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鳳寧先帶盛世安去自己住的招待所里住下, 又領著他去吃早飯。
“你想吃什么?”
盛世安說:“我都可以。”
鳳寧看著盛世安,眼珠一轉(zhuǎn),笑意浮上臉龐:“那我?guī)闳コ岳媳本┑膫鹘y(tǒng)早餐。”
“好!”盛世安滿口答應。
鳳寧領著盛世安去了胡同里的一家早餐店, 這個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 早餐店都要關門了,鳳寧說:“大爺, 還有吃的嗎?”
“有, 您吃啥?”老板抄著一口標準的京腔說。
鳳寧看著墻上的菜單,說:“來一份炒肝,一碗豆汁,兩個焦圈,兩根油條。先這些吧,不夠再加。”
“好勒, 您請坐,馬上就來。”老板爽快地答應,麻利地開鍋蓋盛炒肝。
盛世安問:“你在北京就吃這些?”
鳳寧看著他甜甜地笑:“也不是頓頓都吃。這確實是最地道的北京早餐,所以想叫你嘗嘗,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盛世安看著她的笑臉, 心都要化了:“那我一定得好好嘗嘗。”
老板把鳳寧點的都放到桌上:“您點的東西都在這兒了。聽你們的口音, 不是本地人吧?”
鳳寧說:“C省來的。”
老板說:“那這豆汁兒你們可不一定能吃習慣, 不過我不建議浪費糧食。”
鳳寧還沒說話,盛世安就說了:“放心吧,大爺,我們一定不浪費糧食。”
鳳寧笑吟吟看著他:“這可是你說的, 那你得喝完。”說著把豆汁推到他面前。
盛世安看著鳳寧有點古靈精怪的笑, 突然覺得,這事可能沒那么簡單, 他湊過去先聞了一下,味道有點酸臭,他伸手摸摸眉毛:“這味道有點兒特別。”
鳳寧終于忍不住笑出聲:“我第一次來的時候沖著它的名氣點了一晚,老板不讓浪費,我捏著鼻子喝下去的。所以也特想讓你也嘗嘗。”
盛世安看她笑得那么開心,覺得就算是毒藥也得喝了,他喝了這碗豆汁,不就是和她同甘共苦了嗎?便拿起勺子喝了一小口,咂摸了一下:“有點兒酸,比我預想的要好一點。”
鳳寧拿起一根油條咬了一口:“你能吃那就最好了。吃焦圈蘸豆汁會比較好,這是地道的北京吃法。”
盛世安非常配合地吃起來:“這樣吃還行。”
這家炒肝倒是做得還不錯,比豆汁強多了。鳳寧就吃了根油條,剩下的都被盛世安掃進了肚子里,他吃完要去結賬,鳳寧已經(jīng)結好了賬,抬手打了個帥氣的響指:“走吧,逛廟會去。”
盛世安覺得,在北京見到的鳳寧比以前更活潑靈動,仿佛原本身體里某些被禁錮的東西徹底得到了釋放,他更喜歡這樣的鳳寧,有小姑娘的天真爛漫:“怎么能讓你出錢!”
鳳寧回頭斜睨他一眼:“你來北京投奔我,就默認我是主你是客,也算我我為你接風洗塵,難道不該是我出錢?”
盛世安說:“那好吧。一會兒逛廟會的時候,你想買什么,我給你買。”
鳳寧歪著頭看著盛世安笑:“拿到獎學金了?”
盛世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摸摸后頸:“嗯,拿了。”
“多少?”
“二百。”也正是有了這筆獎學金,他才有過來找鳳寧的底氣。
鳳寧笑了:“不錯啊。那下次就你來買單吧。”
“好!”
鳳寧帶著盛世安坐公交車去地壇公園。一路上盛世安看著窗外的風景,北京很大,灰撲撲的,鮮少有綠色,但卻有一種厚重與大氣,這大概是一座千年古都的底蘊。
鳳寧問他:“你打算在北京待幾天?”
盛世安說:“我們1號開學,差不多可以待一個禮拜吧,直接從北京回學校。”
“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嗎?”
“想去看一次升旗儀式,還想去故宮、長城、毛主席紀念堂,還有軍事博物館。”盛世安說。
鳳寧想了想:“長城有點遠,我晚上得值班,不一定有時間陪你去,我問問公園的工作人員,看來不來得及,來得及我就一起去,我還沒去爬過長城。”
“好。”
逛廟會的時候,盛世安掏出相機給鳳寧拍照。鳳寧看著他的相機:“你還帶相機來了?”
盛世安說:“借的。難得來一次北京,不拍照留念會很遺憾。”
鳳寧說:“是啊。我還打算等這次燈會結束之后,要買一部相機,方便給燈籠拍照和存檔。”
盛世安聽到鳳寧這么說,意識到雙方財力的差距,不由得看著手里的相機,說:“早點出來工作也好,可以早點財務自由。”
鳳寧輕嘆一口氣:“你羨慕我財務自由,我還羨慕你能上大學呢。其實任何選擇都有舍有得,選擇了,就不要后悔。孔子說,‘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我覺得安貧樂道是一種非常高的境界。”
盛世安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鳳寧:“你還讀《論語》?”
“偶爾讀一讀。”鳳寧笑著說。
盛世安釋然了:“你說的對,縱使造原子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收入高,但原子彈也還得有人去造是吧。”
鳳寧笑著點頭:“是的!所以我們要努力賺錢,多納稅,好給造原子彈的你們漲工資。”
盛世安笑起來:“好!謝謝!”
“一起加油!”鳳寧說。
鳳寧看到那邊有做糖畫的,師傅手藝不錯,速度快,造型也活靈活現(xiàn),這么冷的天,一個糖人短短十幾秒就能夠做好。
鳳寧說:“我想買個糖人。”
做糖人的師傅看著他們:“二位想要做個什么造型的?”
鳳寧看了看,說:“我想要個生肖雞的。盛世安你要嗎?”
盛世安說:“要,我要個生肖龍。”
糖人師傅是個特能說的,他一邊忙活一邊說:“一個龍一個鳳,龍鳳呈祥,二位不僅相貌般配,連生肖都般配。”
鳳寧被他說得有點不好意思,她趕緊解釋:“師傅,我們不是你說的那種關系,就是朋友。”
“哦——”糖人師傅發(fā)出婉轉(zhuǎn)的驚嘆,“那就是說明暫時還不是唄。小伙子加油,爭取早日龍鳳呈祥。龍鳳都好了,你們看,般配不般配?”
盛世安被師傅說得耳朵都紅了,趕緊掏錢。
鳳寧拿起糖雞,喀嚓一口咬下雞頭:“謝謝師傅。”
盛世安接
憶樺
過自己的龍,看了看,然后遞給鳳寧:“你吃吧,我不愛吃甜的。”
鳳寧看他一眼,然后接過來:“不愛吃你還買?那我替你代勞吧。”
盛世安看著鳳寧,心想,都給她吃了才好,這樣龍鳳就都在一起了。
逛到快天黑的時候,兩人回到北海公園。此時門口已經(jīng)有很多游客在排隊買票入園了,鳳寧拉著盛世安,從員工通道進去。
盛世安問:“我不用買票嗎?”
鳳寧說:“不用,工作人員都有福利票。我的票都送不出去,你來了正好。”
本來鳳寧想直接把盛世安給送回招待所的,不過盛世安想看鳳寧布置的花燈,便跟了一起來上班。
天還沒全黑,但燈已經(jīng)亮起來了。鳳寧領著盛世安一路看過去,順便也檢查一下花燈有沒有問題。
盛世安舉起相機,給鳳寧和她的花燈拍照留念。
盛世安看著此刻已經(jīng)干凈的湖面,說:“晚上沒人滑冰?”
“沒有,晚上不太安全,下午五點半冰場就閉館了。”鳳寧說。
“你學會滑冰了嗎?”盛世安問。
鳳寧搖頭:“沒有。去滑過一次,摔了幾跤,沒學會。”主要是溜冰的很多都是年輕人,有不少街溜子,她一個姑娘家容易被人調(diào)戲占便宜,那次她待了沒半小時就趕緊上來了。
盛世安說:“哪天我們一起去滑冰。”
“好啊。”鳳寧答應下來,其實她還挺喜歡在冰面上風馳電掣的感覺,只可惜沒學會。
盛世安看著人山人海的畫面,說:“北京果然是大城市,比蓉城燈會的人要多多了。”
鳳寧說:“是的。這里一天多的時候有七八萬人,蓉城根本就沒法跟北京比,在南安更是不可想象的,去年中秋燈會全部人數(shù)也才七八萬。”
“人多好,這樣你收入就更高了。”盛世安笑著說。
“可不么。”鳳寧也笑了,“我還要在這待到下班,你剛到就逛了一整天,還是回招待所去休息吧。我去值班,下班了就回來。”
“你一個人晚上回去不安全吧,我陪你到下班。”盛世安還想陪著鳳寧熬夜。
“沒事,這里可是北京的中心呢,治安是很好的。而且我一般跟公園的工作人員一起走,他們會把我送到招待所。你別逞強了,趕緊回去休息,聽話。明天早上還得早期去看升旗儀式呢。”
盛世安竟被“聽話”這兩個字成功后說服,他已經(jīng)不記得多久沒聽人跟自己說過這個詞了,鳳寧比他小了五歲,說這樣的話明明是很違和的,可她說的非常自然,帶了點哄人的意味。盛世安竟十分受用,配合地回去休息了。
鳳寧剛到值班室,就看到公園的工作人員對她說:“你去哪兒了?剛剛主任找你有事。”
鳳寧說:“我剛?cè)z查了一遍花燈,怎么了?”
工作人員說:“明天晚上對面的領導要來看花燈,主任讓你再仔細檢查一遍花燈,千萬別出差錯。”
鳳寧知道他們說對面是指橋那邊的□□,這就意味著國家領導人要來看花燈?她頓時緊張起來:“真的啊?那我要做什么?”
“你就負責保證所有花燈是完好無缺的。”工作人員說。
“我去找一下主任。”鳳寧趕緊去辦公室找李主任去了。
李主任也是臨時接到上級通知,所以立即趕了過來,要連夜開工作會議,安排好工作,確保萬無一失。
鳳寧除了要檢查花燈的情況,可能還要負責給領導介紹花燈。
鳳寧十分緊張:“我能行嗎?”雖然她見過很多大場面,但她還從來沒有接待過這么高規(guī)格的觀眾。
“行的,也不一定需要你介紹,局里明天會派人來跟你對接,你得把那些內(nèi)容告訴對方。”李主任說。
鳳寧將手心在膝蓋上擦了擦:“那就好。”雖然辦公室里有暖氣,但這種天都出了汗,可見她有多緊張。
李主任說:“明天要接待領導人,你自己注意一下形象。”
鳳寧點頭:“我明天去購置一身行頭。”
李主任說:“行。要是錢不夠,我這里可以給你先支取一點。”
“謝謝主任,不用了,我身上錢夠的。那明天還像往常一樣接待游客嗎?”鳳寧問。
“當然。領導特意交代了,不要驚動游客,不要搞特殊,要和大家一起賞燈。”李主任說。
“那就好。”鳳寧要去告訴盛世安,讓他也過來領略一下領導的風采。
翌日清晨五點不到,鳳寧就起來了,她去盛世安的房間把人叫了起來。
盛世安看了一下時間:“才四點半,天還全黑著,這么早就要過去?”
鳳寧說:“嗯,看升旗儀式向來要早,晚了就靠后了。”這年頭看升旗儀式還不像以后,得通宵不睡,才能看得到升旗儀式,否則晚了就進不了廣場了。他們的招待所就在附近,可以步行過去,非常方便。
盛世安用了不到三分鐘就洗漱收拾完畢,還把床上的被子疊成了豆腐塊,果然是軍人作風。
鳳寧說:“我今天只能陪你看升旗儀式,別的地方就不能陪你去了。今天晚上燈會要接待一些大人物,我得去準備一下。”
盛世安問:“誰要來看花燈?”
鳳寧說:“就是上面的領導人。”
盛世安嚇一跳:“真的啊?那、那、那……”
鳳寧看他的反應,滿意地笑起來:“你也可以去,晚上不清場,到時候你也可以過去。”
“那我早點過去。”盛世安說。
升旗儀式非常莊嚴肅穆,鳳寧和盛世安在人群中仰著頭,看著五星紅旗在晨曦中冉冉升起,迎風飄揚,胸中的自豪與激動難以抑制,淚意止不住往上奔涌。
看完升旗儀式,兩人久久不能平靜。
吃完早飯,兩人分開,各自去安排自己的行程。鳳寧跑去商場買了身行頭,換上了新衣新鞋,雖然燈光昏暗的晚上也看不出來好壞,但這是一種態(tài)度,表示自己的尊重。
鳳寧這一天一直在公園里,除了檢查花燈,還跟局里派來的工作人員對接,交待花燈設計的理念。這位工作人員是央視的主持人,非常博學多識,鳳寧一說,他就都懂,交流起來非常容易。
她注意到湖面上已經(jīng)沒有了人在滑冰,難道是因為領導要來看燈會,所以沒開場。一問,才知道是因為溫度升高,滑冰場徹底閉館了,看來自己和盛世安是沒法滑冰了。
臨近傍晚,公園所有的工作人員一個個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準備迎接大人物的到來。
72
盛世安是五點左右買票入園的, 鳳寧給他的贈票他收了起來,要留作紀念。
這個時間入園的人很多,都是過來賞燈的。盛世安排了好一會兒隊才進來, 此時園里的燈已經(jīng)亮了, 不過天還沒有太黑,看不出來效果, 人們也不能都堵在門口, 進來之后就全部四散開來了。
盛世安直接去值班室找鳳寧,鳳寧正和那位負責解說的主持人在一起,給對方溫習花燈的設計理念。
盛世安看見她正在里面忙,便沒有敲門打擾。
因為要見領導,他今天穿了學校發(fā)的軍大衣,帽子也戴著。一般人很難穿出型的軍大衣在他身上格外板正, 顯得英姿颯爽。
他是軍人,即便是隨便站著,也站得筆直,以至于公園管理處的領導看見他,問:“同志, 你是來通知我們的嗎?”
盛世安連忙說:“不是, 我是來找鳳寧的。”
對方有些疑惑地眨眼, 然后伸手敲了值班室的門,鳳寧過來開門,看見盛世安站在門外,說:“你來了?快進來, 外面冷。領導還沒來吧?”
“還沒有。”盛世安說。
管理處的領導問:“小鳳, 這是哪位?不是上面派來的工作人員?”
鳳寧連忙解釋:“不是,這位是我朋友。他是來看我的。”
那領導說:“嚇我一跳, 我還以為現(xiàn)在人就來了。沒事,你們?nèi)?#8204;聊吧。”他擺擺
殪崋
手,走了。
鳳寧跟盛世安解釋:“上面來通知說要七八點左右才能過來。因為太早了進園的多,怕人多引起騷動。”
盛世安問:“那你吃了沒?”
“四點多就已經(jīng)吃過了。你吃了嗎?”鳳寧問。
盛世安說:“我吃過了。這是給你帶的。”他從大衣口袋里拿出兩個煮雞蛋,塞到鳳寧手里。
雞蛋還是溫熱的,鳳寧拿在手里,感覺心窩也跟著手心一起暖和了起來:“謝謝!”
正在對詞的主持人看到兩個年輕人的互動,笑著說:“小鳳,這是你對象?”
鳳寧有些面熱,她回頭解釋:“不是,是我朋友。陳姐,你也吃個雞蛋。”
主持人看一眼盛世安,然后笑著對鳳寧說:“這是某人給你的心意,我就不吃了,你吃吧。我跟你不一樣,得節(jié)食,否則上鏡了會顯胖,不能吃太多。”
盛世安看著主持人,略吃驚地說:“你是不是那個誰,我在電視看到過你。”
主持人看著他微點頭:“是我。小伙子是軍人?”
盛世安說:“是的,我現(xiàn)在是一名軍校生。”
“難怪,看著氣質(zhì)就不一般。”主持人笑著說。
鳳寧見對方在,也不好意思吃雞蛋,主持人起身,說:“我再去園里熟悉一下那些花燈的位置。你們聊。”
“陳姐,我陪你去吧。”鳳寧說。
主持人制止她:“不用,我已經(jīng)看過兩遍了,再看一遍加深一下印象。很快就好了,你陪你朋友吧。”她笑著拉開門出去了。
盛世安問:“是不是我來了,她才走的?沒打擾你們的工作吧。”
鳳寧說:“沒有。我們已經(jīng)對得差不多了,她確實需要再去現(xiàn)場熟悉那些花燈的位置,才能更好地為領導解說。”
盛世安看著鳳寧:“為什么不讓你這個設計師親自去解說?”
