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天
故事的開頭, 要從一塊美味的蛋糕說起。
松田陣平很想吃這塊蛋糕,但他一時半刻不能把蛋糕買下來帶回家。
轉(zhuǎn)折發(fā)生在之后,春日井彌生發(fā)現(xiàn)了他的異常。
“松田君, 你不想吃蛋糕嗎?”
當然想了。
但是時機不對, 松田陣平覺得, 暫時吃不到蛋糕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以后再說也行。
可就在他決心忍耐的下一刻, 亞麻發(fā)少女忽然捧出一個禮盒。
“但是……我已經(jīng)把蛋糕買回家了呀。”
假如故事就停留在這里,這大概是個令人感動的美滿結(jié)局。
但就在卷發(fā)青年拋下顧慮,高高興興地準備兩個人一起盡情享用美味的蛋糕的那一刻, 他忽然發(fā)現(xiàn), 故事迎來了歐亨利式的轉(zhuǎn)折——
他倆都, 沒有餐具。
“……”
臥室里的氣氛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了解完情況,春日井彌生一時語塞, 半晌, 她試探著開口,打破了沉寂,“那今天……就先算了?”
事實上,此時此刻, 亞麻發(fā)少女的心中情不自禁地閃過了一絲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竊喜。
她開始主動收拾殘局,“以后再吃也……”
話音未落。
松田陣平倏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卷發(fā)青年掌心很燙, 春日井彌生心頭一顫,艱難地咽了下口水。
“這、這個蛋糕……今天一定要吃嗎?”
“如果它一直沒出現(xiàn)過也就算了。”
松田陣平慢慢說著,眼睛亮的嚇人,“但都擺到我的嘴邊了, 還要我忍耐,你該不會真以為我是圣人吧?”
“但但是……沒有餐具的話……”
“不要擔心, 蛋糕什么的,用手也是可以吃的。”
沒有商量的余地。
可口的小蛋糕被強行擺上了餐桌。
點綴的草莓被捻下來,牙齒輕輕一咬,果肉便沁出了豐潤的汁水。
作為基底的面包口感也很軟綿。
蛋糕很好吃,只是沒有餐具,青年的手不可避免地被果醬弄的黏黏糊糊的。
松田陣平吃的開心,春日井彌生一開始還由著他,可眼睜睜看著蛋糕被他搞的越來越亂七八糟,終于忍不下去了。
“松……松田君……”
少女聲音顫抖,隱隱帶著哭腔,“你不累嗎?”
“不累。”
松田陣平繼續(xù)咬了一口,見彌生快哭了,頓了頓,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
他大方地拉著她的手,把蛋糕塞到她手里。
“你也吃。”
春日井彌生:“……”
問題是出在這里嗎?!
但一直讓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吃蛋糕好像也不是很禮貌,春日井彌生只好陪著他一起吃了幾口。
沒一會兒,她手就開始酸了。
不管是畫漫畫,還是打排球,都是高強度需要用手的活動,她怎么都沒想到晚上還需要再加班一輪。
這下,春日井彌生是真有點想哭了,“還沒好嗎……”
有飯搭子陪同反饋用餐體驗確實比自己一個人單機要有意思多了,松田陣平正在興頭上,聞言湊過去親了親,哄她,“再等等,很快就好。”
真的嗎,她不信。
可惜不信也沒用,春日井彌生整個人都被他拿捏,不得不含淚繼續(xù)加班。
不知過了多久,卷發(fā)青年動作有些著急,一不小心,蛋糕翻倒,弄臟了她的手。
少女哪里見過這個場面,無措地僵在了原地。
“……彌生,你別動,我給你擦一下手。”
松田陣平緩了緩,反應(yīng)過來后,第一件事就是起身去找紙巾。
他背過身去,春日井彌生呆呆地看了眼手指上的奶油,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有些好奇是什么味道,鬼使神差地舔了一下。
……味道,有點奇怪。
她皺了皺鼻子,一抬頭,發(fā)現(xiàn)拿著紙巾的松田陣平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兩個人目光相對,春日井彌生也慌了。
“我我,不是,那個……”
她磕磕巴巴地逞辯,欲哭無淚。
完了,這回自己在松田君眼里的形象一定變成怪人了!
但很快,驚慌失措的她發(fā)現(xiàn),卷發(fā)青年的反應(yīng)和自己以為的有些不同,他眼神奇怪地游移了片刻,隨后,別別扭扭地咳了一下,“那什么……要不要試著吃點別的東西?”
他試探著問,“比如,蛋糕上的巧克力卷之類的?”
“……”
春日井彌生:“……這個,會不會有點苦?”
“先試試?要是覺得苦的話就吐出來。”
在松田陣平連哄帶騙的攻勢下,她根本扛不住,暈乎乎地就答應(yīng)下來,小心翼翼地嘗了一下。
…………
好難描述的體驗。
春日井彌生有點想撤了,可覷了松田陣平一眼,她意外地發(fā)現(xiàn)他好像很喜歡。
遲疑了片刻,亞麻發(fā)少女埋頭,努力多嘗試了幾口。
覆在她后頸的手緩緩收緊。
……
時間悄然過去。
一場美食大會告一段落,春日井彌生漱了下口,沖掉巧克力卷夾心的味道。
她筋疲力竭地癱倒,“差不多可以休息了吧。”
松田陣平看著她。
她看著松田陣平。
“……誒?”
頓時,春日井彌生有種極為不妙的預(yù)感。
果不其然,一雙胳膊攬上她的腰,卷發(fā)青年重新將她拖回來,精神十足,“剛才你忙了那么久,光我一個人吃飽可不好。”
“不不不沒關(guān)系的!而且我累了……”
“那這次我負責投喂,你好好休息就行了。”
……那根本不叫休息啊!
事實證明,哪怕躺平了等著被投喂,吃東西也是一件非常耗費體力的事情。
第二天的春日井彌生再回憶起昨晚被興致大發(fā)的松田陣平折騰來折騰去的數(shù)個小時,只覺得自己好像一條被反復(fù)擰干水分的皺巴巴的毛巾。
再想到宣布要好好休息,盡情放松享受時的豪情壯志,她不爭氣地流下了眼淚。
完全!沒有!休息到!
唯一令人欣慰之處在于因為缺少重要道具,始終沒有踏出最后一步,休息了一晚上后,她現(xiàn)在狀態(tài)還算不錯。
不過很快,春日井彌生發(fā)現(xiàn)自己高興早了。
她盯著不斷顫抖的筆尖。
——過度加班后,她的手,終究還是,罷工了。
“……在我把畢設(shè)畫完之前,松田君,請記得和我保持距離。”
亞麻發(fā)少女面無表情地對他下了通知。
昨晚激情上頭,今天認命還債的松田陣平老老實實地給她捏手。
心知自己做的有點過分,把人給惹毛了的他摸了摸鼻子,“保持距離是指……?不能碰你嗎?”
“不能。”
“牽手都不行?”
春日井彌生剛想說不行,但手上傳來的力度適中的揉捏讓她臨時改了個口,勉為其難道,“牽手可以。”
發(fā)現(xiàn)她態(tài)度還挺容易松動的,松田陣平趁機討價還價,“抱抱可以嗎?”
“不可以!”
昨天就是從抱抱開始失控的!
少女語氣格外堅決,松田陣平捏手的力度不變,卻垂下頭,語氣是顯而易見的失落,“只是單純的抱一下都不行?”
“……”
對他這副模樣完全沒轍的春日井彌生心硬了不到三秒,慘敗。
“唔,如果只是抱抱的話……勉強也行吧。”
卷發(fā)青年聞言,更加惆悵地長長嘆息一聲。
“那每天的早安吻道別吻和晚安吻……”
“……”再怎么遲鈍,這會兒也該發(fā)現(xiàn)他就是故意的,春日井彌生惱羞成怒,紅著臉罵他,“松田君,你不要得寸進尺!”
