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珀星(五)
【A組賽場為石柱群山, B組賽場為峰林,賽場地圖將在比賽開始時發放。后附分組名單。】
【比賽于上午十點正式開始,持續時間為四十八小時。】
【選手同一時間出發, 無出發順序,到達終點即為比賽結束。選手原則上無法觸發對手出局,僅可通過棄賽按鈕自行出局。】
【賽場內設有任務點,可通過完成任務增加賽內積分, 以兌換補給。】
【預祝各位比賽順利。】
林爭渡查看了分組名單, 她在B組,也就是說她的賽場是峰林。
陳聰說:“喔,我在A組。”
邱旭:“A!”
段不容:“嗯哼。”
西里亞:“一樣。”
“……”迎著四個人投來的視線,林爭渡說:“B組。”
原本還挺滿意的陳聰垮下臉,道:“組委會到底是怎么分組的,好歹公開透明一下, 單獨把你安排在B組, 太狠心了。”
林爭渡倒還好, 說:“反正也是單人賽, 大家都加油吧。”
段不容也應和道:“林爭渡去了B組是好事,這局是單人賽,我們是對手啊, 陳聰你搞清楚。”
西里亞:“組委會其實是對我們仁慈了。”
訓練場的所有選手看到比賽規則, 反應各異。至于B組究竟還有誰,林爭渡覺得沒必要提前了解,情況再如何都不會太糟糕。
五個人又再坐了一會兒, 等到賽后主持人進行本局名次總結與總名次結算結束, 林爭渡站起來,說:“走吧, 回去睡覺。”
走到宿舍區,空中一陣風聲鳴響,林爭渡抬起頭,黑幕中,數架飛車閃著燈靠近選手基地。
A級賽選手們陸陸續續地被送回來了。
機身上的強光投射下來,晃過林爭渡的眉眼,她定定地看著,發絲翻卷。在第一架飛車到達地面時,她回到房間內-
“比賽已過三分之二,各位對名次變動有什么評價?”
樓主:總覺得A級賽這次競爭激烈程度比去年翻了好幾番,真的太嚇人了。
1L:某些人鶴立雞群,我猜最終賽的冠軍也會在那幾位里誕生了。
9L回1L:不要打啞謎了,你直說姓名也不會有人封你的號。
10L:說實話隨翼在校內都不是第一吧,這次直接拿下生存賽第一,我個人是很驚訝的,也更加堅定了我的想法,那就是——別亂賭。
11L回10L:可惡,我還認真地看完了你這段。
30L回10L:A級賽水深火熱?沒關系,來看我們的B級賽吧!來看我們勝者基本已定的B級賽!
31L回30L:B級賽怎么就勝者已定了?
32L回30L:這個勝者不會說的是林爭渡吧,你們林吹……
50L(樓主):預測這樓又要歪了,我先頂鍋蓋跑了。
51L:雖然但是,我突然想起來前幾天林爭渡不是和榮光的那群人起沖突了嗎?聽說她還罵榮光學院的人都不是好東西來著,她這局要被榮光的人圍攻吧?
61L回51L:假的,我不信。
62L回51L:畢竟是首星的學生,應該不至于這么做吧。
63L回62L:賽場圍攻也只是戰術的一部分,又不是私底下拳打腳踢,算不上骯臟事,況且她作為實力強勁的選手,大家合力壓制很正常-
“辛克萊!辛克萊!辛——克——萊——”
尼諾·阿徹,彼頓星米特拉斯學院學子,目前正處于A級賽賽期中。他在門外喊了好幾聲,卻不得友人辛克萊的回應,撇了撇嘴,大喊:“費雪!”
門瞬
間開了。
辛克萊穿著一身上好質地的家居服瞪著尼諾,不過模樣精神,一看就知道早起床了。
尼諾說:“醒了為什么不理我?”
“你太吵了。”辛克萊語氣不滿,但都打開了門,也沒有把人攔在屋外的意思,側開身讓尼諾進來。
桌上還有他弄出來的一堆面板,尼諾看了一眼,頭有些暈,說:“你……才比完賽,給腦子放松放松一下吧,怎么還一大早就爬起來學地球語?”
辛克萊說:“這就是天賦。”
“……”沒夸你,怎么還一副自傲的樣子。
尼諾說:“話說回來,之前我說了要帶你去看B級賽。”
辛克萊一聽到“B級賽”,鼻子一皺,說:“不去。”
“去去去去,必須去!今天你無論如何都不能待在屋里學地球語,快去給我看比賽!”尼諾箍著辛克萊的膀子往外拖,辛克萊像一棵扎根數十米的萬年老樹般紋絲不動。
辛克萊說:“B級賽有什么好看的?你什么時候連那種B級賽也在意了?”
“別在這裝了,人家B級賽的競爭也相當激烈的,甚至有兩個奪冠熱門選手誒,你說好看不好看?”
“奪冠?”辛克萊頓了頓,遲疑道,“哪個冠?”
尼諾矮身,神神秘秘地說:“整個機甲賽的冠。”
辛克萊微微一震,細想又覺得不對勁,蹙眉要說些什么話,尼諾見他松懈,一把將他拽出門,說:“去看幾眼又不會臟了你的眼,無聊的話我們走就好了。”
“……回去,我衣服還沒換。”
“你這套衣服跟晚禮服似的,就算穿出去也沒什么吧!”-
峰林區域的天氣太惡劣,主辦方甚至取消了現場觀戰的模式,然而輸送選手的工具仍是飛行器。
一下子從天氣晴好的選手基地飛入晦暗不寧的峰林,飛行器里的氣氛不知不覺地沉悶起來。
雖然參賽選手人數眾多,但林爭渡在這一車里還是能看見十幾個眼熟的選手,大多數都是她在黑王星里有過交集的,其次是擂臺賽對手隊伍的、麗珀星選手基地交集的選手。
不過,無論是否眼熟,這些人似乎都在避她。
不光繞開她的這片區域走動,就連視線也會刻意避開。
林爭渡自以為自己雖然不喜社交,但對人還算禮貌、友善,不至于讓他們這么避如蛇蝎。
前期初入黑王星,別人對她的觀感是有那么一些偏差,但隨著時日變換,漸漸地對她也有了改觀,怎么可能到了這兒又突然明目張膽地排斥她了。
總而言之,不是她的原因,是他們的原因。
論壇?口口相傳?通過某種渠道,他們被影響了對她的態度。
這又如何呢,是想影響她的心態嗎?
但林爭渡打比賽從來不依仗心態。
她看向窗外,飛行器剛好與一座巨峰擦肩而過,巨峰陡峭尖削,就像一把刀刺向天空,擊向雷電。
面前的巨影飛速后移,閃電陡然鞭裂天空,層層疊疊、高低各異的尖峰星羅在這塊區域里,連綿不絕的雨水阻礙視物。
要想在其間穿行并到達終點,選擇合適的翻躍部位也相當重要。凝神思考間,飛行器內有工作人員開始走動,分發基本補給。
今天出發離開基地前,選手們就換好了防雨衣裝,也是連體服,質地比較特殊,能隔水。基本補給里還有防水鏡,這個主要是為無機甲代步準備的。一直維持機甲形態,對絕大多數選手來說都是難以實現的事。
基本補給里還有六管營養液、四包壓縮食品、一個能量倉。清點數量無誤,飛行器正好抵達出發候場區。
車門劃開,外界的轟隆雨聲襲入耳廓,雨水甚至飛濺而入。
她走出飛行器,進入建有棚頂的候場區。候場區是一塊長道,就在某個山腰上,背后是山壁,身前就是一段向前支出的懸崖崖頂。
要從崖頂下去,就得攀巖。
她一心在比賽場地上,忽視了旁邊站定的人。
“各位選手請準備就緒,距離比賽開始還有一分鐘,地圖已發放。”
林爭渡點開地圖。原來出發點在整個峰林的東北處,而終點在西南邊緣,幾乎是貫穿了整個峰林。地圖中有提示四條大路線,選手攀下懸崖后就不得不做出路線選擇。
“十,九,八……”
林爭渡保持地圖浮窗的原樣,準備好放出鯨魚瞳,視線一偏,終于看清了身側的人,居然是伊佐那柊。
伊佐那柊將辮子盤在后腦,原本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察覺到林爭渡的視線后,轉過來朝她笑笑。
“一。”
“比賽開始。”
這場競速賽前期比區賽那場更不留緩和與適應的機會,選手進入機甲,跑入雨幕,就必須面對這場競爭。
林爭渡進入機甲狀態,鯨魚瞳瞬間化作水中一尾游魚,在飛馳過崖頂后向下攀躍,幾乎不給其他人留超過的余地,迅速攀至崖底。
一塊石頭滾了一下,鯨魚瞳側身躲開,林爭渡把鯨魚瞳的目視感官調整到最佳,朝上望了一眼,隨后毫無留戀地走向西方。
她選擇的是先向西、再向南、再向東的那條路線,主要原因是最后的東向路中有很長的一段地勢比較平緩的山間巖路,方便她用助推器加速。
雨中忽聞一道擦水而過的利刀聲。
鯨魚瞳拔開合金刀反手一掃,擊落襲來的刀。雨幕中又多了一道身影,機甲聞靈。
雖然競速賽的主調是競速,但是賽中打斗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可林爭渡沒想到會來得這么快。
鯨魚瞳唰地一聲甩開無根水,長鞭橫臥身側。林爭渡說:“伊佐那柊,還想再來比一次?”
“不。”
伊佐那柊輕弱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尚有自知,無法在短短幾日里精進到足以勝你。我只是幫人攔下你。”
語音未落,咚咚咚,聞靈兩側又躍下八道機甲身影。
林爭渡在機甲里挑挑眉,面對此情此景,絲毫不見其慌亂,說:“原來是——圍獵我么?”
麗珀星(六)
隔著機甲, 林爭渡無法辨別這些選手的模樣,無論是私情還是競心,在賽場上多對一并非是可恥的, 她接受。
伊佐那柊轉身看了一眼,因人數而微微一頓,但她也未說什么。
聞靈抬步,向著另一條路線走, 只不過還未走了幾步, 又多了數聲落地響動。
更多選手到達崖底,有的機甲趨步離開這是非之地,有的機甲卻站在了對方陣營中。
第九個,第十個……數量增加到十八人。
這是林爭渡第一次打這么多人,模擬賽那次突襲A陣營,雖然人數更為龐大, 但是目的達到后她就撤離了。
林爭渡說:“你們提前計劃了多久?只是臨時組隊的話, 可能會輸得很慘。”
她的語氣很平淡, 就像是在陳述事實, 甚至找不到她真心挑釁的意味。
然而這樣才是最令人惱火的。
對面有人說:“林爭渡,你不要太囂張了!”
囂張你個鬼頭。
林爭渡不等他們戰前喊話了,操控鯨魚瞳抄起無根水擊向為首的最前方, 唰的一聲, 擊中了對方的肩頭,與此同時,有兩人撲了過去, 直奔無根水鞭梢。
又有七人取出武器, 走向鯨魚瞳近處,使用遠程武器的機甲也在暗暗充能。
林爭渡看清局勢, 先抖腕極快地擊退擬要奪鞭的二人,再一收一揮,逼退近身者,只不過這樣一來,就疏漏了遠攻者。
擊鞭間忽聞箭嘯,鯨魚瞳升盾擋箭,箭矢落一旁,頭部驀地彈出幾個球狀物體,咕嚕嚕地滾到鯨魚瞳腳下。
身后就有一座巖峰,鯨魚瞳縱身躍起,攀至峰身上,身子稍旋,那幾個物體接連炸了起來,揚起碎石亂屑,又因雨水而迅速歸于沉寂。
緊接著,更多的箭矢發了過來,鯨魚瞳丟開手,徑直落入群體中,再拔出合金刀,先把那幾個遠攻的選手給解決掉。
經過區
銥驊
賽的磨合,她使用合金刀已是爐火純青的程度,刀法迅速,她抵近遠攻者,后者自然無法迅速拉開距離防守,而近攻的那些人也不能迅速趕過來,這為她爭取了十一秒的時間。
十一秒里,她破壞了一架機甲的核心、兩架機甲的行走機構、三架機甲的自帶外掛能量倉。
十一秒后,領頭人拿著長劍打過來。
林爭渡與他過了幾招,轉為攻勢,瞬間壓制他,她壓著刀不斷逼著他屈膝。
此人頑抗之際,林爭渡在余光里瞥見一團炸開的火花。
鯨魚瞳轉刀,橫臂攔在對手的脖頸前,提著他避開這一跑,腳一落地,又炸開幾朵火花,毫無停滯地朝著她狂轟。
居然是連發炮……真舍得錢啊!
