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剛剛響過二更天的更鼓聲,嘉云就睜開了眼睛,她合衣睡在床上,坐起來時,雪白的盔甲在清冷的月光下閃閃發亮。
嘉云一起身,候在一旁的暮雪就將公主慣用的短劍遞到嘉云手里,嘉云的神色冷得出奇,只是問:“都準備好了?”
暮雪點頭:“都準備好了,蒼山他們在門外等待公主的命令。”
嘉云手持短劍出了房門,暮雪一頓,反應過來之后忙跟上前面的公主殿下,長廊下的院子里,不止她自己的暗衛統領蒼山,還站了些別的人。
嘉云從侍女手中接過一盞燈籠,借著燈籠攏住人臉的燈光,一一向那些人掃視過去,她每移動一分,有些人就心驚膽戰一分,不知道為什么,今日夜里,一向和善的長公主有了些不同。
有人忍不住出聲問:“長公主殿下是在看什么?”
皇位被狼子野心的人握在手里,他們這些人心急如焚,深夜冒著危險來尋長公主,指望著有個得體的名號,能兵圍皇城,將先帝的江山收回來,長公主卻遲遲不下令,反倒在這里打量起眾人。
果然是女子,就是小家子氣。
嘉云本已走到了那人的前面,聽見他的話,她又倒退回來,素手拎著燈籠停在那人臉前,“為了記住你們的樣子。”
這是什么話,記住他們的樣子做什么,那人還待再問,長公主已經略過他,重新站到了長廊上,“出發吧。”
這注定是一個不太尋常的夜晚,天還沒亮,長公主糾集的那些勢力便從東門長驅直入,直逼帝王的寢殿。
事情順利到不可思議,嘉云冷冷看著那個同樣身披甲胄的,她的好皇弟,如今已經是新帝的人被押著出來。
押著人的蒼山收到嘉云的示意,在離嘉云還有兩三米的地方停了下來,新帝跪在地上,眼睜睜看著嘉云離他越來越近……嘉云終于停下來了。
新帝驚愕地發現,他從前便需要仰望這位皇姐,到現在他已經成為了新帝,卻依舊要對嘉云俯首稱臣,嘉云讓人停下來,從頭到尾都只不過為了羞辱他而已。
她要讓他一步一步看見他是如何敗的,他是階下囚,沒人能斗得過嘉云。
新帝氣紅了眼:“嘉云,你放肆,朕可是皇帝,是天子!”
嘉云的目光紆尊降貴地落到他的身上,她輕聲道:“不是了。”
“不可能,不可能,嘉云你想立誰為帝……”
隨著新帝被越拉越遠,他的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立誰為帝?嘉云的唇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嘉云轉身,她沒有要踏入長樂宮的意思,除了她的好皇弟之外,她還有一個叛徒需要解決。
……
嘉云策馬趕到的時候,丞相府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不過按照她的吩咐,這些人都還沒有動手。
嘉云微微俯身,看著眼前的朱紅色大門,手一抬:“把門拆了。”
收到命令,門很快就不復存在,露出里面的景象,假山流水,花鳥魚蟲,好不愜意,素來是行以南喜歡的。
看來她的駙馬,離開她之后,過得很好呢。
嘉云并沒有下馬,她一勒韁繩,直接跨過門檻,沖了進去,有了嘉云領頭,余下的人也魚貫而入,徑直略過那些瑟瑟發抖的奴仆,嘉云直往內院而去。
嘉云一到,孤身站在廊上的行以南也被團團圍住,即使行以南是個難得的武林高手,也插翅難飛了。
嘉云翻身下馬,朝著行以南走去,還沒到,她突然就道:“取我的弓來。”
暮雪立馬將弓箭遞給嘉云,嘉云搭箭繃弦,竟然是直接瞄準了檐下的人——她曾經的駙馬,行以南。
眾人多多少少以為長公主會與駙馬寒暄一二,卻沒想到長公主直接要射死駙馬,看來果然如傳聞中所言,長公主很討厭這位背叛她的駙馬。
兩人遙遙望了一眼,嘉云的眼中有玩味,行以南的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害怕,像是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下場。
弓箭離弦而去,正中行以南的腰腹。
嘉云收了力氣,不足以殺死他,但西米的疼痛炸開,行以南悶哼一聲,單膝跪了下來,嘉云將手里的弓箭遞給暮云,行至行以南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她記得,那日,她召他為駙馬,他跪在父皇面前,說著謝陛下隆恩。
隆恩浩蕩,行以南受得住嗎?
嘉云伸出手,挑起行以南的下巴,滿意地看著他眼中映出一個她。
嘉云手下用力,輕聲呢喃猶如敘舊:“別來無恙啊,駙馬。”
就像他們仍舊在公主府中一般,行以南有些恍惚,嘉云卻毫不猶豫給了他一鞭子。
這一鞭子抽得行以南偏了頭,有些狼狽,但嘉云知道,她這清風明月的駙馬的傲骨,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折斷的。
嘉云笑了,笑聲在這樣的場景下透著說不出的詭譎,“背叛我的人,就該是這個下場,對嗎?”
行以南迷迷糊糊,一個對字哽在喉嚨里,他很快栽倒下去,伏在嘉云面前,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