大概試探出少女底線的松田陣平遺憾地暗暗嘖了一聲。
“所以,你的要求總共就是這些?”
按理來說就這些了,可春日井彌生總覺得不安全,她猶豫了一下,謹慎地補充,“我保留后續(xù)補充條款的權(quán)力。”
后續(xù)還有?
松田陣平眉毛一揚,“你確定?這樣的話,我這邊可也要補充條件了。”
春日井彌生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什么條件?”
她這幅警惕的樣子讓松田陣平不禁失笑。
“放心,不是什么為難人的要求,只是確認幾件事。”
頓了頓,他說,“既然允許牽手和抱抱,那是什么時候都可以嗎?”
春日井彌生答的很快,“打擾我畫漫畫的話不可以。”
松田陣平嗯了一聲,繼續(xù)說,“也就是說,在不打擾你畫畫的前提下,我想抱你的話,你不可以再找借口拒絕。”
“……”
想了一下,好像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春日井彌生點了下頭,又故作兇巴巴地板起臉,強調(diào)道,“但只是單純的抱抱哦,一旦越界,就連抱抱也一起禁止!”
“放心,不會做多余的事的。”
松田陣平很爽快,“條約期限截止到你畫完漫畫為止,沒問題吧?”零
“沒問題。”
一口答應(yīng)下來,隨即春日井彌生覺得哪里不對。
……等等,她為什么要這么認真地和松田君商量什么時候能親密接觸的條件和時限?
不等少女再苦苦思索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松田陣平已經(jīng)松開手,對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過來坐。”
春日井彌生:“……”
現(xiàn)在就來??
關(guān)鍵是她今天確實沒辦法拿畫漫畫當借口拒絕,好狡猾!
不好在條約剛開始就掀桌子的春日井彌生磨磨蹭蹭地坐到他懷里,不過松田陣平確實按照約定的那樣,一點多余的動作都沒有,還借著姿勢的方便,將她的手攏在掌中,繼續(xù)給她按摩放松。
“漫畫大概什么時候畫完?”
“順利的話,二月初應(yīng)該就能完成了。”春日井彌生被他捏的有點舒服,靠著的胸膛也格外溫暖有安全感,不知不覺放松下來。
還有十幾天啊。
松田陣平在心里嘆了口氣,緊了緊懷抱,像一只小狗在撒嬌似的蹭了蹭她的頭發(fā)。
只是十幾天而已……
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感覺有點一天都忍不了了。
第72章 第七十二天
松田陣平是個很守約定的人, 定下約法三章后,他不僅沒有違約,還會主動幫忙處理一些瑣事, 方便春日井彌生能全身心地投入到趕稿大業(yè)中去。
畢竟已經(jīng)畫過一遍了, 再畫第二遍時, 雖然比起第一版做了不少改動, 但畫起來依然很快。
和之前估計的差不多, 在十幾天后,她順利完成了最后的收尾工作。
終于,某天松田陣平下班回家, 看到的不是呆在自己房間埋頭趕稿, 而是懶洋洋地伏在客廳桌子上的亞麻發(fā)少女, 渾身懈怠的模樣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擔一樣。
見他回來,她小幅度動了動, 把腦袋從胳膊里抬起來, 軟綿綿地打了聲招呼。
“松田君,歡迎回來。”
松田陣平意識到什么,“結(jié)束了?”
“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之后關(guān)于畢設(shè)的展出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春日井彌生伸了個懶腰, 對他彎起眼睛,笑了笑, “不過,最重要的一環(huán)完成了,之后就輕松多啦。”
頓時間,松田陣平覺得天都變得明媚了起來。
他迅速地開始在心里打起了算盤。
今天是周四, 彌生這段時間很累,今晚需要好好休息, 不過這周末他沒有輪值,時間很充分……好,決定了,周五的晚上在家約會!
松田陣平打算的很美,但他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以至于等到周五的早上,看到春日井彌生收拾行李,他還有些奇怪。
卷發(fā)青年打著領(lǐng)帶,往那邊頻頻看了好幾眼。
“要去學(xué)校嗎?”
不過去學(xué)校也不用這么大包小包地收拾吧。
“不是啊,我要回家。”
春日井彌生隨口回答,她把要往家里帶的東西準備好,拉開椅子坐下來。
屋里氣氛有些不對,一抬頭,發(fā)現(xiàn)松田陣平一副晴天霹靂般的表情,她也愣了,“之前和小葵約好的,等畫完漫畫我就回家住幾天……松田君忘了嗎?”
松田陣平心如死灰。
……謝謝,現(xiàn)在想起來了。
他不甘心地問,“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春日井彌生思忖了片刻。
說實話,要不是一直住下去會讓父母起疑心,她甚至想過干脆一直留在家里直到警校開學(xué)算了。
要說在安全范圍內(nèi),能在家里待的最長時間的話……
“一周后?”她有些不確定地說。
還要一周!
好不容易嘗到口大餐就被迫吃了十幾天的清粥小菜,松田陣平耐心地等了又等,滿以為今晚可以享受一個浪漫甜蜜的二人燭光晚餐,誰知人直接跑了,連桌子都沒給他剩下。
可又不能不讓她回家,青年只好拐著彎地賣慘,“這么久見不到面,你不會想我嗎?”
“當然會想松田君了。”
春日井彌生立刻反駁,沒等對方高興一秒,她又馬上拍著胸脯自信地表示,“不過放心吧,我很擅長忍耐的!”
松田陣平:“……”
不要擅長這種東西啊!
事已至此,他還能說什么,只能在接受的同時,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至于太怨念。
可忍一時越想越氣,等春日井彌生送人出門的時候,手都放在了門把手上的卷發(fā)青年忽然頓住。
見他不動,春日井彌生歪了歪頭,“松田君,你忘東西了嗎?”
松田陣平只是盯著她,似乎是在確認什么似的問了句。
“你等下就要走了?”
“欸?嗯。”她點點頭。
下一秒,卷發(fā)青年回身,長腿一邁,一步便跨到了她身前。
春日井彌生一怔神,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被扣住了后頸。青年俯身將她抵在玄關(guān)柜上,毫不猶豫地低頭親了下去。
“那我先收點利息。”
他含糊曖昧的聲音融化在糾纏的親吻中。
……
春日井彌生出門,她剛下樓,就恰巧碰到了要去上課的都由香里。
“上午好,前輩~”
打完招呼,注意到她一反常態(tài)地戴了個口罩,都由香里不免擔心地問,“前輩,你感冒了嗎?”
“……”
春日井彌生不自在地提了提口罩,擋住還未消去被松田陣平留下咬痕的嘴巴,和因為想起剛才那個綿長的吻而忍不住羞紅的面頰。
她刻意壓了下嗓子,甕聲甕氣,“咳咳,有一點點。”
“要注意身體呀,啊說起來,之前同學(xué)給我推薦了一款保健飲料,據(jù)說很管用……”
都由香里不疑有他,并肩和她一起走著,還開始了安利,一直到了必須分別的岔路口,才說了拜拜。
揮手和她道別,沒被后輩察覺異常的春日井彌生轉(zhuǎn)身松了口氣。
這邊少女拎著包,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另一邊的松田陣平就沒那么高興了。
卷發(fā)青年垮著張臉工作,周身圍繞著‘今天心情不好別惹我’的氣息,惹得周圍的同事時不時看過去,又不敢觸他的霉頭。
在眾人的攛掇下,萩原研二不得不挺身而出,孤身蹚地雷。
“再這樣擺著張臭臉下去,你就要從警備部的惡顏池面變成爆處組的黑面惡鬼了哦,小陣平。”
“……什么玩意兒?”