懷里拽著的這個機甲還在掙扎,林爭渡把他撂在原地,身形幾個起落,避開這一波的連發炮。
連發炮的架勢雖猛,但使用的人卻不怎么行,竟沒一發打中鯨魚瞳,還生生為林爭渡和他們之間劃出一條線,別人為了躲連發炮的攻擊,也就不會上前去了。
林爭渡與他們簡單地交了交手,得出的結論就是這群人不足為懼,只期望著拿人數壓制她。
林爭渡最不怕的就是這個人數。
鯨魚瞳收刀,將腰間的無根水抽下,抖腕力揮。數鞭之后,萬類和入侵同時啟動。
除了下墜的雨,似乎一切都靜了下來。
這一幕再次顛覆了所有人的意料。
【……不是,我以為上一局兩個人都算是巔峰了。這一把她直接定住了十八個人???夸張,這個武器到底有上限嗎?】
【太逆天了。太,逆,天,了。這次比賽結束我要在基地里找她,問問武器鏈接嗚嗚嗚……】
【我是榮光的我先罵,NV1還輸了,你們這次是真丟大臉了。A級賽隨翼掙回來的光被你們十八個人全撒出去了。】
【你說沒事你們惹她干嘛?】
【永遠年輕,永遠不聽勸。】
林爭渡走過去,看著紛紛定住的選手,說:“棄賽的話是不是沒積分?”
“哈……你以為我怕嗎?”
領頭人說:“至少我們拖住你了,也能泄憤。”
林爭渡根本不在乎這點“拖住”,倒是好奇后半句,說:“憤什么?”
“你上升我們學校,這等恥辱……”
林爭渡才明白這群人圍攻她的原因,居然是榮光學院的,她沒想到這件事還有后續呢,“這種事就不要集體榮譽感了吧。”
不過清楚了這群人的身份,她接下來也不會心慈手軟了。
鯨魚瞳拿著合金刀,把每架機甲的機甲核心都給捅穿,領頭的人是最先被捅的,他忍不住嚎了一聲,罵罵咧咧、口齒不清,混在雨里辨不清。
還剩下三架未處理,鯨魚瞳走過去,剛按住機甲的肩,懸崖那邊忽然又跳下來一架機甲。
林爭渡:“?”
攀下懸崖需要點時間,但所有人應該在剛剛就攀完并選擇好路線離開了,怎么會這么慢?
看清來者后,林爭渡輕笑一聲,一邊繼續破壞機甲核心,一邊說:“你機甲怕雨?”
最后一個攀下懸崖的人,正是太蒼星萬明澤。林爭渡嘴上那么調侃,但畢竟他的機甲叫雨澤,不至于在雨中吃虧,她知道萬明澤是另有他因。
萬明澤一看見這么刺激的一幕:
地上癱著十幾架機甲,遠遠一看像是那種拋尸荒地,其間走著一架他在B級賽里最熟悉也最不相見的深藍色機甲。
萬明澤被自己的腦補激出一身雞皮疙瘩,冷汗也跟著冒了出來,他沒想到林爭渡一開賽就“大開殺戒”了,登時有些后悔當初在賽場上替姐宣戰……
但他明面上仍是逞強著,聽到林爭渡問話,他說:“要你管。”
“替你姐姐關心一下你。”林爭渡說。
還剩下兩個,鯨魚瞳重復捅穿機甲核心,無奈手下這個反應太過激烈,跟林爭渡親手宰了他一樣,發出尖叫。
萬明澤腳一抖,目不斜視地跨了過去,飛步離開。
鯨魚瞳手一撂,機甲又軟軟地落回地面。
正因為路程要花上兩天時間,這一會兒的耽擱還能補救,所以林爭渡才敢把他們全都送走。
隨后她沿著自己計劃中的那條路,開始攀躍,在前期,每座峰的峰腳緊緊相挨,基本上都是在兩峰底座間跨越的。
石峰上基本沒有泥沙,落腳處又硬又滑。
風平浪靜地行了一個半小時的路,已經接近中午,林爭渡放緩鯨魚瞳的速度,從補給袋里取出兩根營養液喝了。
剛剛是她第一次同一時間控制那么多對象,而且因為A級萬類的最高控制數量為五架,所以她不得不用入侵控制剩下的十三人。
入侵升為S級后,她的承受能力也隨之增強了,不再出現太明顯的副作用,但似乎感到饑餓的時間更長了。
喝完營養液,饑餓感蕩然無存,鯨魚瞳繼續前行。
林爭渡卻又看見了雨澤的背影。
雖然地圖里給了路線,但每個路線都只給出了大方向,其中的小道、拐角、分岔口是很多的,走了半天還能遇到,怎么不算有緣呢?
被盯著的雨澤一警,轉身朝這邊一看。
林爭渡順勢打招呼道:“嗨。”
萬明澤:!!
萬明澤:“你居然跟蹤我!”
雨澤慌亂地攀住峰上的一腳,蹬腿往上爬。
林爭渡:“我跟蹤你圖什么?”
鯨魚瞳走過去,一把掌住快摔下來的雨澤,將其托上去,隨后踩住一個凹口,登上去,再翻到另一邊的下面。
雨澤還騎在上頭愣神。
林爭渡忽然明白過來,說:“怕高啊?”
她似笑非笑道:“你怕高還搞什么機甲?機甲都有六米高。”
“我沒怕!”
萬明澤惱羞成怒,吼得快破音了,“我只是沒學過!”
林爭渡:“那你這十幾年干什么去了?”
“……”
沉默間,雨澤把另一只腿抬到這邊,兩腿并著滑了下來,然后順著落勢,蹲在原地,把頭抱著。
……一個六米高的機甲做這種破碎感的事還是有點違和的。
“我不跟你走,你說話太尖銳了。”萬明澤悶聲道。
“我又沒說要跟你走。”林爭渡一點照顧他的意思也沒有,這樣說著,鯨魚瞳就走開了。
林爭渡在思考另外一件事。
A級賽結束后,B級賽選手都拿到了比賽通知,通知上有說到“賽場內設有任務點”,任務點提供賽內積分以供兌換補給,但是走到現在,似乎場內并未出現任務點,還是說觸發任務點不會有場內通報?
對她而言,賽場上只有雨聲和雷電聲,太安靜了。
正想著,廣播音忽然在雷電的間隙里響起:“首星平斯通·雷、胡躍、賈斯汀·戴維斯……”
廣播足足報了十八個姓名,才說:“棄賽出局。”
堅持到現在才棄賽,比林爭渡預料中要長一些。轉身準備繼續趕路,后方突然傳來一聲:“啊!”
短促又茫然的喊叫,但聽著像是萬明澤的聲音。
摔著了?
林爭渡轉過身去,萬明澤的喊叫聲又響起來,這次是連綿的、抑揚頓挫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不像是摔著了。
任務點?
林爭渡抓住機會,駕駛鯨魚瞳往回趕,半路就看見雨澤狂奔過來,直接跌在鯨魚瞳面前,抱住了鯨魚瞳的腿。
林爭渡好像在一個機甲的臉上幻視了屬于人類的哭哭臉。
“什么情況?”鯨魚瞳拔開了劍。
“蛙!!!”
林爭渡頓了一下,才辨認出這不是語氣詞“哇”。
萬明澤抽泣地補充道:“三只又肥又大還有對翅膀的蛙。”
“各位選手請注意,”廣播適時地響起,“變異旗紅蛙已投放。每清除一只,獲得積分三分。”
麗珀星(七)
雨澤將鯨魚瞳的腿抱得很緊, 鯨魚瞳抬了抬,雨澤抱得更緊了。
“……萬明澤,記住這是直播啊, ”林爭渡說,“變異蛙在哪兒?勞煩你指個路。”
䧇璍
萬明澤不說話。
林爭渡:“嚇暈了?”
“沒有……”萬明澤連反駁都有氣無力的,說:“我犯惡心。”
林爭渡說:“好,那請帶路?”
“這蛙是非殺不可嗎?”
“這機甲賽你是非參加不可嗎?”
一箭擊心。雨澤松開手, 站了起來, 指了指來時的方向,帶著鯨魚瞳往回走。
他這路挑得還有些刁鉆,走起來怪費勁的,林爭渡幽幽道:“這路選得有水平。”
“……”萬明澤吸了吸鼻子。
當然,也就是這種難走的路,觸發任務點的概率更大些, 萬明澤誤打誤撞上了。
走了有一分鐘多, 前方的雨澤驀然蹦起來, 萬明澤強抑著崩潰、夾著嗓子說:“就在那兒——呃呃呃啊啊!”
鯨魚瞳拔開合金刀, 上前攔臂將雨澤護在身后,轉過峰懷,她終于知道變異旗紅蛙的模樣了。
地上、兩石峰腳間、石峰上各蹲踞著一只身高一米的蛙, 凸出的雙眼好似快被擠出眼眶, 前肢頂部猶如生出了膿包,粗壯異常,至于萬明澤所說的“翅膀”, 旗紅蛙背部拱起, 有大大小小許多裂口,在裂口中可見體內正在掙扎著突破皮肉的一對鱗翅。
……好吧, 模樣確實不太美妙。
鯨魚瞳執著合金刀,悄步矮身靠近地上的那只,再一斬刀,旗紅蛙發出尖鳴,猛地彈開避開這一刀。
它動作迅疾,躲開這第一刀并不難,但林爭渡預測到了它的反應,第二刀早就想好。
鯨魚瞳順勢挑刀,擊中旗紅蛙,再一掃一劈,將蛙斬于身下。
剩下兩只蛙聽到同伴的信號,鼓起身子,倏地穿行在每一柱巖石間,身法靈活,林爭渡略有驚異地追望它們,怎么像兩只猴?
眼見著它們奔去的方向正是萬明澤處,林爭渡一邊趕過去,一邊說:“萬明澤,攔住它們!”
萬明澤:“我……”
林爭渡:“別給你姐姐丟臉。”
雨澤倏地站起來,惡心的余韻還未過去,萬明澤也只能強忍著不適,操控雨澤切換手炮朝兩只蛙狂射。
鯨魚瞳跑到一半,面前的一柱二十多米高的細石直接倒了下來,碎成塊塊石頭,還有兩只蛙叭嘰一聲掉下來。
鯨魚瞳趁此將兩只旗紅蛙清除。
走過去,鯨魚瞳拍了拍癱軟的雨澤。
林爭渡說:“解決了,積分分你一半。”雖然總共才得到九分,一半也就四點五分。
萬明澤一頓,說:“其實也不用……反正我都不敢去碰,這分都不該輪到我的。”
“你不幫忙的話,我找蛙、追蛙也要花一些時間,這就是得益于合作。”林爭渡就事論事。
“嗯……那好吧。”
至于積分如何分……林爭渡研究了一會兒,得出的結果是沒有可以轉移積分的功能設置。她默了默,說:“在第一次兌換時,我會幫你兌換,到時候你去拿就好。”
賽內的兌換規則是在每日結束前進行,選手會在外腦上先進行積分兌換,實物將會通過選手鎖定與空投的方式送達。
萬明澤囁嚅道:“跟著你也行……”
林爭渡微挑眉,他的態度轉變好笑,但也沒調侃他,而是勸退道:“我在百分之八十的路程里都會使用助推器,你能接受嗎?”
“助推器?你能量那么充足嗎?”
