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第 181 章

    說來有些可笑, 綱吉雖然成為極||道組織港口Mafia的首領(lǐng)已經(jīng)三年，但作為隱藏在幕后的王牌，真的需要他出面對抗的機會屈指可數(shù)。所以直到此時此刻, 他還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認識到, 自己的定位在普通人的眼中，是個反派。

    ——放在游戲里的話，大概還是最終BOSS那一類的吧？

    這樣想著, 赤色的魔術(shù)陣隨著少年首領(lǐng)的呼喚, 在他的面前憑空展開。右手手背上的一道令咒消失，借著在狹間臨時簽訂的契約，他成功的將擁有狂戰(zhàn)士職介的帕拉塞爾蘇斯召喚到了他的面前。

    身負重傷的帕拉塞爾蘇斯在降臨的瞬間就虛弱的半跪在地，綱吉的火焰委實過于強大, 即便經(jīng)過一天一夜的休息, 他能做到的也只有再度控制自己的身體做些簡單的行動。

    太宰治打了一個響指, 接到命令的直屬部隊人員關(guān)閉了干擾器, 遠處幸存的監(jiān)控器再度運轉(zhuǎn)——他們的一舉一動早已被無數(shù)人覬覦，如今再做開放, 也不過為這場燎原烈火再添干柴，讓火勢蔓延至世界。

    帕拉塞爾蘇斯虛弱地抬起頭, 看著面前火光灼灼的少年首領(lǐng)，露出了一個溫和的微笑：“感謝您遵守與我的約定，澤田殿下。”

    他的后背有著明顯的大面積灼傷, 臉色慘白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任誰也不會看錯，這位異世界的大煉金術(shù)師已經(jīng)在他們不知曉的地方與少年首領(lǐng)展開過對決，然后輸給了對方, 成為了被對方所掌控的傀儡。

    “帕拉塞爾蘇斯，按照約定, 你要付出你的生命。”綱吉故意說著，除了身邊與他不過半步之隔的中原中也與太宰治，誰都不知道少年首領(lǐng)的脊背已經(jīng)因為擔心而繃的筆直僵硬：“你將徹底消散，返回英靈座。狹間已經(jīng)覆滅，這之后你再也無法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你還要繼續(xù)與我的契約嗎？”

    【澤田首領(lǐng)！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電話另一頭的菲茨杰拉德再也無法維持他的穩(wěn)重優(yōu)雅，近乎是咆哮著大喊：【你要與多少人為敵你知道嗎？！】

    綱吉的神色沒有變。

    帕拉塞爾蘇斯有些迷茫，他抬頭看進那雙澄澈的金橘色眼眸中，短短數(shù)秒之后，稀世的大煉金術(shù)師已經(jīng)猜到了事情的大致始末。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個淺淡慈愛的微笑——在這場迷幻般的旅程的最后，他并不介意幫助自己的恩人一把。

    “菲茨杰拉德先生，很抱歉，無法再幫助你了，御主對我的控制是絕對的。”即便是說謊，帕拉塞爾蘇斯的語調(diào)依舊平穩(wěn)而儒雅，仿佛即將被殺死的人并不是他一般：“成王敗寇，我既然成為了澤田殿下的手下敗將，那么就理應(yīng)遵守契約，選擇消亡在這世間。而在與澤田殿下的戰(zhàn)斗中，我也認識到了自己犯下的罪過，即便他放過了我，我也不會繼續(xù)游蕩在這不屬于我的世間……放下執(zhí)念吧，菲茨杰拉德先生。”

    帕拉塞爾蘇斯的倒戈徹底打破了菲茨杰拉德的最后幻想，這位來自北美的大富豪極快的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能屈能伸，毫不猶豫的用帶著哭腔的卑微語調(diào)祈求道：【澤田首領(lǐng)，拜托了，求你救救我的女兒……我愿意付出我的全部財產(chǎn)與勢力！求求你不要殺了他！我沒有其他的目的，只是希望我的天使回到我們身邊！】

    綱吉的呼吸有了一瞬間的紊亂——他可以強硬的拒絕與官方合作的組合首領(lǐng)，卻很難不因為一位父親的祈求而動搖。

    但是，在里包恩的注視下，他很快穩(wěn)住了自己的呼吸，緩緩道：“菲茨杰拉德先生，這個結(jié)局，我在三個月前就已經(jīng)說過了。”

    【澤田首領(lǐng)！】

    “我命令你，帕拉塞爾蘇斯……”

    耳邊是菲茨杰拉德的悲鳴，周圍僅存的攝像頭全都在不知何時對準了他。巨大的壓力壓迫著他的神經(jīng)，但是他沒有退縮——如同簽下“殺人許可”的那個夜晚，他已經(jīng)做好了面對未來的準備。

    “引爆靈基，徹底消失吧。”

    “遵命。”

    隨著帕拉塞爾蘇斯的起身，他從長袖中抽出了一把蘊含著元素精靈的魔術(shù)短劍。他朝著少年首領(lǐng)露出一個溫和感激的微笑，然后毫不猶豫的掉轉(zhuǎn)劍尖，在無數(shù)窺視者的呲目欲裂中狠狠捅入了自己的心臟！

    元素魔力飛速的破壞他的身軀，肉眼可見的將男人的胸腔炸出了一個碗口大的洞——下一秒，他的身體周圍散發(fā)出了巨大的光芒，無數(shù)靈子不斷收縮、擴散，急速的在男人身邊分裂和重組，恐怖的能量波不斷擴散著，本就狼藉的地面又因這恐怖的能量更加破碎。