松田陣平嘴角一抽,很是嫌棄,“這都哪里來的奇奇怪怪的綽號。”
萩原研二跨坐在旋轉(zhuǎn)椅上,胳膊搭在椅背,慢悠悠地晃著圈,“說吧,又怎么了——你第一次談戀愛,遇到問題很正常,不要不好意思問嘛。”
是的,沒錯,萩原研二都有經(jīng)驗了。
反正最近這段時間,不管松田陣平是沒來由的心情好還是莫名其妙的心情變差,深究下去反正總歸和春日井彌生有關(guān)。
嘖嘖,戀愛使人奇奇怪怪啊。
萩原研二心底搖頭感慨,又轉(zhuǎn)了一圈,“有時候旁觀者清,說不定我能幫你提點建議呢。”
“……沒有問題。”
“真的嗎?”萩原研二將信將疑,“沒有問題那你怎么還這副樣子?”
他不說還好,他一提起來,松田陣平怨念更深了。
“就因為什么問題都沒有,也就沒有解決的辦法,所以才會這樣啊。”他郁悶極了,“彌生回家了。”
哦,原來是小彌生回娘家了。
萩原研二這下懂了。
他支起下巴,眨眼,“既然這么想她,反正明天就是周末了,你去小彌生家里拜訪唄。”
“說的倒簡單。”這輕描淡寫的語氣讓松田陣平?jīng)]好氣地瞥了他一眼,“見家長這種事哪有這么容易。”
“可你不是已經(jīng)去過一次了嗎?”
萩原研二不明白,“而且我記得,春日井家的人對你態(tài)度都很不錯來著?”
……當時是當時,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
上次拜訪的時候雖然也緊張,但他心里并沒有那種真的見家長的壓力,光想著怎么表演怎么糊弄過去了。
這次再去,心境不同,壓力一下子回來了。
現(xiàn)在再回憶起來,松田陣平忽然共情了想從自己這里取經(jīng)的伊達航的心情。
連他都忍不住想問問自己當初是怎么做到的了……
一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萩原研二笑瞇瞇地看著他,顯然是在旁觀好戲的模樣,松田陣平怒從心頭起,“hagi,你別高興的太早,等以后輪到你見家長的時候,有你頭疼的!”
聽他這么一說,萩原研二還真試著想象了一下自己未來見家長的畫面。
“嗯……”他摸摸下巴,總覺得沒什么實感,“估計小陣平你要等好久咯。”
萩原研二聳肩。
他暫時還沒有戀愛的打算呢,再說了……
不就是討岳父母的歡心嘛,這可是他的優(yōu)勢區(qū)間,萩原研二覺得自己肯定能游刃有余地處理好的。
兩個幼馴染互相傷害了一波,繼續(xù)該上班上班。
早上收取的那點利息很快就消耗殆盡了,松田陣平恨不得一分鐘看十次手機,一直到中午春日井彌生給他發(fā)來了午飯的照片,兩個人聊了幾乎一整個午休的時間,才勉強緩解了一下他浮躁的心情。
臨近下班時間,松田陣平本來都習(xí)慣性地做好了早早回公寓的準備,但人還沒走,他又想起來,這會兒家里已經(jīng)沒人再等他了。
……回家的動力忽然就沒有那么足了。
就在他尋思要不要約萩原研二去喝酒的時候,降谷零的電話先打進來了。
“喂,松田。”
電話對面,降谷零似乎很急,一接電話便開門見山,“這幾天你記得看好春日井小姐,沒事盡量不要出門。”
松田陣平一怔,“怎么了?”
“之前跟蹤的那個犯人有眉目了,本來今天要進行逮捕,但是可能對方也發(fā)現(xiàn)自己被跟蹤,提前跑了。”
現(xiàn)在公安把人跟丟了,正在緊急展開搜捕行動,犯人最后消失的地區(qū)和他們租的公寓距離不遠,尤其對方還有購買危險物品的記錄,降谷零有些擔心,特意打電話過來提醒。
“……看他以往的行蹤,犯人似乎并沒有對春日井小姐再次作案的跡象,而且公安這邊也暫時抽不出人手了,以防萬一,這幾天只能你先多注意一些……松田,喂,松田?”
松田陣平一陣沉默。
他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
“……她今天回家了。”
回家了?!
降谷零腦子轉(zhuǎn)的很快,他迅速從腦海里調(diào)出春日井家的地址,和犯人過往的行動軌跡一一對照完,他反倒松了口氣。
“沒事,不用擔心,那邊目前來看是安全的。”
他安慰松田陣平,“順利的話,這幾天就可以成功收網(wǎng)了,到時候一切就都可以結(jié)束了。”
結(jié)束了和降谷零的電話,松田陣平悠閑的心情一掃而空,他飛快離開警視廳,直接在街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雖然降谷零說了不會有危險,他過去也只是起到一個保險的作用,但半路上松田陣平試著給春日井彌生打電話,她卻一直沒有接。
哪怕心知沒有接電話有很多種原因……但在沒有真正見到對方之前,松田陣平心里就止不住擔心。
下車,看到春日井家的門牌,他加快了腳步,兩步并一步地上前,摁下了門鈴。
沒人來開門。
他等了一會兒,試著再打了一次電話,依然沒打通。
松田陣平?jīng)]存春日井家其他人的號碼,這會兒對著緊鎖的房門可以說束手無策,連去哪兒找人都不知道。
好在就在松田陣平險些著急的要去報警前,一句遲疑的聲音給他按下了暫停鍵。
“松田先生……?”
背著書包的紅發(fā)小少年吃驚地望著他,“真的是你啊,松田先生。”
春日井陽太掏出鑰匙開門,邀請他坐下,滿是歉意地說,“抱歉,不知道你要來,大家都不在家。”
“不,沒關(guān)系,本來就是我突然來訪。”
松田陣平簡單應(yīng)了幾句,抓緊問他關(guān)心的問題,“你姐姐呢?我給她打電話沒有接。”
“這個時間的話,姐姐應(yīng)該是去買菜了。”春日井陽太給他倒了杯茶,想了想,“附近有個商店街,走過去不到十分鐘,所以才沒有拿手機吧。”
“那個商店街在哪里?我去找她。”
他的急切讓小少年愣了一下。
……嗚哇,松田先生和姐姐感情真好啊。
雖然和春日井葵是同款姐控,但背地里還在偷偷當cp粉的春日井陽太悄悄紅了臉,爽快地給他指了路。
順便又補充說,“如果商店街沒找到人的話,可以去最近的公園看看,姐姐經(jīng)常在那里呆著。”
拿到地址的松田陣平立刻出發(fā),先是來到了弟弟所說的商店街。
規(guī)模不大的商店街一眼望得到頭,沒一會兒他便從頭走到了尾,卻沒在街上看到春日井彌生。
折返的時候他找的更仔細了,所有店鋪都挨個進去看了一遍,但一趟下來,還是沒見到少女的影子。
松田陣平只能再去春日井陽太提到的公園去找人。
天色越來越暗,他在陌生的街區(qū)里辨認著方向,來到街角公園的外緣。
隔著花壇的影綽樹影,松田陣平先往公園里面望了一眼,在意外發(fā)現(xiàn)那道背對著他的熟悉的身影后,腳步一頓。
隨即,不假思索地跑了起來。
遠遠的,靠在欄桿上發(fā)呆的春日井彌生聽到了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彌生——”
她一愣,下意識回頭。
春日井彌生聽的很清楚,那是松田陣平的聲音,可即便如此,她依然不太能相信,心底有個聲音在說著否定的話。
松田君怎么可能在這里呢?
但轉(zhuǎn)過頭后,來得匆忙,連西裝都來不及換下的卷發(fā)青年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中,蹙緊的眉頭在和她目光相對的那瞬間舒展開,揚起了如釋重負的輕松笑意。
春日井彌生睜大了眼睛。
路燈剛好在這時閃了閃,世界在這一刻亮了起來。
一直到松田陣平來到她跟前,拎著一袋子食材的少女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她心跳有些奇異的快。
“……松田君?”
看到她好好地站在這里,松田陣平松了口氣,心臟踏實地落回了原位。
他一手接過春日井彌生手里的購物袋,另一只手牽起了她的手,自然得就好像他只是下班后接她回家,“回去吧。”
春日井彌生呆呆地被他拉著,走了一段路后才猛然回醒,“松田君,你怎么來了?”
