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黑淵之下魔氣四溢, 看似是絕境之地,實際上卻是仙人秘境最重要的傳承之地。書里,季烆和文喜便是因禍得福入了傳承之地, 得了仙人一部分傳承, 所以才實力大漲。
那些寶藥靈丹法器暫不說, 最重要的是傳承之地封印了仙人留下的一部分仙力。
書里寫道, 這份仙力被季烆和文喜各自分了一半。可便是這一半,也能助他們以極快的速度暢通無阻的修至出竅!
而且進階時,不會有任何不好的作用。
除萬年血芝, 這才是乘裊最想要的東西。
想要盡快強大起來, 這無疑是一條最好的捷徑。她比較貪心,不喜歡與人分享這種珍貴的東西。
倘若她能獨占這份仙力,但凡煉化,說不定能在三十年內升只合體!
只要想到這一點, 乘裊便能忽視身上的疼痛了。用這點疼換一個合體大能,實在是太值了。
她并不擔心有人來和她搶寶貝,只因在她與妖獸墜入黑淵的剎那,隨著殺陣破,黑淵之上便重新結了結界。
季烆等人若想要進來,只能尋找另一條路。
墜下黑淵的剎那, 那頭出竅妖獸便在洶涌的魔氣沖擊下暴體而亡了。
乘裊早有準備,及時撐起了防護罩,又打開了身上的防魔法器, 自然不會被魔氣侵蝕。
根據書中劇情記載, 其實只要沖破這層魔氣阻礙, 接下來便基本安全了。
想來無人能想到,仙人秘境最重要的傳承之地竟然隱藏在一個魔淵之下。若不是她提前知道了劇情, 也不會想到這一點。
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愧是仙人留下的秘境。
約莫一炷香后,乘裊順利的到了黑淵的底部。方一落地,便感受到了此地的不同,仙靈之氣濃郁的猶如實質,沐浴其中,只覺身心舒暢至極。
她身上的傷口更是快速愈合。
夜長夢多,乘裊也沒耽擱,顧不上靜下來先療傷,她現在只想快點取到萬年血芝,再進入傳承之地。
寶貝只有落到自己手上,她才能放心。
“你剛才為什么要那么做?”腦海里,回天珠又急又氣,“不是說好與季烆一起下來嗎?你怎么一個人下來了!”
乘裊現在滿心都是那份能讓她快速修至合體的仙力,哪里有心思理會回天珠,反正這里只有她和它,回天珠想要暴露她的秘密,也沒人聽。
當然,在沒有足夠把握能把它徹底壓制或者煉化之前,為防萬一,乘裊并不想與回天珠起沖突。
她隨口敷衍:“方才太著急了,哪里顧得上這么多?而且……”
少女微微頓了頓,平常清亮的聲音有點啞:“太疼了。我舍不得阿烆受苦。所以我一個人來便行了,待我得到仙力,出去之后再傳給阿烆一半即可。”
回天珠本來還在氣她的自作主張,聽到這話,覺得挺有道理,氣就發不出去了。
它一直住在少女的丹田里,自然清楚她此刻的身體狀況。
方才與那妖獸一戰,已然消耗了少女幾乎所有的靈力,而且強行開啟九華琉璃燈,也讓她受到了很嚴重的反噬。
此時,已近強弩之末。
“你好愛他啊!”回天珠看著旁邊那顆黯淡的金丹,情不自禁感嘆了一句,“不過其實你不用這么做,季烆是個男人,是能救世之人,何懼這點傷痛?”
“不經風雨不受磨礪,何以成材?”回天珠嚴肅勸道,“知道你心疼季烆,但該放手還是得放手,想要成功,哪能不受點苦痛?”
乘裊乖乖受訓,末了,乖巧點頭道:“你說得對,不會有下次了。以后,我會放手的。”
如果季烆沒有通過她給他的最后一次考驗,他們的確沒有下次了。
回天珠不知她所想,見她聽話,很是滿意道:“你記得就好。這次就算了。”
反正事已至此,他們也不可能再回去,回天珠感嘆了兩句,便把這事放在一邊了。
“季烆現在肯定擔心極了。”回天珠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你剛才干嘛要說那些話?季烆估計以為你兇多吉少,不知該有多傷心。”
乘裊耐著性子,一邊走,一邊漫不經心回道:“小珠,莫要忘了我的身份。我若不演那一場,如何為皇室拉攏人心?若能重振皇室威望,待到百年后遭遇滅世之難,也能助阿烆一臂之力,不是么?”
