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永溪鎮
◎他心內大窘,罵了那人一籮筐◎
來了來了!
葉青云心臟怦怦跳著, 做了兩輩子的單身狗,只在影視劇和小說中看過別人親吻和醬醬釀釀,終于輪到自己了嗎?
天色昏暗, 咫尺相距的男人眸色深幽, 灼熱的呼吸幾近可聞, 他受制于人, 全身緊繃,緊張地閉上雙眼,伸手胡亂抓撓了兩下, 揪住了對方的衣襟。
唇上傳來觸感, 卻是粗糲的麻布, 然后是一陣徐徐的熱氣。
嗯?
難道自己誤會了,真的只是想學吹氣?
還不待他睜開眼, 耳邊輕笑一聲, 帕子被抽走, 對方結結實實的吻了上來,先小心地碰觸兩下,繼而輾轉碾磨,舐蹭吮吸。
葉青云閉著雙眼, 混混沌沌,只顧揪緊手中的布料, 適才寒冷的身軀此時卻沁出一層汗意。
外面斜風潲雨, 傾刷而下,滋養著萬物。
不知過了多久,蕭鴻放開了他, 親了親他微潮的鬢角, 柔聲說道:“雨變小了。”
葉青云睜眼一看, 果真變小了,天光大盛,破廟里亮堂了不少,映照出內里的一片兵荒馬亂。
他抿了抿有些麻木的雙唇,松開手心,那一片衣襟已被他攥得皺巴巴。
葉青云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裝作不甚在意的樣子,“嗯,走吧。”
蕭鴻忍著笑,上前用袖子幫他撣了撣屁股上的塵土,又害得他緊張了一瞬,繼而把外衣脫下來,遞給他道:“還下著呢,怕是一時半會兒不能完全停下,你頂著這個。”
說完率先走了出去,推起了車子。
葉青云抬腳跟上,在后面問他道:“你不冷么?”
那人頭也不回,瀟灑邁著步子,“我熱。”
好吧,你牛。
蕭鴻身體力行證明著,莫裝逼,裝逼遭雷劈。
第二天葉青云起床后活蹦亂跳的,絲毫沒受淋那幾下雨的影響,而他卻躺倒了,燒得暈暈乎乎。
葉青山大早上的就去給他請郎中,涼皮也顧不上做了。
葉青云幫他用布巾擦面降溫,好笑又心疼,看來以后親熱也要挑地方,不能在荒郊野外。
說到荒郊野外,昨天除了沒上本壘,確實又親又摸了,那些村人的傳言倒成真的了,這就叫做什么,戈培爾效應?
哎!管他呢。
今天的生意暫停,他也得以好好考慮一下,若是有一個店面,昨天也不用著急忙慌的趕回來,這人也就不會淋雨生病。
這一陣子又賺了不少錢,前兩天他就有租店的想法,看來真的不能再拖了。
喝完藥,晌午時蕭鴻好了一點,不那么燒了,葉青云又去了鎮上,他要去尋一間合適的鋪面。
林友道正奇怪他今天沒有來出攤,就見這人進了他的店。
聽完他的打算后,想了一下道:“店鋪應該不難找。哎!對了,馬寡婦的胭脂店好像要盤出,好久沒開了,就在東西這條街,和我隔了五六家。她又找了一個夫君,家在鄰縣,她在那邊又重新開了一個鋪子。”
葉青云眼睛一亮:“真的嗎?等下我去問問看,不管成不成,先謝過林老板了。”
他按著林友道說的找過去看了一下,果真有,房子還不錯,兩間兩層,上層可以住,下層做生意,還有個小后院,后院有干凈的井,取水方便。
因為原來是賣胭脂水粉,店鋪看起來很是清爽干凈,樓下有個廚房,不過看起來
沒怎么用過,大概是因為靠著街,吃食多,大多都在街上吃飯。
馬寡婦早就去新店了,鋪里只有一個伙計守著,葉青云打聽了一下,買的話要三十五兩銀子,短租的話半年起租,三兩銀子,一年五兩。
其實涼皮只能賣幾個月,短租最劃算,但一想租個幾年的錢就夠買下來了,又覺得不太劃算。
他實在喜歡這個房子,可如果買下的話,這么些天存的錢要全部拿出來怕是還不夠。
要不再想辦法借點?