松田陣平不能說出實情,他頓了頓,把問題反拋了回去。
“不歡迎我嗎?”
“不……”
“說起來,已經(jīng)有些晚了,今天方便我借宿一晚嗎?”
如果是萩原研二,肯定要使勁吐槽他說這話都不會臉紅,才幾點就說晚,以前通宵也沒見他覺得太晚過。
可惜現(xiàn)在在場的只有春日井彌生,她第一反應(yīng)就是看了看買下來的食材。
還好,加個人也夠吃。
然后她才遲鈍地意識到,自己好像錯過了拒絕的時機。
不過抬起頭,看著松田陣平的側(cè)臉,又低頭看看他握住自己的手,少女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把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
……才一晚上,很快就過去了。
他們手牽手往家走去,等來到之前松田陣平找到她的地方,春日井彌生習(xí)慣性地轉(zhuǎn)頭,目光在那個往下鏈接著一處長長臺階的欄桿上停留片刻。
“……松田君。”
她忽然開口。
松田陣平應(yīng)聲回頭,卻發(fā)現(xiàn)亞麻發(fā)少女遙遙注視著公園的方向,在燈光下,劉海讓她的神情有些模糊不清,看起來,就好像陷入了什么回憶一般。
但很快,她就轉(zhuǎn)過頭,看向他。
“你以前,有來過這里嗎?”
她的眼神很認真,還包含著一些別的什么東西,讓松田陣平不是很明白。
至少這句話他聽懂了,卷發(fā)青年往四周環(huán)顧一圈,在記憶里搜索了一番后,搖了搖頭。
與其說一定沒來過,倒不如說這樣的街景隨處可見,他和萩原研二從小野慣了,東京的大街小巷指不定什么時候被他們鉆過,但能被特別記下的寥寥無幾。
“怎么了?”
“沒什么。”
春日井彌生沒抱多少期待,聽到這個答案后也沒怎么失望。
她拉緊松田陣平的手,略過了這個話題。
“我們回家吧。”
松田陣平的到來在春日井家受到了熱情的歡迎。
先不提一直最好相處的春日井陽太,經(jīng)過上次兩個人同仇敵愾的經(jīng)歷,春日井葵這次對他的態(tài)度也好了不少。
尤其最難搞定的春日井媽媽因為工作出差了,這幾天不在家,得知這件事的時候,青年心里著實松了口氣。
一頓晚飯吃的熱鬧又輕松,松田陣平不知不覺放松了警惕,差點忘記了自己之前是怎么光想到要見家長就忐忑不安的表現(xiàn)的。
直到飯后,春日井爸爸看看他,握拳抵在唇邊,咳嗽一聲。
“陣平,跟我來一下書房。”
松田陣平嘴角輕松的笑意頓時凝住了。
去書房?
岳父約女婿去書房,不用想也知道是要談什么!
沒等他回話,春日井彌生先警惕起來,她接過松田陣平手里的餐具,往水槽里一放,“爸爸,你找松……陣平先生做什么?”
不會是要盤問些敏感的問題吧?
“我和陣平說話,你就別管那么多了。”
好歹當了幾十年的老師,就算平時好說話,真板起臉來照樣氣勢十足,充滿了對小輩的壓迫感。
尤其對女婿,威力翻倍。
松田陣平哪兒敢不應(yīng),天不怕地不怕,對著自家老爹活潑跳脫,對著警校教官桀驁不馴,讓他們頭痛不已的問題兒童,這會兒堪稱聽話板正的三好學(xué)生,乖乖地跟著春日井爸爸來到了書房。
門一關(guān),他更緊張了。
春日井雄一的表現(xiàn)一直很溫和,以至于讓他差點忽略了,對于一個疼愛女兒的老父親來說,面對把他的女兒拐跑的家伙,對方怎么可能一點疙瘩都沒有?
果不其然,男人在辦公桌前站定,語氣嚴肅地緩緩開口。
“接下來要做什么……不用我多說吧?”
松田陣平咽了咽口水,謹慎道,“啊,我明白的。”
“那你準備好了嗎?”
老父親犀利的目光一掃,小年輕立刻立正站好,“準備好了!”
“好!要的就是這個氣勢!”
春日井爸爸目露欣賞,他欣慰地點頭,當即從抽屜里拿出了——
兩個游戲手柄。
他一把將手柄塞到松田陣平手里。
“快快快,趁著孩子他媽出差了,趕緊幫我打過這一關(guān)。”
松田陣平:“……”?
春日井爸爸一邊打開游戲,一邊絮絮叨叨,“哎呀,之前身體檢查的時候視力有點下降,麗子非說玩游戲傷眼,管的很嚴,也就現(xiàn)在能偷摸玩一會兒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警覺地盯著松田陣平,語重心長,“千萬不能告訴彌生哦,這孩子太老實了,只會聽她媽媽的,陣平啊,同為男人,你肯定會理解我的吧?”
松田陣平:“……”
可惡,好想吐槽!
但傻子也知道這時候的正確選擇是什么,卷發(fā)青年神色一正,機靈地對岳父表忠心,“那當然了!”
春日井爸爸滿意了。
等松田陣平出馬,順利解決了卡他一周的關(guān)卡,他對這個女婿更滿意了。
拍著松田陣平的肩膀,春日井爸爸感慨,“還得是年輕人啊,以后有空,再來一起打游戲啊。”
“……好。”
松田陣平嘴角一抽,差點戴上痛苦面具。
為了討好岳父,他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一局游戲下來,發(fā)揮超神的同時也身心俱疲,全靠信念強撐著才沒讓自己吐槽春日井爸爸稀爛的游戲技術(shù)。
這就是傳說中的又菜又愛玩嗎……
或許是春日井爸爸也對自己的水平門兒清,他沒要求松田陣平陪自己再來一把,而是放下了手柄,起身來到書柜前。
“累了吧,先休息一會兒。”
他背對著松田陣平,似乎在尋找著什么,語氣神神秘秘,“來,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等等,這個奇怪的措辭??
“……什么好東西?”
“哎,我也是這么過來的,你這種年紀的年輕人想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春日井爸爸露出一個懂得都懂的笑容,“這可是促進夫妻感情必不可少的東西,保證你喜歡。”
松田陣平:“……”
不是,這是不是有點不太——
來不及組織合適的拒絕說辭,春日井爸爸已經(jīng)找到了自己的目標,興奮拿下來。
“當當!”
他寶貝地展示出一本老相冊,“彌生小時候的相冊!”
糾結(jié)的話瞬間咽回去,卷發(fā)青年一秒正襟危坐,做好了品鑒的準備。
——謝謝爸爸,確實是好東西!
面對女婿,春日井爸爸秀女兒的興致高漲,相冊在桌子上攤開,兩個男人頭對頭湊在一起不斷發(fā)出了奇怪的哦呼聲音。
“看,是剛幾個月大的小小彌生~”
被指著的老照片上,一個軟乎乎的白團子趴在地上努力爬行,她短短的亞麻色頭發(fā)在頭頂被扎成一個小揪揪,眼睛睜得溜圓,看起來傻乎乎的。
但老父親濾鏡糊眼的春日井爸爸怎么看怎么覺得可愛,看著照片一臉慈愛的謎之笑容。
“是不是很可愛?”
松田陣平毫不遲疑地果斷點頭。
“超可愛!!”
——同樣被戀人濾鏡糊眼的青年被萌的心都快化了。
相冊繼續(xù)翻頁。
穿著幼稚園的淺藍色上衣和小黃帽套裝,亞麻發(fā)小女孩高高地舉起手,鼓起圓乎乎的包子臉,正在認真地過馬路。
這個也可愛!
