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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入V三合一

    巫州距離藤州約有兩百三十公里路程,又是夜間出行,黎行車開得不算快。將近三個半小時抵達高速收費站,已經是凌晨一點過后。

    當地氣溫要比藤州低上兩三度,外面正在凝霜,霧氣繚繞,能見度偏低。

    “地圖上沒有下弦鎮,只找到上弦鎮,是暫時修整還是直接去。”黎行駛離收費口,調低音樂音量問他們。

    “直接去。”

    “暫時修整。”

    季夏和安懷一人一個回答。

    1比1,平票。

    黎行又問那具還算安分的女僵尸:“你呢?打算怎么辦。”

    “安嗚~”

    “她說她直接去!奔鞠奶嫠卮。

    女僵尸搖頭指向安懷,沒等開口一股逼仄的壓迫感兜頭籠罩下來,迫使她放下手。

    季夏收回視線:“看吧,是她自己同意的!

    “好,直接去!

    他都這么說了,黎行哪有不應的。

    跟著導航沿國道一路向西,途中,電波忽然受到未知干擾,屏幕短暫花了一下。

    不過片刻恢復正常。

    ……

    地圖上的上弦鎮正位于巫州西南方,巫葉山下。

    正值深秋,漫山火紅楓葉,即便是夜晚也格外惹人注目。

    近一段時間,來上弦鎮賞楓葉游玩的旅客非常多,彼時已過凌晨三點,鎮子里依舊燈火通明似白日。

    黎行開車剛到鎮子入口,濃霧里迎面走來一群人,隨著對方走近,有什么東西飄了過來,啪嗒落到擋風玻璃上——是張紙,祭奠用的黃紙!

    霧里的人逐漸有了形,個個腰間捆著一條顯眼的白麻布,尤其前排幾位,身穿喪服頭披白帽相互攙扶抱著黑白相框,旁邊還有人一路撒著黃紙錢。

    隊伍正中間是四名年輕力壯的漢子,一人肩上扛著一根圓木條,下方懸一口沉甸甸的梓木棺材。

    竟是碰到凌晨出殯的隊伍了。

    “黎行,我們避開,不要和對方撞上。”安懷壓低了聲道。

    車輛往后退一段距離,確保大路能讓對方完全通過。

    喪葬隊伍逐漸靠近繼而路過,壓抑的哭聲隔著車窗不太清晰地傳進來,季夏看出去,一晃而過的相框上是個年輕漂亮、笑靨如花的女人。

    隊伍前排穿喪服的人里有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想必是她的孩子,大概并不知道母親已死再也看不見了,揉著睡眼東張西望,路過車子后又轉過頭,像是看見了季夏,咧開缺了兩顆牙的嘴沖他笑,沒一會兒被旁邊的大人拉扯回去。

    之后是梓木棺槨。

    一陣強有力的山風吹來,四名壯勞力不免踉蹌兩步,勉強站穩將扛在肩上的圓木條重新掂了掂,棺材板兒隨之嘎吱響兩聲,有點像指甲撓在木頭上,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不等仔細聽,很快被后頭的吹吹打打蓋住。

    在只看得見黑和白的隊伍里,季夏發現竟有人穿了身格格不入的及膝紅袍,紅袍下一條雪白長褲裹在黑色長靴里,頭發偏長,但看身形是個男人,額側綁著一條羽毛發帶,脖間上下幾層銀飾叮叮當當,過于白皙的指尖還捏著一只嗩吶。

    走過車子,秾紅的眼角斜過來,似乎只是隨意一瞥,很快收回視線跟著隊伍一路上山。

    等出殯的隊伍完全通過,黎行重新啟動車輛,心卻沉得有些厲害。

    同樣不安的還有安懷,他捏出幾枚銅錢測吉兇,一連三次全是大兇之兆。

    這還是在上弦鎮,要是去了下弦鎮,豈不是有命去沒命回?那么那些失蹤的人……安懷不敢繼續往下想,只盼著還能有一線生機。

    *

    泥路坑洼,車子晃晃蕩蕩開進上弦鎮。

    鎮子里遠比想象中要喧鬧,都已經這個點了,外面依舊人滿為患。

    車完全沒辦法再開進去,黎行只好停到附近停車點。打開車門,發現溫度比巫州市內還要低,又到后備箱拿了條圍巾給季夏。

    他提議:“先到處看看吧,這個鎮子也好不到哪兒去!

    大城市尚且沒這么熱鬧,一個靠山的偏僻小鎮,實在太奇怪了。

    剛剛還在鎮口遇到出殯的隊伍,按理說這種事怎么也要避開一二,可鎮子里的人好像根本沒當回事,散落的紙錢也被踩地到處都是。

    他們的視線全放在街兩側小吃攤上。各類烤串炸物、果汁飲料,咸香甜香氣息源源不斷涌入鼻間,就算是吃飽了聞到也會覺得食指大動,經不住誘惑奔赴各個小攤大快朵頤。

    有的手上東西沒吃完就又加入下一輪“戰斗”,簡直可以用瘋狂二字來形容。

    僵尸也不例外。

    女僵尸好奇逡巡街道兩側,盯著果汁機里的紅色飲料走不動道兒了。

    安懷注意到后,直接領她過去,指著飲料問攤主:“你好,請問這是什么果汁?”

    “什么果汁?這是人……”攤主抬起蓄著絡腮胡的臉,當即改口:“人人都愛喝的番茄汁!

    “給我來一杯!

    “好嘞!”攤主吆喝一聲,將番茄汁倒進杯子,順手遞給女僵尸,“十塊。”

    安懷付完錢,女僵尸抱過杯子小小抿了一口,似乎有點酸,眉毛皺成了倒八字。

    “哈哈哈!”攤主突然張開似有拳頭那么大的嘴,朗聲大笑,“開口是酸,喝著喝著就甜了!

    女僵尸又試著喝了兩三口,果真和攤主說的有點甜了,眉頭漸漸舒展開,抱著杯子開開心心回去,遞給季夏。

    “給我喝?”季夏盯著杯子里的深紅飲料,似被蠱惑般伸出手。

    “等等!”在他接過來前,黎行一把握住他,看了眼遠處的小攤,攤主正朝這邊伸長脖子,被發現后立刻收回目光。

    “這里的東西我們最好不要吃。”黎行從隨身布包里拿出保溫水壺,“給你裝了點雪梨湯,喝這個。”

    季夏戀戀不舍收回手,用水壺上的小蓋子倒了點梨湯,總感覺好甜。相比之下,女僵尸手里那杯飲料簡直就是圣.藥。

    “她跟我們不一樣,她吃什么都沒事!崩栊袕娦嘘^他的腦袋轉回來。

    走過這條充滿誘惑、貪婪和欲.望疊加的路,來到十字路口,左右兩邊各一條路。

    黎行跟師兄提議:“分開走,一起太耗時間了。”

    “現在是三點五十三分!卑矐焉斐鐾笊鲜直恚安还苡袥]有發現,我們六點準時回到這里集合!

    對過手表確認時間一致,四人分成兩組,黎行帶季夏左轉走東邊,安懷和女僵尸背道西行。

    *

    不知道往西走的那條路怎么樣,黎行他們這條屬實不太好,間隔足有五十多米才能看見一盞微弱的路燈,此后又要摸黑走一段路。

    視覺減弱,其他感官就會相應加強,好比現在,黎行明顯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暗中偷窺他們。

    這樣一邊查看四周變化一邊還要顧及季夏感受,精神高度緊繃到了一個點。他道:“要是害怕的話,我們立刻返回。”

    “我沒事!

    比起他,季夏對這樣的環境要游刃有余許多。

    只是在經過一棵大樹前,看到樹葉上數以千計同時眨動的單只眼睛,還是不免被嚇到。

    偏偏黎行就停在這里,絲毫沒發現距離他不足一手臂的樹干上,有只半人高的眼睛,眨動一下,眼睛上幾根睫毛放下又抬起。

    季夏都懷疑那些長睫毛眨下來的時候是不是碰到了黎行,老是看他撓手背。

    撓了幾下,估計是聞到人味兒,樹干上的大眼睛,眼球忽然轉了過來,葉子上數千只眼睛同時垂下。

    “有東西一直盯著我們。”黎行放下撓紅的手背,抓牢季夏,放緩呼吸后就一個字,“跑!”

    話落,兩人同頻朝著下一盞路燈跑過去。

    黎行趁機捏出幾張黃符,想想還是收了起來。盯著他們的東西數量太多,對付起來沒完沒了,只要跑到有光的地方,那些只能隱藏在黑暗中的東西就無法撲上來。

    他不是一個人,還有季夏,絕不能將他卷入危險中。

    五十米距離不遠不近,趕在路邊藤蔓抓住他之前,兩人成功抵達路燈下方。一觸及亮光,黑色藤蔓便縮回暗處,蟄伏著,等待下一次襲擊。

    “夏夏,還好么。”暫時脫困,黎行將他從上到下來回檢查兩遍,當成了瓷器娃娃似的,生怕哪里磕著碰著一點。

    五十米其實對季夏來說就和走路差不多,氣息都沒有多大變動。

    他搖頭:“我沒事!

    真正有事的該是黎行,畢竟這里只有他一個活人。

    季夏有些慶幸他還是跟來了。如果黎行一個人,被吃了怎么辦?

    一想到他的血和肉要被那些臟東西分掉,季夏莫名開始煩躁,背對黎行轉過身,黑暗中剎那亮起兩道紅光,嚇得路邊小藤蔓呲溜跑了。

    黑暗中垂涎的視線不知不覺減少,直至消失。

    “不見了?”黎行疑了一聲。

    繼續往前,就見不遠處的矮屋門口,點著兩盞碩大的白色燈籠。

    他帶季夏過去,走近后發現白色燈籠上用黑字印著“奠”,想必就是之前在鎮口遇到的那支出殯隊伍主家。

    詭異的街道,危機四伏的馬路,這喪主家估計也不簡單。黎行此行任務僅為打探,不過多牽涉其中,再加上還有季夏要護著,幾乎想都沒想,轉身準備離開這條路。

    正這時,大門咯吱一聲開了。

    有人提著燈籠出來,亮光照到手上的一截衣袖上格外艷紅,脖間好幾圈銀飾,額上綁著羽毛發帶——是那支出殯隊伍里吹嗩吶的人。

    當時隔著車窗沒細看,男人出乎意料的年輕俊美,兩側眼角各有一抹奪目的胭脂紅,似剛從戲臺子上唱完戲,妝都沒來得及卸干凈,又像是與生俱來的兩簇胎記。

    “兩位是?”季夏和黎行打量著他,對方也在打量他們,尤其是在看到季夏后,眼底浮起濃厚的興趣。

    “來這里旅游,不小心迷路了!弊⒁獾綄Ψ降难凵,黎行側跨一步擋在季夏身前,“我們這就回主路上去!

    “現在好像不行。”對方聲音軟綿綿的,頗有下一秒就要斷氣的錯覺,他提起燈籠指向他們來時的路。

    方才上山送葬的人回來了!

    上山安葬、祭拜、封土,少說兩小時起步,現在還不到一小時,怎么回來得這么快?

    “主家好客,兩位不妨進去歇歇腳。”男人推開身后的門,立馬有兩人沖出來,到路旁點燃鞭炮,噼里啪啦震耳欲聾。

    走是走不掉了,只能進。

    “夏夏,千萬別從我身邊離開!崩栊械吐暥谝痪洌瑺恐锨埃骸澳俏覀兙凸Ь床蝗鐝拿恕!

    男人垂著眼,提起燈籠做了個請的手勢。

    屋內進去就是間寬闊可容納百人的院子,院子中央設靈堂、香案,案幾上擺放著逝者的黑白相框,和季夏在車上看到的相差無幾。

    只不過,不知是不是他記錯了,鎮口看到的那張照片上,女人是笑著的,而眼下這張黑白照上,女人木著臉沒有任何表情。

    既在人家辦喪事的時候登門,不論真假哪怕做個樣子,黎行都要去上一炷香。

    取出三根線香點燃后揮滅火苗,對著逝者遺照拜下去。

    這次季夏沒有看錯,黎行彎腰拜下去的時候,遺照上的女人眼珠子直勾勾往下轉。

    “你看到了什么!碧釤艋\的男人無聲無息靠近了問。

    季夏抬手指向那張遺照:“她在動!

    “你……還真誠實。”男人全然沒有料到會是這個答案,噎了一下輕笑:“普通人不是該說什么都沒看到么。”

    “什么都沒看到,豈不是對不起她這么用心良苦。”季夏覷過去,女人費力轉動眼珠,眼眶都給轉紅了,“而且我不是普通人,你也不是!

    又一計直球打得男人猝不及防,眼瞼痙攣抽搐兩下。

    不等他回答,季夏又望向門外進來的一群人,“這些東西里有活人么?”

    許是受到他的影響,男人老實搖頭,抱著的臂彎里伸出一根手指點點正在上香的黎行,“除了他!

    “你們要吃他?”

    “拜托,可是你們先跑進來的。”男人答非所問,滿臉玩味:“他倒是挺香的,這點我想在場的都聞到了!

    貪婪的視線若有似無劃過來。

    季夏臉一板:“我看誰敢!”

    “你倒是挺護著他的,他是你誰啊。”

    黎行上完香,扭頭就見穿的跟個大公雞似的男人緊挨著季夏,恨不得貼季夏臉上,闊步過去拉開人,語氣不善:“找我男朋友有事?”

    “不是男朋友,是前男友。”身后傳來一聲較真的嘀咕。

    黎行:“……”

    “噗!”男人沒忍住笑了一下,惹來其他“人”注目。

    五六歲的小男孩松開大人手跑到男人身邊,仰頭看看黎行再看向季夏,眨巴兩眼,咧開缺了兩顆牙的嘴奶聲奶氣:“十年雷,十年雨,風風雨雨又從前。紅眼睛,金眼睛,跟我換換行不行?不行我再問,反正,生亦生,死亦死,眼睛一睜,還是死!死!死!死。。 

    “你這孩子,說什么呢!闭f完之后,年邁老婦才趕來拉住男孩,連連躬身:“小孩子盡說些亂七八糟的,別往心里去……兩位是?”

    混濁眼光下涌動著饑渴。

    “路過的!奔t衣男人先替他們開口,“待一會兒就要走了!

    “這樣啊!边z憾二字寫到臉上,老婦雖不甘卻也沒有“挽留”客人,目光停在季夏臉上片刻扯走男孩。

    走遠了還能聽到那童言童語:“十年雷,十年雨……”

    “十年雷。”黎行不禁想起呂師兄說的應劫天雷,這其中會有什么關聯?

    “待會兒大家就要吃飯了!奔t衣男人靠在木柱上饒有趣味看著,季夏警告他一眼,笑著指向外面,“天快亮了。”

    黎行驟然回神,拉著季夏大步離開。

    “哦對了!蔽吹人麄兛绯鲮`堂,男人又道:“明晚回魂夜,兩位如果感興趣的話,飯后不妨再來一觀,或許會有意外收獲哦!

    他笑著沖季夏眨了下眼,正巧被黎行看到,臉當即黑地能滴出墨來。

    *

    回程路上,遠比來時氣氛凝重,且是黎行單方面的。

    生了足足十分鐘悶氣,還是他先開口:“我穿紅的肯定比他好看,你看他,穿的跟只公雞似的!

    “你在想這個?”季夏真誠建議:“你不適合穿紅的!

    不適合穿紅的,等于沒有那只公雞好看,等于季夏嫌棄他……黎行心上遭受一擊巨雷,“你覺得我丑?”

    季夏不太明白他為什么會這么想,努力把話題掰過來,“當務之急,是找到林牧!

    “這都開始轉移話題了,果然是嫌棄我丑!崩栊忻约旱哪。

    這人一到三十,臉或多或少開始出點問題,他記得哪位道兄對這方面有點研究,改天得去討教討教。

    “你不丑,很帥!

    季夏不能理解,明明在一群天師里已經頂頂好看了,怎么還計較這些有的沒的。

    臉好不好看很重要么?

    他都是看牙好不好看。

    黎行牙挺白的。

    “你不用安慰我,我都三十了,比你大了整整七歲!崩栊锌迒手槺葎澥郑叭龤q一個溝,這都倆溝了!

    不是大七歲,而是小幾百上千歲,這么算的話能有幾條河了……思緒被帶遠,季夏晃晃腦袋堅持初衷:“找林牧。”

    “我很傷心,我很難過!崩栊形嬷欤砬楦裢饪鋸垼拔依狭顺罅,你不要我了!

    “要的要的!奔鞠募钡溃骸皠e傷心別難過了好不好。”

    黎行抽噎兩下,嘴角微微翹起,“真的?真的還要我?”

    “真的真的!奔鞠拿Σ坏c頭。

    黎行:“那我們復合吧。”

    “好……不行!”季夏差點被他誆進去,板起臉,“你到底找不找林牧。”

    “找找找!崩栊蟹畔率,臉上哪有半分難過的樣子,一路貧嘴直至走出這條路了才道:“實話跟你說吧,方才那間屋子里就沒有一個活人,包括那只公雞。不過那只公雞還算好心,咱們但凡在那兒多待一會兒,怕是就要成為他們的夜宵了!