再傷心又如何?
季烆難道還會為她殉情不成?
十年前,乘裊便是不能肯定的回答是,但至少也有八成把握。季烆愛她,也護她。他們歷練時,遇到危險,他也會奮不顧身的來救她。
而今,眼前又閃過季烆與文喜配合的天衣無縫的畫面。
他想要同生共死的人,或許已經不止她一個了。
乘裊微垂著頭,緩緩攥緊了手心,飛揚的心情似乎多了兩分暗影。她早說過,她很小心眼的。
“反正我會活著回去,最多不過十日,便能與阿烆重逢。他不會傷心多久的。”
有道理。
回天珠這才徹底放下了心。
“那我們速度快一點,早點把東西拿到,早點出去。”回天珠道,“反正這仙人秘境里最寶貴的便只有萬年血芝和這份封存仙力了。”
“那你別說話了,我要專心找路。”
“……好吧。”
終于清靜了。
乘裊唇角輕勾,眼里極快的閃過一抹勢在必得。
*
此時,黑淵之上。
在乘裊與妖獸一同墜落黑淵之后,殺陣便破了,那種被束縛的感覺驟然消散,
所有人都只覺身上一輕,流失的靈力在慢慢恢復。
但此時沒人笑得出來。
幾息前的那一幕實在是太過震撼,猶如一道驚雷重重擊打著他們的心臟,哪怕絕處逢生,竟也高興不起來。
心頭的沉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空氣中還殘留著濃郁的血腥氣,地上、草木上,甚至還有鮮紅的血滴,在明亮的日光下,極其刺眼。
那是人血。
那么多的血,觸目驚心。
沒了靈力支撐,九華琉璃燈從空中掉了下來。
那層擋住去路的屏障終于消失了。
在消失的剎那,眾人便覺眼前一晃,一道黑影朝著黑淵疾速沖了過去。
“季師兄!”
文喜最先反應過來,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伸手想要去拉住前面的人。但男人的速度實在太快了,文喜根本追不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人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她臉色煞白。
身體比大腦反應更快,她如一陣風一般追隨而去。
其他人這才看清,原來是季烆竟隨著帝女一同跳下了黑淵。不等他們反應,文喜竟也一同跳下。
“不好,快阻止季師兄!”
“文師姐!”
“那黑淵下全是魔氣,不知深淺……況且,殺陣既然破了,便說明鎮守陣眼的妖獸已死。”
沒人會以為那只出竅期的妖獸會是少女所殺。
那么便只剩下一個答案了。
黑淵之下,有比那出竅期妖獸還要恐怖的存在或者黑淵本身就是最危險的存在——能瞬間絞殺出竅妖獸,便是大乘期大能也很難做到。
然而季烆和文喜的速度都太快了,眾人根本追不上他們。
已有人不忍別開了視線,然就在這時,又聽見一聲滿是驚喜的呼喊。
“季師兄,文師姐,你們沒事?太好了!”
只聽砰砰兩聲,竟是季烆和文喜自下而上被送了上來,重重砸在了地上。看這情況,竟像是被反彈了回來。
“是結界。”眾人快步上前檢查,“這里竟然有一道結界,擋住了下去的路。”
“不對,既有結界,為何殿下沒有上來?”
“應該是才形成的,方才這里都沒有靈力波動。”
眾人正在檢查時,季烆又站了起來,朝下跳。然而,又被彈了回來。他足足連續跳了五次,每一次都失敗了。
也不知這結界是誰設的,竟是出奇的強大,不僅能擋住元嬰期的季烆,而且反彈之力也特別厲害。
每次反彈,竟是不亞于受出竅期強者的一次攻擊。
連續五次下來,季烆的臉色已是慘白一片,鮮紅的血從唇角溢出,襯著他蒼白的臉,讓人止不住心驚肉跳。
“季師兄,別試了!”在季烆第六次要跳時,文喜用盡全力拉住他的手,咬唇勸道,“沒用的。除非破開結界,否則你下不去!”
“你別試了!再試下去,你會死的!”
