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望月澤近乎恍惚地抬眼, 目光和門口的人撞上。
他忽然意識到,其實門口是有光的。又或者說,降谷零站在那里, 這里就不再有陰翳。
望月澤一陣陣犯暈,笑得嗆咳。
“結束了,回去吧!鼻倬剖樟耸。
相較于平時的漠然陰霾,而今他的神色相當復雜,目光在望月澤和降谷零身上轉了好幾圈,到底沒有進一步動作。
今天已經很震撼了,琴酒甚至不知道還應不應當讓卡慕繼續和波本搭檔。
可是倘若現在拆了他們, 只怕卡慕不可能再回到他的陣營了。
琴酒有點想不通,自己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顧忌, 就好像……望月澤偷偷和他分享了一個秘密。
可是見鬼,他想聽的明明不是這個。
琴酒的目光膠著在他們身后, 直到那扇門被徹底掩上。
望月澤整個人近乎軟在了降谷零懷里,他渾身冷汗重重,掙扎著試圖從他懷里起身,被降谷零寒著臉按下:“干什么?”
“不能太麻煩你!蓖聺奢p聲解釋。
“你現在自己能走路?”降谷零蹙眉打量他。
【……雖然但是, 這話真的很難不想歪, 很像是那個事后咳咳】
望月澤只好保持著一個相當尷尬的姿勢, 半倚在降谷零的懷里, 靠著他的力氣到了樓下。
他甚至沒有力氣抬頭去看看, 否則他會收獲貝爾摩德意味深長的笑容和伏特加震驚的眼神。
直到栽進那輛熟悉的馬自達,望月澤方才放松地呼出一口氣。
“有外傷嗎?”降谷零給他丟了瓶冰水,一邊問道。
“沒!蓖聺蓳u頭:“如你所料被下了藥, 看來琴酒想聽我說實話!
降谷零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轉頭看他, 眸光藏著看不懂的深邃:“現在藥效還在嗎?”
“怎么,要試試嗎?”望月澤對他眨了眨眼,笑意漸深。
降谷零的目光卻落在了他微濕的發梢,克制地閉了閉眼,伸手將他的安全帶系好,沉默地發動了車子。
望月澤看了他一會兒,后知后覺:“你在生氣嗎?”
“哦,怎么會,畢竟你那么喜歡我。”降谷零唇角帶笑,反將一軍。
望月澤遲鈍地眨了眨眼:“你聽到了啊……”
天地良心,雖然他抗藥性強,那也是真心話啊。
被望月澤說喜歡這件事,一時半會讓降谷零有點懵。
望月澤不是個會沖動的人,他看起來輕佻跳脫,但是真正執行起任務時又是無比地可靠。
是他不自覺就會忍不住托付和信賴的人。
可是降谷零忘不了他被琴酒拎著衣領,笑著說出那句話的模樣。
他分不清,在這種場景下說出口的話,究竟有幾分真心。
又或者說,他該不該選擇相信。
似乎是看出了降谷零的尷尬,望月澤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笑著解釋:“他讓我說說對你的評價,我說了我喜歡你,所以我無法中肯地評價你!
“一時半會他估計被我嚇住了,不會再讓我評價你了!
“我確實挺喜歡你的,搭檔。”
望月澤不知道,降谷零究竟聽到了多少。
而降谷零的目光久久停駐在他臉上。
喜歡和喜歡之間,其實也有涇渭分明的界線。
望月澤是為了他好,甚至不介意佯作在琴酒面前直接把柜門一腳踹了。
琴酒是深信不疑了,只是眼下他這么直接地說出口,降谷零也不知道他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了。
理智告訴降谷零,他應該把這一切當做玩笑,他們依然可以是不錯的搭檔,即便懷揣著各自的不可說。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真的很想問望月澤,那些話是不是真心話。
然而望月澤顯然并不配合,他說著就要困倦闔眼,降谷零眉眼一凜:“別睡!
“別鬧!蓖聺娠@得不太清醒,伸手輕輕劃了一下:“我太累了。”
這話簡直像是某些告別的發言,降谷零的腦海里不合時宜地掠過了一些不算熟悉的場景——
望月澤在火海里對著他笑,神情帶著久違的輕松。
“……別睡!苯倒攘愕氖指苍谒念i側,感受到他的脈搏有力地跳動,這才悄然松了口氣。
他甚至無法解釋自己一瞬間的緊張究竟是從何而來,只能將他身上的外套往上拉了拉:“你要先確保那藥沒事!
“那藥沒事,你放心!蓖聺擅悦院卣f著。
一旦放松下來,人就很容易陷入昏沉。
基于這人的無數前科,降谷零覺得這人信不了一點。
因此被從家里拎過來加班的堂本一身怨氣:“我是不是和你說過,他的體質和一般人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我只記得你說過他身體不是很好。”降谷零說出這句話時,聲音壓得很低。
里面的人無知無覺地睡著,堂本一邊摘手套一邊對著里頭點了點下巴:“他抗藥性很強啊,麻藥什么的對他恐怕都不怎么管用。身上這藥成分我還沒分析出來,算是很重了,但是對他來說,可能也就是常人十分之一的藥性!
降谷零眉頭蹙緊:“抗藥性是怎么來的?”
“肯定是因為吃多了藥啊,明知故問?”堂本看他。
降谷零沒再開口,只是靜默地看著里頭的人。
他看起來很瘦,躺在病床上時就尤為明顯。
而這幾天,他似乎成為了這里的常客。
“吃了這藥的人說的話可信嗎?”降谷零素來堅定,說出這個問題時卻前所未有的遲疑。
好在堂本迅速get了他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別人可能都能信,他這種情況的話,信個一兩成吧。”
降谷零沉默半晌,這才開了口:“人我帶回去了!
“滾吧,最好別再來!碧帽玖R道。
將望月澤安頓好,降谷零和風見裕也取得了聯系。
望月澤嘴里沒幾句真話,但是有些事,他還是有點在意。
降谷零眉眼微垂:“我需要襲擊那天的全部檔案!
風見裕也立刻應聲:“電子檔傳給您了。那天警視廳先收到了警告信,所以給了他們提前準備的空間!
警告信……
降谷零看著那笨拙的玩偶朝著警視廳的門前跑去,將一摞摞警告信遞出去,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這操作太熟悉了,簡稱皮一下就很快樂。
意識到自己在笑的瞬間,降谷零感覺到危險。
“你確定沒有人抹掉這個人的檔案,是吧?”降谷零問道。
風見裕也沉默半晌:“以我的權限,我查到的是沒有。”
“知道了,有消息再聯系我。”降谷零如是道,單方面終止了對話。
既然不是公安抹掉的,那還有誰能夠讓一個人成為黑戶憑空消失?
換言之……望月澤到底是什么人,沒有人能夠給出答案。
如果他并不屬于己方陣營,他或許會比任何人都危險。
而今這種情況,降谷零不能貿然見松田陣平,只能將目光定在床上無知無覺的人身上。
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不由自主地相信他,明明他們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望月澤醒來時,一眼就看到了旁邊睡著的降谷零。
降谷零一只手被他緊緊握著,另一只手扶在床沿,幾乎是半靠著床睡著的。
望月澤的心忽然密密麻麻地疼了起來,他輕輕地想要松開手,細微的動作卻已然讓降谷零醒了過來:“怎么?”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濃厚的困倦。
“你累了,上來休息一會兒。”望月澤盡量輕地去拉他。
降谷零眨了眨眼,很快恢復了平日的冷靜,他抬手看了一眼時間:“不睡了,已經早上了!
連著起身的動作都是干凈利落的。
望月澤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降谷零早上簡單煎了個吐司,旁邊是半熟溏心蛋,望月澤胃口大開。
“琴酒還是懷疑你,不過也可能不是懷疑,只是因為你不是他的人!蓖聺擅嗣亲,順口道。
“懷疑我也沒必要折騰你,F在藥勁過去了?”降谷零看他。
望月澤無所謂地眨眨眼:“嗯,沒事了!
說沒事是假的,那藥效太猛,直到現在,他還是感覺頭部在隱隱作痛,但是能忍,也就沒必要和降谷零說。
老實說望月澤覺得自己活了兩輩子,別的不說,忍耐力確實是越來越強了。
換做從前,他稍微有點疼就忍不住喊這個叫那個,現在的他幾乎也能做到不形于色……
下一秒。
降谷零開了口:“但是你昨晚一直在喊疼!
望月澤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真的假的,我在他面前這么放肆的嗎?】
【話說回來,波本濃眉大眼的不會是在詐我吧……】
降谷零已經不需要再問,心底也有了數。
“今天我要去一趟昨天的地方,你有什么安排嗎?”降谷零說著,有點控制不住戾氣。
如果今天琴酒再給望月澤安排工作,他可能會直接參上一本。
望月澤不知道眼前人瞬間爆發的不滿從何而來,他眨了眨眼:“沒有,但是你不是要請我吃飯嗎?”
降谷零的神色和緩些許:“急什么,又不會賴賬。”
“那不行。”望月澤興致勃勃地伸手拿衣服:“公費吃喝不一樣!
降谷零忍俊不禁:“行,那就晚上!
……
來到米其林觀景餐廳時,望月澤愈發感慨。
相較于此前那一層,這次的地點是一家低調的米其林三星,主做法餐,價格自然也高了不僅一點半點。
門口的侍應生俯身歡迎,降谷零微笑著說了句什么,兩人便被帶進去落座。
望月澤跟在降谷零身邊,忍不住感慨,降谷零和這地方簡直是無比適配,就好像他本應就屬于這里。
他點餐的時候也相當紳士,充分考慮了望月澤的飲食習慣,只是……
“我真的很想喝一點甜酒。”望月澤掙扎。
【誰家好人吃法餐不配酒啊!何況是這么貴的法餐!】
降谷零的目光落在他臉上,眸光沉沉。
望月澤忽然就有點心虛:“就一點……算了,聽你的!
【管我就是愛我嘛,我懂】
仗著降谷零聽不到,望月澤認真編排。
降谷零的表情復雜了幾分,到底還是克制地沒說什么,只是用醇厚的法語和服務生說了什么,服務生連連應下了。
望月澤一臉懵:“你還會法語?”
“臨時學過一點。”降谷零胡說八道的時候簡直眼睛都不眨一下。
望月澤深信不疑。
“不過你今天的任務到底是什么?”望月澤一邊美滋滋地吃著前菜櫻桃鵝肝,一邊忍不住問道。
“等一個目標!苯倒攘阏f道:“你很關心?”
望月澤自然點頭。
不然呢?他又不是只是來蹭飯的。
“但是這次的任務里,你也不是我的搭檔,所以有些事不能告知,真是遺憾!苯倒攘愕恼Z氣輕飄飄的。
望月澤瞇起眼睛。
……你真的在遺憾嗎!我怎么感覺你一點都不遺憾。
主菜是藍龍蝦覆上灼熱的湯汁,餐廳的主廚顯然處理得極好,既不會覆蓋食材本身的鮮美,又讓它的味道顯得不再寡淡。
望月澤忍不住感慨:“真的應該喝一點酒,藍龍蝦就很適配白葡萄酒,哪怕就一口呢……”
侍應生微笑著在他的杯子里倒上了一口酒,真的一口,就一杯底。
望月澤眨了眨眼覺得離譜,他低聲控訴:“現在餐廳賣酒都只賣這么一點了嗎?這就是高檔餐廳嗎?”
降谷零被他逗笑了:“怎么會……這是我特意叮囑的,你不是說你只喝一點也可以嗎?”
“Nicolas Barbou,瘋狂的傲慢長相思干白,產地是盧瓦爾河谷,和藍龍蝦很適配,嘗嘗看!
望月澤忍不住喝了一口,礦物質的香氣和龍蝦相得益彰,他想細品一下……
沒了。
行^_^
喜歡上一個嚴謹的人是有代價的,比如要心甘情愿被管著。
“人來了!苯倒攘愫鋈坏吐曢_口。
他的目光在不遠處落定,小臂的肌肉已然繃緊。
那人似乎并非這里的常客,侍應生對了半天預約單,這才引領他入座。
“所以你的任務,只是盯著他來沒來?”望月澤訝異。
這可不是組織的風格。
“怎么會……”降谷零低笑一聲:“后面的事有人接手,我的任務只是確認他的去向,還有將他引去樓下的洗手間。”
望月澤了然。
這里的目標太明顯,預約制的餐廳,只怕每個到訪的人都會留下痕跡。
也正是因此,將他引到其他樓層的洗手間,也就意味著后續的事情會脫離掌控。
而他們自然也可以全身而退。
“他似乎是在等人。”望月澤的角度剛好可以將一切盡收眼底,他輕聲說著。
降谷零的手指摩挲著杯子的邊緣:“線報說今天他會在這里私會情人。”
這么刺激的嗎?望月澤眨了眨眼,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對面的降谷零身上。
降谷零和他目光相接,望月澤就光速避開了視線。
降谷零的唇角愉悅地彎起。
很快,金發的女人在他對面落座。
女人身材曼妙,裙擺施施然地綴地,笑起來的時候眉眼之間盡是嬌俏靈動。
男人顯然相當興奮,對著女人也相當殷勤。
“他甚至點了和我們差不多的菜,不過那道主菜是選了海鱸魚吧?那沒我們的貴,嘖嘖,對情人還是挺小氣的嘛!蓖聺傻吐曊f道。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你看波本多大方】
降谷零哭笑不得。
望月澤永遠有本事將嚴肅緊張的氣氛變得荒誕,也正是因此,和望月澤一起出任務,降谷零總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放松。
“你發現他的情人被掉包了嗎?”降谷零忽然問道。
望月澤一怔:“是嗎?”
“那是貝爾摩德!苯倒攘悴[了瞇眼,輕笑:“她的易容術一向不錯,只要給她接觸的時間,她能將神態也學個十成十!
眼下顯然就是這種情況,男人被女人迷得神魂顛倒,恨不得當場上演紅眼掐腰命都給她文學。
“你們好像很熟!蓖聺傻恼Z氣漫不經心。
“有共同的秘密,關系往往更好維系。而且我們相對比較投緣!苯倒攘惆胝姘爰俚卣f著。
望月澤沒說話,只是悶不做聲地將杯中的溫水喝了。
在米其林餐廳讓人喝溫水,降谷零也算是第一人。
“你慢慢吃,我出去一趟。”降谷零說著,將外套留在了座位上。
望月澤遲疑的時間,降谷零已經離開了。
望月澤的目光定在不遠處的男人身上,總覺得哪里不太對。
男人雖然看似被女人迷上了,但是頻繁地在看表,顯得愈發焦灼。
換言之,這任務是不是太簡單了?
如果真的只是這么簡單的任務,真的需要波本和貝爾摩德兩個人來嗎?
意識到這一點,望月澤頓時感覺手心都出了冷汗。
不對勁,到處都透著不對勁。
男人再次看向手表,這一次,他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默然起了身,微笑著對女人耳語了一句什么,朝外面走去。
“波本,情況不對勁,我覺得有詐。”望月澤焦急地給降谷零發消息。
消息如石沉大海,完全沒有響應。
望月澤不敢再等,直接將電話撥了過去。
這一次他清楚地聽到彼端“嘟嘟嘟”的聲音,沒有信號了。
雖然不知道任務目標是誰,但是很顯然,他有備而來。
不遠處的女人不知何時也已經不在座位,望月澤眉頭蹙緊,直接將侍應生攔住了:“這層有衛生間嗎?”
“抱歉先生,這層的衛生間在檢修,您可以坐電梯下五層,那邊的衛生間是可以使用的,給您帶來的不便……”
侍應生話音未落,望月澤人已經沒影了。
五十層的衛生間相當安靜。
這一層是禮品店,但是此時顯然已經打烊了。
白熾燈盡職盡責地發光發熱,除此以外一點聲音都沒有,望月澤進來時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信號也消失無蹤。
果然……這里被裝了信號屏蔽器。
而讓望月澤忍不住皺眉的是,這里至少活躍著五個人。
這人也找了太多幫手了吧?
“跟了我三天,不會現在不敢露頭了吧?”男人陡然開口。
望月澤皺了皺眉,心說這是黑鍋吧?
誰跟他三天了?這幾天降谷零很多時候都在陪他好嗎。
“人呢?躲貓貓可就沒意思了!蹦腥说恼Z調充滿玩味。
“不至于連露個面都不敢吧?”
“別怕啊……如果你愿意陪陪我,我也不是不能手下留情!
“如果你還不出來,我可就要開始找了!
望月澤的臉色頓時一黑。
這人居然在覬覦波本!殺心起了。
很顯然,降谷零依然沒有露面的意思。
望月澤縮在安全通道的入口處,是個進可攻退可守的位置。
他聽到眾人的腳步聲散開,有的已經在往自己這邊來了。
問題是——降谷零人呢?
身后傳來人的腳步聲,很輕,輕得像是貓一樣。
望月澤眉頭蹙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但是這人似乎沒什么殺心。
盡管如此,望月澤還是將手頭的蝴蝶刀握緊了。
這次和降谷零出來時匆匆忙忙的,他甚至沒有帶什么趁手的東西。
不過短兵相接,一把刀也足夠了。
下一秒,他被人重重拉進了懷里。
撞進熟悉懷抱的瞬間,望月澤的動作全都停滯了。
他甚至沒有抬眼,只是唇角微微揚起了:“看你好久沒回來,就下來找你了。”
望月澤將自己整個賴在了降谷零懷里,抬頭看他的樣子像是饜足的貓。
降谷零的聲音也帶著笑意:“也沒多久吧!
