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邪神和咸魚(完)
◎會把你弄臟的。◎
主動對于一條咸魚來說, 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更何況,還是感情上的主動。
俞間做了許久的思想工作,卻依舊很難邁出那一步。
心里總想著, 如果是他自作多情,那多尷尬了……
林昌歲沒有覺察到他的小心思, 最近的心情也越來越差。
祂能感覺到自己和俞間的聯系逐漸變得淡薄。
還在想著解除約定嗎?
祂想不明白,為什么在說了那些話之后,小魚還是一意孤行, 如此堅定。
難道, 他真的不喜歡自己嗎?
人類的感情,真復雜。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分明是夾雜著愛戀的,身體也很誠實,喜歡自己的觸摸。
為什么卻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呢?
難道,真的像話本中說的那樣,男人可以愛一個, 娶一個?
因為自己是男人,所以他才想要解除約定,另娶嗎?
林昌歲澄清的瞳孔,閃過一絲陰影。
如果, 真的是這樣的話, 祂就會用自己的辦法,讓小魚無法離開他。、
眸色越來越暗,表情也越來越危險。
就在這時, 手機響起了提示音。
手機對他來說, 還是不常用的東西。
即便如此, 現在他也能很熟練的操作了。
古老的邪神, 只是沒有手機的概念, 并不是傻子。
他想學的話,當然可以很快的學會。
手機置頂是一條小魚頭像的聯系人,備注十分親昵:小媳婦。
但若是點進去的話,就會發現,兩人的聊天記錄少的令人發指。
且公事公辦,沒有任何曖昧的因素。
很難不讓人懷疑,他是在單方面暗戀。
先前小魚還會叫他林總,現在更是疏遠到叫老板了。
祂第一次覺得,附身在人的身上,并不是一個好辦法。
就算喜歡,也只是喜歡這個人的皮囊而已。
想到這,祂的神色更加危險。
對叮叮當當的手機聲也愈加不耐煩,立馬打電話將副卡凍結。
吵,很煩。
于是,在外面歡快購物的小金絲雀,消費暫停,在銷售人員茫然的目光中,撥打了電話。
很好,第一次掛斷,第二次拉黑。
什么情況,這段時間不來找自己就算了。
竟然連消費都不容許了。
他是不是移情別戀了?
小金絲雀有些慌,房子車子不會收回去吧?
之前換人的時間都是一年,怎么到他就這么短了呢?
小金絲雀徹底慌了。
不會真的要分手吧?
不行,得要個說法。
分手的儀式感,也沒有給齊!
儀式感不重要,重要的是分手費。
人人都有,為什么到他這里就沒有了。
他差在哪里了?明明之前還夸他活好來著。
金絲雀將東西推回去,“下次再買。”
說罷,不管銷售員的反應,拎著先前的戰利品直奔公司。
林昌歲創立的公司他去過,寒酸的不得了,去過一次,他就不樂意去了,沒有裝逼的快感。
這次,他本以為也是這樣,但站在門口的時候就愣住了。
這里什么時候多了個氣派的大門?
還加了密碼鎖了?
公司換地方了?
眼看上面的名字還是原來的那個,小金絲雀打定主意,不看到林昌歲不行。
站在原地敲起了門。
哼,開門呀!開門啊,我知道你在公司,別躲在里面不出聲!
過了好一會,才有人來開門。
哦,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職員。
俞間湊巧路過,看著門外打扮風騷,拎著巨大logo袋子的人,好心提醒道:“你是不是走錯了,我們這邊不是賣東西的。”
“沒錯,”小金絲雀趾高氣昂,“我是要找你們林總,林昌歲知道吧,我是他男朋友。”
俞間:……
鶯鶯燕燕打上門來了。
他本來以為“林昌歲”沒有聯系這些人,要將公司辦好。
卻沒有想到他根本沒有跟這些人斷絕聯系。
幸好他沒有告白,要不然,他不就成為小三了?
俞間道:“額,他出去了,您要不要電話聯系呢?”
小金絲雀:“你還敢攔我?不知道我和林總的關系嗎?”
