拒絕的可能性很低。
但是，這畢竟是人生第一次也肯定是唯一一次喜歡上什么人，比起別的什么，松田陣平考慮的更多的是該怎樣才能讓有光開心。
他情不自禁地嘆了口氣。
在旁邊開車的降谷零的臉朝他的方向偏了偏：“嘆什么氣，去見我們少爺這么讓你不高興嗎？”
“怎么可能。”松田陣平立刻打起了精神反駁道，他看了降谷零一會兒，“算了，你不懂。”
zero這個母胎單身，除非國家給他分配，這輩子都不可能有戀人的。
松田陣平莫名有了點優越感，那不知如何是好的心情也稍微減弱了一些。
降谷零：“？”
很快他就到了目的地，是他之前送有光來過的房子，降谷零打開了車鎖，自己卻沒有下車的意思。
“你不進去嗎？”松田陣平有些驚訝……
“我才不去。”不知道還好，知道了降谷零一點都不想去當電燈泡。
而且在組織的先代BOSS死后，有光自然就成了新任BOSS，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都在處理組織的事情。
他們幾個幫忙也沒用，這么龐大的組織，及川有光肯定要忙一陣時間了。
所以降谷零是主動來接松田陣平的，他們新BOSS這么辛苦，找個人來陪怎么了！
降谷零朝著松田陣平挑挑眉：“你別惹他生氣，他累了好久了。”
松田陣平一怔，降谷零已經開著車揚長而去。
“我才不會惹他生氣。”
他忍不住反駁道，意識到周圍已經沒有人，松田陣平猶豫半天，還是低聲把心里的話說了出來。
“……我喜歡他還來不及呢。”
做了兩次深呼吸，松田陣平走到了門口，將降谷零剛剛給他的鑰匙拿了出來，打開了門。
他的心臟緊張地快要跳出來了，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有光，見到自己喜歡的人，并且他現在就想立刻告訴有光自己的心情。
已經沒辦法忍耐下去了。
松田陣平站在唯一關著的門前，在心中為自己鼓勁。
今天一定要說出來。
他的手從扶手上移開，輕輕敲了兩下門。
把手微微旋轉，門即將被打開。
松田陣平忽然慌亂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又覺得自己其實并沒有真的準備好。
五分鐘，再給他五分鐘的話……
門被打開了，發出非常細微的聲響，松田陣平也顧不上表情管理了，抬起頭朝著里面的人露出了笑容：“有光……？”
松田陣平的笑容，在看到諸伏景光時僵在了臉上。
諸伏景光笑了一聲，轉頭看向房間里面，對著里面喊道：“有光，陣平來了。”
松田陣平看向里面，有光坐在書桌前，坐在一張帶靠背的高背木椅上，諸星大就站在他的旁邊，俯身和他頭對著頭說著什么。
一只手還扶著椅子，看起來就像是抱著他一樣。
松田陣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臉上要露出嫉妒的表情了，他理智上知道那兩個人什么關系都沒有，但是感情上就是酸了。
更讓他難受的是，他現在就真的像是月彥說的那樣，是個不敢告白，導致自己一個人默默吃醋的沒出息的男人。
松田陣平閉了閉眼睛，重新睜開的時候，黑眸中滿是堅定。
他朝著有光的方向步伐堅定地走去，打算非常男人的當著這兩個家伙的面說出那句話，然后直接將有光帶走。
聽到諸伏景光的話，有光忽然抬起了頭，原本和他靠得很近的赤井秀一唐突地被撞到了腦袋。
赤井秀一捂著額頭嘶了一聲。
有光卻直接站了起來，回過頭看向了松田陣平，嘴唇彎出一道溫柔的弧線，是和往常一樣……比往常更好看的笑容。
“松田君——”
有光抱住了他，將腦袋靠在他的懷里，雙手攬著他的腰，非常用力地抱住了他。
松田陣平感覺自己的世界一瞬間變成了棉花糖的材質，抬手回抱住了有光。
有光仰著臉望著他，漂亮的眼睛里只剩下他的身影，除了他什么都看不到。
耳朵勉強還在工作，他聽到腳步聲，然后是門被關上的聲音。
鼻尖充盈著暗香，他感覺自己的心柔軟成了一團，像是被迷惑了一般，緩緩的低下了頭，向著有光的方向靠近。
松田陣平用力地抱住了他，將臉埋在了有光的頸窩，低聲說道：“想聽你叫我陣平。”
第90章
聽到松田陣平的話，有光的嘴角翹了翹，他抬手想摸摸松田的頭發，但是被對方抱著，他沒辦法抬起胳膊。
最后只能摸了摸他的后背，松田陣平的身體一僵，隨后完全放松了下來。
他覺得自己要是有尾巴的話，現在肯定搖得像螺旋槳了，這樣一想，沒有尾巴真是太好了。
