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說是趕路, 一路上更像是一路游山玩水,也讓寶珠的心里跟著泛起了嘀咕。
如果母親真的病重,他們不應該是披星戴月的趕路嗎?
而且二哥最近對她的態度是不是太過于親密了一點, 不是抱著她一同騎馬,就連睡覺的時候都要抱著自己睡, 她說了, 他也應了說不會再有下次, 誰知道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是來自己房間里。
好在沒有留下來過夜, 只是拉著自己東扯西扯, 每一次都得她困得不行了趕人后才走。
隱隱約約中,寶珠察覺到二哥對她的舉動不對勁, 但是她又不知道怎么說, 更不知如何開口,畢竟小時候二哥也經常抱著她騎馬睡覺。
很快,在大半個月后,馬車終于行駛到了金陵。
等到了沈府外,寶珠連忙掀開簾子, 提著裙擺跑下車往府里走,就連二哥追在身后喊也當沒有聽見。
一進去,就撞見正好要外出禮佛的沈夫人。
沈夫人見到她,眼圈一紅地快步走過來拉住她的手,“我的兒, 你什么時候回來了,回來了也不提前寫信給娘。”
寶珠見母親完全不像是重病在身的模樣,心里也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寶珠聽說娘親身體抱恙,就想要回來探望娘親, 如今見到母親一切安好,寶珠也放心了。”
心里也有些奇怪,母親既然沒病,二哥為什么要騙自己回來啊。
“只是普通的小風寒而已,哪里要你特意跑回來一趟。”沈夫人往她身后望去,沒有見到小兒子的身影,略帶失望,“宥齊沒有和你一塊回來?”
寶珠立馬撅起小嘴,抱著她手臂,不滿起來,“娘,你忘了他現在可是當官的人,哪里能私自離開自己待的地方,要是跟我回來被別人知道了,那些文官的筆桿子怕是能直接把他寫死。”
“也是。”沈母拍了拍她的手,心疼得不行。
“既然回來了,就在家里多住一段時間在走,你瞧瞧你,才過去那邊沒多久,人都瘦了,還黑了,待會兒娘親得要讓廚房多做點你喜歡吃的,給你好好補補身子才行。”
“我哪里瘦了,分明是比之前都還胖了點。”雖說那邊的食物不怎么合她的口味,但是架不住種類多啊。
沈母嗔怪的點了她的額頭,“娘親看你是哪哪兒都瘦了,當初我就不應該同意你跟著去嶺南那邊吃苦的”
“既然娘親都那么說了,那我這一次回來后就不走了好不好。”
“你要是不回去了,宥齊高低得要記恨上我這個當娘的拐了他媳婦。”
寶珠和沈夫人說了好一會兒話,才問起,“大哥和父親呢??”
“你大哥去國子監了,晚點才回來,你父親被派去修皇陵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沈夫人想到上次大兒子和她說的已經有了心愛的女子,此事一直讓她抓心撓肺得睡不著,誰知道那小子把人藏得嚴實,竟連半點兒口風都不透。
搞得她都要懷疑,他嘴里說的有喜歡的姑娘一事,是不是為了誆騙她不在催婚才說的。
逾白對寶珠一向疼愛有加,說不定能讓寶珠去探聽探聽一下口風。
晚上,寶珠來到青居,看著正在看書的大哥,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樣的姑娘會獲得大哥的青睞,心里想著,嘴里也自然地問了出來,“大哥,我聽娘親說你有了喜歡的姑娘,你能告訴寶珠,是誰嗎。”
“寶珠就那么好奇?”放下手中書籍的沈亦安放在膝蓋上的手指蜷了蜷,神色略帶詭異地看過去。
沒有注意到大哥眸光晦暗的寶珠連連點頭,兩只手捧著臉頰,眼兒亮晶晶,“當然啦,畢竟是大哥喜歡的姑娘,寶珠當然好奇,也得要提前幫大哥掌掌眼才行。”
要是大哥喜歡的姑娘是她曾經欺負過的,或者是她不喜歡的,她也好有個應對的法子,而不是乖乖的,毫無芥蒂的喊著人家做嫂子。
沈亦安眼底漾出笑意,手指半屈敲了她的腦袋一下,“放心,大哥喜歡的姑娘,寶珠也一定會喜歡的。”
捂住額頭的寶珠對上大哥篤定的眼神,更好奇大哥喜歡的到底是哪家姑娘了,該不會是她的朋友們吧?
但是想想就不可能,如果是的話,倒也不錯,最起碼不用擔心以后嫂子不喜自己的問題。
“好了,不要想那么多,等到時候寶珠自然會知道大哥喜歡的姑娘是誰。”沈亦安豎起一根食指抵住雙唇,眼睛眨了眨,笑得溫柔而狡黠。
“至于現在,允許大哥先保密。”
大哥越是這樣遮遮掩掩,對于寶珠來說就像是有一只小貓在對自己抓心撓肝,癢得不行。
哼,反正大哥不說,她總會有辦法知道的!
緊閉的窗牖不合時宜的被人扔了三顆小石子,跟著響起了三下。
隨之聲落,是窗牖被人推開,隨后一道影子混合著月光落入
“喂,你突然之間冒出來,知不知道會嚇死個人啊,”寶珠看著正門不走,偏愛翻窗進來的沈歸硯,嚇得就差沒有拿茶杯砸他。
這人,也不知道是個什么臭毛病。
一身黑衣的沈歸硯將人摟在懷里,埋在頸間貪婪聞著她身上清甜的梨香,好一解許久未見的相思之情,“對不起,是我的錯,下次我翻窗進來之前,一定先敲下窗好不好。”
他此番是秘密回京,在將那群人繩之以法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任由他像老鷹抱小雞摟摟著自己的寶珠撅著水艷艷的紅唇,很是不滿,“哼,對不起有用,要官府來做什么。”
“哦,不知道這份賠禮,夫人可滿意。”沈歸硯挑了挑眉,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禮物。
寶珠看著他拿出來的鎏金點翠花飾玉耳環于橘黃暖光下散發著絢爛奪目的七彩,嬌氣的命令起來,“你為我戴上。”
“小的遵命。”
鏡中倒映的小姑娘眉眼鮮活,隨著她動作,耳朵上掛著的耳環更顯艷麗。
寶珠心情極好的勾起紅唇,“算你有眼力見,本郡主這一次就勉為其難的原諒你一回了。”
“嗯,小的多謝郡主寬厚。”沈歸硯含笑著為她解下發間戴的簪子,又取出一把桃木梳蘸了茉莉花水后為她梳頭。
這些本應該有丫鬟做的事情他卻做得格外高興,并甘之如飴。
對鏡臭美了好一會兒的寶珠才不舍的摘下耳環,問他,“對了,你知不知道大哥喜歡的姑娘是誰啊。”
沈歸硯為她梳頭發的手一僵,又很快恢復平靜,“寶珠很好奇。”
寶珠點頭,轉過頭和他目光直視,“當然好奇了,難道你不好奇嗎。”
按理說大哥哪怕是傷了腿后,身邊也多的是大姑娘小媳婦喜歡他,想要嫁給他,奇怪的是大哥一個都不喜歡,就連對待她們每個人時都是疏離有禮的,以至于久了,她都要忘了大哥是個男人,不是圣僧。
“你說,大哥會喜歡什么類型的姑娘呀。”大哥對人一向都是溫柔有禮的,只是那份溫柔里也帶著疏離,所以她都不敢相信大哥喜歡上一個姑娘時會是怎么樣。
會不會像話本里寫的那樣,紅著眼睛,掐著她腰,惡狠狠的吻上她的唇,說,“你是我的女人,你休想逃出我的掌心。”
寶珠光是想一下,就忍不住抖落一身雞皮疙瘩,也想象不出大哥會做出這種事來。
沈歸硯彎下腰,一只手穿過她腋下,一只手托住她屁股往床上走去,“你在好奇也沒用,因為為夫也不知道。”
整個人突然雙腳懸空的寶珠嚇得雙手摟著他脖子,嬌叱得瞪他,“你干嘛啊,說話就好好說話,突然抱我做什么。”
沈歸硯一臉認真的說,“因為我想親你。”
“你,你…………”被放在床上的寶珠還未來得及出聲,清瘦遒勁的指尖抬起她下巴,他的薄唇壓上她嬌艷的紅唇。
在她驚呼時舌頭靈巧的鉆進她的口中,像土匪一樣輕車熟路的搶掠甘甜。
她剛喝了一杯茉莉花茶,淡淡的茶香瞬間竄滿了彼此的唇舌,伴隨著寶珠快要承受不住的嗚咽,連空氣都變得香艷起來。
直到寶珠被親得快要喘不過氣,那土匪才松開她被親得紅腫的唇瓣。
被親得七葷八素的寶珠,身體都軟成一灘水時,又瞥見他突然脫起衣服,頓時一個鯉魚打滾坐起來,“你,你想要做什么。”
他身上的肌肉塊狀并不大,但是隨著她脫衣服間卻能看見流暢的肌肉線條,他的腰很細,肩膀卻很寬,且線條硬朗。
沈歸硯剛把上衣脫下,就對上她想看又不敢的一雙眼睛,興起了一絲想要逗弄她的惡趣味,“想看就看,我是你夫君,又不是什么外人。”
“誰,誰想要看了,你還不快點把衣服穿上。”
“嗯?寶珠想不想摸一下。”沈歸硯舌頭微翹,帶著誘惑的勾人弧度。
“我不………”
一個“不”還沒從口中脫出,一只手強硬的握住她手腕,把她放在了她根本就不想摸的腹肌上面。
她都說了不想摸,他怎么還強迫自己摸啊,還過分的拉著她的掌心上下滑動。
“手感怎么樣。”低沉暗啞的嗓音于耳畔響起,炸得寶珠從里紅到外,像只煮熟的小瞎子。
寶珠掌心往下按了按,不是她想的那種硬巴巴的,是軟的,滑滑的,手感還怪好摸的。
“勉勉強強。”雖然挺好摸的,但她才不會實話實說,要不然讓他心生驕傲了怎么辦。
“夫人摸了我的,是不是也得禮尚往來。”
第82章
“誰說我想摸的, 分明是你這個陰險小人強迫的本郡主。”她才不想摸呢,都是他強迫的自己。
對,沒錯, 都是他強迫的自己!
“哦,是嗎?”沈歸硯尾音上揚, 帶著揶揄的調侃。
依依不舍把手抽回的寶珠梗起脖子, 臉不紅心不跳的理直氣壯, “當然。”
“可我不信。”沈歸硯忍不住伸手捏住了她臉頰兩邊的肉, 又在她生氣時, 湊到她耳邊輕聲地說,“寶珠你沒發現嗎, 你每次說謊, 或者是做了什么心虛的事情后,都不敢看我的眼睛嗎。”
“我都說了不許捏我的臉不許捏,你這人怎么還老是不要臉的動手動腳。”寶珠覺得是要被他給氣死了,真不明白他為什么總是喜歡捏自己的臉,討厭死了。
又瞪圓了眼睛, 連連反駁起來,“還有誰,誰心虛了,你可不能亂冤枉人。”
“嗯?那寶珠為何不敢看我?”