鳳寧說:“領導有領導的考量。不讓我去,我還巴不得呢,不然肯定會緊張死我。”
盛世安笑著說:“原來你也有緊張的時候。”
“當然,我是個人,又不是沒感情的機器,怎么可能不緊張。”鳳寧說。
“你把雞蛋吃了吧。”盛世安提醒她。
鳳寧只好把雞蛋敲破了,吃了起來:“我吃一個,另一個給你吧。”
“我已經(jīng)吃過了,你吃吧。”盛世安看著她。
鳳寧只好把兩個雞蛋都吃了,盛世安怕她噎著,還給她倒了開水。
鳳寧說:“咱們不能去滑冰了。”
“啊?”盛世安沒反應過來。
鳳寧解釋:“公園的滑冰場關了。最近氣溫升高,怕冰層融化變薄,發(fā)生危險,所以冰場已經(jīng)關閉了,以后不許下湖滑冰了。”
“這樣啊。有點可惜,那以后有機會再來滑冰吧。”盛世安說。
“好。”鳳寧隨口應著,其實她也不知道下次再來北京會是什么時候了,她和盛世安一起來北京的時候恐怕更不會有了。
今天依舊游人如織,七點半之后,入園的人才逐漸少了。但工作人員則更為緊張起來,從七點開始,就在門口等著。
七點半的時候,市領導們也到了,他們跟工作人員一起在門口等候著。
快到八點的時候,公園門口便來了幾輛紅旗轎車。鳳寧知道,這是貴客到了。
大家都跑到大門外,列著隊歡迎。第一輛車上下來幾個身著便衣的年輕人,應該都是警衛(wèi),他們跑到第二輛車前,打開車門,將上面的老者攙扶下來,正是鳳寧曾經(jīng)在電視和照片中看到的那位。
眾人迎上去,歡迎老人,一些尚未入場的游客看到這一幕,都停了下來,感到很驚喜,沒想到今天老人也來逛燈會。
鳳寧和盛世安站在人群后,兩人看著那位慈祥的老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又難免緊張。他們沒有向前,只是下意識地跟隨大家擁著老人往公園里走。
天氣這么冷,老人年紀太大,其實不太適合來看花燈,但他還是來了,想必也是被這邊的熱鬧吸引住了。
眾人將老人簇擁著,為他介紹花燈,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為什么要這么設計。
老人看著五彩斑斕的花燈,連連點頭,跟身邊的人說:“不錯。這個有意思。這個小花燈就是我小時候見過的那種。現(xiàn)在條件好了,做得更漂亮了。”
人太多,公園太大,夜晚又太寒冷,老人年紀太大,腿腳不便,并沒有看到最后,大約只看了三分之一左右,便不打算上去了,只隔著湖遠遠眺望景山上的龍燈:“那是條龍吧?”
“是的。那兒是一條騰飛的龍。”主持人連忙解說這條龍的寓意,“整場燈會由從公園入口處的錦鯉開始,到終點處巨龍騰飛結束。錦鯉不僅寓意年年有余,也有魚躍龍門的意思,游到最后,躍過龍門,便化身成龍。今年又是龍年,也預示著我們中國這條東方巨龍正在騰飛。”
老人聽完眼睛一亮:“這個設計很有巧思。是哪里的師傅設計的?”
一旁的楊市長說:“是來自南安的花燈師傅設計的。設計師傅就在這里,小鳳,過來。”
鳳寧趕緊上來伸出雙手跟老人握手,老人抓著她的手打量她:“噢喲,這么年輕啊,是你設計的?”
鳳寧忙點頭:“是我。”
老人笑呵呵地說:“可以,非常可以。巾幗不讓須眉,我們南安的姑娘就是厲害!”
鳳寧抿著嘴笑:“謝謝您的認可,今后我一定會做出更多更好的燈籠,讓全世界人民都來領略我們中國燈籠和中華文化的風采。”
“哈哈,說得好,有志氣!這就是我們中國人該有的魄力!加油干!”老人笑著拍拍鳳寧的手。
送走領導,鳳寧差點沒站穩(wěn),盛世安趕緊從背后托了她一把:“小心!”
鳳寧站穩(wěn)了,說:“這就跟做夢一樣,我現(xiàn)在整個人還是暈的,感覺人在飄,腳踩不到實處,我太激動了!”
盛世安說:“我知道。你先去值班室里休息一下。”
鳳寧抓著盛世安的手腕使勁搖:“盛世安,你敢相信嗎?他夸我了!你聽到了嗎?”
“我聽到了。你本來就很厲害,值得夸獎啊。我都為你感到驕傲!”盛世安面帶微笑看著她,眼中都是閃爍的星星。
這一晚,鳳寧激動得到了后半夜才入睡。翌日起來都快到十點了,她打開門,看見門縫里夾著的紙條,是盛世安寫的:“我今天去軍事博物館了,你昨晚肯定沒休息好,多休息會兒。”
鳳寧想起昨晚的經(jīng)歷,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她買來今天的報紙,幾乎所有報紙上都在報道這件事,有一些報紙上甚至還選用了自己和老人和合照,她把這些報紙都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這個以后就是她的名片了。
接下來幾天,鳳寧抽了空,與盛世安去爬了長城,又去了一趟故宮和圓明園。他們拍了很多照片,鳳寧還主動買了兩個膠卷。
盛世安也趁機叫別的游客幫他倆拍了不少合照。
盛世安是28號離開的,鳳寧想把拍完的膠卷要過來,自己在北京洗出來,洗好了給盛世安寄過去。她主要是考慮到盛世安是個窮學生,洗幾卷膠卷得花不少錢。
但盛世安哪里肯給她,把所有膠卷都帶走了,說洗好了再給她寄回南安去。他的私心當然是想多留一些鳳寧的照片。
因為那些新聞報道,接下來的日子,燈會的游客就更多了,不少從老家過完年回來的人也趕來看花燈。
甚至還有許多外省的文旅部門工作人員,他們特意過來賞燈,并向鳳寧發(fā)出了合作邀請,希望她能夠去他們的城市幫忙布置一場燈會。
包括上海、南京、杭州、武漢、西安、廈門、廣州、沈陽等大城市,加起來竟有十幾個城市之多。
鳳寧知道自己會因為北京的燈會打開知名度,但沒有想到會這么火,她的行程都排到了后年。經(jīng)此一場燈會,南安花燈在全國范圍內(nèi)徹底打響了名氣。
北京的燈會還沒結束,鳳寧就開始設計下一場燈會的設計稿了。因
憶樺
為她跟沈陽簽訂了合同,今年六月要在沈陽舉辦一場燈會。
沈陽選擇六月舉辦燈會,主要是考慮到他們那兒冬天太冷,并不適合扎花燈,也不適合晚上去賞花燈,夏天舉辦燈會顯然是更合適的時間。沈陽來的人被鳳寧說服了,同意在六月份舉辦燈會。
其他城市有的則選擇了中秋燈會,但更多的還是想在年底的時候舉辦燈會,跟元宵節(jié)更為應景,所以今年年底辦不成的,就推到了明年。
鳳寧現(xiàn)有的人手也只夠年底的時候同時在三個城市辦燈會,其中南安燈會是固定的,所以只能給兩座城市辦元宵燈會,可不就得排到后年了。
鳳寧在北京一直待到燈會落幕,這時已經(jīng)出了正月。
整場燈會總共為40天,觀影人次不低于280萬,倒不是北京的游客格外愛看花燈,而是北京作為首都,本來就有很多的游客,有很多門票都是外地游客貢獻的。
按照分成比例算,鳳寧分得的稅前收入超過了四十萬。納完稅,還能剩下三十多萬元。
這可是一筆巨款,鳳寧琢磨著要怎么分配。儀器廠好像都不開工了,要是愿意出售,她就打算把儀器廠買下來,儀器廠下崗的工人愿意來做燈籠的,也招一批,解決一下就業(yè)問題。
人民公園的面積有點窄了,可以建議市里在市郊另外建一個彩燈公園,以后每年的花燈都在彩燈公園舉辦,并在公園里弄一個彩燈博物館,還可以在公園里賣花燈等紀念品。
北京的燈會結束之后,鳳寧便搭乘火車,直接去了沈陽,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三月了,離六月舉辦燈會也只剩下三個月,設計需要時間,布置燈會也需要時間,所以現(xiàn)在差不多就可以準備了。
她是去沈陽燈會看場地的,并且要跟沈陽文化局商量一下燈會的細節(jié),看他們有什么要求。
在沈陽待了三天,鳳寧這才買了機票飛回蓉城。現(xiàn)在她也不算缺錢了,沒必要再那么儉省用時間去換錢。
鳳寧是3月23日才回到南安,她離開的時候還沒過年,回來的時候都已經(jīng)是春光燦爛的春天了,連桃花李華油菜花都凋謝了,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師父師娘看到她,都很激動上來拉著她:“你可算是回來了,不是正月底就結束了,怎么今天才回來?我們看到報紙了,你跟領導人見面了?”
鳳寧興奮地說:“不僅見面了,還握手了。他還夸我巾幗不讓須眉,說南安的姑娘就是能干。”
戴師傅激動得眼眶都有些濕潤:“不錯,不錯,出息了。給咱們南安長臉了。”
鳳寧又迫不及待地告訴他:“師父,你猜我接到了多少訂單?十來個,都排到后年去了。”
戴師傅嘴唇都止不住顫抖起來:“這、這么多!那么多怎么做得過來?”
“慢慢做,一邊做一邊招人。”鳳寧說,“我去了一趟北京,算是把咱們南安花燈的名氣給打響了。現(xiàn)在咱們?nèi)钡木褪腔粼O計師,要在招來的人中多培養(yǎng)一些設計師,不能都讓咱們師徒兩個來設計,肯定忙不過來。”
戴師傅說:“你不怕他們學會了設計就另起爐灶了?”
“怕什么?我們也不能壟斷這個行業(yè),需要更多的人參與,有競爭才會有更多的創(chuàng)新,集思廣益,花燈才能越做越好。全國那么多個城市,光靠咱倆也做不過來的。”鳳寧看得非常通透。
戴師傅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徒弟,小小年紀,胸懷就廣闊,眼光也獨到,所以才能設計出那么精彩的花燈吧。“還是你想得開,師父支持你。”
鳳寧說:“師父,師娘,你們不是問我怎么才回來?我是從沈陽回來的,沈陽那邊六月份要辦一場燈會,北京的燈會結束后,我就直接去了沈陽看場地。等我設計好了,就過去簽合同,然后再過去布置燈會。師娘,到時候你跟著我們?nèi)?#8204;沈陽玩,現(xiàn)在那邊暖和了,不會像北京那么冷。等回程的時候,我們再一趟北京,我陪你們好好玩玩。”
師娘含著淚,高興地點頭:“好、好!”
73
這段時間鳳寧雖然不在, 但員工們還是按時上了班。
鳳寧到了儀器廠,第一件事就是給大家補發(fā)開工紅包。每人十元,不多, 但也不少:“感謝大家在我不在的這些日子里依舊辛苦工作, 開工那天我不在,這是給大家補發(fā)的開工紅包。”
沒想到還有這個福利的大家歡喜地上來領紅包:“謝謝鳳寧。北京那邊的燈會情況怎么樣?人多不多?我們還看到你上報紙了, 是真的嗎?”
鳳寧笑著點頭:“真的, 我還跟領導握手了,他還夸我們厲害呢,說做的花燈好看。”
“真的啊?”大家都覺得不可思議,也感到十分驕傲,他們做的花燈被國家領導人看到了,還被夸做得好。
鳳寧說:“真的, 報上不是寫了嗎?而且很多大城市來找我們辦燈會,我都跟他們約到了后年,以后咱們就再也不愁訂單了。過陣子我們還要去沈陽布置燈會。”
“哇!太好了!”大家都異常開心,辦燈會,就意味著可以去外地玩, 還有更高的工資, 誰不愿意呢。
“沈陽在哪里?”還有人不知道沈陽在哪兒。
鳳寧笑著說:“沈陽在東北, 遼寧,比北京還要遠。”
“那么遠啊!”大家驚嘆,“他們怎么知道我們的?”
“肯定是通過報紙看到的啊,我們都看到報紙了。”謝俊偉說。
鳳寧點頭:“對, 都是通過報紙得知的消息, 還有上海、南京、杭州、廈門、廣州、武漢這些大城市都派了人來找我們合作,已經(jīng)達成了初步合作意向, 以后大家就能夠去全國各地看風景了。”
大家都興奮得直鼓掌,謝麗說:“那我們是不是全國聞名了?”
“對啊,我們南安的花燈這下是全國都有名了。”鳳寧笑著說。
鳳寧回到南安的第二天,便去人民公園管理處結算。北京那邊結算的流程會比較慢一點,鳳寧先結了南安燈會的賬,好給大家開工錢。
南安燈會舉辦了一個月,也才剛結束沒多久,這一個月里觀燈人次超過了18萬,每張門票從去年中秋燈會漲到三毛之后,便沒再下去過。
燈籠廠和鳳寧平分其中的五成收入,鳳寧分到了13000元。此外員工們在年底和燈會期間賣花燈,一共賺了5000多元。
她請工人從11月份一直忙到了2月,每個人都干了三個多月時間,工資加起來得發(fā)三萬多。
這筆錢開工錢遠遠不夠,所以鳳寧只能先緊著那些新工人和急用錢的人發(fā)。剩下的等北京燈會的錢到了才能發(fā)。
鳳寧提著將近兩萬元現(xiàn)金回到家,鳳金寶見到她回來,忍不住抹了把眼睛:“怎么去了那么久?年都不在家過。做這個也太辛苦了。”
鳳寧說:“爸爸,對不起,我這也是沒辦法。等以后手頭的人業(yè)務熟練了,我就不用所有事都自己去做了。”
鳳金寶說:“事情都還順利吧?”
鳳寧點頭:“挺順利的。”
“聽他們說,你還跟那個誰見面了?”鳳金寶有些不太相信地問。
“真的。你看,這是我上報紙的新聞,上面還有我的照片。”鳳寧拿出自己從北京帶回來的報紙給父親看。
鳳金寶看著報紙上的照片,激動得直點頭:“好,好。要好好干!”
鳳寧笑著說:“我會的,爸。我今天帶了一些錢回來給大家發(fā)工資,但是錢不夠,北京那邊的賬還沒結,要晚幾天。我這里拿的是南安燈會的錢,只有一萬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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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只能發(fā)一半人的工資。爸,你覺得我該怎么發(fā)?”
鳳金寶聽到她這么說,受到了嚴重暴擊,一萬多塊錢還只能發(fā)一半人的工資:“寧寧,你請他們做事,要發(fā)兩萬多塊錢的工資?”
鳳寧說:“三萬多。”
鳳金寶覺得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抓住了,他幾乎透不過起來:“三萬多工資!你掙得了那么多錢嗎?你哪來那么多錢發(fā)工資?你給他們發(fā)多少錢一個月?”
“一兩百。”鳳寧說。
“你上個班,一個月才三十多塊錢,你給他們發(fā)兩百多?女兒,你會不會算賬啊?有你這樣開工資的嗎?”鳳金寶都快要急死了。
鳳寧看了一眼屋外,確信外面沒人,便壓低了聲音說:“爸,我這次去北京辦燈會,按照分成算,我估計差不多能分40萬。”
鳳金寶瞳孔地震,腿軟得差點坐地上去:“這、這么多錢?”
鳳寧說:“也沒那么多,估計還要納幾萬塊錢稅,到手還有三十多萬吧。你說我賺這么多,他們幫我在零下十幾度的戶外干活,凍得身上都是傷,我給他們一個月發(fā)一兩百塊錢工資,算高嗎?”
鳳金寶說不出話來了,許久才嘆氣擺手:“你看著辦吧。”
鳳寧笑著說:“那這工資該怎么發(fā)?發(fā)給誰?”
鳳金寶又有些不確定地說:“人家北京那邊真能給你這么多錢?萬一他們不給呢?”