    在構(gòu)筑英靈存在基礎(chǔ)的靈基被他自己引爆的瞬間，龐大的魔力經(jīng)由世界的概念發(fā)生偏轉(zhuǎn)，轉(zhuǎn)由接近于特異點的能量，瘋狂壓縮著這片空間。

    在這樣連空間都被波及的恐怖能量下，即便是中原中也與蘭波也不敢硬抗，快速帶著眾人退出了這片恐怖的能量區(qū)，也只有擁有無效化異能的兩位太宰治還停留在原地，跟著少年首領(lǐng)一起見證著帕拉塞爾蘇斯的自我引爆所帶來的特異點。

    虛空中裂開了無數(shù)黑色的縫隙，混亂的能量讓裂口邊緣浮起無數(shù)如同馬賽克一般的虛影。全世界的大型能量檢測儀器如同半年前，白色巨人與少年首領(lǐng)決戰(zhàn)時一般發(fā)出尖銳警報，衛(wèi)星在天穹之上記錄著，讓無數(shù)有心者親眼見證這位稀世的煉金術(shù)師的徹底消亡。

    ——外界沒有人能注意到，帕拉塞爾蘇斯引爆的最中心，那個能量完全扭曲到無法監(jiān)測的點上，時空裂痕借由大煉金術(shù)師留下的坐標點，將一個泛著柔和熒光的圓球傳送到了這個世界。而完全不受特異點能量波影響的首領(lǐng)太宰則脫下了身上和他人一般高的厚重大衣，輕而易舉的完全蓋住了半透明的圓球。

    抬起頭，首領(lǐng)太宰與眸中閃過驚疑神色的太宰治四目相對，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用口型說。

    “初來乍到，我總要給這孩子一份‘驚喜’，不是嗎？”

    太宰治緊緊握住了拳頭，目光森冷。

    綱吉沒有發(fā)現(xiàn)兩位太宰治隱藏在暗處的波濤洶涌，他完全沒想到帕拉塞爾蘇斯說過的“引爆靈基打開時空通道”居然會引發(fā)如此大規(guī)模的災(zāi)禍。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早在狹間答應(yīng)對方的請求時，這位體貼的狂戰(zhàn)士就已經(jīng)為他想好了應(yīng)對方法。

    面對著新生的特異點，他攤開雙手，擁有調(diào)和力量的大空火焰自他的掌心噴涌而出，急速的灌溉在這些被撕裂的時空縫隙之上，交纏、融合、填補，然后慢慢的，將一切傷痕都恢復(fù)如初。足以為世界帶來災(zāi)難的新生的特異點在短短幾十秒的時間內(nèi)消失無蹤，這片空間的震蕩飛速的平靜，如果不是大地上留下的深深刻痕，方才震動全世界無數(shù)檢測儀器的能量爆炸仿佛從未出現(xiàn)。

    少年首領(lǐng)再一次在世界的面前展現(xiàn)出了他的力量。

    ——但是，事情還沒有結(jié)束。

    “菲茨杰拉德先生。”面對著在太宰治手中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的手機，雖然信號一度中斷，但重新連接上的通話將少年首領(lǐng)的聲音清晰地傳達給了另一邊接聽電話的人，也將他的堅持明明白白的告知了所有心懷鬼胎的存在：“‘你’的希望，已經(jīng)由我親手打破。”

    【澤田綱吉————！！！】

    隨著電話中近乎于絕望的怒吼，天穹之上的“白鯨”也終于發(fā)動可怕的爆鳴，所有炮管伸出船身，而巨大的飛船本身也充斥著主人的濃濃怨恨，朝著少年首領(lǐng)所在的地方飛速的沖來。

    ——不再是逢場作戲、真假半?yún)⒌耐�逼利誘，菲茨杰拉德甚至已經(jīng)將背后的各國勢力拋之腦后，被憤怒與恐懼所淹沒的“組合”首領(lǐng)，將全部的怨懟都集中在“白鯨”之上，想要給這個被少年首領(lǐng)所愛的城市劃下不可忽視的悲痛創(chuàng)傷，讓剝奪他最后希望的澤田綱吉好好品嘗他的報復(fù)！

    但是面對電話中的鋪天怒火，綱吉卻并沒有太大的恐慌。

    如果是三年前的他，聽到這樣悲愴的聲音，一定會難過到無法呼吸吧？

    如果是四年前的他，聽到這樣恐怖的吶喊，一定會驚懼到不能動作吧？

    千分之一秒的時間中，綱吉有些恍然。作為活命的代價，他無法回憶起自己來這個書之世界前的過往，一切都如同鏡中花水中月，茫茫然然，留下一個淺淡的痕跡。只有格外強烈的一些片段，才會偶爾在他的腦海中閃回。

    他知道，即便退離了他的身邊，他的老師，還有他的朋友們都在看著他。

    甚至于，原本世界的人或許也在透過他的老師的眼睛，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有些不合時宜的想，如果是遇到里包恩之前的他，面臨眼前的一幕，會有怎樣的舉動呢？

    這對于他而言，或許注定是個無解的答案了吧。

    收回自己的思緒，白鯨放棄了原本作為目標的橫濱港，朝著綱吉所在的封鎖區(qū)飛速前進著，這反而給少年首領(lǐng)省下了不少麻煩。即便即將進入大型武裝飛船的重火力射程內(nèi)，他依舊不慌不忙地站在原地仰頭看著，那雙仿佛燃燒著火焰的澄澈眼眸即便是通過高倍望遠鏡，也無比清晰的印入菲茨杰拉德的雙眼。

