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人嫌11
沈氏的股票還在下跌。白真真見到沈巍時, 就見他疲憊的神色,發干的嘴唇, 整個人像一株失水的嬌弱植物。
“喝奶茶嗎?”白真真把手里正在喝的奶茶遞過去,眨巴眼睛看著他。
她已經開封了,吸管都是剛剛用過的。她這樣舉高了,湊到他嘴邊,真的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不喝。”沈巍喉結微動,說道。
“哦。那我們去吃飯吧?”白真真從善如流,手腕一收,奶茶回到自己嘴邊,吸了一口。
沈巍點頭。
“會好起來的。”吃飯的時候,見他有些沉悶,時不時還會發呆,白真真往他面前的碟子里夾菜,安慰道。
沈巍:“嗯。”
“真的。最多一周,就會好起來的。”白真真保證道。
沈巍一怔。抬起頭,看到她的神色, 想到什么, 說道:“我知道了。”
緊接著, “別總是用這種能力。”
白真真呆了呆,繼而噗嗤一聲:“干嘛?怕我啊?”
沈巍不是怕她,表情變得嚴肅,飯也不吃了, 看著她道:“不到必要的時候,不要動用。”
“怎么?擔心我啊?”白真真笑瞇瞇地問。
沈巍垂眸, 繼續吃飯。
“好好好。”白真真便道,“我答應你還不行嗎?”
沈巍往她碗里夾菜:“吃飯。”
吃過飯, 沈巍還要回公司。他身上的傷勢好了不少,又是這種時候,白真真就沒強行留他。
沈氏的股票起起落落,沈巍忙得腳不沾地,白真真倒是很悠閑。
“喂。”她坐在咖啡館里等生意,恰好白先生打電話過來,順手接起,“爸爸,想我了嗎?”
她叫得很甜,電話那頭的白先生,頓時想起來,女兒有一陣子沒回過家了。
到嘴邊的話咽了咽,改道:“真真啊。最近在外面做什么呢?總也見不到你人。你媽媽很想你。”
非常溫和慈愛的口吻。
白真真笑瞇瞇說:“想我?那就給我打電話啊。你們不說,我怎么知道呢?”
這個女兒一向是笨拙又易躁的,城府很淺,拿捏起來不要太容易。白先生往常是沒把她放眼里的,然而最近幾次通話,她表現出來的棘手,大大超出白先生的預料。
他不得不重新正視她:“今天回家嗎?你媽媽準備了你喜歡吃的菜,我們一家人坐下來,好好吃頓飯。”
他回想過往,女兒一直很介意白洛檸的存在,經常因為白洛檸而不高興。
“檸檸不在。”他很快補充道。
然而如今的白真真,已經不在意白洛檸了,她把手機放在桌面上,耳朵里是藍牙耳機,一手托著腮,手指在頰上輕點。
“爸爸。”她懶洋洋的,又帶點好奇地說:“都準備了什么菜呀?”
話落下,電話那頭寂靜了。
白真真等了兩秒,繼而輕輕地笑起來:“所以是騙我的吧?”
“爸爸,你根本不知道我喜歡吃什么吧?”
此時此刻,白先生有些惱羞成怒,語氣就不如剛才和藹:“叫你回家吃頓飯,你哪兒這么多事?”
“不去。”白真真也干脆利落起來。
這不是白先生要的答案,只是他作為父親,無法接受顏面和權威屢屢被挑釁:“你給我回家!”
再無一絲和藹。
傻子都能聽出來,她一旦回去了,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你有事直接說吧。”白真真換了只手托腮,“我回不回去都是一樣。”
“除非你們打算囚禁我,虐待我,不然我不會改主意的。”她補充一句,說完還笑了一下,“爸爸,你覺得呢?”
白先生能說什么?他和妻子做得出把她關房間里,餓幾頓的事。再多的,就做不出來了。
他不認為這是虐待,所以那么,白真真就算回家,恐怕也不會多老實。
“……你看看你最近干的好事!”有些憋悶的聲音,從耳機里傳出來。
白先生一陣數落。
她為什么不聽話,沒把埃里克斯帶回家,現在金斯利女生那邊沒動靜,他們打聽一圈才發現,事情結束了。
這就結束了?才幾天?最關鍵的是,明明白真真是這件事的中心,他們白家卻什么都沒從中得到!