鳳寧笑了:“怎么可能不給?我可是領導的家鄉(xiāng)人,還被他夸過,他們那么大一個國營單位,怎么可能欠我這點錢。我只分了四十萬,他們可是賺了兩百多萬呢。”
鳳金寶連連咋舌,他一年到頭,辛辛苦苦賺一千多,都覺得收入很不錯了,可到了女兒這里,幾十萬上百萬都來得那么輕松,做個彩燈能賺那么多錢嗎?完全是刷新了他的認知,他覺得那不是錢,是數(shù)字吧。
鳳寧又說:“爸,現(xiàn)在我也賺到錢了,你干脆也跟著我去南安好了,家里的地就不種了,你來幫我干活,我不是要人破篾片嗎?你能幫得到我。”
鳳金寶聽她這么說,遲疑了一下:“可你兩個弟弟還要上學。”
“把他們也轉(zhuǎn)到南安去上學啊。市里的教學質(zhì)量肯定比鄉(xiāng)里好,他們在市里,我也能管教他們。”這事鳳寧是認真考慮過的。
鳳金寶又說:“那你奶奶呢?留她一個人在家?”
鳳寧說:“對啊,就留她在家。你把家里的地都給別人種,讓他們每年給我奶挑幾百斤谷子就可以了,或者不給谷子也行。我們給她買點谷子,一年再給她點生活費,隨她怎么折騰。”
鳳金寶還是猶豫:“可她一個人在家,我也不太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她沒病沒災,身體好著呢。”馬老太是典型的禍害遺千年,命長著呢。
“我們都走了,把她留下來,會被人說閑話吧。”鳳金寶為難地說。
鳳寧板起臉:“你總是瞻前顧后,所以才什么事都干不成。你想著她,她替你考慮了嗎?我連我大姑表姐妹都帶出去了,我自己父親弟弟妹妹都還在農(nóng)村,你讓別人怎么看我?說我那么大本事,親戚和村里人都帶出去了,結果還留你在家里種地。你不怕人在背后戳我脊梁骨?我不帶我奶,誰都會理解,她害死了我媽,我怎么對她都不過分。”
鳳金寶沉默以對,顯然很為難。
鳳寧有些惱怒他的態(tài)度:“你不替你自己考慮,難道不替我兩個弟弟考慮?他們的前途全都在你一念之間,你是想讓他上大學,還是想讓他們混個初中畢業(yè)就算了?”
鳳金寶終于開口問:“那什么時候搬?”
鳳寧見他松口了,語氣緩和了些:“總要等到這個學期結束,下個學期去城里上學,我還要給他們找好學校轉(zhuǎn)校才行。你也需要時間安排好家里的事。”
“好。”
鳳寧和鳳金寶研究了一下工人的花名冊,決定給家庭最困難的人先發(fā)工資。讓鳳金寶挨個去通知,不發(fā)的也先跟人說一聲,讓他們再多等幾天,免得白跑一趟。
前年就開始幫忙扎花燈的那群熟練工,最多的一個能拿八百多塊錢,加上鳳寧年前發(fā)的一百塊錢獎金,差不多就有一千塊了。那些去年才被叫去扎燈籠的,也拿了五百多塊,加上獎金就有六百多。
兩者之間的工資差別還是挺大的,有些新工人就說了:“我們也都會做了,下次工資是不是給我們加一點?”
鳳寧說:“放心吧,下次大家的工資就都是一樣的了。”
這個答案讓他們很滿意。他們跟著鳳寧去干活,吃住行都是鳳寧負擔的,還給買衣服,這錢就是純收入,干兩三個月,就能頂上一個家庭一年的收入,還不耽誤家里的種地,這差事未免太好了。
這點讓許多人羨慕,一些沒能去的,也跑來找鳳寧,想讓鳳寧帶他們?nèi)ピ鸁艋\。
鳳寧說:“我以后還會需要更多的人手,只要能干活,服從安排,不偷奸耍滑的,我都會盡量帶出去。”
她沒有說去沈陽布置燈會的事,因為還有一段時間,免得現(xiàn)在說了,家里就會被求職的人踏破門檻,沒有寧日。
發(fā)完手頭的錢,鳳寧又親自去沒領到工資的人家登門道歉,說等北京的錢到賬之后,第一時間回來給大家發(fā)工資。
鳳寧在家住了兩天,還抽空去學校看了住校的鳳松,小哥倆得知大姐回來,高興得不行。
鳳寧把從北京帶回來的禮物給了他們,囑咐他們好好學習,兩小子滿口答應。她沒提給他們轉(zhuǎn)學的事,免得他們分心多想,等確定之后再說吧。
回到南安,鳳寧又去盛家登門拜訪。
盛重遠也從報紙上看到了報道,他對鳳寧是相當羨慕的,因為那是他的頂頭上司,他這輩子都未必能見到,沒想到鳳寧竟然見到了,他問鳳寧:“你跟領導見了面,他跟你說了什么?”
鳳寧便把領導說的話復述了一遍,盛重遠連連點頭:“不錯,不錯,給我們南安長臉了,以后還得加油干。”
當初他和妻子對鳳寧執(zhí)意要去扎燈籠非常不理解,然而沒想到她竟然在短短兩三年內(nèi),就把這份小事業(yè)做到了行業(yè)巔峰,不得說,鳳寧的眼光和魄力都叫人佩服。
鳳寧說:“盛叔叔,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想問問你的意見。”
盛重遠說:“你說吧。”
鳳寧說:“現(xiàn)在咱們市里把彩燈已經(jīng)做成了固定的文化名片,但人民公園的場地太小了,局限性非常大。市里是不是該另外弄個大場地,以后專門用來布置燈會?”
盛重遠聽她這么說:“你說的似乎也有點道理,大概需要多寬呢?”
鳳寧說:“起碼得一百多畝。”
盛重遠想了想,說:“這事得跟老肖提意見,這該屬于他們□□門管的事。”
鳳寧說:“盛叔叔應該知道肖主任家在哪里吧?我想上門去拜訪,每次找他都要去市政府,公事還好,私事的話感覺就有點不太合適。我正好也給他從北京帶了點禮物。”
盛重遠說:“沒問題,我這就帶你去找他。”
盛重遠領著鳳寧去了肖達家里,他們就住在一個院里,肖達家就在前面兩棟。肖達見到鳳寧,非常高興,又把盛重遠之前問的問題問了一遍,還是關于領導看燈會的事。
鳳寧只好又重復了一遍當時的過程,她回來后,這話已經(jīng)說了好幾遍了。
肖達興奮地搓手:“你可真給咱南安長臉,出息了啊。市里領導也看到新聞了,跟我說等你回來了想見你一面。你什么時候有空?”
鳳寧笑著說:“我明天就有空。要不我明天過去吧,正好我也有個想法想跟領導提。”
“啥想法?”肖達問。
鳳寧說了建彩燈公園的想法,又補充說:“以后咱們要把彩燈打造成咱們市的文化名片,甚至還可以發(fā)展成重要產(chǎn)業(yè),帶動更多的人來就業(yè)。我覺得可以在公園里打造一個彩燈文化博物館,讓大家了解更多的彩燈文化知識。”
肖達和盛重遠對視一眼,笑著點頭:“好想法!可以跟領導去提,明天見領導的時候一并說了吧。”
翌日鳳寧去了市政府找肖達,肖達領著她去了市長辦公室。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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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又把在北京見領導的事重述了一遍,滿足了大家的好奇心。
領導們對這件事非常重視,鳳寧這幾乎等于是奉旨做彩燈了,所以當鳳寧提出來想打造一個專門的彩燈公園和博物館的時候,領導敲著桌子說:“這想法很好!你覺得哪兒合適?”
鳳寧說:“六一路那邊不是有個小公園,后邊有一大片荒地,我覺得那邊就很合適。地點也不算偏,面積夠大,那邊還有池塘,可以把池塘挖寬一點,做成湖泊,湖中心弄個小島,島上弄些涼亭之類的,也可以扎花燈。那附近還有個小山坡,有些花燈可以借地勢扎,會很有特色。”
領導們聽到鳳寧的安排,知道這小姑娘是早就有預謀了:“可以考慮,我們領導班子開會討論,同意就可以建了。”
這事差不多就算是確定下來了,鳳寧沒有說自己出資的事,畢竟錢還沒到位,領導也沒說缺錢,到時候真弄了,自己再捐一部分費用吧。
接下來鳳寧開始設計沈陽的燈會,結合遼寧和沈陽的特色,設計一些符合本地特色的花燈。
北京那邊的款是四月中旬才打過來的,一共是42萬,光匯款費就花了4200元,說不肉疼那是假的,可也是沒辦法的事,鳳寧沒那個膽子提著幾十萬現(xiàn)金從北京跑回南安。沒有銀行轉(zhuǎn)賬可真不方便啊。
拿到錢的第一件事,鳳寧就趕緊給把工人的工資給結了。然后又去郵電局報備裝電話,有了電話,把名片一印,以后拓展業(yè)務就方便多了。
市政府也批了地修建彩燈公園,鳳寧找到市領導,捐了十萬元用作修建公園和博物館。這大手筆把市領導都驚著了,鳳寧這人真能處,不光是動嘴皮子,人家還真出錢出力。
74
鳳寧回到南安的時候, 盛世安的信早就寄到家了。這次寄的不是信,而是郵政包裹。
里面除了信,還有厚厚一沓子照片, 足有好幾十張。除了十幾張是燈會的燈籠, 余下的都是鳳寧的單人照與兩人的合照。
鳳寧翻看照片的時候感到很驚訝,盛世安居然給自己拍了這么多照片, 有不少是抓拍的。不知道是他照相技術高, 還是自己上相,拍得很漂亮。
鳳寧以前對照片能反映出攝影師對拍攝對象的感情這種說法有些存疑,照片不就是記錄瞬間影像么,怎么就能體現(xiàn)攝影師的感情呢?現(xiàn)在看到盛世安拍的這些照片,鳳寧似乎有那么一點相信了。
她并非不諳世事,當然察覺出了盛世安對自己的感情, 但她對愛情與婚姻都有些抵觸,所以并不打算回應。
而且,她覺得自己心理太過滄桑,不配擁有這么單純熾烈的情感。可盛世安不挑明,她也就無從拒絕。
真正心態(tài)產(chǎn)生變化的, 是上次盛世安去北京找她。一個男人, 傾盡所有, 坐了五十幾個小時的車,跑到北京來看自己,這份真誠與熱烈,觸動了她冰封已久的心。
如果這個時候盛世安跟她表白, 鳳寧還真不敢說自己會一口回絕, 她怕辜負這腔熱情,更不忍心往這份熱烈上澆冷水。
好在盛重遠夫婦都是特別有分寸感的長輩, 鳳寧去看他們時,他們只字不提盛世安去北京找她的事,孩子的事就讓孩子自己去解決。
從表面上看,鳳寧是個體戶,沒有穩(wěn)定工作,農(nóng)村戶口,高中沒讀完,還有她的家庭狀況,哪兒都配不上盛世安。
可感情并不是簡單的等式。如果盛世安要追求鳳寧,他們做父母,沒辦法說出反駁的話,不僅僅因為她是兒子的救命恩人,而是這個姑娘的自身條件與個人能力實在是太出挑了。
誰在她這么大的年紀就能獨當一面,工作能得到國家領導人的夸贊?就他們那豐富的人生閱歷來說,絕無僅有!
鳳寧因為在盛家夫婦面前得到了足夠的尊重,所以她才敢毫無心理負擔地出入盛家。但凡他們過問一句她跟盛世安的關系,她都要敬而遠之,盡量不出現(xiàn)在對方跟前。
盛世安不挑明,鳳寧就沒有什么心理負擔,還是像從前那樣一來一回地寫信聯(lián)系。
鳳寧拿出十萬元捐給彩燈公園辦博物館,結結實實把盛重遠夫婦嚇了一跳。雖然鳳寧捐贈的時候再三強調(diào),不要對外公開自己的捐贈,但市政府內(nèi)部還是很快就傳遍了,只是沒說名字。
盛重遠聽到有人捐款給彩燈公園的時候,并沒有想到是鳳寧,他不覺得鳳寧能有那么多錢。他跟肖達閑聊起來的時候,肖達才告訴他是鳳寧捐的。
盛重遠聽完,震驚得無以復加,過了許久才開口:“她捐的?她有那么多錢嗎?她不會把掙的錢都給捐了吧?”
肖達說:“全捐應該沒有。不過這孩子的魄力和度量真讓我一個大老爺們都自愧不如。”
盛重遠忍不住說:“我是真沒想到過她竟那么能掙錢。十萬啊,那是我們干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錢!”他不禁有些擔心大兒子了,要是娶個那么能掙錢的媳婦,他壓力不會大嗎?
肖達也搖頭感慨:“我知道個體戶能掙,但是沒想到竟那么能掙!”
盛重遠說:“這也從側(cè)面反映出一個問題,花燈這個行業(yè)利潤頗高,所以市里要重點打造彩燈這個產(chǎn)業(yè)是正確的,可以帶動不少人就業(yè)。”
“這倒是真的!”肖達說。
晚上回去和妻子聊起這個事,賀志華直接給嚇呆了:“她做燈籠這么掙錢呢?”
盛重遠點頭:“對,咱們?nèi)叶稼s不上她一個人能掙。”
“世安那孩子還能追到人家么?”賀志華也擔心起兒子。
盛重遠說:“依我看,世安如果追不上,也肯定不會是因為收入的問題。鳳寧掙的雖然多,但似乎也并不太把錢當回事,隨便一下就拿了十萬塊,這種魄力一般人能有?”
賀志華點頭贊同:“對。而且依世安平時與她相處所了解的,那孩子胸中有丘壑,并不是個看重物質(zhì)的人,所以咱們那傻兒子才那么死心塌地地只認準她。咱們也活了這么一把歲數(shù)了,也知道這個世界上,真正能精神契合的伴侶有幾個?”
“是啊,所以世安還得加油才行。”盛重遠說。
鳳寧捐錢的事并沒有告訴太多的人,只跟師父師娘和自己父親說了。
師父倒是相當支持她,因為她想要建造彩燈博物館,而彩燈是他家世代相傳的事業(yè),要是把博物館建立起來,那以后這個手藝就不會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鳳金寶聽說他捐了十萬塊,嚇了一跳之余,倒是松了口氣:“捐了也好,你拿著那么多錢,我總感覺不踏實。”
鳳寧很意外父親的反應,她以為他會怪自己亂花錢,沒想到他竟會覺得錢多了壓力大。不過想想也是人之常情,這年頭大家都窮,沒有誰特別富,要是自己突然富了,就會感覺自己成了靶子,特別沒有安全感,把錢捐出去,心里就踏實了。
四月底,鳳寧帶著謝俊偉一起飛到沈陽,她是過去簽合同的。沈陽文旅的領導看完設計稿,又看了盛世安拍的北京燈會的照片,非常滿意,當即便簽了合同。
鳳寧和謝俊偉熟悉了一下沈陽當?shù)氐沫h(huán)境,找到了材料市場。兩人將材料采購得差不多的時候,鳳寧留下謝俊偉繼續(xù)采買,自己則飛了回去。她回村叫了二十名熟練工人,又帶了十個新人,跟隨自己一起去沈陽扎花燈。
很多沒被叫到的人很著急,跑來找鳳寧,說自己也想去沈陽扎花燈。
鳳寧說:“大家別著急,中秋節(jié)的時候,西安還有一場花燈,這次沒去的人下次去西安。到過年的時候,有很多地方需要辦燈會,到時候大家就都能去了。”
鳳寧這么一說,才把那些這次沒被選去的人安撫住。
帶十個新人,是鳳寧想培養(yǎng)更多的花燈工人,因為年底的時候會有幾個城市需要同時開工,人手要是不夠,就會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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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到燈會布置速度和效率。
這次鳳寧依舊帶上了師父和師娘,而且還是給二老買的飛機票,她把其他人安排坐上火車之后,自己陪著師父和師娘坐飛機去沈陽。
拿到北京燈會的結算款時,鳳寧給師父也發(fā)了工資,戴師傅死活不肯要,說是鳳寧給他們買了車票和機票,又安排北京的食宿,都沒要過他們的錢,他怎么能要鳳寧的工資。
鳳寧知道他們不缺錢花,便把錢收了回去,打算還是帶師父和師娘出去玩。
師娘特別驕傲,他們沒享到兒孫的福,卻能享到徒弟的福,這是隔壁那些老頭老太太們羨慕不來的,畢竟他們的子女再孝順,誰帶他們?nèi)プ疖囎w機去北京沈陽玩了?
