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
第七十一章旅行——另一張床有點多余
楊鵬永遠第一個積極響應:“好啊, 只要你們不嫌我們兩個電燈泡。”
電燈泡之一陳如松噎了下,推推眼鏡:“海邊的話,是指東島嗎?”
“沒錯。”楚時光點頭, 又看向林澤遠和霍平野。
林澤遠頷首:“可以。”
他參與的項目已經結束了,導師說過他們這個組小長假正常放假。
他能去霍平野自然也沒意見, 只問:“什么時候出發?”
“放假前一天下午怎么樣?”楚時光說, “有一趟兩點出發的火車, 到那邊正好傍晚……”
他們幾個確實還沒有一塊旅行過。
林澤遠幾個發小雖然一起參加過夏令營,但已經是多年前的事, 而且那時候他們還不認識楚時光。
今年五人中有三個人畢業, 將來求學的求學、工作的工作, 分別邁向不同的人生階段,在此之前來一場集體旅行, 似乎也不錯。
幾人如約在放假前一天下午出發, 火車站人滿為患,廢了一番功夫才擠上車。
他們幸運地買到面對面的兩排三人座, 霍平野把靠窗的位置讓給林澤遠, 自己坐在中間。
兩人對面是楊柳和楚時光, 楊鵬和陳如松兩個電燈泡面對面, 坐在靠過道的位置。
火車上很熱鬧, 楊鵬帶了兩幅撲克牌, 拉著大家一起打跑得快。
“最后一名, 剩幾張牌吃幾顆楊梅。”
他剛才在站前廣場的小攤販手里買了兩斤“不甜不要錢”的楊梅,沒想到除了對方給他試吃那一個,剩下都酸得要命。
楚時光說:“我拒絕, 都讓你不要買,你非買。”
“我也沒想到啊。”楊鵬一邊發牌, 一邊委屈道,“我以前遇到的挑擔阿爺阿奶都很淳樸,從來不騙人。”
霍平野冷笑:“長點心吧,對方在火車站賣貨,就是看準了大家都是來去匆匆的趕路人,不會回頭找他。”
楊鵬癟了癟嘴,沒辯解。他確實被對方佝僂著身子挑擔賣貨的表象迷惑了,想著照顧照顧對方生意,哪想到對方這么有“經商頭腦”。
陳如松安慰他:“沒事,兩斤楊梅也不貴。”
楊柳也笑著說:“而且酸點也能吃,就當提神醒腦了。”
楊鵬感動:“那就說好了啊,最后一名吃楊梅。阿遠先出牌。”
林澤遠看了眼手的牌:“順子。”
霍平野:“不要。”
陳如松:“我要,順子。”
楊鵬:“要不起。”
楚時光:“炸彈。”
楊柳:“過。”
林澤遠:“過。”
霍平野:“炸彈。”
“……”楊鵬看看自己一手爛牌,感覺有點不妙是怎么回事?
事實證明他今天運氣確實不太好,大半酸楊梅都進了他的肚子。
最后連楚時光都看不下去,放他一馬:“不打了不打了,再打下去你就該改名叫‘楊沒’了。”
楊鵬:“……”
眾人忍俊不禁,只有楊鵬一臉苦色,收起了撲克。
今天天氣很好,林澤遠看著窗外后退的景色,輕輕打了個哈欠。
霍平野低聲問他:“要不要靠著我睡一會兒?”
林澤遠看了他一眼,輕輕靠在他肩頭。
對面,楊柳已經靠在楚時光肩頭閉上了眼睛。
“瓜子、飲料、礦泉水……來,腳收一收。”
列車員的叫賣聲,旅客的談話聲,火車的轟鳴聲,擦著車窗而過的風聲……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毫無規律,林澤遠卻靠在霍平野肩頭慢慢睡著了。
霍平野也將頭側向他,閉上了眼睛。
楊鵬和陳如松看了眼靠在一塊的兩對小情侶,對視一眼,心里頓時比楊梅還酸。
*
林澤遠醒來時已經是夕陽西下,天邊涂抹了一層瑰麗的晚霞,隨著火車的移動仿佛在向后奔走。
車廂里依舊嘈雜,身邊幾個人……正在嗑瓜子。
“……”
“醒了?”霍平野將礦泉水遞給他,“還有半個小時就到站了。”
林澤遠接過水喝了兩口,面前突然出現一把剝好的瓜子。
他抬眸看向霍平野。
霍平野抓起他的手,把瓜子仁倒在他手心:“放心,純手工剝殼,不是用嘴啃的。”
林澤遠無語:“……”他又沒懷疑這個。
不過,有人剝好的瓜子——他抓了幾粒丟進嘴里——還挺香的。
楚時光見狀嘖嘖兩聲,抓起一把瓜子:“柳柳,我也給你剝。”
楊柳愣了下,笑道:“行,你剝。”
楊鵬和陳如松:“……”
嗨呀,前面吃的楊梅怎么還反胃啊?嘴里更酸了。
楊柳一邊看楚時光剝瓜子,一邊悄悄觀察——不知道為什么,她總感覺這次見面,時光這幾個朋友之間的氛圍有些不一樣了。
兩個校草似乎比從前更加要好,楊鵬和陳如松兩個卻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突然想起這次出來之前,楚時光告訴她,不管看見什么都別驚訝,私底下盡管問他。
這——著實讓人費解。
*
東島是沿海城市,海岸線蜿蜒曲折,風景秀麗優美,漸漸吸引了不少游客。
林澤遠等人下了火車,打車前往提前打聽好的海濱酒店。
“我和柳柳各住一間,挨在一起就行。”楚時光說完,看向林澤遠等人,“你們呢?”
楊鵬:“我和如松可以住雙人標間。”
陳如松點頭。
霍平野對“情侶大床房”心動一瞬,最終選擇了雙人標間。
雖然他夢里什么都敢想敢做,但現實……還是要稍微克制一下。尤其是在這么多人面前,選情侶房也太明目張膽了。
林澤遠不知道他的想法,拿到房卡后遞了一張給他。
楚時光:“大家先回房間安頓,半個小時后樓下集合,去吃海鮮。”
“OK。”
*
初夏的海濱城市,海鮮燒烤已經逐漸進入旺季。
沿海公路和沙灘邊隨處可見熱鬧的海鮮燒烤大排檔,楚時光事先找酒店的工作人員推薦了幾家,最終挑了人氣最旺的一家。
價格實惠,食材新鮮,口味豐富,吹著海風,配點冰啤,在火車上久坐幾小時的身體得到舒展放松,疲憊感一掃而空。
楊鵬:“老板,再來一打生蠔。”
霍平野:“……”一人八個還不夠你吃?
吃完飯,楚時光提出要和楊柳去散步。
楊鵬和陳如松心知肚明,并已逐漸習慣這種酸酸的感覺。
“去吧去吧,阿遠和小野也去,我和如松自己看著辦。”楊鵬擺擺手,攬著同是天涯淪落人的陳如松離去。
沙灘上剩下兩對小情侶,楚時光沒再停留,拉著楊柳的手走了。
林澤遠和霍平野對視一眼,前者先移開視線,看向沙灘另一側說:“去那邊逛逛吧。”
沙灘上有當地人擺的小攤,一串串小燈泡掛著,儼然成為一個小夜市。
“嗯。”霍平野跟他并肩而行,輕輕牽了下他的手,又很快松開。
林澤遠怔了下,微微彎起唇角。
沙灘夜市中人來人往,他們不像異性情侶那般張揚,卻也隱秘地牽了牽手。
夜里的風有幾分涼意,兩人沒逛太久,回到酒店洗漱休息。
林澤遠先洗完出來,靠坐在床頭看手機,回復剛才沒看的好友消息。
他們幾個人的小群里,楊鵬正在問大家明天怎么安排。
大鵬展翅:【我們剛剛問過了,這邊的海上日出值得一看。】
輕輕松松:【可以租船去海上夜釣,順便看日出,也可以就在海邊看。】
大鵬展翅:【怎么說?你們回來沒?】
川澤:【已回,等等。】
大鵬展翅:【OK】
輕輕松松:【不過聽說這邊日出早,得三四點起床才能趕上。】
大鵬展翅:【啊?!!!那我不去了。】
輕輕松松:【哈哈/偷笑/偷笑】
“阿遠。”
林澤遠聞聲抬頭,臉上還帶著笑意。
霍平野帶著一身濕氣出來,握著吹風機站在床邊:“吹頭發。”
林澤遠伸手:“我自己——”
霍平野卻抬起手:“你坐著。”
林澤遠便不和他爭,挪到床邊背對他坐著。
吹風機原本放在浴室,剛才霍平野在里面,他就沒去找,這會兒頭發都快干了。
但霍平野還是認真地給他吹干,然后用力揉了揉。
林澤遠:“……”真是體貼不過三秒。
他扭頭,見霍平野正在自己吹頭發。
對方個子高,抬手時睡衣下擺提起一截,緊實的腹肌若隱若現。
林澤遠看了眼就別開視線,心道奇怪,以前又不是沒見過,如今有什么不敢看的?
啪——吹風機聲音停了,霍平野在他耳邊打了個響指,問:“楊鵬他們在群里怎么說?”
剛才給林澤遠吹頭發,他看見他們在群里聊天,具體內容沒看清。
林澤遠把手機遞給他:“楊鵬問我們明天去不去看日出。”
霍平野:“三四點?還夜釣?”
林澤遠:“估計就在海邊看看。”
日升月落,也不是什么稀奇的景。
群里,散完步的楚時光終于冒泡:【可以,明天四點集合,海邊看日出!】
大鵬展翅:【你認真的?】
柳住時光:【不是你提議的嗎?】
柳住時光:【不過你們要是起不來就算了。】
柳住時光:【出來玩最重要的就是開心,一切計劃都不重要。】
大鵬展翅:【支持/贊/贊】
輕輕松松:【好哦。】
林澤遠、霍平野:“……”真是高估了大家的組織性和紀律性。
霍平野拿著林澤遠的手機,順手在群里回了一個“OK”,然后將手機還給他:“明天我們去不去?”