“你太任性了!”白先生呵斥道,“你清高,你目中無塵,你痛快了,你想過家里沒有?這幾年市場競爭很大,你知道家里沒有看上去的風光嗎?你以為你一天天花的錢,從哪里來?”
白真真見他說得痛快,出于孝順,就沒打斷。人是需要發泄的,不然憋在心里,會出毛病的。
等他噴完了,她才解釋:“爸爸,我又不傻,我怎么會白干活?我也沒那么善良,什么都不要,就為了一腔正義感去救人。”
她輕笑了一聲,語氣驕傲起來:“我要報酬了。埃里克斯給了我一筆報酬,他爸媽又給我一筆。我還幫他們做了件別的事,又有一筆豐厚報酬入賬。”
“爸爸,我收獲滿滿!”
“我是白家的一份子,我獲利,就相當于白家獲利,是吧?”
“實在不行,以后我不找家里要錢花了還不行嗎?”
“反正干這一票,夠我花很久了。”
“嘻嘻。”
她越說越不像話,簡直要把白先生氣死。眼前冒著金星,他一陣陣頭暈目眩,不敢相信電話對面的人是他女兒。
“爸爸,還有事嗎?”白真真等了兩秒,又問道:“還是說,我這樣不配做白家人,要把之前這些年花的錢還回去?”
這話,白先生可以說。但白真真主動開口,令白先生一下子警醒過來。
“說什么胡話。”他喝斥,“我還有事,你有空就回來,沒空就老實點。”
嘟嘟嘟。
電話掛斷了。
想也是,埃里克斯的事情雖然解決了,但她可是開拓了另一條人際圈,是白家的盲區。他們怎么會因小失大,把她趕出家門呢?
白真真覺得特別沒意思。
她吸著果汁,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她不知道,有人也在打量她。
“小姑娘。”眼前光線一暗,只見一名滿頭銀發的老太太,穿著優雅,妝容精致,在她對面坐下。
白真真抬頭,下意識看了看老太太的面相,并無血光之災,于是她客氣道:“您好。有什么事嗎?”
老太太生著一雙精明銳利的眼睛,哪怕眼角皺紋深刻,仍然不減損她的魅力與氣場。
她微微一笑:“小姑娘,我觀察你好幾天了。你每天都會坐在這里,什么也不干。你很閑是嗎?”
“嗯?”白真真反問。
不是,她是閑,這不犯法吧?
“我這個老太婆,想請你當導游,陪我四處逛一逛。你覺得怎么樣?”老太太說道,“為期三個月,可能會提前終止,但薪酬不會變。”
她說了個數。
白真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姨,您錢多燒的?”
就陪她走走、看看、玩玩,就給她三百萬?
“唉。”老太太嘆了口氣,表情有些無奈,“掙了一輩子錢,花不完,又帶不走。還能怎么辦?”??
白真真一下子支棱起來了,說道:“聊聊吧,阿姨。”
她就知道,她運氣好。這不,天上又開始掉錢了?
老太太見她這么痛快,反而審視起來:“你不怕我是騙子?”
“不瞞您說。”白真真誠懇道,“我從小就好運。騙子騙到我身上,怕不是迷路走到警察局門口。”
老太太的表情意味深長起來:“好運?好運到家里多了個人,把你的一切都搶走了?”
白真真輕松的笑意頓時斂去。
盯著面前的老太太,挑了挑眉:“您打聽我了?”
老太太點點頭:“那是。你不怕我是騙子,我還要怕你心術不正。”頓了頓,“我畢竟一把老骨頭,比不得你們年輕人。”
這孩子如果中途不耐煩,心生歹意,不管是把她推下山,還是夜里開煤氣,或者把枕頭往她臉上一捂,都能輕輕松松把她送走。
她可還沒活夠呢。
“……”白真真哽了一下,隨即失笑起來,整個人放松地往后一坐,“那您打聽過,我就不多說了。”
老太太這把財力,打聽個人而已,能有多困難?連白洛檸都查出來了,她恐怕在她面前就是透明的。
但她有點好奇,“您怎么不找白洛檸陪您?”
