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誓
第八十章宣誓——您可以親吻您的丈夫了
林澤遠坐上深夜航班時, 還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左手被霍平野握著，無名指上的素圈戒指提醒著他真的答應了霍平野的求婚。
他們兩個都把戒指戴在了左手無名指，那年在東島月老廟求的姻緣手繩也系在腕間。
坐在他左邊的霍平野本來用右手牽著他, 見他視線一直落在戒指上，將自己的左手伸過來, 以一個并不方便的姿勢和他的左手十指緊扣。
兩枚戒指交錯, 林澤遠輕輕一笑, 問他：“你不別扭嗎？”
霍平野說：“說實話，我現在有點激動。”
林澤遠：“……”
“真的。”
深夜航班的機艙內很安靜, 霍平野說話的聲音也壓得很輕：“我們可能一輩子都沒辦法得到法律承認的婚姻, 也可能沒辦法公開辦一場婚禮。所以明天的登記, 可能是我們之間最正式的一場儀式。”
“我甚至有點緊張。”
機艙里光線昏暗，懸窗外是無盡的夜空, 林澤遠卻看到霍平野眼里閃爍著明亮的光。
他彎著眼睛笑起來, 輕聲說：“霍平野。”
霍平野傾身靠近：“嗯？”
林澤遠忽然湊近，右手撫上他的臉, 吻了下他的唇。
霍平野微愣, 下一秒用右手扣住他的后腦勺, 又吻了上去。
三萬英尺高空, 無盡銀河星辰, 在異國他鄉的深夜航班上, 他們偷偷地, 又肆無忌憚地親吻對方。
*
航班在深夜落地，兩人先入住預定好的酒店。
如今網絡還不夠發達，酒店和婚姻登記服務都無法通過網絡預定, 霍平野之前在網上查詢半天，打了好幾個電話, 才完成預定。
第二天一早，酒店的服務生送餐時，還給他們送來兩套正裝。
林澤遠驚訝：“你還準備了衣服？”
霍平野把屬于他尺碼的那套遞給他：“我還約了一個攝影師。”
林澤遠哭笑不得：“說實話，你到底準備了多久？”
霍平野說：“也沒多久，從你告訴我這個月要出國交流考察開始吧。”
林澤遠：“……”
霍平野：“干嘛？感動了？又想親我一下？”
林澤遠忍不住笑：“對，你過來。”
霍平野笑嘻嘻地湊過去，討了一個吻。
兩人收拾好下樓，林澤遠發現霍平野不但約了攝影師，還租了一輛裝飾著鮮花的婚車。
攝影師和司機還笑著對他們說“恭喜”和“新婚快樂”。
霍平野把車上的手捧花遞給林澤遠：“雖然我們的儀式沒有親友見證，但該要有的步驟都要有。”
由于大哥、二哥的婚禮都偏傳統，林澤遠對西方婚俗其實了解不多，于是虛心請教：“還有什么流程？”
霍平野卻賣關子：“待會你就知道了。”
林澤遠也就不再問，保留著一絲期待，坐上屬于他們的婚車。
攝影師全程盡職盡力地拍攝，還錄制了簡短的采訪視頻。
抵達登記地點，林澤遠和霍平野填寫表格完成登記，然后被帶去隔壁的小教堂完成儀式。
在他們之前還有一對女性情侶在白發蒼蒼的牧師主持下宣誓，交換戒指，然后幸福地擁吻。
離開時還祝福等待中的林澤遠和霍平野新婚快樂。
在國內難以被接受的同性婚姻，在這里變得稀松平常。周圍人只會因為他們黑頭發、黃皮膚微微訝異一瞬，然后笑著送上祝福。
林澤遠突然有一種向全世界公開的沖動。
在一起這兩年，除了向家人朋友坦白，他們在外人面前始終以朋友、發小的名義相稱，周圍的同學、老師都不知道他們的關系。
因為他們清楚，知情的人越多，流言蜚語就越多。他們寧可不要更多祝福，也不愿意平白遭受更多非議。
思及此，林澤遠又冷靜下來。
他和霍平野的關系，其實也不需要外人的評議或承認。
“林先生，請問您是否愿意與您面前這位先生結婚？”
林澤遠淺笑：“我愿意。”
“霍先生，請問您是否愿意與您面前這位先生結婚？”
霍平野語氣鄭重而堅定：“我愿意。”
牧師笑瞇瞇地說：“現在，您可以親吻您的丈夫了。”
林澤遠笑著看向霍平野，霍平野俯身靠近，與他交換了一個吻。
跨越時空的壁壘，兩個來自異世界的靈魂在此間相遇，留下同頻共振的痕跡。
*