林澤遠:“隨你,你起得來就叫我。”
霍平野頓了頓:“那就明天再說。”
林澤遠:“……”
霍平野將吹風機放回浴室,出來時林澤遠已經躺下——規規矩矩、板板正正地仰面躺著。
但霍平野知道,他睡著后又會側身蜷成一團。
思及此,他瞥了眼自己那張床,又看向林澤遠:“阿遠。”
“嗯?”林澤遠扭頭。
霍平野關了大燈,只留下一盞床頭夜燈。他走到林澤遠床邊蹲下說:“我覺得另一張床有點多余。”
林澤遠:“……”
霍平野舉手發誓:“我只是想跟你一起睡,不干別的。”
林澤遠:“……”
霍平野見他不吭聲,追問:“不行?”
林澤遠:“……”
他閉上眼睛,往床另一邊挪了挪。霍平野一喜,立刻掀開薄被躥到床上,抱住了他。
頸邊埋過來一個腦袋、腰間橫過來一條胳膊、小腿上搭過來一條腿……
林澤遠:“……”
說好的不干別的呢?!
“松開。”
霍平野無聲抗拒,埋頭在他頸邊蹭了蹭。
林澤遠嘆氣:“你不嫌擠?”
霍平野滿不在意:“總沒有宿舍的床擠。”
林澤遠一怔,忽然想起許久之前那個冬天,宿舍暖氣故障那次。
他瞇了瞇眼睛:“霍平野。”
“到。”
答得快,也抱得更緊。
林澤遠:“你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同居
第七十二章同居——想和你住
霍平野沉默, 開始仔細回想。
不想不知道,原來他喜歡阿遠的事竟然能夠追溯到三四年前,或者更早。
林澤遠見他沒回答, 從他懷里退出少許,看向他繼續問:“大一那年冬天, 我宿舍暖氣故障, 在你宿舍住那天, 你是不是——”
他頓了頓,視線往下掃了一眼, “就有不單純的想法?”
霍平野突然被他掀了老底, 默默將搭在他腿上的小腿撤回, 撅著屁股往后挪了挪,“那……那次你真發現了啊。”
林澤遠揚眉, 那天早晨霍平野從床下爬起來的時候, 他確實發現了異樣。
霍平野見他沒有否認,道:“所以你那天確實是故意躲著我。”
“你覺得我對你不單純, 討厭我?”
突然被反將一軍的林澤遠:“……”
但他也不順著霍平野的思路走, 不答反問:“你以為我討厭你, 所以把自己弄病了?”
霍平野:“那倒不是。”
林澤遠疑惑:不是?不是頂著嚴寒也要在宿舍門口等他, 把自己搞病了嗎?
霍平野耳根微熱, 對著林澤遠探尋的視線糾結了一會兒, 忽然湊上去親了他一口, 豁出去道:“是想著你洗冷水澡洗的。”
“??!!”
林澤遠倏然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坦白后就像只鴕鳥一樣埋頭在自己頸邊霍平野,眼神逐漸變得復雜:“……”
“霍平野。”
埋在他頸邊裝鴕鳥的人不吭聲, 林澤遠也不說下一句,直到“鴕鳥”小聲答了聲“到”。
林澤遠抬手輕拍他后腦勺, 評價道:“你是笨蛋。”
霍平野:“……”
笨蛋覺得很沒有面子,討要一個長吻作為補償。
林澤遠這次沒有不耐煩,縱容他親了許久,甚至縱容他把手探進自己衣服里,掌著他的腰撫摸……
空氣和呼吸逐漸變得纏綿炙熱。
但這次先撤退的是霍平野。他最后在林澤遠唇上啄了一下,跳下床躥進浴室。
林澤遠一愣,呼吸還未平復,就聽見浴室里傳來水聲。
他突然反應過來,剛才貼近的時候,霍平野似乎又……
他無奈扶額,又忍不住笑起來。
很奇怪,曾經霍平野的世俗欲望讓他覺得不討喜,可現在……他似乎并不覺得討厭了。
“霍平野。”
見人進去了半個小時還沒出來,已經有些犯困的林澤遠下床敲響浴室門。
水聲暫停,隔著濕悶的水汽,里頭傳來一聲沙啞的“嗯”。
林澤遠說:“別浪費水……要不要幫你?”
浴室里沒有回應。
因為霍平野聽到第一句話的時候還有點委屈,苦于自己快不了。誰知聽見第二句話,腦子里瞬間就不受控制地想象出那個畫面,然后……
不用了。
“不要就算了。”
浴室外,林澤遠忍著臉上的熱意等了片刻,見里頭沒回應,有點幾分自討沒趣的羞惱。
剛轉身要走,身后的浴室門突然被拉開。
一具帶著濕涼水汽的身體貼上來,結實有力的胳膊攔在他腰間,一把將他抱起搬到床上塞進被窩,一氣呵成。
對方貼著他的后背躺下,在他后頸落下一吻。
“晚安。”
林澤遠:“……”
行,晚安。
*
第二天早晨,六個人集體睡懶覺,無人看到海上日出。
不過除了日出,東島還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短短幾天,他們坐了帆船,騎車游覽了海岸風光,也學人家趕海,在海邊自助燒烤……也去登了島山,在上面的月老廟求了姻緣。
楚時光和楊柳在鐵索上掛了同心鎖。
楊鵬和陳如松直接去了許愿池,投幣許愿自己也能有對象。
林澤遠向來對許愿這件事不太熱衷,甚至覺得有些傻,就沒有參與。但霍平野選了一條紅綢遞給他時,他還是提筆寫下了一個祝愿。
——平安喜樂,無慮無憂。
寫完再看霍平野,卻發現對方已經將紅綢拋到了廟前的大樹上。
“你寫了什么?”
霍平野勾唇:“不告訴你。”
林澤遠懶得追問,將自己手中的紅綢拋向樹枝,抬眸間卻看到旁邊一條紅綢上有一行熟悉的字跡。
——地久天長,白首不移。
他轉頭看向霍平野,后者假咳一聲:“我去上廁所。”
林澤遠望著他的背影,笑了。
*
晚上回到酒店,洗漱完畢之后,霍平野突然拿出一條紅色手繩,抓住林澤遠的手腕,輕輕給他戴上。
手繩上串著一顆小銀珠,除此之外沒有多余的設計,是月老廟里售賣的最簡約的一款,戴在男生手上也不突兀,反倒將林澤遠的手腕襯得更加冷白。
林澤遠不排斥戴飾品,只是問霍平野:“只買了一條?”
當時他明明看見,月老廟所有手繩、項鏈都是成雙成對的。
果然,霍平野拿出另一條交到他手中。
林澤遠抓住他的手腕,將手繩系到他腕間。
霍平野與他兩手交握,十指相扣,問他:“回去后能不能不摘?”
林澤遠點頭:“除了進實驗室。”
霍平野:“那你不能弄丟。”
林澤遠無語:“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霍平野摟著他躺下:“反正不能丟,丟了我就——”
林澤遠抬眸看向他:“就怎么?”
——就干哭你。
霍平野心里想得美,嘴上卻只敢說:“就給你買新的。”
林澤遠失笑,罵他:“笨蛋。”
霍平野湊過去親他,問:“回去之后,我們在學校外面租個房子吧。”
林澤遠微怔。
霍平野繼續吻他:“想和你住,想每天都能一起睡。”
林澤遠輕輕抓著他后腦的發,閉上眼睛與他接吻。
“好。”
*
小長假轉瞬即逝,返回首都后,霍平野就開始在學校周邊物色房子。
大學城附近房源不少,他挑了兩家綜合條件最優的,和林澤遠上門看房。
為了“掩人耳目”,他看的都是兩室一廳,但主臥都很寬敞,心思不言而喻。
林澤遠既然答應同居,便也不扭捏,挑了一家裝修風格更素雅的定下。
沒兩天,霍平野就拉著他搬家。
林澤遠臨近畢業,搬離宿舍在外租房很正常。
霍平野的室友也要畢業,霍平野下學期可能面臨換宿舍或迎來新室友的問題,這會兒搬出去和林澤遠合租,室友也覺得合情合理,還幫忙一起搬家。
不過林澤遠和霍平野都沒太多東西,還有些需要重新添置。
“鍋碗瓢盆,油鹽醬醋……還有床單被套、拖把……”兩人列了清單,一起去超市采購。
超市廣播里播報著促銷信息,林澤遠穿梭在貨架間,看著霍平野拿起商品認真挑選,轉頭問他意見,忽然有種奇妙的感覺。
就好像,他們已經這樣生活了很多年。
促銷信息播完,廣播里放起了音樂。
“這套碗碟怎么樣?”霍平野問林澤遠,“三碟四碗四勺,夠用了。不夠再買兩個盤子。”
林澤遠點頭,剛說完“可以”,就聽見廣播里傳來熟悉的歌聲。
“我不知道為什么這樣,愛情不是我想像,就是找不到往你的方向,更別說怎么遺忘……”[注:歌詞]
林澤遠微微一頓,霍平野也愣住了。
這是霍平野當兵第一年春節,打電話給林澤遠時唱給他聽的歌。林澤遠后來還買了磁帶聽過一陣子。
四目相對,相顧無言,兩人沉默著聽完了半首歌。
間奏期間,林澤遠終于開口:“你當時,為什么突然想去當兵?”
按上次旅行時對方的說法,那會兒應該就已經喜歡上了他,為什么會突然離開,又給他唱這首歌?
霍平野欲言又止,推著購物車避開經過的顧客,領著林澤遠往另一邊走。
“你還記得大一下學期的籃球賽嗎?”
林澤遠:“記得。”但兩者有什么關系?
霍平野:“那個讓你們止步八強的臟隊隊長,在更衣室對你告白。”
林澤遠從記憶中翻出那人,狠狠皺起眉頭:“那不叫告白,是騷擾。”
霍平野當時當局者迷:“對,所以你說你不喜歡男人,說很惡心。”
林澤遠一怔,記憶告訴他,他當時確實是那么說的。
“你——”當時霍平野就在更衣室外。
霍平野笑了笑:“我當時自己犯傻,覺得我是不是應該安靜的走開,比較好一點。”
林澤遠:“……”
廣播里的歌聲依舊:“……我是不是該安靜的走開,還是該在這里等待,等你明白我給你的愛,永遠都不能走開。” [注:歌詞]
林澤遠神色復雜地看著霍平野:“霍平野。”
“嗯?”