以前師娘特別不愛出門,因為別的老太太嘴邊掛著的不是兒女,就是孫子,她插不上嘴,跟大家坐在一起就是折磨。
現(xiàn)在不同了,她敢出門和那群老太太嘮嗑了,因為她有個有本事的徒弟,還上過電視和報紙,這點誰比得上?關鍵是徒弟還孝順,買吃的穿的還不算,還買機票帶她出門旅游。所以老太太腰桿都直了不少,肉眼可見年輕了不少。
鳳寧坐飛機出發(fā)要比火車晚,但到得更早,她到了之后,便去火車站接人。
南安的五月已經(jīng)有夏天的氣息了,但沈陽還是溫暖宜人的春天,這種天氣最適合干活,也適合出去游玩。
鳳寧沒讓師父幫忙扎燈籠,讓他陪師娘到處游玩。戴師傅也知道現(xiàn)在用不上自己,鳳寧自己能搞定,便也不堅持,帶著老伴到處去走走看看,去看沈陽故宮,去丹東看對岸的朝鮮,去大連看海。
等轉(zhuǎn)完一圈回來,鳳寧這邊也才忙了一半。戴師傅捋起袖子要來幫忙,鳳寧說:“師父,不用你幫忙,遼寧玩遍了,可以去吉林看長白山,還可以去哈爾濱玩啊,要是不想去吉林和哈爾濱,那就去北京玩。”
戴師傅說:“那些以后再去吧。”
“這么好的機會,干嘛等以后?長白山要爬山,現(xiàn)在去也有點冷,你們?nèi)ゲ惶线m,要不去哈爾濱吧,現(xiàn)在這個季節(jié)去挺不錯的。哈爾濱最有名的還是冰雕和霧凇,但冬天零下二十幾度,比北京還冷,你們二老身體恐怕受不住。現(xiàn)在去看最好。”鳳寧給他們買了臥鋪票,把師父師娘勸到哈爾濱去了。
二老年紀大了,還能去多少地方呢?所以趁著還能走,就多走走。
沈陽的燈會是6月18日完工的,一共是四十組花燈,20日正式開幕,到7月31日閉幕,一共是41天,主要是為了吸引假期的學生游客。
鳳寧和沈陽這邊簽的合同是收入五五分,門票賣5角一張,票價不算便宜。作為共和國的長子,東三省的工業(yè)基礎是最好的,自建國后,這里就一直是中國的重工業(yè)基地,經(jīng)濟的龍頭,當?shù)厝说慕?jīng)濟條件也非常好。
現(xiàn)在是八十年代末,東三省的經(jīng)濟還沒有衰退,人們兜里還拿得出錢來。等再過幾年,受到改革開放的沖擊,東三省的經(jīng)濟才會出現(xiàn)斷崖式下跌。
開幕的時間非常近,鳳寧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和工人們一起在這里參加了燈會的開幕式,他們布置了這么多次燈會,很多人都沒有參加過自己布置的燈會,她想讓大家也感受一下游客對花燈的喜愛,讓大家也享受一下自己的勞動成果。
沈陽很少舉行這種大型燈會,所以一開幕,客似云來,把整個燈會擠得是水泄不通,人們拿著相機瘋狂地咔咔拍照,進從這點就可以看出沈陽和南安的差距。在南安,極少有人家能夠買得起相機,但在沈陽,相機似乎非常普遍。
感受過沈陽人民的熱情,工人師傅們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鳳寧把趙玉琴留了下來,負責沈陽燈會的維護工作。趙玉琴是從年初開始來鳳寧這兒上班的,她的兒子上小學了,平時上班就她待在自己身邊照顧,出差的時候就交給了趙玉琴母親照顧。
現(xiàn)在她有了穩(wěn)定收入,比以前在廠里上班掙的還多,她母親也愿意幫她照顧孩子。說起來很現(xiàn)實,可這就是成人世界的一面。
雖然不能回家陪孩子,可出差工資高,補貼多,她也愿意留下來維護花燈。
鳳寧陪著從哈爾濱回來的師父師娘一起乘車去了北京,陪著二老把上次來北京沒好好看的景點給補全了,這才買機票飛回蓉城。
回到南安之后,鳳寧從報紙上看到一則新聞,國家出臺了《私營企業(yè)暫行條例》,從7月1日起施行,意味著可以申辦企業(yè)了。
所以鳳寧一回來,就忙著準備材料,去商業(yè)局登記注冊公司,她的公司注冊資金是十萬元,為一人有限公司。從此以后,華燈公司就正式掛牌營業(yè)了,再也不是個體戶。
注冊為企業(yè),意味著她可以招收更多的工人。還可以名正言順地上學校去招聘,也不怕被大中專生嫌棄是個體戶了。當然,就算是公司,現(xiàn)在也未必會有多少大中專生愿意來就是了,畢竟還沒被打破的鐵飯碗吸引力要大得多,但總算是提高了一個層次不是。
大中小學這個時候開始放暑假了,鳳寧惦記著弟弟入學的事,便去找學校辦理轉(zhuǎn)學的事。
然而好學校很難進,鳳寧也不認識什么人,不得已,鳳寧便只好去找賀志華幫忙。
賀志華很高興她愿意來找自己,便說:“放心吧,包我身上了。等我辦好了,我再告訴你。”
“謝謝賀阿姨!”鳳寧道謝。
賀志華拍拍她的手:“跟阿姨還客氣什么。”
賀志華說到做到,她很快就幫鳳松和鳳柏的轉(zhuǎn)學手續(xù)辦好了,鳳松去一中初中部念初二,鳳柏去紅星小學讀五年級,都是非常好的學校。
鳳寧不擔心鳳松,大弟的成績一向不錯,在班上是前幾名,就算是去一中,應該也能跟得上。就是鳳柏成績不太穩(wěn)定,忽上忽下的,總體來說維持在中等偏上的水準,不知道來了市里能不能跟上。
找好學校后,鳳寧就催促父親準備搬家。
搬家的事鳳寧早就說了,鳳金寶也早有心理準備,然而真到要搬的時候,他又覺得什么都放不下,不舍得離開。
75
豬還沒長大, 魚塘沒人打草,雞鴨都殺了怪可惜的,晚稻剛插上不久, 山上的竹林以后也沒人打理了。
鳳金寶說:“寧寧, 要不我等到年底的時候再去吧。你不是還要在村里收篾條,我走了, 誰來幫你收?”
“我都安排好了, 這你不用擔心。”鳳寧已經(jīng)跟梅香的父親梅建國說好了,以后就由他幫忙收篾條,鳳寧給他開點工錢。
“我怕去了城里不習慣。”鳳金寶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要進城生活。
“有什么不習慣的?我大姑也在啊,慢慢就習慣了。”鳳寧無奈地嘆氣,她知道父親是個害怕改變的人,他沒什么野心, 就想守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安穩(wěn)度日。
鳳寧問:“家里事情都安排好了嗎?”
鳳金寶囁嚅一下:“還沒有。”
鳳寧說:“那還是盡快安排吧。我下個月就要去西安布置燈會了,到時候弟弟開學我都不在家,你們得早點過去熟悉環(huán)境。我領你們去看看他們的學校,等開學的時候,你們好知道去哪兒報到。”
鳳金寶聽說要去給兩個兒子辦入學, 陌生的環(huán)境里跟陌生人打交道, 就有些為難:“我去啊?”
鳳寧說:“你不去誰去?要是來來到時候沒開學, 就讓來來帶他們去報到。”
鳳金寶松了口氣:“好。”
在鳳寧的堅持下,鳳金寶還是處理了家里的家禽和家畜,把自家的田給了堂兄弟,種菜的地給了梅香家, 魚塘本來是要給梅建國的, 但他家說愿意幫忙照料,偶爾會打點草, 年底的時候讓他們回來拉網(wǎng)賣魚。
馬老太得知他們要搬到市里去,找到鳳金寶,不讓他走:“你走了,誰給我挑水喝?誰給我碾米?”
鳳寧說:“你中氣這么足,想必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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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得很,自己打點水用,有什么難的?”
馬老太看著鳳寧,頓時火冒三丈,舉起竹竿去抽她:“都怪你,你這個有娘養(yǎng)沒娘教的小畜生,你看誰家兒女把老子娘撇在家里自己除去逍遙快活的?”
這話觸到了鳳寧的逆鱗,她伸手抓住竹竿,狠狠一把就抽了過去,差點把馬老太拽倒在地,她眼中冒出憤恨的光:“你還敢提我沒娘教?!”
馬老太被她的目光嚇得一哆嗦:“你、你想干什么?”
鳳寧高高舉起手中的竹竿,馬老太嚇得連忙后退:“你這個畜生,你是不是要打我?”
鳳金寶也嚇了一跳:“寧寧,你要干什么?”
鳳寧咬牙切齒地看著馬老太,然后將竹竿放下來,屈起膝,一下子便將竹竿給折斷了:“你記好了,我跟你的關系,就如同這竹竿,從此一刀兩斷,再無瓜葛!只要你不死,這個家我是再也不會回來了。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來給你披麻戴孝。”
說著她轉(zhuǎn)身離開,馬老太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哭天喊地起來,說鳳寧咒她死。
鳳金寶看著女兒決絕的背影,左右為難。
鳳寧收拾好了自己所有的東西,離開了家,這里有她最溫暖的回憶,也有她最痛苦的回憶,最憎恨的人。
鳳寧帶著家人來到南安,把他們安排在儀器廠的宿舍里住著。風來和鳳松開學后住校,離學校遠近關系都不大,這里離紅星小學不算遠,鳳柏上學還算方便,所以住這里很合適。
她自己還是住師父家,平時上班在這邊,晚上吃了飯后再回去,也有時間跟兩個弟弟交流,總比他們在家時見面的機會多多了。
他們剛搬到南安,盛世安就放暑假回來了。一回來,盛世安就跑來找鳳寧了。
“我還擔心你已經(jīng)去西安了。”盛世安說。
鳳寧說:“正準備要去呢。”
“看來我回來得還算及時。今年年底是不是還有幾場燈會?”盛世安問。
“有三場。上海一場,廈門一場,還有南安的燈會。”
盛世安問:“那可真夠忙的。你到時候還得親自去上海守著?”
鳳寧笑著說:“那不一定,我公司的員工也跟了我兩三年了,他們也該出師了。到時候就讓他們去守著吧。”
盛世安聽到這里笑起來:“那就好,事必躬親雖然不錯,但總是事必躬親,會把你給累壞的。”
鳳寧說:“是呢。我現(xiàn)在正在努力培養(yǎng)新人,等從西安回來,我就去招一些學徒工,多培養(yǎng)一些可以獨立設計花燈的設計師,這樣就不用全都靠我自己設計了。”
“你手下這些人不行?”
鳳寧搖頭:“做彩燈設計,需要一定的天賦和知識儲備。他們做花燈還行,但設計花燈不行。我想找一些有繪畫基礎的人,最好是美術專業(yè)的,可是大學生誰愿意來私企工作呢?”
“大學生確實不會考慮私企。那你要怎么招人?”盛世安問。
鳳寧說:“招高中生吧,最好是立體幾何學得好的,這樣才會懂得如何解構燈籠的結構。”
盛世安笑著說:“做個燈籠學問還不少。”
“那當然,不僅數(shù)學要學得好,物理也要懂一點,歷史文化的知識儲備也要多一點,這樣才能夠設計一場完美的燈會。”鳳寧一本正經(jīng)地說。
“確實需要個全才。聽我媽說,你把家人都接到市里來了?”盛世安問。
“對啊。我平時工作忙,很少回家,也照顧不了家人,現(xiàn)在把他們都接過來,市里的教學質(zhì)量要好一些,對我兩個弟弟更好一點。我經(jīng)常要出差,我爸是過來照顧我弟弟的。”鳳寧說。
“挺好的,一家人待在一起,互相有個照應。怎么沒看到叔叔他們?”盛世安扭頭看了看四周,沒見到熟悉的身影。
鳳寧說:“他們上街買東西去了。剛搬過來,東西還不齊全,需要添置一些。”
“那你也搬到廠里來了?”
“沒有,我還是住師父家。他們二老年紀大了,我住那邊陪他們。反正我爸和我弟白天都能看到。”鳳寧說。
這時辦公室外面響起了鳳柏的聲音:“快化了快化了!大姐,我給你買了冰棍,你快趕緊吃。”
鳳寧聽見這聲音,不由得笑起來:“他們回來了。”
鳳柏一頭沖進辦公室,發(fā)現(xiàn)屋里有人,腳步一頓,帶看清是誰之后,立即激動地沖上來:“盛大哥!你放假了嗎?”
盛世安站起來,笑瞇瞇地說:“小柏來給我送冰棍呢?”
鳳柏看著手里的兩支冰棍,一支他已經(jīng)舔過了,還有一支是給大姐的:“盛大哥你等一下,我再去給你買。”
鳳寧叫住他:“回來,別買了,把你手里的冰棍給盛大哥,我不吃冰棍。”
盛世安說:“我跟他開玩笑呢,我不吃,你吃吧。”
鳳寧說:“我是不能吃,你幫我吃了吧。趕緊吃,一會兒都化了。”
盛世安遲疑地接過冰棍:“真不吃。”
鳳寧笑著說:“對,是不能吃。”她又不能直接跟他說自己生理期,畢竟這年頭人都可保守了,這種事沒法直接說。
鳳寧見他終于肯吃了,這才把注意力放到弟弟這里:“還不趕緊吃,都滴水了。”
鳳柏趕緊舉起冰棍,伸出舌頭舔正在往下滴的水。
鳳寧問:“你們買了什么回來?”
鳳柏說:“香皂、洗發(fā)香波、席子,還買了些晾衣架,二姐給爸爸買了一雙涼鞋,說總打赤腳不好。還幫大姑買了不少菜。”
“是該買雙涼鞋的。你們的衣服買了沒有?”鳳寧問。
鳳柏說:“爸爸說衣服太貴了,買現(xiàn)成的不合算,還是買布做。”
鳳寧無奈搖頭:“那還不如買現(xiàn)成的呢,市里做衣服比咱家那邊貴不少。明天我帶你們去買。”
盛世安幾口嚼完冰棍,說:“叔叔回來了,我去打聲招呼。”
鳳寧也跟著他一起出去了。鳳金寶正把買回來的東西歸置好,住在城里有什么好啊,什么都要買,錢跟流水似的花出去,他看著就肉疼。
盛世安過去打招呼:“叔叔。”
鳳金寶看到盛世安,有些局促地點頭:“小盛啊,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我昨天到家的。我們學校放假比較晚。”盛世安說。
“中午在這里吃飯吧。”留人吃飯是農(nóng)村人表達歡迎的方式。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盛世安笑著看向鳳寧。
鳳寧笑著說:“跟我們一起吃大鍋飯,可沒你家的飯菜做得好。”
盛世安說:“沒關系,總不會比我在島上吃得還差。”
鳳寧好奇地問:“你在島上是怎么解決三餐的?”
盛世安說:“我守的那座島是個島礁,面積很小,也就是幾百平方吧。漲潮的時候,礁石會被淹沒,哨所是在礁石上的吊腳樓,補給全靠船只運送。通常是半個月送一次,送的都是耐儲存的食品,面條、土豆、胡蘿卜、洋蔥這些都吃到吐,只有剛送來那一兩天,能吃上新鮮肉菜。有時候碰上天氣惡劣,補給船沒法按時到,就要面臨餓肚子的風險。有一次連著兩個大臺風,風浪特別大,補給船過不來,我和戰(zhàn)友把平時儲備的壓縮餅干都吃完了,還沒等到補給。餓得是眼冒金星,風浪又特別大,沒法下礁石上去找貝類,只能靠釣魚。可那么大風浪,哪有魚上鉤,有一只海鷗在暴風中太過疲憊,落在了我們的哨所,我們就打了那只海鷗來充饑。”
鳳柏聽得連冰棍都忘了舔,直接掉在了腳背上,他低頭看了一眼,也顧不上心疼,急忙問:“哥哥,那后來呢?”
盛世安說:“后來我們靠著那只海鷗活下來了呀。那只海鷗也不大,也就是一斤多吧。我倆把海鷗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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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凈,連腸子都沒放過,洗得干干凈凈的,用水煮了,一點點分著吃,終于熬到了補給船到來。海鷗肉特別難吃,又腥又柴,可再難吃,它還是救了我們的命。”
鳳寧莫名覺得難過:“你們上級怎么沒多儲備帶你糧食,以防意外發(fā)生?”