“確實沒多久,但是……中國有句古話,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蓖聺傻穆曇艉茌p,卻很理直氣壯,像是情人之間的低喃。
安全通道的門被人驟然拉開。
望月澤像是受驚了似的,將自己整個人往降谷零懷里藏了藏,看向來人的目光非常警惕:“干什么?”
來人的臉色變了幾變,定格在兩人過分出色的兩張臉上——
不得不說,兩人眼下的姿勢真的讓人十分浮想聯翩。
望月澤的側臉微微有點泛紅,額頭上還有細汗,結合著降谷零將他自然地往懷里藏的動作表現,來人的表情頓時十分精彩。
他覺得自己已經完全理解了,關于這里剛剛在發生什么。
“你們什么時候下來的?”那人問道,忍不住又朝望月澤這兒看了幾眼。
降谷零將人護得更緊了一些,看向男人的眼神相當不善:“關你什么事?”
“怎么了這是?”適才餐廳里的男人也來了,看到他們兩個的姿勢,男人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怎么感覺你兩有點眼熟呢?”
“這人好煩,我們上去吧!蓖聺衫艘幌陆倒攘愕男渥印
“走吧,這家餐廳也真是的,洗手間都能壞。”降谷零無奈。
“哦,難怪……”男人理解了,剛剛他們確實是在餐廳里碰過面:“打擾了。”
男人從善如流地讓開了門口的位置。
走到門口的瞬間,男人的臉色驀地變了:“我剛剛說那些話……”
他還沒來得及動手,降谷零一個干凈利落的手刀,不偏不倚地正中他的頸側。
男人應聲軟倒,降谷零默然將人接住,安安穩穩地靠在了墻邊,全程一點多余的聲音都沒有。
旁邊的男人還沒來得及開口呼救,望月澤歪了歪頭,膝蓋一提正中他的小腹,趁他吃痛低頭,望月澤將一塊手帕塞進他嘴里。
他的手法和降谷零如出一轍,都是短時間將人放倒。
降谷零挑了挑眉:“漂亮啊。”
望月澤看著降谷零,一時之間有點恍惚。
前世到了后來,他和降谷零已經不再是搭檔,降谷零也不再信任他。
他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這種并肩作戰的酣暢淋漓感了,這種感覺總會讓他出奇地懷念。
降谷零頷首,目光落在他身上:“你還好吧?”
“我很好,沒事了。”望月澤安撫道。
事實上也沒有多好,他的頭很疼,且沒有半點緩和的意思。
組織研發的藥物個個都是禁藥,望月澤甚至懷疑在自己之前沒準只有小白鼠吃過。
降谷零的目光在他臉上停頓許久,還是沒看出半點端倪。
“不過還有三個人呢?”望月澤回過神來。
“貝爾摩德會負責善后!苯倒攘闼坪醪⒉淮蛩愣嗾f。
見貝爾摩德果然已經到了,望月澤點頭應了。
“下次遇到這種事,你還是應該提前叫上我一起!蓖聺烧J真說著:“你想想看,你一打二沒準可以,一打五是不是還是吃力了點?”
“貝爾摩德也在,她剛剛或許只是不想打擾我們!苯倒攘阏f道。
不遠處正在收拾殘局的貝爾摩德動作一僵,這兩人還好意思說?!
【懂了,所以他的搭檔其實是貝爾摩德,自己來反而礙事了】
望月澤想著,心底有點泛酸。
貝爾摩德和波本關系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前世望月澤還會覺得奇怪,按理說以降谷零在組織的情況,本不該在組織里有太過親近的朋友。
沒想到在一定程度上,他還真的和貝爾摩德成為了朋友。
直到后來,望月澤方才發覺,這兩人在某些時候確實同頻。
不像是后來的他,讓降谷零避之不及。
“我和貝爾摩德不適合做搭檔!苯倒攘愫鋈婚_口。
望月澤手里的刀差點被嚇掉了。
他怎么像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似的……
“搭檔是個很親近的詞,而我已經有搭檔了!苯倒攘憧聪蛲聺,語氣和緩。
望月澤怔忪許久,忍不住笑了。
貝爾摩德拖著倒在地上的人靠近時,聽到的就是這句。
她沉默片刻,無奈地將人扔在了一邊,抬眼看過來:“我說波本,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說話這么動聽!
“怎么會?我只是實事求是!苯倒攘愦浇俏潯
貝爾摩德的目光在望月澤身上停頓片刻:“兩位不打算幫忙善后嗎?這可不是紳士該做的事!
“哦?我以為我們各有分工!苯倒攘愦绮讲蛔尅
雙標狗男男!
貝爾摩德憤憤地一邊善后,一邊忍不住多看了他們兩人幾眼。
本以為是卡慕的一廂情愿,現在看來,波本似乎也不是沒這個意思。
不過認真的嗎?在她的記憶中,波本可是個相當冷淡的人。
被定性為冷淡的人此時正仔細查看著望月澤的情況,詢問要不要再去醫院一趟。
誰也沒有看清事情是怎么發生的。
槍聲響起時,望月澤瞳孔緊縮,一把抓住降谷零的小臂,下意識就要將人拉開。
降谷零的反應也極快,他就著望月澤的力度一個閃身,將安全通道的門掩上了。
50層頓時一片混亂。
槍聲交錯之間,望月澤有點急了。
他單手揪住降谷零的衣領就往前扯:“你還沒和我說,目標到底是什么人!
“據說是個白鴉組織的亞太區頭目,和我們有利益沖突。”降谷零快速說道。
“該死……人不是已經在這里了嗎?”望月澤皺眉。
“還有一種可能,”降谷零低下頭,從面前人的臉上扯下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面色沉凝:“這人是個冒牌貨!
看來這人早就察覺了端倪,也因此找了個替身,而他的目的從始至終就是為了將跟蹤他的人一網打盡。
“這里不宜久留,你先走!苯倒攘愫敛华q豫。
望月澤被他推得踉蹌幾步,詫異地看過去:“你呢?”
“這不是我的任務?”降谷零反問。
望月澤差點被他氣笑了:“無事是搭檔,有事陌生人是吧?波本,我才發現你這么有想法呢。”
被指名道姓的波本有點不知所措。
一時之間感覺自己像是個渣男。
“作為你優秀的搭檔,我不可能自己走,除非你打暈我,不過那樣你還得負責帶我走!蓖聺珊敛华q豫。
降谷零沉默兩秒,丟過來一把槍。
望月澤準確無誤地接住,挑了挑眉張揚地笑了。
那人破門而入的瞬間,望月澤猛地一腳回踹,沉重的鐵門又砸了回去,那人低咒了一聲下意識往旁邊閃身,被那里等著的降谷零逮了個正著。
短刃刺入男人的小腿,男人不受控制地跪倒。
他痛呼一聲,看都不看抬手打算反擊,望月澤一腳襲來——
手中的槍應聲落地。
男人狼狽地跌在地上,捂著傷腿慘嚎,下一秒他看到了地上重疊的“尸體”,眼神都跟著直了。
“別怕,你的同伴都在這里!蓖聺少N心地安慰。
男人頓時更怕了,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見鬼,這都什么人?!
望月澤和降谷零對視一眼,徑自沖了出去。
槍聲交錯之間,望月澤卻在笑,和降谷零并肩作戰這件事本身就已經讓望月澤覺得無比安心。
直到最后一個人倒下,望月澤收了槍,對著不遠處的貝爾摩德點了點下巴。
貝爾摩德甩了甩頭發,含笑感慨:“不愧是拆不開的搭檔,你們確實默契!
降谷零不置可否地彎了彎唇。
“吶我說,波本,之前不是還說,在這里不要輕易交付真心嗎?怎么這么快就交出去了?”貝爾摩德從降谷零身側走過,用法語低聲笑問。
降谷零的法音醇厚如絲綢:“因人而異!
貝爾摩德看了一眼不遠處神色如常的望月澤,眼底帶笑:“他身上有不少秘密,你應該清楚。而且……他的確是GIN的人!
“那又如何?貝爾摩德,難得看你這么關注這些!苯倒攘闫届o道。
貝爾摩德吹了吹槍口,神色輕松而恣意:“可能是因為你們都很有趣。”
降谷零不想理會女人的惡趣味:“不過話說回來,目標今天似乎沒有出現!
“以他的性格,他一定會來,甚至或許現在就在這里。”貝爾摩德笑意漸深。
話音未落,望月澤抬起槍口,猛地對準窗口的方向:“出來!
他的聲音猶如冰封。
“這里只有你了!
半晌,一個金發卷毛男人從窗外一個漂亮的翻身,徑自躍了進來。
他的嘴里還在嚼著泡泡糖,干凈利落地卸了身上的降落繩,看向望月澤的眼神說不出的興味盎然:“這么敏銳嗎?美人!
“還有你,我的darling,看到你出現在這里可真讓我傷心。美人怎么能沾上骯臟的血液呢?”男人看向貝爾摩德,慵懶地笑道。
他生就一副花花公子的長相,說話時慢條斯理又玩世不恭,明明這屋里已然亂成了一團,但是他看起來還是氣定神閑,就好像與他全然無關似的。
“這么大動干戈地找我,有什么事?”男人含笑看向貝爾摩德。
“有事要和你談談,Nil!必悹柲Φ滦χ貞。
“這可不是和我談談的方法!盢il嘆了口氣:“倘若真的要和我談談,我們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地方!
“好吧,談什么!币姏]人開口,Nil進一步妥協。
“關于明天要送到碼頭去的那批貨,那個男人很感興趣,畢竟是在我們的地方,不知道有沒有興趣互利共贏?”貝爾摩德笑意漸深。
明明是在笑,可是這已然是赤裸裸的威脅。
Nil的目光定在貝爾摩德臉上,半晌方才揚唇笑了笑:“真棘手啊……那批貨不是什么問題,問題是我不太喜歡這種合作的方式!
“寶貝,邀請我合作,總該有邀請合作的態度!
“你想要什么態度?”貝爾摩德反問:“我知道這些人是你派來送命的,你并不在乎他們,所以也不用用他們的命來討價還價。”
Nil笑了起來:“你很聰明,darling,我真的很喜歡你。只是……現在我對另外一位更感興趣了!
降谷零的手指驀地攥緊,眸光沉沉地釘在Nil臉上。
一片沉寂之中,Nil的目光看向不遠處的望月澤:“如果要加入這樁生意,你們也需要人去送貨吧。讓他負責這個項目,我就考慮考慮!
陷阱,太過明顯的陷阱。
降谷零想都沒想就沉聲否決:“不可能,你現在沒有討價還價的本錢!
“怎么會呢?”男人似乎是詫異地歪了歪頭:“你們可以殺掉這些人,也不想在這里殺了我吧!
這倒是實話。
貝爾摩德唇角噙著笑,手指在桌上輕叩,這是她和波本的默契,意思是不要輕舉妄動。
作為西方的白鴉組織,他們在全球范圍內的勢力錯綜復雜,男人雖然只是亞洲地區的負責人,卻已經有了足夠的話語權。
他不能死在這里,否則一切就都亂套了。
這也是那個男人特意叮囑過的。
“多久?”貝爾摩德問道。
“十天。”
“他或許有其他安排,不一定有空過去!必悹柲Φ绿袅颂裘迹骸岸曳顒衲阋痪,他很強,你打不過他!
另外一位你也打不過,雖然他看起來還沒明白自己的心思。
“哦親愛的,我怎么會動手呢,我只是希望旅程更加愉快一點,畢竟這次可是我在大出血。”Nil夸張地說著。
Nil卻顯得相當有耐心,他輕嘆了口氣,循循善誘:“你們想要這批貨,也是為了這里的控制權吧?”
“眼下你們在日本的日子也不好過,認識一些新朋友,對你們對我都不是什么壞事!
“我去的話,你能給到什么條件?”望月澤忽然問道。
他想到了前世導致諸伏景光暴露的契機,以及和眼前的Nil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系。
要驗證自己的猜測,接觸往往是最簡單的辦法。
“雖然我并不喜歡討價還價,但是沒關系,你可以提出你的要求!盢il風度翩翩地笑道。
“五成利,我還要另外拿一成!蓖聺珊敛华q豫地獅子大開口:“這一成,就當做我們幫你清理了這些渣滓的酬勞。”
他的眉眼凌厲而好看,微揚的下巴載滿了倨傲。
這是相當苛刻的條件,偏偏Nil很吃這一套,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點了頭:“成交,三天后,我們碼頭見!
“美人,期待我們的愉快旅程!
貝爾摩德幾乎是將Nil推出去的。
她恨不得直接開口和他說:珍愛生命,你可快點走吧!
我看波本那眼神下一秒就要刀了你了!
她憐愛地看了望月澤一眼,留了個自求多福的眼神,找了個借口跟著一起跑了。
第34章 第34章
老實說, 說完那句話后,望月澤就有點惴惴。
他也知道這是個險局,他同樣明白, 降谷零不想讓他去。
但是讓望月澤意外的是,從那上面下來以后,降谷零就一直顯得很平靜。
望月澤坐在熟悉的副駕駛上,偷覷駕駛位上的人,他最近總覺得降谷零不對勁。
有些時候降谷零的反應,就像是真能看出他能想什么似的。
既然如此……
望月澤開始努力“傷春悲秋”地思考——
【……也平靜地過頭了吧】
【本來還想道個歉,現在看來好像也沒這個必要】
【不過也是, 本來對于波本來說我也是無關緊要,哎】
降谷零的眉頭擰緊了一瞬, 又快速地恢復了平靜。
他將車在安全屋門口停下,看向望月澤:“到了。”
望月澤仔細打量著降谷零的表情, 沒什么變化。
也是,能聽到心里話什么的怎么可能呢?降谷零又不是神仙。
想到這里,望月澤覺得自己剛剛的試探真的有點病,他摸了摸鼻子, 默默下車了。
降谷零在車里看著他的背影, 許久方才閉了閉眼。
……
這幾天降谷零似乎很忙, 安全屋時常只有他一個人。
降谷零沒提從這里搬出去的事, 望月澤自然也沒說, 兩個人能夠這樣在一起的時間不多,望月澤相當珍惜。
倒是讓望月澤有點意外的是,最近琴酒也不怎么找他麻煩了, 像是被他那天的話鎮住了似的,只在聽說他要去送貨時, 讓伏特加簡單囑咐了幾句。
【早說嘛……】
【早知道在GIN面前出個柜有這么多好處,我可以更早把柜門拆了】
坐在望月澤對面的降谷零眉頭抽了抽,表情十分復雜。
出發那天中午,降谷零做了壽喜鍋。
自家燉煮的壽喜鍋熱氣騰騰,牛肉配著菜卷,蘸汁是嫩滑的雞蛋液。
望月澤連吃了幾口,有點食不知味地將筷子放下了。
降谷零抬眼看他:“怎么?”
“你是不是不太高興?”望月澤忍不住問道。
降谷零唇角的笑容堪稱溫柔:“沒有。”
望月澤滿心警覺。
降谷零一般不騙人,那就是真的心情還不錯。
“那你為什么這幾天都不怎么理我?”望月澤主打一個凡事不猜當問則問。
不管是多少次,降谷零永遠會被望月澤的直球震撼到。
望月澤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狡黠的貓。
不知不覺,降谷零的手已經覆在了望月澤的頭上,自然地揉了一把:“沒不理你,最近在準備一些事。”
望月澤所有的聲音都被封印了。
許久,他有點臉紅地往回縮了縮:“哦,這樣啊!
降谷零真的犯規……
望月澤在心底想著。
降谷零甚至沒發覺自己無意識地做了什么,他的心思顯然并不在此處。
到了晚上,望月澤被降谷零送到碼頭時,還有點說不清的失落。
降谷零似乎并不在意這次的事,相反,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在準備,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望月澤揚起笑臉,和他說了句再見。
不知道為什么,降谷零像是對“再見”這個詞有應激,可是告別得太快,望月澤沒來得及看清。
也正是因此,和Nil見面時,不同于Nil的興奮,望月澤顯得相當懨懨。
“哦我親愛的美……”Nil興高采烈地伸手試圖來個熱烈的歐式擁抱。
“叫我卡慕,”望月澤毫不猶豫,一把將他的手壓了下去,變成了非常傳統的握手,笑容平靜:“幸會!
能夠感受到美人的心灰意懶,Nil也不覺得尷尬,笑著輕拍了下望月澤的手背:“別這么沮喪嘛,這會是一段相當愉快的旅程,我保證。”
望月澤完全不想聽他胡扯,卻也沒有忘了來這里的初衷,到底還是要和這位搞好關系,否則也沒什么打探情報的空間了。
“我們這次只是護送這批貨?”
“對,”Nil很有東道主的自覺,帶著望月澤到處逛,一邊介紹偌大的游輪,一邊示意:“我們會在菲律賓海上完成交易,出發的消息已經和主顧說過了!
似乎是看出了望月澤的訝異,Nil微笑道:“不過,這畢竟是一筆價值五十個億的交易,我這次帶了三十個人,你這邊只有你一個?”
根本不知道這次交易價值50個億的望月澤默默挺直了腰桿:“對,大家認為有我就足夠了!