    “我是港口Mafia的首領(lǐng)澤田綱吉，是這個世上唯一的‘召喚者’。帕拉塞爾蘇斯的出現(xiàn)是一場意外，而我不會允許意外出現(xiàn)第二次。”*

    他對著電話，似乎是在喃喃自語，也似乎是對所有有心人的宣告。

    這并非是謊言——如果不是原本世界近乎蠻橫的前來尋找他，帕拉塞爾蘇斯不可能來到這個書之世界。而在他徹底成為這個世界的根源的主人后，沒有他的允許，也不可能再有超規(guī)格的異界之物進入這個世界。

    “作為守護橫濱秩序的港口Mafia的首領(lǐng)，我不允許任何人，破壞我的橫濱。”

    他解除了火焰，朝著天空中蓄勢待發(fā)的“白鯨”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陽光之下，他右手手背上剩余的兩道令咒閃爍著血色的流光。

    “‘你’想要得到我的召喚之力，既然如此，我不會出手。”

    沒有了火焰的加持，他有些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冷酷”的表情。

    “就讓‘你’想要的力量，給‘你’帶來絕望。”

    但是他忍耐住了，回憶起森鷗外，回憶起蘭波，回憶起太宰治，回憶起他們曾在他的面前所做出的指引。

    “以令咒命之——為我撕碎面前的敵人，解除所有困境吧！”

    他高聲呼喚自己最忠誠的契約者！

    “迪盧木多·奧迪那！”

    第182章 第 182 章

    似乎是在回應(yīng)著少年首領(lǐng)的呼喚, 順從他的意志，千米之上的高空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血色召喚陣。

    比起召喚帕拉塞爾蘇斯時的悄無聲息，蒼穹上幾乎要將上午的太陽都完全遮蔽的召喚陣, 就像是在向世人高調(diào)宣布自己的降臨, 告訴所有人，來自異界的強大存在會守護在澤田綱吉的身邊，為他粉身碎骨, 盡獻忠誠。

    ——距離封閉區(qū)進入“白鯨”的射程, 還剩不到1000米。

    天空中的召喚陣在形成的剎那便散發(fā)出瑩亮的紅光，自下方看去，湛藍的天空被附上了一層紅色的紗，不祥的光輝籠罩大地, 便是距離尚遠的大型武裝飛艇都被倒映上了宛如夕陽的顏色。而在這層紅光之中, 一個男人自正中間出現(xiàn)了。

    男人有著一頭利落的烏黑短發(fā), 穿著綠色的連體緊身衣, 背后背著十字交錯的、一長一短兩柄槍，腰間的護具兩側(cè)則分別別著一大一小兩柄劍。他擁有著黃金比例的健美身軀, 長手長腿，此刻毫無懼怕地舒展開自己的四肢, 自高空做自由落體——狂風(fēng)吹亂了他的額發(fā)，那雙充滿魅惑的蜜色眼眸緊盯著前方下首的巨型“獵物”，突然勾起嘴角, 露出了一個頗具嘲諷的傲慢微笑。

    ——距離封閉區(qū)進入“白鯨”的射程，還剩不到800米。

    男人在高空中翻轉(zhuǎn)身體，正面對向“白鯨”, 朝著所有監(jiān)控露出了那張只能用完美來形容的臉。充滿男性陽剛之美的光輝容顏連陽光都為之失色，他笑著拔出腰間紅色的魔劍, 完全未將眼前的龐然大物看在眼中。感受著重新建立起的契約，感受著為之奉獻一切的主人源源不斷傳向他身體中的充沛魔力，他的內(nèi)心被狂喜溢滿，他渾身戰(zhàn)意，急于向自己的主人展示出自己最優(yōu)秀的一面。

    “吾乃菲奧娜騎士團的首席騎士，‘光輝之顏’迪盧木多·奧迪那，奉吾主之命，摧毀與之為敵之人！”

    ——距離封閉區(qū)進入“白鯨”的射程，還剩不到600米。

    面對異界而來的強大英靈，菲茨杰拉德當然不會坐以待斃。雖然主炮口還對著即將進入射成范圍的少年首領(lǐng)，但其他輕型武器已經(jīng)轉(zhuǎn)移向了上方墜落中的迪盧木多。對方早已進入了自動化武器的攻擊范圍，幾乎同一時間，無數(shù)槍彈如同雨幕般射向了無法在天空中移動的槍之騎士。

    就在第一發(fā)子彈離開槍管之前，迪盧木多高舉在頭頂?shù)娜A麗長劍就已經(jīng)散發(fā)出了璀璨的光輝——那是來自神的恩賜，神的光輝。宛如太陽般的熱量從劍身上發(fā)出，強烈的光芒籠罩四野。持此劍者的呼吁上達天聽，神為他所選中的神劍之主給予賜福，他予以約定，將毀滅所有與此劍為敵者。

    ——距離封閉區(qū)進入“白鯨”的射程，還剩不到400米，飛船的船尖已經(jīng)到達槍之騎士的正下方。

    魔劍橫劃，比陽光更加灼熱的恐怖魔力在蒼穹之上掀起赤紅的波濤，如同潮水一般向著“白鯨”的頂層洶涌而去！具有高殺傷性的現(xiàn)代武器還未到達目的地就已經(jīng)被能量波所熔化，即便有幸存的子彈，也無法在狂風(fēng)熱浪中維持原有的彈道，全部偏離向不知名之地。可紅色的魔力狂濤可不會滿足于小小的槍林彈雨，它持續(xù)蔓延，哪怕“白鯨”已經(jīng)緊急回避，依舊將被合金改造包裹的船頂直接削斷！