“嗯。”
萬明澤有些猶豫,半晌,說:“我先跟你一段時間吧,反正積分也能換能量倉。”
“那就跟上。”
林爭渡看過地圖,接下來這段路比前一段要平攤許多,雖然不及在平地上行走,但使用助推器的話速度也會有較大的提升。
二人使用助推器加足火力向前。
萬明澤也忽然打開了話匣子,開始試探性地和林爭渡聊天-
麗珀星在城市佩由達中設置了專門的觀賽場地,因為特有的星球人文,場地中不乏外星種族觀眾,占比還不小。
更值得人高興的是,這次的線下集聚觀賽人數再創新高。精彩的比賽、麗珀星方提供的免費飲食都是重要原因,還有一個讓人無法忽視的原因,就是前來觀賽的A級賽選手人數也空前增加。
比如第二局的A級賽冠軍隨翼,區賽冠軍萬明雨、段璟、蓋澤勒等等……都快開成一個小型發布會了。
實地采訪主持人也接受到了相關人數情報,這次場內至少有八十五個A級賽選手,她眼冒精光,致力于抓著每個A級賽選手都問一遍,節目效果肯定拉滿。
主持人面帶笑意地追過去,另一邊的辛克萊看到這一幕,拖著尼諾換了個陣地。
辛克萊換了身騷包的衣服,昂著頭,一直裝作自己不情愿、被迫來的樣子……明明看比賽看得很投入。
尼諾忍不住吐槽辛克萊是“裝上癮了”。
辛克萊余光觀察主持人的走向,輕聲說:“我之前在訪談說過不喜歡B級賽,要是拍到我了,這不是打臉么?”
“人的喜好是流動的,你現在喜歡的話,到時候解釋唄。”
辛克萊冷哼了一聲,說:“不要,我不屑于解釋。”
“段璟選手,好久不見呀!”主持人抓到身邊無人的段璟,趕緊打了招呼。
段璟看過來,言簡意賅地說:“林爭渡。”
——已經形成條件反射了嗎?沒說要問你支持誰啊!
“……好,看來你是真的很看好林爭渡選手呢,哈哈。”
主持人尷尬地笑了笑,又問道:“你對B級賽的競速賽有何評價?”
段璟淡淡道:“不算難。”
“不算難嗎?但是這次競速賽分組分場地,我個人覺得這兩個場地的天氣都不怎么好,對行走競速來說不是有利的條件。”
段璟見主持人還有意開啟下一個話題,眉毛微蹙,“在競速賽設置競速障礙,很正常的操作,所以不算難。”
主持人察覺到段璟的不耐,及時收手,跑去了另一邊。
“費雪選手!阿徹選手!”
辛克萊嚇了一跳,他一轉頭就看見主持人站在旁邊,一臉笑盈盈。他驚疑地和尼諾對視一眼,應道:“你好。”
說完,頭偏去了另一邊。
“難得見到你出現在B級賽的觀賽場,”主持人說,“怎么樣?有比較看好的選手嗎?”
尼諾不排斥這種場合,面帶微笑地回答了幾個名字,都是米特拉斯學院的同窗,而后拍了拍辛克萊。
辛克萊重新轉過頭來,臉上卻沒了剛剛的不適,他淡漠又自傲道:“我沒怎么看,不了解。”
尼諾:“……”
主持人后面又問了幾個問題,全都是尼諾在回答,等主持人的目光又捉到了其他選手,她匆匆離去,尼諾才松了一口氣。
他說:“真怕你嘴上沒把,被B級賽選手線下暴揍了。”
辛克萊:“不至于。”
尼諾:“說不定呢,比如那個林爭渡,湊人很兇的,她一點都不忌憚別人的實力,傲視群英。”
他倆趕過來的時候,主視角正好在直播林爭渡對打榮光學院多人,屬于是給他倆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說到這,辛克萊皺了皺眉,說:“我總覺得……這個名字在哪兒聽過。”
“很正常啊,她從黑王星集訓期開始就很出名了,人家畢竟是個四一誒。”
“不是這種耳熟,我就是覺得……好像,和她,有什么聯系一樣。”
“……”尼諾看向他的眼神變得奇怪了-
林爭渡和萬明澤持續前進,四個小時后,二人已走了六分之一的總路程,這段路程原該要花上七八個小時的,但因為使用了助推器,時間縮短了。
但是雨澤的核心能量也用完了。
二人原地休息整頓,萬明澤得使用補給里的備份能量倉。雨澤彈開駕駛艙,萬明澤爬出去,迅速地裝好備份能量倉,然后躲回駕駛艙里,等待充能。
萬明澤說:“一倉能充滿,
䧇璍
充滿的情況下能走六分之一,我要用助推器完整走完的話,還得再來四個。”
萬明澤:“不知道今晚兌換來不來得及,積分夠不夠。”
林爭渡正在查看地圖,聞言道:“來得及,夠。”今天不可能只有一個任務點。
充能結束,兩個人準備再次啟程,頭頂上忽然傳來細想。
鯨魚瞳拔刀指向上方,隨著刀尖的朝向,林爭渡看到了上方的……
西卡林人?這是和席多外形一樣的外星人。
賽場為保障安全,都是進行了圍合的,不會讓無關人員進入,這位西卡林人應該不是誤闖,而是任務點。
“你們好,”西卡林人開口說話,身前的翻譯器開始工作,“你們能將我送到北邊的圓石臺山上嗎?這里太不安全了,如果沒有庇護的話,我很快就會失溫死亡的。”
朝北剛好脫離了她的西南向路線,但林爭渡能量充足,還能跑,她用鯨魚瞳把地圖投影出來,讓西卡林人確認目的地。
林爭渡做了目的地標記和原路線標記,正要和萬明澤說什么,萬明澤已經答應下來了,說:“完全可以,我們會把你安全送到那兒的!別害怕!”
然后萬明澤走過來,說:“我們得給主辦方反應一下這件事,有群眾誤闖賽場了,這里太不安全了,它還沒有機甲護身。”
……所以萬明澤根本沒意識到這是任務點啊。
麗珀星(八)
林爭渡止住他, 說:“這位類似于賽場NPC,是發布任務的。”
萬明澤一愣,回頭看了一眼, 低聲說:“真的啊?”
“嗯。”
簡單商討后,二人答應了西卡林人的請求。“太好了,謝謝。我叫奇卡。”奇卡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松了一口氣, 兩只手在身前交握。
距離奇卡要到達的地方有十公里, 萬明澤提出讓他進入雨澤的駕駛艙,駕駛艙里有維生系統,比外界要暖和一些,但奇卡婉拒了。
最后是由鯨魚瞳抱著奇卡趕路。
雨還在下,甚至還有增大的預兆。林爭渡讓鯨魚瞳的臂彎上升起一塊盾,剛好能幫奇卡擋擋雨。
借著助推器, 十公里不算耗時, 唯一有點折騰的就是終點處的圓石臺山。這座山在峰林里顯得低矮粗苯, 更像是一塊臥倒的巨石, 奇卡所說的山洞在山腰。
鯨魚瞳一手抱著奇卡,攀上去還有點困難,當然, 林爭渡指望不了萬明澤, 來回走動尋找踩腳處。
奇卡說:“要不你把這只手臂也解放了,我抱手臂抱緊一點就好。”
林爭渡垂眸看著懷里的奇卡,本就是半人身高, 在機甲的襯托下顯得更加嬌小, 加上膚質看著像是濕滑濕滑的,她有點擔心爬著爬著, 奇卡就抱著手臂給滑下去了。
不過暫無他法。
林爭渡說:“萬明澤,上去嗎?”
雨澤的頭甩得有如撥浪鼓。
林爭渡也不強求,反正這種東西,都是和分數有關的,他實在拿不了也是自己的選擇,“那在下面看著點。”
萬明澤嗯了好幾聲,說:“放心吧!”
隨后,鯨魚瞳伸展雙臂,徑直向上攀爬,圓石臺山的邊緣異常光滑,鯨魚瞳打滑好幾次,但有驚無險,即將攀上山腰的平臺上,鯨魚瞳兩只手抓著平臺邊緣的凸起,奇卡也被帶到面前。
奇卡上肢緊緊抱著鯨魚瞳的大臂,下肢蜷在一起,露出了背后的一截小尾巴,尾巴微微顫抖著。奇卡睜著大大的眼睛,朝鯨魚瞳嘿嘿一笑。
可惡,好像有點萌。
林爭渡面上不顯,心頭卻被微微擊中。鯨魚瞳再一次借力,手腳并用地攀上了平臺。機甲也是一種人類身體機能的延伸工具,要是單靠著肉/體,林爭渡還得練很久才能完成此舉。
奇卡落地,顯然也放松不少。山下聚精會神地盯著他們的萬明澤也松了一口氣。
“真是謝謝,”奇卡抹抹頭上的雨水,按了按胸前的翻譯器上其他按鈕,身上頓時升起一層透明隔膜,將奇卡完全裹入其中,奇卡說,“你們完成這項任務了,山下的小子將會獲得五積分,而你將會獲得八積分。”
林爭渡說:“主辦方多久會接你回去呢?”
“我身上不只你們一個任務點,現在你們兩個是整個賽場的前一百人,后面還有幾百人呢。別擔心,我得身體很抗餓,而且隔膜保溫保濕防雨防雷電。”奇卡說。
如此,林爭渡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了。她向奇卡道別,奇卡朝山洞里走去,她駕駛鯨魚瞳走向平臺邊緣,向下一望,雨澤吊在坡上。
林爭渡說:“你要試試上來嗎?”
萬明澤先前看著鯨魚瞳的攀姿,記了些動作和落腳處,但實操起來完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我……在嘗試,但是,但是這個怎么上去啊,沒踩腳的地方了!”
林爭渡聽著他略崩潰的聲音,輕輕一笑,給他提示了一下被他忽略的地方,還要說些什么,山洞里忽然傳來一聲尖叫。
“救命啊——!”
奇卡在尖叫,林爭渡一凜,也管不了探索的萬明澤,鯨魚瞳沖進山洞洞室,還沒走近就聽見一陣翅膀拍打的聲響和奇卡的慘叫聲。
走近之后,林爭渡一震,但來不及思考,撲上前揮舞合金刀,將爬在奇卡身上的一群東西驅趕開,一把摟抱著奇卡往山洞外跑。
身后又響起翅膀拍打聲,鯨魚瞳的頭頂被什么東西輕輕拂過,觸感傳達至林爭渡,她不由得激起雞皮疙瘩,聯想其早些時間的遭遇。
變異旗紅蛙背部的“翅膀”不像是正常的身體結構,撐著背部皮肉而欲張未張,當時林爭渡就覺得奇怪,而現在,看到山里的那些東西……
地上鋪滿的碎尸,攻擊奇卡的成群的蝶……或者蛾,其鱗翅的花色與變異旗紅蛙背后的花色一模一樣。
這變異蛙就像是繭。它們聚集在山洞里,等著寄在背后血肉里的東西破繭。
她跑著奇卡跑出山洞,追趕他們的蝶蛾瞬間剎住動作,徘徊在洞口處。
鱗翅的結構特殊,可以避雨,但峰林的雨勢巨大,墜落在鱗翅身上仍是一個巨大的沖擊,因此它們不會輕易出來。
林爭渡低頭,看著躲在懷里的奇卡,奇卡雙臂抱著頭,瑟瑟發抖,林爭渡說:“沒事吧?受傷了嗎?”
萬明澤在情急之下也爆發出潛能,爬上了山腰,說:“怎么了?!”
雨澤跑過來,一起看著鯨魚瞳懷里的奇卡。
奇卡抖了一會兒,轉過身,朝著緊張的兩個人嘻嘻笑了,說:“我沒受傷,逗你們玩的。這群蝴蝶雖然吸血,但是還沒來得及弄破我的隔膜。”
萬明澤說:“什么蝴蝶?”
奇卡從鯨魚瞳身上跳下來,說:“洞里的蝴蝶都是殘留的旗紅蛙任務點,雖然破繭后積分會少一點,但數量很多。祝你們拿到滿意的成績!再見,我要去找別的選手了!”
奇卡朝二人揮了揮手,從平臺上一躍而下。
萬明澤:“?”
林爭渡:“?”