再往后翻,升入小學(xué)的小女孩背著書包,在父母的陪同下,在學(xué)校門口揚起軟萌的笑容。
再然后,額頭綁著紅色系帶參加運動會的她……
和朋友一起玩時笑容可愛的她……
穿著空手道服賣力訓(xùn)練的她……
看著彌生一點點長大,像一棵抽條的小樹那樣茁壯成長,從小小的團子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越來越接近松田陣平所熟悉的樣子。
就好像,他在短短的時間里,旁觀了她的人生一樣。
很快,隨著相冊的翻頁,春日井家的照片上,在某一天突然多了兩個小小的新家庭成員。
兩個容貌相似的小家伙一左一右緊緊摟著亞麻發(fā)少女的腰,神情有些拘謹,似乎很想把自己藏在她的身后。
對比現(xiàn)在他倆、尤其是小葵囂張自信的模樣,松田陣平不禁失笑。
下一秒,他的視線掃過緊隨之后的一張照片,目光忽地一凝。
——那張照片上,和兩個孩子玩鬧的少女一改之前的形象,染了一頭紅發(fā),明媚又燦爛。
“這是……?”
順著松田陣平的視線看過去,春日井爸爸跟著看到了那張引起青年注意的照片,“哦,這個啊。”
他露出老父親特有的傻笑。
“嘿嘿,紅發(fā)的彌生是不是也很可愛!”
不愧是他,能生出這么漂亮可愛的小姑娘!
全程捧場的松田陣平第一次沒有馬上回話。
他眉頭疑惑地皺起,似乎在猶疑些什么,又有些不確定。
紅發(fā)的彌生當然很可愛很漂亮,尤其笑起來的時候,像個溫暖的小太陽。
只是……
總覺得,好像很眼熟。
綁著紅色馬尾的少女形象逐漸和記憶里的一道身影重合。
時間過去數(shù)年,又經(jīng)過他刻意地遺忘,松田陣平已經(jīng)不太能回憶起對方的長相。
印象里,那是個和他差不多年紀,有著漂亮的紅色長發(fā),笑起來……很可愛的女孩子。
難道說……
……不會吧?
在松田陣平陷入糾結(jié)的時候,春日井爸爸已經(jīng)興致勃勃地把相冊繼續(xù)往后翻了翻。
“哦哦,這張拍的不錯嘛!”
那是張春日井家的全家福,一家五口帶著應(yīng)援物,在國立綜合體育館外大家對著鏡頭一起開心地比著耶。
他的記憶被勾了起來,“我想想,對了,是當年全家一起去看高中排球聯(lián)賽時拍的照片。”
“……”
剛升起來的猜測被松田陣平默默揮散。
呵,他就說,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巧的事。
“說起這個比賽,彌生正好認識參賽的一名選手,”春日井爸爸樂呵呵地回憶,“宮城那邊的代表又難得一次能打進全國比賽,所以特意帶著兩個孩子一起去給他們加油了。”
本意是想著看到來自老家的隊伍,說不定能讓倆孩子感到親切,雖然結(jié)果他倆都不太感冒就是了。
松田陣平被反復(fù)扎心無數(shù)次,現(xiàn)在早已心平氣和,“嗯,我知道,她很喜歡那個人。”
“咦,你說誰?”
誰知,春日井爸爸反而茫然地看著他。
松田陣平心里閃過一絲怪異。
連當時還年幼的小葵都知道的事情,作為爸爸卻不知道?
他抿了下嘴唇,不情不愿地吐出情敵的名字,“……那個叫宇內(nèi)天滿的排球手。”
“排球?不不不,”春日井爸爸聽他一說,連連擺手,“彌生那時候天天只關(guān)心格斗賽事,連我喊她一起打棒球都不大樂意,別提排球了。”
這話多少夾雜著點老父親的私人怨念。
“她當年確實很喜歡一個高中生,叫什么來著……唉,光記得是個很精神的小伙子了。”
一下子想不起來的春日井爸爸干脆去找存放著舊光碟的盒子,“啊,有了。”
他隨便翻出一張塞進播放機,“你看,就是這個……咦?”
屏幕上很快出現(xiàn)了拳擊場館內(nèi)部的場景。
人影憧憧,尚且青澀的卷發(fā)少年出現(xiàn)在攝像頭記錄下的畫面中,他皺著眉調(diào)整繃帶,抬手揉亂了額發(fā),似乎察覺到了鏡頭的存在,隨意地往這邊投過來一瞥。
和電視里的少年視線相撞的那一瞬間,松田陣平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仿佛被海浪淹沒,喉嚨發(fā)緊,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春日井爸爸看了眼電視,又扭頭,看了眼身邊愣住的卷發(fā)青年。
“陣平……”男人吞吞吐吐地說,“你和他……”
松田陣平默默攥緊了雙手。
是啊,自己居然現(xiàn)在才意識到——
“……長得真像啊。”
春日井爸爸腦內(nèi)霎那間閃過各種狗血劇情,一整個世界觀都被刷新的震驚表情,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我那么乖巧可愛的閨女居然還會找替身?”
惆悵到一半的松田陣平:“……”
不是,爸。
有沒有一種可能……
那個就是,他本人?
第73章 第七十三天
和弟弟妹妹一起開的電影鑒賞會在時針即將轉(zhuǎn)向十一的時候按下了結(jié)束鍵。
春日井彌生把戀戀不舍的弟弟妹妹哄去睡覺, 等他們各自回了房間,又考慮起松田陣平的事。
她有點頭疼。
春日井家人口多,沒有多余的客房, 今天松田陣平來的匆忙, 也來不及給他專門收拾出一個房間。
想了一會兒, 她決定還是先去問問當事人的意見。
巧的是, 當春日井彌生從二樓下來的時候, 恰好碰到他從書房出來。
“松田君。”
看到那道修長的身影,她馬上叫住他,加快腳步, 幾步迎過去, “關(guān)于你今晚睡下的地方……”
卷發(fā)青年動作微滯, 他回頭瞄了她一眼,飛快地把眼神移開, 刻意避開了二人之間的對視。
春日井彌生一愣, 沒說完的話也被吞了回去。
她頓了頓,疑心剛剛是自己的錯覺,干脆走過去站在他面前,“松……”
結(jié)果梅開二度, 剛一開口,松田陣平立刻往反方向別過了頭。
……好的, 不是錯覺。
松田君真的有意在避開自己。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春日井彌生心一下子糾了起來,她看了下書房的方向,猜測道,“是爸爸和你說了什么嗎?”
自己親爸自己清楚, 雖然本質(zhì)上是個好脾氣的傻白甜大叔,但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冒出一些奇思妙想, 說出的話語不驚人死不休。
想到這個可能性,她當即就想去找春日井爸爸問問情況。
剛要有動作,松田陣平連忙攔下了她。
“沒有,我們什么都沒說。”
但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依然飄忽不定,竭力避免和她有眼神接觸,簡直跟此地無銀三百兩沒什么區(qū)別。
這讓春日井彌生更想問個清楚了,直接繞過他打算去敲門。
松田陣平哪兒敢讓她進去,書房里春日井爸爸還在偷摸打游戲呢,他走的時候還特意再三叮囑絕對不能告訴彌生,這要是進屋不就全暴露了。
情急之下,他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
青年的本意只是想阻擾她的行動,但因為情況緊急,手上用了點力氣,加上春日井彌生對他沒什么防備,被他一拉,腳下一個沒站穩(wěn),撞到了他懷里。
這個變故讓兩個人一起愣住了。
一只有力的胳膊在剛才下意識地攔在腰間,護住了她,春日井彌生從對方懷里怔怔地抬起頭,和也低頭看過來的卷發(fā)青年目光相對,直接望進了他似乎有千言萬語的眼底。
幾乎是一瞬間,她心跳開始加速。
和松田陣平接吻的次數(shù)不多也不少,但足夠少女總結(jié)出一套經(jīng)驗。
用大家常用的分類來說,松田君絕對屬于肉食系男子,善于進攻,目標性強,對盯準的對象虎視眈眈,極為主動。
剛開始的時候,想做點什么還會詢問一下她的意見,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好像忽然就悟了什么,基本不問了,每次都是先斬后奏。
春日井彌生……春日井彌生不得不承認,他會越來越肆無忌憚,和她自己的意志不堅定分不開關(guān)系。
可她有什么辦法,那可是松田君誒!