Nil沒有拆穿,只是微笑著點頭:“那就好,不過你放心美……卡慕,如果遇到問題,我會第一優先保護你的!
不知道為什么,他感覺今天的卡慕和那天看到的有些許不同。
如果說那天的卡慕看起來像是慵懶饜足的貓,那么今天的他簡直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刃,讓他有點沒來由地發怵。
是因為那個金發的男人沒在他身邊的緣故嗎?
Nil蹙眉想著。
旁邊的人低聲和他說了句什么,Nil微微頷首:“可以,請他過來吧!
望月澤根本沒把Nil的話放在心上,趁還沒開船,他上下逛了一圈,打量著這艘巨大的游輪。
這游輪看起來并不像是搭載了太多攻擊性武器,反而像是有錢人家的度假游輪。
整個游輪的軟裝突出一個人傻錢多,舞池酒吧一應俱全,每個房間都相當豪華,而整個游輪更是相當奢侈地布置了不少布景,最上面甚至有個停直升機的地方。
“還算滿意吧?”Nil一路作陪,一邊關注著望月澤的表情。
望月澤笑了笑:“很不錯的船,但是即便是有三十人,將交易地點放在菲律賓海其實仍然是個冒險的決定。為什么定在那里?”
“那邊是公海,我們的很多交易都在那邊!盢il笑道:“都是在賺刀尖舔血的錢!
“是么……”望月澤眉頭微蹙,總覺得不太對勁。
賺的錢是刀尖舔血的錢沒錯,但是他并不覺得狡詐如Nil,會用這樣的游輪單刀直入。
又有人匆匆趕來,對著Nil低聲說了句什么。
Nil便微笑頷首,對著望月澤無奈道:“還有位貴客要上船,失陪一會兒,Lee,帶他去看看房間!
“這邊請。”旁邊的男人立刻迎了上來,甚至恰到好處地擋住了望月澤看向Nil背影的視線。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防備望月澤,Nil的手下都戴著面具,望月澤看了一眼,就見那人身量很高,透過面具的眼睛不帶什么感情。
望月澤確實挺好奇那所謂的貴客是誰,但是被這人這么一擋,他也只能跟了上去。
身后還有Nil浪里浪氣的聲音:“記得安排在我隔壁啊,Lee,如果美人愿意,安排在我房間里更好!”
望月澤光速轉頭,很是放肆地一挑眉:“我是1。”
Nil的聲音戛然而止。
旁邊的人似乎是低笑了一聲,望月澤訝異地看過去時,那人的臉上已然恢復了古井無波:“這邊請。”
“我想要一間海景房。”望月澤提要求:“離酒吧遠一點。”
“……酒吧那邊是我們的住處,您是貴客。”那人的聲音壓得很低。
望月澤覺得自己真是魔怔了,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這人和降谷零有說不出的相似。
【雖然但是,波本怎么可能跟上來呢】
【他根本不在乎我在哪兒】
【不過這樣也挺好,畢竟……】
望月澤不想往下想了,人生路太長,得過且過并不是什么問題。
倘若是前世那種情況,而今的他也不敢保證能夠全身而退,在這種情況下和降谷零建立親密關系,絕非他想要的。
“剛剛Nil要見的人也是貴客,我也是貴客,貴客都住一起嗎?”望月澤問道。
那人似乎是被這問題問懵逼了,半晌方才解釋道:“住處不是我負責分配的!
“哦,這樣。”望月澤想了想:“那你知道我們這次送什么貨嗎?”
這問題堪稱離譜,至少眼前人是真心實意地被這問題驚著了,連語氣都變得猶疑:“你不知道,怎么會上這艘船?”
看來不是什么好東西,望月澤心底有數,倒是也沒繼續問,只輕笑一聲:“我怎么會不知道,問問你而已,別緊張!
他順手拍了拍面前人的肩,只覺得手感稍微軟了點,這個念頭在心底一閃而過,房間已然到了。
“這就是您的臥室了。有任何需要,您可以通過對講機和我們取得聯系,您的指紋可以刷開休閑娛樂區的所有密碼門,至于其他部分,則需要和boss一起過去,否則會觸發警報!盠ee不忘提醒。
望月澤眨了眨眼:“哦,那Nil住哪里?”
“在隔壁!盠ee對答如流。
望月澤不懷好意地眨了眨眼,問了下去:“你呢?”
Lee沉默片刻:“酒吧旁邊第二間!
望月澤出手如電,下一秒已然覆上了Lee的肩膀,Lee瞳孔緊縮,動作亦是極快,見招拆招就是一個反扣。
“干什么啊你?還要抱摔我?”望月澤的唇角覆上愉悅的笑,順著Lee的動作將人往回一拉,順勢就將門踹上了。
這層顯然沒什么人入住,兩人弄出這么大的動靜,也沒什么人關注到。
見人被自己扯進來了,望月澤伸手就要去拽面具。
“嘶——”降谷零偏開頭,聲音很低:“別拽,就帶了兩個!
望月澤已經完全忘記了剛剛因為什么而糾結,樂呵呵地松了手將人往里面拉。
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動作有多么親密。
很顯然,Nil給足了誠意,這屋里甚至沒安監控器,望月澤這才看向降谷零,笑著挑了挑眉:“你怎么來了?”
他看起來神采飛揚,哪里還有早上蔫頭耷腦的模樣。
降谷零唇角下意識彎起:“你很高興?”
“對啊!蓖聺珊敛华q豫。
于是降谷零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不枉他這幾天協調工作,排除萬難地出現在這里,他努力向下壓了壓唇角:“對面人太多,那個男人不放心你自己過來!
望月澤自覺將這句話翻譯了一下,變成了“降谷零不放心他自己過來”。
舒服了。
“那你的任務是什么?和我一樣嗎?”望月澤問。
“對,需要確保這批貨如期交付,拿到你談下來的分紅!苯倒攘阏f道,想了想又問:“怎么發現是我的?”
望月澤看向降谷零的表情十分一言難盡。
“偽裝有問題?”降谷零正色看他。
望月澤沉默幾秒,該怎么解釋呢……
“墊肩有點明顯,手感和平時摸起來不一樣,還有你的聲音,雖然你也變聲了,但是人的語氣語調輕易變不了!蓖聺尚α讼。
其實這些都是胡說八道的。
望月澤只覺得自己已然將降谷零的模樣聲線都刻入了骨髓,只要隨便看上一眼聽上一句,就能輕而易舉地知道這人是他。
降谷零不覺有他,起身道:“我該回去了,雖然這里沒監控,但是不能在這兒待太久。”
“哦,”望月澤有點不舍得,想了想還是問道:“你真住酒吧那里?”
這話讓降谷零的腳步驀地一頓。
不知道為什么,降谷零現在滿腦子都是望月澤那句蕩氣回腸的“我是1”。
他克制地閉了閉眼:“不知道呢,打暈這人之前沒來得及問。”
“噗,”望月澤樂了:“這人還在船上嗎?”
“被我扔下去了!鄙踔烈呀洷魂P起來了,沒可能通風報信,當然后半句就不用和望月澤說了。
“酒吧那邊應該挺吵的,如果Nil沒在這邊按監控,你可以過來我這里住。”望月澤說道。
降谷零下意識看他。
“十天呢,”望月澤完全不覺得有什么問題:“睡得不好多難受!
……所以這是在邀請自己一起睡嗎?
降谷零頓時跑得更快了,動作果斷堅決:“我先走了,晚上再說!
望月澤眨了眨眼,不知道這人是怎么了。
當天晚上,Nil盛情邀請望月澤共進晚餐。
畢竟算是接風宴,Nil將位置設在了甲板上。
月色蒼茫,星光做綴,偌大的游輪行駛在茫茫大海上,像是海上唯一的光。
望月澤穿了一身燕尾服,頭發松松垮垮地在后面系了一下。
他很少穿這么正式,奈何來通知的人一直勸說,一定要穿正裝。
也正是因此,衣服都是從衣柜里面現掏出來的,還真是意外地合身。
看望月澤出來,Nil的眼神都跟著直了。
他陶醉地吹了聲口哨,對著望月澤笑:“天啊卡慕,你可真是太美了。”
Nil親自給望月澤拉開椅子,目光流連在他的側頸。
望月澤的手在Nil的手背上輕輕擦過,神色是一等一的輕佻玩味:“謝謝,你也很美!
他的眼神放肆地在他身上轉了一圈,Nil頓時有種自己被這人扒光了的感覺。
不對勁……誰家美人這樣。
Nil頓時有種和狐朋狗友調情的詭異感,訕訕地縮回了手。
“不是還有一位貴客嗎?剛剛拋下我要去接待那位?”望月澤問。
Nil笑了一聲:“哦,說起那位貴客,原本該介紹你認識的,但是那位貴客今天身體不適,所以不能來了!
“是么……”望月澤眉頭微蹙。
“對啊,所以今晚這里只有我們兩個……”Nil含笑。
“不行啊,”望月澤往后靠了靠,挑了挑眉梢:“這批貨里頭我可是拿了六成利潤,為了保證我們的交易順利進行,我需要知道這艘船上都有什么人!
Nil的動作停滯了。
他打量著望月澤,終于慢慢收斂了嬉笑的神色。
“有困擾嗎?”望月澤笑問。
明明這里全都是Nil的人,但是望月澤的表現卻完全不落下風。
他看起來是如此氣定神閑,就好像這艘船是歸他所有的一樣。
Nil沉默半晌,唇角感興趣地揚起:“有意思,但是這位確實是不太方便。這樣說吧……如果沒了這位,我們這次的貨就不用賣了,寶貝,我們能不能回去,也都系于這一人之身啊!
能不能回去都系于一人之身,這人還敢上這艘船?
也就意味著,這人知道,無論如何,船上都沒有人能動他。
望月澤的心思越發沉了沉,一個近乎可怕的猜想冒了出來,只是眼下還得不到驗證。
不過沒關系,畢竟還有九天時間。
這一頓飯,每個人都各懷心思。
讓望月澤有點介意的是,這里分明有十多人,Lee始終不在。
降谷零去哪兒了?
倘若自己的猜測是真,自己是無所謂,但是降谷零絕對不該在這里肆意活動了。
前世自己沒有來過這里,也就意味著,這艘游輪上發生的一切都相當不可控。
“哦對了,我聽說今天你和Lee發生了一些沖突!盢il忽然道。
望月澤的臉色驀地沉了下去:“監視我?”
“怎么會……”Nil愉悅地笑了:“是Lee說的。”
放屁!
望月澤心底火得很,看向Nil的眼神仍然滿是不滿。
Nil這樣的態度,讓他有點緊張,他甚至不知道Nil會不會因為中午的那個小插曲,對降谷零怎么樣。
可是很顯然,他現在不能表現地太明。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僵。
半晌,Nil無奈地揮了揮手:“船上的監控都是為了保障各位的安全,你應該也看過了,你的臥室并沒有監控。”
“走廊上也不該有,我以為我們是合作方!蓖聺珊敛煌俗。
“但是倘若再發生中午那種事,我就不能保證你的安全了。”Nil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
“你覺得我們在打架?”望月澤反問。
這什么明知故問的問題?
Nil覺得離譜。
不是在打架,你們兩個擱那兒抱摔?
望月澤卻像是十分愉悅,他對著Nil頗為輕佻地眨了眨眼:“我說過吧,我是1。他反抗地太厲害,所以我用了一點小手段,調情而已!
他將“調情而已”四個字念得意味深長。
Nil表情瞬間僵硬。
那可是他的下屬里頭最人高馬大的一個,讓這種人當受,美人口味都這么重的嗎?
“所以他人呢?雖然我不介意手段粗魯一點,但是動手的人得是我啊。”望月澤繼續胡說八道。
Nil想到今天看到的監控里兩人摔進臥室的一幕,表情愈發一言難盡:“……你真喜歡那樣的?”
“怎么,你也喜歡?”望月澤反問。
那表情像是如果Nil敢橫刀奪愛,他下一秒就把Nil扔海里去似的。
Nil立刻搖頭:“我沒那么重的口味。”
美人是1,那兩人也沒什么機會了。
至于要和自己的下屬強制/愛這種事……Nil頭疼地擺了擺手:“我讓人帶你過去,他對你不尊重,我讓人給了他一點小小的教訓,不過你喜歡強制/愛的話,估計不會覺得有什么問題!
望月澤心底一沉。
降谷零被關在了一個狹小的儲物間。
這艘游輪本就是不知道多長時間征用一次,儲物間更是平常沒什么人來的地方。
拉開門的瞬間,降谷零不適地瞇了瞇眼。
望月澤不動聲色地打量了片刻,打心底松了口氣。
雖然人很凄慘地被手銬綁在了儲物間的柱子上,但是好在還是清醒的,看起來也沒什么外傷。
Nil吊兒郎當地靠在門邊,看向降谷零的眼神很冷:“反省好了嗎?作為我的人,必須一舉一動都聽我的指揮,誰準你毆打貴客的?”
望月澤想起這人之前對下屬的態度,簡直是將人往死里送,頓時臉色難看了幾分。
他背對著Nil走向降谷零,一抬手將降谷零的下巴擒住了,垂眸打量著他:“后悔了嗎?”
“我都說了讓你和我睡,你不是不愿意嗎?”望月澤一字一頓問道。
降谷零眼底劃過顯而易見的無奈,這人……怎么這時候還公報私仇的。
觸手可及的地方,降谷零似乎是有點發熱。
望月澤表情愈發難看,朝Nil伸出手:“鑰匙。”
“你不是喜歡強制嗎?這才哪兒到哪兒啊……”Nil無奈地說道。
降谷零下意識看向望月澤,表情十分一言難盡。
第35章 第35章
“你給他下藥了?”望月澤寒著臉問Nil。
Nil沉默了一秒, 看向人高馬大的Lee,堪稱控訴:“我真不喜歡他那樣的……”
他的審美一而貫之,一直是溫柔體貼可愛小0, 可從來都不是一拳能打八個的猛男啊。
雖然眼前這美人也是個猛男,Nil頗為崩潰地想著。
望月澤的神色這才和緩些許。
他干凈利落地將人放下來,單手撐住降谷零,讓他的大半身體倚在自己懷里,很冷很兇開了口:“人我帶走了,不要打擾我們!
Nil欲言又止,還是默然讓開了門口的位置。
一路上望月澤的動作都不算溫柔, Nil起初還讓人跟著,后來看望月澤那狀態, 簡直是十米之內狗路過都得被踹一腳,他默默讓人收工了。
直到掩上房門, 望月澤這才松了口氣。
他幾乎脫力,卻還是將降谷零擁進懷里,費力地伸手就要去摸他額頭,眼底是無從掩飾的關切:“你還好吧?怎么搞成這樣的?”
降谷零的神智尚且清明, 許是因為發熱的緣故, 他的目光顯得更加放肆, 徑自落在望月澤臉上。
望月澤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頗為不自在, 下意識輕咳一聲道:“今天我說的很多話, 都不要放在心上,我嚇唬Nil的!
我真的不是變態——
降谷零低低地笑了一聲。
望月澤頓時噤聲,克制地將人扶到了床上, 認真地提醒:“波本,出門在外不要這樣笑, 外面變態多。”
笑這么好聽多危險!
他看起來太過擔憂,降谷零沉默片刻,還是如實道:“沒有外傷,也沒被下藥。”
“那你怎么會被抓?他們應該打不過你吧?”望月澤下意識問道。
降谷零沉默片刻,似乎不想多說:“出了一點意外!
望月澤盯著降谷零吃了藥,干凈利落地將人塞進了被子里,他的手停在降谷零的臉側,有點猶豫。
“怎么?”降谷零似乎很是困倦,手卻準確無誤地擒住了望月澤的手腕。
他的力道不大,溫度還是高。
望月澤猶豫片刻:“在我這里是絕對安全的,把面具摘了吧!
病中的降谷零對望月澤似乎有著絕對的信任,聞言就悶悶地應了,任由望月澤動作。
望月澤順勢給降谷零額上放了塊涼手帕,這才安心下來。
降谷零這一夜卻睡得并不安穩。
他做了個很長的夢。
大多情節都光怪陸離又異常模糊,惟有一個場景無比真實——
他們在天臺上相對而立,月色讓他看不清望月澤的表情,只能聽到他熟悉的聲音,帶著譏誚的諷刺:“收手吧波本,你只能到這里了。”
“蘇格蘭的事是你曝出去的!苯倒攘愕难鄣纵d滿了陰翳。
“蘇格蘭……”望月澤看起來很是困惑,似乎是在思考這個名字代表的含義,半晌方才敷衍地點頭:“對,是我。他是個可憎的老鼠,大哥要動手,我自然要送他一程!
降谷零身形一閃,順勢襲來!
望月澤果斷抬手反抗,他們在天臺上廝殺,每個人動的都是不留手的殺招。
沒有人用槍,就好像只有利刃出鞘見了血,才能抵過那錐心噬骨的絕望。
半晌,望月澤節節敗退,他單手費力地撐起,架住了降谷零的刀。
利刃之下,望月澤咬牙開口:“波本,你瘋了,你為了一個叛徒……”
“這里只有你我,”降谷零垂眸看他,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你還是不肯說真話嗎?”