“我只是不想看你,而且誰要看你這個自戀狂了。”
“哦~是嗎。”沈歸硯尾音微微拉長, 帶著一絲揶揄。
“那是自然。”寶珠見他根本不信,反倒是自己越說越心虛,決定好女不跟壞男斗, 轉身鉆進了被窩。
“我不和你說話了,本郡主現在要睡覺了, 困死了。”可是她看著居然厚顏無恥鉆進來的男人,伸手就要去推他。
“你干嘛上來。”
沈歸硯一臉無辜,“我回自己的房間,上自己的床,抱著自己的夫人睡覺,不是很天經地義的一件事嗎。”
寶珠憤恨地瞪了他一眼,把被子全往自己這邊扯,決定不去看這個沒臉沒皮的人,要不然氣的人還得是自己。
她眼睛還沒閉上,那人的聲音也像夏日里惱人的蚊子嗡嗡嗡著飛了過來。
“寶珠。”
“干嘛,你不睡覺,還不允許我睡覺嗎。”寶珠翻了個身,兩只手握住耳朵,用背影來抗拒對他的厭煩。
要不是看他最近一直很忙,她怎么會忍受他睡自己的床,早就一腳把他踹下床才對。
呼吸驀然沉重,連體溫都在節節攀升的沈歸硯拉過她柔軟無骨的小手,從寬廣的胸膛一步步往下滑,最后停留在邊緣地段,繞著打轉,嗓子啞得不成話,“能不能幫我,像之前幾次那樣。”
“不要,你休想對我耍流氓。”寶珠想到那幾次,臉頰頓時紅得能煎雞蛋。
他怎么能滿腦子都是那種齷齪下流的想法,之前讀的圣賢書是不是都進了狗肚子啊!
之前要不是他故意哄騙自己,說做那種事很舒服,她只需要躺著什么都不動,乖乖享受就好,她才不會上了當!
“好,那換我來伺候寶珠,寶珠躺著就好。”邪笑著的沈歸硯握住她的兩條腿往前一扯,隨后低頭埋了下去。
這一次的風浪比之前幾次都要來得猛烈,湖面上的一葉小舟被風浪裹挾著忽高忽地,時而猛烈,時而輕柔得輕風細雨。
兩條腿繃直,背部曲起的寶珠只有緊緊拽著他的頭發,咬著唇,才不至于讓自己放肆的喊出來。
這種感覺太可怕了,可怕之余她還隱有幾分沉迷,更恨會沉溺在這種事情中的自己。
腦子都要亂成一團漿糊的寶珠拽著他的頭發,櫻唇里斷斷續續的只重復著相同的一句話,“我不要了,你快停下,我不想要了。”
可是在他唇舌真的停下的那一刻,寶珠竟可恥的希望他能繼續下去,最好是不要停。
沈歸硯抬起水光瀲滟的一張唇,手指撥弄著艷麗紅腫的花蕊,含笑著明知故問,“確定不要了嗎。”
“你,這種話你怎么能問我。”已經羞得連腳趾頭都蜷縮起來的寶珠更是從里紅到外,想要捂住他的眼睛,苦于身體實在是軟成了一灘水。
“我幫了夫人,夫人是不是得要禮尚往來。”
“啊?”
而后她的兩條腿被架起,并攏著。
直到她睡著后,滿臉饜足的沈歸硯才低下頭親了親她,才趁著夜色推窗離開。
他避開巡城的衛兵,有目的的往城南的一處院落走去。
推開院門,里面已然有人等候他多時。
今晚上的月亮格外的圓,連一向得理不饒人的夜風都罕見的掛上溫柔。
屋外的丫鬟們正在小聲說著話,聲雖小,也嘰嘰喳喳得像跳上枝頭亂竄的麻雀,惱人得緊。
只是她們的吵鬧聲很快消失,快得仿佛是從未出現過一樣。
回到熟悉的環境,熟悉的房間后,睡得格外香甜的寶珠醒來時,發現床邊坐了一個人,長身玉立,脊背挺直,過濾了渾濁的陽光籠罩在他周身,宛如鍍上一層柔和金光。
她以為是沈歸硯還沒走,剛想要開口讓他給自己倒一杯水,又聞到了從他身上傳來的清洌中帶著微苦的雪松草香氣,而非沈歸硯微澀甘甜的的青桔香。
原先混沌未散的睡意皆在一瞬間散了個干凈,也讓她看清了,此刻坐在床邊的并非是沈歸硯,而是二哥。
不是,大早上的二哥為什么來她房間呀,來了也不叫醒她。
察覺到胸前有一陣涼意涌來的寶珠連忙用被子捂住她睡醒后亂得一塌糊涂的胸口,臉頰爆紅得不敢抬頭,“二哥,你什么時候來的。”
慶幸沈歸硯走了,要不然她還真不好解釋,更慶幸他沒有在自己身上留下亂七八糟的痕跡。
坐在床邊的沈亦澤已來了許久,只是一開口,說的卻是,“我剛到,見寶珠睡得太香,不好意思打擾你。”
他的視線不經意間掠過她捂著的胸口,眼底流露出一抹玩味。
果然,他的妹妹已經長大了。
在過幾月就滿十七了,已是個大姑娘了。
“不,不打擾,我也是剛醒。”寶珠磕磕絆絆得快要咬到舌頭,才將一句話擼直。
“二哥,你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沈亦澤含笑地拈起她垂落胸前的一縷發絲,指尖曖昧地摩挲,“難道二哥沒事就不能來找寶珠了嗎。”
“沒,沒有。”簡短的幾個字,她竟也說得磕磕絆絆。
沈亦澤輕笑一聲地揉了揉她的頭發,“好了,先起來吃飯,要是困的話等吃完了再睡。”
寶珠點了點頭,準備換衣服時,看著仍在房間里,并沒有打算出去的二哥,小鼻子微皺,“二哥,我要換衣服了,你能先出去一下嗎。”
“小時候二哥還幫你洗過澡呢,害羞什么。”
“二哥你也說了是小時候,可我現在長大了。”寶珠聽二哥又提起小時候的事,紅意也從嬌嫩的臉頰蔓延至耳根。
“二哥,你先出去嘛,好不好。”
沈亦澤無奈又寵溺的站起來,“好,二哥在外面等寶珠。”
只是說要走的人,并沒有走出房間,而是敷衍的走到屏風后,那雙帶著玩味貪婪的眼兒在屏風的遮擋后更是有恃無恐。
赤足踩在雪白絨毯上的寶珠本想要喚冬兒,雪蘋進來伺候的,但是這個念頭只是轉了一下就被她給掐斷了。
來到衣柜前,打開衣柜,正要伸手去拿一件桃粉色半臂襦裙,另一只手先取下了一件邊緣為荷葉邊的鵝黃襦裙。
“寶珠穿這件鵝黃色襦裙好看。”她剛取下,聲音隨之耳邊傳了過來,男人溫熱的氣息均勻的灑在耳后,驚起一片汗毛冷豎。
也嚇得寶珠險些連手上的衣服都要拿不穩的落在腳邊,過了好一會兒,脖子僵硬地轉過去,紅唇翕動,艱難的喊出“二哥”。
將她如受驚小鹿反應盡收眼底的沈亦澤解釋道:“二哥見你那么久都沒有挑好衣服,以為你又和小時候一樣做不出選擇,這才過來的,況且小時候寶珠穿的衣服,有哪件不是二哥幫你挑的。”
他說到最后一句,隱有自豪。
“可我已經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后背忽然驚起一身冷汗的寶珠伸手去推他著他往門外走,“二哥,我要換衣服了,你快點兒出去了,你要是在不出去,寶珠就要生氣不理你了。”
“好好好,二哥出去還不行嗎。”
直到門合上,寶珠才驚覺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時布滿了一層冷汗。
可是為什么二哥出去了,她仍是有種被人偷窺的無助恐懼,可是轉過身,又沒有看見人。
是她最近睡不好,才會出現這種疑神疑鬼的情況嗎?
等換完衣服,推開門,卻沒有在院里看見二哥,下意識地問,“二哥呢?”
冬兒神色略顯奇怪地垂下頭,“二爺有事去了衙門,臨走之前,還讓我們照顧好小姐。”
得知二哥去了衙門后,寶珠為此松了一口氣,因為她發現二哥自從帶她回金陵后就有種說不出的奇怪。
她以前還小,且沒有嫁人,兄妹之間感情親密一些也正常,可她都嫁人了,他哪里還有不出聲就來她房間,連她換衣服都不走的道理。
吃完早飯后,先是陪了母親說話,用完午飯后又去找大哥玩。
只是今日看著自己愛吃的糕點,竟都有些食不下咽。
“可是今日的糕點做得不合你胃口?”為她斟上一杯清茶的沈亦安見她連往日愛吃的小點心都不碰了,遂問道。
“沒有,很好吃。”就是每一次在大哥這里吃完下午茶后她總是會犯困,醒過來的時候嘴巴麻麻的,像是被蟲子咬過一樣。
她覺得,大哥的院子里可能有蚊子。
但那蚊子是不是對她有意見啊,要不然為什么每次都只咬她一個人啊!
沈亦安把糕點往她面前推了推,嘴邊掛著溫潤如風的淺笑,“寶珠要是喜歡的話,到時候可以帶這個廚子回去。”
滿臉驚喜的寶珠咬了一口糕點,咬字都有些含糊不清,“不太好吧,畢竟他的家人朋友什么的都在金陵。”
天知道她惦記大哥小廚房里的點心師傅多久了,之前也向大哥討要過,結果被大哥一句,“點心師傅在我這里,寶珠就能多來看大哥幾回,”才忍疼的沒有在提。
“有什么不好,只要寶珠高興。”沈亦安移著面前的點心過去,“這碟抹茶蝴蝶酥不錯,寶珠嘗下。”
寶珠拈起一塊抹茶蝴蝶酥放進嘴里,外酥里嫩,還有餡,好吃。
只是這點心怎么越吃越困啊,寶珠把吃了一半的點心放下,因犯困瞳孔里氤氳出一層澹澹霧氣,困得直打哈欠的揉了揉眼睛,“大哥,我有點兒困了。”
沈亦安抬起指腹幫她擦去唇邊沾上的抹茶屑,“既是困了,便在大哥院里休息一下,等睡醒了在回去。”
“嗯。”她之前都沒有午睡的習慣,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總是犯困,可能是夏天到了,人都變得貪睡了。
寶珠困得閉上眼之前,看見的是正對自己笑得一臉溫柔的大哥向她走來。
大哥不是因傷坐了輪椅嗎,為什么她看見大哥將她抱了起來,并走進了屋內。
或許是自己太困了產生的幻覺吧,寶珠如實想著。
午后陽光炎炎,置了冰塊的房間清涼一片,最適合蓋上一層薄毯,昏昏睡去。
沈亦澤推門進來,急促地問:“寶珠呢?”