“你真的很笨。”
霍平野收斂起笑意,委屈道:“你別老笑話我。”
林澤遠嘆氣,繼續道:“我依然覺得自己不喜歡男人,覺得其他人惡心。”
在霍平野逐漸皺眉的表情中,林澤遠說:“但你不一樣,霍平野。”
你是特別的。
“所以少胡思亂想,別犯傻。”
說完他從霍平野手里接過推車,朝前走去。
霍平野愣了半晌才回過神,心頭狂喜,甜得冒泡,甚至有幾分手足無措。
“阿遠。”他追上去按住林澤遠握著推車的手,“怎么辦?”
“?”
“我好想親你。”
林澤遠:“……”
“滾,”他用胳膊肘頂開霍平野,“回家。”
霍平野笑起來,大步跟上。
回家。
他們現在也有一個家了。
雖然是租的,但有阿遠在的地方,就可以成為他霍平野的家。
暖房
第七十三章暖房——明天我們就結婚
購置完生活必需品, 林澤遠和霍平野邀請朋友來家里暖房。
幾個男生都不太會做飯,買了一堆肉菜打火鍋。
楚時光、陳如松洗菜摘菜。楊鵬憑借給母親打下手的多年經驗,弄了兩個涼拌菜。
林澤遠手最穩, 負責切菜切肉。
霍平野把他切好的西紅柿撒上白糖,將這道菜命名為“火山飛雪”。
“……”林澤遠無語了兩秒鐘, 趕他, “把西瓜一起端出去, 我要切肉了。”
沒有得到夸獎的霍平野不服氣,夾了一塊“沾雪的火山巖漿”送進嘴里:“真的好吃, 放冰箱冰一下更好。”
餐廳里楚時光聽見說:“對啊, 你們這還差一臺冰箱, 要不我給你們送一臺?就當喬遷禮了。”
楊鵬:“那我湊個份子?”
陳如松:“算上我。”
霍平野說:“不用,等我倆結婚的時候, 你們再上禮。”
廚房里林澤遠切肉的動作一頓:“……”
楚時光和陳如松被霍平野理所當然談結婚的語氣說服了, 一時都沒發現哪里不對。
倒是楊鵬直言直語地疑惑:“你們怎么結婚?領不到……”證吧?
他在霍平野的注視下把最后兩個字咽了下去,楚時光和陳如松連忙打圓場, 指使他下樓買兩瓶汽水回來。
楊鵬麻溜地跑了。
廚房里, 林澤遠眉頭皺了皺, 忽然間意識到自己一直忽略一些問題。
他前世修無情道, 從未想過與人結成道侶。按修仙界的規矩, 結成道侶也不需要誰的準許, 隨便舉辦簡單或隆重的儀式, 師門親友見證、婚書為憑,或真摯以道心發誓、天地為證。
可這個世界兩姓成婚還要符合法律規定,在他們這兒只有男女兩性的婚姻被法律承認, 同性戀在數年前甚至還屬于“流氓罪”。
在倫理層面,也很難得到親朋好友的認可和祝福。
他和霍平野向朋友坦白的過程過于順利, 以至于他一時忘了,他們可以不畏外人言,卻不能不考慮父母家人的看法。
“切好了?”霍平野湊近問。
林澤遠重新提起刀:“快了。”
下一秒,霍平野從他身后抱住他,輕聲說:“結婚證而已,大不了我們自己畫一個,反正我們又不會離婚,也不會發生婚內糾紛。”
林澤遠:“……”重點是結婚證的問題嗎?
“就這么說定了。”霍平野探頭親了一下他的臉頰,“明天我們就結婚。”
林澤遠:???
誰答應了?
*
霍平野也就是過過嘴癮,結婚暫時是不可能的。
二哥林澤浩把他倆叫到家里吃飯的時候,得知他們在學校外面租了房子,很是意外。
“你們不是馬上放暑假了嗎?阿遠下學期讀研也有宿舍,怎么突然想租房了?”
他這兩年升了職,用霍平野的話來說就是越來越“廳里廳氣”。
不過他在家人面前會收斂這種氣息,一如既往的溫和體貼,陪著女兒玩的時候甚至有幾分“頑童”的幼稚。
提問的時候他正抱著牙牙學語的女兒萌萌,阻止她把撥浪鼓塞到嘴里咬。一旁肖文珊抽了一張紙給萌萌擦口水。
林澤遠把紙巾盒往那邊遞了遞,一邊答:“我暑假想在這邊找點事做,暫時不回清河。”
林澤浩并不意外,只是問:“小野呢?”
“我當然是和阿遠一起。”霍平野說,“而且我下學期要換室友,與其重新磨合,不如和阿遠搬出來住自在。”
林澤浩對此表示認可,阿遠和小野的人際交往能力沒有問題,不一定要通過集體生活來鍛煉。
“搬出來自己住也好,就是房子沒必要租,我那套房子正打算租出去,不如給你們住。”
萌萌出生后,林澤浩往家里請了一個月嫂兼保姆,原先買的房子有些不夠住,于是他們一家人搬到了肖文珊的一處房產——三層小洋樓還帶花園。
林澤遠說:“不用,我們現在租的地方也還行,離學校也近。”
肖文珊說:“除了租房,其實也可以考慮買房。我替阿遠打理的資產可以取一部分出來,買房綽綽有余。”
林澤遠怔了下,倒是還沒想過這一點。
霍平野說:“說的也是,可以邊看看。”
首都的房價注定會瘋長,要不是沒有足夠的資金,他甚至想去投資地皮。
林澤浩也支持他們留在首都發展,買房是遲早要考慮的事。
“那這個暑假你們具體是什么打算?”林澤浩問,“像之前那樣做家教,還是找個單位實習?”
霍平野說:“阿遠以后肯定是繼續深造搞研究,做家教對他幫助不大,最好是能去科研實驗室或者大廠的研發部實習。”
林澤遠點頭。林澤浩笑道:“別光說阿遠,你自己呢?”
霍平野:“我暑假第二專業有兩周課,上完之后應該會繼續自學,準備考研。”
肖文珊說:“也對,你才大二,想找實習也不容易。倒是阿遠,我這邊有個機會……”
“媽、媽!”萌萌見大家聊天不帶她,發出短促的抗議聲,揮著小手朝肖文珊懷里撲。
這時保姆前來提醒:“先生太太,可以開飯了。”
肖文珊抱起萌萌:“先吃飯吧。”
保姆給萌萌準備了輔食,把她抱在懷里單獨喂。萌萌卻盯著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飯菜“阿巴阿巴”地說話。
林澤浩用筷子沾了一點菜湯給她嘗,萌萌吃完皺起眉頭,連連搖頭,顯然是不喜歡青菜味。
林澤浩無奈:“人小鬼大,小小年紀就會挑食了。”
扭頭就見阿遠夾到一塊不喜歡吃的雞脖子,他剛想說不吃就算了,卻見霍平野很自然地把碗遞過去,讓林澤遠放進他碗里。
林澤浩:“?”
也許是他看得過于認真,啃著雞脖子的霍平野察覺他的視線,動作微微一滯。
回想自己進門到沒有做什么“出格”的舉動,他淡定地抬頭問:“怎么了二哥?”
林澤遠聞聲也抬頭看向林澤浩。后者說:“沒事。”
只是覺得阿遠和小野感情好,有時候他這個當哥哥的都會自愧不如。
他轉移話題:“下個月你們過生日,有沒有什么安排?”
林澤遠和霍平野的生日在暑假前夕,遠在清河的林福生、邱秀珍夫婦特地交待林澤浩要好好給小弟過生日,小野自然也是一起。
林澤遠想了想:“沒什么安排,過不過都行。”
林澤浩不贊同:“還是要慶祝慶祝。這樣,我在飯店訂席面,你們喊上同學朋友一起慶祝。”
肖文珊提議:“別去飯店了,郊區的度假山莊不錯,你們可以帶上朋友過去玩,我來安排。”
生日
第七十四章生日——可以做點過分的事嗎?
林澤遠和霍平野的生日向來是一起過的, 除了霍平野當兵那兩年。
去年霍平野退役回家,兩人還在清河共同補辦了一場二十周歲生日宴。
今年是小生日,前一天林澤浩把他們叫到家里吃飯慶祝, 生日當天他們就領著朋友和室友去了度假山莊玩。
那邊新建了一個水上樂園,還有一些娛樂項目, 聽說冬天還可以泡溫泉。
定好了玩兩天一夜, 林澤遠和霍平野先帶大家去酒店辦入住。
除了楊鵬、陳如松和楚時光, 林澤遠和霍平野的室友也來幾個了,還有兩個已經離校實習, 遺憾缺席。
林澤遠讓楚時光帶上楊柳, 又擔心只有她一個女孩子會不自在, 建議她可以帶個朋友。
肖文珊給林澤遠和霍平野定了雙人套間,帶餐廳、客廳和娛樂室, 方便他們和朋友聚會。其他人都是單人間。
楊柳想和朋友住一間, 換成了雙人間。楊鵬等人也覺得出來玩還是要有伴一起睡,退了幾個單間改成雙人間。
剩楚時光一個人落單, 獨享大床房。
“待會大家可以一起去水上樂園, 或者自由活動。”搭電梯時, 霍平野對眾人說, “中午吃自助, 下午自由安排, 晚上來我們房間切蛋糕。”
“明白, 聽壽星安排。”楚時光說完,握拳假作話筒,比在林澤遠面前, “這位壽星也說兩句?”