    “還稍微差點嗎，那么這次，就用劈好了。”如同貓捉老鼠一般露出冷笑，迪盧木多左手旋轉(zhuǎn)紅色的長||槍，強橫的將所有射向他的子彈掃落，他的速度快到只剩下殘影，發(fā)射出的火||箭炮根本連他的身體都觸碰不到，自動索敵程序甚至無法捕捉他的影子。不過眨眼的瞬間，強大的騎士就已經(jīng)落在飛船夾板之上，隨即縱身一躍，跳至高空，一個閃身便收回了長||槍，并再度舉起了紅色的魔劍，釋放寶具的真名。

    【現(xiàn)在，正是斬殺之刻。】

    ——距離封閉區(qū)進入“白鯨”的射程，還剩不到200米，菲茨杰拉德直接放棄了頭頂?shù)牡媳R木多，朝著澤田綱吉所在的封閉區(qū)全力沖刺！

    【分辨——】

    ——100米。

    【劃分生死的界限！】

    封閉區(qū)終于進入射程！

    這短短不到十秒的時間，卻仿佛耗盡了菲茨杰拉德的一生。在自動化系統(tǒng)發(fā)出到達目標點通知的剎那，屏幕上同步映射出了少年首領(lǐng)的身影——屏幕中的少年甚至還未成年，比自己的女兒也大不了多少。

    大腦中一閃而逝的理智讓他拍下發(fā)射大規(guī)模殺傷性炮彈按鈕的動作慢了一秒，可這一秒的時間，就已經(jīng)決定一切。

    【Moralltach（偉大的葬禮）——！！】*

    下一秒，無與倫比的赤色波濤隨著槍之騎士呼喚出寶具的真名，將巨大的“白鯨”——

    完全吞沒！

    …………

    ………………

    青天白日之下，蒼穹上綻放著紅與黑的煙花。哪怕是在諸多災(zāi)難的橫濱市，今日發(fā)生的一切也足以登上報紙頭條，被人津津樂道很長時間。

    少年首領(lǐng)時隔半年之后，再一次向世人證明了他無與倫比的強大。

    “看來我們新來的‘伙伴’似乎也是個喜歡逗弄獵物的惡劣之人呢。”太宰治放下手中的望遠鏡，笑瞇瞇的對身邊的摯友道：“恭喜你，綱君。本次之后，想必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有人敢打擾你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下了哦，就算是去參加學(xué)校的學(xué)園祭都來得及呢。”

    綱吉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雖然不過時隔不到三個月而已，對他來說，平靜的校園生活似乎已經(jīng)是很久之前了。

    “我……嗯……”

    綱吉看著天空中直接被“偉大的葬禮”的全力輸出完全焚毀的“白鯨”，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如此巨大的鋼鐵雄軀，在迪盧木多的寶具釋放下化為了稀稀落落的碎片殘渣，伴隨著煙塵與火光漱漱落下——這就是英靈的力量，而在這之后，他還要面對至少18位來自英靈座的敵人，只要想想，似乎都令人感到緊張。

    不過這種恍惚只持續(xù)了很短的世間，方才因為帕拉塞爾蘇斯引爆靈基而暫時回避的眾人重新來到了他們的首領(lǐng)身邊，綱吉轉(zhuǎn)過身去，這一次，他看到的是再一次化作成年男性模樣的里包恩。

    “里、里包恩？你怎么——啊不對，那個，我、我這次做的、可、可以嗎——啊啊啊可惡！”明明想要將自己最了不起的一面展現(xiàn)給對方看，但是張開嘴巴后，他能發(fā)出的只有結(jié)結(jié)巴巴的破碎話語，羞得少年首領(lǐng)滿臉通紅：“就是，能、能否讓你……我的意思是，我已經(jīng)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可以得到你的認同了嗎？”

    看到學(xué)生面對自己時沒出息的模樣，里包恩的嘴角卻勾起了一絲笑意。他挑著眉正想欺負欺負眼前的小孩，卻突然聽到另一邊的首領(lǐng)太宰出聲道：“計劃還有最后一步?jīng)]有完成哦。”

    話音未落，綱吉的前方地面就出現(xiàn)了一個黑色的陰影。這道陰影快速擴大，在不到兩秒的時間內(nèi)，一道綠色的人影自天空飛速墜落，紅色的長槍如同船錨，重重扎進地面卸力——震耳的轟鳴聲中，揚起的塵埃里走出了一個高大頎長的身影。

    “迪盧木多……”

    “很抱歉這個時候才能來到您的身邊，綱殿下，請您原諒我的無能，在虛數(shù)空間中被迫返回英靈座，無法在您最需要的時候陪伴在您的身邊，讓您平白遭受諸多苦楚。”

    如同太陽神般英俊的槍之騎士收起武器，將手中的人如同丟垃圾一般扔在一旁。明明是如此高傲強大的騎士，此時卻萬分恭順的單膝跪在少年首領(lǐng)的面前，低下自己的頭顱，露出脆弱的頸項，向自己的主人表示臣服：“感謝您親自召喚，讓我有機會重回您的身邊再度侍奉于您。今后，請您允許我繼續(xù)為您而戰(zhàn)，掃平所有障礙。”

    太宰治“嘖”了一聲，小聲嘀咕：“真會說呢……芥川還差得遠啊。”