第83章
“剛喝了茶后睡著了, 小心些別吵醒了她。”沈亦安擔心他動作沒個輕重,不小心嚇到了她怎么辦。
畢竟他們要做的事情不容世俗所接納,寶珠也不會那么快接受一妻共侍二夫, 從兄妹轉換到夫妻的身份。
他們要做的是清水煮青蛙,一點一點的將其蠶食。
“我知道。”沈亦澤毫不在意的抬腳往屋里走, 他辦完事后就匆忙趕了回來, 連衣服都沒換。
沈亦安擰起眉, 看著將人抱在懷里肆意親吻的沈亦澤, 骨指半屈輕叩桌面, 面色微寒,“你最近做得有些過了。”
沈亦澤不在意地揚眉, “哪里過了, 寶珠遲早會是我的妻子,我和我的妻子親密一點不是人之常情嗎。”
指腹摩挲著手下玉軟香滑的肌膚,眼中的熾熱濃郁得遮都遮不住,“大哥,你要知道, 我快忍不住了。”
沈亦安從他手中接過睡得正香甜的少女,“都忍了那么多年,就這幾天難道也忍不住嗎。”
沈亦澤嗤笑,“我可不像大哥那么清心寡欲,還是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我這個人秉承著做事做人都要及時行樂,大哥你都不知道我這些年來忍得有多痛苦。”
一開始他是贊同大哥徐徐圖之,將她一直困在自己身邊, 將寶珠嫁給他們安排的人,實際上是成為他們兄弟二人的共妻。
誰知道中間出了沈歸硯那個變數, 竟然敢趁著他們不在京時使出這等下作手段,以此逼迫寶珠嫁給他,要不是那段時間被人盯得緊,他早就一刀把他剁碎成肉泥。
什么兄友弟恭,那就是一條和他們搶肉的狗。
沈亦安抬起指尖為她理順黏在白嫩臉頰的發絲,眼里的溫情像溢出來的一池春水,“她還小。”
沈亦澤目光直勾勾地落在那張紅腫艷麗的朱唇上,帶著薄繭的指腹摩挲著按上去,“哪里還小了,她都十七了,大哥莫忘了,一般女子及笄后便可嫁人生子。”
他忽然停住話題,笑得詭異,“拖得越久,大哥你就不怕出現什么意外嗎,我們的那位好弟弟可是有本事的很呢。”
睡得香甜的寶珠并不清楚他們在耳邊說了什么,只是這一覺她睡得很不安穩,一度窒息得快要喘不過氣來,嘴巴不知道被誰掐住,導致她想要張開嘴大聲呼救,卻連聲音都發不出。
午后陽影半移,落下的竹枝簌簌暗影。
許久未見的沈歸硯正同其恩師荀老下棋間,心臟驀然傳來被人五指驟然捏緊的不適感,連呼吸都隨之一窒。
對面的老人乜了他一眼,不緊不慢的落下白子,“下棋要專心,心不靜,局何贏。”
“心中有事,又如何能心靜。”沈歸硯也不扭捏的扔下黑子直接認輸,話鋒一轉,“老師認為如今的天下如何。”
“四海升平,安居樂業,甚好。”
沈歸硯端起手邊的茶水抿上一口,狀若無意間開口,“四海升平也都建立在圣人的功績上,如今圣人逐漸年老,又遲遲未立中宮太子,不知為何意。”
荀老掃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地收回白棋,“帝王家事,豈容你我猜測。”
“雖是帝王家事,可這把火已經燒到了自家門前,又豈能坐視不理。”沈歸硯目光眺望著遠處落下的一片竹葉。
“圣人膝下有四子一女,長子早夭,二子平庸,其母又是宮女,三皇子乃中宮所出,為人謙虛有禮,知人善用,本應該是眾望所歸的太子,可是你我都知,圣人更偏寵楚貴妃膝下所出的五皇子,只是五皇子為人奢靡荒誕,好大喜功,暴虐無常,要是那么一個人登上皇位又會如何。”話點到即可的沈歸硯將搜集來的名單寫在冊子上遞過去,站起身來告辭離去。
他記得老師曾多次夸贊過大哥,只是當他知道那副君子皮囊下藏著怎樣的一副腐爛蟲卵后,又會露出怎么樣的表情。
——
隨著夜幕降臨,檐下掛上燈籠。
那扇本就沒有關緊的窗牖被人推開,長腿一躍跳了進來。
提著聞珍閣糕點的來沈歸硯笑得吊兒郎當的走過小紅梅屏風,“那么晚了還不睡,夫人是在等我嗎。”
“沒有,只是白天睡多了。”坐在鏡前的寶珠指尖只需稍稍輕觸就會傳來一陣刺疼的紅唇,不禁泛起絲絲懷疑。
大哥說是被蚊子咬的,但也沒有次次去,次次被咬的道理吧。
而且那蚊子咬哪里不好,為什么每一次都只咬她嘴巴。
沈歸硯沒有注意到她的走神,邊拆糕點邊說道,“城西新開了個瓦子,很是熱鬧,明晚上我們一起過去玩怎么樣。”
“你別動。”寶珠伸手摁住了這顆一直在眼前晃來晃起的頭,視線落在他那張色若薔薇的薄唇上,鬼使神差中將自己的小巧的紅唇湊了過去,然后咬了他嘴巴一口。
寶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想要咬他嘴巴,只是想到,就去做了。
她絲毫不知她的主動,像是羊入虎口,也在本就燒得旺盛的火堆里澆上一大桶油。
沈歸硯眼底也從一開始的驚訝到軟化成一灘危險的綿綿春水,燃燒著將要把她盡快的吞吃入腹。
等寶珠反應過來時,已然來不及了。
“夫人難得主動一次。”沈歸硯調笑摟緊她腰身,拖住她的臀部往自己腿上一坐,覆耳輕笑,“夫人是想要了嗎。”
寶珠想起上一次那幾乎要將自己給淹沒的場景,當即捂著嘴巴否認,“我才沒有想要,你不要亂說好不好。”
“你忘了,你是秘密回京的,要是不小心被別人看見了怎么辦。”寶珠想要以此說退他。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某些方面,男人總是有著意外的執著。
沈歸硯膝蓋跪在床上,兩只手掐著她的腰,朝她不斷逼近,勾唇一笑,“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一只手拉過她柔軟無骨,滑得像絲緞的小手放在衣服底下,惡劣得朝她耳朵旁吹了一口氣,“你看,我也很想你。”
指尖觸到雛鳥的寶珠的臉頰騰地燒了起來,像是碰到了臟東西一樣迅速松開。
他,他怎么能那么的不要臉!!!
“我不做什么,我就是想來伺候寶珠,要寶珠舒服一點,免得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忘記了我怎么辦。”沈歸硯低下頭,修長的手指繞著花瓣圍繞點戳按,沒一會兒,花瓣顫巍巍的吐出了露水。
“你,你給我出去。”
手指頭緊緊抓住身下床單的寶珠大腦快要閃過白光時,她聽到了有人敲門進來的聲音。
那敲門的人沒有聽見回應,竟是直接推開門,旁若無人的走了進來。
隨著腳步聲逐漸靠近床邊的那一刻,寶珠更是死死咬住嘴唇不敢發出一點兒破碎貓吟,手往下壓著跪坐在她腿間的腦袋,警告他趕緊松口。
誰知道罪魁禍首非但看不清場合,還咬了她一口。
不疼,就是讓她差點兒忍不住想要尖叫出來,指甲深掐進他的皮肉里。
“寶珠,你睡了嗎。”沈亦澤的腳步停在床邊,骨指修長的手在下一秒就要掀開帷幔,望盡床內的春光無限。
寶珠的一顆心也將要跳到嗓子眼,立馬扯住帷幔,咬得舌尖吃疼才不至于讓歡愉聲從嘴巴里蹦出來,嗓音悶悶帶著被浪花打翻的顫意,“我睡了,二哥你找寶珠有什么事嗎。”
沈亦澤見床帷拉不動,心里存了一絲探究,“難道二哥沒事就不能來找寶珠了嗎。”
“沒,沒有。”已經快要被折磨得瘋掉了的寶珠想要將那在自己裙底下胡作非為的人踹下去,可她的腳才剛抬起來,居然還讓他的趁虛而入了。
一開始就漲得不行,到了第三根手指后,她就不敢在亂動了,生怕他換了別的東西怎么辦。
早知道他那么過分,她從一開始就不應該他說的,可以讓自己很舒服!
要是不答應,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著了他的道。
特別是他們現在和二哥僅隔著一層薄薄的床簾,要是二哥掀開簾子,定能看見她衣裳凌亂的樣子。
并不打算輕易放過她的沈歸硯惡劣至極的對著她耳垂舔舐,“寶珠現在可不能叫出聲來嗷,要不然讓我們的好二哥看見了,他肯定會很生氣的要打斷我的腿,為夫的烏紗帽也會掉了。”
“寶珠?”沈亦澤見她遲遲沒有出聲,不免擔憂得想要再次掀開簾子。
“二哥,我,我要睡覺了,你能不能先出去。”寶珠從床帷里探出一個打著哈欠的紅臉兒,不敢抬頭看二哥,也生怕二哥看出點什么來該怎么辦。
沈亦澤眉頭高蹙,“你的臉怎么那么紅,是生病了嗎。”
“沒,沒有,只是房間太熱了,我出的汗。”舒服得額頭青筋直冒的寶珠想要伸腿去踹他,可是自己的兩條腿完全被他禁錮住,別說動了,他的唇舌但凡能不要那么過分,都算他良心發現。
在生怕二哥會發現的緊繃中的精神狀態下,她的身體變得越發敏感,也更擔心要是被二哥看見了該怎么辦。
頭皮發麻的寶珠咬著舌尖,又忍下一波風浪,虛弱得連眼皮都要無力的抬起了,“好啦,二哥你先出去了,我要睡覺了。”
“好,二哥明天再來看你。”這一次的沈亦澤倒是極好說話。
只是離開前,拉過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眼底翻滾著壓不住的野欲。
隨著二哥離開,紅木雕花門的合上,寶珠就像是孤獨在海面上行駛的一葉小舟,再也沒有力氣抵擋得住的翻下了海,被澆了個全身濕透。
整個人更是累得連一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就連頭發絲都散發著愉悅之色。
一張臉紅撲撲得,眼梢間的媚色連綿如海棠花正艷。
雖說沒有做到最后一步,但是寶珠想,就這樣都那么刺激了,要是真到最后一步,她會不會死啊。
寶珠的眼珠子轉了轉,看了一眼,臉頰蹭地爆紅,可能,大概真的會死吧,還是疼死的那種。
“可是還想要?”伺候得她舒坦了的沈歸硯拉過小白眼狼的小手,而后又將人翻過來,對著她。
“不,不要了,我沒有力氣了。”她現在的腿都還是抖的,也怕他真的換了東西來。
“夫人不想,可是我想。”沈歸硯的吻落在她腰間,留下一朵又一朵盛開中的艷麗紅梅,“假如你有一天發現,我們的大哥和二哥并不像你所想的那樣美好,你會失望嗎。”
寶珠一瞬間就想起了那些人身上的圖案,可是一個圖案也說明不了什么,她更不知道如何回答,唯有用沉默以對。
沈歸硯并沒有打算放過她的意思,繼續逼問著,“是失望,還是認為他們被蒙蔽了,還是寶珠想要為他們尋找開脫的理由。”
有些事在過不久就會揭開殘酷又惡心的一面,她理所當然得要接觸到了。
總覺得風雨欲來的寶珠晃了晃腦袋,“要是大哥和二哥真的做了錯事,如果不是什么原則性的問題,我可能,大概,應該會原諒他們吧。”
沈歸硯撫摸著她柔順的頭發,眼眸微暗,“原則性的問題,寶珠指的是什么。”
“就是,就是………”其實連她本人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更接受不了大哥和二哥會做出那種事,潛意識的先選擇了逃避。
“要是哪天我和大哥,二哥站著了對立面,寶珠是會選擇我,還是大哥和二哥。”沈歸硯雙手攏住她的臉頰,眼里是說不出的認真,“我知道這個答案對于寶珠來說很難選擇,我仍是想要求一個答案。”
要是擱以前,寶珠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大哥和二哥,還會嘲諷他癩///□□想吃天鵝肉,他什么檔次也敢和大哥和二哥比。
可是在經歷了那么多事后,就算她不愿意承認,她的心里也有了他的一席之地。
最后,她只是悶悶地垂下頭,“我可以不回答嗎。”
沈歸硯喉結滾動了一二,最后只是輕輕地說了一聲好,“不過我希望寶珠能在不久后告訴我,你的選擇。”
那晚上的談話后,寶珠又一連好幾天沒有見到他來了,他不來也好,自己也不用總是提心吊膽的擔心有人推門進來了該怎么辦。
只是閉上眼,眼前總會不自覺的浮現出他的臉。
真是的,要走也不走個干凈!