    不是他們,是他。

    “這就被嚇著了?”黎行拉過他有些涼的手搓熱了揣自己兜里,“所以我才叫你不要過來嘛!

    “除了這個呢!奔鞠目囱鬯亩,到底沒把手抽出來,“除了這個,你還發現什么。”

    “那張遺照算不算!崩栊兴煽跉猓爱敃r真有點嚇到我了,還以為她要從照片里跑出來咬我呢!

    女人的用心良苦總算沒白費,至少被看見了。季夏又問:“還有么?”

    “還有——”黎行望向遠處,天邊已經隱約能看到點曦光,“這里根本不是上弦鎮!

    ……

    回到和安師兄分別的十字路口,先前走過的街道上別說人影,就連小吃攤也消失地無影無蹤。

    來之前導航屏幕閃過一下,果然不是他眼花,現在不出所料,手機已經打不出去了。

    “別擔心,電子通訊不行,我們還有其他方法和外界聯系。”黎行來之前做好了對應準備,早早問呂師兄要了不少傳音符。

    以前一位上山避世的師爺特價賣給他們的,千里傳音都不是問題。

    他打開布包捏出一枚,看到上面的鬼畫符,季夏眉心微跳。

    這東西不是他畫的嘛。

    他記得老道士沒錢了拿一沓換了買番茄,敢情是賣給他們!

    “是不是覺得很神奇?現在我就示范給你看!崩栊姓乙惶幙盏兀獙⒛壳暗那闆r告訴呂師兄,沒等傳過去,先收到安懷的一張傳音符。

    “她現在情況很不好,黎行,快來!”

    十字路口往西,與黎行他們走過的路天差地別,家家戶戶都是清一色的白墻黑瓦。院門大敞,堂屋包括兩側廂房都用高腳凳架著一口口顏色深淺不一的棺材,儼然一座專門停放棺槨的“義莊”。

    黎行匆忙掃兩眼,趕去安懷所在的地方,一座無主的破廟里,未等走近便聽到“啊啊”慘叫聲。

    女僵尸被安懷壓在地上,一雙眼睛紅地刺眼還在發光,眼角周圍都是摳挖的血印。

    “黎行,快!給我綁住她的手!”

    來不及多問,黎行拿起一旁的麻繩,將女僵尸兩只手繞到身后綁住。

    “不行,這樣還是會掙脫!迸┦獠皇且话愕拇螅栊卸嗬@四五圈才好不容易綁上,“趕緊讓她平靜下來!

    “要是有辦法就好了,鎮定類的符紙都被她撕了!卑矐鸭钡仡~角冒汗。

    整個晚上,女僵尸沒離開過他半步,思來想去問題極有可能出在那杯番茄汁上。

    本以為她是僵尸,就算有問題也不會出事,現在看來,對方明顯是沖她來的。

    女僵尸手綁著不能動,就只能“啊啊”蹬著腿叫。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先……”安懷打算帶她暫時離開這個地方。

    沒等動作,就見黎行寶貝得不行的那位不動聲色靠近,抱著女僵尸的臉轉向自己。

    紅棕色的瞳仁霎時鮮紅似血,涌動著絲毫不遜女僵尸的紅光。

    他不是人!

    安懷大駭,下意識看向黎行,見他抬頭,身體比腦子更快一步擋住,“摁住她的腳,別讓她再亂動!”

    “師兄,她已經不動了!崩栊衅查_他,發現季夏蹲在女僵尸身邊,嚇得心臟驟停,立馬上前將他拉開,“你進來干什么!”

    “天……天氣有點涼,我怕她冷。”季夏避開跟他對視,捏著圍巾快速找理由。

    黎行沒辦法了跟他說實話,“她是僵尸,不怕冷。下次別再隨便靠近她!

    萬幸女僵尸已經平靜下來,要是突然暴起怎么辦?當初真不該讓師兄把這個不定時炸.彈帶上。

    季夏沒話說,垂著腦袋無聲點點。

    這兩人,啊不,應該是一人一僵的對話,聽得安懷滿頭霧水,趁黎行去給呂師兄傳音,抱著總算安分下來睡著的女僵尸,理清現狀后肯定:“你就是戴狐貍面具的那個!”

    聲音有點像,他還沒怎么當回事,女僵尸也格外親近他,晚上那杯飲料更是第一時間給他喝,加上他是僵尸,安懷幾乎可以確定,最近幾次三番出現的面具男就是他,而且黎行根本不知情。

    沉默片刻,季夏點頭承認。

    破廟里徹底歸于平靜,安懷只說了一句再沒吭聲,直到黎行回來。

    “呂師兄馬上增派人手!崩栊锌囱蹠r間,“估計最遲也要到正午。到時候來人了……”

    他下巴一抬,點向安懷懷里的女僵尸,“她怎么辦?”

    “到時候藏車上去。”面具男就在身邊,安懷更加不擔心這個問題,只是現在,“就怕到時候來再多的人也無用!

    黎行:“什么意思?”

    “來時你們都看到這家家戶戶的棺材了吧!卑矐哑v地捏著眉心,“里面基本都已經成僵,F在天亮了,要是到晚上,這里就是一座僵尸鎮!

    “怎么會有這么多僵尸?”黎行眉頭越皺越深,“不可能啊,僵尸哪有這么容易形成?難道……有人在這里養僵尸!”

    目前來看,人為因素非常高。

    “這個地方,三面環山,一面抱水,濕氣吹進來被山擋下,就是個天然的養尸場!卑矐褲M臉凝重,“如果真是這樣,之前出現在藤州的僵尸就不難解釋原因了。”

    是故意放出去的。

    探探路或是其他一些用途,他們現在還未可知。

    “失蹤的人呢!奔鞠男÷暡辶司渥。

    安懷看他一眼:“我有找到兩個穿警服的,已被僵尸咬傷,中毒倒不算太深,但三天內必須注射血清,不然……”

    同化。

    這座鎮子又會多出兩具活僵。

    “三天!崩栊杏昧o手心,“那么那些失蹤超過一星期的……”

    安懷:“不出意外已經變成僵尸,就算現在立刻注射血清,估計也救不了了!

    預想中,最糟糕的事還是發生了。

    話音落下,破廟氣氛愈發低迷。

    季夏的心下陷得厲害,急忙又問:“穿警服的在哪?”

    安懷指了個方向。

    破廟出去之后左轉,一棟兩進兩出的院子里,兩名警員雙目緊閉躺在廂房木板床上。

    季夏掰過他們的臉,見過但不熟,都不是林牧。

    “林牧不在這里。”不安和恐慌再次升級,“是不是被吃了!”

    “不會的!”黎行趕過來擁住他,“你看這兩人就沒被吃,林牧肯定也沒被吃!

    但看眼下的情況,估計好不到哪兒去。

    必須要在三天內找到人并帶出去,晚了,就真的沒救了。

    “我們回去慢慢想辦法,一定能找到人的!崩栊袑⑺寤仄茝R,女僵尸已經蘇醒,有氣無力地靠在安懷懷里。

    “師兄,有時我真挺佩服你的!币娺^女僵尸狂躁、嗜血的一面還能若無其事。

    安懷迅速瞟了眼他身邊那位,嘴角不甚顯眼地扯開,“不敢當!

    他可比自己能耐多了。

    *

    一陣折騰過后,天色大亮,白天相對來說會暫時安全點,幾人也都累得不行。

    好在黎行事先料想過這種情況,帶了點食物和水,安懷也給女僵尸帶了數包番茄醬。

    番茄醬一拿出來,火熱的視線緊隨其后。季夏盯著他手里的番茄醬不停咽口水。

    “黎行,趁天亮,我們再去四處看看。”安懷放下幾包番茄醬道。

    黎行剛坐下:“師兄,容我歇會兒成么!

    “歇什么歇,這件事了結有你歇的時候!卑矐呀醪唤饲榈乩铣銎茝R。

    “可是季夏……”

    “現在是白天!卑矐岩痪湓挾伦∷

    等兩人走遠,女僵尸立馬給季夏分了那幾包番茄醬。

    “謝謝!

    “謝、謝。”女僵尸學著他,初開口嗓音格外沙啞粗嘎,像把鋸子在耳邊磨,卻真真實實說話了。

    “你說什么!”季夏驀地瞪大眼。

    女僵尸磕磕絆絆學:“你,說,什么?”

    “你會說話啦!”

    女僵尸咧開嘴湊到他身邊,用腦袋蹭了蹭,“好,舒服!

    一聲又一聲,說得慢但確實是會說話了。

    季夏忽然能理解當年開口,老道士為什么激動成那個樣子了,這簡直不亞于一個奇跡。

    “是因為這里的緣故么?”他想起安懷說這里是一個天然養尸場,既然能將普通尸體養成僵尸,是不是也能讓僵尸開口。

    女僵尸左右晃腦袋,“這里,好,舒服!

    那就是了。

    這里對他們來說,的確比在外面任何一個地方都要好,甚至可以用溫床來形容。

    但也是這樣的地方,抓走了林牧。

    “吃,吃!迸┦c點番茄醬,指向他。

    “好,我吃!奔鞠膹澚藦澭郏皶f話了真好,那你叫什么?”

    女僵尸昂起腦袋想很久。

    僵尸沒有生前記憶,只對親人有著強烈感情,也因此,成僵之后,第一個攻擊的也是親人,尤其是血脈最親的人。

    想不起名字很正常,季夏也不知道自己原本的名字,現在這個還是老道士給他取的。

    “不知道,那我給你取一個吧!

    女僵尸猛搖頭,一把抱住安懷留下的布包。

    “你要他給你?”季夏腮頰微鼓,不是很開心。

    唯一的同伴最親近的人居然不是他!

    這股不開心一直延續到安懷和黎行回來,走進破廟,就見女僵尸蹭著季夏。

    黎行心都要跳出來了,大步上前扯開女僵尸,“夏夏!你怎么樣?有沒有哪里受傷!

    立即翻開他的毛衣高領查看,脖頸光滑細膩沒有任何傷口。

    又要拉起衣角檢查身上,季夏拼命扯住指向被推開的女僵尸,“她會說話了!

    一句話將兩人注意力全部轉移。

    女僵尸揪著安懷手臂擋住臉,過了一會兒悄悄探出頭望向身邊的人,一點一點道:“會,說話,了!

    “太好啦!”安懷激動的不亞于季夏,臉上從未像現在笑得這么開心過,“誒!你們聽到了么,她會說話了,她會說話了。!”

    “是是是,會說話了!崩栊星榫w最為穩定,詫異一瞬很快接受,只要她不咬季夏,唱歌都沒問題。

    唯有季夏酸溜溜的,指著安懷,“她讓你幫她取個名字。”

    “名字?”安懷逐漸平復激動雀躍的心,抱住女僵尸,“名字可不能隨便亂取,等從這里出去后,我給你慢慢想好不好!

    “嗯!”女僵尸笑彎了眼,重重點頭。

    *

    幾人原以為最遲不過中午,呂方就會帶人趕到,結果一直等到下午兩點,依舊不見有人進入鎮子。

    黎行嘗試開車離開,車子開了一大圈又重新回到鎮上。

    他再次使用傳音符。

    呂方他們已經到了上弦鎮,詢問當地人進入下弦鎮的路,卻怎么都走不進去,就好像被什么給擋在外面。

    現在他們正在嘗試其他辦法。

    “有一點必須要告訴你們!眳畏礁糁鴤饕舴溃骸奥犐舷益偟拇迕裾f,十年前落下的幾道天雷,有一道就砸在巫葉山上!

    真正與巫葉山相連的,是下弦鎮而非上弦鎮。兩個鎮子雖說隔得不遠,也要跨過至少兩座山頭。

    “我知道了!背霈F異常后,黎行就猜到了這里正是下弦鎮,“我們試著去那座山看看。”

    “一定要在天黑以前。天黑之后,變數太大!

    “我知……”

    黎行話說一半愣住。

    “怎么了!”呂方焦急地問。

    傳音符里遲遲沒再傳出聲音。

    “黎行!到底怎么了!”

    “師兄,天黑了。”

    “怎么可能?”呂方轉身望著天邊的烈陽,“現在是下午!

    “是,但現在這里確實天黑了,而且,”黎行從車里望出去,空曠的街道再一次擠滿行人,“小吃街出現了。”

    現在再去看那些游客和商販,每一個“人”臉上都掛著同樣弧度的笑容。

    “這是發現了你們要上山的意圖,要困住你們!眳畏皆桨l覺得問題嚴峻,思忖片刻叮囑他們,“別跟這些東西硬碰硬,我盡快去想進來的法子!

    傳音符時效到了,呂方最后一絲聲音消散。

    車內陷入死一般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安懷哼笑一聲:“倒真有點像鬼市。”

    黎行:“鬼市可比它和善多了!

    這些東西擺明了沖著他們。

    “黎行。”這時,季夏忽然看見了什么,拍拍他指向車外,“你看,那個人!

    一抹耀眼的紅穿梭各個攤位,左手爆米花,右手小香腸,懷里還有一大堆吃的。

    似乎看見他們,舉起右手。

    黎行:“那可不是人!

    話落,男人便朝他們走來,走到副駕駛敲了敲窗。

    季夏降下車窗,一大堆吃的從外頭推進來。

    “呀~又見面了!蹦腥诵Σ[瞇地將頭上的貓耳發箍戴到季夏頭上,“沒吃飯呢吧!

    “謝謝,我們不餓!崩栊腥∠掳l箍用力扔回對方懷里。

    男人接住后微愣,再次沖季夏揚起嘴角,“你這個前男友脾氣還真大,幸虧跟他分手了!

    “你說什么!”黎行當場炸毛。

    季夏說他不在意,可還輪不到別人尤其是他這種不是人的說。

    “嗚哇,好嚇人啊!蹦腥俗龀鲆桓薄拔液门屡隆钡臉幼,扭頭又去問季夏:“回魂夜去不去,超好玩兒的!

    季夏:“晚上了么?”

    “是啊,晚上了。”他熟稔地拉住季夏,“走走走,不帶你前男友,咱們去!

    沒等拽動,一只手用力扣住他的手腕。黎行氣得理智都快沒了,“師兄,我可以揍他么!

    “最好不要!卑矐阉坡劜灰娝砩蠞饬业幕鹚幬秲海瑥暮笞匠鲱^:“我們也可以去么。”

    男人給了他一個眼角,點頭:“當然,想去就都去唄!

    安懷隨即帶著女僵尸下車。

    “師兄!”眼看一個兩個都下去,黎行急了。

    安懷重新回到車旁,“冷靜點,既然他主動來邀,就算我們不去,他也有法子讓我們去,倒不如順著對方,看看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他抓季夏的手!”

    “你們不是分手了么?”

    第23章 “前男友哥脾氣真差…”

    一刀扎過來,黎行的心被戳了個窟窿。

    “分手,分手,分手!”

    “分手怎么了?”

    “分手就不可以再追么?”

    ……

    平時看著挺冷靜一個人,一碰到男朋友的事就癲了。

    就他這個狀態,安懷倒是很想看看他知道季夏身份后會是什么反應,之前怎么說來著,僵尸都要被滅除,很好,他等著那天。

    “行了,趕緊走吧!卑矐演p咳一聲,催促:“再不走,可就真成前男友了!

    黎行現在最聽不得這三個字,立即下車疾步躥到兩人中間,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人,他現在已經將這只公雞給千刀萬剮了。

    敢當著他的面撬他的人,灰飛煙滅吧。

    男人被他撞地踉蹌往前撲兩步,暗地翻個白眼,將垂到胸前的發帶往后撩,氣死人不償命笑著問:“前男友哥?打算跟我們去了?”

    前男友……

    黎行怒聲懟過去:“誰是你哥!咱倆很熟么!

    多少年的老妖怪裝什么少年,擱誰沒年輕過似的。

    男人像是察覺不到他對自己的敵意又或是不以為意,轉頭繞到季夏另一邊,當他面說壞話,“前男友哥脾氣真差,虧你以前還能跟他交往。不過嘛,以后就沒有這種困擾了。”

    什么意思?

    他要來蹭個位?

    想得美!!

    季夏:“黎行平時脾氣挺好的。”

    深吸口氣就要噴向花公雞,聽到這句話,沖天怒火一下子滅得干干凈凈,黎行趁機抓住他的手,嘴角能翹到天上去。

    他就知道季夏還是愛他的。

    “……分手之后才變成這樣!

    笑容戛然而止,繼而轉移到男人臉上,滿街都是對方哈哈笑聲,引得街面兩側攤販游客側目。

    這些雖說不是真人,配上男人肆無忌憚的笑,多少有點社死那味兒了。

    最讓黎行無法接受的是,季夏居然認同對方的話!這說明什么,說說說,說明……

    安懷帶女僵尸隨后趕上,三人之前說了什么沒怎么聽清,只瞧他這位師弟的表情,好像要碎了。

    這就是大放厥詞,揚言把僵尸全部消滅,得罪男朋友的下場。

    安懷深深表以同情,然后路過。

    *

    幾人跟著男人暢通無阻地走出“小吃街”,喧鬧聲剎那消散,無邊黑暗中,如影隨形的視線再次追過來。

    男人不知從哪兒拿出一盞燈籠,手伸向季夏,“路不好走,我牽著你吧!