盛世安說:“其實我們是多儲備了一個星期糧食的。可那次風浪實在太大,后勤部給我們送補給的小船都給風浪掀翻了,有戰(zhàn)友差點被淹死。艦船也沒法出海,因為被風浪吹得擱淺了。耽擱了半個月才送到。”
鳳寧眼睛看向南方:“說白了,還是咱們的艦船太少了,個頭也太小了。”
盛世安說:“碰上那樣的風暴,萬噸巨輪在海里也只是一片樹葉。”
鳳寧說:“那等以后咱們國家有錢了,就填海造島,自己在島上種菜吃。”
盛世安聽著她這天方夜譚的話,忍不住笑起來:“要是真能那樣就好了。”
鳳寧說:“我相信一定會有那么一天的!”盛世安不知道咱們國家以后能發(fā)展到那一步,但鳳寧是知道的,我們以后確實有把滄海變桑田的能力。
鳳寧臨去西安前,盡量把公司和家里的事都安排好。
鳳金寶要破竹篾,他回了一趟家,從自家竹林里砍了一大堆慈竹,然后雇拖拉機拉到儀器廠,放著慢慢破。有了事做,他就不會坐立不安了。
鳳寧這次要獨自去西安,先去交設計稿簽合同,然后留下來采買材料。動工前再打電話回來,通知謝俊偉帶人去西安。這次去的工人名單已經(jīng)定了,到時候讓梅香回去一趟通知大家。
盛世安知道鳳寧很快就要離開,兩人相處的時間有限,所以幾乎每天都在儀器廠待著,鳳寧工作,他就學習。
在外人看來,他倆是典型的戀愛模式,都默認了他倆是一對,然而盛世安沒開口表白,鳳寧也裝不知道,兩人之間就這么曖昧著。
這天鳳寧正在忙,聽見有人敲門,鳳寧抬頭,看見趙玉琴站在門外:“趙姐,有事嗎?進來說吧。”
趙玉琴看了一眼坐在鳳寧對面的盛世安,盛世安察覺到對方的目光,起身說:“我在這不方便是吧?那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趙玉琴忙阻止他:“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就是來替別人傳個話。”
盛世安便坐下了。
鳳寧問:“什么事啊?”
趙玉琴說:“秦師傅讓我來問問,咱們公司現(xiàn)在還招人嗎?”
鳳寧驚訝地說:“秦師傅要來嗎?”
趙玉琴說:“是的。燈籠廠現(xiàn)在效益不好,工資都發(fā)不出來。她聽說我只干三個多月就能拿一千塊錢,非常羨慕,想過來跟著你干。”
鳳寧笑著說:“可以啊。秦師傅來,我是熱烈歡迎的!她什么時候能來?”秦師傅是燈籠廠除師父外她最喜歡的師傅,雖然人有點耿直,但做事是真有兩把刷子,不光能力不錯,態(tài)度也非常好。
趙玉琴高興地說:“這我還不知道,我回去告訴她一聲,讓她明天過來一趟,怎么樣?”
“可以,讓她早點來吧。過兩天我要去西安了,不然就得等我從西安回來才行了。”
“好。”
76
秦師傅現(xiàn)在恐怕是燈籠廠最后能用的人了, 要是秦師傅都走了,燈籠廠還能辦得下去嗎?看來燈籠廠是真要倒閉了。
正好,鳳寧現(xiàn)在業(yè)務拓寬了, 需要大量人手。又辦了公司, 招聘人數(shù)不受限制了。燈籠廠的工人愿意來,她都可以接收, 她也不怕有人偷奸耍滑磨洋工, 這是她的公司,不服管教的直接開了就行,她可不養(yǎng)吃閑飯的。
趙玉琴走了后,盛世安問:“是你原來廠里的同事嗎?”
“對啊。是個老師傅,手藝不錯,而且人也挺好的。她要是愿意來, 我又多了一個得力幫手,她可以負責一場燈會。”鳳寧說。
“那很好啊,你也可以輕松一點。”
“是的。到時候我就可以三個城市同時開工。我負責一處,我?guī)煾肛撠熞惶帲貛煾地撠熞惶帯!兵P寧說。
“那你就能夠在家過年了。”
鳳寧笑起來:“對啊。”看來他對自己不能在家過年的執(zhí)念頗深。
第二天上午, 秦師傅就過來了。她見到鳳寧, 還有點不好意思, 當初鳳寧還是她的后輩,如今卻要在她手里討生活了。
鳳寧熱情地招呼她:“秦師傅快請坐,我給你倒水喝。我聽趙姐說過了,你也想下海?”
秦師傅苦笑著說:“是啊。廠里的效益越發(fā)不如從前, 有兩個月沒發(fā)工資了。我家孩子上高中了, 婆婆身體又不好,隔三差五要買藥吃, 她又沒醫(yī)保,都得我們自己負擔,全靠孩子她爸負擔,他一個月也才幾十塊錢。今年物價又漲得飛快,這日子都要過不下去了。我都快愁死了。”
今年國家改革程度加深,對部分商品價格全面放開,也就是所謂的價格闖關。結果價格一放開,物價就開始上漲,老百姓見價格漲了,擔心以后會更貴,便一窩蜂開始囤積物資,導致了搶購潮,價格也隨之飛漲,幾乎是一天一個價格。
關乎到民生的肉、蛋、糖、蔬菜等的價格漲了3-6成不等。鳳寧也直接感受到了,因為她給大姑的買菜錢已經(jīng)比原來多了二分之一。最近她在考慮要給大家漲工資,國家層面也在提倡漲工資。
鳳寧說:“秦師傅你別著急,你愿意來我公司,我是熱烈歡迎的,我就需要你這樣有經(jīng)驗的老師傅。你什么時候能入職呢?”
秦師傅說:“我還沒跟廠里辭職,大概要過些日子才能來。”
鳳寧說:“我后天就要去西安了。西安那邊有個中秋燈會,我先過去簽合同買材料,大概十來天后就要過去布置燈會了。你要是過幾天來的話,我就不在這里了,你來了之后找趙姐就行,到時候跟著一起去西安扎花燈。”
“中秋節(jié)你們還有燈會要辦?”秦師傅確實驚了,他們廠一年辦一場燈會,還要跟鳳寧平分。鳳寧這邊過年辦了兩場燈會,六月份還在沈陽辦了一場燈會,中秋節(jié)又要去西安辦,到年底肯定也有外地的燈會,這效益得多好啊。
鳳寧點頭:“是的。過年的時候,我們有三場燈會,所以我現(xiàn)在還要帶新人,到時候請秦師傅多耐心指點一下。對了,你來我公司的話,平時工資就按120一個月吧。布置燈會的時候工資另算,平時的工資就不發(fā)了。熟練工人是240一個月,秦師傅是老師傅,到時候還得仰仗你帶隊。你不帶隊的時候,我給你開300一個月。帶隊的話,給你開500,你看怎么樣?”
秦師傅聽到這里,差點咬到自己舌頭:“好,好,可以!”她在燈籠廠,也不過才80多塊錢一個月,已經(jīng)好幾年沒漲工資了,還被拖欠工資,鳳寧這里直接給她漲了二分之一的工資,要是帶隊辦燈會,那更是五百塊一個月,干一個月相當于過去干半年,她怎么能不心動。
鳳寧說:“我這里業(yè)務很忙,需要大量人手,要是廠里還有同事也想來的,我是熱烈歡迎的。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來我這里,就不能跟在廠里那樣懶懶散散。我這是私企,要賺錢才能給大家發(fā)工資,想躺平了混日子的,還是留在燈籠廠的好。”
秦師傅說:“好,我一定把話給你帶到。”
鳳寧說:“秦師傅你也別跟大家說實話,我給你開的工資具體數(shù)目是多少,你就跟他們說,比燈籠廠好就行了。可以拿趙姐布置燈會的收入舉例子。”
“這我肯定不會說。”秦師傅顯然很清楚財不外露的道理。
鳳寧朝秦師傅伸出手:“那就合作愉快!”
臨行之前,鳳寧給工人們發(fā)了工資,每個人都漲了二十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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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領到工資都很驚喜:“怎么這個月多了二十塊錢?”
鳳寧說:“物價漲了,所以工資也跟著漲了一點。”
鳳寧還給了父親一千五百塊錢:“爸,我先去西安了。等俊偉哥他們出發(fā)的時候,你給他拿一千塊錢做路費。剩下的你留著用,弟弟妹妹的學費和生活都在這里。下個月開始,我也給你發(fā)工資。”
鳳金寶連忙擺手:“我不要這么多錢,你給一千好了,到時候我給俊偉。工資也不要給我發(fā),我自己有錢。”
鳳寧說:“你才有多少錢,能用到什么時候?弟弟妹妹的學費和生活費都由我負擔好了,你的工資自己拿著花。”
鳳金寶說:“你不是把錢都捐了,我看你一個月發(fā)工資也不少,大家還要吃喝,哪兒都得花錢。”
鳳寧笑著說:“你就放心吧,我身上還有錢。沈陽那邊剛結束沒幾天,過陣子他們就會把錢給我匯過來,應該也有幾萬塊。”
鳳金寶聽到這里,才把錢接了,女兒現(xiàn)在掙錢都是以萬起步,看來確實不差錢了。
鳳寧出發(fā)去西安那天,盛世安來送她,結果他也跟著上了車,鳳寧非常驚訝:“你怎么也上來了?”不會還要跟著自己去西安吧?
盛世安說:“我去蓉城,能跟你同一段路。”
鳳寧看著他:“你去蓉城干什么?”
“過年的時候跟我?guī)煵枇?#8204;相機,現(xiàn)在去還相機。”盛世安說。
鳳寧驚訝地看著他:“相機是跟你師伯借的?借了半年?”
盛世安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地笑:“對啊,我去蓉城搭火車,順便去他家借的。他們也知道我要放暑假的時候才能還。”
“其實你家應該也能買得起相機吧?”鳳寧有些意外,這年頭物資短缺,需要憑票才能買相機,但盛世安父母應該能搞到票。
盛世安點頭:“我家其實前幾年就買過相機,不過被世清那小子給弄丟了。后來就沒再買。”
“真是個敗家子,這么貴重的東西都能丟!”鳳寧忍不住說。
盛世安笑:“是啊,那相機我都沒見過,就沒了。”
鳳寧說:“等我到西安了去看看,能不能不要票買臺相機。”
“也許可以,有的地方已經(jīng)不需要票就能買了。”盛世安說。
兩人聊了一路,到蓉城后,盛世安陪鳳寧去火車站買了票。蓉城離西安不算遠,但由于要翻山越嶺,火車速度快不了,坐火車需要十好幾個小時,但也比去北京時間短多了。
鳳寧買到的票是晚上八點多發(fā)車,第二天中午到西安。盛世安還想送鳳寧上車,鳳寧不讓:“不用你送我上車,我自己去就好。你早點去你師伯家,再晚就沒公交車了。”
盛世安只好退而求其次,和鳳寧一起吃了晚飯,又給她買了一把香蕉,這才依依不舍地和她分別,轉(zhuǎn)身離去。
鳳寧獨自坐上了去西安的火車。
西安是比北京更為悠久的千年古都,文化底蘊深厚,有著豐富的歷史人文景觀,所以平時有許多外地游客前來懷古訪勝。
鳳寧的燈會設計方案自然是獲得了西安文旅領導的認可,很快就簽訂了合同,因為西安游客多,燈會場地又是比較有名的公園,所以分成是四六分,鳳寧拿四成。
由于是中秋燈會,那必定是少不了月亮的主題,除此之外,還有不少富有濃郁的地方特色的燈組,著重突出了西安悠久的歷史文化底蘊,比如蕭何月下追韓信、貴妃醉酒等,重現(xiàn)了漢唐榮光。
因為是龍年,龍燈也是必不可少的。燈會期間又趕上國慶節(jié),所有還有慶祝國慶的內(nèi)容。
簽完合同,鳳寧趕緊去熟悉本地的市場,采購燈會所需的材料。同時打電話回去讓工人們趕緊來西安。
數(shù)天后,鳳寧采購的材料差不多都送到了,謝俊偉帶著四十多名工人趕到了西安,大家緊鑼密鼓地開干起來。
這次鳳寧沒讓師父和師娘過來,八月份是一年最熱的時候,坐火車對他們來說太遭罪了。鳳寧打算等年底的時候讓師父去廈門布置燈會,冬天的廈門比較溫暖,適合老人生活。
秦師傅跟著一起過來了,據(jù)說她離職的時候,吳昌德發(fā)了很大的脾氣,砸了不少東西,讓大家都滾蛋。但秦師傅還是走了,她對燈籠廠是有感情,但情懷不能當飯吃,孩子要上學,老人要吃藥,什么都比不上現(xiàn)實生活重要。
她第一次加入鳳寧的團隊,心情非常激動。想到以后要全國各地跑,她就莫名期待起來。
這次從鳳寧村里又招了十多個新工人,這次過后,他們村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人加入鳳寧的花燈組了,有的一家還有兩個,除了極少數(shù)實在扶不上墻的爛泥,鳳寧真是把所有能拉拔的人都拉了一把。
鳳寧也不怕別人說她不公平,以后她都不在村里住了,閑話隨便別人說,她也聽不見。況且?guī)缀跫壹叶际芩亩骰荩腥嗽g毀她,自然就有人為她辯駁。
西安的八月比南安涼爽不少,干活并不受罪。老人帶新人,效率也很不錯。
他們從八月10日開始,一直忙到9月22日,終于把所有的花燈都布置好了,還利用晚上的時間扎了不少小花燈。
24日燈會正式開幕,這次燈會跟去年南安舉辦的中秋燈會一樣,也有游園活動。西安是古城,文化人多,游園活動也很符合西安人的氣質(zhì),都是歷史文學典故,題目還都是西安文旅自己出的。
鳳寧沒有參與游園活動,他們只是提供了一些小花燈作為獎品。
沒等開幕,他們就搭火車回家去了,大家都想趕回去過中秋節(jié)。
這一次秦師傅主動留下來值班,因為在這邊一個月有二百塊錢,比回家上班還要多幾十塊,對于缺錢的她來說很重要。
回到南安,鳳寧就給大家結了工資。熟練工一個月250元,新人一個月150。鳳寧還給每個人發(fā)了兩斤月餅,一包大白兔奶糖,四瓶水果罐頭,把大家家里的老人小孩都照顧到了。
大家領了東西,歡天喜地地回去了。鳳寧這樣的老板真是敞亮,給她干活就是心里舒坦。
鳳金寶看女兒一車一車往回拉東西,說不肉疼是假的,但他看到大家臉上的笑容,又覺得很驕傲,他的女兒多么能干,能讓這么多老鄉(xiāng)都賺到錢。
鳳寧跟沈陽打過招呼,他們的錢是半個月前才匯過來的。沈陽很少舉辦燈會這樣的大型活動,所以看燈的人非常多,游客多達四十五萬人次,鳳寧分得了十一萬多。
納完稅后,差不多還有十萬元。
鳳寧手頭現(xiàn)在不缺錢,她很想把儀器廠給買下來,可這并不是她想買的就能買的,得等儀器廠宣告破產(chǎn),才能從政府手里買下。
雖然等人破產(chǎn)有點不地道,但儀器廠確實氣數(shù)已盡,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開工了。不少工人都跑來鳳寧這里打聽情況,有想給她打工的念頭,可由于廠子沒宣告倒閉,他們還存有了一點幻想,所以還沒人加入鳳寧的公司。
77
從西安布置完燈展回來, 鳳寧給員工放了五天假,大家都歡天喜地回家過節(jié)去了。
廠里就只剩下鳳寧一家,鳳金寶想回去過節(jié), 畢竟家里就只有老娘一個, 他又是唯一的兒子。
鳳寧說:“你想回就回,反正我不回去。”
鳳金寶為難地看著大女兒, 又把目光轉(zhuǎn)向兩個兒子:“小松小柏你們跟我回去嗎?”
鳳松說:“我回去的話, 下午就要過來,明天早上要上課。”
鳳柏也說:“我明天也要上學。”
鳳來學校干脆就沒放假,他們學校放月假,要攢到國慶節(jié)才放假。
鳳金寶說:“那我一個人回去,你們姐弟在這里過節(jié)?”
鳳寧說:“我們跟我師父師娘一起過節(jié)。”
鳳金寶聽她這么說,便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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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行, 我就先回去了。”
鳳寧說:“你不會騎車,坐班車回去吧。”
鳳金寶猶豫了一下,說:“我帶一盒月餅回去行嗎?”