下午,來到大哥院里的寶珠假意低下頭吃糕點,又在大哥沒有注意的時候,飛快的把糕點藏進帕子里。
等吃了幾塊后,她就佯裝困意的想要睡覺。
她今天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品種的蚊子總來咬她,不咬大哥,等她知道了,看她不把那只蚊子的全家都給滿門抄斬了!
打著哈欠的寶珠來到往常自己休憩的小床上,沒一會兒就閉上眼沉沉睡去,一切都和往日沒有兩樣。
就在她真的快要睡著的時候,她豎起的耳朵聽到了有人推門進來的腳步聲。
且腳步聲的方向正堅定的向她走來,也令她的心臟跟著漏了半拍。
第84章
其實之前她就有過預感, 她不是被蚊子咬的,更像是人為的,畢竟她不在是那種如同一張白紙, 一無所知的姑娘。
床邊倏然塌了一塊,是有人坐下了, 假睡中的寶珠的一顆心也隨之提到了嗓子眼, 馬上要在下一秒躍喉而出, 又在最后一刻被強制地壓回去, 掩在錦衾下的指尖不受控制的蜷了蜷。
寶珠能清楚地感覺到對方的視線如一條粘稠冰冷的毒蛇緊緊纏繞著她不放, 濕透透的蛇信子隨之一寸寸的舔舐著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
在這一刻,她甚至連睜開眼的勇氣都沒有, 甚至還想要心存一絲僥幸, 認為對方只是進來拿下東西,或者是看她一眼就走。
直到那只覆蓋著薄繭的手撫摸上她的臉頰,順著她纖細的脖子逐漸往下,也徹底將她心存的那一絲僥幸給打碎了。
說是打破僥幸,更像是將她一直以來的自欺欺人砸了個稀巴爛。
“寶珠,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沈亦澤近乎貪婪的撫摸著她的臉頰,猶如情人間的耳鬢廝磨。
“二哥好怕,真怕自己會忍不到那一天了該怎么辦。”
男人愉悅的笑聲,卻像一根根細長的針狠狠扎向寶珠的四肢百骸。
可即便是在這種令人惡心悲憤交加的噩夢中, 她都不敢睜開眼來面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更不敢面對,昔日對她疼愛入骨的二哥會對自己抱有這種齷齪心思,她惡心得想吐, 想要大聲呵斥,質問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要知道自己可是他的妹妹, 是喊了他十幾年哥哥的妹妹啊!!!
可是她現在什么都做不了,更不敢讓他發現自己并沒有睡著。
那天在大哥院里發生的事情對她而言完全顛覆了她的一切認知,她想要說服自己那天的一切都只是做夢,夢醒了就散了。
可是那天發生的事情就像是附在骨縫里的深深寒意,無論她怎么驅趕都趕不走,反倒是不斷場景重現著折磨自己。
以至于在大哥來找她的時候,她的神情都有些恍惚,更不知道如何面對在里面是否知情的大哥,只能含糊其辭地低下頭,并祈禱著大哥能快點走。
“可是最近睡不好,大哥瞧你眼下都帶了一抹青黑。”沈亦安沒有聽見她內心的瘋狂哀求,挨著她邊上的繡凳坐下。
“沒,沒什么。”長發至頰邊垂下,遮住小半張臉的寶珠局促不安地絞著手指頭,聲線小得幾乎都聽不清她在說什么。
“是不是不舒服。”沈亦安蹙起眉,擔憂的伸手探上她額間。
“沒,沒有。”因他動作而渾身僵硬的寶珠下意識避開了大哥的觸碰。
因為她不知道大哥是否知情二哥對她做的事,她想要和大哥傾述,又認為此事實在是難以啟齒。
他們是兄妹,就算她說了,大哥也不一定會相信自己,畢竟她的身上沒有留著真正的沈家血液,這才是最令她感到恐慌無助的。
沈亦安看著伸到一半卻落了空的手,指尖蜷了蜷后收回,壓下喉間上涌的啞意,“要是不舒服,就請大夫來為你把下脈,要不然你生病了,大哥會心疼的,知道了嗎。”
對上大哥顯而易見的溫柔的寶珠險些要將二哥對自己做的事脫口而出,臨到最后又只是掐了掐掌心咽了回去,艱難地扯了扯嘴角,不讓自己露出一絲一毫的怒,厭,憎,“沒有,我身體很好,可能是有些苦夏了。”
“當真?”
“是真的。”寶珠生怕他不信,就差沒有把腦袋點成棒槌了。
手指輕撫袖口的沈亦安抬起頭,目光直直地望進她惶恐不安的眼底,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溫柔,“要是寶珠有了什么心事,一定記得要告訴大哥,知道嗎。”
“嗯,我會的。”
等母親病好后,寶珠沒有猶豫的提出要回到嶺南,她最近一直躲著二哥,要是繼續躲下去,二哥肯定會發現什么的。
何況母親本身也沒有什么病。
正在擦拭配劍的沈亦澤聽到她要回嶺南,第一個不同意,“你在家里住得不好嗎,為什么突然想要回嶺南了,你告訴二哥,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你告訴二哥是誰,二哥第一個把他的頭給砍下來給你當球踢。”
“沒有沒有,沒有人欺負我。”寶珠垂下眼瞼,險險避開了二哥銳利探究的眼神。
“這是我來金陵前答應過他的,等母親的身體好轉后就會回去,如今母親的身體已無大恙,我也應該回去了,要不然我那么久不回去,他難免會擔心。”
“哦,是嗎。”把劍扔給侍從的沈亦澤帶著玩味的笑意落在她身上,“就算寶珠急著回去,現在天熱行路難,不如等天氣涼快些在走,要不然你那么快就走了,二哥會舍不得你的。”
沈夫人也來打圓場,“是啊,寶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怎么著也得要多住一段時間,就當是陪陪娘親也好,你要是擔心宥齊,可以寫信給他。”
“我………”
沈亦澤瞇起眼睛,尾音拉長帶著警告,“還是說,寶珠連在家里多待幾日陪下大哥二哥和母親都不愿意。”
二哥都那么說了,即使寶珠在不情愿也得要在留下來住幾天。
夜里,沈亦安轉動輪椅來到了她的房間里,取下她案桌上擺放的瓷貓兒抱團鎮紙,“寶珠,你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啊,什么?”本在作畫,卻因他一句話而往后退的寶珠咬著唇否認,她不清楚大哥突然和她說這個是因為什么,還是說大哥發現了什么。
“寶珠應該知道,說謊的孩子不是好孩子。”沈亦安依舊掛著溫潤如玉的笑,只是那笑意未曾到達眼底。
對于大哥的質問,寶珠竭力的否認,“不是,我真的不知道大哥你在說什么,你說的話,寶珠一個都聽不懂。”
簡短的幾句話里,渾身發冷如墜寒潭的寶珠立馬猜到大哥肯定是知道二哥對她做的那些事,要不然也不會來對她旁敲側擊。
沈亦澤噗嗤一聲笑出來的從門后走進來,那笑聲猶如冰冷粘稠的毒蛇纏繞其身,“看來寶珠很喜歡二哥的親近,要不然那天怎么會舍不得推開二哥,就連二哥親你的時候,還乖順得張開嘴,由著二哥親你呢。”
隨著二哥的出現,臉色刷地變得灰白的寶珠掐著掌心,才克制住自己奪門而出的恐懼,瞪大的鹿眼泛著濕漉漉的紅意, “二哥,你在說什么啊,寶珠怎么一個字都聽不懂。”
“我知道那個時候寶珠是清醒的。”沈亦澤勾起她下巴,令人作嘔又帶著狎呢之色的氣息隨之灑上她脖頸處。
“你都不知道二哥瞧見了你那個時候,想睜開眼又不敢的小模樣有多喜歡。”
側過臉,避開他觸碰的寶珠咬著舌尖讓自己不必抖得那么厲害,雙眼通紅,似喜鵲泣血地質問,“二哥,我是你的妹妹啊,你不能那么對我。”
此時此刻的寶珠嘴唇哆嗦著反復著相同的一句話,“我們這樣是不對的,你就算是喜歡,也應該是喜歡別的姑娘,不是我!”