上一次金絲雀來的時候,并沒有看到這個小職員。
俞間:……壞了,我成惡毒npc了。
就是小說中攔著老板娘,然后被大臉開除一條龍的路人npc。
見風使舵,變臉十分快的那種。
高良路過,戳了戳俞間的腰,撐腰道:“不好意思哦先生,公司是不允許陌生人進來的,或許您可以在樓下的咖啡廳等候。”
“我記得你,你不是見過你們老板帶我進來嗎?”
高良微微一笑,思索片刻,疑惑道:“您是?”
俞間:……壞了,高良這語氣,更像是小人得志的npc了。
敢攔老板娘,有幾個膽子!
工作不想要了!
區區小職員,何德何能啊。
還待掰扯,林昌歲就已經從外面回來了。
身邊跟著兩個人,一邊說一邊走,風風火火的,絲毫沒有將面前的幾個人放在眼里。
俞間心都提了起來,沒有敢跟他對視。
要是讓他發現自己攔著他的人,不會覺得自己是故意的吧?
那他成什么人了。
林昌歲就算好看,也不是人民幣,人見人愛,人人爭奪的。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公司發展起來之后,門就重新裝修了,目的就是不能讓閑雜人等進來。
連隔壁公司串門都不可以,之前開會的時候還批評過這樣的行為。
俞間自然不能放他進來,也不能讓他一直在門口敲門,這才開門詢問情況。
小金絲雀可沒有他的煩惱,看到林昌歲的時候眼睛一亮,噠噠噠跑過去,試圖揪住林昌歲的衣角。
但,林昌歲反應很快,直接躲開了,皺眉道:“你是什么人?”
粗略一看,竟然有兩分像俞間。
這兩分,還是看他膚白眼大的情況下。
小金絲雀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不一會就溢滿了盈盈春水。
心里有些竊喜,林昌歲最吃這套!
林昌歲將文件交給兩人,自己往辦公室走,顰眉低聲道:“跟上。”
小金絲雀屁顛屁顛地跟過去了。
而,兩人進去后,這段時間沒有關上的竹簾,再次落了下來。
俞間如喪考批,如鯁在喉,如芒在背!
高良將失魂落魄的人拉走,語重心長道:“你真的喜歡上老板了?”
俞間沒有反駁。
他只是很好奇:“這么明顯嗎?”
他覺得自己隱藏的挺好的。
“可不明顯嗎,你看著老板的表情,跟死了丈夫似的。”
俞間:……可不嘛,他喜歡的人,可能真的是個死鬼。
高良嘆了口氣,“前段時間,看你總是將目光放在老板的身上,還以為你是學習熱梗,準備大大方方的摸魚。”
“沒想到,竟然是真心的。”
俞間扯了扯嘴角,卻根本笑不出來。
他現在心里十分焦急,真的很好奇,“林昌歲”到底要和那個人說什么。
抓耳撓腮的,恨不得變成個嗎嘍,在公司里狂奔。
通通撞死算了!
啊啊啊!
這樣想法的不止他們,可以看見,大家雖然還在做自己的事情,但都豎起了耳朵。
老板的八卦,不聽白不聽呀!
關上簾子,到底要說什么,要做什么?
小別勝新婚,干柴烈火的。
想想都刺激。
但里面,可沒有他們想象的那么和諧。
相反,安靜的氛圍滋生了些許的恐懼。
時月書,看著對方,打了一路的腹稿竟然有些不敢說出口。
是的,不敢。
他從高中畢業就出來混,很少見到這樣讓他害怕的人。
以前的林昌歲沒有給他這樣的感覺,一直很好說話。
因為長相小的原因,他一直說自己十八歲,倒也沒有人懷疑。
實際上今年正是他的本命年,他已經二十四歲了。
也確實在本命年迎來了轉運的機會,一個看著就很俊的老板看上了他。
在他們這個圈子,能遇到長得好看的金主十分不容易,更何況還是這么好看的。
大家都直呼他走了狗屎運。
他瞇瞇眼,擺擺手,“沒有沒有,這樣人模狗樣的,背后還不知道有什么怪癖呢。”
大家也覺得是這個道理,但也不影響人羨慕他。
誰知道老板長得好看,手上也大方,買房買車,還給他留了副卡。
不知不覺的,他好像有點愛上對方了。
這很難不愛。
一個金閃閃的香餑餑,誰能不喜歡?