    離他近又耳力超好的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卻不禁在心里同意了搭檔的吐槽。

    幾乎所有人都在這一刻確定了——新來的這位“同事”，可不是個善茬。

    對比周圍眾人的心思，綱吉就直白多了。在看到與狹間中幫助了自己的“劍之騎士迪盧木多”一模一樣的身軀，不同于當時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幾乎是眼前的人剛出現(xiàn)，他就非常的清楚，面前的人，就是自己最忠誠的朋友，向他宣誓永恒的騎士。

    此時見他如此卑微的跪在自己面前，額頭都幾乎要埋進腳下的廢墟碎片里，連忙跑上前扶住對方的雙臂，想要將他拉起來：“迪盧木多，這不是你的錯！就連閃閃都無法抵御虛數(shù)空間，你能繼續(xù)維持我們的契約已經(jīng)超級厲害了！快起來啊！”

    槍之騎士順從的順著自己主人的力道站了起來，他的身高與魏爾倫差不多，體型頗為健碩，渾身上下充滿了屬于男性的陽剛之美。在他抬起頭露出臉的瞬間，就連最不在乎他人外貌的澀澤龍彥都不禁挑了挑眉。而迪盧木多的眼中只有面前的少年首領(lǐng)，雖然對方還是比自己矮上許多，但是比起上分別之前，他的主人已經(jīng)褪去了曾經(jīng)的青澀，變得成熟俊美。

    他笑了。

    不同于面對敵人時的嘲諷譏笑，他此時的笑容溫順而恭謙，如同最輕柔的風(fēng)拂動湖面，泛起泠泠水波：“綱殿下，您長大了。”

    綱吉一愣。

    吉爾伽美什也說過一樣的話，但是此話從迪盧木多的口中說出時，他所能感受到的卻是如同泡在溫泉中一般的暖意，忍不住開心道：“是的！說不定之后我會比迪盧木多你還要高！”

    槍之騎士自然不會說出與心愛的主人相反的話：“您一定可以的。”

    綱吉還想再說什么，卻聽到身后的老師冷哼一聲：“蠢綱，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隱藏在靈魂深處的恐懼讓綱吉整個人都挺直了脊背，朝著迪盧木多露出一個歉意的表情，趕緊回頭看向自己同樣高大的老師，連忙道：“當然沒有！我就是和迪盧木多打個招呼！那個——”

    他的視線轉(zhuǎn)移到被迪盧木多像扔垃圾一樣扔在一邊土堆里的金發(fā)男人，曾經(jīng)衣冠楚楚的北美富豪此時落魄的就像是戰(zhàn)場逃出來的俘虜，高檔的西服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樣，皺巴巴的揉在一起，破破爛爛不說，還被爆炸的黑煙熏得漆黑，身上更是大傷小傷無數(shù)，光是綱吉能看到的，就已經(jīng)足夠要了男人半條命。

    ——說實話，綱吉甚至意外對方還活著。

    不同于第一次的試水，迪盧木多第二次解放了寶具真名的攻擊是抽取了他的火焰的，那全力的一擊就連大型武裝飛艇“白鯨”都在瞬間被魔力波攪成了碎片，在里面的人根本不可能有生存希望。

    看出主人的疑惑，槍之騎士給出了答案：“那艘飛船中只有他一個人，所有武器的驅(qū)動都是靠電子設(shè)備——在我發(fā)動寶具的瞬間，他自知必死，提前從飛艇下部的逃生通道彈射了出去。雖然如此，但我也不覺得他能逃過爆炸的余波，卻沒想到他的……對，這個世界的特殊力量是叫做‘異能’，異能瞬間強化了他的肉||身，才讓他免于被爆炸的碎片射成篩子。”

    他斜睨了一眼地上的俘虜：“既然他僥幸活了下來，就這么死掉未免可惜，我便決定將其帶給您。”

    “就是這樣。”首領(lǐng)太宰晃著手中的望遠鏡：“我就是看到了這一幕，所以才說綱君的試煉還有‘最后一步’沒有展示嘛……那邊的那個誰，可以麻煩你將與謝野小姐帶過來嗎？”

    綱吉微妙的發(fā)現(xiàn)首領(lǐng)太宰似乎很討厭紀德，明明只要他愿意，鳶眼青年可以得到所有目標的喜愛，卻偏偏毫不掩飾自己對紀德的惡意。為了不讓事情近一步擴大，綱吉連忙道：“紀德君，麻煩你了。”

    紀德當然不會拒絕少年首領(lǐng)的要求，便揮手讓下屬去做了。而另一邊，首領(lǐng)太宰走到重傷的菲茨杰拉德的身邊，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一瞬間，哪怕因為失血過多而神智發(fā)昏的菲茨杰拉德都不禁打了個寒顫，如同被地獄的幽靈盯上，只要行錯一步，就會落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他不禁冷笑著想：【我還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他的妻子因為自殺被送往醫(yī)院搶救，至今未脫離危險。而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下意識發(fā)動了自己的異能，用八成的財產(chǎn)強化肉||身，這才躲過了必死之局——不過現(xiàn)在，作為一個被世界仰望的超越者的俘虜，自己這個想要襲擊他的恐怖||分子恐怕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即便他手持外交文件，北美官方也不可能冒著得罪少年首領(lǐng)的風(fēng)險來救只剩下兩成財富的他。

    然后，他看到站在身邊的成年版太宰治側(cè)過身體，而少年版的太宰治則站在遠處的黑布前，隨著他望過來的視線，微笑著將神秘的黑布徹底掀開。

    謎底揭曉，被隱藏在黑布之下的，是一個泛著幽幽熒光的半透明圓球。

    菲茨杰拉德猛地睜大了眼睛！

    明明是重傷瀕死的身體，這個雙腿粉碎性骨折的男人竟然硬生生的從地上坐了起來，忍著劇痛開始朝著太宰治的方向、不，是朝著圓球的方向匍匐爬行！

    這下，哪怕是綱吉都懵了：“太宰君，這是……？”