“你想帶就帶,工資也發(fā)你了,想買什么就去買, 不用跟我說。”鳳寧說。
鳳金寶走后, 鳳寧帶著兩個弟弟去了盛家送節(jié), 今天過節(jié),要去拜訪一下,除了月餅和水果,還帶了一些西安帶回來的特產(chǎn)和工藝品。
盛重遠夫婦留他們在家吃午飯, 聽說他們的父親回家陪奶奶過節(jié)去了, 非要留他們在自己家過節(jié)。
鳳寧說已經(jīng)答應師父和師娘了,晚上要陪二老過節(jié)。
他們走后, 賀志華說:“咱們雖然有三個孩子,過節(jié)也沒人陪,還不如鳳寧她師父呢。”
“你應該把你徒弟留下來陪我們過節(jié)。”盛重遠笑著說。
“小曾那孩子昨天傍晚就回去了。你應該勸你兒子努把力,早點把媳婦娶進門,這樣咱們就有人陪過節(jié)了。”賀志華說。
盛重遠笑了:“那你有得等了。世安還有兩年才畢業(yè)呢。”
“老二也行啊,他明年就畢業(yè)了。咱們也沒那老大不娶,老二就不能結婚的規(guī)矩。你說韻文那孩子怎么就不學著點鳳寧,也上咱家來看看我們呢。他倆也談了好幾年了吧,聽說上高中時就在一起了。”賀志華說。
盛重遠說:“關系確定了,反而不好意思上門。”
賀志華嘆了口氣:“那老大還沒跟人姑娘告白呢?這性子像誰呢?也不像你啊。這么長時間都沒進展,看著都著急。”
盛重遠笑了:“老大是個有分寸的,這你就不用操心了,他學業(yè)未成,不挑明也能理解。況且小鳳年紀也不大。”
賀志華說:“對啊,你不提我差點都忘了,她才十九歲。誰家十幾歲的小姑娘像她這么能干啊,也難怪老大踟躕不前,姑娘太優(yōu)秀了,他心里恐怕也有壓力。”
這邊盛世夫婦在聊兒子的情感問題,鳳寧則帶著兩個弟弟到了師父家。
本來是全家都要跟師父師娘一起過節(jié)的,現(xiàn)在鳳金寶回去了,就剩下幾個孩子了,師父師娘依舊很高興,好久沒這么熱鬧地過節(jié)了。
師娘考慮周到,讓鳳寧把鳳來接回來一起過節(jié),因為今天是星期天,鳳來學校下午休息兩節(jié)課,足夠回來吃個飯。
于是鳳寧騎車去把妹妹接了回來,吃完飯后又把她送回學校。
鳳來今年高三了,選的是文科。她的成績在班里算中上,但二中升學率一般,她這個成績努把力,也許能上個大專或者中專,考本科則有點困難。
回學校的路上,鳳寧說:“來來,你數(shù)學成績不好,要不要給你找個補習老師補一下課?”
鳳來說:“暑假的時候?qū)W校補了一個月的課,好像效果也不大。”
“那是全校都補課,沒有針對性。我給你找個數(shù)學老師,專門針對你的情況補數(shù)學。如果數(shù)學成績能夠提升二三十分,考大學就保險了。”鳳寧說。
鳳來猶豫一下,說:“可我們班沒人去補習啊。”
“他們不補習,并不代表不能補習。我去你們學校找你們數(shù)學老師問問。”鳳寧說。
鳳來一聽這話,十分激動:“別,千萬別找我數(shù)學老師!要是他給我補習,我是死不會去的。”
鳳寧驚訝地說:“為什么?你們數(shù)學老師不好嗎?”
“我跟他有矛盾,有一次數(shù)學單元測試,那個單元我學會了,考了很高的分,結果他竟然說我是抄的,這什么狗屁老師!我現(xiàn)在看到他就煩,根本就不想學數(shù)學。我本來以為讀高三分班了就可以避開他,結果他居然還教我們班,我都想轉(zhuǎn)理科了。”鳳來內(nèi)心十分委屈。
鳳寧非常吃驚:“這種事你怎么不告訴我?”
鳳來說:“你那么忙,經(jīng)常在外地出差,我不想讓你為我操心。再說了,跟你說了也沒用啊,我們學校就一個文科班,總不能換數(shù)學老師吧。”
鳳寧沉默片刻,說:“那我給你另外找個數(shù)學老師補課吧。但是你們老師冤枉你,他跟你道歉了嗎?”
鳳來搖頭:“沒有。因為我后面的數(shù)學越考越差,就等于證實了他的說法。”
鳳寧說:“我得去找他談談。”
“算了,姐,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還提有什么意義?”鳳來說。
鳳寧停下車:“下來!”
鳳來不解地從車上下來。
鳳寧停穩(wěn)車,看著鳳來:“鳳來,你蒙受不白之冤,居然想就這么算了?你什么時候變成息事寧人的性格了?我是不是平時關心你太少了?每次問你學校怎么樣,你都說挺好的,這就是挺好的?”
鳳來低下頭,小聲地說:“除了數(shù)學,別的都挺好的。”
鳳寧說:“你被老師冤枉,卻沒有收到道歉,這件事將會成為你的肉中刺,一輩子都不得安生,更何況還關系到你的學業(yè)和前途。我必須要幫你解決這個問題。你要是問心無愧,就不要反對我去找你老師。”
鳳來聲音都大了:“我當然問心無愧!我還不屑于抄襲別人的答案!”
鳳寧說:“好,我今晚就去學校找你們老師。他晚上在學校吧?”
鳳來說:“今晚就有數(shù)學晚自習,他應該會來。”
鳳來本來提了兩斤月餅回學校準備分給宿舍的同學,鳳寧后來又去買了些其他的點心和水果,順便去妹妹宿舍慰問一下她那些沒能回家過節(jié)的同學。
這是鳳來分班后鳳寧第一次來學校,鳳寧招呼大家吃她帶來的零食水果,大家都很歡喜,也很羨慕鳳來有個這么漂亮又大氣的姐姐。
鳳寧便趁此機會與鳳來的同學聊天,也算是了解了一點妹妹的情況,她們說鳳來特別刻苦,晚上熄燈后還要跑到廁所旁邊的路燈下去學習,經(jīng)常熬到十二點后才睡。
鳳寧看著妹妹:“廁所外面看書,味兒不沖嗎?”
鳳來呲牙笑:“我沒人家聰明,只好笨鳥先飛了。”
一個有點胖胖的短發(fā)女孩說:“其實鳳來的語文和外語成績很好,就是數(shù)學成績不太好,只好從別的科目上多努力彌補數(shù)學成績的差距。”
鳳寧問:“上次數(shù)學考了多少分?”
鳳來撓撓頭:“只有五十多分。”
“總分150?”
鳳來沉默點頭。
鳳寧嘆氣,都不知道說她什么好,幸虧自己發(fā)現(xiàn)得早,高三才開學一個月,不然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
六點半的時候,學校開始上晚自習,鳳寧也跟著去了教室。因為學校只有一個文科班,這個班人數(shù)竟然多達九十多人,整個教室里擁擠不堪,最后一排學生都是貼著墻坐的,一眼望去,全是人頭和書山,看得鳳寧都頭大,這么多人,就不能分成兩個班嗎?
鳳寧本來想在教室里坐一坐,回味一下校園生活,最后還是被嚇退了,因為實在是無處落腳。
鳳來班上的男生看見一個美女站在走廊上,都好奇地引頸去看,有些膽子大的家伙還朝鳳寧吹口哨。
鳳寧撇撇嘴:“小屁孩!”
數(shù)學老師尹強到了七點鐘才來,這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鳳來一看到他,就朝姐姐伸手指了指示意,鳳寧明白過來,趕緊迎上去:“尹老師你好,我是鳳來的姐姐,我想跟你了解一下我妹妹的學習情況。”
尹強看著鳳寧:“好,請稍等,我跟學生交代一下作業(yè)。”
幾分鐘后,尹強出來了:“去我辦公室吧。”
辦公室就在教室旁邊,里面還有一個女教師在批作業(yè),見到人進來,抬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去了。
尹強說:“坐。你想了解什么?”
鳳寧說:“我想了解一下我妹妹的數(shù)學學得怎么樣。”
尹強拿過一張油墨印刷的成績單,看了一眼,說:“鳳來偏科十分嚴重,其他科都還不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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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shù)學非常差,按照她這個水平,是考不上大學的。”
鳳寧說:“我問過我妹妹,她說她不想學數(shù)學。”
“是啊,我也說過她不止一次,她的態(tài)度十分不端正,不肯聽老師的,你們做家長的,要勸勸她,事關她自己的前途。”尹強說。
鳳寧開門見山:“我今天跟她聊過,她說她不想學數(shù)學的原因,是因為你。”
尹強抬眼看著鳳寧:“什么意思?”
鳳寧說:“她說有一次單元測試,她考得很好,你認定她抄襲了,但她沒有抄。你冤枉了她,還沒跟她道歉,所以她很討厭你,連帶把數(shù)學也討厭上了。”
尹強趕緊為自己辯解:“我什么時候冤枉她抄襲了?她這么跟你說的?”
鳳寧笑了笑:“看來尹老師自己都不記得這件事了。你一個無意間的判斷,甚至是一句話,就能影響一個學生的一生。你教書育人,教了那么多學生,當然不在乎是不是曾經(jīng)傷害過一個學生。”
尹強惱羞成怒:“你這是污蔑!我沒有傷害過學生。”
“你能保證你真的從未傷害過一個學生?”
尹強張了張嘴,卻不敢打包票,他不是個脾氣好的老師,打罵羞辱學生是家常便飯。
鳳寧說:“我相信我妹妹,她不會跟我撒謊,對學習態(tài)度也很認真。她語文、外語、歷史、政治這幾科都學得好,為什么數(shù)學就越學越差呢?是因為你這個老師對她有偏見,她數(shù)學成績是不如別的科目,但也不至于去抄襲別人的答案來滿足虛榮心,而且還是一次單元考試。你作為老師,她偶爾一次考得好,難道不應該表揚她,反倒還要懷疑她作弊抄襲,你為什么對她有這么大的意見?她有什么地方得罪過你嗎?”
尹強被鳳寧說得啞口無言,過了一會兒他才說:“你這是來跟我興師問罪了。”
鳳寧說:“我妹妹蒙受不白之冤,我希望她能得到一個公正的結果。雖然你是老師,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跟她道歉,否則這件事她將會記在心里一輩子,也會怨恨你一輩子。你也不希望你的學生怨恨你一輩子吧?”
尹強是個好面子的男人,讓他跟學生道歉,他實在是拉不下臉。
鳳寧說:“老師教學生都說知錯就改善莫大焉,為什么老師犯了錯,就不能跟學生道歉呢?要是尹老師覺得道歉的話說不出口,那寫個道歉信吧,我幫你拿給我妹妹。這事就算過去了,我妹妹也會放下對尹老師的成見,我會督促她好好學習,努力考上大學。”
尹強猶豫了許久,最后還是拿過桌上的紙和筆,寫了幾句話。
他教了鳳來兩年多數(shù)學,對她其實很熟悉,鳳來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是個好學生,別的科任老師都是贊不絕口的,唯獨到了他這里,就完全變了個人,上課從未與他對視過,也從不問問題,哪怕是叫她談話,也只是低著頭不聲不響,原來根源在這里。
鳳寧拿著尹強寫的紙條,看了一眼,說:“謝謝尹老師,打擾了。”
這年頭家長都對老師是絕對服從和信任,孩子交給老師是任打任罵,老師肯定不會有錯。像鳳寧這樣的家長非常少見,尹強也是頭一回碰上,所以才會服軟認錯。
鳳寧出去之后,把鳳來叫了出來,說:“我跟你老師說了這件事,估計他自己都不記得說你作弊的事了。他不好意思當面跟你道歉,我讓他給你寫了個紙條。”
鳳來拿過紙條看了一眼:“謝謝姐!”
鳳寧說:“這事就算揭過去了。以后再也不要拿自己的前途賭氣,要好好學習。我去給你找個數(shù)學老師補一下課,你把課表抄給我一份。”
鳳來說:“要不還是算了吧,姐。”
“不能算了,現(xiàn)在不抓緊時間補救,難道想等以后復讀?”鳳寧問。
“我不復讀!”鳳來聽到復讀兩個字,趕緊回去抄課表了。
給鳳來找補習老師的事,還得去找鳳來的班主任,讓她幫忙推薦數(shù)學老師,明天再過來吧,正好這幾天有空。
78
第二天, 鳳寧又去了鳳來學校。她買了些東西,找到了鳳來的班主任蔡老師。鳳寧并沒見過蔡老師,對方得知鳳寧的身份之后表現(xiàn)得非常熱情:“你就是鳳寧的姐姐啊, 你好!你昨天晚上是不是來過學校?”
鳳寧瞬間便明白了是有人告訴她自己找了尹老師的事, 她點頭:“是的,我昨天送我妹妹來學校, 順便找她的數(shù)學老師了解一下她的學習情況。她的數(shù)學成績不太理想。”
蔡老師笑著說:“原來如此, 那你今天來學校還有什么事嗎?”
鳳寧說:“是這樣的,蔡老師,我想給我妹妹補一下數(shù)學。”
蔡老師點頭:“鳳來的成績還可以,就是數(shù)學是個短板,要是能夠提高一些,升學的幾率還是比較大的。”
“我也是這么想的。我想在學校幫她找一位數(shù)學老師給她補課, 要講得比較好懂的。蔡老師能夠幫我找一個嗎?補課費多少都行。”鳳寧說。
蔡老師驚訝地看著鳳寧:“這事是你們家長決定的嗎?”
鳳寧笑著搖頭:“不是,是我的主意。蔡老師你放心,我已經(jīng)參加工作幾年了,收入還可以,不用擔心學費問題, 關鍵是要找到比較合適的老師進行一對一輔導。”
蔡老師想了想, 問:“你們打算怎么補呢?”
鳳寧已經(jīng)研究過了鳳來的課表, 說:“周三、周六晚上和周日上午,每次都是兩個小時,當然,還需要蔡老師的同意。如果有合適的女老師盡量找女老師, 沒有的話, 請盡量幫我們推薦可靠的男老師。”畢竟一對一教學,妹妹還是個十七歲的花季少女, 得考慮她的安全。
蔡老師說:“我們也沒補過課,不知道補課怎么收費。”
鳳寧說:“沒關系,我們都可以去了解一下行情,我們不會比市場價便宜。拜托蔡老師了,要是有了結果,麻煩蔡老師打我這個電話,這是我的名片。要是不方便打電話,可以直接跟我妹妹說,讓她回來告訴我。”
鳳寧說著拿出了剛印好不久的名片給了蔡老師,名片上印了公司的名字、地址、電話號碼,再就是鳳寧的名字,上面沒有印頭銜。
蔡老師還是頭一回收到名片,還是學生家長的,這是相當新鮮的事,她接過小小的紙片:“你公司是做什么的?怎么還有名片?”
鳳寧說:“這是為了方便接洽業(yè)務。我們公司是做燈籠的,也承辦燈會,去年的中秋燈會,就是我們公司布置的。年底的元宵燈會也有一半是我們公司弄的。”
蔡老師是教語文的,她對去年的中秋燈會印象深刻,還親自去看過,并且參與過游園活動:“那是你們弄的?我去過,還挺好玩的,做得很不錯。你是負責什么的呢?”