葉青云跟那伙計說了明天再回話。
回到家后,跟大哥阿嬤商量了一下。
他有些歉意,“本來打算掙了錢給阿嬤翻新房子的,現在卻……”
老太太拍了拍他的手,“只要我孫兒好,阿嬤便高興,若是我孫兒為難了,就是住再大的房子阿嬤也不開心。這生意才開始,我看咱云哥兒是做大事的人,想要就買,不夠的話阿嬤這里還能湊幾吊錢出來。”
“不用不用,這可使不得。”他連忙推拒。
葉青山說道:“想要你就買下,我這里還有一些,實在不夠大哥去借也行,云哥兒,今年咱們掙的這些錢,都是你的功勞,大哥相信你能掙回來,即便掙不著,咱不還有新的落腳處嗎?”
確實,房子算是不動產。
聽大哥這樣說,葉青云心里也落實了,當晚就去跟伙計回了話。
這邊房子還沒到手,那邊葉大哥就趕去木材場找老東家訂桌椅臺面了,他自己也能做,可時間上來不及,那邊畢竟人多工具全。
兩天之后,房子過了戶,葉青云才算真正放了心。
麥子已成熟,夏忙在即,還是等農忙過后再開業比較合適,但里間有現成的鍋灶,他打算自己下廚,請林老板吃頓飯,順便暖暖灶。
除了林友道,還有阿嬤和劉子牧,孫子好不容易在鎮上置了個產業,老太太可不得高高興興地來看看,至于牧哥兒,說了開店要請他來幫忙的,正好先來熟悉一下環境。
今日高興,又是請客,葉青云不光準備了一桌熱菜涼拼小炒清燉,還備了酒,能喝的都喝一點。
席間他舀多了甜湯,恰好牧哥兒又找他喝酒,湯喝不完了,被蕭鴻伸手接過,兩口灌入腹中,沒事人一樣,驚呆了桌上幾人,特別是劉子牧。
你不是說你倆沒關系嗎?
葉青云在桌子下面伸出腳尖,使勁碾了一下身旁的人,提醒他注意著點,卻被那人用腳腕勾住了小腿,兩腳一夾,收不回來了。
他心內大窘,罵了那人一籮筐,面上還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端著笑臉,招呼眾人繼續吃喝。
阿嬤和葉大哥也有些訝然,就覺得他倆這幾天有些不一樣了,但具體哪里不同又說不上來,現在明白了,好像是更親密了,那種不避嫌的親密,這是好事啊。
老太太喜滋滋想著,快要抱重孫了么?
只有林老板最淡然,他本來就認定他倆是兩口子,什么行為都不奇怪。
葉青云看著一桌子人,感慨萬千,上一世奶奶過世后,吃飯時他永遠都是一個人,這一世有支持他的大哥,疼他的阿嬤,互生情愫的心上人,好友,還有無私幫助他的人,上天對他真的不薄。
結束后,他有些微醺,去后院椅子上躺著了。
蕭鴻把桌子收拾好,掃了地,到后面一看,見那人還躺著,輕聲問他道:“回去么?”
樓上的房間沒收拾,暫時還不能住人。
葉青云抬起了半邊眼皮:“是阿替啊,你怎么沒走?牧哥兒和阿嬤呢?”
劉子牧是哥兒,又喝了酒,他總歸有點不放心。
我沒走,當然是要留下來照顧你個醉鬼。
“葉大哥先送他們回去了,林老板喝得不多,也回去了。”
“哦,好,好哦。”葉青云放下心來,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又睡著了。
蕭鴻在他旁邊蹲了下來,親了親他安靜的眉眼,把外衣脫下來幫他蓋上了。
一覺醒來,已至黃昏,西天掛著大片的晚霞,太陽快要落山了。
葉青云坐了起來,揉了揉太陽穴,腦袋還有點暈,一個人都沒有,大家都走了?
蕭鴻正在門口坐著,見他搖搖晃晃地出來,站起來問道:“醒了?回去吧,能走嗎?”
葉青云瞅了他一眼:“能。不能難道你還背我回去啊?”
蕭鴻皺起眉,嘆了口氣:“哎!我這金尊玉貴的后背,還沒背過人呢,倒也可以勉勉強強……”
葉青云笑罵著捶他,“金貴個屁!還委屈上了,壞東西!當初是哪個把你從山上背回來的?早知把你丟在那兒喂狼算了。”
蕭鴻任他錘著,兩人拉拉扯扯地鎖了店門,披著晚霞往家中走去,聲音飄散在初夏的暖風里。
“阿嬤呢,牧哥兒呢?真的回去了?”