“放手。”
季烆卻看也未看她,漆黑的眼眸只緊緊鎖住黑淵,眉目含霜,聲音暗啞。
“不行,我不能放你過去。”文喜咬牙,搖頭,“季師兄,你冷靜一點。便是一道結界都那么強大,還能瞬間絞殺出竅妖獸,誰知黑淵中會有什么危險?說不定殿下……”
意識到她要說什么,季烆猛然回頭,聲音極冷:“閉嘴。”
不等文喜反應,他手臂一震,倏然收回自己的手,竟是不聽任何勸告,還要又一次去嘗試。
哪怕他已經失敗了很多次。
“季師兄!”
文喜沖到了前面,伸手擋住了季烆的路,“你不要——唔!”
話未說完,一道劍光閃過,一股巨力毫不留情地推開了她。文喜毫無防備,直接被這巨力震飛,砰得一下,重重落在了數丈之外。
“滾。”
那沙啞的一個‘滾’字從男人喉嚨里擠出來,沒有半分猶豫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就像是方才的那道冷酷至極的推力。
文喜猝然意識到一個堪稱殘忍的事實。
此時此刻,他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只一心想要尋回他心愛的未婚妻子。
而她,只不過是可以隨手被揮去的絆腳石。
他不會為她停下。
文喜胸口一疼,一口血噴了出來。
“文師姐!”李韶忙跑了過去,想把她扶起來。
文喜卻搖了頭,啞聲道:“我沒事,快阻止季師兄,再這樣下去,他也會撐不住的。”
但季烆此時的模樣實在太嚇人了。
渾身煞氣四溢,一時間根本沒有人敢靠近。
見此,文喜抿著唇強行撐起身,還想要沖上去阻攔,這時,一道略帶傲慢的女音突然響起。
“想找死多得是法子。”是花晶瑩,她雙手環胸站在不遠處,艷麗的眉目間帶著幾分嘲諷,“你若真的在乎她,便該遵循她的意思。”
“季烆,乘裊臨死前讓你幫她護好他們,你不會想賴掉吧?”
她指著剩下的三個乘氏子弟淡聲道。
季烆腳步驟停。
他驀地轉過身,冷冷看向花晶瑩,喉結劇烈滾動,一字一頓地道:“她沒死。”
“我管她死沒死,我只是提醒你一句。這結界非常人所設,以我們現在的能力根本無法解開,想要進入黑淵,只能另尋他路。”
“當然,你聽不聽是你的事。我花家人恩怨分明,乘裊方才救了我們一次,我們自也會還她一回。”
花晶瑩冷哼一聲,說罷,轉頭就走。
其他花家人忙跟了上去。
經過文喜身邊時,花晶瑩腳步微頓,輕笑:“季烆要跳下去,還能說是想要為未婚妻殉情,你是為了什么?”
文喜心頭一跳。
“……殿下是我的救命恩人,花小姐這話是什么意思?”文喜沉聲道,“難道連報恩也不許嗎?”
花晶瑩拉長了音調,哦了一聲,哼笑一聲:“那你挺知恩圖報的,襯得我們倒像是沒有良心不知還恩的畜生了。”
“帝女殿下方才可也救了我們所有人一次,也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其他人本覺得花晶瑩態度太過咄咄逼人,聽她這般說,卻是一怔——是了,經過方才,帝女也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了。
以文姑娘的意思,沒有跟著跳下去的他們,豈不是沒有良心?
“花小姐,你為何曲解……”
不等文喜說完,花晶瑩已經重新抬步,提高聲音道:“既然要救人,那事不宜遲,我花家從這個方向找入口。”
話音未落,花晶瑩已然帶著花家人朝東邊方向走了。
那一刻,文喜能感受到其他人落在她身上的復雜目光。她忍不住抬眼,朝前方看去。
在花晶瑩說了那些話后,季烆沒有再試圖往下跳,妄圖強行突破結界。
以他現在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破開這道結界。想要進入黑淵,想要去找她,只能尋找其他的路。
而且,她說了要他幫她護著其他人。
季烆看向了不遠處,面色倉皇難過的三個乘氏子弟,啟唇:“你們跟我走。”
三個乘氏子弟,其實是乘裊同輩的堂兄弟妹,兩男一女。
他們對視了一眼,跟上了季烆。
至始至終,男人都沒有朝她看一眼。
李韶小聲道:“文師姐,我們也走吧。”
文喜低頭,應了一聲好:“跟上季師兄吧。”
季烆本就是此次昆侖的領頭人,作為昆侖弟子,本就該跟著他。
她看著前方男人冰冷的背影,低聲道:“希望殿下無事。”
“那么危險的地方,怎么可能沒事,出竅妖獸都死了,她就是個金丹……”李韶忍不住說,話到一半,對上文喜不贊同的目光,到底把余下的話咽了回去。
文喜道:“殿下救了我們。李師弟,這些話以后不要再說了。”
李韶動了動唇,不甘不愿:“我知道了,我不說了。她活著,肯定活著,行了吧?”