    “綱君不是拜托我?guī)兔Σ榭磁晾�塞爾蘇斯先生舍命交換的女孩來自何處嗎？”首領(lǐng)太宰溫聲道：“既然是綱君的希望，我自然要竭盡全力去做了。所幸‘那個港口Mafia’的情報網(wǎng)還算不錯，即便是幾年前的懸賞信息也能在短時間內(nèi)找出來。”

    他指向朝著圓球狼狽爬行的菲茨杰拉德，這個高傲的男人此時只是作為一個孩子的父親，不顧所有體面與痛楚，朝著他最后的希望前進。

    “這真是讓我也不得不驚嘆的巧合，或許連‘命運’都是站在綱君這一邊的。”

    他輕嘆。

    “這個迷失在狹間、與死亡僅有一線之隔的女孩，就是‘這里’的菲茨杰拉德先生失蹤在太平洋上的女兒。”

    第183章 第 183 章

    首領(lǐng)太宰此話一出, 當即震驚了在場除了太宰治的所有人。

    畢竟一個年幼的孩子在飛機失事中，消失于茫茫的太平洋長達半年之久，以組合的勢力與財力都沒能找到蛛絲馬跡——包括菲茨杰拉德自己, 都已經(jīng)默認了女孩的死亡。否則以商人逐利的天性, 作為白手起家的大富豪，這個精明的男人又怎會冒著得罪如日中天的澤田綱吉的風(fēng)險，寧愿做各國官方手中的刀刃, 不擇手段也要和帕拉塞爾蘇斯合作。

    別說是港口Mafia的眾人, 就連跟著直屬部隊的人來到了現(xiàn)場的與謝野晶子聞言都呆愣在了原地。

    與謝野晶子的異能“請君勿死”可以救活任何瀕死之人，只要目標人物沒有當場斃命，即便只剩下一口氣也會在一瞬間得到完全治愈。這樣罕見的治療能力可以極大的延長死而復(fù)生之人的生存時間，她在這幾個月間不斷受到騷擾, 可以說是煩不勝煩, 即便福澤諭吉庇佑著她, 發(fā)展到后面她也被迫蝸居在公寓中無法出門, 就連武裝偵探社也受到影響，幾乎要經(jīng)營不下去。而在菲茨杰拉德的妻子自殺后, 這位陷入癲狂的大富豪直接強取豪奪，不惜一切代價綁架她, 想要將她帶回北美治療自己的妻子，也為了之后的進一步研究。

    與謝野晶子自然是厭惡這個不擇手段的男人的，但即便是她, 也無法否認菲茨杰拉德對于自己女兒的深愛，在最初的時候，她也惋惜過對方失去的那個天使。

    可是現(xiàn)在, 港口Mafia的“太宰治”卻告訴所有人，菲茨杰拉德的女兒就在這里, 就在所有人的面前。

    ——讓之前的所有災(zāi)難都顯得像一場笑話。

    與謝野晶子完全笑不出來。

    比起笑，這位強勢的女性更希望找到她趁手的柴刀，給這個罪魁禍首好好開開瓢。

    綱吉神色復(fù)雜地看著那個絲毫不體面地爬行在泥土與廢墟中的菲茨杰拉德，心中再多的厭煩與討厭似乎也在這一幕下消散。他做夢都沒有想到事情居然如此巧合，本只是為了完成帕拉塞爾蘇斯的遺愿、也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這個極其幸運的女孩竟然就是本次事件罪魁禍首心心念念的天使。

    “帕拉塞爾蘇斯對我說，他在……‘異空間’中感受到了極其強烈的思念后好奇查探，沒想到找到了這個孩子。只是這孩子當時只剩下最后一口氣，便是他也無力救治，于是使用賢者之石將孩子保護起來，盡可能延長她的生命，希望能在之后找到幫助她的辦法。”綱吉向眾人解釋：“在我打敗他之后，他懇求我暫時不要殺他，他會用自己死亡前產(chǎn)生的‘特異點’的能量將這個孩子帶回現(xiàn)實世界，讓我?guī)兔φ业剿�的家人，以生者的姿態(tài)與思念她的人見上最后一面——當時我就想過，如果一切順利，或許我可以尋找與謝野小姐的幫助。沒想到……”

    此言一出，即將伸手觸碰到圓球結(jié)界的菲茨杰拉德頓住了手指，他用盡全力看向了同樣愣在一邊的與謝野晶子，然后將目光轉(zhuǎn)移到了少年首領(lǐng)的身上。

    不光是他，便是當前事件最核心的人物與謝野晶子，都將目光放在了綱吉的身上。

    因為所有人都知曉，此事的主導(dǎo)者是他。

    哪怕是因為與森鷗外的私人恩怨而厭惡港口Mafia的與謝野晶子，在剛剛被中原中也救了的情況下，也不會拒絕澤田綱吉讓她救助綁架犯的請求——更不用說她自己因為對少年首領(lǐng)產(chǎn)生的一絲同病相憐的感情，對身為首領(lǐng)的他的感官更偏向正面。

    里包恩笑著開口：“阿綱，你會怎么做？”

    ——如果……如果澤田綱吉不曾被圣杯坑去異世界，那么面對這個問題，他一定會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要救菲茨杰拉德小姐啊”。