他也明白,為什么以前那些人在分手的時候都十分不舍了。
人大活好,還大方,這樣的金主上哪找。
更何況,金主脾氣還挺不錯的,很少有發火的時候。
工作上是有些裝逼,經常跟大家炫耀那一個小破公司,還有里面那幾只小貓小狗的。
一直在倒貼錢,也不知道炫耀個什么勁。
但是,他說,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過自己的選擇,只有這個公司是他的選擇,是完完全全屬于他的。
他想做好,但是輕松久了,創業并沒有他想的那么容易。
他還說:說給別人聽的時候,即便是附和的,他也能看到那些人眼中的不以為然。
是個少爺,有花不完的錢,還折騰自己干什么?
時月書覺得也是這個道理,但也不妨礙他支持林昌歲,給林昌歲出主意。
每個主意都采納了,這讓他覺得或許對于林昌歲來說,自己是特殊的。
(俞間:你媽的,那些破主意。原來還有你的參與。)
只是,現在看向林昌歲的時候,長相是比之前俊朗了很多,人也精神了,但身上的氣息也變得十分陌生。
那樣冷漠的眼神,他從來沒有在林昌歲身上看過。
他真的還是原來那個人嗎?
時月書壯了壯膽,往前走了兩步。
以前林昌歲想裝逼的時候,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只不過要不了幾分鐘就破防。
他這是在嚇唬自己?
時月書期期艾艾的往前挪。
他知道林昌歲是最受不了別人撒嬌的。
只要一撒嬌,什么條件都能答應。
來的時候,也是打的這個主意。
但他現在根本撒嬌不了。
板板正正的站著,這讓他,甚至有些不敢開口說話。
干他們這一行的,最會看人了,看人臉色吃飯的行業,不會察言觀色的,那根本是吃不上飯的。
怎么會變化這么大?
怕不是裝的。
時月書心一橫,一咬牙,裝作崴腳的樣子,將自己往那人的懷里投。
一般情況下,就算林昌歲生氣了,也會將他接在懷里,然后上下其手。
事畢之后,人也哄好了。
賢者時間,還能要點東西。
但是,這個時候的林昌歲,絲毫沒有把他放在眼里,甚至讓開了一下。
時月書磕在了桌角,眼淚汪汪的看著他,柔弱不能自理,“啊,好~疼……”
若是俞間在這里,保準能在其中聽出來,“啊,好~涼~”的經典味道。
但,林昌歲沒什么反應,面目表情的看著他,無機質的眼神看著就讓人心口發涼。
新人勝舊人了,時月書心想,林總這是喜歡上別的人了嗎?
是誰,他怎么沒有得到一點風聲?
他是放棄,還是爭取一下?
“我沒事的,”時月書緩緩站起,屁股抵著桌子,腰微微擰著,一整個引君入甕的誘人姿態。
“是不是我來的不是時候?本來沒想來的,只是有點擔心你。”
“你怎么不給我發消息呢,還把我拉黑了,我做錯了什么嗎?”
時月書微微抬眸,淚水溢在眼眶里,晶瑩剔透的。
“我等了太久了,也等不到你來見我,我就來了。”
輕輕地眨了眨眼睛,眼淚便一連串的落下,整個人仿佛都要碎了。
“我只是想你了……”
這還不迷死你?
一抬眼,男人依舊是那樣一雙無機質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死物。
時月書心里一涼,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
別說是勾引了,就連動好像都沒辦法動一下。
渾身的細胞都在催促他趕緊離開。
但,來的容易,想走已經不那么輕松了。
他清楚的意識到,動一下,會死。
不是開玩笑的。
真的會死。
只是二三個月沒見而已,林昌歲怎么會這么嚇人?
……還是說,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已經不是林昌歲了?
求生欲上線,時月書感覺身體的麻木也減輕了。
他偷偷的看向林昌歲的手腕內側,那里有一顆紅色的小痣。
每次□□的受不了的時候,他都會咬那里。
林昌歲一直對他很縱容,只要滿足了他,非常好說話。
他從來沒有見過,林昌歲這么恐怖的神情。
“林總~不要嚇我呀。”
他準備試探一下。
林昌歲定定地看著他,不帶任何感情,只是問道:“你來這里做什么?”
眾多想法在時月書的腦袋里滾了一圈,他還沒想好,林昌歲就繼續道:“想看這里?”