會心軟縱容也是人之常情。
再、再說,要是她嚴肅地提出意見,他還是愿意聽的!
話題扯遠了。
總之,按照春日井彌生的經(jīng)驗,按照現(xiàn)在的氣氛,之后,大概率,就……
亞麻發(fā)少女緊張地握起了拳頭。
如果是在公寓那邊她就不說什么了,可現(xiàn)在是在家里,萬一被其他人撞見的話……決定了,他要是真的想在這種地方做點什么,她一定會嚴肅地抗議并拒絕的!
……至少也要回臥室再說!
然而,松田陣平的反應(yīng)極其出乎她的預(yù)料——
在春日井彌生越來越緊張的注視下,青年的臉一點點地,紅了。
他非但沒有像她以為的那樣親下來,甚至還像個紳士一樣,小心地扶著她松開了手,“抱歉,沒事吧?”
……咦?
“沒,沒事。”
春日井彌生呆呆地回答,確認她沒什么問題后,卷發(fā)青年馬上又挪開了眼睛,而看著他還殘余著一層薄薄紅暈的面頰,少女福至心靈般地理解了什么。
松田君,好像是在害羞?
……那個松田君??
春日井彌生對自己的猜測感到不敢置信,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奇怪,兩個年輕人一個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人,一個傻愣愣地看著人發(fā)呆,雙方都有點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對方的無措。
他倆好像就要這么站到地老天荒,直到春日井爸爸的出現(xiàn)打破了平靜。
男人從書房推門出來,看到他們先是緊張了一下,之后又困惑地撓了撓頭。
“你倆在這里愣著干啥呢?罰站?”
春日井彌生如夢初醒,她好像被家長抓包做壞事的孩子一樣,有一瞬的心虛,馬上反問回去,“爸爸,這么晚了你還在書房干什么?”
在偷摸打游戲的春日井爸爸也心里一虛,他連忙岔開話題,“咳咳!我這不是餓了嗎,來找點夜宵。”
男人揮揮手,大搖大擺地去廚房,還不忘把這倆孩子趕走。
“你倆才是,記得早點睡,別熬夜啊。”
“……知道了。”
春日井彌生嘟囔了一句,她也不想被家人圍觀自己和松田陣平的互動,不管怎么想都太難為情了。
她拉住松田陣平,匆匆往樓上跑去。
被她拉著的人一直沒說話,安靜的有些過分,以至于到了房間門口,她才覺得有點奇怪。
一轉(zhuǎn)頭,春日井彌生錯愕地發(fā)現(xiàn),青年的臉更紅了。
被她牽住的手老實的不行,動都不敢動一下,更不用提回握了,似乎是因為緊張,甚至還有些僵硬,手心都沁出了一層薄汗。
至于手的主人,也和先前一般,眼神飄忽不定,一會兒低頭看看他倆牽在一起的手,一會兒又扭過頭,似乎對墻上的壁紙很感興趣,只留給她一個發(fā)紅的耳尖。
春日井彌生:“……”
少女茫然極了。
怎么回事?
雖然看不懂,不過現(xiàn)在她徹底確認了自己的猜測——松田君,真的是在害羞。
他這副青澀又純情的表現(xiàn),簡直……
就跟高中生一樣。
第74章 第七十四天
春日井彌生盯著松田陣平看來看去, 對他突然的變化很不解,在她緊密的注視下,青年臉上那層紅暈開始有了加深的趨勢。
最后, 他先頂不住, 掩著嘴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 “……我們要在這里一直站下去嗎?”
啊, 對哦。
被提醒到的春日井彌生暫時先將他的異常放在一邊, 推開了自己臥室的房門,邀請他進來。
這不是松田陣平第一次來了,上次他來春日井家拜訪的時候, 春日井彌生也曾經(jīng)邀請他上來坐一坐——但他的表現(xiàn)倒比上次還顯得更不知所措一些。
少女的房間風格和公寓那邊有些相似, 靠墻擺放著巨大的落地書架, 上面擺放的除了收藏的漫畫和各種書籍,還有各種可愛的小裝飾和用支架固定的小型人偶。
書桌上有一些畫具, 也許是因為主人有段時間沒有回家, 收拾的很整潔,不像公寓那邊被各種散落的畫紙占據(jù)了空間。
進來后,卷發(fā)青年老老實實地小聲說了句打擾,舉止很是透著幾分拘謹。
春日井彌生翻出備用的被褥, 因為后面要說的話而有些緊張。
要知道,她臥室里的是單人床, 雖然讓兩個人平躺的空間是完全足夠的,可在這樣的前提下,想要翻個身或者伸展一下胳膊,就顯得有些捉襟見肘了。
也可想而知若是他們睡在一起的話會有多親密。
以春日井彌生對平日里的松田陣平的了解, 她覺得對方八成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的。
……再往深里想,會不會發(fā)生點別的什么也……
想到這兒, 少女心里更加緊張了。
她不動聲色地往卷發(fā)青年的方向瞟了一眼,他正在駐足在書架前,盯著一個小狗玩偶看。
在心里回顧了一遍接下來要用來說服松田陣平的話術(shù),她默默給自己打氣,才開口,“那個,抱歉啊松田君,我家沒有多余的房間了,所以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打地鋪……”
“那就打地鋪吧。”
春日井彌生沒說完的話登時卡在了喉嚨里。
青年決定做的太爽快,她突然就達到了目的,一肚子打好的腹稿都沒了用武之地,反而空落落的。
她不禁有些懷疑,是不是因為他沒聽完后半段話,才會答應(yīng)的這么快。
糾結(jié)了片刻,懷抱著自己也不知道源自什么的微妙心情,春日井彌生試探著把后半句話補完,“……另一個選擇是和我一起將就一晚上……”
這回,松田陣平有了點別的反應(yīng),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又飛快地收回目光。
“嗯,睡地鋪就行。”
“……”
他一反常態(tài)的表現(xiàn)讓春日井彌生有些不敢置信。
爸爸到底和松田君說了什么啊!?
難道說,這就是數(shù)十年教齡的優(yōu)秀老師的實力嗎?
一直到臨睡前,少女都沒這種震驚中混合著敬佩的復(fù)雜情緒中回過神來。
她摸上室內(nèi)燈的開關(guān),在摁下前,猶豫了一下,最后確認般又問道,“松田君,你確定自己睡地鋪沒關(guān)系嗎?”
聞言,松田陣平古怪地抬眼,看了她一眼。
他也不是笨蛋,自然心知那張床睡兩個人會有些擠,而看彌生的表現(xiàn),她明顯對此有些顧慮。
但現(xiàn)在,她的糾結(jié)里似乎帶了點別的意味。
松田陣平隱隱有了個猜測,他反問,“你想和我一起睡嗎?”
啪!
話音剛落,春日井彌生馬上用力關(guān)上了燈,屋里瞬間陷入一片黑暗,掩蓋了少女漲紅的臉。
——她才沒有!
亞麻發(fā)少女蒙頭把自己埋進被子里,尤嫌不夠,又緊了緊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球。
沒一會兒,她就因為呼吸不暢默默從被子里滾了出來。
這么一折騰,春日井彌生也冷靜了下來,她躺在自己熟悉的小床里,努力壓下亂七八糟的心思,閉眼睡覺。
……
……話說,要是松田君因為不習(xí)慣沒睡好的話怎么辦?
她糾結(jié)地睜開眼睛。
窗簾沒有遮的很嚴實,窗外的光源朦朧地打進來,給室內(nèi)的布置蒙上一層影子。憑借著對自己臥室的熟悉,春日井彌生翻了個身,她扒著床頭往下,捕捉到了那道安靜的人影。
“松田君。”
“嗯?”