“你都問過一次了,阿嬤早被葉大哥送回去了,還有那只八哥也是。”
“為什么叫他八哥?”
“他話太多。”
“哈哈哈壞家伙!讓他聽到了要罵你的。”
29 永溪鎮
◎他把牧哥兒往邊上拉了一把,讓那人先過去◎
兩人黃昏時才到家, 剛到門口卻又見到了提著籃子的劉子牧。
葉青云奇怪道:“這么晚了去哪兒?還有,今天沒喝多吧,牧哥兒?”
劉子牧嘻嘻笑著:“沒喝多, 我可不是你, 我哪里也不去, 給你送點這個來。”
說著把籃子歪給他看。
是小半籃桑葚!
葉青云驚喜不已, 好久沒有吃到水果了,如果不算黃瓜的話。
在現代,有反季節的、進口的、大棚的, 各種水果, 運輸又便利, 一年四季都不缺。
但在這邊,只能吃應季的, 現在桃子還沒熟, 杏子還有點酸, 自家種的西瓜更是遙遙無期。
桑樹倒是每個村里都會有幾棵,但還不夠那些愛爬樹的小孩子摘的,根本沒什么剩的。
“哪里摘的?”葉青云招呼著他進門,抓了一把放在盆里洗了洗, 撈出來后迫不及待地捏起一個嘗了嘗。
“上圩村的,那片是荒地, 根本沒人管, 有幾家栽了桑園,后來不養蠶了,都搬城里去了。”劉子牧回他道。
又黏過來搖著他的胳膊, “你明天要不要跟我去摘?那邊特別多, 也不用爬樹, 下午回來后,我一會兒就摘了大半籃子,但摘得匆忙,摻了好些沒熟的。”
“想去,但不知道家里收不收麥子。”
葉青云見大哥正在柴房找東西,抬起聲音問道:“大哥!明天麥子能收嗎?”
葉青山伸頭一看:“呀!你倆回來啦!牧哥兒也過來了?”
又回了他剛才的話,“后天收吧,不晚,我明天把門口收拾整干凈了,留著當曬場。”
家里就四畝麥子,門口放的下,有些種田多的人家沒有曬場,還要先收一小塊地,把小麥根刨了,然后潑上水加麥殼,用石磙子來回把地滾平,壓實,當曬場用,特別麻煩。
葉青云跟他說道:“行!那就明天吧,等店開了后更沒時間了。”
“嘿嘿!太好了!咱倆好久沒有一塊兒出去玩了。”
葉青山聽了后問他們道:“要不要讓阿替跟著一起去?你倆小哥兒跑那么遠能行么?”
“不用不用!”劉子牧連忙拒絕道,“上圩村就在西邊一點,還沒鎮上遠呢,下午我一個人去都沒事,再說了,我還想和云哥兒說點悄悄話。”
剛回到家就拉著云哥兒說個沒完,蕭鴻被冷落了半天,現在又被嫌棄拒絕,一口悶氣憋在胸口。
這只八哥,可真討厭!
第二天剛吃完早飯,葉青云就被劉子牧興沖沖地拉走了。
老太太跟在后面交待著:“你倆早點回來!別耽誤了吃中飯。”
葉青云遠遠應了聲:“知道了阿嬤!”
養蠶的桑園是每年都要剪枝的,只留一兩尺高的主干,其余的枝條全部剪掉,這樣方便采桑葉,而且來年春天還會萌發出更多枝條。
倆人一人提著一個籃子,穿行在桑樹園里,這地的確是荒了,桑樹枝條長得亂七八糟,都比人高出了一截,地上雜草茂盛也沒人管。
兩人只揀那些紫黑色的摘,紅的青的都不要。
摘了一會兒,葉青云聽見草叢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趕緊開口道:“牧哥兒!你停一下。”
劉子牧停下問他:“怎么了?”
“噓。”葉青云示意他小點聲,悄聲問道,“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兩個人都停下了手中動作,仔細一聽,那聲音果然還在,倆人對看了一眼,有點汗毛倒豎,他朝劉子牧做了個口型:“不會是蛇吧?”