望月澤的目光始終定在降谷零臉上,半晌猛地使力,再次和降谷零廝打在一起。
他的神情冰冷,語氣也是嘲弄的:“你想聽什么?波本,不想成為下一個蘇格蘭的話,我奉勸你早點收手,我還可以幫你在那個男人那里說說好話!
“畢竟摯友沒了,你心情不好,也可以理解。”
“我和你不同,別自欺欺人了!”
找死!
降谷零手中的利刃一橫,徑自壓上了他的頸動脈。
睡夢中的降谷零呼吸愈發急促,他的手無意識地向旁抓去。
望月澤微微一怔,下意識回握住他的手。
降谷零這是被魘住了?
下一秒,降谷零猝然暴起!
他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一把利刃,打橫架在了望月澤的脖子上,利刃下壓,瞬間就見了血。
望月澤的瞳孔驀地收緊,低聲開口:“波本?”
這聲音似乎是刺激到了他,降谷零睜開眼,眼底是尚未褪去的肅殺。
他們的目光在冰冷的空氣里相交,望月澤緩慢地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沒有攻擊性,又試探地問:“你醒了?”
有那么一瞬間,降谷零還沒有從支離破碎的夢境里醒來。
望月澤心底一沉,他太熟悉這樣的眼神了。
前世降谷零曾經無數次這樣看他,帶著刻骨的仇視和痛恨。
只是眼下怎么會……
降谷零的目光下移,覆在他染血的頸側,他的神智瞬息清明。
“抱歉,你怎么……”降谷零的眼神裹著疲倦,下意識起身要幫他處理傷口。
還好他及時收了手,只是點皮外傷。這位置多下一寸,只怕望月澤現在就得去醫院躺著了。
降谷零想說你怎么不躲,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望月澤似乎從來都沒有躲過,就像是篤信自己不會傷他,又像是生怕傷到自己哪怕一點。
這個認知讓降谷零心底泛起絲絲縷縷的痛楚,他垂眸幫望月澤處理了傷,目光在望月澤頸側那道陳年的傷疤停留一瞬,這才道:“下次遇到這種情況,哪怕動手的人是我,你也得還手!
“哦,沒事。”望月澤不太在意地摸了摸頸側的創可貼:“你別說,這樣明天到了Nil那里還挺好,他肯定覺得咱兩在床上又打起來了!
降谷零笑不出來,他的目光定格在望月澤臉上,還是想不通剛剛自己怎么會做那樣一個夢。
望月澤伸手自然地想要摸一摸降谷零的額頭,降谷零無意識地后撤,避開了他的手。
望月澤尷尬地摸了下鼻子:“就是想看你還燒不燒……”
降谷零伸手將望月澤的手抓住,貼在了他自己的額頭上:“燒嗎?”
望月澤頓時一僵,感覺手都不是自己的手了,結結巴巴地說道:“不,不了吧!
他魂不守舍地將被子一拉,把頭都給蓋住了:“睡了睡了!
【可惡,有賊心沒賊膽啊】
【波本他怎么敢撩我……】
降谷零躺在旁邊,唇角微微揚了揚。
……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各懷心思地起了身。
望月澤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昨天Nil晚宴上的話說了一遍,看向降谷零:“你知道貴客是誰嗎?”
“不知道,那邊沒用Nil的人,都是貴客自己帶的。”降谷零道。
望月澤嘆了口氣:“不行啊……再過四天就要交易了,我擔心這貴客之后不跟著我們的船回去,那就沒辦法知道他的身份了!
“你擔心他一直留在客房里,從始至終不和我們打交道?”降谷零問。
望月澤點頭:“嗯,有這種可能。”
“如果是那樣,他為什么要上船?”
望月澤蹙眉。
降谷零說得有道理,如果這個人可以從始至終不和這艘船上的任何一個人產生交集,但是交易的完成又必須要有他,甚至連他們能否順利返程都和這個人息息相關的話……
望月澤正色:“得想個辦法把這人勾出來。”
“我們可以制定一個計劃。”降谷零頷首。
“對,但不是現在,”望月澤對著降谷零眨了眨眼,笑道:“如果你不想被Nil誤會我們累到起不來床!
降谷零瞇了瞇眼。
望月澤現在說話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兩人正要出門,望月澤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一對手銬,咣當一聲就給降谷零扣上了。
金色的手銬配上微長的鏈條,剛好兩人一人一只。
降谷零的手腕被銬住,拖長的鏈條帶著莫名的色氣。
在降谷零發飆之前,望月澤趕快解釋:“Nil這人比較變態,我擔心他對你不利,所以出去的時候我會裝地對你很有占有欲。畢竟他不敢動合作對象的主意。”
“能走出去三米,再遠就不成了。行動也很方便,不影響你發揮,鑰匙給你,貼身收著!
昨天那種事,他無論如何都不希望再發生了。
降谷零的目光落在手銬上,欲言又止了半晌,最后還是勉強點了頭。
……
很顯然,Nil對望月澤頸側的創可貼和兩人緊緊相連的手銬相當感興趣。
Nil的目光在他們身上轉了幾圈,伸手就想將望月澤拉到一旁。
望月澤沒好氣地將他的手拍了下去:“干什么?”
“聽我一句勸,別找太兇的。你要是真想要,我這兒也有溫柔可愛的美人可以伺候你!盢il誠懇道。
Nil一回頭,“太兇的”面具下的眼神很冷,直勾勾地盯著他,那眼神像是要把他丟到海里喂魚。
Nil一陣森寒:“他這是……愿意?”
望月澤歪著頭輕笑:“你不懂,不愿意也得愿意,這才是情趣。”
Nil確實不懂,他大為震撼地松開了手。
“不過你把你自己也銬上做什么?”Nil簡直百思不得其解:“這玩意不都銬別人的嗎?”
望月澤炫耀似的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手銬:“我的人當然得我自個兒看著,讓手銬看著哪兒成?”
Nil徹底麻木。
行吧,戀愛腦他不懂,但是美人嘛,就是比較瘋。
“早餐怎么還沒送進去?”有人匆匆走了出來,那人戴著兔子面具,目光在望月澤身上輕飄飄地停頓了一瞬,很快看向Nil。
Nil的態度頓時客氣了起來:“這就讓人送過來!
望月澤站直了身,和那人對視。
半晌,那人不冷不熱地點了頭:“快點!
見他轉身離開,Nil松了口氣:“啊呀,真是嚇人……”
他轉頭看向望月澤,眼神就添上三分戒備,唇角卻依舊噙著笑:“我說卡慕,他似乎對你很感興趣。你們……不會認識吧?”
第36章 第36章
不同于Nil這邊槍都壓上了的劍拔弩張, 望月澤顯得氣定神閑,他揮了揮手,手上的鎖鏈跟著晃了晃, 發出了靈魂質問:“他面具都不摘,你問我這個問題合適嗎?”
一句話,直接把Nil噎住了。
很有道理,一時之間甚至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今天要帶你們去看看貨。”Nil忽然道。
望月澤蹙眉看過去,顯得懨懨的:“其實我對交易什么也不太感興趣。”
他把玩著手里的鎖鏈,在指間一圈圈繞著,語氣意味深長。
“哦?怎么會!盢il含笑:“如果真的不感興趣, 當時又何必要和我搶這批貨權呢!
望月澤嗤笑:“你那么聰明,這句話有點明知故問了。這批貨對我來說不重要, 對我所在的地方來說可不同。而我想要的,無非是地位和權勢罷了。”
他說笑間將鎖鏈一勾, 降谷零踉踉蹌蹌向他跌來,被他一把攬在懷里,他調笑道:“你說是吧?”
望月澤的手剛想順勢擒上他的下巴,降谷零反手將鎖鏈往回猛地一扯。
鎖鏈翻飛, 在空中碰撞出奪目的光澤。
兩人的動作極快, 除卻那纏繞在手腕上的鎖鏈紋絲不動。電光火石之間, 竟已過了十余招。
半晌, 降谷零的手繞住鎖鏈, 狠狠壓在望月澤的頸前,望月澤手中的鎖鏈則是環住了降谷零頸周。
降谷零危險地瞇了瞇眼,望月澤挑著眉威脅地輕笑:“你輸了!
“真的嗎?不如你再看看。”降谷零指間薄如蟬翼的刀片精準地壓在他的頸動脈, 瞳孔里寫滿了挑釁似的快意。
盡管看不到,但是望月澤可以想象, 此時的降谷零必然是彎起了唇角,肯定好看得很。
“嘛嘛……差不多就得了,”Nil膽戰心驚地介入:“你們調情也得有個限度吧!
Lee看起來沒打算收手,目光定定地落在望月澤臉上,還是一等一的戒備。
Nil再次在心底感慨,果然強悍的美人也是他無福消受的,雖然但是……要是在船上鬧出了血案,他怕是也逃不脫干系。
想到這里,他面色一沉,強行對Lee打了個響指。
……這是什么訊號嗎?
還是說Nil在這些下屬身上都裝了什么東西,只為了保障言聽計從?
望月澤還沒想清楚,面前的人已經如觸電一樣軟倒。
他心底一緊,面上卻沒有任何表情,任由降谷零倒在了地上。
望月澤站在一旁,興味盎然地挑了挑眉:“好東西啊!
Nil輕笑:“畢竟船上有貴客,總得有點保障!
……雖然吹牛挺好的,但是這效果也沒這么好吧?
Lee人高馬大的,怎么說暈就暈?
“人你還要嗎?”Nil忍不住問道:“如果不要了,我帶回去好好訓訓!
“要啊!蓖聺尚α,舔了舔唇:“我的人,你憑什么替我訓?”
Nil看著他唇上泛起的淡淡光澤,忍不住心猿意馬了一瞬。
望月澤毫不客氣地將Lee的刀片收繳了,一把將人拖起來,點了點下巴示意:“開門。”
Nil看著望月澤冷厲的眼神和利落的動作,默默收了心思,讓人開門去了。
為了望月澤的生命安全,他貼心提示:“這玩意藥勁不大,一會兒自個兒就會醒。”
哦?望月澤眨眨眼,點了頭。
直到將人拖回了房間的大床上,降谷零似乎還沒有要醒的意思。
望月澤將他的面具去了,伸手輕輕摸了一下額頭,確認他已經沒事了,這才安心地在旁邊肆無忌憚地打量起他來——
降谷零生就一副童顏,嘴唇很薄,不笑的時候微微上揚,像是貓一樣。有時候偏偏又顯出幾分凜冽,像是過堂的風。
有些話說不出口,但是不妨礙望月澤在心底胡思亂想——
【怎么還沒醒呢】
【之前總覺得你還挺強的,一晃眼這樣帶你回來都兩次了】
【這樣讓我怎么放心啊……】
降谷零沒動,望月澤只是很輕很輕地嘆了口氣,伸手將被子往上拉了拉。
他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嘴唇距離他的眼睛只有一寸之遙。
可是這一寸,卻已經讓他再不敢僭越向前。
他們的距離太近了,近到望月澤可以看到降谷零安靜的長睫毛,仿佛在心頭搔癢。
許久,望月澤方才輕輕地笑了一聲,自己拉開了距離。
【你都開始做夢了,不會是夢到不該夢的了吧】
【不應該啊……】
他沒有再想下去,只是閉了閉眼。
降谷零有點裝不下去了,他輕咳一聲睜開眼,神色清明地看了過來。
“你醒啦?”望月澤笑了笑。
接收到降谷零的目光,望月澤笑得更燦爛了:“放心吧,Nil說了那藥沒事,不過他什么時候給你下的藥!
“沒下藥。”降谷零無奈:“不知道他打響指什么意思,我就演了一下!
……啊?
望月澤難以置信地看過去:“這么隨機應變的嗎?”
降谷零十分自信:“對,如果不是這個意思,我就說是和你打架打暈了!
望月澤嗆咳起來。
救命,這都什么黑鍋?!
而且是哪里打架啊?
“不對啊,”他后知后覺:“你沒被下藥,剛剛回來還裝暈?”
那豈不是……
望月澤光速找補:“我剛剛試了試,你不發燒了,放心吧!
降谷零沒來由地想到那貼近的溫度,似乎連空氣都變得膠著。
他輕咳一聲別開眼去:“哦,謝謝!
見降谷零沒說什么,望月澤覺得自己肯定是想多了。
他自然地在旁邊坐下了:“你今天就在這里休息吧,我稍后要出去一趟!
“去哪兒?”
望月澤有一瞬的遲疑。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那個兔子面具底下的眼神實在是太眼熟了。
很像是熟悉的那個人。
那人剛剛也一直在盯著自己,望月澤覺得自己有必要搞清楚。
降谷零多會察言觀色一人,見望月澤沒開口,他頓時就了然了。
“沒關系,那這個呢?”他的語氣很溫和,手抬起來,鎖鏈當啷作響。
望月澤沒來由地臉一紅:“你不是有鑰匙嗎?”
“哦,所以不綁著我了?”降谷零笑問。
望月澤恨不得拔腿就跑,卻還是指向了他的衣服:“我要借用一下!
降谷零挑了挑眉。
望月澤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降谷零卻沒多說什么,甚至幫他貼心地籠好了面具,這才松開手。
面具明明早就褪去了降谷零的溫度,但是望月澤還是感覺心跳加快了一點。
不知道是因為此時此刻穿著降谷零的衣服,還是因為降谷零擦過他耳畔的微涼手指。
“我去研究點事情,一會兒就回來。”望月澤說道。
他說完就有點后悔了,這樣子太像是在報備了,尤其是降谷零又沒問……
降谷零卻沒讓話掉在地上,微笑著點了頭:“好,早點回來。”
以至于望月澤出去時腳步都是飄的。
望月澤去了甲板。
此時剛好天氣不太好,狂風作浪,甲板上空無一人。
望月澤戴著面具,在甲板上轉了幾圈,敏銳地感到背后有人看了過來。
他轉過身,兔子面具正站在不遠處,和他安靜對視。
望月澤看了他片刻,徑自走了過去,唇角微揚:“我想喝莫吉托了,一起喝一杯?”
面具之下,“兔子先生”的眼神瞬間凌厲,半晌又恢復了平靜:“走吧。”
畢竟戴上面具后,工作人員都長一個樣。
他們一起出現在酒吧,也沒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上午不是喝酒的好時候,酒吧也異常冷清,調酒師給他們一人送了一杯酒,就在吧臺無聊地玩起了手機。
兩人坐在僻靜的角落,半晌,還是望月澤挑了挑眉先開了口:“你認識我,對吧?”
“你……”那人雖然戴著面具,但是表情已經很不淡定了,他的臉色變了幾變,最后忍無可忍地將面具摘了:“我以為你認出我了,原來你沒認出來?”
望月澤神色無辜地指了指太陽穴:“不好意思,我前段時間出了點事,這里撞了一下,很多事情想不起來了!
他演了這么久失憶,而今簡直是爐火純青。
果然,面前人沉默半晌,神色復雜地勉強開口:“我現在叫伊藤誠一,我們以前是同期但是……”
那人似乎很難說出這句話:“大家都以為你死了!
“這樣啊!蓖聺蓢@了口氣:“也難怪。我醒來這么久,都沒人找我。”
“但是,澤君你怎么會和這艘船扯到一起去的?”伊藤急了。
“我是被安排過來看貨的啊,算是Nil的合作方,你呢?看你好像是貴客。”望月澤沒給這稱呼什么回應,只是看著他。
“算不上!币撂偎坪醪幌攵嗾f,搖搖頭笑道:“只是過來跟個任務而已,但是這艘船很危險,你要是不知道原委,最好不要在這里待太久!
“……那我現在去哪兒比較好!蓖聺烧\懇提問。
這可是蒼茫大海!難道要跳下去嗎?!
伊藤的表情十分一言難盡,望月澤只好開口問道:“對我來說就是份工作而已,這艘船運的是什么。俊
伊藤誠一沉默片刻:“是一種新型武器!
哦豁。
望月澤挑了挑眉:“難怪底下空著一層呢。”
“你還是老樣子啊,很敏銳,不愧是優等生。”伊藤笑道。
望月澤也跟著笑:“以前我們關系怎么樣?總感覺和你很親近。”
伊藤輕嘆了口氣:“最初你什么都比我強,我們關系不對付,后來一起出了次任務,從那會兒開始,我發現你這家伙也沒那么討厭,我們那會兒才好起來。沒想到一畢業,你人影都沒了,再也沒聯系上。”
望月澤眨了眨眼,伊藤沒說謊。
可以說眼下,除了這名字是個化名,其他和他記憶中的都對得上,唯獨被伊藤缺漏的一點是——
畢業那年起,自己失蹤是因為進了特殊機構,伊藤卻也沒再露過面。
“不說了,反正我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這里既然這么危險,你來這里干嘛的?”望月澤看過去。
“你應該也知道我們是哪里的同期了吧?”伊藤挑了挑眉:“我來這里,自然是來毀掉這次交易的!
望月澤蹙起眉頭:“啊?可是我是需要負責交貨的啊……”
伊藤難以置信:“你是不是瘋了?你雖然失憶了,還真打算一條路走到黑。磕銊e忘了你到底是誰!”
望月澤看他下一秒怕是就要掏槍了,無奈地擺了擺手,壓低了聲音:“哎,開玩笑的。配合你們警方辦事,也是我們民眾的義務嘛,你別激動啊……”
伊藤戒備地看了他半晌,這才勉強點了點頭。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嗎?你們不會是想把這艘船炸了吧?”望月澤試探。
伊藤沒好氣地擺了擺手:“你放心吧民眾,只要你不過多摻和,我們都會保證你們的人身安全的!