    那只手干凈白皙毫無血色,掌心紋路也是淺到近乎看不清。

    季夏看兩眼搖頭,牽住身后恨不得把牙咬碎的人。這條路上可是有不少東西想吃黎行,沒有他可怎么好。

    做出選擇,男人眼底的笑意淡了下去,提著燈籠獨自走在最前頭,顯得格外寂寥。

    相反,郁悶一路的黎行立馬好似活了過來,摸著季夏的手放到唇邊親了又親,哪怕挨季夏一巴掌也甘之如殆。直至臨近昨晚的那戶喪主家,這才正經幾分,心情極好地問:“各位今天該不會還要吃飯吧。”

    男人睨他一眼,目光垂落到兩人握住的手上,輕嗤:“你昨天吃了飯今天就不吃了?”

    也就是說,他們進去還是會被當做食物,而非客人。

    “我可沒求著你來。”男人似看穿了他的內心活動,當著面再撬墻角,對季夏道:“你這前男友膽子可真小,還要了干嘛?”

    季夏:“我膽子大!

    “嘁~”男人自討沒趣。回到喪主家,徑自推開那扇門。

    院內聚集了不少“人”,門一開,交談聲驟停,齊刷刷轉過頭一眼不錯盯著他們。

    “啊——”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小兒嘰喳,截住這些黏糊熱切到要將他們生吞活剝的視線,小男孩擺動手臂跑到季夏面前抱住他的腿,仰頭咧開缺口牙,“又見面啦哥哥!

    季夏淡淡點頭,對小孩子不甚熱絡亦不喜這種無端的自來熟。

    早年間住山上,山腳村子里的孩子就像這樣一口一個哥哥自來熟地喊。到最后,幫忙找鞋、摘果兒、放羊……總之屁大點事都來找他,還專挑白天,煩透了。從這以后,季夏就不太喜歡這種生物。

    “你的眼睛真漂亮,能跟我換換么!

    看吧,他就知道總要索取點什么。

    不過這個要求真過分。

    “我憑什么跟你換!”對待熊孩子,季夏很不客氣。

    沒料到他會這么兇,熊孩子葡萄大的眼睛里很快蓄滿淚液,啪嗒滴落,哽噎著:“反正你也快要死了嘛,把眼睛給我又怎樣。”

    真是個被寵壞的熊孩子。

    季夏捏住他冰涼的臉蛋,語氣幽幽:“咱倆誰先閉眼還不一定呢。”

    一句話,熊孩子破防哭得更大聲,很快引來照看他的老婦。

    “我的乖乖,誰把你臉掐成這樣!”老婦跑得急,鬢角白發都還沒梳上去,風一吹散在臉頰兩側,發現小男孩臉被掐紅,松散似枯樹的眼皮猛然掀開,惡狠狠瞪向季夏。

    “你們干什么呢!奔t衣男人將燈籠高掛靈堂外的木柱上,回頭瞧門口都快動起手來了,冷聲提醒:“今兒可是蓮嫂子的回魂夜!

    他一開口,老婦便收回視線,拉走還在啼哭的小男孩,前腳一口一個“我的乖乖”,后腳就開始拿鞋底子抽男孩腿。

    “這只公雞地位很高嘛。”黎行低聲道一句,“他到底請我們來看什么!

    回魂夜,通俗點來講是逝者掛念親人,得到上面準許后回家看看。這本是民間一種習俗,但放在這樣詭異的環境下,顯然已經超出他們的理解范疇。

    “不管看什么,既然來了!卑矐押团┦恢本o跟他們身后。

    對于貿然出現的這幾張生面孔,院子里的“人”并沒有表現地多訝異,表面上該干什么還繼續干什么去,只等走遠再回頭,盯著一行人轉了轉黯淡無光的眼球,舔.舐嘴角滴落的涎絲。

    紅衣男人警告地瞥他們一眼,特地空張桌子給季夏他們,忙前忙后安排茶點,倒上一杯熱騰騰的綠茶。

    正要遞給季夏,中途被對面截胡。

    “怎么?喝杯茶都不行?”男人冷著眼。

    聲音不算重,卻足夠周圍聽到。

    附近幾桌猛地扭過頭,大有要是他們不給面子就翻桌的架勢。

    季夏倒不怕,只是剛坐下還什么情況都不了解,出手了林牧就真的找不到了。

    況且只是一杯茶,對他來說應該不起作用。

    他伸手要去拿回杯子,黎行盯著散發熱氣的茶杯,忽而舉起敬向男人,仰頭喝了下去,道:“喝茶當然可以,不過我男朋友不喜歡喝綠茶!

    季夏:“是前男友。”

    黎行:“……”

    也不用一遍遍提醒。

    “你怎么就這么喝了?萬一有毒呢。”季夏忍不住埋怨。

    黎行手伸到桌下偷偷握住他,“要是我死了你會不會難過?”

    “什么死不死的,你不會死!奔鞠牟幌敫谶@種時候探討根本不會發生的事。

    黎行反而越說越來勁,“真要死,我可不想頂著前男友的名頭死,干脆咱們暫時復合一下,這樣我也安心!

    就坐在他們旁邊的安懷:“……”為了能復合,他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方法不太對,倒是挺管用的。

    季夏這會兒還真有點被他說動了,只是沒等開口,合上的木門轟隆一聲砸到地上,濺起滿地灰塵。

    眾人如夢初醒般往門口探去。

    紅衣男人也側過身支著臉,眼角兩尾秾紅夜光下依舊動人,道:“來了。”

    門口跳進來一個衣裝完整的女人,容貌與靈堂遺照上那位高度吻合。

    回魂夜,逝者當真回來了!

    伸出鮮紅長甲,嘴里慢慢生長出雪白森人的尖牙——變成僵尸回來了。

    這就是紅衣男說的“好玩兒”?

    靠近門口的幾張桌子,“客人”嚇得尖叫連連,東逃西竄,奔逃間桌上瓜果瓷器滾落一地,噼里啪啦組成激進豪邁的交響樂。

    逃得慢些的被女人掐住喉嚨,張開粗長的尖牙對準“人”脖子用力咬下,嘰咕嘰咕吸著血。

    活生生的“人”轉瞬變成地上一具干癟的尸體。

    眾人見狀逃得更快了?稍僭趺纯煲彩冀K逃不過女人,開始有越來越多人倒下,直至最后,女人跳到被老婦緊緊抱在懷里的男孩面前。

    小男孩還記得她,揚聲喊:“媽媽!”

    可惜他的呼喊并沒有得到女人半點回應,揮開爬起來的老婦,掐著小男孩舉起,對準他的脖子張開淋著鮮血還未擦干的尖牙。

    “媽媽!”小男孩害怕地大哭,不停亂蹬腿,其他脫困的卻沒一個上前阻止。

    紅衣男人也沒有出手,就這么支著腦袋,含著淺淺笑意看著。

    “如果是你,打算怎么辦?”他輕聲問季夏。

    回眸就見一道身影從眼前快速劃過,直奔變成僵尸的女尸。

    “他……”男人沒想到,最先沉不住氣的,居然是“前男友哥”!

    季夏:“他們是天師!

    黎行起身后,安懷隨即趕過去,二人合力拉著墨斗綁住女尸的手,迫使她放開那個孩子。

    是天師更是人,不似他們,披著人皮,早已沒了所謂的慈悲心。

    “你要給我看的就是這個?”季夏閉了閉眼,直奔主題:“被你們抓走的人在哪兒。”

    這場鬧劇該結束了。

    紅衣男人手抵在臉上,低低笑兩聲,“所有失蹤的人不是都在路西的棺材里躺著么。”

    “還有一個!奔鞠母糁雷樱昧咀∷律牙斑有一個去哪兒了!”

    “想知道?”男人余光瞥向被女尸絆住的兩人,微抬下巴湊近:“跟我走,我帶你去見他!

    “花公雞!”黎行費心費力除僵尸,抽個空,就見那公雞趁自己不在,恨不得親上季夏。

    黎行頓時氣血上涌,一劍挑開女尸沖過去。

    憤怒疊加,眼前的景色突然一晃,天地都跟著開始上下顛倒地轉。

    銅錢劍脫手掉落地上,黎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暈過去前想到對方給的茶。

    媽的!果然有毒!

    “黎行?”

    季夏立即松開男人,正要上前,院內忽然刮起一陣猛烈狂風,直吹得人睜不開眼。

    約莫兩三分鐘才停,這間屋子也徹底恢復了它本來面貌——荒屋廢院,雜草叢生,斷壁殘垣角落里蛛網橫生。

    方才還在院子里的“人”全都不見了,包括紅衣男人,和黎行。

    “黎行被他們抓走了?”大風停了,安懷趕緊跑回來,“難道他們從一開始,目標就是黎行!”

    轟——

    眼前唯一一張還算完好的桌子,被季夏一掌拍塌。

    黎行的血那么香,香得連他都要流口水,季夏不敢想他被抓走的后果。

    “我們,上山!”

    一人兩僵隨即離開廢院,只是剛出院門就先碰到一件非常棘手的事——鎮子里的僵尸蘇醒了。

    整條馬路密密麻麻,目測超過百具!

    第24章 黎行被吃了!

    “這是要么不出,一出全出了啊。”面對如此多數量的僵尸,安懷哪怕掏空所有符紙也是杯水車薪。他苦笑一聲問季夏:“有什么好辦法么?”

    “好辦法沒有,只有一個簡單法子。”

    季夏扭頭和女僵尸對視一眼,下一秒,兩僵同時出拳揍向跳著朝他們撲上來的僵尸。

    毫不夸張地說,僵尸飛出去那一瞬,安懷聽到“咔吧”一聲類似骨頭碎了的聲音。這力道……砸到人身上,估計當場就能投胎了。

    不過也確實是目前最簡單粗暴且有效的法子,但不適用于他,他沒這么大的力氣。

    季夏有季夏的做法,他安懷也有自己的一套,取出伸縮版的雷擊木劍,固定住連接處,一劍便將兩具沖上來的僵尸捅個對穿。

    一人兩僵分工明確,效率翻了數倍不止,短短十來分鐘就消滅了差不多五分之一的僵尸。

    可還是太慢了。

    照這樣下去,不等他們去救黎行,骨頭都要被嗦干凈了。

    一想到黎行被啃得只剩一副骨頭,季夏逮著一具僵尸哐哐往腦門兒上砸,直將對方腦袋砸出洞再也動彈不了。

    女僵尸恍然大悟跟著他學,之后幾乎所有的僵尸,腦袋都被兩僵砸出拳頭大的洞。

    目睹這一幕的安懷:“……”

    有點慌。

    *

    而此時。

    巫葉山上,占據整座山脈的地下石墓內。

    主墓室燭火通亮,兩側站滿形形色色的“人”,數不清的眼睛、藤蔓在“人”群里穿梭。

    紅衣男人坐在楠木棺材上,托腮望向臺階下躺在另一副棺材里的人,倍感疑惑,“我倒的是茶啊!

    “你加東西進去了?”他望向棺材左側。

    長著四只眼睛兩張嘴的中年男人連連擺手,“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那綠茶都是我一葉葉到山上采的!

    中年男人轉頭去問旁邊圍著半身圍裙,胖的跟頭魚似的婦人,“是不是你煮的時候加什么了?”

    婦人:“就用了山泉水啊,難道他對山泉水過敏?”

    “笨!”中年男人冷不丁往她后腦勺來一掌,險些將婦人懸在眶里的魚眼珠子拍出來,“哪有人對水過敏。”

    “你問我,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人!迸诸^魚婦人急忙托住眼睛下方,將眼球重新摁回去。再去看棺材里雙手交疊覆在胸前,睡姿安詳的人類,用力吞咽口水,“有一說一,他真的好香!

    墓室內,類似的吞咽聲此起彼伏,直至紅衣男人放下托著腮頰的手走下來。

    婦人見狀趕緊縮回頭當鵪鶉。

    男人徑自越過她,一只腳踩在打開的棺材板兒上俯身往下看,從頭到腳打量個遍,嘖了一聲:“命中帶煞香個屁!這種吃了絕對要拉肚子,絕對!

    說話間,棺材里猛地伸出一只手掐住他脖子。

    黎行借力坐起身,咬牙切齒:“你說吃了誰拉肚子?”

    “喲呵!蹦腥撕敛灰馔,“前男友哥醒了啊,還以為你要再裝一會兒呢。”

    黎行眉心微擰,推開人跳出棺材,環視圍聚四周奇形怪狀的生物,“原來這里才是你們的老巢!

    男人揉了揉脖子,笑著提醒他:“現在只有你一個人,我勸你還是不要惹怒他們為妙!

    墓室里粗略估計也有上百只怪,一只咬他一口,也就差不多了。

    好心提醒也是告誡,不料對方根本不當回事,安靜下來的墓室里,響起一聲輕蔑的笑。

    “是啊,現在只有我一個人!崩栊心樕闲θ萦l燦爛,“真是太好了。”

    紅衣男人:?

    他退到中年男人身前不解:“我剛才說的不是人話?”

    “是啊。”

    “那他怎么聽不懂我的話?”

    “我想……他的意思應該是沒人打擾,能好好修理我們。”

    紅衣男人錯愕回頭,“你瘋了?”

    “不是我!敝心昴腥嗣蛑鴥蓮堊,指向黎行,“是他!

    “是啊,他瘋了。”紅衣男人抬起手,四周“人”頭開始攢動,“來,咱們給他一個教訓讓他記住。”

    距離黎行最近的老婦率先舉起菜刀沖過去,尖聲嬉笑:“先剁塊肉嘗嘗鮮!”

    錚——

    不到三秒,菜刀插進地上顫聲嗡鳴。

    老婦咻地飛過眾“人”頭頂,撞到石柱眼冒金星倒下。緊接著,一個、兩個……地上很快躺了整整一圈。

    紅衣男人也從起初的漫不經心到后來臉色凝重,這個人類不只是嘴上說說。

    “夠了!”他猛地拍一掌棺材,及時叫停:“你是故意跟我們來的。”

    黎行活動著手腕,斜睨過去,“是,也不完全是!

    暈是真暈了,只不過中途就被顛簸醒來。

    方才聽他和那些“人”的對話,茶既然沒問題,那估計是——最近沒怎么睡過整覺,又看到他調戲季夏,低血糖氣暈了。

    幸虧他包里隨時備著奶糖。

    “還打么?”黎行拎起有著兩只腦袋的“人”甩到旁邊,“不打的話,就把被你藏起來的人給我交出來!

    林牧不在鎮子里,唯一的可能就在這座山上。

    紅衣男人愣怔片刻,臉上重新漾開笑:“一個兩個的都要,他又是你誰!

    黎行:“我大舅哥!

    紅衣男人再次怔住,扭頭問身后:“這個大舅哥,是他老婆哥哥的意思吧!

    中年男人想了一下點頭,“好像是!

    “他老婆……前男友……不對啊,怎么會是他哥哥?”信息量太大,紅衣男人一時轉不過來。

    那個人親口承認自己不是人,怎么會有一個人類哥哥?

    “嘀嘀咕咕什么呢!”黎行抓起面前柔軟有彈性的大眼睛扔過去,“要么你把人放了,要么再打一場,我奉陪到底!

    紅衣男人接住大眼仔,弄不清這其中彎彎繞繞的關系也懶得去想,只一點,“人,我是不會交給你的。”

    “那就動手吧!

    “我向來主張和平,能不動手就不動手。”

    黎行:“你說什么?”

    他聽覺出問題了?

    “和平!奔t衣男人重復一句。

    黎行被他逗笑了,簡直可以列為年度最冷笑話,“你把鎮子弄成這樣,跟我談和平?是只有你們的和平么!

    “鎮子不是我們毀的!敝心昴腥讼蚯耙徊,兩張嘴先后開口:“是你們人類自己。”

    “十年前突降天雷,我們才得以蘇醒。”胖頭魚婦人接過話。

    年邁老婦跟著道:“即使蘇醒,我們也只生活在山里!

    “我們確實向往人類的村莊,卻沒下過山!眱芍荒X袋的“人”抱著其中一個頭咕噥。

    ……

    紅衣男人轉過話,“直到有一天,村里來了個人。他付了一大筆能讓那些人心甘情愿搬離這里的錢,源源不斷運送尸體進來,鎮子就從那時候開始一天天荒涼,到最后一個人也不剩。”

    源源不斷運送尸體,天然養尸場,人為……要素集齊后,黎行臉色一瞬蒼白。

    如果他們說的實話,真是人在培育僵尸!