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的將襯衫袖子往上卷,露出了光潔的手腕。
白圭無玷。
沒有那顆熟悉的小痣。
他不是林昌歲。
時月書內心大震,他是誰?
求生欲上線,讓他下意識的往外跑,只要跑出去這個門,他就能活!
然而,下一秒,視線顛倒,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渾身麻痹,不能動彈。
那個怪物做了什么?
穿著皮鞋的腳緩緩靠近,敲出令人心悸的鼓點。
“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不要多嘴。”
“不要多事。”
三個不要,將時月書的魂都給嚇飛了,等到能動的時候,撒腿就跑,還不忘拎上自己的戰利品。
看著人慌亂逃跑的背影,高良目瞪口呆,“咋了?被老板打了?”
辦公室里那聲巨響,著實讓人不能忽略。
“不能吧,老板不是那樣暴力的人。可能是分手了。”
高良嘖嘖稱奇,“沒想到,還能從你嘴里聽到夸老板的話。”
“愛情使人盲目。”
“去你的吧。”
俞間嘴上淡定,心里卻并不是這樣。
能把人嚇成這樣,肯定不是簡單的分手。
難道,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
只有看到認知之外的東西,才能將人嚇得魂飛魄散吧?
之前的那聲巨響,難道是被嚇得摔跤了?
很有可能。
俞間皺了皺眉頭,他難道不怕那個男人去找法師來
對付他嗎?
被俞間猜對了,一出門,時月書就想到了這一點。
摟著奢侈品,理智漸漸回歸。
掏出手機,打電話給之前酒吧的老板,他跟林昌歲熟悉,也是他攢的局。
酒吧老板接的很快。
“老板,您現在忙嗎?”
“是小時啊,我不忙,一點都不忙。”
那邊的腔調有些興奮,時月書有些不耐煩,大白天的就喝大了啊。
“那老板,現在方便說話嗎,我跟您打聽一件事。”
“方便說話!”
“好,那我問你——”
酒吧老板打斷道:“你先聽我說!”
“好,你先說。”不跟酒鬼爭。
“跟你說說我們的天父,我們的神!我們活著的信仰!全身心的奉獻!”
時月書:?
他猛然掛斷了電話,心臟砰砰砰直跳。
神神叨叨的亢奮的話,聽的人心口反酸,害怕極了。
他搞不懂那個金錢至上的人,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難道跟林昌歲一樣?
一定是中邪了。
時月書顫抖著手,撥打了另一個電話。
“對對對,是我要找大師……”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俞間眼尖的發現門口有一些糯米粒,從門縫塞進了公司里,形成了一小攤。
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些許的灰燼。
俞間:???
“什么東西?”
他來的挺早,便想把這些東西給處理掉。
雜物間有工具,只是當他路過辦公室的時候,直覺發現了不對勁。
辦公室的門是半開著的。
一般情況下,只有全開和全關。
難道是老板走得時候忘記鎖門了?
林昌歲走到門前,聽到了很輕的一聲低吟,夾雜著些許的痛苦。
來不及思考,他打開門走了進去。
在看到辦工作后的人的時候,整個人都無法思考,差點忘記呼吸。
那是一臉慘白,雙目無神的林昌歲。
平時考究筆挺的外套不翼而飛,襯衫皺巴巴的,袖子卷起,露出了雙手手腕上血淋淋的口子。
滴滴答答的血液在房間內蔓延開,甚至流到了俞間的腳下。
這赫然是個兇殺現場!
報、報警!
俞間狠狠地咬了一口舌尖,整個人抖了一下,才想著掏出手機。
只是,下一秒,在他看來已經死了的人抬起了眼眸,聲音虛弱,“別報警。”
還活著……
俞間深吸了一口氣,鼻尖全是腥甜的味道。
“那先叫救護車。”
人流了這么多血會死的。
林昌歲虛弱的搖了搖頭,“不要,會被發現的。”
俞間沉默了,他沒有問為什么,因為心里早就有了猜測。
“啊……”
林昌歲薄唇微啟,成功讓俞間心疼的看過來。
“好~疼……”
語氣之矯揉造作,聲音之顫抖,完美復刻了昨天的金絲雀。
俞間關心則亂,根本沒有想到別的地方去,著急的上前,“我該怎么幫你?”