奇卡以高超的演技引導二人發現任務點,完成了NPC任務,真是盡職啊。兩人目送奇卡絲滑落地,沉默一瞬,林爭渡說:“走吧,去解決蝴蝶。”
行至洞口,剛剛徘徊的蝴蝶沒了身影,在進去前林爭渡預警道:“你,不怕蝴蝶吧?”
“不怕,蝴蝶誒,有什么好怕的?”
深入洞室,萬明澤看見一地的旗紅蛙碎尸,似乎聯想到正確答案了,嘴里發出:“呃?”
林爭渡:“嗯。”
話音未落,眼前陡然鋪滿了亂飛的“色塊”,這些半米長的蝴蝶齊齊向機甲飛來,翅膀與裝甲碰撞,咚咚咚,像是雨水打在雨棚上的悶響。
萬明澤“嗷嗷嗷”叫了幾聲,彈出鏈刀,擊穿兩只吸血蝴蝶的翅膀,抓著兩鏈開始如絞肉機般輪轉,打落蝴蝶。
林爭渡拿著合金刀劈砍,不太趁手,最后又換成匕首。
兩人合力把圍攻他們的蝴蝶全都清除干凈,萬明澤離意已起,說
䧇璍
:“快走吧快走吧。”
林爭渡看著洞室里的更深處,心有猜測,說:“我再去里面看看,要不你先出去?”
“……那我還是跟著你。”
再朝里走了幾步,轉過一塊突出的石頭,總算到了洞室的盡處,只不過……
鯨魚瞳伸手按在雨澤的擴音器上,手動幫萬明澤靜音。
最里頭還有些未破的“繭”。
六只氣若游絲的變異旗紅蛙伏在石頭上,后背血肉模糊,翅膀掙扎得更加激烈。
林爭渡說:“一人三只。”
萬明澤再次發出單音節的叫聲,林爭渡說:“旗紅蛙快死了,沒法蹦跶,你就當做和剛剛一樣。”
“好吧……”
鯨魚瞳手持合金刀,上前將它們一一戳刺。萬明澤做了會兒心理建設,拿著鏈刀插進去。
洞室內的任務點被盡數清除。
離開前,林爭渡看見了角落的懸浮球,它縮在邊緣,努力減弱自己的存在感。鯨魚瞳走過去,垂眸看著懸浮球,伸出手,摸了摸它。
之前彈它的時候,林爭渡都是非機甲狀態,如果現在要彈它,不知道得彈到哪兒去,還得出故障。搞壞比賽非戰斗設施是要賠錢的。
林爭渡拽著恍恍惚惚的萬明澤走出洞室,兩個人攀下山,按照林爭渡的標記回到原標記路線。
現在,兩個人都分別手握二十以上的積分,暫時不用焦慮積分了。
路上,林爭渡時不時會遇見其他選手,全都是結伴而行的選手,在辨認出鯨魚瞳里面的林爭渡后,紛紛避開了她。
對此,萬明澤做出評價,切了一聲,說:“膽小鬼們。”
林爭渡說:“你一開始不也是?”
萬明澤一梗,半晌為自己辯解道:“但是我是一個知錯就改的人,勇于改變對一個人的看法,刮目相看,這是非常可貴的品質。”
林爭渡:“你是不是那種每次干什么都先在心里狂夸自己的人?”
萬明澤:“……”
萬明澤備用能量倉所充的能量用完時,兩個人距離第一次用完的地點,又多全程七分之一的路長。
時間來到晚上八點,天色更加昏暗,雨勢也變大,甚至雷電出現的頻率更大了,隨著夜深,這些環境會更加嚴重,就不太適合行路了。
原地休息,林爭渡開始吃第二餐,這一餐她只喝了一管營養液,馬上就到夜間,他們要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所以不需要用飲食來恢復太多精力。
還沒到睡覺時間,林爭渡決定繼續趕路。
萬明澤慌亂道:“你要丟下我啊?”
回答他的是林爭渡丟給他的備用能量倉。
林爭渡提前打斷了他感動的淚水:“能量倉給你用,兌換的時候你把欠我的積分換回來。”
先前林爭渡欠他四點五積分,但是兌換一個能量倉可不止這么點。
萬明澤:“好吧。但我早就想說了,你的機甲續航能力也太好了吧。”
林爭渡亂答一通:“天生的。”
萬明澤:“……”
麗珀星(九)
兩個人繼續前進, 路上遇到兩只落單的旗紅蛙,追著解決掉了。到了十點整,廣播通知道:“兌換時間已到。”
外腦自行跳出一個面板, 左上角是林爭渡的總積分:三十五分。
萬澤明道:“二十九分。”
他就這么主動把積分爆出來了,林爭渡瞥了一眼雨澤,現在她連看雨澤都覺得這個機甲的面相帶著一種單純。
面板上展示著可兌換內容,一個備用能量倉需要十積分兌換, 萬澤明一口氣換了兩個, 然后說:“我還欠你五點五積分,你要買什么?”
林爭渡看完全頁,說:“一包壓縮食品。”
一包壓縮食品需要五積分,萬澤明立馬兌換。而林爭渡沒有一口氣換完,她用自己的積分換了一包壓縮食品和兩管價值八積分的營養液,還剩下十四積分備用。其他可兌換的工具, 對她而言暫時無用。
兌換成功后, 一架飛行器從上方飛過, 將兌換物資精準投落在附近, 東西拿到手,林爭渡之后要是需要再使用一次技能,營養液也能補上她的消耗, 萬明澤拿到能量倉, 他的底氣也更足了。
復行一小時后,林爭渡找到了一個比較安全的石洞,進去走了一轉, 也沒有出現旗紅蛙或者吸血蝶, 他們決定就此睡會兒覺。
在機甲里待了超過十個小時,林爭渡跳下駕駛艙, 做了會兒拉伸舒展身體。
萬明澤慢吞吞地爬出來,林爭渡轉頭看他,他倏地收回視線,坐在雨澤腳上發呆。
兩個人同時在機甲外,似乎與隔著機甲說話又有些不同,萬明澤有些不太適應這個狀態下的林爭渡,竟有些害羞。
林爭渡倒沒什么,畢竟在她心里就是見甲如見面。
一直在機甲里待著不動,維生系統持續運轉也非常耗電,二人把機甲放在洞口擋風,臥在洞室里,加之穿的衣服都是防雨防風的,氣溫對他們的影響不會太嚴重。
但在半夜的時候,他們應該會轉移到機甲駕駛艙里。
安靜地躺了一會兒,林爭渡說:“雨澤……是萬明雨和萬明澤的那個雨澤?”
自打她知道萬明澤有個姐姐叫萬明雨后,她就一直很好奇這個名字了。
萬明澤聽到姐姐的名字,頓了頓,很輕很輕地說:“嗯。”
林爭渡問道:“為什么會把雨澤給你?”
她對萬家的情況不了解,但是把融合了二人名字的機甲給了其中一人,似乎是一個值得探討的話題。
萬明澤說:“你知道姐姐的機甲叫什么嗎?”
“不知道。”
“她的機甲叫‘萬火’,”萬明澤說,“是帶著我們家族姓氏‘萬’的‘萬火’,‘萬火’這個型號是萬家曾經找專人打造的,每一代都會有一人的機甲繼承這個名字。”
萬明澤有些驕傲地說:“我姐姐就是這一代獨一無二的‘萬火’。”
“這樣么……”
佩由達觀賽區,夜色已深,但觀賽區依舊是座無虛席,在無座空地處還有人搭起帳篷,打算就此過夜。
萬明雨看到這一幕,神色復雜,久久不曾說話。
好友坐在旁邊,微喟道:“萬明澤雖然平時有些荒唐,但在比賽的時候,他還挺維護你的。”
萬明雨聽見這話,神色反而更加不耐,她冷哼一聲,說:“我不稀罕。”-
凌晨三點,林爭渡驚醒了。
睡夢中她感到不踏實,似乎有一條冰冷的蛇自她腦中游過,又像是一把刀劃開了她的肌骨,總而言之,她驚醒了。
然而這樣的不適并沒有隨著醒來而削弱,林爭渡似有所應,火速開啟萬類,面板上地圖不斷延展,兩公里內除了林、萬的三個機甲,還有五個靜止的綠點,但很快,從邊緣外跑來一個動勢非常詭異的綠點。
首先,速度極快。其次,它先奔向了其中兩個綠點。
十分鐘后,這道綠點消失了。
但很快,邊緣外又跑進來九個綠點。這次它們分頭行動,三個跑向剛剛受襲的地方,三個跑向另外三個人,還有三個……
正向林爭渡和萬明澤逼近。
林爭渡趕快搖醒萬明澤,對上萬明澤有些迷糊的眼睛,她肅容道:“有東西來了,回機甲。”
在賽場上出現“東西”可不是好事,萬明澤瞬間清醒。
林爭渡回到駕駛艙,帶著-
O-4機甲獸是最近出來的新品,身形雖然比黑王星出現的O-3型要小,但更加靈活,而且機甲核心的設置更加安全。
夜里許多選手慢慢睡去,這是它最好的出手時機。畢竟在夜里醒過來,看見頭上面有一只形貌詭異的獸,
大多數人都會被嚇一跳,也因此松懈。
十六號機甲獸在夜里成功突襲了十名選手,分別導致其機甲行走機構受損、能量系統受損、備用能量倉遭受破壞等等,當接收到新的指令,它甩開嘴里的機械腿,與十四號、十九號一齊跑向某些選手的指定洞穴。
但是這一次,它就沒那么好運了。
三條機甲獸出現在洞口前,雙眸閃著異常的光芒,不住地徘徊著。
一聲唿哨刺破了雨夜。
機甲獸聞聲抬首,山洞上方怪石遮掩處冒出一道深藍色的巨影。
【……有時候林爭渡的反應讓我覺得她在偷偷看直播。嚴查啊嚴查!】
【太可怕了,這種突襲都被察覺到。】
【我回放了一下,第一只機甲獸進入這個區域專攝沒多久,林爭渡就驚醒了。這也太神了。】
【我猜是機甲獸在突襲其他人的時候,她聽到動靜了,感覺她挺敏銳的。沒看過黑綠模擬賽的同好們可以去補補課,那次她反殺敵方陣營先鋒部隊也很神。】
在這抬首的間隙里,洞中飛來一炮,切切實實地撞上一只機甲獸,推著它砸在巨峰上,頃刻間爆炸。
短短幾秒,隊形被打散,另外兩只遭受勁力壓體,也被推著后撤數步。
首當其沖的那只機甲獸裝甲被炸得粉碎,骨架和內部的細致結構卻還完好,巍巍顫顫地站起來,撲向洞中的雨澤。
雨澤迎敵。
又見鯨魚瞳身形起落,落足在其中一只機甲獸身前,機甲獸掙扎著起身,躍身咬向鯨魚瞳的頸部。
它張開口,霎那間天地轟然一亮,白光在它的合金尖齒上倏地一閃,尖齒竟倏地伸長,離鯨魚瞳的頸部僅余一寸。
——轟隆!
雷聲后起時,鯨魚瞳反推刀把,撞在機甲獸軀干,將其打落再欺近,蓄力揚刀,待要狠狠下刺,那刀面映出身后躍起的機甲獸,鯨魚瞳矮身避開。
下面的那只機甲獸趁此咬在鯨魚瞳的腿部關節上,牙齒伸展卡入關節,再結為一種機關縮,直接把腿部關節和機甲獸鎖在了一起。
另一只機甲獸也改變策略,開始搶奪合金刀。
既然如此,那就試試合金刀的第二階段。
鯨魚瞳直接撂開合金刀,咬著合金刀的機甲獸跟著摔在地上,頓了一下。
它嘴里的合金刀的紋路開始亮起藍光,緊接著,刀面上忽然彈起一個小口,再然后,刀面上無數結構立起來,移動,輪轉,拼接,機甲獸立馬吐出合金刀,就在它吐出來的一瞬間,其他部位的部分裝甲移向被咬住的刀尖。
合金機甲獸甩了甩頭,看著正在識別生物的警惕的機甲獸,直接撲了上去,咬住它的脖頸。
林爭渡一邊控制合金刀,一邊看著腿上這只機甲獸,發動第二個萬類。
企圖拽著機甲關節下來的機甲獸猛地一滯。
鯨魚瞳伸出手,抓著它的頭,踩著它的軀干,直接把它的身首分離,拔出匕首,把它的牙齒齊齊切斷。
雨澤把洞里的機甲獸解決完,疾跑出來,看到鯨魚瞳手中的機甲獸頭,萬明澤愣了一下。
萬明澤:好猛!