    “其實鎮子最后變成什么樣,和我們沒有多大關系,頂多再也看不見熱鬧的集市,有點可惜。”紅衣男人話鋒緊跟著一轉,“但是啊,他們擁有了那么漂亮的鎮子還不滿足,還想來掠奪我們的生存地!”

    一聲重音飄至上空散開。

    墓室里的氣氛逐漸壓抑、沉重。同時,數道目光落在在場唯一的人類身上。

    黎行陡生一陣無力感,聲音也不復之前沉穩,“你們想和僵尸抗衡?”

    “我們只想保護自己的棲息地!奔t衣男人扯著嘴角輕嘲:“但僅憑我們根本無法面對洶涌的僵尸群,為此需要更為強大的力量!

    一條條線索串聯在一起,黎行終于理清了:“所以,從鎮口的出殯開始,你就一直各種試探我們,為了找能對付那些僵尸的人!

    “沒錯。”話既然已經說到這份上,紅衣男人也不怕他知道。

    他從闖入鎮子的警察身上隱隱感知到一股強大的氣息,就想將對方引來,結果那個破電話打出去根本不通。

    不過好在兜兜轉轉,對方還是來了。他想先試探一下對方實力是否真能對付僵尸,沒想到最后被這個人截胡。

    真的,好氣!

    計劃被打亂全都怪這個人類,沒事兒逞什么能,雖然有點特別也挺能打的,可這點實力夠去對付幾只僵尸?

    干脆吃了算了。

    “玉哥!”正這時,先前假扮僵尸的女人抱著小男孩跑進來,驚恐地指向外面,“那些東西上山了。”

    “它們怎么知道上山的路!”紅衣男人大駭,來不及多想這突生的變故,立即吩咐下去,“快!給我攔住它們!”

    烏央烏央一群“人”跑出墓室,包括小男孩兒都被拉走。

    “你們想保護這里?”

    “廢話!”這可是他們的家。

    “恐怕只是你個人的想法吧!

    一句話截停準備離開的紅衣男人,他緊鎖眉頭轉身,“你什么意思?”

    黎行直言:“你那些同伴里有投敵的!

    “不可能!”

    “那它們是怎么知道上山的路的?”黎行甩出證據,“昨晚,我們其中一個同伴喝了你們的飲料險些失控,這難道也是你試探的一種方式?”

    黎行仔細回想昨晚那小攤老板的長相,“絡腮胡,魚眼似的男人!

    是大胡子。

    紅衣男人記得所有怪的特征和綽號,說起來剛才好像確實沒看到大胡子,他真的……叛變了?為什么?

    “內鬼的事還是等把僵尸滅了再說吧!鼻扑歉比缭饫讚舻谋砬椋栊袝呵倚潘淮危D頭不忘初心:“現在可以告訴我被你藏起來的人在哪兒了么。你交出來我幫你,你若不交,那些僵尸就你們自己想辦法解決!

    *

    主墓相連的側室里,堆放著整箱整箱古書籍以及放眼望去數不清的財寶。

    林牧靠著其中一只木箱,右手銬在箱子金鎖上,白色襯衣領口附近血跡斑斑。

    “大舅哥!”

    腳步聲臨近,林牧費力掀開眼皮,模糊的視線聚焦到來人身上,漸漸清明:“黎,行?”

    “是我。”黎行在他面前蹲下,拉開領口查看,鎖骨附近兩道鮮明的牙印,果然還是被咬了,且比另外兩名警員要嚴重得多。

    傷口已經硬化,瞳仁也在加深,耽誤不得了。

    不過按理說這種狀態下,作為人的理智也快喪失,林牧還能精準地認出他,真不愧是刑警隊隊長,意志都比其他人堅定。

    思維愈發遲緩,林牧咬破嘴角,使自己時刻處于疼痛狀態,開口就問:“季夏呢!

    “他聯系不上你,跟著來了!崩栊心贸黾t衣男人給的鑰匙打開手銬,“眼下正和我師兄在一起,很安全。還能堅持么?我們先下山!

    林牧轉兩下手腕,扶著木箱踉蹌起身。

    ……

    走出石墓,山里夜色濃郁得不見一絲亮光,唯見黑暗中各種發光的眼睛,和飄蕩空中揮之不散的血腥味。

    成百只怪,有戰斗力的只占一半。

    緋色衣袍幽靈似的穿梭林間,紅衣男人想必已是這些怪中最強的一個,但還要分出心神保護弱小的怪,根本不敵。

    “赤手空拳可以打過這些僵尸么!绷帜陵⻊邮种戈P節問。

    一沓符紙和一柄迷你銅錢劍遞到眼前。

    黎行指指胸前:“僵尸弱點在心臟。”

    他一個人對付這么多也挺吃力的,林牧能幫忙最好不過。

    可眼下,林牧已經開始同化。

    銅錢劍一出,手便在不停顫抖,費了極大的力氣壓制住,一鼓作氣握住那把劍,掌心頃刻傳來強烈灼燒。

    “大舅哥,你要不還是……”

    “我可是警察。”

    林牧握著劍扭頭踏出去,劍尖抵著黃符刺向要抓大眼仔的僵尸,轉著劍柄用力捅進心臟。

    滋滋電流涌入,僵尸抽搐著轟然倒下。

    “哇哦~”大眼仔眼球睜地更大了。

    林牧抽出銅錢劍,沖它笑了一下,不由分說奔向下一具僵尸。

    “林隊長還真是厲害!崩栊懈袊@一句,取出另一把正常尺寸的銅錢劍。

    指腹抵著劍刃劃開一道口子,那令所有鬼怪心馳神往的鮮血抹向劍身,銅錢劍一瞬無比通紅,似剛從鐵水中撈出來。

    他將劍貼到身側,雙膝微彎,助跑沖進僵尸群中。

    *

    血因子空中肆虐,零星一點順著山風飄至季夏鼻尖,瞳仁剎那血紅。

    “。。。 本嚯x他不足三十米的女僵尸突然抱頭蜷縮,“好,疼!”

    不止是她,季夏附近的僵尸也無一例外。

    全都抱著頭,吼出響徹天際的叫聲,離得近的根本無法承受籠罩在天靈蓋上的強壓,身體顫抖著,倒計時般嘭地一聲震成碎片。

    原本毫無自主意識的僵尸,無端涌起害怕和驚懼,萌生撤退的想法。

    “跑?”龐大的氣息還在源源不斷往外溢泄,季夏近乎失控,“吃了黎行,你們跑得掉么!”

    【📢作者有話說】

    黎行:雖然但是,我很好,還活著。

    季夏:只剩一根骨頭了!

    黎行:誰?誰造的謠?

    (季夏想象中——)

    ——

    改了最后一句。

    第25章 前世積德行善,今生有幸撿漏。

    小鎮空氣因這鋪天蓋地的威壓格外稀薄,叫人氣都快喘不上來。

    而這只是安懷身為人的感受,對僵尸來說更是毀滅性打擊。退也退不了,只能眼看著身體承受不住高壓強原地爆開。

    女僵尸同樣如此,哪怕可以動彈,滾遠了也還是疼,鉆心刺骨以頭砸地,磕地滿額頭血依舊緩解不了,好似有只手壓在她天靈蓋兒上,腦袋隨時都有被捏碎的可能。

    安懷急急喘兩下,不等緩過來,收起雷擊木劍將她抱走,一連退離季夏近千米,繞過兩條巷子,女僵尸的癥狀才得以減輕。

    “你暫時待著這里不要動,事情結束我來接你!卑矐褜⑺吭诨奈蓍T前,叮囑一聲跑回去。

    靠近季夏,那股窒息無力的感覺再度襲來,雙手不自覺顫抖,渾身細胞都在叫囂著趕快離遠點兒。

    季夏的眼睛紅得明顯不正常,甚至映射著淡淡金光,眼角部分如燒毀的陶瓷寸寸開裂,整張臉已白的毫無血色。

    但他不能退,還得趕緊讓季夏停下,否則一定會出事。

    “季夏!”安懷克服靠近他帶來的強烈不適,用盡全身力氣高喊:“已經夠了!再繼續下去會被黎行發現的!”

    黎行……失控的大腦里強行插入這兩個字,季夏短暫恢復神智,氣息稍微斂下去點,一雙安懷根本不敢直視的眼睛浸著潤意,“黎行,被吃了!

    安懷:“怎么可能?”

    那可是黎行,全天師協會最能打的天師,怎會被區區小怪吃了?

    季夏:“我聞到了他的血。”

    聞到血,以為黎行被吃,失控了。

    得知是這個理由造成他失控,安懷反而松了口長氣,總歸不是突然失控無法挽回就好。

    他一字一字慢慢說:“只是聞到血并不代表什么,他也許只是受傷了,總之絕不會被吃掉,你要相信他。他很厲害的,是我們這些天師里最厲害的。”

    “最厲害……”季夏呢喃一聲。

    空氣中的窒悶感漸漸消散,威壓似潮水般退回去,安懷先前瞟見的那抹金光消失,眼角和臉色逐步恢復正常。

    周圍也沒幾個僵尸站著了。

    *

    與此同時,巫葉山上。

    抱頭倒地的僵尸再次伸直手臂站起。

    剛得到機會喘口氣的黎行:“怎么回事?隨隨便便倒下又隨隨便便起來,逗我玩兒呢。”

    “剛才有東西在壓制他們。”紅衣男人負手站在一旁的樹梢上,余光望向山腳。

    強大到足以制住僵尸的氣息,那個男人他果然沒看錯。

    “廢話。我不知道有東西在壓他們么?問題是現在這些,又開始動了。”黎行以劍抵住進攻的僵尸,退到樹前兩步蹬上樹干,后翻繞到身后,一劍捅穿它們甩到旁邊,舉著劍往上指,“你擱上面裝什么高人,全指著我給你干活兒是吧!

    紅衣男人收回視線,忽地跳下樹朝他出拳,拳頭裹著厲風擦過耳側擊穿黎行身后的僵尸,同一時刻,黎行一劍刺向他后面。

    兩人大跨一步,越過對方背靠背。

    “真是沒完沒了!崩栊斜揪蜎]怎么好好休息,撐到現在已經算是越過極限。他問紅衣男:“僵尸到底為什么要攻擊你們?”

    紅衣男眉心微動:“之前的話沒聽懂是吧!

    “我要聽真話。”黎行信他和僵尸不是一伙兒的,但不全信他所說的。

    已經掠奪了整座鎮子,何必再執著于一座山?除非這山上有什么值得這么做……側室里金光閃閃的財寶一閃而過。

    雖然很離譜,除此之外,黎行想不出其他理由,“因為那些寶物?”

    紅衣男沒回答,一腳踢飛撲過來的僵尸,抓過另一具插進斷裂的樹枝上掛著。

    黎行:“……”還真被他猜對了。

    難道僵尸也愛財?又或是培育它們的人。如果是人的話,一切就都合理許多。

    只有人,欲.望纏身、貪得無厭。

    話又說回來。他邊打僵尸邊問紅衣男:“你又是什么怪?公雞?”

    “你才公雞!”三番五次聽到這個稱呼,男人氣得轉手將僵尸甩過去,“我是玉,沒聽說過一句話叫‘書中自有顏如玉’么!”

    “哦——所以你叫書自有!

    “顏玉!巫顏玉!”巫顏玉簡直要被對方氣死,禮尚往來,不屑嗤道:“怪不得是前男友,分手了活該……”

    話音未落,一具僵尸迎面砸過來。

    “媽的!老子都打算把這事翻片兒了,你還敢提!”又一具僵尸砸向巫顏玉,黎行想起暈過去前看到的一幕,跟他算賬,“那是我男朋友,我男朋友!無論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都是我的!你以后要再敢動手動腳試試!老子一塊兒收了你!

    “我什么時候動手動腳了?”巫顏玉覺得他比書上的竇娥還冤,他連那人一根汗毛都沒碰到好么。

    “還說沒有!崩栊幸痪呓┦右痪咴,“晚上拉、我老婆手,以為我、忘了,是、吧!

    巫顏玉不甘示弱反擊,“都分、手了,叫什么老婆,前男友就該埋、土里,這是規矩,懂、不懂!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拿僵尸互不客氣對打,身后很快堆積成山,最后在黎行一句“我老婆就是個普通人”中結束。

    巫顏玉高舉僵尸險些閃著腰,不可置信:“你說什么?普通人?”

    人類語言是不是具有多樣性,他怎么聽不懂了。

    “也不能這么說!崩栊幸粍ν贝┤呓┦纱,雄赳赳昂著頭:“夏夏要比普通人漂亮,溫柔,善解人意,細心體貼,雖然偶爾有點脫線,也很可愛!

    便利店初見,他還以為是哪家金尊玉貴的小少爺出來體驗人間疾苦。不過也沒差,聽說季夏家承包了一座山頭,也稱得上是小少爺了,卻沒一點少爺脾氣和架子。

    一想到這是他的。黎行無限感慨:他一定是前世積德行善,今生有幸撿漏。

    “你……”巫顏玉將他上上下下打量許久,最終得出結論,這人不僅眼瞎,腦子還有病。

    要不是對方真能打,他都懷疑這個天師是不是摻了水分,居然沒看出那人真實身份?兩人還交往過?

    外面世界都這么奇怪了?天敵都能湊一對。

    改明兒真該出趟遠門見識見識。

    ……

    解決完石墓外大部分僵尸,兩人默契地背道而馳,各走一個方向,繼續圍剿殘余尸群。

    林牧和一些“老弱病殘”守著石墓以北。

    從這里上來的僵尸最少,粗略不過幾十具,比起東、南兩個方向成百上千不過一個零頭,但他們的戰力也非常弱,基本僅靠拼著意識和一口氣的林牧。

    林牧為保持清醒,嘴都咬爛了,又受到剛剛那一陣強壓攻擊,根本無法再去握銅錢劍,只能將那些“老弱病殘”往山洞里趕,以身擋住洞口。

    “呵!沒想到我林牧也有這一天!彼猿耙宦,顫著手拔出腰間配槍瞄準又開始行動的僵尸,嘴唇再被咬出深紅,“我跟你們可不一樣,我是……人!”

    砰!

    林間乍然響起槍聲。

    黎行腳步一停,隨即加快步伐往聲音傳來的方向。

    子彈嵌進樹干冒出縷縷白煙,警校畢業的神.槍手打空了。

    林牧甚至握不住那把槍。

    面目丑陋猙獰的僵尸蜂擁而上,伸出尖利的爪子和獠牙,繼而停在他身前。

    一把通體赤紅的劍刺穿僵尸。

    黎行拔劍踹開反手刺向另一具,整個過程行云流水,抽空看一眼就快堅持不住的人,先去將剩余十幾具滅了。

    “林隊長,還能動么。”

    “這會兒不叫大舅哥了?”林牧握住手腕用力扯著,這種時候了,反倒有心情跟他開起玩笑。

    “大舅哥以后也能叫!崩栊惺樟藙⑺銎,“現在就叫林隊長吧。僵尸都解決干凈了,再堅持堅持,我們馬上下山!

    “好。”林牧踉蹌起身,無意間瞥向眼前亂晃的脖頸,喉嚨忽然渴得厲害。他逼迫自己移走視線,不到一秒又看過去,“黎行……你好香啊!

    黎行頓時警鈴大作,拉動衣服往頸上貼,故作輕松:“謝謝你夸我,兩天沒洗澡了。喏!剛剛殺了不知道幾百具,血都濺身上了,臭得嘞!

    林牧哼笑一聲,用力晃了下腦袋,“如果我同化了,就殺了我吧。”

    “說什么傻話!”黎行高聲喝斥:“徹底不想我跟夏夏好是吧!

    “嗯,不想!

    “你!”黎行有被噎到,氣著連說:“好好好,你有種。這么不想我和夏夏在一起,我偏要!我不但救你,我還要去夏夏面前邀功,把他重新追回來,看我氣不死你!

    “哈哈……”林牧不禁被他說笑了。

    “笑什么笑,留著以后我跟夏夏結婚的時候笑!

    林牧笑不出來了。過了會兒,為了不讓意識淪陷,開口又問:“這么喜歡他?”

    “是啊,喜歡的不得了!

    “哪怕他不是你想象中那樣的,也喜歡?”

    終有一日他會發現真相,不可能瞞一輩子。到那時,兩個人都受傷。

    “不是我想象中就不是唄!崩栊袑Υ丝吹梅浅i_,“想象說到底就是加了層濾鏡。我跟他可是真真實實生活了三個月,見過季夏賴床磨牙,衣服經常洗完忘洗衣機一整天腌入味,好幾次掰壞水龍頭淹的家里鬧水災,還不是照樣喜歡他。不過正常人都有的一些小毛病而已!