葉青云及其怕蛇,不光是蛇,他怕一切軟體的爬行動物,蟲子也是,但那種帶硬殼的蟲子他就完全不怕。
劉子牧倒是不太怕蛇,他小聲說道:“云哥兒你待這兒別動,我去幫你看看。”
說完輕輕折了一根桑樹枝拿在手里,起身往發出聲音的地方摸過去。
葉青云蹲下身子撿塊石頭攥著,貓著腰跟在他后面,壓低聲音喊道:“牧哥兒你小心!”
卻聽前面的劉子牧卻興奮地喊起來:“云哥兒!快來,是山雞!”
葉青云聽到心里一喜,連忙扔下石塊,加快步子跑過去追,來這邊這么久了,還沒吃過野味呢,難不成今天能撿個便宜?
盡管他以前跑步速度挺快,但這是在荒廢的桑園里,枝條橫生,雜亂無章,并不好走,倆人吭哧吭哧追了好一會兒,才算瞧見個尾巴。
好像越來越近了,他把劉子牧撇在后面,自己猛地往前一撲,沒抓住,山雞咕咕嘎嘎叫著跑開了,他反倒還摔了一身土。
爬起來“呸呸”吐出嘴里的草葉,這才瞧見是兩只,一只黃褐色一只彩色的,停在前方一小塊空地上,敢情還是兩口子。
“云哥兒!“劉子牧也鉆了出來,“可累死我了。”
見到又有人來了,兩只山雞“撲棱撲棱”拍著翅膀飛走了。
劉子牧傻眼了,“咱倆白追這么半天?”
葉青云拍拍身上的土,斜他一眼,“沒啄你就不錯了,打擾人家的好事。”
劉子牧追問道:“什么好事?不會是在抱窩吧,咱們再去找找看有沒有蛋。”
葉青云推著他,“別什么蛋不蛋的,天不早了,快回去接著摘吧,等會兒晚了我怕阿嬤念叨。”
倆人鉆回去找到自己的籃子,繼續摘滿了才作罷。
回去的路上劉子牧還在可惜那對山雞,并對那莫須有的蛋念念不忘。
葉青云笑他:“正好劉叔在家,你打個滾撒嬌讓他去買一只做給你吃,王府大廚的手藝可不是誰都能吃到的。”
劉子牧“哼”了一聲:“我爹那人,別看他在人前能耐,在家根本不做飯,說是在外面做夠了,回來便要享福吃現成的,我和娘做得再難吃他也不嫌棄。”
兩人正說著話,忽然看到葉青離朝他們倆迎面走來。
這人當屬葉家村最令他他討厭的人了,不管過了多久。
葉青云冷下了臉,不再吭聲。
葉青離也不高興,別人家的哥兒都在家里養得白白嫩嫩等著出嫁,可爹娘非要讓他下地幫著割麥子,從那兄弟倆被趕出家門后,他要干的活多出一倍都不止,氣死了!
今天各種推脫,一直快到晌午了才拿著鐮刀出了門,卻是冤家路窄,遇到了這個喪門星。
他家的地在村西頭,必須得從這邊過,這倆討厭鬼怎么會在這里?
快到跟前時他抬眼一瞥,才發現他們提著滿滿兩籃子桑葚!
好啊!他要辛辛苦苦地下地干活,這倆人倒有閑心去摘桑葚吃,還摘了這么多!
葉青離心里涌起一股不忿,又生起了壞心思。
田間的小路比不上官道寬闊,若有板車經過,走路的人需得往旁邊讓讓。
那倆人并著排,若是葉青離正常走一側,也能順利過去,可他走著走著卻故意拐到了中間。
劉子牧抬頭看著擋在他跟前的人,滿臉不高興:“你干嘛!好好的路不走非得杵在路中間。”
葉青離晃了晃手中的鐮刀,冷笑一聲,咬牙切齒道:“我干嘛關你屁事!好狗不擋道,快讓開!”
他還記恨著當初牧哥兒說他們幾個是看門狗,得了機會自然要還回來。
劉子牧眼一瞪,剛要跟他對著罵,卻被葉青云拉了一把,“算了,牧哥兒。”
他可牢牢記著網上的一句話:寧見法官莫見法醫,平時葉青離肯定不是他對手,但現在對方手里有家伙呢,萬一突然發瘋就麻煩了,還是小心為上。
他把牧哥兒往邊上拉了一把,讓那人先過去。
葉青離心中得意,趾高氣昂地邁著步子,卻在錯身時暗暗一笑,把鐮刀伸到牧哥兒籃子把上用力一別,一籃飽滿多汁的桑葚就這么翻了個,全撒到泥土里面了。
30 永溪鎮
◎她抬起頭怒視著葉青云:“你個小賤種!”◎
“你!”