“可是,二哥從來都沒有把寶珠當初妹妹看待啊。”沈亦澤此刻亦脫去了那層愛護妹妹的皮套,露出自己隱藏的鋒利爪牙,正一步一步逼迫著可憐的兔子。
在她想跑,長臂一伸將人摟進懷里的沈亦澤掐住她下巴,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嗤笑出聲,“二哥喜歡寶珠,喜歡到想要寶珠當二哥的新娘,喜歡到要把寶珠藏起來,成為獨屬于二哥一人的妻子。”
“你都不知道二哥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在這一刻,下巴被捏住的寶珠雙眼通紅,求助的看向大哥,又在對上大哥含著笑意的一雙琥珀眸子時,不受抑制的打了個寒顫。
她發現,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了解過大哥是個怎么樣的人。
——
“寶珠怎么說走就走了,我還以為會多待幾日,現在那么熱的,趕起路來不知道有多難。”沈夫人得知寶珠連夜走了,只留下了一封信給她,心中是說不出的惆悵和難過。
原本熱鬧的院子,一時之間竟空蕩蕩得過于冷清了。
沈亦安卻是心情極好地勾起嘴角,“寶珠成婚后一直和宥齊待在一起,這一次分別兩個多月,難免舍不得,她們二人感情好,母親不應該高興才對嘛。”
沈母揉了揉心口,“是應該高興,但是心里總歸是有些不舍的,也不知道他們下次回來,是不是就該給我抱孫子了。”
沈亦澤笑著接話,“母親要是想抱孫子了,明年兒子就給你抱個大胖孫子回來好不好。”
“你,該不會也有喜歡的姑娘了。”
沈亦澤得意的揚起下巴,“自然,而且我喜歡的那位姑娘,母親見了也一定會喜歡。”
沈夫人聽后,原本因為寶珠突然走了的傷感隨之散了個一干二凈,“感謝祖宗,感謝佛祖,你們兄弟二人都有了喜歡的姑娘,我可得要到佛祖面前還愿才行。”
她走去佛堂還愿前,不忘語重心長的告誡他們兄弟二人,“你們兩個記得對自己喜歡的姑娘好點,要不然人家到時候跑了,我看你們連哭都不知道往哪里哭。”
“娘親,你就放心好了,我肯定會好好對自己喜歡的姑娘的,絕對不會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更不會讓她跑了。”沈亦澤得意的看向大哥,又似在尋求著認可,“大哥,我說得對嗎。”
正剪一朵月季花于手中把玩的沈亦安沒有否認,“二弟說得極對。”
第85章
寶珠連夜乘坐馬車離開一事, 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也沒有人注意到那輛所謂的馬車在半路行駛到了一處半山腰間。
半山腰里有一處別院,別院里種滿了山茶和牡丹, 時值牡丹花盛,花開時節動京城。
端著吃食的丫鬟來到檐下, 熱得連額間都生了一層薄汗, “你說夫人什么時候會醒過來啊, 這都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要是還不醒, 可要請個大夫過來給夫人瞧下。”
“你問這個我怎么知道,主子說了, 在這里不許討論夫人, 你難不成忘了。”
“我沒忘,只是私底下和你說兩句而已,我又沒有那么蠢。”小丫鬟撇了下嘴,對比不以為然。
她們不知道的是,她們的說話聲正透過綠粉窗牖傳到了那位在她們口中, 仍在昏迷不醒中的夫人的耳邊。
早已醒過來的寶珠雙目失神,宛如提線木偶失了神般,怔怔地看著周圍對她來說既熟悉又陌生的擺設。
這里面的一切都和她房間里的布置相差無二,但她也清楚的明白,這不是她的房間, 而是一個囚禁她的牢籠。
這時,緊閉的房門被人推開,由人推著輪椅進來的沈亦安手上端著碗白粥。
“醒了。”
寶珠看著進來的男人, 身體因恐懼而小幅度槲觫,十根手指用力掐得掌心淤青, 舌尖咬得出血都沒能壓住那天想要刻意忘記的噩夢。
她私心里仍僥幸著希望那天的一切都只是由她構想出來的噩夢,如今她醒了,噩夢自然也會隨之消失了。
可隨著他的靠近,也在直白又殘忍的告訴她,那不是噩夢,而是真實發生的存在。
沈亦安放下端著的白粥,語氣溫柔體貼中又帶著她對自己身體不愛護的不贊同,“睡了那么久,肚子肯定餓了,就算在困,也得要吃點東西后再睡。”
身體槲觫得如深秋里樹枝上的最后一片葉子的寶珠對上大哥一如既往溫柔的模樣,嘴唇哆嗦著像是抓住了僅有的一根救命稻草,“大哥,你帶我出去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二哥他瘋了。”
要不是瘋了,怎么會說出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妹妹的話。
“寶珠為什么會認為你二哥瘋了。”沈亦安耐性極好的托著下巴,一雙桃花眼含著笑意聽她的解釋。
“因為我是他的妹妹啊,他怎么能對自己的妹妹做這種事,還說出那種話來。”只要一回想到二哥親自己的畫面,寶珠就覺得止不住的惡心想吐,想要把自己扔進澡盆里用香胰子清洗數十遍。
就連當初沈歸硯第一次親自己時,都不如二哥帶給她的厭惡和恐懼來得深。
因為他們是兄妹啊,哪怕不是擁有著相同血緣關系的親兄妹,也不是二哥對她有那種□□想法的惡心念頭。
沈亦安饒有興趣得像是在逗弄一只不聽話的貓兒,“嗯?對你做了什么。”
“是………”寶珠張了張嘴,竟她發現自己難以啟齒,更不知道如何開口。
理智更在不斷的遏制著她的訴說,特別是當她對上大哥含笑的臉時,整張臉唰地白了個徹底。
她怎么忘了,大哥會出現在這里,怎么可能會對二哥的事一無所知。
隨著一聲輕笑落下,是久未見陽光的蒼白指尖跟著落在她垂落胸前的迤邐長發上,“是親了你,還是說要娶你當妻子,還是說讓你當我們的共妻。”
“寶珠,大哥應該說是你天真得可愛,還是可愛呢。”沈亦安說完,都忍不住笑出事聲。
分明是自己往日聽慣性的音調,她在此刻竟覺得冷,渾身入墜寒潭的冷。
“大哥,你………”瞳孔緊縮,心臟隨之漏了一拍的的寶珠對上大哥勢在必得的一雙眸子。
她忽然想起了沈歸硯那日夜里和她說的話,假如大哥和二哥并非自己所想中的那樣是個風光霽月的君子,她會怎么做。
那個時候會那么問她,肯定是發現了什么,所以才會來試探自己的。
他沒有直說的原因是擔心自己承受不了所謂的真相,還是單純的認為自己不會相信他,或許,二者都有吧,寶珠心想。
在她走神中,沈亦安將人摟過腰抱在懷里,把人抱進懷里的那一刻,他那見不得入的貪婪狠厲才能稍稍止住,又在她奮力掙扎著要離開自己懷抱時,一口咬住她耳垂,輕笑,“怕什么,大哥又不會吃了你。”
哪怕真相已經擺在了面前,寶珠仍是想要做最后掙扎,嗓音發顫帶著無盡的恐慌,眼淚大顆大顆從眼眶里滾落,“大哥,我是你們一手養大的妹妹啊,你不能那么對我,這樣是不對的。”
“什么妹妹,就算是妹妹,你也不是我們沈家親生的。”松開唇舌,吐出耳垂的沈亦安掐著她的腰,瞳孔里再也不愿遮掩的偏執笑意。
“寶珠,很快你就會成為我們的妻子。”他這一句話說得極為輕淺,淺得不用風吹,就自個兒在原地瘦了身,消了影,只余長長一聲嘆息縈繞耳畔。
有風涌來,垂下的煙霞色紫薇花紗簾隨風揚起,卷出芙蓉花影,苦留月色滿堂。
已經一天都沒有看見小姐從馬車里出來,還讓她們進去伺候的冬兒皺起眉頭,來到馬車旁,手指半屈敲了三下門板,“小姐,可要下來吃個飯,或者是走動一下。”
過了許久,里面也并沒有聲音回應她,按理說哪怕是小姐睡著了,也不可能睡那么久。
驀然間,冬兒產生了一絲不好的預感,直接掀開簾子往里看去。
可是馬車里面空蕩蕩的,哪兒有小姐的影子。
這時,雪蘋走了過來,一把從她手中搶過簾子,將其放下,她的態度明顯是知情的。
冬兒當即冷下臉質問道:“小姐不在馬車里,她是去了哪里。”
“小姐自然是去了適合她的好地方。”雪蘋說完,徑直轉身離開,渾然不在意小姐的安危。
她的行為舉止看得冬兒直皺眉,“那可是我們從小到大照顧大的小姐啊,你怎么能那么說。”
話到一半,冬兒的腦子突然卡殼,轉身就往后跑。
只是還沒跑完,一把匕首就刺破了她的心臟,沾了血的白刀子迅速抽出。
完全變了一個人的雪蘋把刀子收走后,眼睛里帶著冬兒完全陌生的冷漠神情。
“冬兒妹妹,我相信你會原諒我的,對嗎。”雪蘋說完,又往自己身上劃了幾道傷口,隨后架車馬車往懸崖邊狂跑而去,她要用自己的死來制造一出意外,一個所有人都尋不出破綻的意外。
因為她的主人,自始至終都只有大公子一人。
她認命效忠的,也僅有大公子一人。
雪蘋駕著馬車墜崖后不久,他們身后追來了另一匹人。
冬兒聽著馬蹄聲,早已出氣多進氣少的她費力地想要睜開眼看是誰來了,可是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斷斷續續的重復著相同的一句話。
“求,求你,小姐,救,救救,小姐。”她說完這句話,才不甘心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看來寶珠并不在馬車上。”翻身下馬的男人眉頭緊鎖,眼睛掃過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尸體,他們下手可真是狠,連活口都不留半個。
眉心跳了跳的沈歸硯吩咐他們將冬兒埋葬,語氣冰冷的警告道:“殿下,她現在是我的妻子,還往殿下自重。”
雙手負后的蕭亦霖苦澀地躍過這個話題,“寶珠她在嶺南的時候,過得還好嗎。”
“我夫人一切安好,要是殿下能不派人打聽我夫人,說不定會更好。”沈歸硯咬牙切齒的冷刺道,“殿下與其有空關心臣的妻子,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解決五皇子。”
原來他當初被外放嶺南時是帶了任務,其任務就是查清各地頻繁出現的少女綁架案的幕后主使。
幕后主使已經浮出水面,現在就只需要靜待一個時機,一個將他們一網打盡的時機。
——
被關在房間里,連院子都出不去的寶珠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如同被驚嚇到的鳥兒縮著了角落里。
她想要逃出去,可是別說逃了,她連最基本的離開房間的自由都沒有。
就連想要自殘,以此逼迫她們放自己出去,都找不到任何機會,現在的她,和被關在籠子里的金絲雀又有什么區別。
這里的丫鬟們擔心她會跑,無論她走到哪里就跟在哪里,就連出恭都不例外,而且跟著的不是兩個三個,而是整整五個,連她想要支走一人,在打暈另一個逃跑后都做不到。
隨著落了鎖的房門被推開,心情大好的沈亦澤走了進來,又在看見桌上完全沒有動過一口的飯菜時,勃然大怒,“你們是怎么伺候的夫人,連夫人都伺候不好,來人,拖下去仗殺了。”
“夫人求命!”丫鬟們立馬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夫人求你救救奴婢!”
寶珠聽著她們泣血的哀嚎聲,忍著惡心的恐懼拽過他的袖子,上下打顫的牙齒緩緩吐出,“不是她們的錯,是,是我沒有胃口。”
“你沒有胃口,肯定是她們做的飯菜不合胃口。”沈亦澤用手托住她瘦得尖尖的下巴,心疼之色不言于表。
“二哥知道你心善,可是對這群刁奴不能心善,否則他們就會蹬鼻子上臉。”
“不是,真的和他們沒關系,是我不餓。”寶珠將腦袋快要搖成撥浪鼓時,卻見他從瓷瓶里倒出一枚藥丸。
那粒白色的藥丸僅需一眼,就讓寶珠打從心底抗拒,而后,她聽見自己渾身發抖的問,“這是什么。”
“一枚能讓寶珠忘記所有不快樂的藥。”
所謂的忘記,不過是要將她的記憶徹底篡改,讓她忘記所有。
不要!
她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第86章
夜里, 抱著膝蓋蜷縮在角落里,努力縮小著自己存在感的寶珠聽到推門聲響起的那一刻,連靈魂都跟著槲觫起來。
因為她怕, 怕進來的人是二哥,怕他又一次掐著她下巴強迫她吃下那枚藥丸。
要不是他最后有事離開了, 那枚藥丸被她摳著嗓子眼吐出來, 怕是一切都完了。
當門推開, 輪椅在地板上滾動發出輕微的響動, 也在直白的告訴寶珠來人是誰。
“地上涼, 怎么不去床上待著。”沈亦安無奈地嘆了一聲,像是縱容不聽話的小孩。
看著推門進來的大哥, 哪怕上一次被拒絕了的寶珠仍是想要再試一下, 大哥那么的疼她,肯定會幫自己的。
而且她除了大哥,竟愚鈍得想不到第二個能離開這里的方法。
“大哥,你帶我出去好不好,我不想要待在這里了, 我想要出去,我想母親了。”少女眼尾暈染一層薄紅,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一顆顆往下滴落,脆弱而又惹人憐愛。
“而且大哥你知道嗎,二哥他, 他居然想要將我的記憶全部抹除掉,他怎么能那么做。”寶珠一回想起今日二哥掐著她下巴,逼著她吃下那枚藥丸的場景, 身子止不住的打顫,整個人像是被一條冰冷的毒蛇給纏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瘋了, 二哥簡直是瘋了個徹頭徹尾!