辦完婚姻登記，霍平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手機拍了一張像素不高的證書照片，又讓攝影師用手機給他和阿遠拍了一張合影，發到好友聊天群內。
楚時光第一個被炸出來，留下一長串感嘆號。
柳住時光：【我外語不好，你們兩個解釋解釋，怎么就結婚了！】
大鵬展翅：【什么什么？誰和誰結婚了？】
輕輕松松：【你們去國外結婚了？】
山野：【對，謝謝大家的祝福。】
柳住時光：【根本沒有人祝福你好嗎！】
川澤：【。】
柳住時光：【不對，祝福祝福！天長地久，百年好合！快說說怎么回事？！】
輕輕松松：【恭喜！新婚快樂！（企鵝轉圈）】
大鵬展翅：【靠！真的結婚了？！】
霍平野在群里公布完婚訊，也不管隔著時差的朋友們今晚能不能睡著，又把這兩張照片發送到母親王敏敏的聊天賬號。
王敏敏第二天早晨醒來看到消息，對著那頁外文紙的照片懵了懵，拍醒身旁的霍東岳問：“小野發的這個是什么？”
霍東岳睡眼朦朧，摸到床頭柜上的眼鏡戴上，這才接過手機。
夫婦倆都是大學生，因為工作的關系，這些年也沒少接觸外文資料。霍平野發的這頁紙內容不復雜，卻讓他們錯愕地瞪大了眼睛。
王敏敏顧不上越洋電話貴不貴，趕緊打了一個過去。
此時林澤遠和霍平野已經回到馮教授等人所在的城市。
林澤遠隨教授團隊前往研究中心與他們道別，霍平野獨自采購了要送親友的伴手禮，為此還多買了一個行李箱來裝。
接到王敏敏電話時，霍平野正在整理行李箱。
“對，結婚了。”
“沒有，這個只是個形式，在國內沒有法律效力。”
“但我們是認真的，如果國內將來有一天通過同性婚姻法，我們一定第一批去領證。”
“不開玩笑，我們其實還想辦婚禮，就怕你們接受不了。”
“哎，不辦婚禮也可以，但你和爸是不是應該給阿遠包個紅包？”
“我們兩個結婚又不談什么彩禮和嫁妝，給個紅包就行。你們要是包了，邱姨和林叔叔肯定也會給我包。”
“不對，我們是不是應該改口喊爸媽了？”
霍東岳和王敏敏：“……”
孩子大了，有主意了，能怎么辦呢？
反正他們是管不了了。
“要不……”掛了電話，王敏敏看向丈夫，“我們給阿遠包一個？”
“萬一秀珍姐他們搶先給小野包了，顯得我們不懂禮數。”
霍東岳：“……可以是可以，包多少？”
王敏敏頓住，這不是嫁又不是娶，誰知道該怎么包？
“這臭小子，”王敏敏嘆氣，“盡給我們出難題。”
剛說完，手機響了一聲，臭小子發來消息說：【媽，隨便包個一兩萬就行，反正這個錢多少不重要，意思到了就行。】
【錢不夠我給你們轉賬。】
王敏敏：“……”
出息了臭小子，還指揮起你爹媽來了？
有本事自己討對象去！
呃，還真有。
晚些時候，林福生和邱秀珍也得知了兩個孩子在國外“領證”的消息。
是林澤遠在霍平野的建議下，把兩張照片發給了大哥、二哥。
林家眾人：“……”
退休兩三年，被小兒子和小野談戀愛氣到無可奈何的林福生氣道：“結了就結了，隨他去。”
邱秀珍也跟著嘆息：“沒招沒招，我和你爸是管不了他們了。”
“其實也挺好。”林澤峰寬慰父母，“他們兩個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彼此知根知底，這輩子要是能相互扶持、相守到老，也是一段好姻緣。”
林福生和邱秀珍對視一眼，神色復雜。
家里幾個孩子都不知道，他們夫婦這代人雖然不如上一輩信八字命理，但偶爾也不能免俗。
當年阿遠出生的時候，林福生就按老家的習俗，給他算過八字。看在小野和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份上，順便也給小野算了。
正因為算過，林福生和邱秀珍才沒把外人說“兩個孩子八字不合”的玩笑放在心上。
如今想來，那時算命先生還真說準了。
“看似冥冥有緣同日生，實則天仙地杰不相合。偏又奇緣交織難分解，終將同心同路同相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