林澤遠默了一瞬:“沒什么好說的,大家注意安全, 玩得開心。”
楊鵬敬了個禮說:“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
眾人笑,各自回房。
林澤遠和霍平野刷卡進套間,不用問對方住哪間,霍平野就把兩人的背包都放進了主臥。
“換衣服,我們也出去玩會。”霍平野說著就脫了T恤,開始解褲子紐扣。
林澤遠別開眼:“你——換衣服不去浴室,窗簾也不拉。”
霍平野脫了長褲換上運動短褲,笑道:“你又不是沒看過?再說窗戶外面也沒人。”
窗外是綠地和山林,房間樓層又高,不拉窗簾也沒事。
林澤遠卻不認同,拿上自己的衣服進了浴室。
同住這么久,霍平野的身體他當然看過,還擁抱過、摸過。正因為如此,光天化日之下他才會不好意思。
否則總感覺那些晚上躺在被窩里才會做的親密事,好像被攤開在了陽光下。
他不認為自己是扭捏或保守,畢竟和霍平野親熱的時候,他從來都很坦蕩。
只是道德感和禮教讓他下意識回避一些“不得體”的行為和“非禮勿視”的東西。
反正沒辦法像霍平野那么“厚臉皮”。
他換了一件黑色工字背心和運動短褲,沒怎么曬過太陽的皮膚白皙細膩,體毛也不多,常年練武的身體高挑勻稱、精干結實,一看就很健康。
出了浴室,見霍平野穿著同款背心和短褲,身材比他高大一些,因為當過兩年兵,身上的肌肉更結實飽滿,但線條勻稱,并不夸張。
林澤遠知道對方的黑色背心下藏著八塊腹肌——對方特意向他炫耀過,還讓他摸過。
咳,也就那樣吧。
“走了。”他別開眼,轉身出門。
*
天氣熱,兩人一出門就碰到楊鵬他們,目標也是水上樂園。
園區規模不小,水上項目不少,眾人挑各自喜歡的項目散開,一入水自然就涼快了。
有個蛇形的水道比較刺激,霍平野拉著林澤遠坐著小皮艇玩了兩次。
第二次從高處滑下來的時候翻了船,霍平野把林澤遠從水里撈起來:“沒事吧?”
“沒事。”
林澤遠抹去臉的水,將頭發往后一捋,露出帶著笑意的明亮眼睛。
霍平野跟著笑:“那再來一次。”
說完就拉著他的手回到起點排隊。
兩人沒發現,不遠處還有一群來這兒玩的年輕男女,其中一個戴墨鏡男人看見他們,停下腳步瞧了一會兒,猛然摘下墨鏡。
“文旭,走啊,看什么呢?”
肖文旭挑了下唇,將墨鏡重新帶上:“沒事,認錯人了。”
*
林澤遠等人在水上樂園玩了兩個小時,中午太陽實在太大才返回酒店。
睡完午覺起來,林澤遠看到楊鵬他們在群里喊他們下樓打球。
酒店樓下有個娛樂會所,有KTV、健身房和室內運動場,還有按摩和水療等等。
“阿遠,小野,快來。”
室內運動場有臺球桌和乒乓球桌,楊鵬他們幾個男生在那比賽,問他倆:“你們玩哪個?”
霍平野:“桌球吧,小楚呢?”
陳如松說:“他在隔壁網球場,教楊柳和她朋友打網球。”
話音剛落,楊柳的朋友推門進來,笑著說:“他們小情侶甜甜蜜蜜,我簡直就是好大一顆電燈泡。”
楊鵬說:“沒事,來我們這邊玩。你想玩哪個?”
女孩說:“我還挺想玩桌球的,但我不太會。”
霍平野的室友說:“野哥會,讓他教你。”
女孩聞言看向霍平野,霍平野目不斜視,拿起球桿遞給林澤遠:“你們教她,我教阿遠。”
林澤遠:“……”接過球桿,假裝自己不會。
不過他確實很少打桌球,知道規則,但技巧生疏。
不像霍平野,好像什么都會玩,讓人不禁懷疑他在他那個“秘密”的夢里,是不是只學會了吃喝玩樂?
林澤遠沒得出結論,霍平野帶著他去旁邊一張空桌子單獨教學。
女孩見霍平野不愿意教自己也沒強求。這幾個男生她都不熟,和誰學都一樣。
雖然兩個壽星明顯更帥,但楊柳和她說過這兩人都有對象,她自然知道分寸。
只是她不太懂,過生日這樣的大事,兩人的對象為什么都沒來?
女孩扭頭看向站在一塊就足夠賞心悅目的兩個人,見霍平野俯身靠近林澤遠,手把手教他,不知道說了句什么,被林澤遠懟了一胳膊肘。
她還以為林澤遠惱了,下一秒卻見他彎起了唇角,被懟的霍平野也笑了。
嘶——這若無旁人的氛圍,怎么和她在隔壁見的差不多?
她一個激靈,搖搖頭把荒誕的想法甩出腦海,轉頭找人教自己打桌球。
肖文旭和朋友路過臺球室,透過敞開的玻璃門看見這一幕,皺著眉看了片刻,忽然輕輕一笑。
有意思。
*
晚上,林澤遠和霍平野叫了餐到房間,把楊鵬等人叫過來一起吃飯和切蛋糕。
二哥給他們準備了香檳和紅酒,口感很不錯,林澤遠都多喝了兩杯。
切蛋糕,玩游戲,一群人鬧到深夜,被霍平野一個個趕回房間。
餐廳和客廳一片亂糟糟,林澤遠想要打掃,卻被霍平野拉著直奔臥室:“別管,明天叫客房服務。”
霍平野直接將人壓倒在床上,帶著醉意說:“生日快樂。”
正要將人推開的林澤遠怔了下,沒想到對方這么突然地把自己壓到床上,只是為了抱著他說這句話。
他抬起手,抓了抓霍平野的頭發,回他:“生日快樂,霍平野。”
擁抱溫存片刻,霍平野抬頭看向他,語氣委屈:“我喝多了,是不是要刷了牙才可以親你?”
“……”
林澤遠沒忍住笑了,說:“嗯,你還得洗澡。”
就這樣把他壓床上,對有潔癖的他來說,已經算是把床單弄臟了。
霍平野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他說的對不對、該不該遵守。
片刻后他起身下床,把林澤遠拉起來推向浴室:“洗澡。”
“???”林澤遠看著他鎖上浴室門,懷疑地看向他,“真醉假醉?”
霍平野轉身將他困在洗手臺前,鼻尖挨著他的鼻尖問:“真醉的話,可以做點過分的事嗎?”
行,沒醉。
林澤遠抬手抓他的頭發,拉開少許距離,問他:“比如?”
霍平野低頭吻他的唇:“比如一起洗澡,還有……”
剩下的話淹沒在唇齒間,霍平野沒說,只是用行動表示。
林澤遠能猜到他想做什么“過分的事”,也不抗拒,但是沒想到他們會在體位上產生分歧。
浴室里氣氛突然凝滯,只剩下淅瀝瀝的淋浴聲和尚未平復的呼吸聲。
林澤遠知道斷袖到這一步該怎么做,只是以前從未想過自己會與人斷袖,對方還想壓他。
可這個人是霍平野。
他同樣想象不到自己將霍平野……的畫面。
濕熱朦朧的水汽讓浴室里的曖昧持續升溫,摟在腰間的手灼熱滾燙,林澤遠咽了咽喉,覺得自己大概有些不理智。
“你來。”他環上霍平野的脖頸,閉上眼睛說,“霍平野,你來。”
霍平野呼吸一沉,收緊胳膊將他摟得更緊,落在他的額頭的吻卻輕盈而克制:“林澤遠。”
隨后的吻落在鼻尖、臉頰、唇角……
“你不能反悔。”
林澤遠:“……?”哪有人在這個時候說這種話!
“我一輩子只處一個對象。”霍平野深深地望著他,眸光炙熱,“你把自己給了我,就不能反悔。”
林澤遠心尖一顫,忽然就懂了他的意思。于是抬頭吻他,承諾道:“不后悔。”
他一輩子也只喜歡一個人,不后悔。
浴室里的水聲漸大……
長夜漫漫,浪漫不絕。
端倪
第七十五章端倪——你別當逃兵
過完生日, 霍平野就迎來了考試周。
考完他還有兩周第二專業的課,課程安排得很緊,有時晚上也有課。
林澤遠已經畢業, 經二嫂肖文珊介紹,在一家大廠的研發部實習, 從事材料方面的應用研究工作。
他導師門下目前從事理論研究更多, 聽說他暑假要去這家公司實習, 還挺支持。
如此一來,林澤遠和霍平野兩人每天都是早出晚歸, 只有晚上能碰面, 一起聊聊今天的遭遇。
楚時光說要送他的冰箱最后由二哥贊助。因為不放心他們兩個第一次獨立, 二哥二嫂親自上門看望,添置了不少家電和家具。
幸好那天兩人都在家, 臨時接到消息, 霍平野立刻把自己的東西搬到次臥,偽裝一人一間臥室的假象。
如果二哥當時拉開主臥的衣柜, 會發現霍平野許多衣服和林澤遠的放在一起, 還沒來得及收拾。
而且主臥的床頭柜里, 還有一些單身漢不該有的東西。
送走二哥二嫂的時候, 霍平野狠狠松了一口氣。
林澤遠奇怪地看他一眼:“干嘛這么緊張?”
霍平野:“你不緊張?被他們發現了怎么辦?”
林澤遠理所當然道:“那就坦白, 又不是見不得人。”
霍平野笑了下, 摟住他的肩說:“雖然你這么坦蕩地承認我們的關系我很開心, 但我們還是從長計議吧。”
林澤遠看向他:“霍平野,他們也許會反對,但我說過我不后悔。”
他重視家人, 但不代表他會被他們的看法左右。
“你別當逃兵就行。”
霍平野:“冤枉!我怎么可能當逃兵?”
林澤遠頓了頓,說出他的擔心:“我以前覺得, 你以后會是個好爸爸。”
但和他在一起,霍平野就沒機會當爸爸了。就算霍平野不介意,霍叔叔和王姨也會介意。
霍平野卻道:“你要是能生,我就能當爸爸。”
林澤遠冷臉:“……滾。”
霍平野笑道:“比起能不能當爸,我更在乎能不能和你在一塊。我家里人也許會反對,但我不會退縮。”
“倒是你這邊,我覺得林叔叔和邱姨反應會更激烈,還有大哥二哥……”霍平野頓了頓,“我感覺我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林澤遠忍不住笑了下,摸摸他的臉后轉身走開:“放心,我會給你收尸。”
“然后給我守寡嗎?”霍平野跟在他身后說,“那我死也值了。”
林澤遠:“……”
閉嘴吧你。
*
兩周時間過得很快,霍平野第二專業的暑期課程結束,時間空了出來。
他不打算再當家教,那對他今后發展沒什么幫助,能掙的錢也不多。不如趁如今時代發展的風口,干點別的。
他盤點了一下存款。服兵役兩年沒什么花銷,每個月的津貼都攢了下來,加上父母從小到大給他攢的壓歲錢都存進了他的存折,目前他還算有點小錢。
雖然和拿股份分紅的林澤遠不能比,更投資不起地皮和房產,但是比起普通人已經算富裕,可以扶持一些小公司。
何況他深知,有些行業必然會飛速發展。
他聯系了計算機專業畢業的楚時光。
楚時光現在在父母的公司工作,運用所學專業給自家公司做了網站,在網上做宣傳和打廣告。
聽說最近正在對標國內外現代化企業,搭建公司內部的辦公與通訊軟件。
霍平野去了他公司找他,順便給他提了一些后世人眾所周知的建議。
楚時光受益匪淺,拿著筆記本一一記錄,心中充滿了將自家品牌發展壯大的信心。
“你們班的同學,或者師兄師姐,有沒有在互聯網方面創業的?”給完建議,霍平野向楚時光打聽起正事。
楚時光說:“有,我有幾個師兄說想做購物網站,我有個室友畢業后就加入了他們團隊。”
霍平野眼前一亮:“挺好,他們缺投資嗎?能不能幫我引薦一下?”