“那就好,”望月澤往后坐了坐:“那貴客也是……”
“當然,不過關于他的事,你最好還是少提。至于你,在行動之前,我會讓人送你離開!币撂俚吐暤馈
他像是不放心望月澤,想了想又丟給望月澤一個小玩意:“喏。”
望月澤接了過來,打量著那胸針一樣的小東西,眉頭蹙緊:“這是干嘛的?”
“竊聽器。”伊藤毫不猶豫。
望月澤:……
伊藤撲哧一聲樂了:“逗你的,對講機,如果有事你可以找我。貴客在船上地位顯赫,如果真的出了事,我們能保住你!
“不要,我拿著這么個玩意,萬一被看到更麻煩!蓖聺蓴[擺手:“行了,我回去了!
“哎你等等!币撂偕焓志鸵プネ聺傻氖直邸
望月澤下意識想要避開,又強行定住了:“怎么?”
“你那個小男朋友是怎么回事?”伊藤忍不住問道。
望月澤訝異看他:“我們沒那么熟吧?這也是你的職責?”
“可我們之前明明……”伊藤的表情變了幾變,最后定格在無奈上:“算了,你玩玩可以,可別當真,那可是Nil的人,我們都要送進去的。”
我們之前明明什么?望月澤簡直要笑出聲了。
他怎么沒發現伊藤還有這怪癖好,趁自己失憶擱這兒搞誤導是吧?
“不把我也送進去?”望月澤似笑非笑地看過去。
“澤君你……”伊藤臉色不愉,顯然是被望月澤噎住了。
“走了,你忙你的去吧,不打擾!蓖聺蓳]了揮手。
下一秒,他和酒吧門口的人撞了個對面。
男人一頭金發相當凌亂,胡亂覆了張不知道哪里搶來的面具,手上還戴著半副散開的鐐銬,鐐銬的邊緣都有點磨痕了,看起來像是掙扎了許久方才勉強擺脫的。
他看向望月澤和伊藤的面色相當不善,嗓音帶著不明的喑啞:“我是不是打擾了什么?”
【……好澀】
【不過波本這是干什么,演得這么敬業嗎】
望月澤輕咳一聲,眉頭蹙緊:“我和誰在一起難不成還需要和你報備嗎?”
“不需要嗎?”降谷零旁若無人地走過來,將鐐銬的另一端毫不客氣地縛在了望月澤手上,咔噠一聲扣好了,挑挑眉看他:“這東西不該這么用?”
他的眉眼覆在面具之下,唯獨那雙眼睛一如既往,帶著點壓抑的瘋,又被極致克制。
望月澤下意識舔了舔嘴唇,嘴比腦子還快:“是該這么用!
伊藤在一旁表情變了幾變,撫了撫自己的兔子面具。
他第一次如此慶幸自己戴了這么個玩意,一臉震撼地看著望月澤被人拽走了。
……
直到回到房間,望月澤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放心我一個人去找線索?那也不至于這么拼吧?”
【剛剛還以為是修羅場,波本和伊藤搶我那種】
【嘖嘖,刺激啊】
降谷零有點聽不下去了,他一把扯下面具,甩了甩頭發。
不得不說,他覺得自己剛剛有點失控了,按理說搭檔出去單獨行動這種事也是常態。
更何況……這是組織里的搭檔。
既然如此,自己肯定不該追出去,更加不該在這人的熟人面前上演那種戲碼。
但是在聽到那人喊出“澤君”的瞬間,降谷零莫名覺得非常地……不悅。
“是你以前認識的人?”降谷零看過去。
“嗯……”望月澤有點不知道該怎么去形容這層關系,關系比較親密的警校同期,這顯然不是能和降谷零說的。
既然如此,他鐵板釘釘:“對,是老友!
哦,老友。
差點親了自己一口,但是叫自己“搭檔”。
這個親密無間叫他“澤君”老友,又是個什么意義上的老友?
降谷零控制不住地想著,目光定在望月澤臉上:“你還記得?”
望月澤嘗試著混淆視聽:“不太記得,但是他說了一些事,隱約覺得以前關系應該還行吧!
降谷零挑了挑眉。
望月澤光速改口:“但是都不記得了,他也沒來找過我,估計也沒多好!
“所以這位老友,現在在貴客那里!苯倒攘沲久。
望月澤正色:“對,但是他們的目標和我們有那么一點點不一樣。”
“比如?”降谷零看他。
“比如他們好像不想讓交易成功。”望月澤說著。
【甚至聽起來像是要把船炸了】
【不過到時候要是真能送人走的話,倒是可以把波本打暈送走】
望月澤打量著降谷零,在心底琢磨著將降谷零打暈送走的可能性。
降谷零的嘴角不明顯地抽了一下,克制道:“他們如果能從交易中獲利,為什么還要破壞這次交易?”
“兩種可能,對手方,或者是條子。”望月澤的神情凝重了幾分。
如果是后者,那么為什么Nil會將他們當做貴客對待?諸伏景光的暴露又和這些人之間有著什么聯系?
還有伊藤對待自己的態度……
“不管如何,這幾天我得去看看貨,Nil說帶我去,但是剛剛問他又沒動靜了!蓖聺珊V定。
“你自己去?”降谷零看他。
“對,我去抱抱大腿吧,畢竟貴客的下屬,在他們船上也算是貴客了!蓖聺蓻]心沒肺地笑,順便打量著降谷零。
【還可以找個好時機把波本扔下去】
降谷零的眉頭又跳了跳。
他覺得自己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始作俑者毫不知情,正沒心沒肺地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任務保準能完成,不會有問題的!
降谷零覺得不可理喻。
他擔心地明明不是這個……
卷王第一次沒有因為任務而擔憂,他看著望月澤哼著小調準備離開的背影,手指在手銬的鏈條上繞了幾圈,眉頭微微蹙緊。
降谷零往前幾步追了上去:“不要太信任那個伊藤!
望月澤一怔:“。俊
“他看起來不對勁!苯倒攘忝娌桓纳。
望月澤眨了眨眼,他也覺得伊藤變化很大,但是不對勁是什么意思?降谷零對幾方勢力可以說是全然不知,怎么會得出這個結論?
“如果真的是你的老友,他見到你失憶,應該會很著急,會和你說過去的事試圖喚醒你的記憶,而不是急于將你拋出去!苯倒攘憧此。
望月澤想了想:“可能他以為我是無辜的吧?雖然在這艘船上,但是他可能覺得可以讓我置身事外!
“你覺得可能嗎?”降谷零嗤笑:“Nil對你的態度,只要視力正常,都能看出來你不可能有辦法置身事外!
望月澤再度陷入沉默。
剛剛匆匆一面,他總覺得伊藤和他在互相試探,有很多話到了嘴邊,但是最終沒有說出來。
伊藤一直是個謹慎的人,眼下他失憶了又陣營不明,伊藤對他戒備倒是也情有可原。
只是降谷零說得對,現在這種情況,出現在這艘船上的人沒有誰是可以信賴的。
望月澤笑了笑,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放心吧!
畢竟自己之后還少不得和伊藤打交道,不管是套點情報還是其他,如果降谷零一直跟著,其實還挺麻煩的。
既然如此,望月澤試圖讓降谷零寬心。
他認認真真地補充了一句:“我看到他感覺不到什么敵意,還挺親切的。估計確實之前關系不錯,所以……”
……降谷零這什么表情。
望月澤想了想,試探地指了指鐐銬:“這個也不用戴了……”
不是,怎么感覺降谷零的表情更危險了!
第37章 第37章
雖然對于望月澤再次找來這件事有點頭疼, 但是伊藤誠一還是沒說什么,勉強同意帶他去看最下層的交易品。
“你可以,他不行!币撂僬\一看向望月澤背后緊跟著人。
他們的目光在空中短兵相接, 沒有人退讓。
“你也知道,他不太愿意。如果將他單獨留在房間,我擔心會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蓖聺烧\懇道。
伊藤的表情愈發一言難盡,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好幾圈,忍無可忍地將望月澤拉到了一旁:“你知道你之前什么人嗎?”
望月澤有點迷茫。
“你是優等生,是大家的希望!就算你出了事腦子壞了,也不該這樣亂搞。這樣等你恢復了, 你要怎么面對現在的事?!”伊藤苦口婆心。
他的手自然地覆在望月澤的腕側,眼神都寫滿了不作偽的關切。
“是么?我以前那么好嗎?”望月澤有點猶疑。
“是啊!”伊藤急了:“還有, 你醒過來的事能不能說出去?有很多人都在關心你!”
望月澤有點想笑。
他現在深陷組織,要說什么出去?又有誰要來關心?
前世最后自己聲名狼藉, 也是那會兒方才發覺,其實沒有人知道自己還活著挺好的,左右也不會有人為此憂心。
“不用了,還希望你幫我保密!蓖聺梢蛔忠活D道, 將他的手慢慢撥下去:“我還活著這件事, 不必和任何人說!
伊藤神色復雜, 半晌方才勉強點了頭。
望月澤的聲音壓得很低, 從降谷零的角度, 只能看到兩人極為貼近地說著什么。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似乎終于達成了某種默契,望月澤還在笑, 伊藤的表情卻是相當復雜,幾次三番地打量著他。
……這是說什么去了?
降谷零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他對望月澤的在意似乎越來越多了。
“走吧。”伊藤沒有再對降谷零跟進去這件事提出什么異議,只是看他的眼神依舊不善。
降谷零倒是沒所謂,只是目光在他們身上頓了頓。
望月澤無知無覺地和伊藤并肩走著,漫長卻狹窄的走廊里,兩人不自覺地擦碰在一起。
不知道伊藤說了什么,望月澤忍不住笑了起來,眉眼微彎,伸手輕輕拍了下伊藤的肩膀。
他們之間像是覆上了一層名為過去的屏障,將其他人隔絕在外。
直到走到門前,伊藤看向望月澤:“你確定要看?我本來是打算在交易那天安排你下船!
“你們呢?”望月澤問道。
“我們……”伊藤似乎沒想到望月澤會問這個問題,他遲疑一瞬:“也有安排了,我上司的事,不方便和你說。不過你應該明白,這種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沒事,看看吧!蓖聺晌⑿κ疽狻
伊藤誠一目不轉睛地看了他半晌,終于還是嘆了口氣:“行,這層需要Nil的虹膜,讓人請他過來。”
望月澤沉默下來:“所以之前你逗我玩呢?”
“找你敘敘舊嘛,萬一你打消主意了呢。”伊藤笑道。
望月澤看向他的眼神載滿了匪夷所思:“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什么脾氣你不知道?”
他們的聲音高了些,距離也近了不少。
降谷零能夠輕松地看到并聽到一切。
面對這個叫做伊藤的人時,望月澤的表現出奇地輕松,就好像沒有那么多的負重感,也沒有那么焦灼的掩飾。
老友……大概這就是老友。
Nil還沒過來,船艙的地下一層,或許是為了保存交易品,溫度設置得很低,望月澤感覺有點冷。
他的胳膊還沒抱上去,降谷零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身邊,給他披了件外套。
望月澤詫異地看過去:“你這是……”
降谷零的笑容堪稱陽光:“你不是都帶我看交易品了嗎?一點點小小的報答。”
望月澤:……真的假的。
Nil趕過來得很急,看到這三人站在一起,他的眼底劃過一絲詫異,很快恢復了平常玩世不恭的模樣。
“原來二位真的認識啊!盢il含笑看向望月澤和伊藤。
伊藤依舊帶著兔子面具,聞言只是倨傲地點了點下巴:“是的,我們是老友!
“哦,老友!毕氲酵聺傻钠⑿,Nil覺得自己懂了,那不就是前男友?!
他轉頭看向望月澤:“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把我的人還給我了?”
降谷零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
望月澤頗為同情:……我看你是過得太好了。
望月澤的表情太冷淡,冷得有點懾人。
Nil后知后覺這是還不了一點的意思,只好浮夸地嘆了口氣去開門。
里面像是個偌大的冷庫,望月澤攏了攏外套,下意識看向旁邊的降谷零。
降谷零只穿著一件襯衫,這件襯衫有點過分合身了,襯得他宛如寒松。
而此時,他就像是完全沒有被這里的氣溫所影響,神情平靜地看向場中央。
望月澤遲疑一瞬,還是貼近了一點:“冷不冷?”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降谷零一怔:“還好!
【真羨慕啊,要是我以前那會兒……我也不覺得冷】
望月澤想著,就要將外套還回去,手臂卻被輕輕壓了一下。
他訝異地看過去,降谷零神色如常:“不用。”
降谷零的手微涼,覆在他小臂上的力度卻是堅持的。
Nil對兩人的打情罵俏自覺免疫,面無表情地將蓋子打開了:“就是這個,大家小心點!
那是個巴掌大的小盒子,打開的瞬間,它上面跳出了一串代碼,旋即呈現出一個無比簡潔的輸入框。
“十六位密碼!盢il炫耀似的挑了挑眉:“甚至在船上的我們都不知道這玩意到底是什么東西的控制器!
所以不是新型武器,而是新型武器的控制器。
望月澤的眉頭蹙緊,如果只是這玩意,伊藤拿什么毀了這幢交易?
換言之,他的目標真的是毀了交易嗎?
“其實我不知道這玩意有什么可看的,”Nil無聊地打了個呵欠:“沒什么事的話就回去吧?,你干嘛——”
望月澤已經站到了控制器旁邊,甚至自然地一伸手,就將控制器撈在了手里。
“這東西就這么保管著,不怕被人搶了?”望月澤挑挑眉,目不轉睛地打量著控制器。
“你……”Nil簡直要暈厥了:“你是說擔心海盜?海盜搶一個不知道密碼的玩意有什么用?”
哦,那就是我們這艘船上有人知道密碼。
望月澤看向伊藤,伊藤沒做聲,只是伸手輕輕扶了下面具。
“行了行了,祖宗!盢il簡直快被望月澤嚇暈了,幾乎是哄著將人拉了下來,這才放心地讓人將蓋子放了回去。
“你知道常規交易品都會設置一些警備措施吧?”Nil忍不住問道:“要是這玩意也有,你剛剛就沒命了。”
望月澤沒什么表情:“不是沒有嗎?”
Nil覺得自己屬實不懂望月澤,這人實在是太瘋了,超出了常理。
不遠處,降谷零若有所思地看過來,眸光沉沉。
“我有事和你聊聊!蓖聺煽聪蛞撂,忽然說道。
“現在嗎?”伊藤蹙眉。
“不方便?”望月澤問。
伊藤的目光略過望月澤,在降谷零身上停頓片刻:“他不能參與。”
“可以!蓖聺啥挷徽f,將手銬摘了丟在一旁。
伊藤便微微笑了,伸手自然地將望月澤的手腕牽起:“走吧,我帶你去見見貴人!
望月澤唇角微彎,自然地調笑:“別說得像是見家長一樣行嗎?我現在可是有寶貝的人!
“寶貝”眼底載著化不開的凝沉,驀地攥住了被丟下的鎖鏈。
“Lee,以前沒發現,你居然喜歡男人!盢il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旁邊。
降谷零沒開口,只從嗓子里壓出低低的應聲。
“你看他們不錯吧?卡慕也不想用鎖鏈拴著他,嘖嘖……”
降谷零依然沒說話。
Nil似乎覺得無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哦對了,讓你問卡慕的事,多久能給我答復!
……哦?
還有這一出?
降谷零依舊沒開口,盯著Nil的眼神讓他心底發毛。
話說回來,以前Lee有這么強的壓迫感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降谷零冷哼一聲,朝Nil砸了樣東西抬腿就走,與此同時Nil收到了一條消息:“他只喜歡我一個,你放棄吧!
Nil盯著手里已經報廢了不知道多久的竊聽器,嘴角抽了抽。
不是,自己這屬下什么毛?!
他問的根本不是這個!戀愛腦也能傳染是吧?
……
彼端,望月澤跟著伊藤誠一,一路走到了頂層。
“你真的愿意帶我見貴客。俊蓖聺蓡柕溃骸爸翱偢杏X你防備我!
伊藤誠一的動作微微一僵:“怎么會……但是你也理解一下,畢竟你失憶了,我不可能對你和盤托出!
“不如問你一個問題,你現在還屬于櫻花嗎?”望月澤腳步一頓,看向伊藤誠一。
伊藤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點了頭:“當然,不然我為何要出現在這里?”
櫻花,日本警方的標志。
伊藤誠一看向望月澤,輕嘆了口氣:“倒是你,你現在這樣子讓我很放心不下啊。今天你應該也看到了,澤君,看到了這艘船究竟是做什么的。”
“我可以告訴你,這個遙控器掌握著足以毀掉整個州的秘密武器。倘若這個遙控器被如期交易出去,日本將永無寧日!
“就算這樣,你還是決定不下船嗎?”
望月澤看他:“你們不是打算毀掉這幢交易嗎?那為什么一定要我下船?”
望月澤笑得很慵懶:“我說伊藤君,我是當年的優等生這件事可是你說的,既然如此,這么大的活動,不打算帶我一個嗎?”
“作為群眾,也很想出份力啊!彼恼Z氣理直氣壯。
伊藤誠一的眸光緊了緊:“我們不會讓無辜群眾牽涉進來!