鳳寧說:“我負責洽談業(yè)務與設計,燈會上的所有花燈都是我設計的。如果咱們學校辦什么慶典或者逢年過節(jié)需要燈籠,可以直接跟我說,我免費給學校送燈籠。”
蔡老師說:“這不太好吧。”
鳳寧笑著說:“幾個燈籠而已,也不值幾個錢,就當是我對學校的贊助吧。這公司是我自己開的,所以不為難的。”
蔡老師聽得眼睛都瞪圓了,鳳來的姐姐頂多也就二十來歲吧,居然都辦公司了,難怪要給妹妹請補習老師。
“后生可畏,你年紀輕輕,就辦起了公司。”蔡老師感嘆道。
鳳寧說:“其實也是不得已的出路,當初我還在上高中,我媽媽就意外離世了,家里沒人再供我上學,只好出來工作,沒能考大學,雖然不一定考得上,但始終是個遺憾。我現(xiàn)在有能力了,就希望弟弟妹妹們能幫我彌補這個遺憾,盡量讓他們多讀點書。”
蔡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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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知道她們母親不在了的,聽到這里,十分感慨:“鳳來有你這樣的姐姐,是她的福氣。我一定幫你們找個好老師,給鳳來好好補補數(shù)學。她學習非常刻苦,成績也很穩(wěn)定,要是能把數(shù)學提個三四十分,考個大學應該還是有希望的。”
“那就麻煩蔡老師了。”
鳳寧回到廠里,鳳金寶已經(jīng)從家里回來了。他提了一筐子雞蛋給鳳寧:“這是你奶奶讓我?guī)Ыo你的,你拿回去給你師父師娘吃。”
鳳寧看著他:“爸,這話你就別瞎編了,你說話也要讓人信啊。她會給我東西?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不知道在家怎么罵我呢。”
鳳金寶臉上表情有些不自然,鳳寧說的才是實情,這次回家,馬老太對著他又罵又掐,說他連自己女兒都管不住,這爹是白當了。
鳳寧說:“雞蛋我不要,你留著和小松小柏一起吃吧。我想吃雞蛋自己會去買。”
鳳金寶嘆了口氣,也沒堅持,這雞蛋是馬老太的不錯,卻是他兩毛錢一個從老太太那兒拿的,老太太吃不完,又不肯白給了兒子孫子吃,收費還比市場價還貴了不少。
鳳金寶覺得老娘可憐,就把雞蛋都買下了,盡管他回去給了老太太二十塊錢,這雞蛋錢卻是另算的。
至于給鳳來補課的事,鳳寧跟鳳金寶提了一嘴,說費用自己負擔。鳳金寶當然無話可說,大女兒對弟弟妹妹照顧有加,比他這個當?shù)倪細心周到,他沒有資格去否認女兒的決定。
這次回去,鳳金寶還遇到了一件事,他老娘說有個媒人想給他做媒,一個離了婚沒有生過孩子的女人,比他小了好幾歲。
鳳金寶卻不知道該怎么跟子女說,按照他老娘的說法,他才四十出頭,后半輩子還長著呢,難道真要光棍到老?等老了年紀大了,子女都成了家,誰會來管他這個孤寡老頭。
鳳金寶也覺得有道理,可他實在開不了口,給幾個孩子找后媽。
鳳寧也不知道鳳金寶糾結這個事,她正準備等過了國慶,就去上海和廈門出差,離過年也就只有三個多月了,是時候準備年底的燈會了。她要去兩地實地考察一番,才好繪設計圖。
過了兩天,鳳寧接到蔡老師的電話,說已經(jīng)幫鳳來找好數(shù)學補習老師了,問她要不要跟老師見個面。
鳳寧當然要去見面,順便好跟人談工資。
所以當天下午,鳳寧便去了鳳來學校見補習老師。補習老師年紀有點大,快退休了,蔡老師說是學校資歷最深的數(shù)學老師,姓葉,五十年代的老大學生,是學校固定的高三理科班數(shù)學老師。
按說這個年紀的教師應該不缺錢花,老人可能已經(jīng)不在,小孩也都獨立了。蔡老師說葉老師的女兒智力有點低下,他想給孩子多攢點錢留作以后用,所以才來做兼職。
鳳寧聽完默然,可憐天下的父母心。葉老師是大學生,誰知竟會生出一個智力低下的女兒,世事真是無常。
鳳寧信任蔡老師的推薦,也信任老大學生的學歷,當即便同意了就找這個老師。
鳳寧見到葉老師的時候,吃了一驚,五十多歲的葉老師頭發(fā)都花白了,看起來起碼比實際年齡蒼老了十歲。
鳳寧問:“葉老師,你的補課費是怎么收的?”
葉老師猶豫了一下,說:“還是你說吧,看我能不能接受。”
鳳寧知道葉老師的難處,便說:“那就一次課五塊錢,也就是兩個小時,一周15,一個月60。怎么樣?”
葉老師聽完鳳寧的話,吃驚地看著她,這都快趕上他半個月的工資了,一個星期也才幾節(jié)課,還只有一個學生,這價錢是認真的嗎?這學生家境這么好?
葉老師說:“是不是有點多了。”
鳳寧笑著說:“我也不知道行情,但相信葉老師的水平值這個價,希望我妹妹的數(shù)學成績能在葉老師的輔導下得到提升。”
葉老師知道,人家長是愿意花錢,所以自己得多用點心才行:“既然你們家長這么信任我,我一定盡力、”
鳳寧把妹妹叫來,讓她跟葉老師見了面,約定好補習時間和地點,自己這才離開。
等鳳家姐妹走了,葉老師才跟蔡老師說:“他們家條件這么好嗎?”花一個人半個月的工資去補習。
蔡老師說:“鳳來的姐姐開了個做燈籠的公司,就去年的中秋燈會、元宵燈會,都是她辦的。家境應該還可以,不差錢。”
葉老師也吃了一驚,難怪出手那么大方,不過做燈籠那么賺錢嗎?
員工們都休完假回來上班了,鳳寧也準備動身去上海,她打電話預定了2號飛上海的機票,因為是去看場地,所以還是她獨自前往。
鳳金寶從家里帶來的雞蛋鳳寧沒要,但是大姑和謝俊偉拿來的雞蛋她都留了一些。
大姑還給她帶回來一個消息:“你爸跟你說了沒?你奶奶要給他重新找個老婆。”
鳳寧驚訝地搖頭:“沒有啊,他沒說。”
大姑說:“他可能不知道怎么開口。你反對你爸再婚嗎?”
鳳寧說:“我不反對,但前提是要找個好人。我奶奶介紹的,靠譜嗎?”
大姑說:“也不是你奶奶介紹的,是曾長勝的老娘跟你奶奶說的。那女的是她娘家嫂子村里的,今年34歲,結婚10年沒生孩子,她男人把她離了,她回娘家住了三四年,被哥嫂嫌棄得不行,恨不得把她嫁出去了。”
鳳寧心想,這怎么那么像自己以前那個后媽啊?便問:“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叫劉春玉,八里橋的。”大姑說。
鳳寧忍不住笑了一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怎么還是她。上輩子父親再婚的對象就是她,前幾年羅米香打算給父親介紹的對象就是她,都兩三年了,她還沒出嫁,難道真跟父親有一段緣分?
鳳寧對劉春玉沒什么意見,對方其實也是個命苦的女人,頭婚因為不能生育被婆家人嫌棄,二婚還是被馬老太嫌棄不能生育。這馬老太就是個惡毒的老女人,他們?nèi)⑷思业臅r候就知道人家不能生了,結果還要往傷口上撒鹽,這誰受得了?
劉春玉嫁過來那兩年,兩個弟弟都得到了很不錯的照顧,至少身上干干凈凈整整齊齊的,不像個沒媽的孩子。
大姑見鳳寧笑,便問:“你知道她?”
鳳寧說:“不知道。要是人好,我爸同意,也沒什么不行。我弟弟妹妹那邊我會去勸的。”
大姑見她同意了,知道這事多半就成了:“也不用擔心你弟弟妹妹,大姑在呢,可以照顧好他們。”
“也對,謝謝大姑!”鳳寧笑著說,“大姑,回頭我?guī)愫臀野秩メt(yī)院做個體檢吧。”
大姑說:“好端端的做什么體檢?不去!”
鳳寧說:“做體檢是防患于未然,沒病防病,有病早發(fā)現(xiàn)早治療。歐美那些發(fā)達國家的老百姓每年都會去做體檢的。”
“我好好的,能吃能干,去醫(yī)院花那個冤枉錢做什么。”大姑擺手,說什么也不肯同意。
鳳寧沒再說什么,等自己出差回來再安排吧,或者讓賀阿姨幫忙號個脈也成,中醫(yī)更適合治未病。
大姑這兩年跟在自己身邊,每個月都有工資拿,每年都有一千多的收入,在唐長根面前腰桿也直了。有侄女和女兒撐腰,唐長根再也不敢對她頤指氣使,她現(xiàn)在心寬體胖,氣色也比先前好多了,應當不至于肝氣郁結。
二姑也很想來鳳寧這里幫忙,不過家里還有個上學的小兒子,有點走不開,只有鳳寧布置燈會的時候她才跟著去,因為大姑做幾十個人的飯菜有點忙不過來。
鳳寧從大姑這里得到這個消息,便去找鳳金寶:“爸,我過兩天要去上海了。”
“知道,你去吧。”鳳金寶頭也不抬地破著竹子。
鳳寧說:“你沒有話要跟我說嗎?”
鳳金寶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憶樺
:“哦,那注意安全。”
鳳寧笑起來:“爸,我奶奶是不是要給你找老婆呢?”
鳳金寶立馬不自在起來,手里的柴刀差點劃到手。
鳳寧一把搶過了刀子:“爸,你小心點。是大姑告訴我的。你其實也還年輕,才四十出頭,要是真想找一個,我其實不反對。”
鳳金寶驚訝地看著女兒:“我、我還是不找了,你弟弟都還小,不想給他們找后媽。”
鳳寧說:“也不是所有的后媽都惡毒。要是人好,你找一個也沒什么不好,我們終歸會長大,不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鳳金寶站在那兒想了很久,說:“我要是結了婚,不讓她跟你們一起生活,讓她在家里。”
鳳寧呵呵冷笑了一聲:“那你是打算找個人伺候我奶奶呢?你是覺得我媽被那個老女人折磨得還不夠?你要是這么打算的,那就別找了,免得禍害人家。”
鳳金寶驚訝地看著鳳寧:“帶她來這里?”
鳳寧說:“對啊。我這里也不是沒事做,又不是什么復雜的事,只要人不蠢,就都能學會。”
鳳金寶遲疑地說:“那你弟弟妹妹恐怕接受不了。”
“我去勸他們。再說有我和我大姑,誰能讓他們受委屈?”鳳寧說。
鳳金寶終于松了口氣:“那我改天回去見見。”
“行。我也抽空和弟弟妹妹說一聲,你們也不用著急結婚,多熟悉一下,讓我弟弟妹妹也有個心理接受過程。”鳳寧說。
“好。”
鳳寧回到辦公室去整理材料,準備帶去出差,趙玉琴敲了一下門:“鳳寧。”
鳳寧抬頭:“趙姐,有事?”
趙玉琴說:“是咱原來廠里有幾個同事,他們說想來咱們公司,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鳳寧問:“有誰要來?”
趙玉琴說了幾個名字,鳳寧說:“可以,你讓他們明天就過來吧,后天我就要走了。”
“好,今天回去跟她們說。”趙玉琴趕緊應下。
79
第二天, 就來了五個燈籠廠的舊同事,都想加入鳳寧的公司。
鳳寧挨個同他們談話,主要是談待遇和工作紀律問題。工資待遇都比她們在燈籠廠的時候高些, 布置燈會的時候收入更高。但來這里必須要遵守紀律, 不能把遲到早退磨洋工的老毛病帶到這里來,否則就會扣錢, 屢教不改者, 直接開除。
今天來的這幾個,算是活干得還不錯的,平時工作態(tài)度也還行。鳳寧對這些人倒也放心,畢竟在一起工作半年時間,她也算了解這些人的。
鳳寧明天就要出差,這些員工的合同還來不及擬簽, 鳳寧讓他們可以先過來上班,工資從他們上班那天算起,等自己出差回來再簽合同。
翌日是國慶節(jié),鳳寧一早就出了門,搭車去蓉城坐飛機。坐在車上的時候, 想起前年自己生日那天盛世安陪自己去蓉城, 今天正好也是盛世安的生日, 自己上次寫信給他忘記提這件事了,決定到蓉城后買張明信片給他寄過去。雖然收到的時候他生日早就過了,但起碼是生日當天的祝福。
到蓉城后,第一件事就是找郵局給盛世安寄明信片。鳳寧選了一張印有熊貓的明信片, 寫上“今天是你的生日, 也是祖國的生日,祝你和我們最愛的祖國生日快樂, 平安喜樂!”
第二天,鳳寧坐上飛機飛往上海。
這個年代的上海在國人的印象中,就是時髦、高品質(zhì)的代名詞。在鳳寧的家鄉(xiāng),只要一說這個東西是上海產(chǎn)的,那肯定就是好東西。
上海人洋氣,而花燈是傳統(tǒng)手工藝,鳳寧這些天一直在琢磨要怎么才能把傳統(tǒng)工藝和上海人的氣質(zhì)結合起來,才能滿足上海人的審美需求。
鳳寧到了之后,便去聯(lián)系上海文旅局,對方見她這么早就過來,還覺得很意外:“離過年還有三個多月,這么早就開始準備了嗎?”
鳳寧說:“其實不算早,我們要先做設計,等設計稿確定下來之后,再安排人布置花燈。我這次來是想進行實地考察,并且跟主辦方了解一下你們的需求。你們有什么想法和要求,盡管跟我提,我會盡量在設計稿中體現(xiàn)出來。”
上海的領導才知道辦一場燈會還有這么多講究,便說:“好,我們會盡量配合你的工作。”
鳳寧在上海待了四天,因為上海燈會的場地非常大,燈會在中山公園舉行,這個公園有多大呢,20萬平方米,足足比南安正在規(guī)劃的彩燈公園還要大一倍。
這么大的公園,如果全都布置上花燈,上百組花燈都未必能夠。這是鳳寧事先沒有想到的,而且她迄今為止還沒辦過這么大規(guī)模的花燈。主要是她的人手遠遠不夠,更何況今年他們還要幾個場地同時進行,哪怕南安的燈會可以放到最后布置,廈門燈會的人手是減省不了的。
目前鳳寧手頭有七十多個熟練工人,加上燈籠廠來的那些,超過了八十人,到時候再帶一些新人,分兩個組的話,一個組能有五十多個人,扎五十組以內(nèi)的花燈還是能應付得來。
鳳寧在公園里轉(zhuǎn)了好幾圈,然后跟主辦方提了自己的意見,只能進行局部布置,因為公園有很大一部分是茂密的樹林,樹林里并不適合扎花燈,而且晚上環(huán)境過于陰森,也不利于游客觀燈,只在草地區(qū)和園林區(qū)布置。
主辦方聽完鳳寧的建議之后,經(jīng)過商討,同意了鳳寧的建議。
鳳寧在公園里待了兩天,又花了兩天時間在上海市區(qū)轉(zhuǎn)了轉(zhuǎn),尋訪上海的特質(zhì),以完善自己的構思與設計。
離開上海之后,鳳寧直接飛往了廈門。廈門是個海濱城市,十月的廈門依舊是夏天,所以冬天也會非常宜人,鳳寧打算讓師父來這里負責燈會布置,順便帶師娘來過冬。
廈門的燈會充滿了地方特色,會場直接就選擇了海邊的沙灘,游客可以一邊賞燈,一邊看海。
鳳寧在廈門待了三天,期間去鼓浪嶼住了一晚,聽著海浪拍擊礁石的聲音,不習慣的鳳寧有點睡不著。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盛世安,這曾經(jīng)是他的日常,每天都枕著海浪聽著濤聲入睡,他剛開始的時候,肯定也睡不著,后來離開海島,回到內(nèi)陸,沒有這浪濤聲,他也說過有點睡不踏實。
想到這里,鳳寧從床上爬起來,拉亮房內(nèi)的燈,找出隨身攜帶的紙筆,提筆給盛世安寫了一封信,她也說不上為什么,就是想跟他分享此刻的心情。
寫完信,鳳寧再次躺下,這次很快就睡著了。翌日起來,鳳寧看了一下昨晚寫的信,雖然沒什么曖昧的話,覺得還是過于感性,這信要不還是不寄了吧。
下樓的時候,便看見了旅館旁邊的郵筒,原來島上也能寄信的,鳳寧猶豫再三,還是把這封信給寄了出去。
從廈門回蓉城還是坐的飛機。蓉城和廈門隔著千山萬水,沒有直通的火車,甚至轉(zhuǎn)車都需要好幾趟。
到時候工人們過來扎花燈也要費很多周折,屆時鳳寧會帶著兩隊人馬同時出發(fā),坐輪船到上海,然后再安排大家坐火車到福州,再轉(zhuǎn)車到廈門。
每次出門的時候,鳳寧就特別想念基建狂魔。只有經(jīng)歷過這個年代的艱難,才能深切體會到基建狂魔的偉大,中國人民的勤勞。要致富先修路,這是從實踐中得出的真知。
回到蓉城,已經(jīng)是十月中旬,出差的這段時間,只要有空,鳳寧就一直在忙著設計花燈稿。1989年是蛇年,也就是小龍,這個生肖不太好做文章,不太好單獨宣揚,那就一起宣揚十二生肖。
此外傳統(tǒng)文化的經(jīng)典主題形象依然不必缺席。
上海是國際化大都市,是引進外資最多的地方,可以設計一個國際燈區(qū),英國的大本鐘、法國的埃菲爾鐵塔、美國的唐老鴨米老鼠、德國的格林童話形象、丹麥的童話故事等都可以用花燈的形式展示出來,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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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人民擁抱世界的熱情。
還設計了一個科技區(qū),比如汽車、飛機、火箭、輪船、星空等,這是對中國科技的展望與信心。
這算是對傳統(tǒng)花燈的突破。之前的花燈,都呈現(xiàn)的是中國形象,與傳統(tǒng)脫不了關系。現(xiàn)在的花燈還能用來表現(xiàn)現(xiàn)代甚至未來的主題。
廈門的燈會除了傳統(tǒng)的文化形象,還有福建本地的特色,比如惠安女、客家圍屋等。
另一大主題就體現(xiàn)了濱海城市廈門的特色,以海洋為主,展現(xiàn)各種各樣的海洋生物形象。
廈門是大陸離臺灣最近的地方,正好去年大陸與臺灣實現(xiàn)了兩岸往來,再設計一組歡迎臺灣回歸的花燈。差不多也就齊活了。
幾經(jīng)輾轉(zhuǎn),終于回到南安,鳳寧頭一回感覺到南安的偏僻,但想一想也釋懷了,正因為南安太過偏僻落后,所以他們才要努力打造好彩燈這個產(chǎn)業(yè),帶動更多的人就業(yè),早點擺脫貧困的現(xiàn)狀。
鳳寧回來之后,燈籠廠那幾個同事已經(jīng)過來上班了,正跟著梅香他們一起扎花燈。
鳳寧去了一趟外公家,除了探望外公,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在外公的村里找一些人去扎花燈,因為她自己村里基本家家都有人跟著來做花燈了。
母親的娘家是個大家族,鳳寧有很多表親,她打算也把他們帶出去。
自打鳳寧帶外公去看了病,買了輪椅后,他的身體狀況有了明顯的好轉(zhuǎn)。因為可以坐輪椅出去轉(zhuǎn)悠,老人的精神也好了不少。
鳳寧覺得很欣慰,至少自己能替母親盡一下孝。
外公聽說她的來意,有些激動:“其實我早就想讓你帶他們出去的,又怕你不方便,所以才沒開口。”
鳳寧說:“主要是一開始是從我村里請人,有人去了有人沒去,沒去的就總來家里找我爸,沒辦法,只好先緊著村里的人請。現(xiàn)在差不多每家都有人去了,我這邊還需要人手,就來外公這邊找了。”
外公說:“你兩個舅舅也想跟著你去,可以嗎?”