得到回應(yīng)的春日井彌生再接再厲,小聲問道,“……你要不要睡床啊?”
松田陣平一怔。
他手一撐,坐了起來,“你不怕擠嗎?”
“沒事!”
剛才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時候,春日井彌生已經(jīng)想清楚了,自覺有了萬全的應(yīng)對之法的她很有義氣地說,“我可以睡地鋪!”
松田陣平:“……”
他無言以對。
剛坐起來的卷發(fā)青年頓時就想躺回去,“那還是算了。”
一個小小的力道忽然扯住了他的衣服。
松田陣平頓了頓,順著那個力道靜靜地望過去,在他的目光下,春日井彌生艱難地吞了下口水,臉上有些發(fā)熱。
“要不就……一、一起吧?”
夜深了。
果然單人床要睡兩個人有些勉強。
往左看是堅實的墻,往右一不小心就會撞到人,春日井彌生自知晚上睡覺不太老實,現(xiàn)下不由有一點點后悔。
比起第二天一覺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抱著松田君不撒手,可能還不如去睡地鋪……
少女胡思亂想。
她強迫自己睡覺,可來自身側(cè)的視線格外有存在感,明明是在黑夜,卻硬是有種仿佛自己在空曠的田野里被暗中潛藏的捕食者盯上的頭皮發(fā)麻感。
一開始春日井彌生沒想太多,覺得他應(yīng)該過一會兒就累了,誰知對方不僅沒收斂,還變本加厲,側(cè)過身眼也不眨地看著她。
“……”
她忍無可忍地睜眼,翻了個身,變成朝外的側(cè)躺姿勢。
兩個人面對面,已經(jīng)漸漸適應(yīng)黑暗的眼睛能清晰地描摹出彼此的輪廓。
春日井彌生心一橫,破罐子破摔地開口,“松田君,你想做什么就做吧。”
再被這樣盯下去,她這一晚上都要睡不好了。
青年的眼睛詫異地睜大了一瞬。
“可以嗎?”
她確定地點頭。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事到如今,不如早點做完早點安心睡覺。
……就是希望,看在家里還有別人的份上,松田君不要做的太過火。
在少女默默的祈禱中,得到了準許的松田陣平動了,他堪稱小心翼翼地摸上她的臉頰,湊了過去。
雖然想的簡單,但在青年一點點靠近時,春日井彌生的心跳還是止不住地開始瘋狂跳動,她緊張地閉上眼睛,摒住呼吸。
然后——
他珍惜地在她額頭上留下了一個溫柔的吻。
春日井彌生呆住了。
她愣愣地看著松田陣平撤回去,好像比他們初吻時還要不好意思地咳了一聲,小聲說了句“睡吧”,隨后沒了別的動作。
“……”
夜色寂靜。
亞麻發(fā)少女無聲地捂住了臉。
……救命。
今天的松田君,是不是有點,過于可愛了?
*
二人相安無事,一夜好眠。
春日井彌生睡得很香,哪怕第二天一覺醒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毫無意外地滾到了松田陣平懷里,心里也只有果不其然的了然感。
一回生二回熟,她打著呵欠,沒有打擾還在熟睡的松田陣平,自己慢騰騰地爬下床,下樓去了。
春日井雄一的中年人作息一向穩(wěn)定,休息日也早早地起床,見她下來,他高高興興地把報紙一丟,去拿自己的釣魚套裝。
“早餐在桌子上,你弟弟妹妹和同學(xué)有約,剛出門不久。我去釣魚了,你和松田君要是出去玩,記得帶好鑰匙啊。”
一口氣把該叮囑的都叮囑完,他迫不及待地出門了。
速度快的春日井彌生都來不及跟他打一聲招呼。
她咬了口吐司,思緒發(fā)散。
和松田君出去玩啊……去哪兒呢?
這個問題一直到松田陣平下樓,都沒想出個合適的答案。
卷發(fā)青年也許是不熟悉這棟房子的構(gòu)造,也或許是剛醒不久,臉上帶著點茫然,在看到她后神情才一松,快步走過來。
“早上好,松田君!”
精神滿滿地抬手打了聲招呼,等松田陣平坐好,春日井彌生問起他今天的安排。
“有什么打算嗎?”
松田陣平搖頭,他想了想,主動問道,“如果我不在的話,今天你會做什么?”
“我嗎?”春日井彌生繞了繞頭發(fā),思考了一會兒,“唔……應(yīng)該,會去附近公園里畫速寫吧。”
“那就去吧。”
松田陣平吃飯速度很快,他幾口咽下食物,對她笑了下,“我陪你一起去。”
他想去,春日井彌生自然沒什么意見。
不過等到了公園,她打開速寫本準備落筆前,還是忍不住特意提醒,“松田君,畫速寫很無聊的,看別人畫就更無聊了,你要不要去別的地方轉(zhuǎn)轉(zhuǎn)?”
“不用,我不覺得無聊。”
見他堅持,她也不再勸,低頭,在空白的紙張上落下一筆。
至于松田陣平,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覺得無聊,還是耐得住性子,真就一直陪著在長椅上一坐就坐到她把手頭的畫畫完。
他一開始沒有打擾,只是饒有興致地看著,但看著她把最后的線勾完,他往前眺望片刻,忽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你是不是經(jīng)常來這個公園畫畫?”
勾完最后一筆的春日井彌生點頭,她蓋上筆,有些驚奇,“松田君怎么知道的?”
“那邊——”
松田陣平的手指向昨晚找到她的欄桿,“看你畫過。”
回憶起那張身穿校服的卷發(fā)少年跨坐在欄桿上的素描畫的同時,不期然的,松田陣平突然想到昨晚少女莫名其妙的問話,他猛然意識到什么。
“……彌生,你以前在這里見過我?”
春日井彌生的反應(yīng)倒是很平靜。
“可能吧。”
她語氣帶著不確定,“那天我好像是在這里見過松田君,不過,也可能是我看錯了。”
那是松田陣平拿完冠軍就跑路后的第二年,無論在什么雜志都找不到他的動向,春日井彌生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他了,頗有些心灰意冷。
但那天,非常普通的一天,她放學(xué)回家,路過這片公園時,非常偶然的看到了他的身影。
風吹的樹葉簌簌響起,遙遙望去,卷發(fā)少年百無聊賴地撐坐在欄桿上,他提著包悠悠地看向遠方,似乎在等待著誰一般。
那一瞬間,春日井彌生的眼中只剩下了這一幕畫面。
她足足愣了半分鐘,后知后覺地想起來自己可以上去搭話,隨后才拼命奔跑起來。
但從看到他的地方,到拐進公園內(nèi)部他所在的那處,期間短短僅僅幾分鐘的時間,等她趕到的時候,那個少年就仿佛陽光下的小美人魚,像泡沫般的幻影似的消失了。
短時間的全力沖刺讓春日井彌生頭腦有些發(fā)暈,她拎著書包,狼狽地大口喘息著,眼睛不住地在四處尋找他的蹤影。
——沒有,到處都沒有。
直到最后,都是一無所獲。
回憶到這里,春日井彌生抿了抿嘴唇。
后來她每次來這個公園,就會心想,說不定會碰到松田君呢?
可后面再也沒見過了。
為了防止自己忘掉這件事,也可能是因為不甘,她開始拿起畫筆,一遍遍地將記憶中的那副畫面認真地畫下來。只是時間一久,她都開始懷疑,是不是那天只是自己看錯了所導(dǎo)致的一場誤會呢?
是不是只是記憶的美化,才讓他的存在在一遍遍的描摹中變得更深刻呢?
以及,她真的還有能再見到他的那一天嗎?
——這些,對松田陣平本人,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的。
自己一個人獨角戲的時候還不覺得,現(xiàn)在站在當事人面前,在心里把這些記憶一對,春日井彌生驟然反應(yīng)過來——
等等,難道她竟然是什么隱藏的癡漢嗎?!