不過有尾巴也沒什么，如果這樣能讓有光知道自己有多喜歡他的話。
“有光……其實我，有話想對有光說。”
松田陣平深吸一口氣，稍微拉開了兩人的距離，這樣就能看到有光的表情了。
如果他不看著有光的說出那句話的話，他就真的是月彥說的那種沒出息的膽小鬼了。
他想要站在有光身邊，或許以他現在的能力還有些勉強，但他不想也絕對不會放棄。
有光看著他，紫色的眼眸中倒映出他的身影，唇邊一直維持著淺淡的溫柔笑意。
“我也覺得你應該要對我說什么了，但是在那之前我也有話想說。”
及川有光說道，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軟綿，聽得松田陣平像是被人強行塞了一顆糖。
“嗯？啊，當然沒問題，你說。”
松田陣平想著‘有什么話要說嗎’，邊回答道。他覺得應該不會是對方打算先他一步告白，這不符合有光的性格。
有光是會占據絕對主動權的類型，告白讓對方決定答不答應這樣的事情完全不符合他的美學，他更喜歡由自己來掌握事情的走向。
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不是告白的話，又會是什么呢？
他們是面對面說話，所以松田陣平的疑惑并沒有維持太久，很快就聽到了有光的話。
“我之前說過的很喜歡你的話并不是在騙人，所以，我希望你能謹慎對待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什么？”
如果說前半句話還是甜蜜的糖果，后面的話就讓松田陣平有些費解了，他疑惑地看著有光。
“簡單來說，如果你要說的事情是我想的那件事的話，我希望你能仔細思考之后再說。”
有光的表情也很認真，完全沒有往日的隨和，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嚴肅。
“你見過我爸爸，應該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有光的眼睛微微垂下，睫毛遮住了他的視線，聲音有些飄忽。
“我大概算得上脾氣好的人，但是唯獨背叛是絕對不允許的。如果你只是一時興起，不能保證一輩子只能看我一個人的話，現在還來得及，我現在允許你停下。”
有光的視線從松田攬著他的腰的左手轉到右手，就是不抬眼看對方。
“要是沒做好為我獻出一切的準備，接下來的話就不要說了，我們還可以像之前那樣做好朋友。”
及川有光知道自己不怎么會騙人，所以故意沒有抬頭看松田陣平。
他還是忍不住給松田設下了陷阱，這是他本能的，身體里最原始的自我保護的本能。
大概是以前見過的人類都非常的狡猾，有時候也有演技不錯的人能通過他的審判。
但既然他現在的形容是演技，就說明對方最后還是暴露出了本性。
這次完全不一樣，他確實對松田陣平產生了愛慕的好感，所以他更擔心自己會被這種戀愛的濾鏡蒙蔽了雙眼。
自己已經變得不像自己了，所以這種時候更應該理智。
太危險了，他覺得自己的狀態非常的危險。
以前被人背叛，有光難過都超不過半小時，多數情況下他在這期間就能找到新的感興趣的事情。
可是松田陣平不一樣，如果未來被這個人背叛，有光已經能想到自己的下場了。
他覺得自己會死的。
說不定幾百年都走不出來，或者干脆難過到自丨殺。
所以，在還沒有揭開那層面紗的現在，他將這份風險轉移給了松田陣平。
如果松田陣平真的在這里停下來，什么也沒說或者提起了別的事情來掩飾，表示有光又一次看走了眼，松田這家伙和以前的那些人根本沒有區別。
什么‘還能像以前那樣做朋友’，是徹頭徹尾的謊言。
有光肯定會報復他的，絕對不會放過他。
但是，就算松田陣平答應下來，認真地向他保證自己一定會忠誠，有光也沒辦法完全相信他。
他相信現在的松田陣平是真的喜歡他，但是未來還會不會像現在一樣就未必了。
有可能將來的某一天，他會因為這件事遷怒松田。
所以說，這個問題就是徹頭徹尾的陷阱，無論選擇是還是否，走向都是BAD ENDING。
有光說過的，喜歡他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不過及川有光此時仍然滿心期待的等待著松田陣平的回答，在那些微妙的心思之下，有光也有一種：
——他是我喜歡的人，這點事情怎么能難倒他。
這樣的想法。
他等待并希望著松田陣平能夠看破他的詭計，說服他，讓他服從，給出他最完美的回答。