“啊哈!沒注意。”
葉青離捂著嘴偷笑一聲, 往云哥兒身上瞟了瞟,“誰知道你們是去摘桑葚了?看這一身草葉泥土的,還當是家里的野男人不中用, 實在憋得慌, 只好找個哥兒, 一同去那荒郊無人處互相紓解撫慰呢。”
嘴巴好賤啊!葉青云握緊拳頭。
劉子牧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說, 呆了一瞬,回過神來又急又氣,籃子一扔, 一頭朝著他撲過去。
“啊啊啊啊啊啊!”
葉青云見狀, 連忙把自己的桑葚放到一邊, 上前去搶奪對方手中的鐮刀。
葉青離也沒想到他兩人跟瘋了一樣突然發難,剛舉起刀來, 整個人就被劉子牧撲倒在地。
眼看著刀鋒劃到牧哥兒肩膀了, 葉青云撿起地上的空籃子, 兜頭朝他砸去,趁他抬手阻擋時,上前一腳朝他手腕踢去,看到鐮刀松了手, 一把搶奪過來扔得遠遠的。
劉子牧劈頭蓋臉地朝他嘴上扇去,口中怒罵道:“你個神經病!□□長腦子里了?只會造謠, 我就是愛跟云哥兒玩你能咋地?我看你還找狗呢, 還我桑葚來!”
沒了武器,葉青離立刻落了下風,只有抱頭叫罵的份兒。
甚至都不用葉青云出手, 他在一旁尷尬地看著牧哥兒單方面輸出。
“喂!快住手, 你們在干嘛!”
西邊田里跑過來兩人, 是葉家勝和劉春花。
大部分人家的麥子還沒收,他家因為地多,今年又沒了主要勞動力,怕落后太多,所以提前收割。
出來之前明明交待離哥兒也快些過來,幫著干一點活,左等右等卻還是不見人。
這時,劉春花好像聽到自家孩子的喊聲,抬頭一看,遠遠站在那兒的人卻好像是云哥兒?
她趕緊招呼著葉家勝過來,跑到跟前一看,自家哥兒正被人騎在身底下扇巴掌!
葉青云見狀,趕忙上前把牧哥兒拉開。
兩人還在互相叫罵著。
劉春花干嚎一聲,哭喊著上前摟住葉青離:“我的兒呀!哪個天殺的把你打成這樣?我可憐的兒!”
她抬起頭怒視著葉青云:“你個小賤種!竟然聯合外人謀害你親生弟弟,你怎么這么歹毒!”
這母子倆的嘴巴可真是如出一轍,葉青云冷笑一聲:“我娘只生了我跟大哥,何來的親生弟弟?”
葉家勝指著他恨聲道:“那你也不能跟別人把離哥兒打成這樣啊!”
葉青離鬢發散亂,嘴角紅腫,一身的草葉和泥土,適才挑釁的表情蕩然無存,靠著他娘哭哭啼啼,看起來好生可憐。
劉子牧“呸”了一聲,“一人做事一人當,云哥兒可沒動他一下,至于我為什么打他,那就要問他了,好好的摘個桑葚招誰惹誰了我?”
那兩人這才看到翻在泥土里的一大片桑葚,已被踩得亂七八糟。
葉青離瑟縮了一下,心虛地看了一眼爹娘,絲毫不提自己造的口業,“我,我沒看到,這路這樣窄,他們又并著排走……”
葉家勝兩口子對劉禧還是有些顧忌的,人家雖然住在村里,但基本不種田,聽人說他在某大人物家里做事,并不知曉他早已請辭,所以哪怕是看著劉子牧打的自家孩子,也只會把怒火發到云哥兒身上。
劉春花還是有些不忿,“那,桑葚能值多少錢?打翻了我們賠你便是,也不能逮著手無寸鐵的離哥兒……”
手無寸鐵?
她這一說葉青云倒想起來了,好像看到牧哥兒肩膀被劃到。
他側過頭一看,驚呼一聲:“糟了!牧哥兒,你衣服被他用鐮刀割壞了,肩膀有沒有受傷?”
說著拉了他一把,并在他手腕上輕輕擰了一下。
劉子牧心領神會,立刻痛叫起來:“啊啊啊完了!我就說胳膊怎會抬不起來,定是被那鐮刀傷到了!”