“因為老太婆我不喜歡聰明人。”老太太這樣答道。
她說完,觀察著白真真的表情,并不見不虞之色,遂解釋一句:“我并非說你笨。”
“您別解釋了。”白真真忍不住吐槽,“此地無銀三百兩。”
老太太頓時笑起來,姿態優雅,但并不扭捏,她仰著頭,紅唇彎起,幾絲銀發在空氣中飄動。
“我還不知道您是誰呢。”白真真問道。
老太太從手包了取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
白真真看完,頓時心生敬意:“我就說我運氣好吧?連您這樣的人,都從天而降,落在我面前。”
老太太被她逗得直笑,說道:“我運氣也不錯。”
只是,說這句話時,她眼底暗了暗。
她這一生,事業運極強,順風順水,貴人無數。
唯獨少年時,錯過了一個鉆石般純粹的人,令她晚年想來,每每遺憾。
白真真觀察著老太太的面相,當一個人的某種情緒非常強烈時,她的面相會發生一定變動,某些不明朗的線索會浮出水面。
正如此時,她看到了老太太的遺憾:“如果我幫您補上遺憾,是不是就不用陪您三個月了?”
老太太微訝:“你知道我遺憾什么?”
這怎么可能呢?小姑娘比她差了那么多歲,不可能知道她少年時的事情。網絡上根本沒這些痕跡。
但白真真說道:“您可能不信。但我是一名非常厲害的大師。”
她報出金斯利、王家、埃里克斯的事情,“不知道您是否耳聞,但我平息了一場風波。”
老太太還當真有所耳聞,若有所思地看過來,紅唇抿了抿,眼角皺紋微微顫動:“好。那你幫我算一算。”
頓了頓,“如果你的確有這份本事,我送你一場造化。”
白真真聽著,幾乎以為她要把自己立為繼承人了。
“OK。”她比了個手勢。
萬人嫌12
“你們聽說沒有?”
“白家那個女孩子, 總是游手好閑,整天往外跑, 跟人吃喝玩樂的,她好像……”
“我聽說了,這是真的嗎?太叫人難以相信了。”
“是啊。誰知道她居然會這樣的本事?連她爸媽都不知道。”
“要不是最近發生的這幾件事,我都以為是搞出來的噱頭。”
“那她這么厲害啊?咱們是不是也請她算算?”
上流社會某宴會上,許多人都在談論。
金斯利女士是海外的大家族,財力雄厚,不是人人都有資格打交道的。但白真真,她摻和了進去。
如果說,這件事她只是從中摻和了一把,并不算有交集,那盛先生、錢女士,可就完全是她的戰果了!
盛先生的兒子被救回來后,他安撫了兒子、處理了后續,就立刻向白真真道謝,并且不厭其煩的到處宣揚她的本事與功德。
他這樣的人說什么, 可信度就很高, 何況那天咖啡館門口的視頻并不難拿到。
而那位孤身一人闖華爾街, 從一個洗盤子的小女孩,變成富可敵國的女富豪,錢女士找到她的初戀,填補遺憾, 現在雙雙快樂全球游的事,就更讓人心熱了。
白真真她本事很高啊!
誰會不想認識一位玄學大師呢?有困難, 就排憂解難。沒困難,算算未來運勢, 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再不成,算算自己的壽數,算算兒女的姻緣,算算投資方向,是吧?
那么問題來了——
“現在去哪兒找她呢?”
從前到處吃喝玩樂的白真真,并不難找,因為找到跟她一起玩的人,就找到她了。
但現在,白真真不回白家,不跟從前那群人玩了,好像只有沈巍有她的聯系方式,但沈巍會透露嗎?
風聲自然也傳到了白家。
白先生和白太太都不信,孩子是他們生出來的,也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會什么、不會什么,他們難道還不知道嗎?