楚時光驚訝:“你要投資他們的網站?”
霍平野當然沒有那么草率:“我先看看他們這個項目有沒有前景和可行性,再看看他們團隊靠不靠譜。”
雖然互聯網相關行業如今是一片藍海,但創業的團隊千千萬,最終成功的總是屈指可數。他不指望搭上以后會蓬勃發展的那幾個公司,但總不能太離譜。
楚時光聽他還算理智,答應道:“我先幫你打聽一下,然后把你的聯系方式給我師兄。”
霍平野:“行。”
楚時光看了眼手表:“快下班了,要不要一起吃飯?”
霍平野說:“我要等阿遠下班,你一起?”
楚時光聞言搖頭:“那算了,我回學校找楊柳一起吃。”
霍平野笑笑,和他道別,搭地鐵去林澤遠實習的公司。
兩站路,抵達時剛好趕上下班的點。不過林澤遠發消息告訴他要晚個十幾分鐘出來,霍平野便在寫字樓一樓的大廳等候。
這棟大樓入駐了不少知名企業,下班的員工魚貫而出,行色匆匆。
霍平野身高腿長,長相帥氣,插兜站在那兒的姿態瀟灑閑適,氣質與被工作掏空精力的上班族截然不同,多少有點引人注目。
安排秘書加班、自己卻準點下班的肖文旭就注意到他,走了過去。
“哎,你是林澤浩在清河的鄰居吧?叫什么來著?”
霍平野循聲看向他,微微皺眉:“有事?”
要不是前不久在二哥家女兒萌萌的周歲宴上見過,他早就忘了二嫂家還有肖文旭這個堂弟。
當年他和阿遠、邱姨第一次來首都,受邀去肖家做客,這人就對他們很不客氣。
不過那時他和阿遠也沒忍氣吞聲,直言讓對方來打一架試試。
如今,霍平野個頭比肖文旭還要高,自然也不怵他。
聽說這人三十好幾,能力平平,卻借肖氏這棵大樹將自己包裝成鉆石王老五,招蜂引蝶,花天酒地……原先名下還有幾個小公司,如今只剩下一個還沒走下坡路,莫非就在這棟樓?
說實話,霍平野有些看不起他。白瞎了這么好的出身,卻爛泥扶不上墻。
肖文旭看出他的態度,不悅道:“你小子挺狂啊,真以為抱上林家的大腿就能飛黃騰達了?”
“他林澤浩又不是什么高官,親弟弟實習的事都要麻煩我堂姐,你還能指望他?”
他打心眼里瞧不起他們這些南方“小地方”來的,認定了林家出一個林澤浩已經不容易,他弟弟再怎么會讀書,以后頂多也就跟他一樣混個鐵飯碗。
至于鄰居家這個小屁孩,林澤浩是不可能幫得上的。
更何況,這人還和林澤浩的弟弟有些不清不楚……
霍平野聽了他這幾句話卻一腦袋問號,不能理解他在放什么狗屁。
“不好意思,我們不像某些人靠爹靠娘靠親戚,我們更喜歡靠自己。”
肖文旭哪能聽不出他在嘲諷自己,冷笑道:“你是不靠父母,但你靠發小啊。”
“林澤浩他弟拿著我們家的股份分紅,這些年沒少漏點好處給你吧?不然你怎么會……”肖文旭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對他那么殷勤。”
霍平野臉色一沉,冷眼俯視著比自己矮的肖文旭:“股份的事我不太清楚,但肖家長輩既然愿意給,想必不會像你這樣斤斤計較——哦,難道你沒有?”
肖文旭:“……”他當然有!他只是覺得林家人不配拿。
不過這現在不是重點。
“你沒否認,你對林澤浩他弟弟很殷勤。”肖文旭玩味道。
霍平野心頭一跳,盯著肖文旭的神色,想要從他臉上看出端倪,嘴上卻說:“什么叫殷勤?你一把年紀了,沒遇過幾個對你好的朋友嗎?”
肖文旭被他連續嘲諷,怒從心底起,臉色逐漸難看。
“呵,朋友?”他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那天在度假山莊遇見他們,肖文旭就去打聽了一下。原來是林澤浩弟弟和發小同一天過生日,他堂姐安排了他們帶朋友來慶生。
他當時看出這小子和林澤浩的弟弟有些曖昧,就讓人留意了一下。果然,他們住的套房只有一間臥室換了床單,還用了安全用品。
答案不言而喻。
肖文旭花天酒地這么多年,雖然不好男人這一口,但什么花樣都見過。
林澤浩那弟弟看著冷冰冰書呆子一個,說不定真有些單純。但他這個發小顯然更活絡,更“會玩”。
林澤浩要是知道自己弟弟和發小踏入歧途……那就有意思了。
林澤遠下班出來,尋到霍平野的身影,卻發現他面色凝重地盯著外面馬路,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平野。”他走過去,“看什么呢?”
霍平野說:“除了上次萌萌周歲宴,我們還在什么地方遇見過肖文旭么?”
林澤遠想了想:“沒有,怎么了?”
霍平野皺著眉,把剛才遇見肖文旭的事說了。
“我感覺他可能知道什么。”
林澤遠也是今天才知道肖文旭也會出入這棟樓,哪怕記憶力再好,也沒想起什么時候和肖文旭遇見過。
他和霍平野不是在學校就是在出租屋,沒什么機會遇上肖文旭才對。
唯一有可能就是——
“度假山莊。”林澤遠和霍平野異口同聲道。
但他們在外面玩的時候并沒有什么出格的舉動,只是在房間里……
兩人對視片刻,林澤遠說:“霍平野,準備向家里坦白吧。”
不管肖文旭怎么知道的,又知道多少,他們遲早要坦白,區別只在于主動坦白還是被動承認。
霍平野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
隔天晚上,他和家里打電話的時候,母親王敏敏就問他放暑假不回家,是不是在那邊談女朋友了。
霍平野默了一瞬,看向就在身旁看書的林澤遠,承認:“嗯。”
“談對象了。”
坦白
第七十六章坦白——我們不會分開
“剛談沒多久。”
“嗯, 是我們學校的。”
林澤遠放下手里的書,坐在一旁聽霍平野和王姨打電話。
“和我一樣大,長得特別好看。”
“性格冷冷的, 但是對我特別好,我說什么都答應。”
林澤遠:“……”
霍平野朝他遞來一眼, 對電話那頭說:“哪能啊?我寶貝他還來不及, 哪能欺負他?”
林澤遠:“……”
他用口型無聲警告霍平野:別太過。
霍平野停止夸張行為, 又回答了幾個王敏敏關心的問題,最后說:“再說吧, 有機會見面的。”
然后掛了電話。
林澤遠對他說:“你把王姨的期待值拉那么高, 到頭來只會讓她失望越大, 到時怎么收場?”
霍平野說:“我說的都是實話,除了性別和他們默認的有出入, 沒哪里不對吧?”
“……”
林澤遠不得不提醒他:“性別不對才是最大的問題。”
霍平野:“但我們不能一開始就把重點放在性別上, 給自己增加難度。”
林澤遠承認霍平野的話有一定道理,但他依然覺得, 這種避重就輕的坦白方式很“危險”。
第二天, 林澤遠接到邱秀珍的電話。
“阿遠, 聽說小野有對象了?”
林澤遠:“嗯。”
邱秀珍問:“聽說是個特別聰明漂亮的姑娘, 也是你們學校的高材生, 對小野特別溫柔體貼……不會是那個姑娘追的小野吧?”
“……”
“溫柔體貼”的林澤遠:“假的, 霍平野追的對方。”
邱秀珍愣了下:“啊?這……”
她哭笑不得道:“嗐, 這小野再怎么要面子,也不能這么吹牛,自己追到的姑娘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認的?”
林澤遠:“嗯, 確實不該。”
邱秀珍又問:“那那個姑娘的情況,小野沒吹牛吧?你王姨聽說后可高興了。”
林澤遠沉默片刻:“沒他說的那么好, 但……也差不多。”他自我評價到。
邱秀珍聞言放下心:“好好好,其實不管什么樣的,只要小野喜歡,肯定不會差。”
“你也一樣。”邱秀珍說,“你和小野從小就明事理,我們都相信你倆的眼光,看中的人不會差,更相信你們不可能亂來。”
林澤遠心微微一沉,沉默片刻,開口道:“媽,我也談對象了。”
“真的?”邱秀珍驚喜的聲音傳來,“什么樣的姑娘?什么時候的事?你這孩子,怎么不早說?”
“你二哥也是,一點也沒透露。”
“二哥也不知道。”林澤遠頓了頓,“過陣子我回家一趟,當面和你們說吧。”
邱秀珍愣了下:“不是說今年暑假不回來——你要帶對象回來啊?”
林澤遠:“嗯。”
邱秀珍立刻笑道:“好好好,帶回來,帶回來。”
王敏敏得知林澤遠要帶對象回家,轉頭又給霍平野打了個電話,問他能不能也請他對象來清河玩一玩。
霍平野自然是一口答應。反正阿遠帶他回去見家長,就等于他帶阿遠見家長。
林澤遠這邊,大哥二哥知道他談了對象,分別轉了一筆零花錢給他,讓他好好談。
二哥還有些納悶,說之前完全沒聽說他和霍平野兩個談對象的事,怎么突然之間都有對象了,還讓他們哪天先帶對象上他家做客。
林澤遠和霍平野也準備好了先向二哥坦白,卻沒想到時機還是沒把握好。
*
肖文珊爺爺過壽,林澤浩和肖文珊帶著女兒參加家宴。
肖文旭卻突然湊過來,吊兒郎當道:“姐夫,沒想到你思想這么開明進步。”
林澤浩一頭霧水,但沒吭聲,靜待他下文。
肖文旭果然忍不住繼續道:“就你弟和他發小處對象的事,沒想到你們這也能同意。擱以前,同性戀都要算流氓罪吧?”