    他們都有缺點,能互相包容不就行了。

    林牧想說的不是這些,不過這么看來,季夏的毛病似乎到哪兒都改不了。

    “阿嚏——”

    匆忙趕上山的季夏莫名打了個噴嚏。

    “這到底在哪兒?”他和安懷,女僵尸在山里繞了大半圈,依舊沒到達山頂。

    “別著急。這里應該是被設了障眼法。”安懷緩聲安撫,拿出羅盤,根據指引持劍走在最前面,自東向南行,劍尖突然傳來一股看不見的阻力。

    “就是這里了!”安懷道。

    季夏隨即上前,一拳砸碎看不見的屏障,腐爛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

    一人兩僵立即捏住鼻子。

    “嚯!這味道,比山下重多了。”安懷揮了揮面前的空氣繼續往前走。

    沒走一會兒,季夏就停住了。

    順著他的方向,遠處染血草堆里露出一截白色肋骨。

    “黎行!”季夏雙膝酸軟險些倒下,只看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安懷越過他快步過去,肋骨旁還有半拉獸型腦袋,分明是只野獸。他回頭道:“放心,不是黎行。”

    “呀~幾位上來了啊!

    正解釋著,巫顏玉擊殺僵尸追來,一手穿破胸膛將尸體扔旁邊,擦去臉上的血舉起那只手向季夏打招呼。

    不過眨眼功夫,巫顏玉都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被一拳撂倒,季夏摁他身上,情緒反反復復,“你敢吃他!”

    巫顏玉都被砸懵了,“誰?”

    他吃誰了?

    “你把黎行吃了還敢裝傻!”

    “夏夏?”

    黎行扛著差點咬上自己,最后被他打昏過去的林牧,正跟著指路的大眼仔下山,就看見他那膽子素來很小的“前男友”摁著巫顏玉左右開弓,揍地對方毫無還手之力。

    “季夏,冷靜,冷靜!卑矐焉锨白钄r,指向不遠處滿臉血污的人,“黎行沒被吃,你看,在那兒呢。”

    季夏打到一半停手,扭頭看過去。

    四目相對,吹來一股熱辣的風。

    他忙從巫顏玉身上下去,心虛地摳著手指頭,聲音愈發低矮,“我……我練過拳擊,你信么。”

    交往三個月,黎行忽然發現一件不得了的事——夏夏膽子一點都不小,都敢騎著妖怪頭上揍。

    還有……

    【📢作者有話說】

    捉了下蟲~

    第26章 “不復合,那親一下吧。”

    一陣眩暈感襲來,身體輕晃了兩下,扛在肩上的人險些滑下去。

    好在有只手及時伸過來扶住。

    黎行立馬站穩,手往肩頭一拍,說邀功絕不含糊,“看,我把林牧救回來了!

    “……謝謝。”季夏聲音格外地低,垂著腦袋,心里無比忐忑被他看到自己兇殘的一幕。

    也不知道,他到底信了沒有。

    “以我們的關系,還需要說謝謝么。”黎行雖疲憊卻很開心,另只手趁夜色勾住人小指,臉上藏不住地笑:“剛剛以為我被吃了?”

    以為他被花公雞吃了,急地不管不顧去暴錘對方……夏夏果然還是愛他的!

    他現在又成功救下大舅哥,復合有望咯!

    黎行齜開一口齊整好看的牙,嘴角恨不得咧到天邊,身后要是有尾巴估計都能翹起來晃三圈。

    比起他,巫顏玉簡直可以用嗶.了狗,來形容此刻操.淡的心情——捂著破了相的臉爬起身,發絲上還黏著兩片枯黃葉子。

    這可以說是今晚受得最重的傷,而起因卻是以為那個天師被他吃了?

    他有那么不挑么。

    巫顏玉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能安撫自己,打眼去瞧,見那天師樂得牙不見眼,更氣了。

    憑什么受傷的是他?

    他不服!

    “哎呀!好疼啊!蔽最佊駳獠贿^,抱著腮頰嗚呼哀嚎,“骨頭都要碎了,哪個普通人力氣這么大!

    正因沒被發現松口氣的季夏,心中倏然一緊,扭頭露出兩顆尖牙警告。

    ——僵尸!他居然是僵尸!

    巫顏玉瞪圓一雙烏眼青,手指過去,“他他他,他……”

    “什么他他他的,要碰瓷兒啊!奔鞠脑儆辛庥帜艽蟮侥膬喝,還骨頭碎了,盡會睜著眼睛說瞎話。黎行毫不客氣回懟,“兩個小時前難道不是你把我擄上山的?”

    想求助直說不就完了,還非得繞一大圈。

    他拍拍季夏的手,“夏夏,打得好!

    季夏早已收起尖牙,恢復正常轉回頭。

    巫顏玉快被他們嘔死,偏偏這一人一僵還幫忙解決了這里的僵尸,算得上是這座山的恩人。

    “啊啊啊。。 彼麩o能抓狂,捏住跳到身邊的大眼仔,手指差點摳進它眼眶里。

    黎行無法理解他這突然發瘋的行為也不想去理解,選擇性無視,“事情結束,夏夏,我們走。給大……給林隊長解毒去!

    說話間,看了出好戲的安懷也終于接到呂師兄電話。

    就在剛剛,估計是障眼法被破以后,他們總算看到下弦鎮,再有二十分鐘就將抵達。

    “剩下的事交給呂師兄,我們先走。”安懷掛斷電話,一扭頭,原本亦步亦趨跟著自己的女僵尸不見了。

    “她呢?”安懷望向四周,張口呼喊卻不知怎么叫她。

    得趕緊給她取個名字了。

    安懷:“你們先下山,我去找她,隨后就來!

    話落,一聲喉嚨里溢出的嗚咽傳來。

    不等他去找,女僵尸就回來了,手里邊還揪著什么東西。反手一甩,黑影砸落到眾人腳邊,赫然就是昨夜“小吃街”上賣番茄汁給女僵尸的絡腮胡。

    “大胡子!”巫顏玉臉色瞬即冷下,沖過去質問:“你剛才去哪兒了!”

    絡腮胡撇開目光,明顯心虛。

    “不說話?你以為不說話就可以了么!”巫顏玉最恨背叛,“方才大家都在抵御僵尸,大眼仔,小藤蔓,沒什么妖力的都上了,你呢?你在哪兒!”

    他上去揪住對方衣領收緊,“山里有陣法,那些僵尸為什么能上來!是你放它們進來的對不對,為什么要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害死大家!”

    絡腮胡始終一言不發,直到最后一句,梗著脖子嗆聲:“要不是你非要守著那個破石墓,又怎么會害死大家?”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巫顏玉一拳揍過去,“那可是我們的家,我們醒來的地方!你現在說那是破石墓?”

    巫顏玉這次是真的怒了,眼尾兩簇秾紅隱隱發光,指著他聲嘶力竭:“你為了毀掉所謂的破石墓,連其他家人都不顧了?”

    “應該不是!崩栊袡M插句嘴,“都說利益相同則為友。既然那些僵尸的目的是財寶,他估計也大差不差!

    絡腮胡猝然抬頭,死命瞪著魚眼。

    “哦呦,說中了!崩栊幸荒_踹他身上,居高臨下:“可我剛才有一點說錯了。那些僵尸根本沒有自主意識,真正想要財寶的是培育出它們的人,換句話說……你和那個人接觸過!

    瞳孔一瞬縮緊,絡腮胡再次垂下頭。

    黎行將林牧交給師兄,蹲到他面前,語氣平淡地好似在跟他談論今晚的天氣:“我剛剛啊,殺了少說四.五百具僵尸,你看,這身上還都是血呢。你如果堅持嘴硬的話,我也不介意手里再多那么一具。你覺得呢?”

    絡腮胡此前一直藏于暗處偷窺,見過他殺僵尸,跟切菜沒什么兩樣,毫不懷疑那把劍也會以同樣的方式捅穿自己。

    “我說我說,我什么都說。”他跪著,仰頭望向幾人:“那人說,只要我把僵尸引上山拿到財寶,就會分我一半,還……”

    巫顏玉死死掐著手心,恨不得掰開他的腦子,“還什么?”

    絡腮胡看看他,又看向沖自己微微一笑的黎行,心一橫,“還說會分我一瓶僵尸血。”

    他忙給自己找理由:“我沒有想害大家,我是想救大家。你們想,那些僵尸成百上千年都死不掉,如果,如果有了它們的血,那我們也可以活很久,很久很久,永遠都死不了。只需要付出一點財寶,難道不好——”

    嘭!

    話沒說完,巫顏玉便將他一腳踹遠,身體在草地里咕嚕咕嚕滾了好幾圈。

    “已經化妖,少說也有幾百年還想著長生?好啊!”他冷聲喝道:“二眼,通知墓里所有,把他帶回去,給我一刀一刀片下來!記住,千萬別讓他死了。”

    “玉哥!”絡腮胡吐出一口血,爬回去扯他緋紅的袍角,“玉哥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我也是一時糊涂,我,我們是家人。 

    巫顏玉閉上眼,狠心抽出衣袍背過身,“在你不顧家人死活的時候,就已經,不再是我們的家人。”

    大眼仔通知的很快,不一會兒來了一群奇形怪狀的生物,怒沖沖綁住叛徒架著他回石墓,走遠都還能聽到絡腮胡不停求饒。

    巫顏玉攥著手深深吐息,鎮定下來后回頭:“這事讓幾位見笑了。多謝你把他抓回來!

    他朝女僵尸拱手施禮,女僵尸跟著學,一點點開口:“不,謝。他壞,混人血,給我,生氣!”

    女僵尸說完鼓起腮幫表達情緒,安懷輕輕拍她頭,說了句“做得好”,轉瞬眉開眼笑。

    關系之復雜,又給巫顏玉看懵了。

    一個兩個,怎么全是天敵配對?尤其這個還沒有任何隱藏,外面世界當真離譜到了這種程度?

    狐疑的目光在女僵尸和安懷身上來回轉,被抓包后,扯開話題:“方才聽說還有天師要過來,他們……”

    “事情我都跟他們說清楚了,保證不會動山里任何生物!卑矐咽栈胤旁谂┦^上的手,出聲安撫,“如果實在不放心就再設個障眼法,安全些!

    巫顏玉接受這個中肯的提議,余光掃向他身旁安安靜靜的女僵尸,又委婉瞥了眼黎行他們,最終停在半山腰。

    “我就送到這兒了。各位。后會有期!

    “我倒希望不會再見!崩栊胁粦凰睦锔L了刺似的難受,“僵尸已除,沒有了后顧之憂,就好好在山里生活吧!

    “沒有后顧之憂?”巫顏玉笑他天真,“大胡子是大胡子,你莫不是忘了慫恿他的人。”

    “既是人,自然由我們人去解決!崩栊挟斎粵]忘,但接下來就和巫葉山沒什么關系了。

    巫顏玉迅速掃眼他身邊的僵尸,清清嗓音:“十年雷,十年雨,風風雨雨又從前。紅眼睛,金眼睛,跟我換換行不行……”

    他開始說起豁牙小男孩初見他們時不知所云的話,解釋道:“這是小寶偶然在鎮子里聽那人說的,覺得順口便時常掛在嘴邊。我想,這其中一定有什么特殊含義。”

    紅眼睛指的應該是僵尸,那么金眼睛呢?第一句又是什么意思?

    “……多謝提醒,后續的事我們會繼續跟進!崩栊兄匦卤称鹆帜料律健

    巫顏玉目送他們至山腳,直至四個小點完全消失,四眼男悄然現身他背后,“我在鎮子里看見了,那個男人眼睛是紅色的!

    “我知道,是僵尸!蔽最佊駝倓傔被對方摁著暴打,“這么想倒也合理,只有僵尸才能壓制僵尸!

    “而且力量非常強大。”四眼男緊接著:“中途失控,紅色的眼睛里泛著金光,‘紅眼睛,金眼睛’,玉哥,那個人要找的,估計就是他。”

    巫顏玉詫異一瞬,噗嗤笑出聲:“簡直癡心妄想!

    一個對僵尸有著絕對壓制力的僵尸,人又怎么可能會是他的對手。

    巫顏玉來回摩挲臉頰傷口:或許,他可以跟對方搞好關系。

    *

    黎行剛上車,后背猛然躥上一陣涼意抖了抖。他又下車繞到后座,將鑰匙扔給安懷,“師兄,我累了,回程你開!

    安懷二話不說帶女僵尸坐前排,哪怕開著音樂仍能聽到一些哼哼唧唧的話。

    “夏夏我好累哦,膝蓋給我靠靠唄!

    “幾天沒睡了,心都跳得有點快,你摸摸看,看我心慌不慌。”

    “我救了林牧,有什么獎勵呀!

    “復合行不行!

    “不行啊,那親一下吧!

    ……

    安懷隨手拉上擋板。

    開出去一段距離,就在鎮口遇到呂方一行人,安懷眼疾手快將女僵尸往座椅底下塞,僅開出一點車窗頷首:“師兄,鎮子里還有好幾具活僵和即將同化的,都是之前失蹤的人,麻煩師兄派車將他們送去醫院。我這邊先將刑警隊長送過去!

    “好,我立馬安排人送血清。”

    雙方車輛就此擦過。

    離開鎮子后,行駛了足有二十分鐘的安全距離,安懷才敢叫女僵尸出來。

    商務車隨即開往醫院。

    先前從兩具僵尸中提取出了不少血清,將人陸續送到醫院,呂方緊急送來血清死馬當活馬醫。

    可這時,早已錯過最佳治療時間。血清注射下去不僅一點用都沒有,林牧在內三人,更在注射后開始狂吐黑血。

    檢查結果也顯示,產生了劇烈的排他性。

    “怎么會這樣?這三個不是還沒被同化么?沒被同化就該起作用了啊。”

    所有人包括被封口的醫生均始料未及,想要查找原因都無從下手,個個急地滿頭大汗。

    黎行抱臂靠在門口,腦仁兒更是突突直跳。他好不容易才將林牧救回來,可不能就這么沒了。

    晃晃過載的腦袋仔細回想先后幾件事,從最初農業園區的僵尸,到被僵尸咬的女學生,再到安懷。

    等等。

    他記得,女學生注射的是從她僵尸爺爺體內提取的血清,而安懷,是女僵尸的。

    兩人都是注射了咬傷他們的僵尸血清,難道只能從源頭身上提。

    可那些都被滅了!誰知道是哪一具咬的?

    “安,懷!闭@時,戴著口罩帽子全副武裝的女僵尸溜過來,扯他袖子,指指自己再指向病房。

    連續兩次,安懷看懂她的意思,“你是想用自己的血清救他們?”

    女僵尸眨巴兩眼點下頭。

    “沒用的……”三個字出口,黎行遲疑片刻擺手,“算了,試試吧,現在也沒其他辦法!

    “可這樣一來就會被發現!卑矐蚜ⅠR想起上次的男醫生。之后查房,兩人又見過幾面加了聯系方式。

    他知道女僵尸身份又不會說出去,是個絕佳人選。

    安懷趕緊掏出手機打給對方。

    宋柏今天本來休息,一聽要提取僵尸血清,還是跟林牧有關,踩著拖鞋風風火火趕來。

    到了之后一刻不停,手腳都要忙出火星子。

    最終趕著太陽出山前成功提取出來,送到病房給三人逐一注射,這一針的效果顯然好過先前,三人臉色都明顯有所好轉。

    “真是忙死我了。”確認他們安全,宋柏率先松口氣,回頭才發現季夏在一堆天師里,他兩步挪過去小聲嘀咕:“你膽子可真大,不要命……”

    “醫生有什么悄悄話,要單獨跟我男朋友說。”這個醫生的聲音,黎行似在哪兒聽過。

    “男朋友?”宋柏來回掃視,反應過來長哦:“你就是季夏前男友!”

    他聲音不算小,尤其是在突然安靜下來的病房里。

    【📢作者有話說】

    黎行:總有一天,全世界都得知道我是前男友。

    第27章 一碰到季夏,就跟一匹脫韁的野馬。

    空氣驟然凝固。

    其他天師不自然地撇開視線,又暗戳戳挪回去,瞥眼似被艷鬼吸干陽氣的黎行,又去打量踩著涼拖不修邊幅的醫生,和他旁邊明顯跟他們不在一個次元壁的男生。

    都說三個人一臺戲,這怎么看都有種前任舊情難忘,現任陰陽內涵,要撕起來的趕腳。

    ——真想搬個小馬扎,磕點瓜子,喝喝茶,看看戲。

    可惜,他們想得美。

    現實是宋柏后知后覺剛才的話有點傷人,歉疚地笑了笑,扯開話題自報家門:“我是林牧朋友,宋柏,如各位所見是名醫生。”

    很遺憾,沒能如他們所愿撕起來。

    眾人不免有些失落,最后也為了給黎行留點面子,互相打著哈哈,幾句話將這個小插曲揭過去。

    回到正事開始疑惑,這個醫生又是哪兒來的血清?他帶來的血清,居然能讓這幾人好轉,難道還有別的活著的僵尸?

    質疑聲越來越多。

    大冷天,宋柏被問出一身汗支支吾吾,求救般瞄向外面進來的安懷。

    讓他來提取血清,也沒說還有這茬啊,這讓他怎么解釋?