外面傳得有鼻子有眼,找他們說話的人,也篤定不已:“就算不行,算算又不會虧。”
大不了損失一點錢。這點小錢,就當是給孩子買個包了,沒人放在心上的。
“她一個小孩子,懂什么。”白太太如此說道。
對外,都回絕了。對內,白太太瘋狂給女兒打電話。
只可惜,白真真現在不接她電話了。有什么意思啊?說來說去,都沒什么值得驚喜的。
她甚至換了家咖啡館蹲著,免得被熟悉的人找上來。
轉眼,沈巍的生日到了。
“你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接了沈巍下班,白真真一邊笑瞇瞇地開車,一邊說道。
沈巍隨口問道:“什么日子?”
“是你的生日!”白真真沒好氣道,“就知道你不記得。”
沈巍的確不記得,他這段時間忙昏頭了。
“謝謝。”他道。
只有她,每年都記得他的生日,不方便的時候也會打電話過來祝他生日快樂。
“我訂了蛋糕。走,我們回家吃蛋糕。”白真真歡快地說。
一般人不這樣干,提前戳破生日蛋糕,就沒有驚喜了。但沈巍一點兒不覺得,恰恰相反,從她提起這件事開始,他就快樂起來了。
薄薄的嘴唇,止不住地上揚,疲憊的眼眸里也充盈起神采。
回到家中。
“鐺鐺鐺!”白真真開燈,明亮的光線灑滿室內,露出精心布置過的房子。
氣球,彩帶,隨處可見的標語。
她拉著他走到餐桌邊,又看到了好大一只蛋糕,琳瑯滿目的鮮切水果,厚厚的淋在上面,漂亮的奶油雕花。
“沈巍,十八歲生日快樂!”
她把壽星帽給他戴上,然后快樂地去點蠟燭。沈巍眼底泛著微光,彎下腰,跟她一起點。
蛋糕上有字,【沈巍,十八歲快樂!】他不禁微微一笑,懷疑她根本不記得他多大了。
他其實只比她大一歲。從月份上講,只比她大五個月。
“快,吹蠟燭啦!”耳邊響起催促的聲音。
沈巍閉上眼睛,許了一個愿,然后吹滅所有的蠟燭。
愿她永遠開開心心。
“你許了什么愿啊?”如往年一般,她又不死心地問。
沈巍隨口道:“發財。不然呢?”
白真真就開始吃吃地笑,沖他神秘地道:“一會兒就讓你發財。”
沈巍一怔:“什么?”
“禮物!當然還有禮物啊!”白真真得意起來,“你生日耶!你以為我只準備了蛋糕嗎?”
真正的禮物,她當然不會現在就拿出來。就要吊著他胃口,等到吃完飯,才肯拿給他。
沈巍不由得期待起來。
但他心中又有一些猜想,香甜絲滑的蛋糕咽下去,一直甜到心里,又逐漸發酵出酸味。
“好了好了,吃完了,我們來拆禮物!”白真真興沖沖地跑回房間,抱出來一個牛皮紙袋。
啪嗒,放在桌上,她看著他問:“猜猜是什么?”
總不能是現金吧?沈巍低頭,一千萬現金可裝不進這么一個小小的紙袋里。
但是看著厚度,也不像是支票。他抬起眼睛,說道:“猜不到。”
“你肯定沒有猜。”白真真輕哼一聲,“不然你肯定能猜到。你這么聰明!”
沈巍看著她手指靈活地打開紙袋,抿唇不語。
心里流淌著快樂,她這么用心的給他過生日,不管她送他什么,他都好好珍惜。
“快看!”白真真終于捧著一沓文件,遞到他面前,雙眸明亮,“沈巍沈巍!生日快樂!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轉讓協議。
四個大字讓沈巍看得一怔,他閱覽速度極快,只花了三秒鐘,就明白了這是一份什么文件。
臉色微變,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抬眼道:“是你做的?!”
“嗯哼。驚喜嗎?意外嗎?”白真真笑的得意極了。
沈氏最近股價變動厲害,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暗中攪動風云,很多散戶的股份逐漸被聚攏到一起。
沈巍這段時間忙得腳不沾地,就是因為這事。但現在……
“你……”他喉頭發緊,不知道說什么。
白真真驕傲挺胸:“我就看不慣沈家那群禽獸!我要幫你壓下他們!讓他們都看你臉色!”