“我可不算無辜,我是來運送這批貨物保障交易順利進行的,保不齊你帶上我,我還能撈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蓖聺呻S口就來。
“你瘋了?!這也是能說的嗎?”伊藤誠一的臉色難看至極,那架勢就像是要來堵他的嘴了。
望月澤輕飄飄地笑:“不然呢?我又不知道過去的事,你是我同期這事都是你的一面之詞,你讓我怎么信你?”
眼下降谷零不在身邊,望月澤說起這些的時候也不太顧忌。
他抱著雙臂看向伊藤誠一,神色載著微妙的挑釁。
他是故意的?
伊藤誠一在心底想著。
他的目光定在望月澤臉上,試圖從中找出一點熟悉的影子,奈何還是失敗了。
望月澤看起來很是憊懶,眼神也沒什么波瀾。玩世不恭的模樣不像是從前那個優等生望月澤,反而像是在歲月里浸淫已久的模樣。
但是怎么會……
顧不得自己心底那些微妙的情緒,伊藤誠一閉了閉眼:“沒事,你見一見長官,或許會有不同的想法!
門被推開的瞬間,望月澤的瞳孔驀地鎖緊。
不,不對勁。
如果說前世諸伏景光的暴露真的和Nil所在的白鴉組織有關,而Nil又顯然對日本的警方并不知情的話——
那么眼下面前的兩人,就是對他們的身份最熟悉的幾人了。
那個男人讓降谷零和白鴉組織對峙,又讓降谷零跟上了這艘船,并順水推舟地讓他和伊藤他們在這里相遇。
真的只是巧合嗎?
還是說,這些都是早有安排的?
不管是什么,他都要賭這么一次。
前世他不在這艘船上,那么或許有那么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可能,他可以破局。
或者,也只有他,才能破局。
望月澤跟在伊藤誠一身后,驀地抬眼看了過去。
不遠處走廊的盡頭,一個小玩意閃著幽深的光,在黑暗中明滅,又很快被一只修長的指節分明的手拾起。
降谷零單手覆在面具上,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里面的人正襟危坐,看到望月澤時,他單手摘下了面具,對望月澤露出了相當和善的微笑。
望月澤很是尷尬,沉默著伸出手:“……那個,幸會。”
話說回來這屋里為什么燃香了,現在大家品味這么奇特的嗎?
“聽說你失憶了,原來是真的!蹦侨似届o道。
“這是我們從前的……山本老師,你真的都不記得了?一點都想不起來?老師以前很喜歡你的!币撂僭噲D勸道。
望月澤再次看過去,眼底有不明顯的猶疑。
“沒關系,都不要緊。”山本顯得很隨和:“我和伊藤現在隸屬于特殊組織,這次原本也不應當讓你見到我,但是考慮到你并不配合,我還是決定和你見一面!
“你變化很大,望月,從前的你可是我的得意門生!鄙奖咀叩酵聺山,忍不住感慨道。
望月澤眨了眨眼,適時地露出誠惶誠恐的表情:“謝謝,山本老師,很抱歉我……”
山本打量著望月澤,半晌方才嘆了口氣:“伊藤,你之前的想法是送他走?”
“對,老師,他什么都不記得了,現在以為自己就是來干個押貨的活!币撂俳忉尩溃骸皼]必要將他留下來,平添危險!
“但是他一無所知地離開,不是更危險嗎?”山本反問:“更何況,你帶他來我這里,Nil肯定也知道了。”
“Nil不足為懼,問題在于那個……”伊藤說到一半,驀地噤聲。
山本冷笑一聲:“不管如何,我還是相信自己人。望月之前也是警察吧?”
他看向望月澤時,卻始終如一地和顏悅色。
望月澤眉頭微蹙。
伊藤也好,眼前的山本也罷,他們都是在用警校時期的信息在和自己對話,除此以外半點消息沒有透露。
換言之,他們現在究竟屬于什么特殊組織,他一無所知。
不過這也情有可原,畢竟自己是屬于哪個陣營,對于眼前的兩人來說,大抵也是陌生的。
他們能夠給予一部分信任,已經是不容易了。
他覺得自己的思維有點散,就好像精神不太容易集中,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天太累了。
“以前是什么不記得了,但是我應該配過槍!蓖聺砂胝姘爰俚卣f著,看向自己的掌心。
“相關資料之后我也會去調,但是既然這里只有我們三人,我會選擇相信你!鄙奖狙普T:“我給你兩個選擇!
“如果你選擇當做沒見過我們,我們會給你注射一管針劑,沒有副作用,之后我們會讓人將你當做群眾帶走保護!
“如果你選擇和我們并肩作戰,我們可以在戰后恢復你的身份。望月,心甘情愿做個沒身份的死人,可不像是我的學生!
望月澤的眼神瞬間凌厲。
山本滿意地笑了:“我不喜歡逼迫人,所以選擇權在你。”
“哦對了,”他走近了一點,陰影幾乎籠罩了望月澤,而他的語氣卻愈發和緩:“你那個精神不太穩定的男朋友不行,Nil的人必須接受公正的審判!
“望月,這是前提,你不能有私心!
【雖然但是……他還不是我的男朋友】
【而且你們是不是針對地有點明顯啊,感覺你們才像是有私心】
【況且波本那么好,你才精神不穩定】
望月澤感覺眼前的迷霧越來越重,他就快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了。
指甲深深陷進掌心,望月澤盡力保持清醒,心不在焉地想著該怎么找個借口跑路。
下一秒,門被人霍然撞開!
伊藤拔槍的瞬間,“精神不太穩定的男朋友”手中的槍口早已對準了山本。
他挑了挑眉,神色帶出明顯的譏誚,唇角微微彎著,語氣愉悅地上揚:“哦?還沒聊完?”
第38章 第38章
氣氛劍拔弩張。
望月澤眨了眨眼, 從混沌的腦子里面抽離出思緒,第一反應是——
【啊,波本好帥】
降谷零的槍口始終對準山本, 人卻是步步向前,直到將望月澤牢牢掩在了身后。
“你是不是誤會了?”伊藤蹙眉:“我和澤君是老友!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降谷零冷冷道。
“放下槍!你只是Nil的下屬,你居然敢威脅貴客!”伊藤怒道。
降谷零頗感興趣地哦了一聲,語調拉長,槍口卻穩得驚人:“那你可以試試,看看我的槍夠不夠快。”
伊藤氣結,他哪里敢試?!
山本果然說得沒錯, 這人就是個精神不太穩定的家伙,也不知道望月澤看上他什么。
伊藤誠一的臉色愈發難看。
半晌, 還是山本笑了笑,揮了揮手:“沒關系, 今天該談的也都談了,讓他們去。”
他開了口,伊藤便也不再堅持,勉強點了頭, 任由兩人離開了。
直到回了房間, 降谷零第一時間將外窗打開了, 望月澤不甚清醒的腦子才慢慢恢復了清明:“那屋里好像有點問題!
降谷零沒說話, 神色卻是藏不住的慍怒。
“我們……”
“你們?”降谷零冷笑一聲, 看向望月澤:“你還覺得你那個所謂的同期是可信的?恕我直言,他像是要把你賣了!
他瞬間逼近,雙手壓在望月澤身側, 神色冷厲懾人。
望月澤徹底清醒了。
他看著降谷零,半晌方才輕咳一聲:“那個……也沒特別信他!
望月澤覺得自己有必要安撫一下降谷零, 他伸手輕輕拍了拍降谷零繃緊的手背,輕聲道:“而且你不是發現了嗎?也及時把我撈出來了。謝謝啊。”
降谷零盯著他半晌,冷哼一聲,神色終于和緩了些。
半分鐘后,望月澤美滋滋地捧著冰水,看向面前的人,忽然有點惴惴:“說起來,你聽到了多少?”
降谷零猛地嗆咳起來。
望月澤:……?
降谷零的神色相當復雜,他覺得這事有點難以啟齒。
因為事實上,他是從【……他還不是我的男朋友】這句開始聽到的。
并不是什么能夠告知的事。
不過既然有這樣的心理活動,降谷零快速推理,語氣微沉地開了口——
“從他誤解你是我男朋友開始的。”
語焉不詳,且有理有據。
望月澤頓時驚了。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山本那話是怎么說的——
“……Nil的人必須接受公正的審判!
“望月……不能有私心!
“你,確定都聽到了?”望月澤說得很慢,表情十分一言難盡。
如果真的都聽到了,豈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不管是他們的身份,還是自己的名字。
“模模糊糊吧,那門隔音挺好的!苯倒攘闵裆胶偷睾,又開始翻舊賬:“倒是你,他們給你下藥了?”
望月澤喝了幾口冰水,又被海風一吹,終于感覺清醒了點。
他揉了揉頭發,還是覺得奇怪:“你覺得那屋里有問題嗎?”
“燃香很難聞,但是沒什么感覺!苯倒攘闳鐚嵉馈
“那可能是我有點累,暈船了。”望月澤往后靠了靠。
降谷零還沒來得及開口,望月澤先說話了:“之后我可能還是少不得和伊藤接觸,不過你最好還是離他們遠點!
“他們好像不太喜歡你,覺得你是Nil的人。”望月澤半真半假地說著。
望月澤沒多解釋,倒是讓降谷零又想起了他和伊藤之間過分貼近的距離,還有并肩走遠的模樣。
降谷零將空杯子收了,神色平靜地點了頭:“行,只要任務如期完成,其他的我不會干預。”
這才是降谷零,望月澤出了會神,在心底想著。
他就應該毫不畏懼地大步向前,從不瞻前顧后。
這樣的,才是降谷零。
……
而此時,山本正擦拭著自己手中的配槍。
他的神情很冷淡,伊藤一時之間也不敢開口。
半晌,山本方才笑了笑:“你覺得望月對那人什么態度?”
伊藤遲疑一瞬,斟酌道:“好像還挺認真的?”
“他很喜歡那個Lee!鄙奖緦⑴錁屖樟,篤定道。
伊藤沉默下來。
“時至今日,你還認為你能讓望月置身事外?”山本看向伊藤,眼神很冷。
伊藤低著頭,半晌方才道:“望月忘了很多事!
“但是他選擇站在Nil那邊,甚至對Nil的下屬無比癡迷。”山本嗤笑。
伊藤的臉色變了幾變:“但是他不知道什么,他甚至不知道運送的是什么!
“你覺得他相信你還是相信那家伙?”山本瞇起眼睛問道。
伊藤尚在沉默,山本已然微笑著給出了答案:“他會毫不猶豫地相信Lee,而不是你。伊藤,不要自欺欺人。”
“但是那個Lee什么都不是……”伊藤難得反駁山本的話。
山本負著手站在窗邊,窗外巨浪滔天,看起來是個相當凄冷的天氣。
他的語氣和緩,卻不帶什么情緒:“什么都不是的人,怎么能抹掉監控跟到我們這一層?望月為什么會跟他走?如果望月還相信我們,他就不會像是得救了一樣跟著那家伙就跑!
“伊藤,我不希望跟著我的人是蠢貨。”
伊藤一身冷汗,半晌方才問道:“那我們要不要先把Lee控制起來?”
山本徹底麻了。
他看向伊藤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恨鐵不成鋼:“你是不是瘋了?Lee有做什么違法亂紀的事嗎?還是說你打算在這里暴露身份?”
“是,那需要查一下Lee的身份嗎?”伊藤問道。
山本不耐地擺擺手:“他不重要,Nil的打手能有多干凈?等到時候一鍋清算吧,現在沒必要打草驚蛇!
“至于望月,你可以和他保持聯系,看他的決定吧……我還是很希望他能站在正確的一側的。”
說到望月澤時,他的語氣都跟著和緩了幾分。
……
事實上直到交易那一天,整艘船都透著一種詭異的平靜。
望月澤時不時會和伊藤聚一聚,說的大多也是無關緊要的話題。
伊藤會在無人的地方和他聊起過去的事,但是對現在的一切緘口不言。
而降谷零似乎也很忙,只是關于他到底在忙什么,他也沒有半點和望月澤互通的意思。
雖然對降谷零的變化不太理解,但是好在他也沒有去見伊藤的意思。
況且看起來伊藤也好,山本也罷,對降谷零也半點想法沒有。
這讓望月澤小小地松了口氣。
一來二去,很快就到了交易的日子。
距離交易還有三小時,伊藤就把望月澤約了出去。
依舊是兔子面具和無人的甲板,伊藤看向望月澤:“雖然部長并不希望這樣,但是我還是想和你說,我建議你離開。”
望月澤顯得遲疑:“你不想和我并肩作戰嗎?”
“不是這回事,我們……”伊藤的話音戛然而止,目光看向望月澤身后,神色甚至添上三分驚恐。
半晌,他默然垂下頭去:“部長。”
“不用這么緊張,我知道你擔心望月,所以我也過來看看!鄙奖咀匀坏刈呓牧伺囊撂俚募绨,這讓伊藤整個人都顫了顫。
山本這才看向望月澤,和顏悅色地開了口:“怎么樣,你想好了嗎?”
“能保證Lee的安全嗎?”望月澤問道。
山本的神色劃過明顯的嫌厭:“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很喜歡他,而且我了解他,他剛加入白鴉,沒有做過什么違法的事。”望月澤急急道。
“如果你說得屬實,也可以考慮!鄙奖緦懥藦埧疹^支票。
望月澤似乎受寵若驚,立刻點了頭:“我跟你們走!
山本這才微微揚起唇角:“既然如此,將Lee劃入平民,進行保護。望月,你跟我們一起去找Nil!
一路上,山本看起來心情都不錯。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望月澤說著話:“說起來,是誰派你來跟這批貨的?”
“一個銀色長發的男人,和我說跟妥這批貨,就給我五百萬日元。”望月澤想著琴酒,信口胡謅。
“在哪兒遇到的?望月,你最好仔細回憶一下,這對我們而言很重要。”山本的語氣很溫吞。
“哦,他被混混圍毆,我救了他。他可能覺得我身手不錯!本幤鹬e話來,望月澤眼睛都不眨一下。
山本的目光審視似的在望月澤臉上停頓少頃:“那么……為什么是你,你見過他手下其他人嗎?”
“……他都被混混打了,還有其他手下嗎?有的話為什么不救他?”望月澤發出靈魂質問,將謊話說得很圓。
伊藤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又因為過于不合時宜緊緊閉上了嘴。
山本長嘆了口氣,將一張照片放在了望月澤手上:“幫我留意幾個人,有人失蹤了幾年,我懷疑被不明組織帶走了。”
“望月,你說的這個男人就很可疑!
望月澤接過照片,一張張看過去,目光在每個人臉上不做過多的停頓。
直到最后一張,那上面的人實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他需要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忍住戰栗感——
諸、伏、景、光。
所有的一切穿成細密的線,在這里匯聚。
望月澤的腦海中一瞬間掠過太多場景,最后定格在前世諸伏景光自盡的天臺,和那穿透手機的子彈。
他將照片攏好,神色如常地抬眼。
“有見過的嗎?”山本觀察著望月澤的表情。
望月澤沒有任何反應,只搖了搖頭:“這些都是失蹤名單?”
“差不多,有的是失蹤,有的是死亡!鄙奖撅@得遺憾:“鑒于我能啟用的檔案等級是最高,所以也排除了他們潛伏臥底的可能性。”
伊藤的聲音壓得很低:“如果他們被任何組織帶走了,我們會全力展開營救。”
“當然,這都是保密的。”
“我幫忙打聽打聽吧!蓖聺擅嫔⒊粒瑩P了揚照片:“我能收著嗎?”
“自便!鄙奖臼疽,顯得有點失望。
讓幾人意外的是,Nil并不在房間。
房間門敞開著,外窗也大開,窗簾被呼嘯的風扯著,幾乎要被扯到窗外。
“不對勁!币撂衮嚨匕螛,下意識將望月澤和山本一起掩在了身后。
這里太安靜了,且空無一人,顯然一切都結束了。
三人幾乎同時候意識到問題的所在——
“糟糕,Nil的虹膜可以打開樓下的武器庫。”
趕到地下時,望月澤一眼就看到了被推搡到最前方的Nil,旁邊的人都戴著白色面具,原應是Nil的手下,可是眼下他們看向Nil的眼神活像是要把他千刀萬剮了。
“老實點!”
“別;ㄕ校堰@玩意打開!”
Nil雙手舉起,懶怠地笑著:“是那個蠢貨讓你們來的吧?”
“放屁!”有人一腳踹向他的腰側,Nil痛哼一聲,踉蹌著差點倒地。
那人還不解氣:“真想不通你這樣的人,憑什么做我們的老大!
“塔上死了多少人?你真的把他們當成弟兄嗎?”
眾人一人一句,顯然是將怨氣都發泄在了Nil身上。
而Nil只是垂眸聽著,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笑了起來。
他越笑越癲,仰著頭幾乎笑出了眼淚。
“所以我說你們愚蠢……我的人我怎么會讓他們去送死呢?”Nil樂不可支:”死在那里的,當然是沒用的廢物啊,和你們一樣不是嗎?”
望月澤挑了挑眉。
這人是不是有?眼瞅著這些人都要瘋了,你怎么比他們還癲?