    “好了,別問了。是我找來的!眳畏綄兹松袂楸M收眼底,一句話堵住其他天師的嘴。

    審視安懷半晌什么也沒說,只叫黎行好好休息。

    “下弦鎮的事還沒結束,其余人都跟我走。”

    大師兄的話不能不聽,呼啦呼啦一群人帶著滿腹無處訴說的八卦離開醫院。

    ……

    病房內很快只剩下幾個人。

    被天師包圍的緊張感散去,季夏悄悄松口氣坐到病床前的陪護椅上,守著林牧等他醒來。

    黎行就要過去,安懷先一步拉住他,看不下去了,“人跑不了,你先好好睡一覺吧!

    空氣:“……”

    見他仍望向病床一動不動,安懷靠近他時,屏住呼吸小聲提醒:“就算不睡也去洗洗,都……臭了。”

    糊一身僵尸血,能忍到現在純屬事情還沒結束。這會兒暫告一段落,怎么也得拾掇拾掇。

    黎行趕緊抬手聞了聞,確實能聞到一股很重的腥臭味兒,難怪剛才在走廊,幾個護士繞道走。可他一走,那個醫生……他想起來了,分手那天,給季夏打電話就是他接的!

    又是醫生,工作穩定,多正經的職業啊。對比之下,季夏更不可能選他了。

    “黎行,我說話你聽到沒有!

    安懷在他眼前晃了三四下手才被注意到,黎行扭頭就是一句,“他要撬我墻角!

    “誰?你說他?”安懷覷向抱臂站病床邊和季夏說話的人,一口否決,“不可能,人家有對象!

    “是嘛!”黎行聲音驀地高了三個調,轉眼喜笑顏開,但配上滿臉血污反而更嚇人了。

    他笑著拍向安懷手臂,“那太好了,那太好了!有對象好啊。”

    黎行這下放心了,連眼下烏青都跟著淡不少,再聞聞手上的味道,上前兩步到底沒敢靠季夏太近,怕熏著他,“我先去洗洗,馬上回來。”

    “不用了,你還是回去睡……”

    “馬上回來,等我昂,等我,咱一起守著林隊長。”

    不等季夏把話說完,黎行腳步輕盈地恨不得飛出醫院,走之前特地跟宋柏打了聲招呼。

    把宋柏嚇得還以為他要為之前的事算賬,捂著噗通跳的小心臟,下巴微抬點點門外,“他這是咋回事?跟變臉似的!

    問季夏,季夏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很久嗯出一個還算合理的解釋:“估計是熬夜熬多了!

    他白天不睡覺也這樣,情緒起伏很大。

    “這樣啊——那你還是別跟他復合吧!彼伟卣驹谶^來人角度真誠建議,“情緒反復的人最要不得,指不定以后出啥事呢。”

    “我沒打算復合。”季夏對這件事異常堅定,現在沒發現暫時可以緩口氣,以后呢。

    “不過這次的事,確實要好好謝謝他。”

    畢竟救了林牧。

    “你……”宋柏正打算說點什么,就被病房內僅剩的天師拉到一旁。

    安懷謝謝他大老遠跑這一趟,隨即問:“既然能解這三個人的毒,其他已經同化成僵尸的人是不是也能解?”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以前也沒涉及過!彼伟芈牫鏊囊馑迹行殡y,“你想讓我給那些也注射血清?”

    “他們本都是活生生的人,平白無故才遭此橫禍!彼腥硕祭硭斎坏胤艞壦麄,安懷于心不忍,不想到最后一個人也沒救下,反而要在他們蘇醒前燒毀,那樣太殘忍了。

    “他們家中還有在等他們回去的人,如果能救便救救吧!

    宋柏稍一想想點頭應下,反正試試,成不成另說,不過,“那位女僵尸還能撐住么?”

    太陽已經出來了。

    “你們,抽,抽吧!甭犕臧矐训恼埱,女僵尸蔫蔫兒地趴在窗簾緊閉的房間里伸出手背。

    “謝謝!卑矐寻霃澲,輕拍她的頭,“待會兒我去給你買番茄,最好最紅的那種!

    女僵尸把頭抵到他手臂上蹭兩下,彎著眼笑了。

    趁她正開心,宋柏上前準備再次抽取她的血液樣本,病房卻在這時發生了騷亂。

    原本已有好轉的三人開始出現不同程度的高燒,不像之前嚴重到吐黑血也好不到哪兒去,大顆大顆的汗往下淌,床單都濕透了。

    “難道也出現了排他性?不可能啊,剛才明明都快好了,這才過去多久?”宋柏只能再試著繼續打。

    然而不到半天時間又恢復原狀。

    女僵尸的血清確實起到一定作用,但無法徹底根除他們體內殘留的尸毒。

    “總不能一直打吧。這誰吃得消?”

    宋柏很費解,捂著后頸來回轉,突然一只手伸到眼前。

    “用我試試!

    林牧昏昏沉沉醒來,聽力剛有所恢復,輸著液的手猛地一把拽回季夏,“不行!你不能……”

    “牧哥,我很強的。”

    季夏一直都知道自己不太對勁,不管是做人還是僵尸。也因此,老道士在他下山時光是念叨“不能暴露身份”就不下五天,可現在哪怕有一點轉機,他都希望林牧活著。

    “試試吧,也不一定有用!彼_林牧抓著不放的手跟宋柏離開。

    抽出來的血要比女僵尸紅,反應也更強烈,明確能感受到他體內的血在流逝。

    宋柏忙活了近乎一天一夜,飯都顧不上吃,提取出血清,應林牧要求先給他實驗。

    效果非常顯著,脖頸慘不忍睹的傷口冒出許多黑氣,不到兩小時康復。

    這次宋柏特地多等了段時間,確認他沒有任何復發跡象后,再將血清逐一打進另外兩名警員,和其他被運送至停尸房里的活僵身上。

    “醫學奇跡啊!庇H眼見證面前一具具面目可憎的僵尸恢復人樣,宋柏用力揪了把自己的臉,“簡直跟神一樣。”

    “或許就是神。”安懷隨他前來,眼前不禁浮現小鎮里那個失控的季夏。

    他實在太危險了。

    要是敵人,全軍覆沒都是輕的。

    “他說分我一瓶僵尸血……”絡腮胡的話猝然回蕩耳邊,安懷呼吸停了一瞬,扭頭再三叮囑:“宋醫生,今天的事請務必保密,千萬別對任何人說。”

    “我說了人家也不信啊。”

    “不能說!一個字都不能往外透露!

    安懷的神情嚴肅得可怕,宋柏隱約覺得事情好像蠻嚴重的,點頭,“放心,我嘴很嚴的!

    兩人沒再繼續往下說,若無其事地回到病房。林牧和其他兩人生龍活虎的,現在出去跑個十圈都沒問題,反觀季夏,明明天色已經暗下,精神卻比女僵尸還要差。

    兩相對比鮮明,忽然生出一種季夏將命分給他們的錯覺。

    “那些人怎么樣?”林牧問。

    宋柏很快收拾好心情,“恢復的很好,趕緊都運上來吧,再讓他們繼續待下去,真變尸體了!

    “好。佟年,允賢,跟我去把那些失蹤的人帶上來。”走前,他拜托宋柏,“幫我照看一下季夏!

    “沒問題,去吧。”

    *

    林牧前腳剛走,洗完澡補了一整天覺的黎行拎著外賣趕來,“夏夏,林隊長怎么樣?好了么?”

    一進門,恰巧撞見宋柏拿著毯子給季夏披上。

    “林隊長醒了,那些失蹤的也已經恢復。”披完毯子,宋柏此地無銀三百兩解釋:“我看他累得睡著了!

    黎行將外賣放下,大步過去抱起季夏,“麻煩你跟林隊長說一聲,我先將他帶走!

    走到門口又停下,“點了粥,各位分一分吧!

    宋柏正餓得不行,不客氣地拆開外賣袋子,共有六份南瓜粥及幾樣配粥的小菜,另外還有四五包番茄醬和新鮮的大番茄。

    “這是……”

    “該是給她的!

    安懷從中拿出那幾包番茄醬給女僵尸,女僵尸接過去,立馬擰開蓋子咕嘰咕嘰喝起來。

    宋柏喝了一大口暖胃的南瓜粥:“這么看,他人還蠻好的嘛!

    “黎行一直很好。”安懷跟著話鋒一轉,“只一碰到季夏,就跟一匹脫韁的野馬。我記得……”

    黎行以前,不,應該說是近十年,別說接觸外人,就連同門師兄弟都保持一定距離,也只有鐘時琴厚臉皮,“師兄”前“師兄”后纏著他,偶爾搭上幾句話。

    平常接到單子,都是由鐘時琴替他跟顧客交涉,他負責驅鬼除魔。而且什么危險接什么,往往都是不要命了地打。

    可就偏偏這樣一個人,突然有一天說他談戀愛了?

    正是從那時起,黎行開始慢慢好轉,現在還能時不時跟他們貧幾句嘴,每次都精神百倍的出任務,一有空到處炫耀他的小男友。

    尤其是鐘時琴備受迫害,時常在幾個人的小群里訴苦,控訴他虐.狗。

    安懷不禁好奇,他所說的一見鐘情,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展開方式。

    *

    離開醫院。

    夜風一吹,季夏就醒了,看清誰抱著自己,死活要下去。

    “餓了?要不先去吃飯?”

    “你把我帶去哪兒!

    黎行徑直帶他來到醫院附近的酒店,“林隊長剛恢復還要好好歇歇,我們也休整休整,你看你累得,咱們就在這兒住一晚,明天回去怎么樣?”

    “我要回去。”

    季夏腿一跨從他懷里跳下去。

    原路返回就被人拉住,黎行仰頭望向遠處的住院樓,“就算回去,林隊長也要趕你去休息。走吧,我又不會對你做什么!

    季夏用沉默表示對他懷疑。

    孤男寡男,不會做什么?他信了就不是僵尸。林牧跟他說過,男孩子,男僵尸出門在外也要保護好自己。

    “我發誓!崩栊信e起四根手指頭,保證再保證,嘴皮子都快磨干了,才好不容易把人拐……咳咳,帶去酒店。

    刷開房門,他將提前買好的衣服內褲遞過去,“先洗洗,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黎行忙前忙后,又到附近粥店重新買了一份南瓜粥,回來就見季夏洗完澡縮進被子里睡著了。

    這兩天一定給他累壞了,平時那么不喜歡強光的人居然會忘記關燈。

    “辛苦了!崩栊邪褨|西放桌上,輕手輕腳過去悄悄地說。

    握住手正打算親一口,強光下竟發現手背上有道類似針眼的小孔。

    季夏手白光滑,哪怕是很不顯眼的一丁點,都分外清晰。

    這是扎針了?還是……

    不等他想明白,估摸著他應該醒了,呂方打來一通電話。

    為了不吵醒季夏,黎行走到陽臺外接通。

    “我在下弦鎮這邊,除了僵尸沒有發現其他蹤跡。黎行,你確定當時有個大家伙在?”

    “師兄,鎮子里那些齏粉可不是我干的,而且當時就連山上的僵尸都受到影響。”

    呂方知道他,一向不會在這些事上瞞報,但問題是現在羅盤對此毫無反應,追蹤不到一絲氣息。

    “罷了,我再去問問安懷!

    “路上我就問過安師兄了,他說是他干的!边@話也就騙騙三歲孩子。

    安師兄啊,定然見過那個大家伙。

    那么季夏是不是也見過?

    黎行掛斷電話,決定等季夏醒了問問。

    【📢作者有話說】

    季夏:莫cue我。

    第28章 “退一步,利益最大化!

    這一覺,季夏睡得格外沉。

    直至天明,轟隆一道驚雷劃破天際,房間內隨即亮起兩點詭異紅光。

    季夏被雷聲震醒,睜開眼卻不是被夜明珠照亮宛似星空的穹頂,只有素潔的白。

    白色天花板,不是他的墓。

    季夏多眨兩眼,視線逐漸聚焦后看清周圍的環境——黎行帶他來的酒店。

    昨晚洗完澡后倒頭就睡,也不知過去了多久。

    他去夠床頭柜上的手機,動了動才發現腰間橫著只手,旁邊躺了個人。

    黎行,哪怕不開燈季夏也知道絕對是黎行。除了他,沒人會把手伸進他睡衣里摸肚子。

    ……他們分手了吧?

    不是說,分手后不能這么做么。

    季夏趕緊挪開他的手,下一秒,那只手又纏上來抱他的腰往懷里帶。

    “夏夏,時間還早呢,再睡會兒!鄙形撮_嗓的聲音略顯低啞。

    季夏內心掙扎一瞬,扭著身子往后就要挪出被子外,“不早了,天都亮了。而且我們已經分手,沒有關系,不能睡在一起。”

    房間頓時因這句話陷入莫名凝滯中。

    片刻后,黎行笑了一聲破冰,把大半身子都快挪出去的人又抱回來,為防止他跑掉用被子緊緊裹住。

    “怎么沒關系?前男友也是種關系。”

    “你別想誆我!

    季夏自下山以來被他騙的最多。什么談戀愛得住在一起,每天早晚都要親一親,還有……那種事不疼。

    “我沒誆!甭曇纛H為委屈,卻不妨礙黎行繼續貼著他臉蹭,“前男友確實是種關系。你要不信,待會兒問林隊長。”

    一旦搬出林牧,季夏就有點分不清真假了。

    沒見他反駁,黎行接著詭辯:“看嘛,就是有關系。既然有關系,就可以睡在一起!

    “是這樣的么?”

    “當,當然!

    不知道為什么,黎行忽然有點心虛。這份心虛在季夏后來將原話轉告林牧時到達巔峰。

    “還真是聞所未聞,我怎么不知道有這么個說法。”林牧很不客氣地當面拆穿,接著又給黎行一擊重錘,“沒復合都敢這樣騙季夏,要是復合還得了?”

    “林隊長!”黎行急忙向他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原本這次的事該好好謝謝你的,謝謝你救了我!绷帜两亓怂脑挘S之嘆道:“哎!可惜啊!

    可惜他自己作死。

    黎行腦補出他沒說出口的話,兩步攔住人,“林隊長,我這也算是善意的謊言啊,這不是為了讓他能多睡會兒嘛。”

    “善意?我可一點感覺不到!绷帜拎土艘宦暎撮_衣袖看眼手表:“行了,這還有點事,你們先回藤州吧,回頭我請你吃飯,好好謝謝你!

    林牧秒速變臉,把文件拍他肩上,語言簡潔就五個字,“其他事,免談!

    黎行:“!”

    這下算是撿了芝麻丟西瓜,哪怕救了大舅哥也沒能復合,看來——得想別的辦法了。

    *

    修整半天,一行人就將驅車返回藤州。

    偏偏這時候,天空開始飄雨,雨珠滴答落下打濕路面,逐漸淅瀝后至瓢潑,車窗上蜿蜒出道道水漬。

    “這么大的雨根本不適合出行,失算了!被爻踢是安懷開。

    突逢大雨,開得極慢。

    女僵尸好奇地趴著車窗往外看雨,精神倒還不錯,倒是季夏,上車后又開始睡。

    安懷不禁擔心是不是昨天抽了血的緣故,下意識問:“他沒事兒吧!

    “沒有發燒!崩栊腥ヌ筋~溫,體溫還算正常,“估計是這兩天累壞了,多讓他睡會兒吧。”

    安懷沒再出聲,但看女僵尸和季夏截然不同的反應,怎么都不對勁。

    “對了師兄,昨晚呂師兄給你打過電話了吧!

    方向盤上的手因這句話忽地收緊,安懷放緩心率,故作鎮定點頭。

    “你怎么說的?”黎行半開玩笑,“該不會還攬到自己身上吧!

    安懷再次看向后視鏡,無奈嘆道:“事情結束不就夠了,何必要刨根究底?你不會想知道的!

    “一個能壓制甚至輕而易舉消滅僵尸的大家伙,我想知道,到底是敵是友!崩栊刑嵝阉荒苊髦来嬖谶@些問題,還能選擇視而不見。

    這件事不查清楚,遲早是個隱患。

    然而哪怕說到這份上,安懷依舊沒有松口,也松不了,總不能告訴他那個大家伙現在就坐在他旁邊吧。

    安懷迅速想了個法子:“我只能說,幫助我們的人和培育僵尸的人沒有絲毫聯系。他,絕對不是敵人。”

    “你就這么肯定?”

    “是!卑矐褵o比堅定,“當務之急是那個培育僵尸的,那才是目前最大的隱患。”

    黎行:“呂師兄和林隊長分頭去查了,負責收購下弦鎮的只是跑腿,真正的買家根本無從調查!

    “你不覺得奇怪么!卑矐烟岢鲆蓡枺骸耙粋能拿出龐大資金收購鎮子的人,怎么還會想著那座山上的寶物。他飼養僵尸的目的就只是這個?我昨夜一直在想絡腮胡說的僵尸血。”

    “僵尸血不難理解,大胡子不說了嘛,長生。長生對人的誘惑可太大了!崩栊胁聹y,“他飼養的都是普通僵尸,普通僵尸的血沒有這么強的效果,所以還在培育,想讓它們繼續進化,至于財寶,沒有人會嫌多的。”

    他所說不無道理,前提是沒有巫顏玉提醒的那幾句,以及季夏的存在。

    安懷又將那些飽含深意的句子反復揣摩,結合季夏當夜的情況,完全有理由懷疑,“紅眼睛,金眼睛”指的就是他。

    對方在找他,想謀取他的血!