另一邊還有撕咬聲,萬明澤轉動視線,又愣住了——怎么兩只機甲獸互相咬起來了!居然起內訌了!
不對,他處理了一只,鯨魚瞳手上一只,那這里怎么還會剩下兩只……他的腦子一時還沒轉過來,看著鯨魚瞳走到它們那邊去。
合金刀轉換的機甲獸身量不比賽場機甲獸,但精在靈巧,甚至轉換,比如對方想咬它的肩膀,但因為關節繁多,它可以直接將那部位的裝甲迅速移到另一處去,因此對手很難奈它何,當然,它的攻擊力有限,只能慢慢磨著對手,無法一擊致命。
鯨魚瞳走過去,用匕首把襲擊他們的最后一只機甲獸的機甲核心捅毀。
合金刀看著敵人死亡,高興地搖搖尾巴——居然還有尾巴。
雨澤走過來。萬明澤復雜的聲音響起:“……這你的狗啊?還……還挺可愛。”
鯨魚瞳摸了摸機甲獸的頭頂,機甲獸躺在地上,慢慢地轉換成熟悉的合金刀。
萬明澤眼睜睜地看見這一幕,驚異道:“你的武器怎么都這么另辟蹊徑!刀居然能自行變成狗!”
“嗯。”林爭渡對合金刀的第二階段很滿意,總算不枉費她辛辛苦苦賺的能量值。
萬明澤:“它一直當刀不會很寂寞嗎?你平時要遛它嗎?”
林爭渡:“不……它不是活的。”
萬明澤:“它叫什么名字呀?”
林爭渡想起剛拿到合金刀時取的名字,那可是被記錄在系統上的,說:“刀。”
萬明澤:“啊,好工具性的名字。”
萬明澤知道合金刀可以變狗后,正處于一整個萌寵愛心大爆發的狀態。
林爭渡:“……你叫它刀刀也行。”
林爭渡看了一眼時間,還沒到凌晨四點,她說:“我們六點出發,在機甲里睡會兒。”
“好。”
麗珀星(十)
【我夸累了, 但我想說林爭渡是真能藏啊……合金刀能轉換成機甲獸,她居然現在才拿出來!這把刀一直跟著她吧,包括在當時的那個開幕式綠堡星視頻里, 林爭渡在區賽的時候主要用的就是合金刀。】
【好羨慕……她居然有一只不吃喝拉撒但會搖尾巴的大狗狗,我也想要這種狗狗!之前說要去問鞭子鏈接的觀眾能不能幫我問一下刀的鏈接?】
【林爭渡真的是一條防止觀眾視覺疲勞的鯰魚,每次打架都有新花樣。】
【這下該消停了吧……我要睡覺了,六點起來看鯰魚姐。】
【我去看一眼別的區域專攝, 伊佐那的那隊不睡了, 出發了。】
【媽呀,那兩隊得遇上啊。】
辛克萊蘇醒過來,看了一眼外腦,凌晨四點,而尼諾給他發了三百多條消息,并且這個數目還在不斷地增加。
他瞇著眼睛, 從第一條開始看。賽前賽后, 他的作息相當規律, 十點睡六點醒。故而晚上十點時候, 他已經回到宿舍并收拾完成,開始睡覺。
而尼諾的消息也是從晚上十點開始的,主要內容就是給他總結了一下賽場情況, 消息在一點后停了一會兒, 又在接近凌晨三點時開始爆炸,甚至給他截了好幾段視頻。
第一個視頻,機甲獸出現;第二個視頻, 選手林爭渡與選手萬明澤對打機甲獸;第三個視頻, 選手林爭渡的武器合金刀變為機甲獸。
三個視頻看完,辛克萊心中隨之掀起滔天波浪。
關于機甲獸, 之前模擬賽時期似乎出現過相關聞訊,但他沒太在意,畢竟這種東西要想到達人御型機甲的高度還需要成長很多年。但是第一個視頻里,機甲獸展現了不俗、出乎他意料的攻擊力。
其次就是林爭渡,這個選手,哪怕他只是斷斷續續地看了這一場比賽,心里就已經響起了警鈴。
難對付。
他回完尼諾的消息,尼諾又發了新的視頻,還說:【醒了?那你覺得林爭渡怎么樣?】
S:【還行。】
阿尼徹諾(尼諾·阿徹):【難得見你說‘還行’。你再睡會吧,七點我們一起去佩由達。】
S:【嗯。】
辛克萊嘴上應著,皺著眉盯了一會兒天花板,一躍而起,換上訓練服前往模擬室。
天一亮,尼諾來到辛克萊房間門口,還沒敲上去,走廊的一頭,辛克萊慢慢走過來。
兩兩對視,尼諾視線下移,瞪著他的訓練服,直呼:“你這危機感也太重了吧!搞得我都焦慮了!”
辛克萊掃開門,“睡不著而已,別亂說。”
等辛克萊收拾好后,二人一同前往佩由達,繼續觀賽-
林爭渡在五點多就清醒過來,根據地圖調整好趕路節奏,不到六點多,萬澤明也清醒,大抵也是因為半夜被機甲獸突襲的這件事,兩個人都睡得不太安穩。
林爭渡喝了兩管營養液,吃了一包壓縮食品。
雨勢減弱,雷電頻率也降低了。到了六點整,廣播就像剛起床一樣,開始向選手們通報昨夜的情況:共有七十八名選手棄賽。可見那群機甲獸的威力還是很猛的。
在念完這些名字后,廣播停了停,開啟第二道通報:“在昨夜的試煉,共有二十八頭機甲獸被完全破壞,特此向選手獎
䧇璍
勵積分,破壞一頭機甲獸,可得十積分,當然,也有不少選手擊退了機甲獸,也將獲得積分獎勵,擊退一頭機甲獸,可得五積分。剩余二十二頭機甲獸將隨機出沒,積分獎勵仍然有效。”
聽完通報,林爭渡和萬明澤也就準備上路了。臨行前林爭渡說:“你還要跟我一起走嗎?”
萬明澤頓了頓,扭捏地說:“……也不是不可以啦。”
最開始大方向向西的這段路即將走完,隨后二人就要向南走,第二段路是最長的,占了全程二分之一的長度。
一整個上午都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中途萬明澤換了一次能量倉,林爭渡追到并清除了兩只被漏掉的變異旗紅蛙。
中午歇了十分鐘,二人繼續趕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直到他們快到了鱗集山峽。
鱗集山峽是峰林中地貌特殊的區域,兩岸是不常見的寬闊的巖石山,中間是一片低矮的石叢,石叢中的石頭高約兩三米,相隔緊密,有點像一大片園林假山景觀,但比假山景觀的石頭還要瘦細些。
機甲走不過去。
萬明澤“嘶”了一聲,他說:“看起來這段路還挺長的。”
而且沒有其他捷徑了,兩側都是高山,要翻到那邊,除了走這山峽,就只剩下翻越山,但翻越這兩座山還要更耗費氣力和時間。
林爭渡說:“只能走了。”
話音未落,右后方的討論聲越來越近。
鯨魚瞳循聲轉過身去。看到來者,林爭渡一怔,說:“好巧。”
聞靈走在最前面,在看到鯨魚瞳后,它行走的姿勢并未有變動。在聞靈身后,則是駭綠、紫荊、梧桐,這四架機甲分別對應吉靈星伊佐那柊、太蒼星唐慎蘇、黑王星周正、黑王星錢辛桐。
所以林爭渡說“好巧”,不只是對著伊佐那柊說的。
萬明澤看到駭綠的一剎那,嘖了一聲。
唐慎蘇和周正在上局擂臺賽鬧得很不愉快,能說動他倆合作,伊佐那柊確實不簡單。
周正和錢辛桐也同林爭渡打了招呼,距離鱗集山峽的入口還有一公里的路,兩支小隊就這么停了下來,誰也不往前走一步。
伊佐那柊說:“不先走嗎?”
林爭渡說:“在途中,先后這種事情無所謂。”
伊佐那柊:“這樣啊。”
林爭渡:“請。”
聞靈點了點頭,朝前走了幾步。同一秒,鯨魚瞳身后風動!
一直預備的手迅捷地拔出合金刀,鯨魚瞳轉跨朝后一揮,刀刃劃在對方裝甲上。
招未用老,一道勁風砸來,逼得鯨魚瞳后退半步,林爭渡疾疾穩住鯨魚瞳,未曾料到正是退的這半步,給伊佐那柊提供了可乘之機。
唰的一聲鞭嘯,鯨魚瞳的腰被纏住了。
麗珀星(十一)
鞭子, 伊佐那柊也會使用鞭子。
林爭渡心念一閃,鯨魚瞳握住鞭梢,隨著鞭把處的用力, 鯨魚瞳被拽動數米后穩住身形。
正因此角力分散了林爭渡的精力,駭綠和紫荊持著刀劍夾擊。
鐺——合金刀抵住了駭綠的刀,升起的盾也抗下紫荊一擊。雨水四濺。
眼下被束縛著,林爭渡無法使用無根水。無法使用無根水, 也就意味著林爭渡裝不了“通過構建能量場以控制其他機甲”的狀態來啟用萬類。
用入侵么?
一道紅色身影閃進來, 鏈刀彈出,直擊向駭綠。萬明澤反應過來了。
唐慎蘇和萬明澤是太蒼星輝崖學院的學哥弟,平日里也有些交集,加之萬家在太蒼星的地位、作為機甲新秀的萬明雨,唐慎蘇有些忌憚。
但從實力上說,萬明澤根本打不過唐慎蘇。
林爭渡心情略微復雜, 偏偏萬明澤引開唐慎蘇的駭綠后, 他還悄悄給林爭渡比了大拇指, 表示“你放心”。
完全, 放不下心啊。
當然,她還是先處理自己的困境吧。林爭渡一面應對周正和錢辛桐兩個好搭檔的合作攻擊,一面牽制伊佐那柊的鞭。
過了十余招, 單純這樣耗下去, 定然是林爭渡先露頹勢。
【十八個末位選手自然比不上四個高位選手,林和前者打的時候,雖然數量感挺爽的, 但是壓制性打法也沒意思, 她和后者碰上,一下子就吃力了。不過如此。】
【樓上的在說什么啊……不管什么前者后者, 都是她一打多啊!對方都占著數量優勢。】
【之前不是說林爭渡是1VN強者嗎?】
【別爭了,還沒分勝負。而且林爭渡在藏招呢,你們忘了?狗狗還沒出場。】
正如直播彈幕預料的一樣,合金刀的轉換技能在比賽中才首次公開,其他選手根本不知道林爭渡的這一招。
在態勢似乎等不到轉機之時,鯨魚瞳陡然換手擲掉合金刀,同時拔出藍色匕首。
合金刀在落地的一霎轉換為機甲獸,徑直奔向聞靈——
“……可惡。”伊佐那柊低喃道,聞靈不得不拔出太刀迎擊。
卷在腰上的鞭子由此松懈,鯨魚瞳抬腿纏住鞭子,扯腿,“刀刀”躍身撲向聞靈,鞭把就此脫開聞靈的手,被飛速地拖曳至鯨魚瞳腳下。
困在腰上的鞭梢徹底散開,鯨魚瞳以匕首再格擋幾招,握住腰部,抽開無根水。
一旦抽開無根水,勝負幾乎已定。
接下來幾乎就是觀眾熟悉的一幕,鯨魚瞳揮動無根水,在場的敵方四人悉數靜止,刀刀還咬著聞靈的腿。
周正認輸道:“林爭渡,你花樣好多。我以為這次能打贏你。”
林爭渡說:“繼續努力。”
刀刀跳下來,跑到鯨魚瞳身邊,林爭渡摸摸它的頭,余光里雨澤還在往回趕,林爭渡等了一會兒。
等萬明澤如愿摸上刀刀,林爭渡才將刀刀恢復為合金刀模式。
聞靈死死地看著這一方,林爭渡道:“你這么想拽我下去?”