果然,這些話激怒了這群人,他們的刀已經抵在了Nil的腰眼,只要再向前一寸,就能讓他血濺三尺。
“別說廢話,那玩意有密碼吧?密碼呢!”為首的人顯然已經急了。
“我說了,那個在貴客那里,所以我們才需要貴客。”Nil氣定神閑,就像是完全不在意逼向腰間的刀一樣。
“那看來這人還沒抓錯。”男人冷笑一聲,陰惻惻地轉頭。
也是這一刻,望月澤幾人方才看到角落里還綁著一個人——
Lee,或者說,降谷零。
老實說,望月澤懵了。
不應該啊,這幾人看起來就相當菜雞,降谷零既然和Nil在一起,不可能會被這些家伙綁走啊?
話說回來,他們怎么跑一起去了?
這兩人又在搞什么鬼?
“正好,你,喊兩聲,讓你那個相好的帶著貴客來救你!睘槭椎娜它c了點降谷零的下巴。
誰都不知道一切是怎么發生的,降谷零的手已然抬起了,他近乎挑釁地對著眼前人彎唇笑了下,眼底神光狡黠——
他一個肘擊猛地朝來人襲去,那人下意識向后一閃身,但是已經遲了,降谷零冷笑一聲,腿風緊隨而至!
那人從挑起降谷零的下巴到倒在地上,不過五秒的時間。
降谷零掰了掰手腕,低頭看他,微笑著問道:“你想讓誰叫兩聲?”
眾人:……
這么恐怖的嗎?!
“很能打啊……”山本瞇起眼睛,看向不遠處的降谷零。
望月澤心底一沉,嘴上沒心沒肺地騷道:“當然啊,所以你懂他有多愛我了吧,老師。”
山本:……?
“他那么能打,明明可以早點擺脫我,但是他沒有。這說明什么?說明他根本不舍得那樣對我啊!”望月澤抑揚頓挫地感慨。
山本徹底沉默了。
伊藤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忍不住撫了撫額頭。
不遠處的降谷零利落地收拾完了最后三個人,伸手拉了Nil一把。
看著一臉八卦的Nil,降谷零的表情十分復雜。
就是說……
或許……
你知道這里也聽得到嗎?
“所以這幾天雖然對我比較冷淡,但是肯定只是在和我鬧別扭啦,”望月澤的聲音先到,人也跟著轉過了轉角,他看向降谷零,微挑著眉笑了笑:“是吧?”
對于這種堪稱當眾出柜的活動,降谷零絕對是不接受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看著望月澤亮晶晶的眼睛,忽然就不忍心將話說得那么絕。
降谷零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望月澤已經走到了他身邊,笑瞇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畔低聲道:“開玩笑的,別介意!
降谷零眉頭微蹙,沒想到望月澤將退路都幫他找好了。
望月澤已然腳步輕快地走向了他身后。
“你還好吧?”望月澤關切地看向Nil。
Nil神色如常:“剛好趁這次機會抓一下叛徒,說起來可能有叛徒的事還是Lee提醒我的,你的小男朋友很聰明!
望月澤毫不客氣地替降谷零接受了所有的稱贊。
“閣下,很快就要交易了,閣下這邊稍后要跟另一艘船離開嗎?”Nil的視線越過望月澤,定在山本身上。
山本沉默片刻,這才開了口:“當然,伊藤,去看看貨。”
伊藤點了點頭,徑自走到了Nil身邊。示意道:“開箱!
Nil不疑有他,毫不猶豫地將箱子打開了。
下一秒,近在咫尺的伊藤驟然發難!
他手中的槍穩穩對準了Nil的太陽穴:“讓你的人都退出去!現在,立刻!”
“還有你,”伊藤看向降谷零,神色冷若冰霜,依然掩不掉瞬間的厭惡:“你也出去!”
“等等!鄙奖竞鋈婚_口。
他看向降谷零,眼底劃過懷疑,神色卻是溫和的:“Lee,不知道該不該這樣叫你,但是……你應該也清楚我們的身份了吧?”
第39章 第39章
面對這帶有明確暗示意味的提問, 降谷零的眼神顯得無比冷淡:“黑吃黑的事和我沒關系,當然我還是希望我的老板能活著給我加錢。”
山本的眉頭狠狠跳了跳。
伊藤顯然不希望Lee一直杵在這里,他揮揮手示意:“這兒沒你的事了, 快滾!
路過望月澤時,望月澤對他吹了聲口哨,眼底含著笑:“晚點我再來找你哦,寶貝!
降谷零的腳步驀地一頓,將一個小東西神不知鬼不覺地黏在了墻上,這才頭也不回地離開。
望月澤的目光在彼端定了定,手插進兜里默然啟動了程序。
“箱子打開!币婇e雜人等都出去了, 山本沉聲呵斥。
Nil沒說什么,從善如流地將盒子打開。
山本走近, 小心翼翼地將那小巧的控制器拿起來端詳起來。
“您掌握著控制器的密碼?”望月澤問道。
山本沒有應聲,他的目光定在那個小小的控制器上, 眼神載滿了癡迷和眷戀。
他將控制器舉高,對著燈看了半天,嘖嘖感嘆:“真美啊……”
望月澤嘴角抽了抽,心說這玩意有什么美的?不就是一個顯示屏幾個破按鈕的控制器嗎?
“你, 往外走。”伊藤控制著Nil, 一邊示意望月澤:“跟著我!
許是因為剛剛的變故, 地下一層安靜無人。
直到將Nil關在了儲物間, 伊藤這才看向望月澤, 他的語氣異常焦灼:“距離交易只有一個多小時了,我來不及和你解釋,但是我建議你現在就走。這里很危險, 你甚至沒想起來之前的事,就沒必要攪混水。”
“問題出在山本老師身上, 是嗎?”望月澤忽然問道。
“你似乎很怕他,但是還是在替他做事,為什么?”望月澤看向伊藤,眉頭微蹙。
“他不會毀了這幢交易的,相反,他會將那個控制器帶走。對于部長來說,只有控制器在自己手里,他才有足夠的話語權!币撂俚恼Z速很快,像是生怕說不完:“所以你明白了嗎澤君,他不會放棄這次交易的!
“老師沒辦法因為這次的事給你身份,明面上這艘船會因為意外沉船,控制器會葬身大海!
“而對于你來說,如果你跟著我們,你回頭要怎么和你那邊交待?你覺得他們會放過你嗎?”
望月澤眨了眨眼:“聽起來確實很危險!
“但是我想了想,我應該喜歡危險。”
“我骨子里就熱衷這個,”望月澤輕飄飄地笑了笑:“如果你還有別的原因,可以和我說,伊藤,你應該清楚我的脾氣。我不喜歡被蒙在鼓里。”
【雖然但是,死在這里肯定不行。波本都跟來了,他肯定會自責】
【他這家伙……什么時候能別把事情都攬在自己頭上就好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轉角處的角落,本應離開的人手中拋著一顆紐扣狀的小玩意,眉頭越蹙越緊。
伊藤一咬牙,揪住了望月澤的衣領:“你明白不明白,你對部長沒有用,部長為什么還要……唔!”
子彈瞬息而至,伊藤的胳膊頓時就開了道血口。
不遠處,山本面色凝沉:“伊藤,你話太多了!
“我這里可不相信什么同期情,他可沒說清楚任何和Nil相關的事,對他現在也是語焉不詳。”
“你依然相信,他是我們隊伍的一員嗎?”
“你真的把伊藤當做你們隊伍的一員了嗎?誰會把槍口對準自己人?”望月澤怒道。
他想要攙扶伊藤,伊藤搖搖頭臉色灰敗:“部長,我知道您一直不認可我,但是我本以為……至少我還在和您并肩作戰!
“我從來都不養廢物。”山本冷笑。
船邊傳來不輕不重的撞擊聲。
山本的笑容更加肆意,他看向伊藤,眼底是不加掩飾的諷刺:“喜歡當癡情種?你不會以為,你那點心思他看不出來吧?他會為你付出什么?”
“老師……”伊藤的聲音發著顫:“您別說了!
山本嗤笑一聲:“現在所有人都在疏散,也包括你的小男朋友。船上只剩我們三個人了。伊藤,殺了澤君吧,他早就是個該死的人了!
伊藤臉色煞白,持槍的手完全抬不起來,顫得嚇人:“老師,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我不能殺了澤君啊……”
山本不耐:“什么辦法?這批貨注定交不了,他回去也難逃一死。澤君,雖然這樣說很殘忍,但是你確實沒有其他退路了!
“沒有退路的人是你,老師!蓖聺陕局鄙,神色越來越冷。
山本像是聽到了一個極為荒謬的笑話。
他看向望月澤,笑得幾乎岔了氣:“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掌握著控制器的密碼,只要我能夠拿到另一半,我就掌握著決定整個亞洲命運的武器!
“我——就是這里的王!”
沉默。
令人尷尬的沉默。
沒有人為此捧場,甚至每個人的表情都異彩紛呈。
半晌,望月澤默默鼓了兩下掌。
“老師,您是不是還活在昭和年代,話說回來昭和年代也沒有這么中二的人了。”望月澤感慨,點了點下巴:“是不是接應船來了,不如您把那控制器拿出來看看呢?”
山本狐疑地伸手。
幾乎是同時,望月澤高聲喝道:“就是現在,波本——”
山本還沒來得及反應,降谷零的身影如鬼魅而至!
他一腳飛踹,山本差點被踹吐血,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撲向前,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即便是這一刻,他依然近乎癲狂地想要搶回飛出去的控制器。
降谷零搶先一步,一腳踩住了他的手。
面具之下,他的眼神晦暗難明:“你想殺了澤君?”
“伊藤,動手!你還在等什么?!”山本聲線嘶啞,拼死想要抬頭。
“老師,恕我不能茍同。我真的沒辦法對澤君下手,我們是……”伊藤說到一半,目光和降谷零冰冷的視線相對,下意識咽了口口水:“我們是老同學啊!”
山本一口老血差點梗死。
誰都沒有看清,山本是怎么暴起的。
他拼死撲向了降谷零,手中的利刃朝著降谷零的腰側就劃了下去——
降谷零猛地閃身,腰側還是豁開一道血口。
【波本!】
望月澤臉色驟變,下意識就要向前。
“你以為就這么結束了嗎……”山本持刃冷笑。
降谷零垂眸看了傷口一眼,笑容瞬間擴大,他像是沒有痛覺,又像是瞬間被挑起了興趣:“這話該問你,你不會以為,就這么結束了吧?!”
他給望月澤比了個手勢,與此同時整個人猛地彈起。
短短的走廊并不夠助跑,但是他輕巧如貓一樣向前連躍幾步,踩著走廊的墻壁加速一躍,重重一腳踢去——
見山本猝然閃身,降谷零也不戀戰,他眼底劃過輕快解恨的笑意,猛地一抬腿鎖住了山本的咽喉。
降谷零的雙腿如同一道利鎖,將山本的頸部愈發夾緊,驟然就是一扭。
山本目眥欲裂,吃痛怒喝,瘋了一樣地持刀劃向降谷零勁瘦的腿。
而降谷零的動作顯然更快,他手中的利刃正中山本的肩頸骨,山本渾身劇痛,險些再次倒地。
兩人的身影糾纏在一起,夾雜著刀刃碰撞的寒光。
伊藤向前幾步將控制器撿起,臉色頓時灰敗:“老師!控制器已經被毀了,全是亂碼,沒有恢復的可能了,您的密碼也沒用了……”
山本顯然已經是強弩之末。
他身上盡是傷,最深的一處深可見骨。
太久沒有近身肉搏了,除了最初的暴起,后面的他幾乎是被降谷零戲耍著單方面暴打。
山本喘著粗氣,凝視著眼前的降谷零。
他霍然發動,幾乎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朝著不遠處的欄桿沖去。
那一瞬間,考慮到活捉,降谷零下意識收回了手中的利刃,看向望月澤,望月澤心底了然駭然開槍!
子彈準確無誤地擊中了山本的小腿!
但是山本就像是失去了痛覺,又像是堅信命運已定。
他毫不猶豫地一個縱躍,重重地沉入了蒼茫的大海。
“老師!”伊藤難以置信地縱身撲向了欄桿。
山本的身影消失不見。
伊藤呆愣地站在船邊。
偌大的海上,只有他們這一艘船了,連救援分散船都早已開遠,收貨的人也沒到。
山本毫無疑問,就是葬身大海了。
“老師沒了,我……”伊藤慢慢滑坐下去,掩面痛哭:“我也回不去了,我……”
周遭寂靜無人。
伊藤:……
不遠處的房間里,望月澤正心疼地打量降谷零的傷口:“還好不是貫穿傷,讓你穿防彈衣不穿!
降谷零無奈地看他:“防彈衣也防不了這個!
望月澤小心翼翼地給他擦了藥,又細致地包上了紗布,這才松了口氣:“這種擦傷不碰水估計幾天就好了,但是不要劇烈運動。”
降谷零打量著他頭頂的發旋,隨口問道:“聽你說得好像很熟練!
“對啊,我比較會照顧自己!蓖聺尚χc頭。
——騙子。
降谷零在心底說著。
卡慕說會照顧自己,簡直是全天下最大的騙局。
“不去看看你的老友?”降谷零挑挑眉。
望月澤呆了呆,在他旁邊坐下了,笑著問:“你干嘛?”
“山本倘若真的死了,你的這位老友也算任務沒完成吧?”降谷零意有所指:“為了你。”
望月澤立刻打斷:“等等等等,這鍋我可背不了。要怪正能怪你太能干,那控制器也是你毀掉的。”
“何況什么叫為了我,有你在他們本來也殺不了我!
伊藤循著聲音找來時,聽到的剛好就是這一句。
他的動作微微頓住,還是微笑著敲了敲門:“我方便進來嗎?”
老實說,伊藤現在這樣子看起來還挺慘的。
他整個人都透著一種失魂落魄的落拓感,面色蒼白如紙。
他看著望月澤,嘴唇翕合,最終定格在嘆息上:“我本來想要保護你,抱歉!
“哦,沒事。”望月澤在伊藤面前顯得很是粗線條:“我其實本來也不需要你保護。”
“你不是也說過嗎?當年我也是優等生!蓖聺蓸泛呛堑嘏牧伺囊撂俚募绨颉
伊藤的臉色更難看了。
降谷零差點笑出聲來。
他忽然意識到,其實望月澤那點岌岌可危的情商,好像都展示給他了。
這個認知讓他的心情豁然開朗。
“你什么時候回去?”望月澤根本沒意識到伊藤正在傷春悲秋,笑著問道。
伊藤欲言又止,半晌方才道:“其實山本老師不在了,對我的影響會很大,任務也沒有完成……”
望月澤認真傾聽。
伊藤遲疑再三,還是問道:“我可以跟你走一段時間嗎?”
正在認真給降谷零找牛奶的望月澤:……?
望月澤的疑問太明顯,一時之間讓伊藤有點不知所措:“你就那么嫌棄我嗎?”
“你是不是瘋了?我這貨都沒了,你覺得我回去有什么好下場嗎?”望月澤眨眨眼,試圖喚醒自己這個同期僅剩的腦子。
他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伊藤回去也就是寫寫檢討的事,要是來了他這兒,琴酒不得把他皮都給扒了。
還有人上趕著來這兒避難的?
伊藤的表情也十分尷尬:“我可以跟著你走,然后就說我被……”
“伊藤,你原來也是這樣的嗎?一個謊言要用八個來圓,別做傻事!蓖聺傻哪樕淞藥追,語氣也凝重了起來。
他將找到的牛奶塞給降谷零,輕輕拉了降谷零一下:“走了。”
被留在后面的伊藤神色晦暗不明,許久方才閉了閉眼。
他覺得自己早該習慣了,習慣被拋下,習慣了孤身一人。
但是真正看著別人并肩離開,心臟的絞痛還是無法忽視。
“你那個老友,看起來不太對勁!苯倒攘闳滩蛔√崾镜。
望月澤無所謂道:“他不是什么問題,之后估計也不會打交道了!
這句話說出口,降谷零敏銳地看過來:“你們之前關系一般?”
“不知道,不過看到他也沒什么感覺是真的!蓖聺呻S口就來:“只是在這里還是需要他幫幫忙,互利互惠吧。山本估計反叛了,伊藤大概也被山本煩死了!
降谷零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一件事。
望月澤和他對視,兩人幾乎瞬間笑了起來。
儲物間的門被拉開時,Nil的臉色一片灰敗。
他默默看著眼前的狗男男,已經心如死灰,麻木問道:“所以是結束了,是嗎?”
“結束了。”望月澤有點心虛。
“還能想起來我,謝謝。”Nil剛剛已經把自己怎么葬身大海的劇本都寫好了,眼下也沒什么心思去罵人了,誠懇道。
望月澤摸了摸鼻子:“抱歉,剛剛時間緊任務重……”
“沒事,理解,都理解。”Nil被松開時感覺世界都美好了,他往外一瘸一拐地走了幾步,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問道:“距離交易還有多久了?”
“不到一小時,怎么?交易品已經沒了!蓖聺傻馈
Nil遲疑片刻:“交易品其實還在,只是密碼沒了,但是既然你們出現在這里,想必意味著山本已經不在了。”
他太聰明了,難怪能夠坐穩第一把交椅。
“還要繼續交易嗎?沒有了密碼,這東西依然可以賣個不錯的價錢!盢il抱著雙臂問道:“畢竟是合伙人,決定權可以給你們。”
盡管面具沒摘,但是Nil似乎已經心知肚明,眼前的Lee早就被換了人。
望月澤和降谷零對視一眼,望月澤朝Nil伸出手:“我相信,東西已經沒了!