想到這里，有光忍不住抬起眼睛，看向了松田陣平。
半擁著他的卷發青年一直望著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移開過視線。
有光有種被燒灼的感覺，這對他一個雪女來說太難捱了。
“你的回答是……”
有光忍不住開口道，雖然他也知道這種談判的情況下，先說話的人很有可能會輸。
但他心中確實有著一種隱秘的希望松田陣平能勝利的希冀。
“你問這樣的問題，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有光是喜歡我的……對嗎？”
松田陣平沒有回答，反而提到了另一件事。
好像是走向了BE1？
有光不是很確定，因為松田陣平的這個問題并不算是完全的另一個話題，好像還是和這件事有關聯的。
所以他并沒有立刻生氣，而是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嗯，我喜歡你。”他說著，然后想到了什么，“就是你想的那種喜歡。”
接著他看到松田陣平的眼睛里爆發出巨大的歡喜，注視著他的視線越來越讓人有些招架不住。
松田陣平低下頭，與有光額頭相抵，忽然嘆了口氣：“能聽到這句話，讓我現在立刻就死掉也值得了。”
有光的眉頭微微蹙起，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松田陣平重新站直了身體，看著他頗為認真的說道：“我——”
有光的手指輕輕抵在他的唇邊，做出了噤聲的動作。
“你確定不再考慮一下嗎？”
下一秒，松田陣平握住了他的手，讓手背更多的貼在他的唇邊，就像是在親吻一樣……或者說他真的在親吻。
“不論你讓我思考多久，我的答案都只有一個。我喜歡有光。”
有光仰著頭，看著自己被握住的手，指尖微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
松田陣平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他知道有光是在試探他，但他一點都不覺得生氣。
做出這樣的事情是沒有安全感的表現，那他就給出足夠的安全感。
只要看著有光，松田陣平就非常的舒服，心臟跳個不停，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但是好像是回頭看到，就已經喜歡上了他。
這是他第一次產生這樣的想法，對某個人有這樣迫切的欲求，并且絕對不會有其他人了。
除了有光之外，他怎么可能看得到其他人。
“開始見到你的時候，我并不是很喜歡你。”
松田陣平并沒有從幼年的那次初見說起，有光根本不記得了，單方面的回憶算不上回憶，他說的是認識‘及川有光’。
“當時覺得你很麻煩，又不懂事，還喜歡做些給人惹麻煩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就已經沒辦法放下你了。”
“我想更多的了解你，想要看到你的笑容，想要觸碰你，想要你除了我之外誰都不要看。”
“……”
“我知道我們之間的差距很大，也想過會給你帶來多大的麻煩，這件事是就算我不愿意提起，也沒辦法避免的。但我還是如此自私的想要占有你。有光。”
松田陣平叫了他的名字，十分認真地看向他。
他想起了有光的父親來找他說的那些話，雖然奴良陸生最后說都是試探，并不是真的在阻撓他，但奴良陸生的出現，也確實讓松田陣平開始反省自己。
反省自己的身份，反省自己的愛意。
奴良陸生最后還是輕飄飄的放過了他，但對方沒有宣之于口的問題，松田陣平是很清楚的。
自己能給有光什么。
總不能自己這短暫的一生結束之后，讓有光想起自己就只覺得難過吧。
“我是個普通的人類，各種地方都很普通，除了一顆喜歡你的心，什么都拿不出來。這是我唯一可以確定擁有的東西。”
有光的手被他握在唇邊，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能感覺到他熾熱的溫柔。
“所以，我唯獨不會放棄我僅有的東西，我想讓你幸福……我會好好珍惜你，只要我在的一天，就絕對不會讓你的臉上出現笑容之外的表情。”
“可以和我交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