    不需要請求，不需要代價，作為沒有過錯的無辜者，綱吉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幫助對方，哪怕面對的是敵人的女兒。

    他就是這樣一個善良到有些愚蠢的家伙。

    面對里包恩的問題，站在綱吉身后半步的迪盧木多也有些恍然。

    在那場殘酷的圣杯戰(zhàn)爭的后期，他們的敵人的女兒也陷入了危機，那個時候，已經(jīng)因接二連三的事件被迫成長的綱吉面對敵人的懇求，問出了“你是否愿意為了你的女兒放棄圣杯”的問題。

    ——但也僅僅只是問。面對敵人的猶豫，他依舊選擇了去幫助那個無辜的女孩，沒有索要任何報酬。

    而現(xiàn)在——

    少年首領(lǐng)回應(yīng)了菲茨杰拉德的目光，這個高傲的男人哪怕在面臨死亡時也不見絲毫屈服，此時此刻，雖然他一個字也沒有說，但那雙碧藍的眼眸中所流露出的哀求已經(jīng)讓他卑微到了塵埃中，就像是等待著法官宣判最后結(jié)果的囚徒，忐忑恐懼又期待著審判錘敲下的瞬間。

    “……菲茨杰拉德先生，你知道在這半年中，你給橫濱帶來了多少麻煩嗎？”綱吉緩緩朝著男人走去：“你知道你給港口Mafia帶來了多少禍患嗎？你知道你害的我重要的同伴多少次加班加點，應(yīng)對你引來的災(zāi)難嗎？即便你只是受人指使的刀，但你是自愿將刀柄遞給幕后主使的，不是嗎？”

    他雖然不會多過問港口Mafia的事物，但不代表他一無所知。

    菲茨杰拉德低下了自己的頭，謙卑地道歉：“非常的對不起，澤田首領(lǐng)。”

    但是這里的所有人都非常清楚，這個男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后悔過自己的所作所為，當然也不覺得歉疚。對港口Mafia的人是如此，對更加深受其害的武裝偵探社亦是如此。如果一定要為他打上后悔的標簽，或許說他后悔自己“能力不足”更加合適。

    理解這個本質(zhì)后，如果是曾經(jīng)的綱吉大概是會覺得難過吧？但是現(xiàn)在的他明白了更多，更是在周圍人的溫柔保護下，一點點的、自然而然的接受了這個操蛋的現(xiàn)實世界。

    所以他站在了菲茨杰拉德的面前，用過去的自己所無法理解無法接受的語氣居高臨下地說：“那么菲茨杰拉德先生，你能為自己的所做所為付出什么代價呢？你又能給出什么讓我?guī)椭�你的誠意呢？”

    ——但這種利益的交換，卻反而讓緊張到幾乎要崩斷神經(jīng)的菲茨杰拉德放松了下來。

    面對自己習(xí)以為常的安心局面，這位來自北美的大富豪、同時也是強大的異能組織“組合”的首領(lǐng)毫不猶豫地回答：“在下愿意付出所剩的全部財富，并以組合首領(lǐng)的身份與您結(jié)盟，協(xié)助港口Mafia全方位進軍北美市場，無論明里暗處，都會竭盡全力幫助貴方站穩(wěn)腳跟。”

    頓了頓，他補充道：“在下雖然是組合的首領(lǐng)，也是最大的掌權(quán)人，但組合內(nèi)部的利益分布錯綜復(fù)雜，涵蓋多國資本企業(yè)與官方勢力，結(jié)盟所帶來的利益價值要遠高于在下牽頭成為港口Mafia的附庸，也會為貴方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綱吉看向太宰治，鳶眼少年朝著自己的摯友聳聳肩：“我想森先生一定很愿意作為這項工作的總負責(zé)人，細節(jié)的方面就讓他去苦惱吧。”

    面對經(jīng)濟越發(fā)鼎盛的北美大陸，森鷗外對那片大地的覬覦甚至要超過英法。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fù)，綱吉心里大松了一口氣，隨即又看向遠遠站在另一頭的與謝野晶子：“與謝野小姐——”

    “不必多言，我會按照你的要求救治這位小小姐的，算是還了你們的恩情。”能夠和港口Mafia互不相欠，與謝野晶子求之不得，否則只要想到自己與森鷗外有關(guān)的勢力有連接，她估計會惡心到夜不能寐。這位美麗的女醫(yī)生將凌厲的目光轉(zhuǎn)向了趴在女兒前方，全憑一口氣撐著沒有昏厥的菲茨杰拉德，冷笑道：“我甚至可以把這個混蛋一起救了，方便你們后面辦事。不過……”

    她伸出手，在紀德的默許下拿過身側(cè)直屬部隊成員背后背著的狙擊槍，反手握住槍管，像是揮動棒球桿一樣空舞了幾下，又重新將目光放在了菲茨杰拉德身上：“不過這位先生似乎還沒達到‘瀕死’的狀態(tài)，我可沒法使用我的異能。”

    綱吉：“…………”好、好可怕！

    哪怕作為話事人，少年首領(lǐng)還是尊重地看向腳下的金發(fā)男人。出乎他的意料，性格傲慢對武裝偵探社嗤之以鼻的菲茨杰拉德并沒有流露出什么屈辱的神色，反而十分順從的發(fā)出贊美：“非常感謝你的寬宏大量，與謝野小姐。以及對武裝偵探社造成的損失，我即便貸款也會償還。只是還請你先治療我的天使——”