沈家人口眾多,分到每個人手里的股份,就不那么多了。沈巍不受待見,但他勤勉認真,天分又好,因此還是爭取了一些股份的。
只是,想要說話算話,被人重視,這點股份還遠遠不夠。白真真原本打算,帶沈巍離開沈家,天大地大出去闖蕩。
但是沈家仲做的事,讓人無比惱火,白真真想起這些年沈巍受的氣,決定玩個大的。她要讓沈巍成為大股東!最大的那個!
以后,他就算放個屁,他們都要跪在地上聞,夸他放屁真香!
“拿著!”她豪氣沖天,把文件往他胸膛上一拍,驕傲道:“過年的時候,姐再送你一份!”
沈巍被她拍得身軀一抖,想要接那份協議,但手上乏力,只接了個空,連忙彎腰摟住。
“你,你不用這樣。”他喉嚨發緊。
白真真笑嘻嘻說道:“干嘛?不用太往心里去。我又沒費什么勁。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我這錢怎么來的,不要太容易。”
容易嗎?沈巍不覺得。
凡事必有代價,她這樣拼命撈錢,沈巍很害怕她遭受三弊五缺那些懲罰。
他握緊她手腕,啞聲:“不要再做了。答應我。”
“好了,好了,小巍巍。”白真真見狀,便拍拍他的肩膀,“我是不知輕重的人嗎?你不要擔心。”
沈巍卻不想讓她冒險,他道:“這份禮物,我不要。”
他只要收下,就肯定還有第二份、第三份。他不想再看到她做這些事。
“我是個男人。”他固執的眼神盯著她,“你這樣很傷我的自尊心。我會覺得被你壓一頭。”
他說得這么清楚了,她該聽進去吧?
然而,白真真吃驚地看著他,說道:“你不是從小就被我壓一頭嗎?”
他,從小就被她保護在羽翼下,是她小弟的人,現在說自尊心受傷了?
想什么呢?
“我不僅要壓你一頭,我要壓你十頭!”她噴他,“別矯情。給你就拿著。”
頓了頓,“你不要的話,那你別怪我給別人。”
她笑得危險,又惡劣:“我這個人,守不住財。不是給你,就是給別人。你希望我給誰啊?”
沈巍下意識抱緊了協議。
嘴角緊緊抿住,再也不說讓她拿回去。
“這就對了嘛。”白真真再次拍拍他的肩,“好啦。生日驚喜到此為止。我的大壽星,去刷碗吧!”
拿起手機,顛顛兒跑走,去客廳看電視去了。
——
白真真救了一個大導演,在她已經不想拍戲之后。
“我可以把你捧成全國最紅的女星。”大導演自信地說道。
每個演他電影的女人,都成為了紅極一時的大明星,常青不倒。
“我考慮一下。”白真真摸著下巴,思索著說。
她是想拒絕的。她都已經走上玄學的路了,不再想拍戲賺錢了。
但她相信自己的運氣,不會憑空讓她救一個大導演。所以,她最好還是拍?
同樣的,她太相信自己的運氣了,如果這名是非出不可,那么拒絕了面前這位,肯定還有別的。
要不要試試呢?
“白真真!”有人叫她的名字,聲音從左側傳來,伴隨著嗒嗒的高跟鞋聲響。
白真真眉頭一挑,朝身側看去,就見到穿著一身白色商務套裝的親媽,和同樣商務打扮的親爸。
“你又在招搖撞騙了?”快步走到身前,白太太第一句話就是呵斥。
她看向白真真對面,歉然說道:“劉導,小孩子家不懂事,在外面胡來,還請您別跟她計較。”
劉導的名聲很大,全國不認識他的人,恐怕沒有幾個。
此刻,他表情有些微妙,沒說什么,而是看向白真真。
“那我們改天再談吧。”白真真說道。
劉導點點頭,起身:“好的。改天再約。”
臨走之前,他看向身前這對夫妻,頓了頓,“她沒有騙我。白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
說完,微微頷首,抬腳走了。
白太太等他走遠,立刻看向女兒呵斥:“你膽子大了!整天在外面招搖撞騙!你以為你能騙到幾時?”