    ……

    同一時刻,巫州全境都在大規模降雨,位處低洼地區的下弦鎮也不例外。

    成功開放找到路以后,鎮子里陸陸續續進來不少車輛,多為天師和政府有關部門人員。

    林牧也隨同在側。

    雨天路滑,進入鎮子的車輛開得都極其緩慢。就在這時,他無意往窗外瞟了眼,就見一個男人打著黑傘迎面路過。

    視線不幸被窗戶上滑落的水流擋住,因而看不清對方的臉,只瞧見對方脖間垂掛著一條銀色項鏈,在一團漆黑中格外耀眼。

    這是市政府那邊的人?

    不太像啊。

    林牧升起狐疑,想了想推開車門下去,不過轉個身的功夫對方就不見了。

    *

    一場雨斷斷續續下了三天,季夏也跟著請了三天病假。身上沒有任何不適或發燒的跡象,就只是使不上力氣,疲憊,想睡覺。

    林牧忙完巫州和失蹤案的事回來,發現他的異常,立馬將宋柏揪到家里。

    “大哥,我晚上還有班兒呢。”宋柏惱極了,真把他當私人醫生了?

    “季夏樣子不太對!绷帜撩碱^皺成一個“川”字,“他以前從來不這樣,是不是因為抽了血?”

    “你別急,我看看!

    宋柏此前也沒接診過僵尸病患,一切流程只能按照人的來,一通簡單的檢查下來,根本沒發現有什么問題。

    他只能猜測:“估計是抽血導致免疫力降低。他想睡,你就讓他睡吧。沒準兒……睡飽就好了!

    “你對其他病人也這么說?”

    要不是怕他的拳頭,宋柏都要跟他嗆了,其他病人是人,人生病他能醫,僵尸生病他能醫么?

    簡直不可理喻。

    宋柏暗戳戳對他翻個白眼,還好死不死被抓到,立馬慫了,“那個,我醫院還有事兒先走了!

    腳下走得飛快,生怕晚上一秒。

    等出了合緣居狠狠松口氣。

    “你好,請問季夏是住在這里么?”剛喘兩下,身后冷不丁響起一道清爽的男聲。

    宋柏回頭,原本空無一人的街道不知何時出現一個男生——眼尾暈著兩簇似沒抹勻的紅色眼影。

    ……

    這場雨連下了三天后總算放晴,季夏也在一點點恢復。

    大晚上,精神抖擻地和女僵尸吸著番茄醬看家庭倫理長篇電視劇,林牧半夜出來喝水,心臟險些要被他們兩個嚇出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黎行。

    聽說休了長假,最近就差把地鋪打在他家門口,有一次路過合緣居售樓中心,還看見他似乎打算在樓上樓下買一套,美其名曰購置婚房。

    林牧:“……”

    首先我沒惹你們任何一個人。

    兩具僵尸他沒轍,黎行還不好對付么。林牧又一次掏出手銬,以跟蹤尾隨的罪名,把人逮進去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抄的時候還用大喇叭在他耳邊來回滾動播放,主打一個“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等黎行好不容易抄完出來,季夏也早已正常上班。

    “黎哥!好久不見啊。”蘇小雯正清理著便利店外桌上的泡面桶,瞧見人揮手打招呼,“來找季哥的吧,他在里面!

    “你們店……”

    “哦!新招了個店員。哎?黎哥?”蘇小雯抱著臉對人犯花癡,不到三秒就見他大步沖進店里,一手拽起季哥對面的新店員。

    “嗨~好久不見!

    “花、公、雞!”

    再次聽到這個稱呼,巫顏玉忍不住跳腳,“我是玉,是玉!你老叫我公雞干嘛?除了這個,我身上有半片羽毛么?”

    緋紅衣袍換成湖藍色的便利店制服,脖間上下幾圈銀飾也去掉了,只留額間的羽毛發帶。

    巫顏玉已經很收斂了。

    黎行才不管,在他看來,扒了那身皮也是只在季夏面前開尾巴花的公雞,“你下山來干嘛?”

    “說了后會有期啊!

    黎行作勢掏出手機打出去,“喂,師兄,巫葉山上跑下來一只怪,你收了吧!

    “哎哎哎!你這就沒意思了,怎么說咱們也是背靠背的戰友啊。”

    “誰跟你戰友!崩栊邢訔壊灰眩翱傊s緊滾回山上去,你說是吧夏夏!

    巫顏玉跟著轉頭看向季夏。

    壓力頓時全都來到季夏這邊,和巫顏玉對視一眼,撇開視線不去看黎行,“他只是想下山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且……店里缺人。”

    “是啊。”余頌今幫腔,指著自己烏青的眼睛,“季夏不在這幾天都快熬干我了!

    黎行:“之前不是說請人要多花錢么!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泵鎸δ请p充滿殺氣的眼睛,余頌今聲音不自覺矮下去,“現在一想,命比錢重要!

    黎行:“你們……他可是妖啊。”

    且不說他到底來干嘛,單這一點就足以收了他。

    “他不吃人。”余頌今目光落向桌上剩的一點關東煮湯。自從開了季夏這個先例,他的心態是越來越好了。

    他是沒意見,黎行意見大著呢。他不可能時時刻刻待在便利店里,萬一這公雞趁他不在發動攻擊怎么辦?他們自己的人生安全都不顧了么。

    “我就算不進食都可以。”巫顏玉嫌棄地睨向他,“再說了,你的血那么香我不也沒吃。”

    話是這么說,黎行可不信他。審視半晌掏出一串玉珠子在他眼前晃,“嘴上說再多沒用。你若真心想留下便戴上這串特制手串,要么立刻滾回你的巫葉山。”

    “這個可以!庇囗灲衤牫鰜砹耍菗乃麄儭饕羌鞠牡陌踩。

    如果一條手串就能讓他不再反對,那么戴上也無妨。

    巫顏玉嘟噥一句“真麻煩”,拿過手串穿進左手腕上,下一秒,玉色珠子就在發紅。

    他大驚失色:“這是什么東西!”

    “放心,只要你不做危害人類的事就沒事。”黎行敷衍地安慰一句,話音一轉,“但如果你敢打人類的主意,它就會慢慢放大,直至將你絞進去。哦對了,忘了說這玩意兒一旦戴上就摘不下來了,還附帶定位功能,你在哪兒我都能知道。”

    巫顏玉:“……”

    巫顏玉:“現在我可以留下了么。”

    “可以,當然可以!崩栊写罂缫徊脚驳郊鞠纳磉,極其自然地摟住他的腰,“之前一直都是夏夏值夜班,太辛苦了。現在有人輪班,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巫顏玉:“?”

    在場幾人始料未及,巫顏玉更有種要被坑的錯覺。

    果然下一秒,黎行就對店長道:“總得給新人成長的空間是不是?”

    余頌今被他牽著鼻子點頭。

    “那今晚夏夏你休息吧。正好最近新上映了兩部電影,走,我們去看。”

    自動感應門推開又關上。

    直到季夏被拉走,店里幾人這才回神。

    尤其是巫顏玉,想起黎行臨走前還專門謝謝他給自己機會,滿頭霧水:“不是,他有病啊!

    余頌今和蘇小雯對視一眼。

    “這叫什么!

    “退一步,利益最大化!

    與其揪著新人不放,還會給季哥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如松了這個口,再借退的這一步,給自己爭取到復合的機會。

    蘇小雯:“不愧是黎哥,始終不忘初心吶!

    第29章 每日一個新的分手理由,今日:年紀太大?

    不忘初心的黎行,自此開始,每天變著花樣求復合。

    今天到城郊,用火符放帶有“季夏”名字的煙花,明天抓附近小鬼排成排給季夏表演雜技,后天帶季夏到藤州天師協會分部一日游……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試圖通過每一種方式讓季夏接受他天師身份,接受他。

    可不知道為什么,效果反而越來越差,尤其是去了趟協會分部后,季夏臉色大變掉頭就走。

    剛從外面回來的天師目不斜視路過大廳門外,隨即找了個最佳位置,和分部里頭的天師躲旁邊看熱鬧。

    在看到黎行被對方甩了一巴掌后,幾名天師默契十足地同時搖頭。

    “把對象帶這兒來,他是怎么想的?一般不是看看電影吃吃飯,游樂園里逛一圈么。”

    “聽說人家是因為他這個身份分的手!

    “那也不能帶這兒來啊!

    “就是,萬一人家說咱倆性別一樣,他改明兒還去變個性呢!

    “我看黎行這個勢頭,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

    一日游不了了之,黎行之后的求復合之路越發坎坷,更別提還多了個時刻會拱火的巫顏玉。

    “他帶你去天師老巢!這不妥妥地要整死你么!蔽最佊褚娍p插針,“斷了斷了,趕緊斷了!

    季夏瞥了眼他手里的拖把,將速凍包子一個個放進蒸箱,“兩個小時!

    巫顏玉:“什么?”

    “兩個小時,你還沒拖完地!蹦_下那塊地已經來來回回拖了七.八次,再拖就要拋光了。

    巫顏玉順著他的目光低頭,又撒氣地用力擦兩下,“我下山可不是專門來擦地的!

    “那你來干什么?”

    季夏問完之后,店內忽然安靜下來,關東煮咕嚕咕嚕沸騰。

    巫顏玉又把手臂撐拖把桿上,微掀眼皮斜過去,避而不談他下山的理由,只問:“這些天你有沒有感覺身邊多了幾道視線,嗯……就是那種熾熱的,恨不得吃了你的視線!

    “沒有。”

    “那就好!蔽最佊袷媪丝跉,嘀咕:“那就是還沒被發現!

    季夏:“你說什么?”

    左右看看,女大學生和店長都不在,巫顏玉歪過身子,近乎伏在收銀臺上,小聲道:“你不是普通僵尸,活了很多年吧!

    季夏立刻錯開他的視線,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不說我也看得出來。”巫顏玉有點小得意,“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天晚上鎮子里的僵尸是你干的。”

    “所以呢!

    “所以啊……”巫顏玉拖長了音,轉頭問他:“還記得那幾句么?‘紅眼睛,金眼睛,跟我換換行不行’,如果我猜得沒錯,飼養僵尸的那個人要找的就是你。”

    巫顏玉表情越發嚴肅,“雖然不是百分百肯定,也大差不差,你可要當心了,人類很狡猾的!

    “他找我做什么?”

    “血啊,僵尸血,可長生!

    季夏像看傻子似的瞥他一眼,拿起抹布擦干收銀臺上的水漬,半天問:“誰告訴你的!

    巫顏玉:“?”

    “誰告訴你能長生的!奔鞠挠种貜鸵槐椤

    巫顏玉手指出去,“那天晚上,你,我,我們不是都聽到了么?大胡子說的!

    “那個人騙他的。”季夏道:“抽取我們的血液提取血清,確實可以清除活人身上的尸毒,但血不行,不管是注射還是直飲,只會……中毒!

    活人不能用?

    巫顏玉糊涂了,“既然如此,那人為什么還要僵尸血?”

    季夏想了想,伸出兩根手指,“一種可能,那個人也不知道,只是從別的地方別的人口中錯誤聽說僵尸血可以長生,另一種,他本來就不是用在活人身上。”

    “他要換給死人!”

    *

    彼時已至初冬,夜里總是格外寒冷。

    朔風如期而至,吹動庭院四角環繞的柳樹,撲簌簌落下白霜。

    手提燈籠也被吹得左搖右晃。

    男人不為所動,捏了捏脖間的銀色項鏈照舊前行。來到院角推開倉庫門,往下是一截向下延伸看不見盡頭的階梯,越往下走,冷氣越足,漸漸地呵出的氣都成了白色。

    這樣走了約有十分鐘,終于觸及臺階下一塊平整的地面。點亮昏暗壁燈,周圍影影綽綽地勉強能看清布局。

    類似臥室。

    有床榻、茶幾和書桌,桌上還有幾本雜書和攤開的字帖,好似剛才還有人在這里伏案練字。

    再往里走,床榻旁有扇鐵制的小門。

    一推開,森森冷氣直往外躥,溫度比屋外還要冷,他進去后迅速關上門,周圍更是不見絲毫光亮,伸手不見五指。

    男人沒有半分不適,像是走過千萬次,徑直來到案桌前拿起香爐旁的打火機;鹈缌疗鸬囊凰查g,同時照亮面前巨大的“奠”字——這里儼然一座靈堂。

    香爐后設有牌位,上書:吾妻,蘇佑寧。

    兩側蠟燭早已燃盡,男人取出全新的白燭點亮,后又取三根線香提到燭火上,點燃后揮滅明火對著牌位拜三拜,上前一步插進香爐中,繼而繞過案桌來到棺材前。

    千金難求的金絲楠木棺并沒有完全閉合,燭火映照下,能看清棺內躺了個人,一個男人,雖是閉著眼的狀態,依舊能看出精致優越的五官,眉目如畫,栩栩如生。

    不難想象如果能睜開眼,該有多驚艷。

    可惜,這具身體的機能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停止。

    “寧寧,我們的成果被人破壞了!蹦腥松焓痔饺牍變,從嘴唇到臉頰最后停在眼角,指腹輕輕擦過下方的痣,聲音逐漸狠厲:“不過不要緊,我已經查出是哪里的天師干得了!

    整間密室僅回蕩他一個人的聲音,形如瘋顛。

    “只差一點,只差一點就可以培育出僵尸王,你就可以醒來了。都怪他們,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寧寧,你別急,我再去想別的法子,一定能讓你醒來,一定!你要等我。”

    “不可以再拋下我了!

    “不可以。”

    ……

    院內柳樹飄搖,所有聲音都被呼嘯寒風掩蓋。

    *

    與此同時,青州泉鎮一座大宅院內。

    鐘時琴和師兄孟一舟對視一眼,再去看面前被附身的女孩,只見她雙目無神耷拉著腦袋,急忙用筆在紙上寫:快阻止他。

    兩人滿頭霧水。

    鐘時琴趕緊問:“阻止誰?”

    話還沒問完,一道青白的影子從女孩身上飄出,自動進了孟一舟的乾坤袋。

    “他太弱了!眴柌怀鰝所以然,孟一舟提議:“先帶回去,看看能不能養,養一段時間再問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

    鐘時琴點點頭。

    很快,被附身的女孩醒來,茫然地望著四周,“我這是怎么了?”

    “就是低血糖,沒什么大事!辩姇r琴叮囑她:“以后多補補氣血,曬曬太陽就沒事了!

    女孩捂著發脹的腦袋,眼前恍惚浮現出一個漂亮男人,還是透明的!

    “對了,我回家路上撞見鬼了!”

    鐘時琴:“……”何止撞見還被附身了呢。

    “他好像跟我說了什么,求我——”

    “求你什么!”

    “求我——”女孩對那段記憶非常模糊,只記得男人張嘴開開合合,好像聽見了又好像沒聽見,“他在哭,長得很好看,眼角這里有顆美人痣!

    “得,全看臉了!辩姇r琴失落地嘆口氣,轉頭對孟師兄道:“這邊需要超度的幾家都做完了,咱們差不得也該回去吧。”

    “回吧回吧,我看你啊早就想回去了!泵弦恢弁衅鹧g的乾坤袋,“回去順便解決這個!

    半路出現的無名野鬼還失憶了,真有夠麻煩的,估計得溫養一段時間。

    兩人搭乘早上最早的一班車離開青州。

    臨到出發點,昨晚被男鬼附身的女孩突然跑過來,“我好像想起來了,那只鬼說‘快阻止他’!

    “阻止誰?”

    “不知道!迸u頭:“但我做過一個夢,夢里是一個很大的院子,院里種著柳樹!

    “柳樹……”鐘時琴仰頭望出去。

    泉鎮最鮮明的一個特點就是家家戶戶青磚白墻,院子有大有小,都保留了至少五十年以上,院子內外栽種柳樹,也極易招鬼。

    “這個好像不算什么線索哈。”女孩尷尬地撓撓脖子,一驚一乍,“我又想起來了,院子里有人在練字。”

    “多謝蘇小姐特地趕來告知。”孟一舟沖她微微淺笑,拉開袖子看手表,“時候不早,我們這就走了,如果再有需要,歡迎登錄天師協會官網,我們有專人24小時在線接單。”

    噼里啪啦一頓說,沒等女孩反應過來,孟一舟拉著師弟檢票進站。

    *

    兩小時后回到藤州。

    一下車,凜冽寒風撲面而來。

    “還以為只有青州冷,沒想到藤州更冷!憋L一吹,鐘時琴頓時覺得耳朵都要凍掉了,“這才初冬,往后豈不是都不用出門了!

    “你沒看群里的公告么?今年有極寒天氣!备灰粯,哪怕耳朵凍得通紅,孟一舟一如既往挺直腰桿,和著冷氣一吸一吐:“兆頭不好啊!