    綱吉看著手握鋼鐵“球桿”冷笑著走過來的與謝野晶子，默默地轉(zhuǎn)移到了迪盧木多高大的身軀背后。對于能屈能伸和大局為重這兩點，少年首領(lǐng)深刻的發(fā)現(xiàn)自己尚且不足，還需要向菲茨杰拉德好好學(xué)習(xí)下才可以。

    連身為稀世的大煉金術(shù)師的帕拉塞爾蘇斯也無能為力的重傷，對與謝野晶子的異能“請君勿死”來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瞬間之后，所有人都看到包裹在半透明結(jié)界中的女孩那原本青白的臉色變得如同成熟的桃子一般粉嫩，胸口開始有明顯的起伏，濃密的睫毛顫抖著，就連蜷縮起來細瘦手指都有了明顯的動作。

    ——如同神跡。

    雖然早有耳聞，但親眼看到這樣的一幕，綱吉似乎也理解了森鷗外為什么總對與謝野晶子的異能念念不忘。不過他們之間的恩怨似乎十分復(fù)雜，森鷗外本人也并不希望綱吉了解自己那段塵封的過去，他自然不會多問什么。

    菲茨杰拉德在這一刻喜極而泣。

    他當然還希望與謝野晶子救助他遠在美國的妻子，但這就是之后要談?wù)摰摹⑴c港口Mafia之間無關(guān)的事情了。

    中原中也毫不留情的命令直屬部隊的人將熟睡中的女孩帶走，即是為了好好照顧，也是作為威脅菲茨杰拉德的人質(zhì)。男人固然不舍，卻也理智的接受了這樣的安排。在確定女兒徹底離開后，重傷的男人放松了身體，任由自己狼狽的摔進塵埃之中。然后——

    聽著那慘絕人寰的凄厲慘叫與鈍器重擊肉||體的聲音，綱吉閉緊眼睛根本不敢看，甚至恨自己的聽力過于優(yōu)秀了。而在這過分滲人的背景音效中，少年首領(lǐng)靈敏的耳朵捕捉到了另一個人的接近。

    他順著來者的方向睜開眼，看到了面無表情的老師。里包恩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帽檐的陰影遮蓋住了那雙凌厲的眼眸，讓綱吉無法看清深處所蘊含的情感。綠色的蜥蜴趴在男人的肩頭，也用爬行動物特有的冰冷豎瞳直視著他，好似審視。

    他聽到他的老師問他：“你放過一個想要摧毀你的一切的敵人，是因為憐憫嗎？”

    綱吉緩緩搖了搖頭，然后認真的說：“我認為……找到了女兒，找回了‘希望’的菲茨杰拉德先生，活著比死去更有價值。”

    僅此而已。

    所以他在看到迪盧木多帶菲茨杰拉德出現(xiàn)在他面前時才會覺得驚訝，因為他最開始并未打算特意留下對方的性命——雖然不是針對男人本人發(fā)起攻擊，但少年首領(lǐng)并不覺得有人能在“偉大的葬禮”的全力一擊下存活。

    想到這里，他突然有一點失落，又有一點高興。

    失落自己也走上了過去的自己所懼怕的道路，又高興自己時隔三年，終于正式觸摸到了當時豪言要與伙伴和摯友并肩同行的邊際。

    綱吉無法斷言這樣的改變是好還是壞，甚至這種心中的苦惱無法對任何人說出。但即便逆轉(zhuǎn)時間的洪流，讓一切重來，比起無力的旁觀事態(tài)發(fā)展，他大抵還是會選擇這一條路。

    所以這種別扭的心理轉(zhuǎn)瞬即逝，他無比專注地看著自己的老師，自己人生的起點，便是遠處的慘叫聲都無法再傳入他的耳朵。

    “所以，里包恩……”綱吉努力控制自己的嗓音不要顫抖：“我合格了嗎？”

    “現(xiàn)在的我，是否可以讓你稍稍放心，期待我勝利歸來呢？”

    里包恩抬起了手。

    “在你四個月前打敗白蘭，拯救了所有平行世界開始……”

    ——輕輕放在了少年首領(lǐng)的頭頂。

    “你就是我值得驕傲的弟子了。”

    綱吉淚如雨下。

    明明不想這樣沒出息的哭的，明明他心里是如此的高興的，可是鼻子是如此的酸澀，淚腺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唯一能做到的只有閉緊自己的嘴巴，讓自己不會更丟臉的嚎啕出聲。

    【為什么呢？明明這么高興，為什么我會哭呢？】

    他的老師一如既往的輕易看透了他的心：“反正我回去后，很快就會再見到‘你’，我倒是無所謂分別，至于你……”

    【原來是這樣，我所難過的，是分別啊……】

    【明明……才剛剛見到……】

    “別哭了，蠢綱，再哭下去我可要收回我剛剛的話了。”里包恩的語調(diào)帶著嘲諷，手上揉弄的動作卻十分溫柔：“我還能呆半天左右，又不是立刻就要走，不要露出這么愚蠢的表情。而且……”

    “即便是在原本的世界……”他嘆了口氣：“我也不可能永遠留在‘你’身邊啊。”

    “里包恩——”

    “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去做最后的收尾吧，我還要好好見見你在這個世界的‘老師’，跟他交流交流教導(dǎo)學(xué)生的心得。不要浪費我的時間。”男人收回手，身體再度變小，連同衣服一起縮水回嬰兒的大小，聲音也變得稚嫩，但那種調(diào)笑的語調(diào)倒是分毫未變：“既然是你自己選擇的道路，那么即便再難過，你也必須將痛苦都吞回肚子去。”

    “這就是成年人的‘人生’。”

    “我能給你上的最后一課，好好記住吧，阿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