鳳寧說:“當然可以。他們不想砌房子了?那就跟著我去吧。我公司里平時也招人做燈籠,舅舅要是想去也可以,一個月有幾十塊錢工資,年底辦燈會的時候工資高一些。或者只做年底兩三個月的燈會,平時還回來砌房子。”
外公說:“那就問問你舅舅,看他們自己想怎么選。”
“好。我去找舅舅。”鳳寧說。
大舅不在家,小舅在,鳳寧便先跟小舅說了,小舅還沒說話,小舅媽就說:“那肯定去啊,我也想去可以嗎?到時候把兩個孩子也帶到市里去上學。家里的地就不種了。”
鳳寧說:“小舅媽愿意來上班,當然可以,不過上班了就沒地方打麻將了。”
小舅媽遲疑了一下:“不打就不打。能去市里上班,我還打什么麻將,有空就去逛街,街上多好玩。”
鳳寧只好笑了笑:“你這么想就好。”但逛街哪能不花錢呢,鳳寧有點擔心小舅的日子,不過長輩的家事,她做外甥女的也不好說什么。
鳳寧本來想找小舅去找一些可靠的村里人去做花燈,但看到小舅媽事事做主的樣子,便打消了念頭,決定還是找大舅比較靠譜,大舅兩口子都實在。
等到大舅回來,跟大舅一說,大舅說:“去吧,我平時就不去了,就做花燈的時候去賺兩三個月錢。你外公外外婆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平時也需要人照顧,你大舅媽又要忙地里的活,我在家也能幫襯一下。”
鳳寧說:“小舅和小舅媽直接去我公司上班,把孩子也帶過去上學。要不大舅和大舅媽也一起去,把外公外婆也帶上?城里醫(yī)療也更方便。”
大舅看向大舅媽,兩口子最后都搖了搖頭:“我們和你外公外婆在農(nóng)村呆慣了,去了城里不習慣,還是算了。”
鳳寧見他們這樣,也不強求,以后想去反正還能去,便說起了請人的事。大舅滿口答應下來,要幫他去找人。
鳳寧讓他找二十來個,不超過二十五,要是還有更多的人想去,那就告訴他們以后還會有機會的。
大舅把這事應了下來。鳳寧就先回去了,讓大舅他們等通知。
倒是小舅媽想立馬就跟著鳳寧去,鳳寧說:“先不著急,小舅到時候跟大舅一起過來,小舅媽你等到年后再來吧,表弟表妹還在家里上學,需要人照顧,等年后找到學校辦好轉(zhuǎn)學,你們再一起過來。”
小舅媽一想也行,公婆身體不好,還確實不一定能夠照顧得了兩個孩子。
鳳寧回到市里,抓緊時間完善設計稿。十一月初,鳳寧便帶著謝俊偉和秦師傅一起去上海簽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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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了謝俊偉和秦師傅, 是為了讓他們留下來采買材料和工具。
蓉城沒有直達上海的火車,轉(zhuǎn)車非常麻煩,鳳寧原本打算帶工人們坐輪船到上海, 回來后了解了一下, 坐輪船到上海竟需要十幾天,這個時間實在是太長了。不得已, 最后他們還是選擇坐火車。
從蓉城買到上海的通票, 先坐車到湖南,再從湖南改簽換乘直達上海的車次。
運氣好,抵達中轉(zhuǎn)站后不用等多久就能換乘上火車,運氣不好,可能得等上一晚,那就還得安排住宿, 百十來個人,費用放一邊,全都安排好,也是個相當大的工程。
可現(xiàn)如今也沒別的變法,只能坐火車。所以鳳寧要先走一趟熟悉一下路線, 研究好最佳的出行車次, 回頭好帶工人們過來。
蓉城到上海的直線距離遠比到北京要短, 但由于需要繞路和換乘車次,他們花了五十多個小時,才終于抵達上海。
到上海休息一晚后,鳳寧才去找燈會主辦方簽合同。這次跟上海簽的合同分成比西安燈會還低, 是三七開, 鳳寧拿三成,主辦方說中山公園本身是比較有名的公園, 有很多外地和本地的游客去游玩。
鳳寧上次過來實地考察的時候,留意過中山公園的客流量,她在的那兩天有一天是周末,人其實并不太多,而且多是本地人,跟北海公園那種游人如織的現(xiàn)象沒法比,畢竟外地人來上海旅游,必去的打卡之地肯定是外灘和南京路。
鳳寧知道,燈會期間的游客肯定多是沖著燈會去的。但她還是接受了這個分成,因為上海是全國第一大城市,人口比北京還多,外來游客也非常多,雖然不至于像去北京的游客那樣,基本會登景山看故宮全景。
但春節(jié)期間來上海玩,知道有燈會,多半還是會去看看的。哪怕不像北京那樣熱鬧,上百萬觀燈人次應該還是有的。燈會的售票也是一元,分到手里應該也不會太少。
鳳寧把秦師傅留在上海采買材料,自己和謝俊偉坐飛機去了廈門。
跟廈門簽的合同是五五分成,因為燈會是在海灘上開辟出來的全新場景,游客買票進去,那就純粹是為了看燈。
鳳寧留下謝俊偉在廈門買材料,自己飛了回去。到蓉城下飛機后,鳳寧便直接去了蓉城火車站買票,去上海和廈門的車票各半,根據(jù)她預算的人數(shù)買的,給師父師娘買的是軟臥。
坐火車旅途勞累,但鳳寧這次沒法陪他們坐飛機,只能讓他們跟著自己坐火車。
回到南安,鳳寧便讓父親回去替自己叫人,把村里所有做花燈的人都叫上,還讓他去外公家通知兩個舅舅,把他們村里去扎花燈的新工人也叫上。
鳳寧跑了一趟文化局,找到肖達,跟他說明自己的情況,南安燈會她會回來布置,設計稿她在上海期間會準備好。
肖達說:“我看你現(xiàn)在是分身乏術,一個人承辦三場燈會,忙得過來嗎?你手頭的扎燈工人數(shù)量是不是少了點?”
鳳寧苦笑:“忙不過來也得忙啊。人是有點少,可這得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我每次布置辦燈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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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會帶上十多個新工人,就是為了培養(yǎng)更多的熟練工,結果還是趕不上變化。”
“不光是工人,你還應該多培養(yǎng)些花燈設計師,這樣你才忙得過來。”肖達說。
“怎么沒有培養(yǎng)?可除了我?guī)煾福襁沒碰到能夠設計花燈的設計師。設計花燈跟做花燈不一樣,不僅要會畫畫,還要懂傳統(tǒng)文化,更要懂創(chuàng)新,懂設計的大學生不會來我公司,不懂的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養(yǎng)出來的。我巴不得有人能夠替我設計花燈了,可惜沒能如愿啊。”鳳寧無奈地攤攤手。
“你年紀輕輕的,怎么什么都會?”肖達笑著說。
鳳寧開玩笑:“我天賦異稟啊,所以什么都會。”
今年南安燈會要換地方了,彩燈公園的彩燈博物館雖然還沒竣工,但其他地方已經(jīng)完工了,可以布置燈會了。公園面積巨大,今年鳳寧打算辦一場大的,她計劃設計不低于六十個燈組,比上海和廈門燈會的規(guī)模都要大,如果趕不及春節(jié)開幕,那就元旦再開幕。總而言之,彩燈公園的第一場燈會,一定要不同凡響。
鳳寧還跟肖達要了去年幫忙畫花燈的兩位美工老師的地址,再次把人請了來,畢竟大型燈會,怎么也得要幾個靠譜的美工。
趙玉琴見到鳳寧回來,又趕緊找到她,說燈籠廠還有幾個同事想跟去扎花燈。
鳳寧正缺人手,當然不會拒絕:“讓他們都來吧,反正我現(xiàn)在需要人手。工資跟我們的工人一樣。”
第二天果然又來了三個人。
鳳金寶回去兩天后,帶著所有工人從家里趕到了南安。
鳳寧把大家召集到一塊開了個會,介紹了一下這次工作的地點、內(nèi)容,也跟眾人說明了工資待遇,包路費和吃住,沒有特殊約定的,熟練工都是280塊錢一個月,第一次去的新工人是180一個月,比去年漲了一點。
她把新人的工作內(nèi)容也介紹了一下,要求他們要積極主動參與到工作中去,爭取盡快成為熟練工。如果一場燈會下來,還沒成為熟練工,則被認為不適合干這一行,以后就不會再錄用。
干得好,還會有獎金,去年所有的工人每人都拿了一百塊錢獎金,今年只會多不會少。
聽說加了工資,大家都很激動,鳳寧這樣的老板真大方。鳳寧舅舅和他們帶來的人聽到這個工資和獎金,都瘋狂心動,沒想到工資會這么高,要是熟練工,還能多一百,這要是干兩個月,就有將近六百塊,加上獎金,兩個月比在家種地半年掙得都多。
鳳寧又將新人登記名冊,然后將所有人分成兩組,一部分去上海,一部分去廈門。
果然,大家聽說去上海都很激動,畢竟上海可是全國有名的大城市,要是能去上海,那得多好。
沒分到上海的有點失望,不過鳳寧說了,好好干,以后還會去杭州、廣州、武漢等地辦燈會。大家一聽又高興了,去不了上海,杭州廣州似乎也不錯,都是大城市。
分配好人員,鳳寧向客運公司包了兩輛客車,將所有人都拉到蓉城,一起登上了去湖南的列車。
他們這一行人數(shù)超過了100個,走在路上都是浩浩蕩蕩的。鳳寧還是按照原來的辦法,幾個人分成一組,組長監(jiān)管組員,不讓人落下掉隊。
好在大部分都不是第一次出門,已經(jīng)有了出行的經(jīng)驗,只需要格外留意一下新來的那二十多個人就好。
到株洲下車后,隊伍就分成了兩撥,去上海的人先上車。鳳寧雖然是負責上海燈會的,但她并沒有跟著一起去上海,而是讓他們自行過去。
帶隊的是梅香和曾勇,他倆跟著鳳寧跑了很多地方,也算是有了出門的經(jīng)驗。鳳寧也把到上海后坐哪路車,到什么地方下車,到哪兒去住宿等都寫給了他們。
自己則送師父和師娘去了廈門,她之所以安排秦師傅留在上海,是想著她不在的時候,秦師傅可以帶著大家先干活。
抵達廈門之后,鳳寧將人送到了主辦方安排的住處,又幫忙在本地找了兩個阿姨,幫著大姑一起做飯。二姑這次去了上海,到時候也要找兩個人幫忙才行。
安頓好廈門的一切,鳳寧看到師父帶著眾人開始布置燈會,這才放心地乘坐飛機去了上海。
她到上海的時候,大家已經(jīng)到了三天,但竟還沒有開始扎花燈,一問原因,是秦師傅訂購的一批鐵絲還沒到位。
秦師傅看到鳳寧,覺得很慚愧,自己竟然辦不好鳳寧交待的事,鳳寧說:“這不能怪你,你以前也沒有從頭到尾操辦過燈會。多經(jīng)歷一下就好了。我去問問鐵絲的事。”
鳳寧趕緊去材料商那邊,秦師傅訂購的10號鐵絲沒有到貨,因為交了定金,所以也不敢去別處買。
鳳寧了解完情況,對商家說:“既然10號鐵絲沒有,那我們就換8號的吧。我看你這里有不少8號的。”
商家說:“我早就說了,讓她換8號的,她說8號的太粗,用不上,不愿意換。”
“沒事,這事我做主,你給我們送一噸8號鐵絲過去。”鳳寧說。
秦師傅對鳳寧說:“10號鐵絲扎骨架已經(jīng)夠了,8號鐵絲太粗了,不好折動。”
鳳寧說:“那就用8號鐵絲做固定支架,另外再換個地方買10號鐵絲。”
秦師傅看鳳寧處理事情這么利落,不由得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差得太遠了,明明自己做燈籠的時間比她長得多,有些人真是天生就適合干這一行。
材料很快就備齊了,鳳寧召集所有人開工,給大家分了工,五人一個燈組,一個組帶一個新人,鳳寧和秦師傅的燈組帶兩個新人。
鳳寧的兩個舅舅都在鳳寧組里,鳳寧也沒什么意見,舅舅跟著自己就跟著自己吧,教誰也是教。況且這是自己的長輩,要有點什么,別的組長也確實不好對兩位舅舅說什么。
大舅陳百順人很踏實,鳳寧干活的時候,他就在一旁打下手,遞材料和工具,出力氣的時候也上來幫忙。
小舅陳百利則心思有些活泛,他人其實很聰明,做東西很快就能上手,干了沒兩天,就問鳳寧:“我們每天吃的菜也是你二姑去買的?她一個人忙得過來不?要不要我去幫忙?”
鳳寧說:“不用,我已經(jīng)給她找了幫手,你干你的活吧,小舅。”上海的臨時工沒廈門的好請,所以只招了一個人。
陳百利說:“那你每天給她多少錢買菜,她跟你報賬嗎?”
鳳寧說:“她都記賬了。小舅,難道你不想扎燈籠,想去做飯?”
陳百利囁嚅一下:“做飯也沒什么不可以。”
鳳寧說:“你燈籠扎得很好,為什么要去做飯?你先熟悉工藝,等以后我人數(shù)足夠了,會按照工藝來發(fā)工資。負責上色的畫工工資最高,負責扎骨架的次之,最少的則是裱糊工。小舅你不會畫畫,但是扎骨架還是可以的,工資會比做飯高不少。”
陳百利有些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鳳寧其實也猜得到,小舅其實就是羨慕二姑可以直接接觸到現(xiàn)金,每天鳳寧給的買菜錢都有上百塊,要是隨便克扣幾塊,一個月下來,幾乎就可以多拿一份工資。
其實二姑每天都把賬給鳳寧看了的,剩下的錢也都交給了鳳寧,一分沒昧。鳳家的人雖說缺點一籮筐,但在耿直這點上是沒話說的。
陳家人其實也都勤勞肯干,小舅之所以這樣,多半還是小舅媽的緣故,小舅媽好逸惡勞,小舅就挖空心思撈錢,好滿足老婆的各種需求。
長輩的家事鳳寧不好說什么,但杜絕小舅鉆空子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