要不是瘋了,怎么會做出囚禁她,還說著要將她的記憶全部消除的話來!
沈亦安眼睛半瞇,透著危險的弧度,只是語調仍是溫潤的,“寶珠為什么一直想要離開大哥,待在大哥身邊不好嗎,還是寶珠不喜歡大哥了。”
他開口的那一瞬間,徹底擊碎了寶珠用米糊再三黏貼出來的自欺欺人,是啊,她在大哥第一次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就應該徹底的清醒認知到。
要是沒有大哥的默許,二哥怎么敢當真大哥的面對她說出那些話。
也就她像個笨蛋一樣,求著他良心發現能帶自己出去,殊不知這樣的自己落在他們的眼中有多么的愚蠢和可笑。
掐著掌心留下團團青月牙的寶珠臉色慘白得連連后退,把眼淚憋回去,嗓音沙啞著質問,“就算我不是真正的沈家人,我也作為沈家人生活了十幾年,還叫了你們十幾年的哥哥,而且你們這樣做,根本是在□□!”
“而且你忘了嗎,我可是你弟弟的妻子,你的弟媳!”最后幾個字,幾乎是從寶珠牙縫里硬擠出來的。
“□□?”沈亦安舌尖頂住上頜,眼底劃開一絲玩味,“這個比喻倒是不錯。”
男人微涼的手指勾起她下巴,笑得溫柔地摩挲著指腹下的皮膚,“至于你的夫君,那又如何,左右一個死人罷了。”
要是現在還沒死透,他不介意在他的尸體上在多扎幾道。
“什么死人,你在說什么!”瞳孔瞪大的寶珠不可置信得連大腦都變得一片空白。
沈歸硯怎么可能會死了,平日里那么張揚又臭屁的人,怎么可能就死了。
可是接下來無論寶珠在怎么問,對方都不曾告訴她。
他的那句話,就像是一把懸在寶珠頭上的大刀,不知何時就會晃著落了下來。
最近朝堂上,三皇子和五皇子之間的斗爭也從暗面擺到了明面上大肆爭奪,對于這種現象,圣人也僅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因為他也想要知道,他的兩位好兒子之間,誰的本事會更勝一籌。
因著皇子之間的斗爭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連皇城腳下的百姓也聞到了風雨欲來的味,更好膽大的開起了賭局,賭最后的贏家會是誰。
除了三皇子和五皇子之外,竟還有人壓起了猶如透明人的二皇子,誰讓前人曰:“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像這種其他皇子斗得你死我活,最后便宜給了不起眼皇子的事情還少嗎?
二皇子知道自己才智平庸斗不過這兩位弟弟,一早就請了封王去往封地,以免這把火燒到自個身上。
而如今,距離寶珠失蹤已經過了三天。
她像是徹底從人間蒸發,尋不到半分蹤跡。
對于外界來說,她只是失蹤了簡短的三日,可對于沈歸硯來說,自從得知她失蹤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度日如年般煎熬,就連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像是由仇恨凝集而成的滔天恨意。
那兩個畜生該死!他們活該要被碎尸萬段,世人所唾棄。
此刻沈歸硯眼神冰冷得像在看死人,扯動著僵硬的嘴角,“看來計劃得要提前了。”
但凡讓那兩個畜生多活在這世上一天,對他來說是絕對不允許的仁慈!
因為他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天底下沒有任何人比他們都了解自己的劣根性。
連日的艷陽天后,迎來了一場不大不小的落雨驅散著炎炎夏日里的悶熱,留下一片清涼。
她最近學乖了很多后,她們不在限制她走出房間,有時候遇到天氣好,還會搬來椅子讓她到院里曬太陽。
走出房門的那一刻,寶珠才發現原來不止是房間里的擺設和琳瑯院一模一樣,就連外面的花草都做到了一比一對照。
若不是她知道這里不是她琳瑯院,恐怕都會認錯。
只是當她的腳剛準備離開院子,就有丫鬟提醒道:“夫人,二爺說了不能讓你出院子。”
寶珠頓時抬手甩了她一巴掌,桀驁的揚起下巴,“本郡主在房間里待了那么久,出來透下氣怎么了,等我二哥回來了,看我不和他告狀。”
被扇得臉頰通紅的丫鬟立馬跪在地上,不卑不亢的說著道歉的話,“奴婢絕無那個意思,還請夫人恕罪。”
“你不是那個意思又是哪個意思,橫豎就是不讓本郡主出來透氣是不是!”寶珠冷笑連連,嫌惡的用手擋住鼻子。
“你們都離本郡主遠一點,否則等我大哥回來,我第一個就讓他扒了你們的皮!”眼里惡意滿滿的寶珠覺得自己還真是可笑,明明心里討厭得他們要死,卻還是得要扯著他們的皮來仗勢欺人。
她討厭這樣無能為力的自己,更厭惡將她關在這里的人!
很快,她在第一次走出院子后沒有想著逃跑,而是以著在乖順不過的姿態,接下來的幾天里,她能自由行動的區域開始逐漸變大。
用了幾天時間,寶珠也悲催的發現,她想要從這里跑出去,簡直比登天還難。
就算她有辦法甩開這五個寸步不離跟著她的丫鬟,也都出不了內院,更絕望的發現一件事。
他們限制自己的人生自由,將她囚禁在這里并非屬于臨時起意,而是蓄謀已久。
仔細想想,別人家的兄妹相處又有哪一個如他們這般處處透著詭異的親密,也就只有她以前蠢得完全看不出,
想透這一點兒后,絕望猶如潮水奔涌而來,深淵底下的觸手也開始肆無忌憚的向她伸來,捂住她的口鼻,四肢,將她往無望的深淵之底拉下去,連她想要呼救的可能都被扼殺于搖籃之中。
接下來的幾天,她不在摔著著吵鬧著要離開,那些負責看守她的人也不在像一開始對她走到哪兒,跟到哪兒。
等能自由走動后,發脾氣將人全部趕出房間說要午睡后的寶珠睜開瞇成一條線的眼睛,一只手取下睡前放在枕下的銀簪。
剛從門外進來的丫鬟小聲的問,“夫人睡了嗎?”
“噓,夫人剛發了一通脾氣,現在應該是累了。”
“既然夫人睡著了,那我先去解個手,等下回來。”
“好。”
寶珠聽到其中一人的腳步聲推門離開后,就知道如今房間里只剩下兩人,隨后從唇邊溢出一聲嚶嚀,嬌蠻的命令道:“本郡主要喝水。”
丫鬟一聽她要喝水,忙不迭地倒好遞來。
她的手剛遞過來,一個悶在被套里的花瓶砸了過來。
寶珠放下花瓶,伸手在她鼻間探了下氣息,還活著就好,然后把她搬上床,放下兩邊的帷紗,將兩人的衣服對換一個,又把現場打掃干凈才翻窗爬出。
她要去的地方正是與之相鄰的書房。
她那天來過這里,發現這里的布局和大哥書房里的布局一樣,恍惚間,她想起了那日在大哥書房里聽到的,門開的聲音。
初聞不知其意,憶起時竟成了自己救命的一根稻草。
既然這里的布局和大哥書房的一樣,說不定里面也會有暗室或者什么通道,能助她離開。
與其等著別人來救,不如自救,她也想要驗證沈歸硯那個笨蛋到底有沒有相安無事。
沒有想到,還真的讓她找到了一條藏起在書架后的暗道。
提著一盞油燈的寶珠走進去時,掌心因緊張沁出層層薄汗,狹小安靜的甬道里除了她的腳步聲后,只有她越跳越快的心跳聲。
入口由窄到寬,像一個長頸圓肚花瓶。
里面沒有藏著她所以為的珠寶,武功秘籍,而是一個小型的監獄,地面上厚厚一層暗血血跡,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血才會蒙上那么厚的一層血垢。
她也像是受到了蠱惑般,抬腳往甬道里的最深處走去。
仿佛那里有著什么在吸引著她,更有著讓她非去不可的理由。
甬道不長,她很快就走到了盡頭。
盡頭是一個十字架,架子上面用嬰兒手臂粗的鐵鏈上正栓著一個人,一個被折磨得幾乎稱不上為人的生物。
見到這一幕后,她應該轉身就跑的,可她的雙腳像是被定在原地一樣。
只因那具殘敗不堪的身體上頂著一張她認識,并且稱得上討厭至極的臉。
而后,眉頭高高蹙起地寶珠聽見了自己艱難的從干啞的喉嚨里吐出了三個字,“蕭雨柔。”
“你怎么在這里!”
第87章
她出現在這里, 簡直是寶珠始料未及的,觀她身上傷口結痂的深淺,身上迷茫的臭味, 能看出她被關在這個暗無天日里的地牢里不是一日兩日了。
聽到動靜的蕭雨柔驚恐間抬頭,猛地對上了那張令她恨不得碎尸萬段, 挫骨揚灰的臉, “沈寶珠!你這個賤人怎么還沒死!要不是因為你, 我怎么會淪落到這個下場!你該死, 你該死!”
一張臉滿是猙獰扭曲的蕭雨柔忽然笑了起來, 眼里全是幸災樂禍,“哈哈哈哈, 沈寶珠, 你絕對會過得比我還痛苦。”
“像你這種人盡可夫的賤人就應該不得好死!!!”
“他們欺負過你,二哥為你報仇好不好。”冰冷黏稠的呼吸聲宛如惡鬼的低吟于她身后響起,寶珠的毛孔緊跟著豎起來冒起。
僅是憑借一個聲音,寶珠就感覺到無法呼吸,掌心里竟全是冷汗。
她無需回頭, 都知道來人是誰。
他是什么時候來的,為什么自己一點兒聲音都沒有聽見。
難不成她從離開房間到這里一直被人監視著,一股寒氣忽從腳底升起,直竄天靈蓋,連呼吸都像是針扎般痛苦。
“寶珠看見二哥, 好像一點兒都不驚訝。”沈亦澤挑了挑眉,對她如此冷漠的表現略感不滿。
強忍著要逃離沖動的寶珠閉上雙眼,死死掐住掌心, 才勉強遏制住對他的恐懼,厭惡。
沈亦澤伸手揉了下她的腦袋, 感受到手下顫抖的小人兒,輕笑一聲,“寶珠可不乖啊,二哥最不喜歡的就是不乖的寶珠了。”
他取出掛在腰間的匕首來到滿母驚恐,隨著他靠近而逐漸癲狂的蕭雨柔面前,一把拽過她的頭發,“她說了那么難聽的話,二哥幫你把她的舌頭割了好不好。”
“這種只會背后嚼人舌根的長舌婦最令人所不恥了,她們就應該下地獄,日夜經歷著拔舌之苦。”
很快,隨著一道凄厲的慘叫聲發出,一條鮮紅的舌頭落在了地上,大腦從而變得一片空白的寶珠呆呆得都忘了做出反應,唯有眼睛死死的盯著那截斷舌。
那么一根舌頭,它之前還從那人嘴里吐出著污言穢語,卻在此刻落在了她的腳邊。
滿嘴鮮血的蕭雨柔嗚咽著求饒,她想要說出求饒的話,卻疼得連聲音都發不出。
惡鬼,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鬼!!!