林澤浩臉色微變,肖文珊忙道:“肖文旭,別瞎說,阿遠和小野都——” 有對象。
話說一半她忽然一頓,想到阿遠和小野平時的相處模式和最近突然間冒出來的對象,心里頓時有些不妙的預感。
她轉頭看向林澤浩,后者臉上沒什么表情,但夫妻之間的默契告訴肖文珊,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如面色輕松。
終于找到機會給林澤浩添堵的肖文旭怎么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陰陽怪氣道:“你們不會壓根不知道吧?”
“他倆過生日的度假山莊不是我姐安排的么?他們當天晚上就睡在一起,估計……也談挺長時間了吧?”
丟下這個炸彈后,肖文旭成功看到林澤浩皺眉和肖文珊驚愕的表情,心滿意足地離開。
林澤浩還保持著理智,堅持到家宴結束,將肖文珊和女兒送回了家。
“我去趟阿遠家,你們早點睡。”林澤浩交待了一句,報了個新地址給出租車師傅。
肖文珊看著車子駛離,擔憂地蹙起眉頭。
*
深夜十點多,林澤遠和霍平野已經洗漱躺下,完全沒料到門鈴會被按響。
“誰啊?”
霍平野起身出去,透過貓眼一看,頓時驚得跳起,跑回屋里:“阿遠,二哥來了。”
林澤遠微愣,門鈴還在一直響,間雜著敲門聲。
與此同時,林澤遠的手機震動起來,備注為“二哥”的來電閃爍著。
林澤遠沒接,直接去打開了門:“二哥。”
林澤浩在家宴上喝了些酒,身上帶著酒氣,冷著臉,氣勢更冷肅了幾分。
霍平野欲蓋彌彰地站在次臥門口,跟著叫了聲二哥。
卻見林澤浩往亮著燈的主臥瞥了一眼,然后走向霍平野身后的次臥,直接推開了門。
次臥里沒開燈,借客廳透入的光卻能看到里面床單被套整潔如新,完全沒有使用過的痕跡。
壞了,霍平野與林澤遠交換了一個眼神,二哥肯定是知道了,有備而來的。
下一秒林澤浩就轉身去了主臥。床上放著兩個枕頭,都有使用的痕跡。角落的衣帽架上,掛著兩個人的外套。
很顯然兩個人睡在同一個房間,甚至連兩人身上的睡衣都是同款……
林澤浩閉了閉眼睛,安慰自己這也許只是他們兄弟感情好而已——個屁!
他和老大十歲出頭就不再一起睡,還互相嫌棄對方睡相不好,強烈要求要分床睡。
當時家里的條件不允許他們擁有各自的房間,但也分了兩張單人床。可現在,阿遠和小野明明有條件。
更何況阿遠有潔癖,又喜靜,按道理不可能允許受小野與自己同住一間臥室才對。
林澤浩心念幾轉,臉色越發難看。
林澤遠的內心反而很平靜,關上大門,拿來拖鞋放到二哥腳邊,說:“坐下說吧,二哥。”
“阿遠。”林澤浩盯著他,頗有幾分痛心疾首的意味。
林澤遠卻淡定地使喚霍平野:“給二哥倒杯水。”
霍平野麻溜去了廚房。
三人最終在沙發上坐下,林澤浩沒有接霍平野倒的水,開門見山道:“我今天見到了肖文旭。”
林澤遠、霍平野:“……”就知道是他。
林澤浩:“你們自己坦白,到底瞞了我們多少事。”
林澤遠如實說:“沒有你們以為的女朋友,是我們兩個在一起了。”
林澤浩眼睛一閉,懸著的心狠狠地墜落,激起一腔怒火。
“胡鬧!”他呵斥,“你們到底知不知道你們在做什么?男人和男人能在一起嗎?”
“能!”
霍平野說:“二哥,只要彼此喜歡,不犯法、不違背道德,為什么不能在一起?”
林澤遠附和:“二哥,同性戀不是罪,也不是病。”
霍平野:“我們也不是一時沖動,是認真地喜歡彼此,想要過一輩子。”
林澤浩只質問了一句,就被他們兩個頂了三四句,偏偏他們還那么理直氣壯,讓林澤浩都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小題大做了。
但他很快清醒過來。
“說得輕巧,你們兩個怎么過一輩子?”
“能結婚嗎?能被大家祝福嗎?能承受流言蜚語嗎?萬一因為這事找不到工作,你們怎么生存?以后能有孩子嗎?老了能有人照顧嗎?”
“你們現在年輕沖動不計后果,等以后后悔了再互相怨懟嗎?”
林澤遠等他質問完,才道:“二哥,我們現在把話說的多漂亮都沒用,但有一點,我們不會分開。”
霍平野抓住林澤遠的手:“對。”
林澤浩一口氣憋在胸膛,再看兩人交握的手,頓時更氣了。
他起身道:“阿遠跟我回家,上我那住。”
林澤遠卻沒動,只是看著他:“二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林澤浩看著他始終鎮定的表情,忽然間意識到,小弟的成熟、懂事、有主見原來也有兩面。
在他們目標和意見一致時,小弟的成熟、懂事、有主見讓他們省心、驕傲。但在他們出現分歧時,小弟的成熟、懂事、有主見意味著他不會輕易被說服。
他甚至帶著幾分小時候對外人才會顯露的冷漠,冷靜鎮定地看著他憤怒、不解和質問,然后給出一個早已確定的答復。
——他已經決定了,不會改。
“阿遠,”林澤浩眼神復雜地看著他,“別這樣,別……讓爸媽傷心。”
林澤遠微頓,皺眉抿唇,卻發現霍平野握著自己的手緊了緊。
霍平野說:“二哥,你也別逼阿遠。”
“我們也只是想像你當初選擇二嫂一樣,和喜歡的人在一起,被家人朋友祝福,僅此而已。”
出柜
第七十七章出柜——別擔心, 有我在。
溝通失敗,林澤浩鎩羽而歸。
走之前交代:“你們如果執迷不悟,那就自己想好, 怎么向父母交代。”
林澤遠點頭:“我們會找時間回一趟清河,向他們坦白。”
林澤浩見他們早就打算好了, 可見態度之堅決, 只能道:“隨你。”
送走深夜到訪的二哥, 林澤遠和霍平野再回到臥室,已經毫無睡意。
“你說, 肖文旭到底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和二哥說的?”霍平野掀開薄被躺下, 問身旁的林澤遠。
剛才二哥怒氣盛, 他都沒敢問肖文旭到底說了什么。
林澤遠仰面平躺,閉著眼睛:“必然沒好話。”
“也是, 否則二哥也不會大晚上過來。”霍平野說著, 突然提議,“我們把肖文旭套麻袋揍一頓吧。”
林澤遠:“……”
霍平野:“真的, 幾年前第一次見他就欠打。”
林澤遠睜眼瞥向他:“……法制社會, 建議你動動腦子。”
霍平野笑了, 轉身湊向他:“我這不是想讓你高興高興嗎?動腦子的辦法我也有。”
林澤遠卻興致缺缺:“沒必要, 別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行吧。”霍平野嘴上答應, 但心里還氣著。
要不是肖文旭多管閑事, 他和阿遠可以在更好的時機出柜, 二哥也不至于這么怒氣沖沖第上門質問。
他那句“別讓父母傷心”,倒是先叫阿遠傷心了。
霍平野把情緒明顯低落的林澤遠攬進懷里,輕輕蹭了蹭他的額頭, “別擔心,有我在。”
林澤遠沉默一瞬, 說:“霍平野,你真的很不會安慰人。”
一邊批評,一邊卻攬住霍平野的腰,貼近他的懷抱。
一夜難眠。
*
林澤遠調出幾天假,和霍平野買票回到清河市。
來接站的是放暑假的楊鵬,陳如松畢業后留在首都工作,并沒有回來。所以這次能給兩人支持的朋友,只有楊鵬。
“你們真打算和家里坦白?”楊鵬擔憂道,“我之前覺得林二哥已經是個很開明包容的人,沒想到他都接受不了……換成你們爸媽,恐怕更難。”
林澤遠說:“難也要坦白,不可能隱瞞一輩子。”
霍平野拍拍楊鵬的肩,叮囑:“兄弟,就靠你了。林大哥要是想拿槍崩了我,麻煩你攔著點。”
楊鵬:“???”他怎么攔?用身體幫忙擋子彈?
別太離譜。
林澤遠和霍平野沒事先跟家里打招呼,突然回家,邱秀珍很是驚喜。
“你們怎么回來了?”邱秀珍幫忙接過林澤遠手里的背包,“也不提前說一聲,好讓你爸去接你們。”
扭頭又招呼霍平野和楊鵬,“客廳里坐,我給你們切水果。小野你爸媽估計在上班,你回去家里也沒人,不如在我們這待會兒,一塊吃晚飯。”
“楊鵬也留下,我讓阿姨多做幾個菜。”
王敏敏和邱秀珍合伙創辦的女性論壇如今經營得風生水起,當初的技術骨干羅先生已經成為了公司元老級股東,還另外招了幾個運營人員。
為此她們租了一個小辦公室,王敏敏作為創始人在那邊經營管理。
邱秀珍如今更多的是在論壇發表文章和交流貼,負責內容創作和發起話題,平常不怎么坐班。
當年阿遠高考的時候,家里請了保姆,后來覺得沒必要,又辭了。如今老大有了孩子需要人照顧,就又請了一個家政阿姨,專門負責洗衣做飯,打掃衛生。
邱秀珍叮囑阿姨多做幾個菜,又切好水果端出來,正好溫薇薇抱著孩子從樓上下來。
老大家的孩子如今兩歲多,在母親懷里揉著眼睛,一副沒睡醒的模樣,奶聲奶氣地喊邱秀珍“奶奶”。
“哎,果果醒了?”邱秀珍笑瞇瞇道,“快來看,你小叔叔回來了。”
果果眨巴眨巴眼,看向林澤遠等人。
溫薇薇把他抱過去介紹道:“這是你小叔叔,這是你小野叔叔、楊鵬叔叔。”
果果人小記不住,扭頭摟住母親的脖子,往她懷里藏。偏生又忍不住扭頭,看向林澤遠。
林澤遠朝他伸出手:“來,小叔叔抱。”
這兩年他和果果見面的次數和時間其實都不多,彼此之間有些陌生。但對大哥二哥的孩子,他自然耐心許多。
果果被母親放到了小叔叔懷里,也沒抗拒,只是好奇地看他。
“怎么突然回來了?”溫薇薇笑著問,“而且上回不是說要把對象帶回來嗎?你倆對象呢?”