萬人嫌13
白太太可太生氣了。
生出一個女兒, 從小就不省心,現在還在外面行騙。她如果被抓進局子, 他們的臉都被她丟盡了!
被這樣罵著,白真真整個人向后靠坐在藤椅上,雙手交叉,兩條長腿亦是自然伸直,疊起腳腕。
身邊這會兒沒有外人,白真真也就懶得裝出什么像樣的姿態。
“就這么看不得我過得好?”
她沒有惹他們任何人,也沒有把白洛檸怎么樣。就非得給她找不痛快是吧?
“什么叫看不得你過得好?”白太太怒道,指著她,“你看看你在外面都干了什么?人都找家里去了!你還怪我們打擾你清靜?我們怪你打擾我們清靜了嗎?”
越說越氣,白太太氣都喘不勻了,再看這個自己肚子里爬出來的種,她一臉不在乎的懶怠樣子,更讓白太太氣不打一處來。
“家里少你錢花了嗎?”她怒喝,“要你在外面這樣招搖撞騙?臉都被你丟干凈了!快點回家,再讓我知道你在外面惹事, 你——你走著瞧!”
這年頭, 人的心都軟。
比如把她打個半死, 讓她在床上趴三個月,這種事白太太是干不出來的。
但是關她、餓她,這種懲罰又無關痛癢,因此白太太竟不知道怎么對待這個孩子。
她又想, 假如關她、餓她,再加上斷網, 會不會有效些?
把她關在她自己的房間里,一天只給她吃一頓飯, 沒有零食,沒有甜點,最好嘴巴給她淡出鳥來,然后沒收手機,斷網。
一股淡淡的心悸傳來,白太太自詡是個有素質、教養良好的人,她心想,這樣會不會有點殘忍呢?
那如果不是她自己做,讓先生來做呢?他是孩子爸,孩子這么不服管教,他也有責任對吧?
“聽到沒有?跟我們回家。”一旁,白先生沉聲道。
自從上次白真真讓他大失顏面,長輩威信全無,他就在她面前再也露不出一絲和藹。
兩人想得很好。把她弄回家,然后代她向盛先生等人道歉。
白真真是招搖撞騙不假,但還是那句話,如果處理的當,這未必不是一個好機會。畢竟,有來往,才能攀交情不是嗎?
只是,白真真沒有配合的打算:“不回。”
“別太任性了,白真真!”白太太怒喝,對上她淡淡瞥過來的眼神,更是怒氣上頭。
白真真一下起身,皺著眉頭:“沒別的事了吧?那再見。”
兩人叫都叫不住她,直是氣得頭疼,白太太跺腳道:“我怎么生了這么個玩意兒?”
從小到大,就知道氣她!
白真真惹她生氣的事還多著呢。
沒多久,白真真幫著沈巍收攏沈氏股份的事,傳開了。
“沈家那邊,你都做了什么?!”白太太換了個陌生號碼,電話接通的一瞬間,就吼叫起來。
白真真把手機拿得遠了點。
接起陌生號碼的一瞬間,她就有所猜測。要知道在這之前,他們打了很多個電話給她。
“我做了什么?”她反問道。
“你送股份給沈巍了,是不是?”白太太氣急吼道。
這事兒傳進他們耳朵里,白真真一點兒不奇怪,畢竟做這事的時候,她壓根就沒想瞞著。
單手抱胸,一下子笑了:“怎么?覺得我吃里扒外?”
白太太頓時噎了一下。
她本來是想罵白真真吃里扒外的,但被說中后,她反而不想承認了。
“你讓我說你什么好?你真是蠢死了!”白太太噼里啪啦,開始炮轟起來。
“把身家都砸在一個男人身上,你怎么想的?”
“他發達了,你能落得什么好?你怎么不想想?你們是什么關系?他是你什么人?你這是打水漂你知道嗎?”