用帕子擦拭著沾血手指的沈亦澤抬起眸子,薄唇輕吐著問她,“寶珠覺得二哥這樣做很殘忍,很可怕嗎。”
她的閉眼不言,更是徹底激怒了沈亦澤,沈亦澤扔下臟了的帕子,大跨步來到她面前,捏住她下巴,鋒利的眼眸逼近她漠然的瞳孔,“寶珠為何不敢看二哥,是真心認為二哥殘忍又可怕嗎,嗯,說話。”
男人粗糙的指腹摩挲著她的下巴,像一條毒蛇蜿蜒而上,朝她吐著嘶嘶的蛇信子。
但凡她說出一個“是”,吐出一個他所不喜歡的字眼,寶珠毫不懷疑那只掐住她下巴的手會掐住她的脖子。
眼前的人早已不是那個會帶著她爬墻出去玩,給她買糖葫蘆,在她寫不出課業被夫子打手心,挺身而出的二哥了,他只是一個占據了二哥皮囊的惡鬼。
他的二哥早就死在了她去往嶺南的那條路上。
“寶珠為什么不說話,難道你就那么討厭二哥。”
“二哥,直接給她一個痛快吧。”嘴唇哆嗦著的寶珠閉上眼,不忍在看,她是很討厭蕭雨柔,討厭到恨不得她去死,可也沒有想到要將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沈亦澤卻不認同她的做法,像是在看不聽話的小孩,“死容易,可要人生不如死才有趣,寶珠難道忘了二哥以前是怎么教你的嗎。”
“對待那些欺負過你,冒犯過你的人,你不能一來就打死對方,而是要奪走他所在意的一切,而后一點點的折磨他,看著他肉//體和精神上面的雙層崩潰,讓這種人即使是做了鬼都不敢到你面前裝神弄鬼。”
對于他口中所說的一切,牙齒咬破舌尖的寶珠垂下眼瞼并不做聲,因為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是不管不顧的罵他瘋子,變態,讓他去死!
她的再度沉默,也讓沈亦澤尾音忽地上揚,“你猜她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自然是因為她該死,這種蠢貨居然還想要冤枉寶珠,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不過寶珠想要為她求情,那么………”
“那么什么。”下巴被掐得泛起一圈紅印的寶珠咽了咽口水,有種不好的預感。
而后,她看見沈亦澤將臉湊了過來,笑得不懷好意,“要是寶珠能親二哥一口,二哥說不定會大發慈悲的給她一個痛快,如何。”
“要是寶珠不愿,二哥就先把她的眼珠子挖出,割掉耳朵,鼻子,在用鑷子將她的頭發,眉毛,牙齒,指甲都一一拔出,用小錘子敲碎她全身上下的每一根骨頭,然后在把她塞到密封的壇子里,在行刑的過程中會一直用昂貴的藥材吊著,絕對不會讓她輕易的咽氣,不知道這樣的做法,寶珠可解氣。”
他輕飄飄的語氣仿佛是在和她討論今天天氣如何,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氣得渾身發抖的寶珠清楚的明白,他不是威脅,而是說到就會做到。
可是要讓她主動去親他,她做不到,甚至是連想象一下都惡心得胃酸上涌。
但她對上被折磨得全身上下不見一塊完整皮膚的蕭雨柔,她應該是高興她活該那么慘,叫她以前天天和自己作對,可她的心里完全沒有那種報仇后的快感,有的只是悲哀的憐憫。
今日的她,何嘗不會成為明日的她。
寶珠眸光閃了閃,而后屈辱般的閉上眼,忍著腹部翻涌的胃酸,踮起腳尖親了他臉頰一口。
“果然,二哥就知道寶珠的心腸最是軟了。”
她在蕭雨柔氣斷的那一刻,好像聽到了她對自己說的“謝謝”。
從親眼目睹蕭雨柔死在自己面前的寶珠到了后面,連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密室都忘了,整個人像是一具丟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
直到她被推到床上,男人的影子將她籠罩其中,一只手還試圖撕扯她的衣服時,猛地打了個寒顫,掙扎著要逃離他的桎梏。
“你,你想要做什么。”
“放開我!”
“混蛋!畜牲!”
“寶珠現在是連二哥都不愿意叫了嗎。”眼底燒起一簇火的沈亦澤摁住她的雙手高舉過頭頂,一只手掐著她纖細的腰肢,細密的吻似落梅般綴落在她雪白的脖頸處,“寶珠,二哥的耐性是有限的,你要知道。”
即使知道她還未滿十八,可他已經忍不住了,只想要盡快的將人納入自己的身體里,讓她成為自己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畢竟他可不是大哥,能忍得了那么久。
“不,你不能碰我,我已經結婚了!”拼命掙扎著要避開他親吻的寶珠像是放在粘板上的一條魚,拼命的掙扎著要逃離,可她的力氣實在是太小了,她反抗的掙扎對他來說和撓癢癢又有什么區別。
“我就算不是你的妹妹,我也是你的弟媳,你不能那么對我!”
“左右一紙婚書罷了,要是寶珠喜歡,你想要多少,二哥就給你多少。”沈亦澤很是不屑, “弟媳?我可從來不承認過他是我的弟弟。”
一句從不承認沈歸硯是他的弟弟,也讓寶珠瞬間跌落無盡的深淵。
難道自己真的要在這里被他玷污了,不,她不愿意!
寶珠撫摸上自己的肚子,眼一閉,哆嗦著說出,“我,我懷有了他的孩子,你不能騙我。”
“他答應過我,在你未到錦瑟年華之前,他不會碰你,他沒有碰你,寶珠又如何會懷孕。”沈亦澤忽地停頓下來,笑得陰冷曖昧的撫摸上她的臉頰,“是寶珠想要懷上二哥的孩子,才會故意那么說的嗎。”
“沒,沒有,我絕對沒有。”
“走開,你不許碰我!”在他的吻再次粗魯的落在自己臉上,一只手粗暴地扯開她的腰帶時,她不知道從哪里生來的勇氣,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抬腳往下□□踹去。
只是那條腿剛伸過去,就被男人遒勁的骨腕給狠狠攥住,而后用力的把自己往前一扯。
被打得偏過臉的沈亦澤舌尖頂住左腮,瞳孔里翻滾著陰戾的寒氣。
“怎么,寶珠難道還想要為一個死人守身如玉不成。”
“什么死人,你胡說八道,他怎么可能會死。”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是死在暴民之下,就連尸體都被踩成了一灘爛泥,你說他可憐不可憐。”沈亦澤嫌刺激不夠她,附在她耳邊笑了出來。
那笑聲毛骨悚然,令人的骨頭都像是覆蓋上一層森冷的冰霜。
“你知不知道你的親生父親是怎么死的嗎,是我用了刀子把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片下來的,還當著他的面燒起了爐子,把他的肉放進去煮,在塞到他的嘴里。你都不知道他死的時候還一直念叨著要帶你走,可是你是二哥的妹妹,二哥怎么允許你被那種人帶走”
寶珠震驚得瞳孔充血,一股血氣直沖上天靈蓋,“你,這個畜生,你怎么能那么做啊!”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一對怎么樣的人,私心里也認為他們肯定對自己不好,因為很多人都是那么說的,她也信以為真了。
“是他該死,誰讓他認出了你,還大言不慚的說要帶你走,你是我的,我怎么會允許被其他男人帶走,哪怕那個人是你的父親,我也不允許。”
“寶珠,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第88章
“我才不是你的, 我也不屬于任何人,我只屬于我自己。”
“你要是真的敢強迫我,我寧可咬舌自盡我也不要活了!”不知不覺中, 寶珠已是淚流滿面,嘴唇被咬得糜爛紅腫。
她這一次不是威脅, 而是真的心存了死意。
沈亦澤對上她完全不似作偽的狠覺, 心下一驚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么, 連忙從她身上退下去, 欲蓋彌彰的用被子蓋過她被扯得幾乎衣不蔽體的身體, “對不起,二哥只是太害怕寶珠會離開二哥了。”
“寶珠別哭了好不好, 二哥知道錯了, 你原諒二哥好不好。”沈亦澤想要幫她擦走眼淚,卻被她厭惡的甩開,眼里的厭惡就像一把尖刀狠扎進他心臟里。
“滾!你給我滾!”
直到門合上后,她連日來積壓的委屈,害怕, 無助的恐懼再也壓不住了的一窩蜂涌了出來。
她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要不然怎么會在這個時候,瘋狂的想念沈歸硯啊。
她更不愿意承認沈亦澤嘴里說的話,他離開的時候還好好的,而且他那么無賴又厚臉皮的一個人, 怎么可能會輕易的死去。
騙子,說不定他們都在騙她!
沈亦澤走出房間,正好遇到迎面而來的大哥, 心虛得不敢與之對視,只想著快點離開。
沈亦安的臉立馬冷下來, “我不是說過了,在她態度沒有軟化之前不許強迫她。”
“對不起大哥,但我是真的忍不住了。”他一想到寶珠寧可去死都不愿意讓自己碰,他怎么甘心!
“近日多關注一下三皇子那邊,那位的大動作小動作可是不斷。”沈亦安想起信上說的那批貨,心下頓感不安。
按理說早該送來了,為什么到現在都遲遲沒有動作,別是出了什么意外。
沈亦澤不屑,“憑什么,這件事我們上上下下打點了那么多,就算真的被發現了,只要推幾個替罪羊出來就好。”
七天一日的大朝會上。
并不需要上朝的沈亦安因事被招來金鑾殿上,他正在猜測是因何事時。
卻看見了,本應該早間死在大同鎮暴民之下的沈歸硯此刻完好無缺站在金鑾殿中,眉心狠狠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沈歸硯手持笏板上前,不卑不亢又帶著怒火,“啟稟陛下,臣有要事相告,所告之事為五皇子,沈祭酒,沈亦澤三人拐賣少女數年,以此賺取大量金錢用于招兵買馬!妄圖動搖國之根本!”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
要知道沈亦安可是被譽為世間少有的君子,那么一個光風霽月的君子,又怎會參與到拐賣婦女的灰色產鏈之中。
這簡直和憑空污蔑有什么區別!
沈歸硯也知道單憑自己的一面之詞不會有人相信,好在他準備了充足的,能將人徹底釘死,翻不了身的鐵證如山!
“你們不是要證據嗎,這就是證據。”隨著沈歸硯話音落下,就有人壓著張望,那日山洞中的罪犯上前。
沈亦安清楚這件事絕對不能讓陛下相信否則一切就真的完了,哪怕是到了這個時候,他依舊不慌不忙的皺起眉頭,“陛下,他這些所謂的證據實為誣告,臣絕對沒有做過這些事。”
而后又厲色疾色的看向沈歸硯,眼里滿是失望,“宥齊,縱然你我之間有過齷齪不假,可你為什么要那么污蔑我,恨不得把我置之死地。”
沈亦安的話音剛落,便有人附和上奏,“陛下,臣與沈祭酒相識多年,臣認為沈祭酒完全不會是這位沈大人口中的那人,還請陛下明鑒,莫要寒了一干臣子的心。”
以五皇子為首的官員更是進激,直言沈歸硯在妖言惑眾,應該把他直接處死!