林澤遠和霍平野對視一眼,說:“帶回來了。”
邱秀珍忙問:“哪呢?你們把人安頓在哪了?怎么不帶家里來做做客?”
林澤遠說:“媽,霍平野就是我對象。”
霍平野點頭:“沒錯邱姨,阿遠在和我處對象。”
邱秀珍和溫薇薇頓時驚愕萬分。
一旁剛拿起一塊西瓜的楊鵬噎住:好家伙,這么直接的嗎?
*
半個小時后,得知林澤遠和霍平野在處對象的林霍兩家人齊聚林家,除了在值外勤的林澤峰。
霍平野悄悄松了一口氣,暫時不用擔心小命。
“荒唐!”
但林福生的反應還是激烈得出乎他們的預料,只聽他大聲訓斥:“你們兩個在哪染上的毛病?怎么能干出這種事來?”
霍平野反駁:“林叔,同性戀不是病。”
“不是病?不是病男人怎么可能喜歡男人?”老實本分的林福生頭一次發這么大的火,“你倆肯定是瘋了,腦子不清醒。”
“爸,”林澤遠面對父親的怒火依舊冷靜,“我們很清醒。”
“我不同意。”王敏敏難以接受,聲音都有些顫抖,“你們趕緊分了,別再胡鬧。”
霍平野:“媽,我這輩子只會喜歡阿遠一個人,如果沒有他,我寧愿打一輩子光棍。”
林澤遠:“我也一樣。”
在角落安靜旁聽的楊鵬:嘶,嘴里的瓜突然就變酸了。
“打光棍就打光棍!”林福生氣道,“哪怕一輩子單到老,你們倆也不能處對象。”
在他眼里,男人和男人在一塊,那就是不正常。還不如打光棍!
溫薇薇抱著懵懂無知的果果坐在另一側沙發,捂著果果的耳朵說:“你們兩個,以前不是還收了女同學的情書嗎?怎么突然……喜歡男人了?”
早已六神無主的邱秀珍急道:“對對對,你們當時明明就喜歡女孩子,怎么會說變就變?肯定是你們一時想岔了。”
林澤遠:“我們沒有收她們的情書。”
霍平野:“只是有些不知道誰送的、沒能當面拒絕的情書,我們約定好了互相保管。所以,其實那時候我們就有點喜歡對方,才不希望對方和別人處對象。”
“你們并沒有嘗試過和其他人交往。”沉默良久的霍東岳開口,“也許就是因為你們從小到大都在一起,習慣了彼此,才產生了類似喜歡的錯覺。可能分開一段時間,換個對象——”
“爸,”霍平野打斷他,“我還是那句話,我這輩子只會喜歡阿遠一個人,如果沒有他,我就打一輩子光棍。”
“退一萬步講,我再找個對象也會是男人,而且不可能比得上阿遠。”
說完,他立馬扭頭對林澤遠解釋:“我只是打個比方,沒想找別人。”
林澤遠:“……”
楊鵬:“……”
家長們:“……”
堅持
第七十八章堅持——難不成是個情圣?
林霍兩家家長“棒打鴛鴦”的目的沒能達成。
更何況他們并非那種強勢狠心的家長, 做不出以斷絕關系相逼或者把孩子送去“治病”的那種事,所以除了表示斬釘截鐵地反對和苦口婆心地勸導,一時間別無他法。
林澤峰下班回來, 聽說這件事之后,同樣震驚不解、難以置信。
可在聽父母和妻子說起小弟和小野冥頑不靈的態度后, 他竟然有種毫不意外的感覺。
小弟和小野在他們眼里從小就聽話懂事, 是因為他倆本身就符合長輩的期許, 并不是因為他們真的對長輩言聽計從。
相反他們一直都很聰明有主見,知道什么是對的, 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只是這一次, 他們認為正確的選擇, 在家人眼里并不正確。
林澤峰思考片刻,給遠在首都的老二打了電話。
林福生和邱秀珍下午也給他打過, 問他知不知道兩個孩子這么胡鬧的事。林澤浩沒隱瞞, 說自己也是最近剛知道,結果被父母埋怨一通, 覺得他沒有早點“撥亂反正”。
這次接到老大的電話, 林澤浩還以為他也是來責怪自己的。
沒想到林澤峰只是問:“我讀書沒你多, 只知道這事不犯法, 但你說他倆這樣, 是病嗎?”
林澤浩頓了頓, 說:“因為他倆這事, 我最近也查了很多資料。老大,同性戀不是病,但它也……很另類。”
“他們會因此遇到更多麻煩。”
流言蜚語, 有色眼鏡,區別對待, 還有缺少穩固的婚姻家庭關系的保障。
林澤浩擔憂的不止這些:“而且,我稍微了解了一下,這個圈子有點亂,有不少玩出病來的。”
如果不是真心為小弟和小野著想,他們也不會這么反對。
林澤峰聽完,思考了片刻,說:“爸媽說,今天小野說,他們要是再找別的對象,不會比現在更好。”
林澤浩:“……”
話是這么說沒錯,除了性別不合適,這兩個孩子都是特別正直優秀的人。在他們自家人眼里,更是獨一無二的好孩子。
但也不能因為這個,就同意他們胡鬧吧?
林澤浩說:“再勸勸吧,他們現在年輕,太理想主義了。”
林澤峰說:“嗯,我找他們聊聊。”
*
霍家。
從少年宮上完興趣班回來的霍嬌見到親哥,眼睛驟亮,跳起來一個熊抱掛到霍平野身上:“哥!”
“不是說暑假不回來嗎?”她驚喜道,“我都準備去首都找你了。”
快十歲的小姑娘已經很有份量,霍平野抱著她道:“這么想我啊?”
霍嬌揚起下巴“哼”了聲,馬尾輕輕一甩:“給我帶禮物了沒?”
霍平野:“沒帶。”
“我不信。”霍嬌摟著他的脖子撒嬌,“你肯定帶了。”
歡聲笑語緩和家里異常的氛圍,當著女兒的面,霍東岳和王敏敏沒再提霍平野和林澤遠的事。
吃過晚飯,王敏敏讓嬌嬌回房間寫作業,霍東岳則去了霍平野房間,打算再和他談談。
霍東岳這些年從技術骨干晉升為研發部主管,事業順遂、家庭美滿,從未料到兒子遲來的“叛逆”會讓自己如此頭痛。
“叛逆”的霍平野并不抗拒溝通,反而很主動地問自己父親:“我想知道,你們主要在顧慮什么?”
“傳宗接代?還是流言蜚語?”霍平野舉例,“或者怕別人笑話,覺得沒面子?”
霍東岳:“……”
“那你又在乎什么?”霍東岳反問他,“除了阿遠,父母親友、未來的事業,你都可以不在乎?”
霍平野說:“我沒這么想,阿遠是我愛人,你們是我家人,對我同樣重要。我更希望能被理解和祝福,而不是非要二選一才行。”
“至于朋友,楊鵬幾個能理解和支持就夠了。”
“還有事業,只要我們本領足夠,不愁找不到工作,更不愁養活自己。”
“我們沒有傳宗接代的執念,如果你們有,我們家還有嬌嬌,她以后結婚生子,一樣是我們家的血脈。”
“流言蜚語我們都不在乎,日子是自己過出來的,不是從別人嘴里說出來的。”
霍平野將父母可能顧慮的問題逐條分析,得出的結論是都不是問題。
霍東岳沒想到兒子比想象中成熟且有想法,但也沒有那么容易被說服:“可你們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件不對的事。”
“誰來評判這個事對不對?”霍平野問,“占據大多數的異性戀嗎?”
“難道只要是少數,就是錯?”
霍東岳扶額,有些說不過霍平野,最終只問:“你就這么喜歡阿遠?”
下午在林家,小野打個比方都要向阿遠解釋,言行間也明顯透露出非他不可的意思。
現在仔細一想,他兒子在阿遠面前,好像從小到大都挺“不值錢”。
正如他所想,霍平野認真道:“對,是我先動了心,我追的他。”
“一開始我以為自己瘋了,不敢讓阿遠知道,所以去當了兩年兵。”
霍東岳心頭一震,沒想到小野當初去當兵還有這層隱情。
霍平野繼續道:“但分開兩年沒能讓我放下,反而讓我意識到,我不能沒有他。”
“……”
霍東岳頭痛,難不成他兒子竟然是個情圣?
*
林家,林澤峰也在和林澤遠談心,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澤遠說:“只要霍平野不當逃兵,我們就不分開。”
這是他答應霍平野的,不能反悔。除非霍平野先背棄他逃跑。
林澤峰:“哪怕我們都反對?”
林澤遠頓了頓,說:“我其實不明白你們為什么反對。是因為我們這樣,會變成和你們大多數人不一樣的異類嗎?”
林澤峰皺眉:“不——”
“沒關系。”林澤遠打斷他,“人自古以來就擅長排斥異類,寬容同類,我們已經做好了不被外人理解的準備。但正因如此,我們希望至少得到家人的理解。”
家人代表林澤峰:“……我們只是不希望你們選一條更辛苦的路走。”
林澤遠卻說:“矛盾在于你們覺得這條路難走,但我們并不覺得。我們既然選擇了彼此,就做好了應對困難的準備。”
林澤峰嘆息:“作為家人,我們總是希望你們能少吃些苦頭,一生順遂。”
林澤遠沉默片刻,說:“我理解,但人不能為了過得輕松,就做出違心的選擇。”
“難道要我和霍平野分開,再去哄騙別的女孩,結婚生子,走你們認可的、和大多數人一樣的道路?”