“要么你們訂婚,要么你讓他退回來!”
白真真沒說話。
“要我說,嫁給他就是吃苦頭!”白太太繼續,“沈家就是個火坑,你們現在合起伙來擠兌其他人,你嫁進去,能有什么好日子?”
“讓他退回來!趕緊的!”
白真真覺得很沒有意思。但是就這樣結束對話,她不舒服:“退回來?讓你們幫我保管著,是嗎?”
這話說出來,又讓白太太噎住了。
心思被人戳破,是很難受的事。她不能承認,“我們是你爸媽!你寧肯把錢送男人,都不愿意讓爸媽幫你管著?我們會害你還是怎么樣?”
“好好好,那你自己留著!但我可告訴你,沈家現在很多人看你不順眼,你好自為之!”
白真真這下是真覺得沒意思了,淡淡道:“我愿意。”
“你——”
“媽,我就是愿意。千金難買我愿意。我就是愿意養男人。一直養,花很多錢養。”
“白真真!你是不是下賤?!”白太太氣得快要嘔血。
下賤?白真真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是,對,沒錯。我下賤,這不是遺傳的嗎?”
“是誰寧愿養別人的女兒,疼別人的女兒,栽培別人的女兒,把自己親生的女兒當成草?”
“我下賤?有人比我下賤一百倍!”
說完,掛斷拉黑一條龍。
爽了。
長出一口氣,她打電話給沈巍:“沈巍沈巍,有人罵我。”
電話那邊,響起推門聲,吱呀一聲,又很快安靜下來:“誰罵你?”
“就是有人罵我。罵我貼男人。”白真真委屈地說。
“明天我把名下資產轉你。”清冷的男聲,沒有絲毫猶豫。
白真真就甜甜笑起來:“可是這樣,還是有人罵我。罵我釣男人,不是好女人。”
“至少罵你貼男人的,不會再罵你了。”男聲依然清冷自持。
沈巍猜到了,會罵她的人,會讓她委屈到找他傾訴的人,只可能是那對夫妻。
“嘿嘿。”白真真笑起來,“我回答說,我愿意。我就是愿意養男人。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有資格讓我養。我搭進去全部身家都不會后悔。”
至此,電話那頭徹底寂靜了。
良久都沒有聲音發出。
樓梯間里,穿著筆挺西裝的年輕男人,整個人靠在堅硬的墻壁上,揚起頭。
手指用力握住手機,指骨清晰凸顯出來。
安靜的樓梯間里,充斥著“咚咚”“咚咚”的心跳聲,劇烈得快要爆炸。
“嗯。”良久,他發出一聲。
然后掛了電話。
整個人無力地滑落,昂貴的西服直接坐在地磚上,男人一條腿曲起,額頭抵在膝上。
“搞什么?”還想再撩撥兩句,白真真就發現電話被掛斷了,她咕噥一聲,把手機收起來。
逗沈巍的樂趣,一下子把之前的不快都遣走了。她高高興興地刷手機,挑選著今晚用餐的地點。
白太太沒有騙她,沈家人的確對她很不滿。
有人罵她,有人警告她,有人試圖暴力,還有人進行□□。
“笑死了。”白真真一邊切牛排,一邊哈哈大笑,“長成那個熊樣,給你系鞋帶都不配,有臉來勾引我?”
沈巍是沈家的顏值巔峰了。當然,也是智商巔峰。
那群人怎么會以為,她眼前有一個沈巍,還能看得進去別人?
坐在她對面,沈巍叉牛排的動作一頓,精致清冷的臉龐,肉眼可見的陰沉下來。
“勾引你?”
白真真改口:“更正一下,應該是到我面前搔首弄姿。”
她笑得厲害,簡直是樂不可支,沈巍卻沒有她的好心情,一張張面孔在他腦子里劃過。
沒過幾天,白真真就聽說了,沈家有人野外游玩時,被猴子騎臉,好好的一張臉被抓花了,慘不忍睹。
“我的天哪!”白真真驚訝道,“他該不會是調戲猴子去了?他找不到女人了嗎?連猴子都不放過?簡直是禽獸啊!”