“你是沒有做過,可你在里面占的位置可不低。”沈歸硯嗤笑,又掃過一干群情激奮的大臣,指尖狀若無意的輕撣袖口,“你們那么激動,該不會是害怕我說的是真的吧。”
蕭亦霖上前,義正言辭,“稟父皇,兒臣能在此證明沈大人所言非虛,這些是兒臣和沈大人收集到的關于他們幾人的罪證,還請父皇過目。”
原本還巍然不動的沈亦安唇角掛著的溫和笑意徹底冷凝,目光狠厲猶如淬了毒的刀子。
在三皇子出聲后,眾人立刻明白過來了,這不單單是一樁案件,更是兩位皇子間的博弈。
隨著證據呈上去的那一刻,諾大的朝堂上呈現出了死一般的寂靜,膽大的人則是時不時抬頭瞄向上首的圣人,以此揣摩帝心。
而后,他們看見的是圣人鐵青暴怒的一張臉,有活成人精的立馬跪地,大呼“陛下息怒!”
很快,在多方證據下證明證據確鑿,沈亦安被壓入天牢,不日行刑。
沈亦安這里的事情解決后,沈歸硯馬不停蹄的要趕著去見她,迫切的想要見到她,告訴她,現在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將我們分開了。
沈亦澤還沒收到今日朝堂上發生的事情,只是在看見沈歸硯單槍匹馬出現在自個面前的時候,是止不住的發笑。
“你終于出現了,二哥還以為你會一直躲起來當個縮頭烏龜呢。”沈亦澤抬手撣走衣服上本不存在的灰塵,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的審視著這位和他有著相同血緣的好弟弟。
他們真不愧是親兄弟,就連喜歡的女人都是同一個。
很可惜的是,他愿意和大哥共享都醋得不行,又豈會原先第三個人來和他搶食,哪怕這個人是他的親弟弟他都不允許。
“不過你的命還真是大,居然能從那一堆暴民的手中活下來,我要是你,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就更應該夾起尾巴做人。”
沈歸硯與他目光平視,冷諷的嗤笑,“我出現在這里,可不是來和你論兄弟情深的,而是來送你下地獄的!”
“你找死!!!”沈亦澤被一句話激怒,瞳孔欲裂的以掌為刀向他劈去。
沈歸硯轉身的避過,抽出長劍和他纏斗在一起。
沈亦澤厲光一閃,手中長劍舞如龍蛇叼鉆陰險。
他們出劍的招式沒有任何點到即可的君子之風,有的只是種種取對方性命的狠辣。
手中長劍被打斷的沈亦澤低下頭看著刺中胸口的長劍,瞳孔欲裂,他怎么會輸,還是輸給那么一個自己從來不放在眼里的對手!
抬手擦掉嘴邊鮮血的沈歸硯抽出長劍,眼神冰冷,“二哥,承讓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瞳孔充血,滿是不可置信沈亦澤用手捂著流血不止的傷口,眼里全是不甘。
就連他倒下的那一刻,瞪大的眼睛都死死的看向某一處。
他看的方向,正是那間金屋藏嬌的院子。
“二哥,不要小看任何比你弱小的生物,這是我這個當弟弟的,送你的最后一句話。”說完,沈歸硯頭也不回的往這座建在半山腰的別遠走去。
越是要靠近她所在,他的心臟聲跳動得像打擂,兩只手兩只腳也僵硬得同手同腳。
他過了那么多天才來找她,她會不會對自己失望,從而厭倦了他,認為他不可靠,給不了她想要的安全感,從而想要離開他。
這個假設只是浮現在腦海中瞬間,就讓他的四肢如灌了鉛一樣,渾身發寒。
沈歸硯吩咐他們處理后,徑直推門走了進去。
屋內很安靜,只是那一份安靜很快被女人凄厲的尖叫聲所打破。
“啊!”
“滾開!都給我滾開!”捂住耳朵的寶珠蜷縮在角落里,眼睛里滿是驚恐。
她好怕,好怕進來的人會是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
她不想死,她承認自己是個貪生怕死的人。
可是當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發生,她又會覺得死亡也沒有那么可怕了。
“寶珠,是我,我來接你回家了。”沈歸硯看著光著腳,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端在角落里的人兒,心臟像是被人給撕爛一樣的疼。
眼睛纏滿紅血絲,單膝跪地把人抱在懷里,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告訴她,“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我帶你回家好不好,回屬于我們自己的家。”
很快,關于沈亦安同五皇子以及相干的涉事官員都被連根拔出后,該抄家的抄家,該流放的該流放,整個朝廷里也迎來了一次大的換血。
因為盛國公和沈夫人對此事完全不知情,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昔日高門滿座的盛國公府牌匾被摘下,成為門可羅雀的沈家。
就連他們都要盡快搬離這座房子,換到另一個地方。
沈歸硯作為揭發這樁震驚全國惡劣事件的大功臣,哪怕是血親也沒有受到牽連,更是連升三級,從小小的縣令一躍成為從四品知府。
有人羨慕,也有人鄙夷,畢竟他的四品官,有誰不知道是踩著自己親兄弟的血肉上去的,就連貶為平民的沈家人都對外揚言他不配當沈家人,更不配姓沈,他們沒有這種狼心狗肺的親人!
聽說,沈家被抄那日,一向都是溫柔知性的沈夫人不顧形象在大街上對沈歸硯動了手,眼神狠厲得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碎尸萬段。
更說,她這輩子最后悔的就是生下他那么一個狼心狗肺,心腸歹毒,泯滅人性喪盡天良的畜牲!
——
今日一整天都在忙著處理收尾工作的沈歸硯推門進來,看著坐在床邊還沒有睡的寶珠,心頭暖意涌來,“那么晚了還沒睡,是在等我嗎。”
“我………”坐在床邊的寶珠點了點頭,然后又看向因為這件事,忙得眼下都掛著憔悴的男人,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開這個口。
也知道等下她要說的事,無論換成誰聽都會認為她有病,還會質問她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沈歸硯走到桌邊,徑直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大哥的判決已經下來了,你知道嗎。”
唇瓣抿著的寶珠摳著指甲,把頭壓得低低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歸硯把喝完水的杯子放下,走到床邊挨著她坐下,累極了一樣的把腦袋靠上她肩膀,問,“想要去見他最后一面嗎。”
他只是狀若無意間的隨口一問,卻在寶珠本就泛起層層漣漪的心湖中砸下一塊巨石,濺起一地水花。
手指頭扣得快要出聲的寶珠抬起蒼白的近乎透明的小臉,聲若蚊音的問,“可,可以嗎。”
一個帶著詢問的“可以”暴露出了她內心的真實想法,更說明即使他對她做過十惡不赦的事,她的心底依舊保留著他曾對她全無保留過的好。
知道她心善,更知她重情的沈歸硯將她的臉壓在自己心臟跳動的位置,“為什么不可以,于情于理他都是我們的大哥,這也應該是我最后一次叫他大哥了。”
沈歸硯雙手攏住她臉頰,醋意滿滿,“但是我希望你心里喜歡的人只能是我,要不然我會吃醋的,知道嗎。”
“寶珠,我是你的丈夫。”最后一句話又輕又淺,像是無聲的一句呢喃。
因為要去探監,寶珠舍棄了以往的喜愛,穿得極為素凈,還在發間簪了朵白色小花。
天牢很大,也是極為空曠的死氣沉沉。
關押著沈亦安的牢房在最后一間,那里關押著的,向來是無惡不赦的大奸大惡之人。
來到牢門外的寶珠看著里面的人,本應該有種老天看眼,大仇得報的快//感,然后在說些惡狠狠羞辱他的話,可她的鼻子怎么那么酸,又酸又澀得簡直讓她難受。
而她,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失控的感覺。
“我以為,寶珠不會在來看我了。”沈亦安自嘲的勾起唇角,“畢竟我對寶珠做了那么可惡的事。”
“是,在大哥對我做出那些事的時候,我就發誓過再也不會原諒你了。”寶珠也不否認自己對他的討厭,更多的是無法解釋自己為什么還要來看他。
隔著一道鐵窗的沈亦安含笑著問她,“他對你好嗎。”
低下頭的寶珠胡亂擦著眼淚,“他對我很好。”
“他對你好,我就放心了。”沈亦安打開她帶來的食盒,從里面取出一壺酒。
抬起酒壺,斟上兩杯。
酒杯過滿,滿得都往外溢出了一圈水漬。
沈亦安把其中一杯移到她跟前,“喝酒嗎。”
“說來我還沒有和大哥一起喝過酒呢。”寶珠正要端起放在面前的酒杯,另一只手比她還要快一步將其奪走。
“我想了想,這酒還是讓我一個人喝吧。”臨到最后,沈亦安終是選擇了心軟。
他本質是個自私冷血的人,卻將滿腔的柔情都給了她。
“這酒太烈了,辣喉嚨,不適合你喝。”
“誰說的,我都沒有喝過,你怎么知道不合適我。”寶珠也沒有在央求他分酒給自己喝,或許是前面他好說話,讓她問出了一直困擾著她很久的疑問。
“大哥,你為什么要那么做。”沈家并不缺錢,他又有官職在身,還是人人所追捧的存在,所以她并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寶珠知道我這條腿因何變成這樣的嗎。”沈亦安忍不住自嘲。
寶珠搖頭,她所知道的也就是大家口中所說的。
“憑什么他是圣人我就要為他犧牲,我本來有大好的青云路,結果因為一雙斷腿,一輩子都只能止步于小小的祭酒之位,我怎么甘心,又如何能甘心!”他的一生本應該錦繡如花,官至首輔才對!
當時的他根本不是自愈擋災的,而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圣人為了活命把他推出去的,最后還假惺惺的說愿給他一個承諾。
可笑,簡直是天大的可笑!
寶珠皺起眉頭,仍是不贊同,“就算大哥無辜 ,但是那些女孩們也是無辜的啊,我雖然有很多大道理都不懂,但我知道的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再說做錯事的也是圣人,根本不是那群無辜的女孩。
她的回答換來的是沈亦安止不住的悲涼笑聲,那笑聲又苦又悲戚得令人聽著就難受,也讓寶珠的一顆心跟著難受的揪了起來。
不知為何,寶珠聽著他的笑聲,忽然如坐針毯般難受,“大哥,我走了。”
“寶珠。”在他開口的那一瞬間,寶珠抬起的腳又輕輕放下,隨后她又聽到了。
“大哥希望你永遠幸福。”
“我會的。”
走出天牢的大門,被外面強烈的陽光一照,整個人恍如隔世。
可是那么炎熱的陽光照在身上,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暖意,有的只是蔓延至骨頭縫里的刺骨寒意。
她清楚的知道,這一別,她就再也見不到大哥了。
在他對自己做了那么可惡的事情后,她應該是恨他的,但心里仍是沒由來的感覺到難受,眼淚如扯掉線的珍珠項鏈,噼里啪啦往下掉。
眼淚滴落在曬得滾燙的青石板上,剛一落地就被燙得了無蹤影。
“那么大的太陽也不知道撐把傘,或者是找個陰涼的地方待著。”幽幽的聲音至頭頂上方傳來,一把傘跟著遮住了頭頂的烈日炎炎。
寶珠知道是誰來了,他的到來也讓她的眼淚肆無忌憚的涌出,“沈歸硯,我沒有大哥和二哥了,我沒有大哥和二哥了。”
“為什么,他們為什么要做這種事啊!”直到現在,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大哥和二哥會是這種人,她更不敢面對。
明明他們是那么好的一個人,可是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啊!
“因為人的貪欲是永遠都不會被滿足的。”
“你還有我。”沈歸硯抱住她顫抖得如秋日里最后的一片葉子的身體,很是嚴肅的告訴她。
“無論發生什么,我都會一直陪在寶珠身邊。”
“永遠,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