伊佐那柊沒有多說,只丟給林爭渡一句話:“你不能是第一。”
“這局第一,還是B級賽第一?”林爭渡意有所指道:“別人可不一定喜歡你給別人鋪路。”
林爭渡這次沒下手,喊道:“萬明澤。”
萬明澤:“誒。”
林爭渡:“轟這四個的腿。”
萬明澤:“誒?我來嗎?”
萬明澤語氣里還帶著猶疑,但動作很快,四炮專門打機甲的行走結構。林爭渡也沒有剛剛比賽時那樣的閑暇,說:“好了,走吧。”
鱗集山峽這一片區的天色微微亮了點,雨勢變小,再漸漸停下,似乎是專門等著選手進入。
兩架機甲擬要離開,另一邊的道路中又出現幾道結伴而行的身影,槍神正在其中。路鏘遠遠地看到了鯨魚瞳,槍神揮揮手。
鯨魚瞳揮了一下,沒有停留,帶著雨澤朝山峽入口奔跑,等那新到的人搞清楚狀況還要些時間,趁此跑進鱗集山峽。
反正就算在里面被追上了,也打不了。
不知這群人是約定好了還是集體被什么東西拖累了,另一邊的道上也出現了一群機甲,這些人大概就是該路線上的前列選手了。
林爭渡輕巧地解除機甲狀態,落地的一霎鯨魚瞳被收納回芯片,她也一步跨入石叢。
結束黑王星的集訓后,林爭渡的增重增肌計劃沒怎么施行下去,仍然有些瘦削,但身量在此時竟發揮了用處,加上訓練后體能提升,她的優勢很大。
她在石叢中穿行自如,不管是鉆穿、跳躍都意外地靈活,反應迅速地幾乎不需要停頓。
萬明澤很快被甩在后面,他微喘,大聲道:“你怎么像這石叢里的猴王一樣?”
嗯,他說話就是這種不自知的風格。
林爭渡回喊道:“努力練習,你也可以的,小猴子!”
【哈哈哈哈哈哈……一個正經但沒情商,一個假正經但超會接話。】
【先前看擂臺賽的時候,我也沒想到這倆的相處模式是這樣的。】
【雖然但是,我記得鱗集山峽里真的有猴。那些猴還會打人啊!】
佩由達觀賽場,目前有五個并列光幕都在直
播鱗集山峽的賽況,三個設置在石叢中,兩個在兩邊山壁上,幾乎是多角度地展示著賽況。
林爭渡和萬明澤跑在最前面。
入口處,新來的幾隊選手也小有摩擦,而原本的伊佐那柊隊伍暫停行動,伊佐那柊和唐慎蘇離開機甲,自行修補機甲損傷。
尼諾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說點評語,過了很久,他才意識到身邊的人很久沒有說話了,豁然轉過頭去。
辛克萊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辛克萊,怎么了?”尼諾咽了咽口水,他從未見過辛克萊這幅樣子。
辛克萊注視著正對他們的光幕,直到這個光幕切換成俯瞰視角,他的神色稍緩,但仍舊很難看,啟唇道:“……你知道嗎?”
“什么?”尼諾屏住呼吸,只見辛克萊目光幽怨。尼諾不禁道:“你能不能一句話說完,我很緊張誒!”
辛克萊瞥了他一眼,左手撩開額發,手心貼著額頭,微喟道:“那個跑在最前頭的……”
“啊,林爭渡,你怎么突然叫她叫得這么生分?”
“嗯,對,就是她。”得到尼諾的確認,辛克萊的面孔突然蒼老了許多,一副要笑不笑地樣子,嘴角微抽。
“她怎么了?她怎么了?她怎么了!”尼諾忍不住催他。
辛克萊伸出手指抵在唇前,讓尼諾安靜一下,做好心理準備,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
“……她是我的地球語老師。”
尼諾張大嘴巴:“……”
在尼諾啞口的瞬間,辛克萊忍不住轉頭又看了幾眼光幕,忽然有些不確定道:“林爭渡真的長這樣嗎?”
尼諾眨眨眼,有些魂不守舍地說:“昨晚在山洞,她不是從機甲里出來嗎——哦,你當時睡了。”
尼諾冷靜道:“等一下,有沒有可能,你地球語老師不長這樣?你有她照片嗎?”
辛克萊撇嘴道:“我沒事存家教的照片干什么?”
尼諾:“也對。”
辛克萊垂下眸,說:“但是她已經給我上了近三個月的課了,我不可能認不出來,但是她說她叫——等一下。”
辛克萊好像被雷劈中了,僵在原地,雙目圓睜,半晌,他喃喃道:“杜爭林,林爭渡,杜爭林,林爭渡……”
他終于知道為什么會覺得“林爭渡”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了:這分明就是倒著念的“杜爭林”!
“哈?哈!”辛克萊禁不住笑起來,又覺得自己被愚弄了,又驚又怒,半天說不出話。
尼諾瞧辛克萊的模樣,也清楚辛克萊認出他的家教老師就是林爭渡了,他一時間不知道做什么反應,只嘀咕著:“稀了個宇宙級的大罕。”
良久。
尼諾:“生氣了?”
“沒有,還不算生氣,”辛克萊回過神,一臉無所謂道,“我和她只是雇傭關系,她也沒義務告訴我……”
說著,他又咬牙,說:“我還給她買了嘉澤星紀念品,明明她自己也在嘉澤星參賽!”
尼諾跟著他過山車的情緒,回憶其嘉澤星的往事,說:“哦哦,原來你送給她了啊……好奇妙,原來我和林爭渡也能扯上這么近的關系。”
辛克萊不甘心道:“她為什么不給我說,是不是想偷偷看我的笑話?”
尼諾瞅了一眼辛克萊,安慰道:“說不定她有苦衷呢?”
辛克萊臉上如風云變幻,尼諾話音剛落,辛克萊又簡短地說:“無所謂。”
完了,看樣子這家伙今晚睡不著了。辛克萊睡不著就要起來訓練,而辛克萊一訓練,尼諾就焦慮。
尼諾語重心長道:“我估計今晚比賽就能結束,你要不去找她問清楚吧。”
辛克萊冷笑一聲,昂起頭,重復道:“無所謂。”
……你就繼續裝吧。尼諾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辛克萊這死要面子的德性了,說:“那就無所謂,繼續看比賽。”
麗珀星(十二)
林爭渡在比賽前提前搜索了峰林的生物圖鑒, 鱗集山峽區域有一種猴子,攻擊性很強,故而她在賽場上也時時留意著。
但這次運氣不錯, 并沒有遇見猴子。
林爭渡最先離開石叢,走到石叢出口,也差不多到了山峽的另一頭邊緣。萬明澤趔趔趄趄地追過來,二人一齊進入機甲狀態, 話不多說, 繼續趕路。
直到他們到達第三段大方向,時間來到了下午四點,萬明澤的第三個能量倉補充的能量也用完了,他只剩下一個了,按照一個能量倉能維持的時間,如果萬明澤繼續保持推進器狀態, 預計在晚上八點, 能量停轉。
林爭渡看著他調換能量倉, 想到了這個問題。
萬明澤自然也想到了, 他沉默地掛上能量倉,說:“我跟不上你了,那我們就在這兒分開吧。”
林爭渡非常干脆地說:“好。”
萬明澤倏地抬起頭, 撇著嘴說:“連挽留都沒有嗎?”
林爭渡不為所動, 微微帶著笑意說:“但你確實會拖……”
“好吧,別說了,”萬明澤趕緊打斷她, 郁悶地扶住腦袋, “你說話真的太尖銳了。”
林爭渡以只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量吐槽說:“怎么這么脆弱?我以為你已經被你姐罵習慣了。”
“……”萬明澤已經完全不想接話了。
事實就是如此,林爭渡選擇和萬明澤同行, 也是考慮到他不會拖累自己,現在比賽路程還剩下四分之一的樣子,屬于關鍵時刻。因為最后一段路有平路助力,林爭渡打算在今天之內結束比賽。
鯨魚瞳伸出手,搭在萬明澤肩上。林爭渡說:“終點見。”
“嗯……再見。”
競速賽是林爭渡的優勢賽,如果前方沒有人或者其他生物擋路,整個時間都會被她縮短。
晚上九點,林爭渡看到了遠處的一盞燈。此時正值雷雨復蘇,整個世界都被巨大的聲響掩蓋,鯨魚瞳朝著燈的方向跑去,卻在某個岔路口與迎面而來的機甲險些撞上。
“……唔!”對方發出一聲悶哼。
林爭渡也因突然出現的選手而微微一驚,她以為自己走在了所有選手的前列,不曾想還會遇見其他人。
這架機甲她并未見過,不是什么熟人,林爭渡不打算在這個節骨眼里社交,鯨魚瞳轉身就走。
【??這是那個明礬星B級賽第一嗎?我光顧著看林爭渡的專攝了,她怎么也這么能跑?】
【你有所不知,這位一向很能跑,她在區賽競速賽里跑了個第四呢,就是她參加積分賽和生存賽不太行。】
【那也實在太不行了吧……】
【看得我正入迷呢,突然嚇我一跳。】
而隨著逐漸靠近終點,林爭渡的神經也高度緊繃起來,她不由得想起了區賽時的經歷,那場爆炸實在是太驚心動魄了。
這樣想著,她再次開了萬類。面板地圖上出現了幾個綠點,她在最前,剛剛那個人在后面一點,除此之外,兩公里的范圍內,也還有三個人在最邊緣。
身籠雨幕,眼前忽地出現一個水洼。
水洼里蓄滿雨水,且周圍沒有方便的可以供繞過水洼的路線,這水洼是必蹚不可了。
機甲系統輔助檢測,水洼最深不過一米,沒有風險。鯨魚瞳一腳蹚了進去,操控機甲涉水的感覺還有些新奇,這段水洼地長約一百米,走了四十多米后,水變深了。
也正在此時,林爭渡瞥到面板上的變化,一個綠點憑空出現,朝鯨魚瞳飛速靠近。
“……!”
又是機甲獸嗎?鯨魚瞳拔刀,轉身作防御姿態,但是在鯨魚瞳的目鏡視線范圍內,并沒有那個高速靠近的……
空中。
林爭渡迅速反應過來,這只機甲獸是在空中下降到她的檢測范圍里的.
果不其然,面板上的綠點從身前瞬間繞至身后,電閃之時,一道黑影當頭罩落,鯨魚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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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速提刀格擋!