Nil笑出了聲:“行,東西確實沒了!
他摘下自己的戒指,放在了望月澤掌心:“喏,近在眼前的東西,倒是沒人懷疑了。”
望月澤將那玩意翻了個面,露出了最里面的顯示屏,他沉默片刻:“我們要返航了!
“這次交易失敗的原因我會全部推給山本,一個葬身大海的人,想必也不會有什么異議,你那邊也不用擔心。”Nil在他身后說著。
望月澤眉頭微蹙,神色倒是沒改,只揮了揮手:“那就麻煩你了!
直到回到房間,望月澤方才放松下來:“Nil才是真的不對勁,”他在床上打了個滾,看向降谷零:“他怎么知道山本葬身大海的?”
“他雖然人不在,但是眼睛還在!苯倒攘汔托。
周身的硝煙氣息讓他不適,降谷零皺了皺眉,望月澤已經開了口:“不行!
降谷零差點被他氣笑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干嘛?”
“你要去洗澡,別鬧了,我說了傷口不能碰水!蓖聺珊敛华q豫:“不然我幫你。”
“哦?”降谷零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洗澡這種事,你要怎么幫我?”
望月澤的目光和他在空中對碰,明明降谷零衣衫整齊,可是他沒來由地想到了睡覺時裸睡的波本,以及那勁瘦的后背,再往下——
望月澤慫了。
他飛也似的逃到了浴室門口:“我先幫你放水,等會兒不行的話我幫你擦擦好了!
……哪種擦擦?
降谷零的眼神晦暗不明,唇角勾起不自覺的笑。
浴室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望月澤的外套隨意地丟在椅背,順勢就要往下掉。
降谷零伸手撈了一把,兜里的東西就跟著飄了出來。
那是一沓照片,降谷零從沒有翻人東西的習慣,但在看到照片上的人時,他的眉頭瞬間蹙緊。
第40章 第40章
趁浴室里還有水聲, 降谷零快速地將那些照片翻拍了一遍,眉頭越蹙越緊。
那些照片里面的人,有的完全不認識, 也有的還算熟悉——
是已經暴露的臥底。
第一次看到他時,他意氣風發地和他碰杯。
再次看到他,卻已經成了巴黎塔尖墜落的一具尸體。
連姓名都不為人知。
卡慕為什么要帶著這些照片?諸伏景光的照片和他們在一起又意味著什么?
難道……卡慕在調查他們?
降谷零都沒意識到那一瞬間自己的臉色有多難看,他將照片原封不動地塞回去,剛好迎上出來的望月澤。
多年的臥底經驗讓降谷零翻臉如翻書:“好了?”
望月澤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偏偏又說不出哪里不對,他摸了摸鼻子:“嗯, 好了,所以你真的要……”
降谷零將他的困窘看在眼里, 忍俊不禁:“不用,我不碰這條胳膊, 放心。”
望月澤眨眨眼,就見降谷零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浴室,關門的動作尤為干凈利落。
【生氣了嗎……】
【我什么都不敢做啊就是口嗨一下——】
降谷零靠在浴室的門上,慢慢閉了閉眼。
事關諸伏景光, 又關于那些名單, 他有必要調查清楚, 而在此之前的第一要務——
是不能再被干擾了。
回程的這幾天, 望月澤總覺得有哪里怪怪的。
降谷零和他明明就住在同一間房里, 偏偏交集變少了。
降谷零看起來很忙,偏偏他又不好多問。
他們保持著微妙的距離,幾次三番后, 望月澤終于清楚地意識到,不是錯覺——
降谷零就是在避著他。
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在忙什么, 也不希望和他發展成更加親近的關系。
到了后來,降谷零每天都很忙,似乎是在調查什么,唯獨沒變的是沒從他的房間搬出去。
于是望月澤也習慣性地早睡,這樣一來二去,兩人碰面的時間都變少了。
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在這幾天急速降溫,望月澤百思不得其解,卻又不得不在看到降谷零和人微笑著打電話時承認——
自己確實不算是他多么親近的人。
在船靠岸時,望月澤明顯松了口氣。
Nil從后面追上來,拍了拍望月澤的肩膀,意有所指:“我說美人……你這是限定情侶嗎?”
望月澤板著臉地看他。
Nil忍俊不禁:“我是說你的小男朋友啊,怎么就不見人影了?”
望月澤提起這事就生氣。
他也不知道最近降谷零到底是怎么了,雖然事情結束了,確實也沒有繼續扮演情侶的必要了,但是也不能這樣用完就甩吧?
降谷零每天都忙就算了,今天下船前降谷零發了條消息說有事要先走,然后……直接消失了。
望月澤看向Nil,沒好氣道:“對,沒綁住,讓你見笑了。”
Nil無奈地攤手:“真是可惜,不過還能留個聯系方式嗎?之后有機會還想再和你聯絡!
“他不想和你聯絡!币坏缆曇趔E然插了進來,與此同時,伊藤誠一橫在了他面前,擋住了Nil的視線。
Nil沉默下來,半晌無奈地笑了一聲:“雖然我并不覺得截胡是什么不道德的事,但是你應該打不過那家伙吧!
伊藤的臉色變了變,看向Nil的眼神愈發不善。
Nil出了口氣,倒是高興多了,一輛私人飛機早已等在了旁邊的停機坪。
Nil臨走前笑著給望月澤遞了一張支票,給了他一個愉快的飛吻:“這是謝禮,后會有期!
望月澤真心實意地笑了:“后會有期。”
直到Nil離開,伊藤看向望月澤,半晌方才欲言又止道:“我……”
“之前那件事就免提了,我沒聽過誰要棄明投暗的!蓖聺商籼裘。
伊藤覺得進退兩難。
他確實不想放望月澤離開,但是他沒有任何合適的借口將人留住,以至于牽住望月澤衣袖的手都變得尤為無力。
在望月澤挑眉的瞬間,伊藤終于艱澀地開了口:“如果你不愿意我跟著你走,至少你可以跟著我,我可以……”
“我有愛人了!蓖聺珊敛华q豫。
伊藤的臉色變了幾變:“你那個所謂的愛人不是擋箭牌?或者我換個問題,他不會是那個銀發男人介紹給你的吧?澤君,你好好想想,你們那地方在販賣武器,能是什么好組織?”
望月澤差點笑出聲。
“你放心吧。”他懶怠地笑了下:“人是我自己選的,我知道我喜歡的人是什么樣!
“你喜歡個犯罪……”伊藤差點氣裂開。
望月澤卻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回見,也祝你述職順利!
……
果不其然,望月澤剛一到地方,就被琴酒叫去了。
不同于上次的劍拔弩張,也不同于臨走時琴酒那復雜莫名的眼神,而今的琴酒,又恢復成了望月澤熟悉的模樣。
他負手站在窗前,目光定在窗外:“沒辦成?”
望月澤聽得出來,琴酒的語氣里是冰冷的譏嘲。
“盯著這批貨的人太多,最關鍵的是持有密碼那人跳海了!蓖聺蔁o奈。
琴酒驀地轉頭看向望月澤,似乎是在確認這番話的可信度。
望月澤毫不猶豫地和他對視,半晌,琴酒冷哼了一聲:“波本回來得比你早,他已經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不是你們的問題!
望月澤一怔,也是這會兒方才發覺,原來降谷零從始至終一直站在陰翳處。
“哦,既然都清楚了,那我先回去了。”望月澤倒是沒什么情緒波動,只是自然地點了點頭。
他還挺急的,至少得先搞清楚為什么山本他們盯上了這些名單。
山本給的理由太荒謬了,從系統里面消失的名字勢必是去某處臥底了,這種情況下,任何有腦子的人都不該歇斯底里地找人。
“哦對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琴酒忽然將望月澤叫住:“你跟我過來。”
琴酒將望月澤帶到了天臺,單刀直入地問道:“你和波本怎么了?”
“他可能察覺了我的心思吧,在躲著我。”回來的路上望月澤就想過了,琴酒大概率會有這么一問,毫不猶豫地應道。
琴酒的表情十分一言難盡,半晌方才冷冷地笑了一聲,叼著雪茄,聲線也有點模糊:“他跟著你上船時,我以為你們快成了。”
望月澤覺得放松,連語氣都帶上了笑,難得打趣了一句:“你不是也不希望我和他成嗎?我以為你不喜歡他。”
“確實不喜歡!鼻倬茟械醚陲棧骸暗撬绻娴南矚g你,你就可以掌控他了!
望月澤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
【很難想象啊,原來琴酒是這樣的人】
琴酒轉頭看他。
望月澤在心底聲情并茂地小劇場——
【難道在琴酒眼里,波本就是那種掐腰紅眼推墻壁咚命都給你文學的霸總男主嗎!】
……琴酒撫了撫額。
他有心想讓望月澤去醫院看看,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最近你好好休息一下,再之后我打算給你換個搭檔。”琴酒忽然道。
望月澤一怔:“?”
不是大哥,你這是不是太快了點?
【這是赤果果的棒打鴛鴦!】
【作為我的大哥你不該幫我撮合嗎!】
琴酒神情冷靜語速很快:“卡慕,我對你喜歡誰并沒有意見但是——適度的冷靜對你們而言不是壞事!
望月澤點了點頭,語氣更加認真:“但是我這個人不行,我喜歡誰就想一直在一起!
“是波本提的!鼻倬菩σ鉂u深。
他似乎很喜歡玩弄人心,說完這句話看向望月澤時,心情也相當愉快。
望月澤果然瞬間噤聲。
琴酒神色平靜:“波本和蘇格蘭關系不錯,之后一段時間他們會搭檔。本來你和黑麥一組也不錯,但是考慮到你們加入組織時間都比較短,所以……”
“所以我和波本還有蘇格蘭一起吧。”望月澤下定決心,這兩人一起也太顯眼了吧!就算降谷零不愿意,他也必須得摻和一下。
琴酒:……?
“我會比過蘇格蘭的!”望月澤毫不猶豫地握拳。
琴酒:……
“有什么問題嗎?”望月澤小心地追問。
琴酒沉默許久:“可以。”
畢竟蘇格蘭和波本關系確實親近,波本又被那位器重,倘若他們兩人獨立行動,琴酒多少還有點失控的感覺。
如果望月澤加入就不太一樣了,當然——
琴酒看向望月澤,眉頭蹙緊:“不要忘了你是誰的人!
“明白明白。”望月澤立刻應聲。
【大哥是大哥,寶貝是寶貝,我懂】
琴酒的眉梢狠狠一跳,望月澤已然樂呵呵地準備下樓了。
失控,絕對意義上的失控。
相較于自己的理想情況,比如波本愿意為卡慕付出一切,琴酒感覺現在完全是相反的。
這不對勁,但是他無計可施。
而看到望月澤三步并作兩步笑瞇瞇地追上波本時,這種感覺達到了巔峰。
琴酒看向他們的背影,神色愈發陰鷙。
“伏特加,幫我約那個男人的時間!
而從樓里出去,望月澤就自覺松開了降谷零,甚至貼心地拉開了距離。
降谷零蹙眉看過來,望月澤便笑了笑:“最近不好意思啊!
降谷零面露詫異。
他最近一直在躲著望月澤,倒是不知道望月澤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望月澤笑了笑,覺得自己已經完全理解了:“我最近總拉你當擋箭牌,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降谷零的動作微微一滯,他詫異地看向望月澤,似乎也是第一次認真地審視自己這段時間的心態。
這么長久的時間里,他任由望月澤逐漸接近自己的生活。
那個原本屬于他一個人平靜的生活,他曾以為自己絕無可能接受任何人的侵入。
可是從始至終,他都沒有過哪怕一丁點嫌棄望月澤的心思。
見降谷零沒開口,望月澤估計自己猜對了大半。
降谷零從來都沒說過,但是其實是個邊界感相當強的人,既然如此,自己確實是越界了太多。
望月澤盡量輕松地笑了下:“那天說幫你洗澡也是開玩笑的,我就是擔心你的傷,別的沒什么。之前和GIN說的話也就是不想讓他疑心,你不用當真!
他看起來嬉皮笑臉,和平常一樣沒個正形。
降谷零卻沒來由地覺得心底發堵:“都是開玩笑的?”
他重復了一遍。
降谷零語氣幽深眉眼肅殺,望月澤心底打鼓,不知道這人到底幾個意思。
他遲疑再三,還是展顏笑道:“對,所以之后雖然你還是和我搭檔,但是你也不用太擔心,我真沒別的意思!
降谷零覺得匪夷所思。
這人和自己在溫泉酒店的私湯里沒來由地紅了臉,病中躺在一張床上時手腳并用樹袋熊似的扒著自己,卡慕會很自然地對他說葷話,任由旁人誤解他們的關系,他們也不是不曾有過秉燭夜話的時刻——
那時候降谷零以為,他們彼此之間都有三分真心。
可是現在,望月澤的語氣無比輕松,對他說“我真沒別的意思”。
完全沒個正經樣子,就好像是個玩世不恭的浪子。
不,不對,等等……
“接下來我和蘇格蘭搭檔,你也一起?”降谷零面色一沉。
望月澤一怔:“不方便嗎?那我可以盡量單獨行動!
望月澤知道這兩人關系緊密,想來這段時間降谷零的變化也和這些有關。降谷零大概是終于想通了,他在組織里不應該有關系過于緊密的人。
而望月澤他,就是那個“千不該萬不該”。
望月澤自覺已經讓步了不少,降谷零的臉色卻始終沒有好看幾分,他看了望月澤許久,這才問道:“你和蘇格蘭熟悉嗎?”
望月澤頗為迷茫地眨了眨眼:“不熟啊,就上次見過一面。這不是等著搭檔了再熟起來嗎?”
……不熟,所以之所以將蘇格蘭的照片和那些人放在一起,就不是他自己想要知道什么。
船上能夠接觸到的,大抵就是Nil或者伊藤山本他們了。
望月澤不知道降谷零心底轉了多少心思,只狐疑地撓了撓頭:“我會盡量配合你們的行動,不會給二位添麻煩的,如果有什么不方便匯報給組織的事你們也可以和我……哎?”
降谷零收起手機,習慣性地拉了望月澤的手腕,語氣稀松平常:“走吧,熟悉一下我們的新搭檔。”
望月澤:……?
其實在拉起望月澤手腕的瞬間,降谷零就覺得不太對勁。
習慣性的動作已經刻入了骨髓,望月澤似乎也沒有反對。
手心觸碰到望月澤微涼的皮膚,這種感覺沒來由地讓他心安,于是降谷零不動聲色地握緊了一點。
直到他們到了熟悉的安全屋,望月澤怔了怔:“在這里見?”
降谷零熟門熟路地停下:“對。”
降谷零不喜歡猜測,更不喜歡被蒙在鼓里。
既然覺得望月澤有問題又分不開,那他寧愿自己將人盯緊,或許這樣才是更可控的。
望月澤垂眸,看向兩人幾乎相握的手,遲疑一瞬還是試圖掙開。
“怎么?”降谷零回頭看他。
望月澤神色復雜:“或許你知道兩個男生牽手很容易被誤會吧……”
“不知道。”降谷零神色如常。
門被從里面拉開。
諸伏景光微笑著開口:“你們……”他的目光下移,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他一貫的良好修養差點瞬間崩盤,遲疑再三,最后冒出來一句:“恭喜!
望月澤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不是,真沒有。”
降谷零倒是沒反應過來:“任務沒完成,沒什么需要恭喜的!
“哦,我說的不是這個。”諸伏景光微笑著,意有所指。
“接到新任務了嗎?”諸伏景光給兩人倒了兩杯茶,在對座坐下。
降谷零自然地坐到了諸伏景光對面:“沒有,讓我們先熟悉一下!
“哦,這樣。”諸伏景光的目光在幼馴染和卡慕之間不自覺地逡巡。
望月澤覺得真不能讓諸伏景光繼續誤解下去了:“那個,蘇格蘭,我們這次真不是……”
那組照片給到降谷零的沖擊太大,降谷零并不希望望月澤和諸伏景光進一步接觸,他幾乎是下意識攔住了他的話頭:“這次的任務沒有太多可以說的。”
“可是我要說的不是……”望月澤有點急了,心說這不是越誤解越多!
降谷零更急,他伸手自然地扒了個橘子喂給了望月澤:“喏,嘗嘗這個。”
望月澤有點懵,哦了一聲把橘子吃了:“是挺甜的!
“是吧?”降谷零成功轉移話題,看向自家幼馴染:“我倒是有事要問你,你和我們搭檔了,那個黑麥呢?”
【不是你讓我解釋啊】
【波本為什么不讓我說,我們之間真的不是那種關系!】
同時聽到望月澤崩潰心聲的兩人神色都很平靜,心底洶涌澎湃——
降谷零在心底慶幸自己這個橘子喂得及時,幸好。不過原來卡慕要說的不是船上的事。克嗣约旱南掳。
諸伏景光的目光驚疑不定地在兩人身上轉了好幾圈,嘴唇翕合,半晌緊密地閉上了。
他覺得自己是真的不該出現在這里,救命啊,他不想成為他們PLAY的一環!
所以……到底是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