不妙啊,要是被松田君知道了,絕對會被當成私生飯兼重女,被敬而遠之的吧!
春日井彌生趕緊試圖把這個話題輕描淡寫地帶過去,“總之,不管松田君有沒有來過這個公園,這件事都已經(jīng)過去……”
話音未落,她被用力地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側(cè)頭靠在青年胸前,能清晰地聽到他胸腔里的那顆心臟在激烈跳動著。
直到這一刻,松田陣平才真切地明白,少女所說的——
她很擅長忍耐的含義。
不只是這些。
過往的諸多細節(jié)被一根線串了起來,曾經(jīng)覺得奇怪的地方終于編織出了答案。
松田陣平無法想象,她是以什么心情,對著一個早已經(jīng)忘記她的人,一遍遍說著喜歡的。
環(huán)住她的雙臂緩緩收緊,卷發(fā)青年在她耳邊嘆息。
“為什么不早點說呢?”
“……因為,我沒有遵守約定。”
春日井彌生眨了眨眼,她覺得松田陣平的情緒有些不對勁,小心地說,“松田君,你真的不介意嗎?”
“當然不。”
怎么可能再怪她呢。
現(xiàn)在松田陣平心中只有對自己沒能早點認出她的懊惱,以及對她默默喜歡他這些年的心疼。
再想到自己搞不清對象就胡亂吃醋的那些天,更是不禁覺得好笑,對無辜受到他敵意的宇內(nèi)天滿有些歉意。
松開懷中的春日井彌生,松田陣平轉(zhuǎn)而牽住她的手,兩個人安靜地坐在公園一角的長椅上,氣氛靜謐而美好。
“說起來,決賽那天,你為什么沒有來?”
雖說不介意,但他確實有些好奇。
“不是沒有去,是遲到了。”
得到了松田陣平的親口諒解,一直壓在春日井彌生心頭的石頭被去除,她現(xiàn)在可以說渾身輕松,要不是場合不對,恨不得敲鑼打鼓慶祝起來。
全靠最后的理智讓她的聲音不要太輕快,“那天我到現(xiàn)場的時候,松田君的比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這樣啊。”
青年的語氣說不出是遺憾還是什么,但他不是會對已經(jīng)無法挽回的事耿耿于懷的人,短暫地可惜了一下,就把心里的這點褶皺撫平了。
畢竟結(jié)局是好的。
也幸好他們沒有浪費太多時間。
他隨意地問了句,“怎么遲到的?”
春日井彌生完全沒意識到前方的危險,輕松地回憶著,“哦,那天我在路上碰到了迷路的天滿,送他去了目的地后,回來還碰到了事件,結(jié)果就遲到了。”
松田陣平笑容僵住:“……”
……也就是說,都是因為他自己才被放鴿子的?
卷發(fā)青年咬牙切齒。
可惡,果然還是要和那個家伙不共戴天!!
*
這一趟春日井家之行進行了還不到一天,就在松田陣平接到降谷零的消息后倉促地結(jié)束了。
——嫌犯落網(wǎng)了。
但案子本身并沒有隨著對方的被捕就此結(jié)束,回去后他還順便加了個班,配合公安的安排,帶著爆處小組四處處理掉犯人埋藏著的危險物品。
等他這邊的工作暫時告一段落,公安那邊又忙碌了起來。
當松田陣平再次和降谷零聯(lián)系上時,時間已經(jīng)差不多過去一周了。
二人正襟危坐,神情嚴肅。
松田陣平率先開口,“……結(jié)束了?”
“啊,結(jié)束了。”
下一秒,把他約到咖啡店來的金發(fā)公安就露出了松田陣平熟悉的笑意。
這些日子一直在加班的降谷零略有些疲憊,但一項工作的順利結(jié)束也讓現(xiàn)在的他格外輕松,精神上甚至稱得上亢奮,“這次保證絕對沒有其他同伙遺漏在外了。”
沒有人會再威脅春日井彌生的安全,也不需要用一段虛假的關(guān)系去欺騙和蓄意接近她。
松田陣平的任務(wù)自然也結(jié)束了。
一切都回歸正軌。
得知這個消息的松田陣平有點恍惚,“這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雖然也配合了公安的工作,但排除危險物品這些本來也是他平日的工作內(nèi)容,再加上降谷零加班的這些時間東京堪稱和平,無波無瀾地過著和平日常的松田陣平頓時覺得有些不真實。
他抱起雙臂,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地嘟囔了一句,“我還以為這種故事的結(jié)尾怎么也得配上個緊張刺激的危機事件,歷經(jīng)磨難和千辛萬苦才能度過危機,走向he結(jié)局呢。”
降谷零:“?”
金發(fā)公安半月眼,“你還想要什么緊張刺激的危機啊?”
“比如說,窮兇惡極的歹徒居然搞到了一批新型炸彈,以此要挾警視廳釋放他的同伙,與此同時,作為重要證人的彌生被蓄意報復(fù)的犯人綁架,困在了廢棄大樓無法逃跑。”松田陣平越說越起勁,“在破解了犯人給出的謎語后,我作為爆處組的明日之星一馬當先進行排爆,在千鈞一發(fā)之際阻止了爆炸,與彌生在危機中互訴衷腸,最后不僅順利結(jié)束了危機將犯人逮捕,感情也得到了更進一步的升華……”
降谷零:“……”
不是,松田你到底看了多少漫畫啊!
松田陣平說完,也覺得自己的腦補有點離譜,訕訕地摸了下鼻子,“……彌生收藏的漫畫里基本都是這樣展開的。”
這一周她都不在家,松田陣平無聊的要死,只能翻翻她的漫畫庫存打發(fā)時間了。
降谷零表情更古怪了。
你一個愛好拆卸的理工男子,那么多可以打發(fā)時間的方式,為什么非要天天跑女朋友屋里去翻她的私人收藏啊?
他不敢深思。
當然,現(xiàn)在的重點是,“現(xiàn)實又不是漫畫。”
降谷零喝了口咖啡,香醇的液體滑入食管,“平平淡淡地迎來結(jié)束不是很好嗎?”
“……嘛,說的也是。”
松田陣平也只是隨口一說,作為天天和危險物品打交道的人,他比誰都明白平安和日常的可貴。
“比起這些,你還是先考慮考慮別的吧,”降谷零說,“你準備怎么處理你和春日井小姐的關(guān)系?”
“關(guān)于這個,”這段時間,松田陣平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做出了決斷。
“我想……”
清脆的門鈴聲響起,咖啡店迎來了一位有著亞麻色長發(fā)的客人。
正是提早一天回來的春日井彌生。
她沒提前給松田陣平打電話,也沒想到,路過公寓附近的咖啡店時,無意地往里一瞥,居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松田君?還有……安室先生?
兩個年輕人坐在店內(nèi)不引人注意的一角,透過臨街的玻璃櫥窗,他們專注地交談些什么,沒注意到店外的她。
想著既然碰到了,不如去打個招呼,她走進了咖啡店。
店內(nèi)放著舒緩的音樂,讓人心神放松,春日井彌生也不由放緩了腳步。
她朝之前看到那兩人的方向走過去,拐過由綠植和博古架組成的隔斷,和卷發(fā)青年清雋的背影一同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還有他漫不經(jīng)心的聲音。
青年的話輕飄飄地鉆入她的耳朵。
“……總之,先離婚吧。”
春日井彌生輕盈的腳步剎時頓住了。
降谷零的表情也裂開了。
松田陣平一句話說完,忽然發(fā)現(xiàn)坐在他對面的同期臉色不對勁,金發(fā)青年眉梢眼角都抽搐起來,不斷地對他使著眼色,示意他回頭往身后看。
一股不妙的預(yù)感涌上松田陣平心頭。
他動作微頓,緩緩扭頭。
映入眼簾的,是正愣愣地看著他的春日井彌生。
顯然把他剛才的話全部聽了進去。
松田陣平:“…………”
緊張刺激的大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