但是外甲相擊的響聲并未出現,反而是刀上一沉,鯨魚瞳在雨中仰面,與那棲在合金刀上的飛行機甲獸目光相接。
沉默地盯著鯨魚瞳的機甲獸忽然張開嘴巴,自內噴出一道紅液,鯨魚瞳松手避開,紅液淋在合金刀上,其外甲瞬間被蝕薄。
雖不能完全毀壞,但也造成了一定的損傷,合金刀第一次成了這副模樣。
林爭渡微惱,但沒亂了陣腳,鯨魚瞳取出細棍插進帶翼獸的腹部,后者又噴濺出一股紅液,鯨魚瞳的臂膀裝甲濺上一點。
帶翼獸展開雙翼,龐大的雙翼籠罩一時間遮住了所有的雨絲,在它提身的一剎那,鯨魚瞳抽出無根水,圈住了它的膝蓋。
飛行獸陡然飛起身子,拽著無根水不斷沖向空中,在某一刻里,兩方力量達到某種平衡,無根水被拉成一條直線,細片在雨滴的擊打下發出清冽的響聲。
雙爪抓住的合金刀應林爭渡的操控,再次變為機甲獸,因為某些部位給獸爪鉗住,只能保持半轉換的狀態,絞著身子,一口咬在其翼部外甲上。
機甲獸不知痛苦,不會因這一咬而松懈,但鯨魚瞳朝著其爪部瘋狂射擊,爪子終于在某一瞬間微微一松,刀刀趁此直接攀住它的腹部,一嘴狠狠咬了下去。
鯨魚瞳再拔出第二根棍子,擲向帶翼獸,棍子從腹部插入,從頸部穿了出來。這一下是“致命一擊”,帶翼獸的機甲核心被破壞,停止了掙扎飛行,直接倒頭從空中墜了下來。
刀刀提前收到指令,伏在了帶翼獸的腹部,因此在墜地后,它還不至于散架,林爭渡讓它轉換為刀形態,收進了背倉里。
帶翼獸卻沒那么好運了。
林爭渡看了一眼面板,后面的四個選手也被帶翼機甲獸牽制住了,還沒有要超過林爭渡的可能。
于是鯨魚瞳拿著匕首,把帶翼機甲獸的腹部給分開,那里果然放著一個液囊,鯨魚瞳將液囊取了出來,然后淋了幾滴在它身上。
剩下的路程里,鯨魚瞳就保持提著液囊的姿態,跑向了終點。
終點在平路盡頭,藍色熒光拱門絢爛得格格不入,再在之后還搭著百平米的棚子,終點工作人員看見鯨魚瞳,倏地站了起來。
鯨魚瞳一腳踏在標記點上,廣播終于發出了第一次終點通報:
“綠堡星林爭渡已到達終點。”
【啊啊啊啊啊小林是第一!五一變六一,好激動!】
【恭喜林爭渡。但是什么時候把這個液囊放下,我好在意,她拿了一路誒!】
林爭渡再次以第一的地位拿下了競速賽,但她沒有什么激動的情緒,也許是持續的趕路消磨了期待感,心里沒什么波瀾。
三位披著雨衣的工作人員跑近,齊聲祝賀道:“恭喜你!”
“有沒有受傷呀?”
“沒有,”林爭渡回答道,“辛苦了。”
工作人員都仰頭看著鯨魚瞳,一人手里提著便攜式醫療機器,一人手里拿著雨衣,林爭渡怔了一會兒,將鯨魚瞳手里的液囊放在地面,最后一次查看了面板,解除了機甲狀態。
以人體狀態站在石面上,林爭渡身周的溫度陡降,工作人員遞來雨衣將她裹住,林爭渡有些警惕地望了望四周,將液囊拾起,被三個工作人員簇擁著送進了棚子里。
棚里燈火通明,還開了暖氣,工作人員引著她繼續向里,撩開一層防風布,里面的人正要朝外走,在看見林爭渡后頓了頓,打招呼道:“林爭渡。”
觀察四周的林爭渡轉眸看他,一怔,說:“原來你在這兒。”他的面罩依舊沒有摘下來。
“嗯,我是補給隊的,”鐘鷺指了指外面,說,“正要出發。恭喜你拿到第一。”
“謝謝,你們也辛苦了。”
鐘鷺彎了彎眼睛,撩開防風布,正要抬步,他忽地一頓,說:“這個是……”
他看向林爭渡手上攥著的液囊。
林爭渡差點忘了這東西,垂眸看著它,說:“……機甲獸里面的東西。”
“噗。”工作人員笑了一聲。
鐘鷺忍俊不禁,“賽場內的工具設施都不能帶走的。”
取之于敵,用之于敵。林爭渡取出液囊,本來就是為了應對后續突襲的,但剩下的路很平穩,液囊里的液體也就沒能用上。
林爭渡遞到鐘鷺手里,說:“那麻煩你帶回去了。”
“不麻煩。”
道別后,鐘鷺離開,工作人員帶著林爭渡穿過工作人員休息區,不禁道:“小林選手,沒想到你和鐘鷺認識。”
“嗯,先前因為比賽……認識了。”
“原來是這樣,鐘鷺很少主動同人打招呼,我有些好奇,就問你了,希望你別介意。”
再掀開一層防風布,就到了選手休息區。桌上放著營養液、熱水、充饑的實物,還擺著數架床,工作人員給她說了幾點注意事項,也就離開了。
外面的廣播又響起來,連續兩位選手到達終點。
按這速度,競速賽在今晚應該沒法結束,林爭渡現在沒精力處理其他事,徑直躺上床,一沾枕頭,瞬間入睡了。
麗珀星(十三)
凌晨兩點, 林爭渡醒來。
她從床上半坐起身,四周走動的人全都滯了一瞬。林爭渡睜著朦朧的睡眼環顧四周,清醒了。
這個選手休息間里大概有二十個選手, 其他人坐的坐、站的站,只有她沉沉地睡了一覺。
她抓了抓微亂的頭發,套上參賽服。半夜,又是賽后, 選手的情緒都比較低迷, 林爭渡穿上靴子,擇近旁的選手問道:“打擾了,請問現在有多少選手出來了?”
“差不多一百人了,估計待會兒飛行器就要來接第一批選手回基地。”
林爭渡點開外腦面板,這時候她才有精力去留意他人,先去了解A組石柱群山那邊的賽況。
A組和這邊B組的情況大致相似, 每組前一百名都有了結果, A組第一是巫媂, 屬于意料之中。綠堡四人名次都在前三十, 算是穩定發揮。
至于B組,萬明澤和林爭渡分開后,放緩了路程, 但因為前期積累了優勢, 所以拿到了第三十七名。
賽況了解得差不多了,棚外的隆隆聲響也大了起來。飛行器到達,第一批選手被轉移回基地。
林爭渡在飛行器上又睡了一覺, 一覺醒來, 已是早上七點過。飛行器早就停在了基地,但工作人員沒有叫醒選手。
她走下飛行器, 室外明媚的陽光照在臉上,撫慰了選手在峰林雷雨交加中遭受磨難的心,當然,林爭渡沒有忽視外腦上顯示的未讀消息。
——辛克萊竟然在凌晨三點給她發了很多條消息。
S:【[圖片]老師,這題我不太理解。】
S:【[圖片]這道也。】
S:【[圖片][圖片][圖片][圖片][圖片][圖片]】
……大半夜的不睡覺,爬起來做題。據林爭渡對他的了解,這樣的做法是有些反常的,而且辛克萊不是那種在課后會找她經常交流的人,就算做題也是把問題攢到了下一次課問。
林爭渡在太陽下盯著聊天窗,沉吟片刻,她得到了答案:辛克萊看B級賽了。
看了B級賽,那他肯定就能看到林爭渡,看到林爭渡,他回過味來,肯定會氣悶,一氣悶就睡不著,睡不著就起來做題,還想折騰一下剛剛結束比賽的林爭渡。
但他就算再郁悶,也不會主動找林爭渡說清楚的。
林爭渡給他發道:【你的基地房間是多少號?】
S:【?】
S:【為什么要告訴你?】
林爭渡把面向他的昵稱由“杜爭林”改回“林爭渡”,說:【來找你。】
頓了好一會兒,辛克萊才發過來:【4區609。】
林爭渡在宿舍2區,收到辛克萊的消息,她即刻出發,臨走前不忘把彩石帶上。
在前往4區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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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選手朝林爭渡紛紛側目,走到4區的樓群,電梯正在使用,也沒必要等,林爭渡一口氣爬上六樓,從通道口出來,和走廊的人擦肩而過。
“……!”那個人反應很大,猛地頓住腳,扭著身子轉過來看林爭渡。
這個動靜太大了,林爭渡朝他瞥了一眼,說:“4區不讓女性進?”
“沒有沒有,咳。”那人說完,趕忙低下頭,在面板上一陣狂敲。
林爭渡走到609,敲了敲門,等了十秒,又抬手敲門,才敲了一下,房門打開了。
辛克萊把開門的手重新揣回兜里,他先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林爭渡,這是在開門前就設計好的動作,但隨著對視不斷持續,辛克萊的目光開始飄忽,說:“你來干什么?”
“哦,來送點小禮物,”林爭渡把布袋里的彩石拿出來,說,“我在阿加蘭的集市里買的,也算一點小紀念。”
原先自持的神色一下子垮敗了,辛克萊微微低下了頭,接過彩石,說:“好吧……謝謝。”
林爭渡說:“既然看了B級賽,有什么感想?”
辛克萊見她主動提起這事,哼了一聲,卻沒評價,只垂眸把玩彩石。
林爭渡笑了笑,又正色道:“抱歉,沒能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當時條件不允許,所以我選擇了隱瞞。”
辛克萊掀起眼簾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眸子,輕聲說:“……不告訴我也沒事,你沒這個義務。”
林爭渡聽到他說得這么輕松,眉頭一揚,說:“你真這么想?”
“……”辛克萊抬頭,一臉無語地看著她。
“我也覺得我沒這個義務,”笑意攀上眉眼,林爭渡說,“但你都認出我來了,我再不來找你的話,怕你晚上偷偷落淚。”
“什——”辛克萊頓了頓,臉騰地一下紅了,說:“我為什么要偷偷落淚!”
“哎呀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啦,我還以為你會覺得我是故意戲弄你看你笑話。”
“我才沒有……!”辛克萊頑抗道。
“好的好的,”林爭渡說,“你不會的題,我來給你講講?”
“算了,等賽期過了再講,”辛克萊別開臉,望著虛空好一陣子,轉過面來,說:“好吧,有一點生氣。但現在氣過了。”
說開就好了。林爭渡說:“既然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那,有什么問題可以來找我,反正每次比賽都在一個基地。”
“嗯。”
這是林爭渡和辛克萊的第一次正式的見面,但與上課的狀態沒什么不同,林爭渡多了一層身份也并不影響他倆的交往方式。林爭渡把自己的房間號給了他,又簡單交流會兒比賽的事情,就走了。
走到4區樓下,剛剛遇見的那個人在樓腳蹲著,看見林爭渡出來,欲蓋彌彰地低下了頭-
和辛克萊說開后,林爭渡自己也覺得輕松了些。不過她還不能完全松懈,因為在賽后的這幾天里,她還必須處理綠血任務二和蟻群事宜。
林爭渡:【有無進展?】
澤恩:【有,等著你光臨呢。】
這三天的時間里,玻璃從沒主動找過林爭渡,他就像個交互機器一樣,林爭渡要問他,他才回。
玻璃給她發了一份數據運算整合包,點開后,就是他這幾天里整合的資料。
魚鱗的對外是一名阿加蘭巨環內的維修工,每天的日常軌跡很簡單,就是住處與巨環兩點一線,每月會有一次蟻群的集中會議,地點設在阿加蘭集市的餐廳,參加區賽后,他的軌跡也不過是多了一個賽場。
玻璃將魚鱗近半年在巨環里的維修日志調了出來,進行了總結整合,又著重標記了爆炸前一周的維修軌跡。
再往下,就是有關“西南處”的調查結果。玻璃先給了結果,再給了搜查流程。
結果就是,西南處很有可能指的是阿加蘭郊區的湖泊群居地內的“基金會”總部。
魚鱗在維修時不可避免地會接觸到那些外星種族,其中接觸最多的是列西族。
列西語的“西南處”與“湖泊”是同個單詞,在魚鱗的固定路線里,的確有一處湖泊群居地。
更巧的是,水晶作為貨車司機,也會途徑湖泊群居地,甚至在當地停留數日。
至于“基金會”,是玻璃在查完整個湖泊群聚地后找到一個“異數”。
這個基金會聽著很有架勢,但其實在今年才剛剛建成,打著慈善基金會的名義,以外星種族發展、老礦區人民等慈善項目為核心,但實際上正式注冊會員才十人,是個草臺班子。
但因為口號喊得很響亮,在私下渠道里還略有聲譽,基金會每十天都會舉辦一次聚會,到場的人數在兩百、三百之間。
而玻璃之所以選擇將基金會與整件事聯系起來,是因為基金會的創立人與管理方都來自一個運輸船的擁有者。
這個運輸船船主平日里會負責麗珀星與其他星球的礦物貿易運輸,同時也會接點私人運輸委托。
澤恩:【不過這個結果有很強的主觀性,所以我建議你去實地考察一下,明天就有一場聚會。】
林爭渡:【好。】-
關于這個基金會聚會,林爭渡只能給出一個評價:混亂。
地方小,人多,而且外星種族的占比還不小。林爭渡第一次同時接觸這么多種族,看得眼花繚亂。
也得益于混亂,林爭渡的衣服穿得再怪也不會有人在意。面罩、兜帽、手套已經成了她喬裝的三件套,往人堆里一站,還真不顯突兀。
聚會的場地是湖泊西南邊的一棟白色別墅,四周圍著平房,是基金會會長的私人倉庫。聚會還未正式開始,因此室內相當沒有秩序。
“吵死了。”玻璃的吐槽從耳機里冒出來。
林爭渡目光游移,她在找秦致寧,聞言說:“那掛了,等會兒你再連。”
“不!松開!你的!手!”