林澤峰:“……”他們沒有這個意思。
*
兩家人的勸導都沒有取得預期效果,林澤遠和霍平野卻得返回首都了。
林澤遠繼續實習,霍平野繼續研究如何充分利用手頭的錢來投資升值。
日子一切照舊,唯一的變化就是和家里通話的時候,父母還是會問起他們能不能再好好想想。
兩人不肯妥協,父母只能在電話那頭生氣或嘆氣,然后無可奈何。
林澤遠實習的公司和肖文旭的公司在同一棟寫字樓,上下班難免會打照面。有一次肖文旭似乎想上前交談,林澤遠目不斜視地離去,眼不見為凈。
誰知沒過幾天,林澤遠就聽公司有人說肖文旭的私生活混亂,被人拍到一些照片,發在了網上。
后來林澤遠就沒在公司附近再遇見肖文旭,聽二嫂說,肖老爺子發了很大的火,把肖文旭壓回家動了家法,又扣在身邊親自教導。
林澤遠:“……”早干嘛去了?
將不重要的肖文旭拋到腦后,暑假一晃而過。
林澤遠和霍平野的關系在家長面前過了明路,慢慢的,家長成為了妥協那一方。
他們還是不支持、不看好,但態度已經從強烈反對轉變成默許。
父母不再時時勸分手,林澤遠和霍平野都松了一口氣。
*
兩年后,首都大學大禮堂。
畢業典禮即將開始,霍平野穿著學士服站在禮堂入口處,低頭給林澤遠發消息。
山野:【還有五分鐘就開始了。】
林澤遠沒有回復。
上一條回復是在十分鐘前,林澤遠說他下地鐵了,正在趕回來。
林澤遠跟著導師去外地參加研討會,結束后提前買了票往回趕,只因答應了霍平野會參加他的畢業典禮。
“學長,該去候場了。”學生會干部前來提醒霍平野,“校長講話之后就會給你們發'優秀畢業生'的榮譽證書,接著就是你發言。”
霍平野收起手機:“好。”
他跟著學生干部往里走,一邊不住地回頭看。校長講話怎么也半個小時,應該來得及。
正想著,入口處突然出現一個拎著行李箱的男人。
林澤遠拖著箱子跑了一路,此刻一身薄汗,氣息微喘,終于趕上了霍平野的畢業典禮。
霍平野展顏一笑,倒回去接過他手里的行李箱,領著他往里走:“累不累?我給你留了座位,坐著歇會兒,我再給你找瓶水。”
林澤遠喘順了氣,說:“不用,你去忙,我帶了水。”
學生會干部又催了一遍,霍平野只能把林澤遠帶到位置上,趕緊去了。
畢業典禮正式開始。
臺上校長在講話,林澤遠一邊休息,一邊給候場區的霍平野回消息。
山野:【待會別走,記得跟我合影。】
川澤:【好。】
山野:【你這次研討會怎么樣?好玩嗎?】
川澤:【還行。】
川澤:【教授收到國外一個研究中心的交流邀請函,下個月要帶我們出國一趟。】
山野:【!!!?】
山野:【去多久?!】
求婚
第七十九章求婚——你愿意和我結婚嗎?
畢業典禮結束后, 林澤遠才有空和霍平野細說出國交流的事。
兩人從學校返回住處,林澤遠推著行李箱說:“那邊對教授目前的研究方向很感興趣,之前就有過交流。這次研討會當面溝通之后, 對方邀請教授去那邊共同研究一個課題。”
“如果確定共同研究,可能就要在那邊至少待半年。”
霍平野脫下了學士服, 和榮譽證書一起拿在手里, 英俊的面容比兩年前更顯幾分成熟:“所以你們教授要帶團隊過去?”
林澤遠點頭:“嗯, 兩個博士生,兩個研究生。”他就是教授點名的研究生之一。
“不過, 教授說了, 下個月只是先去看看項目, 就當是考察學習。”
霍平野想了想,說:“正好, 下個月還在放暑假, 我可以和你一塊過去,就當畢業旅行了。”
只不過阿遠他們跟著教授是公費出國, 而他得自費。
林澤遠揚眉看向他:“你不是打算暑假去公司幫忙?”
霍平野兩年前用手里的錢買了點股票, 賺了點小錢之后, 投給了一個網絡公司, 如今是公司的股東之一。楚時光得知后, 也跟著他投資了這個公司。
霍平野說:“其實我也幫不上什么, 我又不是技術員, 只能幫忙做用戶測試,給點意見。”
他不是學計算機的,卻總能對網絡和電子產品的發展方向提出預見性建議, 合伙人們很愿意聽他的意見。
林澤遠聽他這么說,道:“那就一起去吧。”
霍平野勾起唇角, 胳膊搭上他的肩,說:“到時候我先做下攻略,看看哪里好玩。”
林澤遠:“嗯。”
兩人還是租住在學校附近的那套房子,回家放下行李換好衣服,聊天群里楊鵬已經在呼叫他們。
他和霍平野都是今年畢業,約好今天叫上大家一起吃飯。
林澤遠看了眼消息,對霍平野說:“如松說會帶女朋友過來。”
兩人在玄關處穿好鞋出門,霍平野說:“挺好,今天楊鵬不用吃就能飽。”
狗糧管夠。
這兩年林澤遠和霍平野的感情穩定,楚時光和楊柳也開始談婚論嫁,陳如松入職了一家國企,遇到了現在的女朋友。
只有楊鵬還單身。
果不其然,楊鵬在群里哀嚎,求上天賜他一個女朋友,還說明天就去找個月老廟拜一拜。
這兩年他也不是沒有追過有好感的女生,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總是差點緣分,追著追著,對方就有了對象。
楊鵬因此自嘲自己是“桃花使者”,專門給別人送桃花。
林澤遠和霍平野抵達約定地點的時候,楊鵬已經在群里發消息讓大家給他介紹對象了。
人來齊后,楚時光和陳如松的對象答應,改天幫忙問問周圍有沒有合適的女生。
楊鵬大為感動,當場敬了二位嫂子兩杯。
“阿遠和小野就不用給我介紹了。”楊鵬道,“你們身邊的女孩都肯定都喜歡你倆這樣的,我不配。”
林澤遠、霍平野:“……”
林澤遠岔開話題:“你工作定了?”
楊鵬:“定了,就年初實習那家,已經簽合同了。”
另一邊陳如松也問霍平野:“你去醫科大讀研,離阿遠這邊有點遠吧?你倆還住一起么?”
霍平野一邊剝蝦一邊說:“我們最近在兩個學校之間的地段看房子,有合適的就買,沒有就先租著。”
楚時光:“我家那個小區還不錯。”
楊鵬:“等會兒等會兒!怎么就說到買房了?我恨你們這些有錢人。”
眾人莞爾,陳如松道:“你和阿遠老家不是拆遷了嗎?你現在也是拆二代了。”
清河市城區往周邊擴張,這兩年規劃建設高鐵站和機場,正好把林澤遠老家上河村和楊鵬老家劃入拆遷征地范圍。
林福生當年在鄉下和兄弟合資蓋房,這次拆遷也在市里剛建好的安置小區里分到一套房。
楊鵬家據說也是差不多的情況,聽說因為面積大,還額外分到兩個商鋪,一個出租,一個給楊鵬母親開了鹵肉串串分店。
拆二代兼知名鹵肉串串店少東家楊鵬謙虛道:“都是運氣、運氣,我這不是還要給人打工嗎?”
“還是阿遠和小野好,多讀書,以后搞研究,當教授。”楊鵬感嘆道。
林澤遠用公筷夾了一塊東坡肉給他:“多吃菜。”
霍平野補充:“停止你的商業互吹行為。”
這兩年他們這群人已經逐漸走向不同領域、不同人生階段,萬幸感情并未變得生疏,不曾漸行漸遠。
*
一個月后,林澤遠跟著教授和師兄前往A國。
霍平野訂了同一趟航班,隨他一塊落地。
林澤遠的導師馮教授是位嚴謹又和藹的老先生,知道霍平野這是私人行程,沒多說別的,只叮囑他要注意安全。
至于他們,接下來一段時間都要前往研究中心交流研討,顧不上霍平野。
林澤遠跟著教授忙起來,確實有些顧不上霍平野。
但相比國內國外隔著時差,如今同在國外,至少每天晚上還能見上面。
林澤遠原本應該和同門同住一個標間,但霍平野在隔壁開了一個房間,他就和同門打了聲招呼,住到了霍平野那邊。
同門本擔心自己睡覺打呼影響他,如今這樣再好不過。
霍平野自己在陌生的西方國家城市玩了幾天,晚上又將情況告訴林澤遠,告訴他哪些地方值得去,哪些沒必要。
不知不覺,他列的旅游清單越來越長,而林澤遠也終于迎來兩天休息。
“合作研究的事談的差不多了。”林澤遠對霍平野說,“過完這兩天假期,我們就會帶著合作意向書回國,等最終方案定了,就知道誰要跟著教授過來工作了。”
霍平野摟住他的腰:“馮教授喜歡你,肯定會帶你。這下未來半年我們就要異國戀了。”
林澤遠:“……”
他只得保證:“我會給你打電話,發消息。如果中途有假期,我會爭取回國。”
霍平野將下巴搭在他肩頭,悶悶地說:“那倒不用,我的可支配時間應該比你充足,到時候我來看你吧。”
林澤遠彎起唇角:“好。”
“先不說這個。”霍平野將清單筆記拿出來,對林澤遠說,“明天我們去這里,還有這里……”
林澤遠:“好。”
*
第二天一大早,林澤遠和霍平野就結伴出門了。
他們去逛了兩個景點,晚上霍平野在西餐廳預定了燭光晚餐。
“這么隆重?”林澤遠詫異道。
“這叫儀式感。”霍平野從服務員手中接過鮮花遞給他,“難得出來一趟,自然要浪漫些。”
林澤遠接過花,彎唇笑了笑:“晚餐可以,但花沒必要。”
“誰說的?”
霍平野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單膝跪在林澤遠面前說:“我打聽過了,附近有個城市可以進行同性婚姻登記,飛過去只要兩個小時。”
抱著花的林澤遠愣住,詫異地看著他。
“雖然那張紙在國內沒有法律效力,但是——”
霍平野仰著頭,一字一句鄭重地問他:“阿遠,你愿意和我結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