沈巍“嗯”了一聲,面色平靜,好像這件事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接二連三,沈家陸續有人倒霉。
“要不找我算算吧?看他們這倒霉樣子,是得罪人了吧?”白真真幸災樂禍。
沈家才不會有人找她,搞不好就是她或者沈巍干的,找她干什么?賠了夫人又折兵嗎?
他們不來找她,白真真也就懶得給他們指條明路了。
她的業務漸漸開展,活兒不多,但每次都有一筆不菲的進賬。白真真全拿來跟沈氏對著干了。
隨著她送給沈巍的股份越來越多,對她指指點點的聲音越來越大。
有嫉妒沈巍的,有紅眼她的,還有想要扒上她的。
錢女士跟暗戀的人周游世界回來,約她出去喝茶,并讓她簽了一份贈予協議。
她名下資產多到花不完,但她沒有后代,她暗戀的人也沒有,除了公益捐贈之外,老太太將名下的一座莊園送給了白真真。
“希望你能照顧好它。”老太太的語氣不像是贈予,倒像是拜托。
白真真沒拒絕:“我會的。”
白家那邊不怎么打擾她了,主要是白真真現在不是誰都能見的了。她現在名氣很大,多得是排著隊求見她的權貴。
而她新辦了號碼,聯系人只有沈巍,以及重要客戶們。之前的手機號,高興了開機看一眼,不高興了就放那,手機放到沒電。
終于,白真真剛充完電,開機,就接到了一個幸運兒的號碼。
“喂。”
“真真。”電話里響起女孩溫柔得體的聲音,“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是白洛檸。
“你有什么事?”白真真問道。
白洛檸一如既往的落落大方:“本來不想打擾你的。但伯伯和伯母最近時常惦記你,伯母還生了一場病。想問問你,哪天有時間回來看看?”
女兒沒出息,他們生氣。
女兒出息了,但跟他們沒關系,他們更生氣。
“生病了?什么病?”白真真問道。
白洛檸柔聲說道:“有點上火,還感冒了。吃了幾天藥,現在好多了,就是心情不大好。”
感冒了啊。白真真沒說什么。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白洛檸的聲音溫柔清靜,有種春風包容的沁人感,“我以后盡量少回來。你才是他們的女兒,他們最愛的也是你。”
白真真聽了這話,“嘖”了一聲:“所以,他們給你花錢,然后要我養老?你是這個意思嗎?”
白洛檸一噎。
“我不是。”她加重語氣,“如果你不想養伯父和伯母,我愿意擔起責任。”
白真真又“嘖”了一聲,淡淡說道:“行了。電話打了,你的孝心盡到了。回不回去是我的事,沒人會怪你。”
電話那頭沉默下來。
良久,傳來一陣“嘟嘟嘟”的聲音。
白洛檸把電話掛了。
至此,就再沒什么好說的了。白真真把電話卡取出來,掰斷。
丟進垃圾桶。
愛她的人那么多,誰要在意那些無關緊要的人。
——
風雪夜。
寒冽的冷風掛著鵝毛大雪,撞擊在窗戶玻璃上,發出嗚嗚的聲響。
白真真被人抵在玄關處,男人冰冷的嘴唇熱切地吻著她,令她克制不住也發出嗚嗚的聲響:“你怎么回來啦?不是出差嗎?”
沈巍連夜趕回,只是想要早點回來見她:“想你了。”
他不能離開她,不能長時間看不到她,半天沒有她消息,他就感到心慌。
只有將她困在懷里,緊緊抱住,他才能確定她是真實存在的,熱乎乎的,就在他懷里。
屋里沒開燈,兩人在黑暗中摸索著,親吻著對方。
“咦?”右手的無名指上忽然套上一圈涼涼的東西,白真真頓時就想要看。
沈巍抱緊她,臉埋在她肩窩中,大手包裹住她的,聲音悶啞:“別摘。”
永遠別摘。
白真真的回應,是湊到他耳邊低低說了一句話。
瞬間,男人渾身緊繃,熱血逆流。
外面風雪漫天,室內融情一片。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