“那鐮刀早被你們奪去了!”葉青離氣急敗壞,這兩人居然倒打一耙?胳膊抬不起來還能打我那么多下!
葉家勝有所不便,劉春花起身過來看了一眼,嚷嚷道:“衣服就破了這么一點口子,能有多重……”
“我受的可是內傷!這下完了!我們家就我一個,我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爹娘定要找那害我的賊人拼命!”
說了半天倒是他們理虧了?
葉家勝憋著氣:“那現在就去找郎中看!莫要以后再賴上我們家。”
“算了。”劉子牧拍了拍身上的草葉,“我大人不計小人過,是他嘴賤在先,還砍了我一刀,我打他兩下,算扯平了,就是可惜了這件衣服,至于那籃子桑葚,就當喂狗了吧。”
“你……”
劉春花還想說什么,被葉家勝拉住,“先把離哥兒送回去再說,他這樣子也不能再下田,在家養幾天吧。”
葉青離心里窩著氣,聽到這話卻生出一絲暗喜,也不是全無收獲,至少這個夏忙不用干活了。
至于這倆賤人,不能明著沖撞,下次再一個一個暗中報復回來。
葉家勝在不遠處尋著鐮刀,和劉春花把抽抽噎噎的離哥兒扶起來送回家去,看都沒看云哥兒一眼。
劉子牧扒拉著自個兒的肩膀,費勁地轉著頭看,“到底怎么樣?我沒覺著疼,真的砍破了?”
“就外面這件破了,里衣還好好的,應該沒事。”葉青云把他的籃子撿回來,把自己籃子里的桑葚倒了一半給他,“要么回我家去脫下來幫你看看?”
“不用不用。”劉子牧甩了兩下胳膊,自覺沒什么不舒服,一低頭卻看到葉青云的褲腿也被劃破了。
“等等!你別動。”他蹲下身子,把那破爛處卷起來一看,那細白的腳腕上赫然一道血痕!
大概是踢鐮刀時劃到了。
“剛才便宜他們了,我現在去追!”劉子牧氣得猛得站了起來。
“算了,這么細的口子。”葉青云一把拉住他,無奈一笑,“還是我自己踢上去的,又不疼,況且追上也沒用,我跟你不同。”
牧哥兒有父母撐腰,可他算什么,別說就一道口子,大概離哥兒把他腳筋砍斷了,他爹娘也不會因著自己去打他。
劉子牧嘆了一口氣,幫他提上籃子,不再勉強。
回到家后,聽著牧哥兒的一通匯報,葉大哥也氣到不行:“我去找他們!”
“別!大哥,真的不疼。”葉青云連忙勸道,“真是我自己踢的,現在農忙要緊,而且牧哥兒已經幫我打回去了。”
阿嬤嘆著氣:“哎,真是造孽!管教不好還生養那么多!”
盡管都是孫子,可老太太還是偏疼沒娘的云哥兒,難過得不行。
蕭鴻幫他用溫水擦洗了一下,見真的只是細細的一道才放下心來,但還是免不了有些怨氣,“若是我跟著去了也不至于……”
葉青云怕他責怪牧哥兒,趕緊打斷道:這不是意外么,況且也沒啥事兒。”
這還叫沒事!
反正就怪這只八哥,當然最壞的還是他那莫名其妙的便宜弟弟!
盡管葉青云一再強調自己沒事,大哥還是沒讓他去田里割麥子,用他的話來說,以往家里二十畝地大多是他干的,這才到哪里。
為了讓他在家放心,蕭鴻也跟著葉大哥下田去了,也不知這人能干成啥樣。
反正兩天后,四畝麥子倒是全部收回來了,堆放在門口。
前一段時間雨水多,田里還沒怎么干,葉青山又去別人家排隊等著租耕牛,想趁著潮氣把玉米種下去。
他們兩個在家里翻曬著小麥,耙子不夠用了,葉青云看著蕭鴻拿根竹竿在那兒瞎戳,十分不順眼,提醒他道:“阿替,你去柴房看看,我記得還有一把在那里。”
蕭鴻放下竹竿,進去找耙子,但找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出來。
“那么難找嗎?我看看。”
剛到柴房門口,卻見蕭鴻拿著一摞夾子,用手牽著上面的細繩提溜起一只,歪著頭疑惑道:“這個東西好眼熟啊!”
啊!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