    兩人不做任何逗留,即刻趕回分部。

    屋里頭就是暖和,籠罩全身的冷意瞬間消散,多日奔波帶來的疲憊也好似跟著一掃而空。

    鐘時琴先鉆進茶水間給自己弄杯熱牛奶暖暖身子,轉頭就看到遠處走來一只人形紅辣椒,死命閉了閉眼。

    再睜開,沒法兒騙自己了,那穿著一身紅色大衣招搖過市的正是黎師兄。

    這是咋了?受啥刺激了?

    眼看著紅辣椒,啊不是,黎師兄走近,鐘時琴久久沒能回神。直到黎行站定在孟一舟面前,問:“你都快四十了吧,平常怎么保養的?教教我唄!

    芳齡三十五還是一枝花的孟一舟:“……”誰告訴你四舍五入是這么用的?

    “我看網上的護膚教程五花八門的,快,教教我!

    記著那句“快四十”的孟一舟,放下咖啡杯沖他揚起和善的嘴角,語重心長拍他肩:“想要凍齡永駐啊,沒問題,你現在出去凍著就好了!

    黎行:“說認真的!

    “沒跟你開玩笑!泵弦恢燮查_人往辦公室走,“別打擾我,還有一堆報告要寫呢!

    討教以失敗告終。

    孟師兄走后,鐘時琴抱著杯子悄摸挪到黎行身旁,疑惑:“你以前不是不注重這些的么?我擦個尿素霜都說,還說什么男人就得糙點。”

    是什么讓他短短時間做出這么大的變化,居然開始在乎起這張臉了?

    不用說,肯定是嫂子。

    “嫂子嫌棄你了?”

    通常情況下,他開口準會被反駁,不反駁就是那位嫂子真嫌棄他了。

    鐘時琴來勁兒了,“上回給出的理由是身份證號碼不一樣,這回又是什么?年紀太大?”

    出差回來第一天,鐘時琴先挨了師兄一個腦瓜崩兒,疼地哇哇亂叫,“這么暴力,我看嫂子是受不了你打人才分手的!

    “胡說!我從來不對你嫂子動手。”

    “合著傷害全給我了是吧!痹居悬c疼,被鐘時琴演出重傷,“你有本事對嫂子動一個試試。”

    “我喜歡他還來不及呢,動什么手!崩栊序湴恋匕浩痤^,“而且你嫂子學過拳擊,不比我差,上次一起去巫州一拳揍趴一只妖怪!

    “……等會兒,當初是誰說嫂子膽子小的?”

    鐘時琴心中建立的溫柔可人的嫂子形象岌岌可危,就好像身嬌體弱的貴公子,突然戴上拳擊手套一拳擊碎屏幕,變成身高兩米的壯漢。

    這也太顛覆認知了,還是師兄平日掛在嘴邊的那個人么?

    黎行拒不承認自己說過的話,找各種理由找補,“我大舅哥可是刑警,你覺得作為他弟弟,連個防身的招式都不會么!

    “你以前不是這么說的!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黎行越吹越上頭,恨不得將季夏打趴巫顏玉這段兒說成書,也更加激起鐘時琴的好奇心。

    眼珠子一轉,熱切地湊過去,“說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反正身份也暴露了,不如讓我見見嫂子,也好給你說說好話啊!

    第30章 路邊的野鬼撿回去,他上班,我花錢。

    不知道是不是他因為齜著牙不太美觀,黎行并沒有同意他的請求,還誣蔑他:“帶你去,好告我黑狀是吧!

    “我是那種人么!”鐘時琴扯著嗓子,忙擺手否認,“我怎么可能是那種人,不是不是,絕對不是!

    “我會信你?”黎行勾住他脖子下壓,“上次把我被甩的事到處說,還沒找你算賬呢!”

    完球,怎么把這茬給忘了。鐘時琴暗道一聲不妙,討好地沖他笑:“我那不是想多找幾個人給你出出主意,追回嫂子嘛。”

    “還敢狡辯……”

    “一個個的正事不做,成天在這打鬧像什么樣子!”師兄弟正鬧著,突然橫插進來一道聲音。

    徐三白走出電梯,額上仍纏著一圈又一圈紗布,生怕別人看不出他受了重傷,身殘志堅帶傷復工。

    “師兄,我剛回來!辩姇r琴委屈極了。這幾天連跑七家,累死他了好么。

    “就是啊!崩栊懈胶鸵宦,抵著肩膀轉兩下,“小琴剛回來,怎么也得讓人歇口氣吧!

    “那你呢!”徐三白很不客氣地將矛頭對準他。

    轉動的肩膀驀地停下,黎行勾起嘴角看他,鐘時琴也一副“你村里沒通網么”的表情看向徐三白。

    “師兄。”他怯怯提醒:“黎師兄去了趟巫州,一個人單殺了好多僵尸!

    任務量趕超其他人好幾年的了。

    “瞧瞧咱們小琴,出門在外還記得師兄。走,師兄請你吃飯去!甭愤^徐三白,黎行臉上笑意愈發地深。

    “不是幾具而是幾百具僵尸,這胳膊啊到現在都還沒緩過來,呂師兄特地讓我好好休息幾個月,說只要我不把分部拆了怎樣都行。當然了,我又不是拆遷隊的,還不至于到那個地步。師兄您忙,我們先走了。”

    黎行像是沒看到他眼底就快壓制不住的怒意,大步離開。

    走出去一段距離,確保遠處的人聽不見,鐘時琴才敢問:“師兄,你確定跟徐師兄沒仇?”

    “沒有!

    “師兄拿我當外人,我鐘時琴是那種會告密的人么!辩姇r琴拍拍胸.脯,迎上黎行意味深長的視線,心虛地偏開頭,弱弱道:“你被甩這事不算!

    “徐三白是總部派下來的。”黎行斂起玩世不恭,神情一度嚴肅到讓人心顫。

    鐘時琴縮著脖子,小聲回:“這個我知道!

    “這十年來,詭異事件數量急劇增多。妖鬼橫行,僵尸亂竄,后者且不提,靠吸食人血存活的家伙滅了也就滅了,但說妖鬼精怪這些。”黎行問他:“你怎么看。”

    “怎么突然問起這個?”鐘時琴撓頭不解,“這件事公告上不是有么。分情況,遇到惡鬼壞妖對人類有害的,那必須要滅除,如果是善鬼好妖,只要不危害人類,能超度超度,井水不犯河水就好啊。”

    他笑黎行,“原來師兄也不愛看群里的公告啊。”

    “那你自己呢?”黎行忍住蠢蠢欲動的拳頭,“拋開規則條例,你又是什么想法。”

    “我?當然遵循條例。”

    黎行恨鐵不成鋼,搖頭嘆氣,“可有一部分人不是這么想,他們主張……全滅。”

    “全滅!”鐘時琴被這話嚇到,“師兄,你別誆我,怎么能全滅呢?”

    “是啊,怎么能全滅!崩栊锌嘈σ宦,又問:“你見過徐師兄抓鬼么。”

    鐘時琴誠實搖頭,隨后就聽到一連串顛覆他認知的話。

    “沒見過就對了。徐三白從來不渡鬼,向來是不魂飛魄散不罷休。”越說,黎行聲音越發低沉,“他對妖鬼的恨意遠超常人,是主張將妖鬼全數消滅里堅定的贊同派……沒必要這么吃驚吧。”

    鐘時琴震驚地張大嘴巴,聞言合上,一臉便秘地看過來,“師兄,我忘了說,孟師兄這次收回來一只無名野鬼!

    話落,樓層警報器應聲響起。

    黎行立即沖到墻壁拐角的監視器,屏幕顯示3008室發生異常。

    “這是孟師兄辦公室。”鐘時琴上下嘴皮子一碰:“一定是孟師兄收回的野鬼被發現了!

    “收回來的鬼不會觸發警報器!崩栊锌隙ǎ笆敲弦恢圩约恨粝碌模覀冓s緊去!

    *

    此時,3008室內。

    寫到一半的報告被掃到地上,幾頁黃紙明顯沾著數道腳印。

    孟一舟抵在辦公桌前,擋著面前的人,“徐師兄,他沒有任何作惡能力,魂體都快散了!

    “鬼話你也信!”徐三白冷呵一聲,不由分說就要刺向縮在角落的野鬼,“少說十年以上,又不是新鬼,說他弱?你自己信么!”

    不是新鬼這一點,孟一舟開始就看出來了,但弱是真弱,哪怕附到人身上也沒做什么。

    “師兄你沒看到他都透明了么!都快透明的鬼魂能做什么?而且他好像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我們!泵弦恢墼噲D說服對方,可惜徒勞。

    不管他怎么說,徐三白的宗旨就是,寧殺錯不放過。

    “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就是不知道才要帶回來問,但他現在太弱了,需要溫養,得等魂體安定下來才能問!

    徐三白看他一眼,瞥向角落里魂體飄搖的野鬼,緩緩收回雷擊木劍。

    看樣子是接受了他的解釋。孟一舟松懈心神舒口氣,然而沒等這口氣吐凈,雷擊木劍又立即朝他刺過來,擦過身側至后方。

    身后很快響起滋滋電流聲。

    孟一舟側目,雷擊木劍精準擊穿野鬼,使那本就不安定的魂體幾乎消散。

    “師兄!”

    “不管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既是鬼,就不該存在!”

    黎行和鐘時琴及分部里其他天師聽聞警報聲趕來,聽到的就是這么一句冷酷無情的話。

    對此,黎行沒有半分詫異。猶記得之前不幸跟徐三白組個隊,就曾看見他眼都不眨擊殺了已經跪地認錯的女鬼,理由是既已犯過一次錯,必然還會再犯。

    可眼下這個,還什么都沒做。

    而且聽鐘時琴說,這野鬼似乎想告訴他們什么,不能真讓他這么隨隨便便滅了。

    黎行大步跨進辦公室,一把抓住徐三白捏出雷符的手,也只有他有這個膽子,“師兄還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近人情,不過……分部現在還是呂師兄說了算,你這么鬧不太好看吧。”

    “黎、行!又是你!

    “對沒錯,又是我。”

    鐘時琴和其他天師還沒進來,就先聞到一股圍繞兩人之間沖鼻的火藥味。

    趁著雙方僵持這個空檔,孟一舟趕緊拔下雷擊木劍,先將鬼魂收進袋中。沒成想,拖著那么重的傷,竟然飄走了。

    徐三白真是要被氣笑了,“現在好了,逃走了,這要是出了問題算誰的!”

    孟一舟:“我帶回來的,我負責把他找回來。”

    徐三白重重哼一聲,眼神化作刀刺向攔住自己的黎行,“還抓著我干嘛?”

    下一秒,黎行便松了手,對孟一舟道:“我幫你找!

    “假好心!毙烊奏土艘痪,拿回雷擊木劍,瞇眸盯著劍身語焉不詳,“總有一天,這把劍也要刺向你這只怪物!

    黎行斜看過去,未發一言離開辦公室。

    ……

    這天放晴了不過幾日又開始淅淅瀝瀝。

    臨近傍晚,正值晚高峰時期,馬路上一連串紅色尾燈,氤氳在朦朧霧氣中。

    街面兩側到處都是撐傘走過的行人,腳步快的,后跟連帶起零星兩點雨水,當然也有慢悠悠的,甚至沒撐傘的傻瓜。

    “呀~人間果然是比山上好玩兒,電影也不錯,改明兒帶小寶四眼出來逛逛。”

    翹班看完電影,巫顏玉左手爆米花,右手大杯橙汁,頭上還戴著粉粉嫩嫩的貓耳發箍,身上卻穿著毫不相配的湖藍色便利店制服,惹得路人紛紛側目。

    一路走一路吃,即便雨天也絲毫不受影響。

    別人都要避開的水坑,他直接一腳跳著踩下去。濺起滿腳水,別提有多隨性愜意。

    但要說不說,只有他一只怪難免還是無聊,叫季夏出來一起玩兒,他也不出來。

    正念叨著,手機忽然響起,說曹操曹操就到。

    “你已經翹了三小時班,店長說你要是再不回來今天工資就沒了!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馬上就回來。”

    整天上班,他都要上傻了。

    巫顏玉氣憤地往嘴里塞一把爆米花,穿小路趕回去,走著走著再次停下,扭頭望向蜷縮在小巷角落里的半透明體。

    “不會吧,這種事也能被我碰到?”巫顏玉大腦放空兩秒,搖頭,“書上怎么說來著,路邊的野男人野鬼,不要撿!

    “不撿不撿。”他視若無睹大步走過,數秒過后再次退回來仔細看,“好像挺漂亮的,這要是放任不管,指不定被哪只怪嚼吧嚼吧吃了!

    巫顏玉抓兩把被雨水沾濕的爆米花,最終還是朝對方走過去,“喂,還醒著么。”

    聽到聲音,鬼魂緩緩掀開沉重的眼皮,眼睛是很漂亮的瑞鳳眼,眼尾淺淺上挑,下方還有一點驚心動魄的美人痣。

    可本該張揚的眼睛,此刻卻溢出巫顏玉都不禁為之揪心的悲涼。

    “醒著就好,我叫巫顏玉,巫、顏、玉,現在我要救你了,以后別認錯了!

    巫顏玉最近在看蘇小雯給他推薦的小說,里頭就有認錯救命恩人引發一連串誤會這個讓人胃疼的情節。

    他不想以后胃疼,在對方面前解釋自己名字就有十來遍,直到對方快散了才停下。

    “好吧,誰讓我心好呢,就勉強救你這一次吧。不過先說好了,不要以身相許,我最煩那套,要報恩的話,就……替我上班吧!”

    巫顏玉覺得這個條件非常好,單方面愉快定下,后將對方收進路邊隨便買來的29.9斜挎包里。

    前腳剛踏進便利店,就被季夏用拖把追著拖,等把店里踩地全是腳印子,送上雨水泡軟的爆米花。

    “你的工資都用來買這些東西了?”季夏沒要,從他頭上的貓耳發箍一路向下掃視,直至腰間的迷你斜挎包,“這里頭——”

    “哦!差點忘了!蔽最佊褛s緊放下爆米花桶,打開挎包,青白影子幽幽飛出,不知是不是沾染了巫顏玉妖氣的緣故,身體瞧著倒比剛才凝實不少。

    季夏盯著看兩眼,“哪兒來的?”

    “路上撿的!蔽最佊駥⑹痔撎摯钤趯Ψ郊缟,如同一個向同伴炫耀玩具的三歲小孩,“漂亮吧,這就是我的仆人一號了。以后他負責上班,我負責花錢!

    季夏:“……”

    想得挺美的,現實嘛,“其他先不提,首先普通人根本就看不見他,你要他怎么收銀給人結賬?”

    上次叫他給客人泡面,泡完騰空飛桌上就已經嚇愣不少人,要不是店長解釋他是練雜技的,都不知道該怎么圓過去。

    一個不夠亂,還來一個?

    愣怔數秒,巫顏玉也才反應過來,叫他打工根本不現實,“那怎么辦?我不是白撿了?”

    不能給他干活兒,這波虧了啊。

    “怎么能這么說呢!奔鞠囊郧霸谏缴弦部匆姶迕裼龅竭^這種事,學著老道士清清嗓音,捻根本不存在的胡須,老神在在:“你既撿到他就算是他的有緣妖,找天師給他超度吧!

    “我哪認識什么天師……哦!黎行!”巫顏玉第一時間想到這個人,隨即甩甩腦袋,“不行不行,這不就成我欠他的么!

    他很快又想到另一名天師,安懷。

    通過季夏要到女僵尸的手機號,再從女僵尸那邊成功跟安懷取得聯系。

    “透明的男鬼?”剛聽說分部出了點事的安懷,點開最新任務欄,重傷逃出分部的也是只幾乎透明的男鬼,該不會就這么巧吧。

    如果真是同一只……安懷反手將這個信息給黎行,對他道:“我讓黎行去一趟!

    “不是,別介啊,我找你不就是不想找他嘛,怎么還讓他來?”

    “事情很復雜,我一時半會兒說不清!卑矐涯沁吽朴屑笔拢Z速很快,“黎行去了,你們問黎行吧。安星,別讓她戴拳套!”

    電話啪嗒一聲掛斷。

    巫顏玉躁得不行,去撓頭上的貓耳朵,“煩死了,結果還是要找黎行!

    “我記得黎行說過,”季夏在一旁擰緊眉頭,“他負責驅鬼除魔!

    “那他一來,這鬼不徹底散架啦!”

    巫顏玉更急了,拉著野鬼就要躲出去,結果還沒出門,迎面撞上網戀奔現又被放鴿子的余頌今。

    最近熬夜熬多了,眼花了?余頌今使勁兒揉揉眼再看,巫顏玉身邊的人依舊是透明的,兩眼往上一翻,直直向后倒下。

    “他怎么了?”

    “估計是被鬼嚇暈了?”

    “被鬼嚇暈?”巫顏玉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我,他都不怕,他怕鬼?”

    “店長以前被鬼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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