激烈的喊叫聲響起,但似乎沒有引起太多的關注,聚會上的成員已經習慣了其中的喧鬧。但林爭渡不習慣,她忍不住走過去,撇開匯聚的人群。
一個八九歲模樣的小孩被人高馬大的保鏢提著領子朝外帶,腳離開地面,小孩不停地擺動雙腿。林爭渡不由得走上前,說:“發生什么事了?”
“女士,這個小孩闖進了辦公室。她是個無禮的粗鄙的孩子。”保鏢說。
小孩放棄掙扎,雙手卡在領口與脖子間,防止被拎著領子導致窒息,她郁悶地、委屈地看著林爭渡,說:“姐姐……”
甚至叫她姐姐。
林爭渡沉默了一下,說:“請放下她,我會帶她出去。”
“好吧,好吧……”
小孩被放下來的一瞬間,腳一抬,又要朝辦公室跑,林爭渡一把攬住她的腰,說:“別亂跑,我是要帶你出去,不是幫你闖禍。”
“噢——”小孩泄氣喊道。
麗珀星(十四)
林爭渡環著她的腰, 把她帶離別墅,在湖邊將她輕輕放下。
小孩原先耷拉著頭,落地后頓時抬首, 往別墅大敞的門里望去。
看樣子還沒死心。
林爭渡蹲下身,說:“你溜進去是要干什么事?況且這種聚會人員繁雜,你獨自闖進去,不怕受傷嗎?”
小孩轉頭看她, 撇了撇嘴, 對林爭渡這種看似好說話但實際不好騙的人的情感很復雜,干瞪了一會兒,說:“我是小孩,他們不敢把我怎么樣。”
“但正因為你是小孩,那些人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林爭渡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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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就是這樣,但我只要跑得快, 遲早接觸到會長, 讓他把欠的東西全都還回來。”
“他吞你東西了?”
“不是我的東西, 是我祖母的東西……”小孩瞟了她一眼, 說:“你也是他的人,能幫我向他要東西嗎?”
林爭渡笑容淡淡的,說:“‘他的人’?我不過是個湊熱鬧的, 但你仔細說說欠了你祖母什么東西, 我說不定會幫幫你。”
“……”小孩打量了她全身,說:“多一個知道會長的丑惡行徑更好,那我告訴你。”
小孩停了停, 說:“祖母以前通過會長的運輸船來與星外的人交換物品, 那時她因為人身限制,無法離開麗珀星, 只能靠這種方式進行物質交換。”
林爭渡說:“和誰?”
“……不知道,祖母現在年紀大了,說話經常顛三倒四,我也聽得云里霧里,說得最清晰地一句話是什么‘等待新主的恩賜’。”
新主。這種稱呼聽著不太妙啊。
林爭渡說:“新主送來了什么?”
“不知道,就是因為被這個可惡的會長給扣下了啊!”小孩有些惱火地說,她瞧著林爭渡的反應,說:“我給你說了,你要幫我嗎?”
“我需要你祖母的信息,不然我去找會長說這件事,他也不一定記得。”
“……給你說名字的話,也太不安全了,你就告訴會長,說‘曾經的礦地之女’找他拿回東西。”
礦地之女,嗎?
林爭渡眸色頓深,她想到了綠血的任務。如果說,這個“新主”就是“新人類”,而礦地之女就是“先代于礦地中謀生”。
這兩件事撞在一起,似乎更增強了蟻群與新人類的聯系。
她說:“你們是綠堡星撤離者的后代?”
小孩的目光陡然警惕了,她看著林爭渡,后退幾步,再后退幾步,說:“你是什么人?”
這個反應,幾乎是確認無疑了。
林爭渡說:“我……”
小孩倏地跑走了。
一直沒說話的玻璃再次開口道:“你這運氣……”
林爭渡:“嗯哼。”
“我已經掃描了那個小孩的面孔,找到了相關資料,她的祖母袁沛的確是撤離者的后代,如今已九十六歲,810年的時候就開始隨其母親在麗珀星的老礦區里工作了。”
810年,已經是七十八年前了。
林爭渡歪頭看向別墅周圍的倉庫,說:“這些倉庫安保程度如何?”
玻璃:“一般,畢竟如果要運輸的物品保密級別高的話,船主不會這么招搖過市。”
林爭渡說:“麻煩你調查一下,把相關系統和機甲數量搞清楚。”
玻璃:“行。”
林爭渡看著小孩遠離的身影,沒有要追的意思,起身回到別墅里。別墅里更熱鬧了,所有人都聚在大廳里,聚會應該快正式開始了。
穿行其中的服務生遞給她一杯酒,林爭渡將酒放到鼻下聞了聞,沒喝。
“諸位,歡迎你們!”
隨著頭頂上響起朗亮的聲音,眾來賓紛紛抬起頭,偌大的水晶燈罩落灼亮的燈光。
基金會的會長終于出現了,他從樓梯上走下來,腳步徐款,身后跟著兩個穿著正裝的人,林爭渡視線落到后面,頓了頓,說:“玻璃。”
“嗯?”
“水晶。”
沒錯,會長身后的其中一人正是水晶,秦致寧,她身著挺括的正裝,前胸有一枚基金會的徽章,姿態颯然。
玻璃饒有興味,嗤笑一聲,說:“雖然說駐星干部有一定的自由活動權限,但水晶一點報告都不打,直接混上了基金會的委員啊。”
他這樣說著,似乎全然沒有負面情感。
但魚鱗的爆炸案極大可能地與基金會有關,水晶卻是基金會的委員,故而玻璃的這一笑,也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他很好奇林爭渡會如何處理。
林爭渡慢慢移開視線,說:“先前她的同事說,水晶找了個新住處準備搬家,眼下,應該是搬好了吧。”
“你說倉庫的話,那還真有可能。下一步的行動好像已經明晰了。”
“嗯。”下一步很明晰了,就是幫袁沛找到新主送來的東西。
順帶著綁了這個會長-
是夜,兩顆明亮的衛星高懸天幕。
林爭渡徘徊在湖邊,這里的聚居地并不會因為夜晚而沉寂,明燈亮如白晝,湖面上蕩著光漪。
她啟用了萬類,觀察檢測范圍內的機甲數量,范圍內包括了五個倉庫,四個規格一致,另一個的面積比它們大了兩倍,但后者內部的機甲數量卻是最少的,反而是中間的一個小倉庫里有二十架機甲。
這個會長的確資金雄厚,一個倉庫都能分派二十架機甲進行守衛。
玻璃和她想到一塊兒去了,涼涼道:“這個人的能力不怎么樣,只會說些假大空的話,卻這么有錢。”
白日的聚會上,會長足足發表了一個小時的演講,然而講來講去,不過是在贊揚自己如何高尚、基金會如何得好。
林爭渡受制于場所,沒法發表言論,耳機另一頭的玻璃卻不一樣了,會長說一句,玻璃罵一句,夾在中間的林爭渡像是在看曾經視頻平臺里爆火的反應視頻。
玻璃又說:“你確定要今晚行動?”
“嗯,”林爭渡凝著倉庫,說,“沒什么好安排的。”
“行吧……你自己別掉鏈子就行,”玻璃微頓,續言道,“我有時候想,有多少人誤解了,以為你是個冷靜又靠譜的人。”
他突然提起這個,林爭渡還真復盤了一下,說:“很多人。”
“是么?”玻璃輕笑一聲,說:“你明明超激進誒,有時候好像認真地停下來做了計劃,有時候直接就沖上去了,包括你這幾場比賽,很容易把隊友嚇出冷汗吧。”
林爭渡記得周杞也說過她打法激進,好像有時候的確會嚇到隊友,但隊友因為信任林爭渡,所以沒有表達異議。
林爭渡也挺信任她自己的,哪怕打法再激進,她也是覺得自己能打過對方才行動的。
“還好,我不像那些人,早就習慣了,”玻璃說,再無縫銜接道,“時間到了,巡視的保鏢在往這邊靠近。”
“好。”
林爭渡徑直走向倉庫群,那里有好幾道檢測,都由玻璃遠程控制解決,林爭渡只需要按照玻璃給出的路線繞過重要檢測點,也正好繞至巡視隊伍的后頭。
這一個巡視隊有五個人,都有機甲。
林爭渡悄無聲息地追上前,攀住末尾的保鏢,將其一絞。此人猛地一頓,正要伸手放出機甲,林爭渡比他還快,一手按在他的外腦手環上,機甲現身。
現身之際,也驚動了其他人。
林爭渡連接這個機甲,徑直攀上駕駛艙,甫一穩定,倉庫內響起警報聲,四個炮口對著機甲,炸出數朵火花。
機甲幾個躍身,避開炮彈,林爭渡不能戀戰,一口氣將剩余四架機甲控制住,三下五除二將其打倒。
另外的巡視隊也在往這邊趕,林爭渡操縱機甲徑直闖進目標倉庫里,倉庫內的拖車、架子隨意擺放,越來越多的身影從其中冒出來。
很快,倉庫內有十四架機甲逼近,倉庫外也圍上了十架機甲。
對他們來說,二十四打一,完全足夠了,故而并未在第一時間展開攻擊,而是請來了倉庫的主人。
基金會會長披著外衣,晃著身子趕過來,瞪著眼睛看了一眼倉庫里被圍困的機甲,嘿地一聲笑了,說:“您這是把我們這兒當什么地方啦?單槍匹馬就想闖進來搞突襲?”
“稀奇稀奇,這兒已經很久沒人造訪了,有誰不知道我這倉庫里的精銳機甲兵數量龐大?”
會長伸手點了點那個孤零零的機甲,皺著臉,似乎真的在惋惜,說:“您糊涂呀。”
這個不速之
客卻不發一語,也一動未動。
林爭渡看著面板,除了倉庫周圍的二十四架機甲,還有十架機甲在附近徘徊。
會長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話,看來他是不管什么場合都能長篇大論的類型。
耳機里,玻璃輕蔑一笑,“蠢啊。”
——【萬類】【入侵】。
面板上的三十架機甲,三十個綠點在一瞬間全都被染成紅色。
包裹著林爭渡的機甲慢慢地轉過身,目鏡亮起紅光,直直地看向會長,機械手伸向腰后,取出了長劍。
會長頓了一下,說:“你不要輕舉……”
話語未盡,機甲疾逾閃電般地沖過來,長劍劃過一排排裝甲,火花四濺,無數的火光亮起,又熄滅,會長頓覺不妙,眼花繚亂間急忙朝后退。
失策失策,他沒帶護身機甲,只能就近拉開一個駕駛艙,把駕駛員給拽下去,爬進了駕駛艙。
“……這什么破機甲!”他試著操控機甲,然而機甲跟生了銹一樣,行動滯慢,他不由得罵出聲,用外腦給出指令:“所有人,全都來5號倉庫,尤其是你,秦致寧!給我在三十秒內趕到!”
他頭上冒出冷汗,機甲的視線里,一道殘影身法如風,所過之處,機甲“伏尸”。
自覺擋在他身前的機甲一個接一個倒了下去,那個型號再普通不過的機甲直逼眼前,紅目猶如野獸般可怖。
他霎時忘記了呼吸。
機械手抓來的一瞬間,鏘然一聲,一道銀光閃過,徑直將機甲的手給劈了下來。
他轉過頭,對來者說:“秦致寧,給我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