“殿下福大命大,定能逢兇化吉。”
一邊說著,文喜的視線不由自主地移向那深不見底的黑淵。
洶涌的魔氣源源不斷的涌上來,卻又被結界擋住,沖不上來。但即便如此,只看著,也能猜到其中的兇險。
魔氣這般濃郁的地方,一個金丹,真的能活著嗎?
……
一個時辰后,按照書中記載,乘裊終于到了傳承之地。
面前是一面凹凸不平的石壁,上面甚至還長滿了青苔,看上去與普通石壁沒有什么不同。
但乘裊知道,這便是傳承之門。
書里,季烆和文喜也是僥幸碰到了機關,才打開了這道門。乘裊抬手,正要按照書中兩人所做開門,不料手剛碰到石壁,便像是被一股巨力吸住了一般。
她想抽回手,結果根本動不了。
不,準確的說,這石壁竟然在吸收她的血液!
之前與出竅妖獸斗法,她手上有傷,傷口雖愈合了,但血跡還在。而此刻,才剛愈合的傷口竟破開,鮮紅的血流了下來,瞬間被石壁吸收。
這是什么情況?
為何與書中記載不一樣?
以防萬一,乘裊是連續印證了幾次,才信了回天珠給她的那本書。
“回天珠,這是怎么回事?!”
血液流失的速度太快了,大量的血液流出,乘裊臉色漸漸發白,眼前一陣發暈,當即厲聲質問。
“我、我也不知道啊!”回天珠也懵了,“怎么與書里不一樣?”
乘裊咬牙,忍住一陣陣的眩暈,用盡全力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但沒用,那股力量實在太強大了。
……是她太自大了,不應該被喜悅沖昏了頭腦。可現在為時已晚,難道她今天就要死在了這里?
不,絕不!
乘裊閉眼,默念著萬木長青決心法,竟是在這種情況下,開始修煉。她現在是金丹圓滿,若是強行突破到元嬰,或許會有一線生機。
也不知過了多久,乘裊忽覺身上一輕,手上一松。
那股巨力消失了!
“裊裊,我們進入傳承之地了。快看,那是萬年血芝!”回天珠興奮的聲音在腦海里響了起來。
乘裊猛然睜開眼睛,果然便見自己竟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抬眸一掃,入眼的竟是數不清的珍稀靈藥。
前方,距她十丈遠的地方,正開著一朵血紅色的靈芝,正是萬年血芝!
“這與書里描寫的一模一樣!”
回天珠高興道。
的確一樣。
但有了方才的教訓,這一次,乘裊謹慎了許多。她沒有親自過去,而是拿出白靈鞭,朝萬年血芝甩了過去。
勾到了!
她心中一喜,用力一拉,萬年血芝成功到了懷里。她立刻收進了特質好的儲物袋里,收到里面后,萬年血芝的靈氣和藥味便完全掩蓋住了。
便是大乘期修者,也察覺不到。
然而還沒等到乘裊松口氣,一股帶著濃烈血腥氣的腥風撲面而來。
對了,是血龍蟲。
若沒有方才在門口的意外,以乘裊的準備,對付血龍蟲不難。然此刻,她失血過多,正是最虛弱的時候,不敢正面攻擊,只能以退為進。
然讓她沒想到的是,幾息后,竟又出現了一只血龍蟲。
這與書里又不一樣!
兩面夾擊之下,乘裊心念急轉,準備先退出傳承之地,待她身體恢復,再進來。她的后背即將抵住了一面冰冷的墻壁——正是書中提到的出口。
只望這一次那破書靠譜點。
結果正這般想著,乘裊忽覺后背的觸感一變,冰冷的墻壁變得軟了一點,還還帶著一點溫暖……
那是人的體溫。
幽冷潮濕的山洞里,一股清幽的檀香飄散在了空氣中。
一只寬大又修長的手恰好抵在了她的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