林昌歲輕聲道:“親親就好。”
俞間:……
林昌歲委屈巴巴道:“你沒有什么想問我的嗎?”
俞間問道:“你不是人嗎?”
面前的人十分坦然的點了點頭,用血呼啦的手指在辦公桌上畫了個愛心。
俞間:……
充滿血腥的告白。
但是,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俞間的內心卻陡然放松下來。
糾結了這么久,他終于下定了決心,從包里掏出一個簡陋的稻草人,上面貼著一張紅紙。
“這是附身的道具,只要你愿意,我就在上面寫下我的生辰八字。”
俞間看著對方的雙眼,認認真真道:“如果你真的只能借用他人的軀殼生活的話,請選擇我。”
讓鬼附身的話,讓他說的像是情話。
“為什么?”林昌歲神色不明,之前裝出的柔弱已經完全消失了。
“因為……”俞間緩聲道:“我好像喜歡上你了,愿意做這樣的傻事。”
林昌歲:“好像?”
明明形容狼狽,面色慘白,他卻笑意盈盈,一字一頓,“好、像?”
“這讓人傷心啊,我可是真真實實的知道自己是愛你的。”
愛?
脊髓微麻,俞間下意識的往前走了兩步。
“我……”
“不用說,”林昌歲看向他,“我已經知道你的心意了。”
俞間松了口氣,“那你進來。”
“進哪里?”
明明說的是正常話,被他一重復,卻像是什么狎昵的暗號。
“我的身體,快進來。”
俞間在聽到腳步聲的時候,趕緊關上門。
“快進來,要是被他們看到這個樣子,就糟糕了。”
“是有些糟糕,”林昌歲看了看自己被鮮血染紅的手腕,“這樣我就沒有辦法擁抱你了。”
“會把你弄臟的。”
俞間還想回答,手機要命的響了起來。
一接通,那邊就傳來了母親歡歡喜喜的聲音。
“太好了,兒子。暫時解除了!”
“什么叫暫時?”
“就是說,現在雖然是解除了,但你要是一年內找不到對象的話,還是會被選中的。”
俞間松了口氣,直接掛斷了電話。
而,這邊感知被禁錮了的林昌歲茫然的看著他。
“解除了?”
這樣茫然的神色,好像不應該存在他的臉上。
俞間看著他,這個人一直以來,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又溫柔又強勢,只是鮮少露出這樣茫然的神情。
有些可愛。
俞間心里甜蜜蜜的,將所有的事情坦白。
俞間說:“我是想跟你在一起的,所以,不能瞞著你。”
“我以前跟別人有過婚約,你會介意嗎?”
林昌歲的臉色變了變,鎮定道:“那你喜歡哪一個?”
俞間奇怪的看向他。
他又不是皇上,還需要選妃。
“喜歡我還是喜歡那個未婚夫?”
俞間道:“我只喜歡你,只喜歡過你。”
“如果我喜歡那個……的話,就不會解除婚約了,那不是我想的。”
本以為對面的人會感動,他卻反問道:“是喜歡這張臉嗎?”
林昌歲磨牙,按住了他的手腕。
俞間神情有些茫然,“我還不知道你長什么樣子呢?”
什么身份?
什么樣子?
什么名字?
他竟然喜歡上了一個不了解的人。
多么神奇。
林昌歲捏著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記住你的話,只能喜歡我。”
“嗯,我只喜歡你。”
血液沾染上了白皙的手腕,就像是一個血色的手鐲。
林昌歲眼睛終于帶了點笑意,十分滿意,“我也只有你。”
老房子著火一般的感覺,空寂的內心充實到不行。
沒有談過戀愛的人,對第一次心動對象,是沒有底線的縱容。
林昌歲的神色變了變,復又回到了之前淡然的樣子,“你開心就好。”
俞間自然是開心的,但他好像感覺林昌歲的開心有些古怪。
林昌歲又道:“那你現在選擇的婚姻對象是我嗎?”
俞間點了點頭,“我希望兩人能以婚姻為前提戀愛。”
“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林昌歲好像是咬著牙說出來這話的。
“那你要不要進我的身體里?”俞間又問了一遍,實在是有些擔心他現在的身體狀況。
林昌歲勾起了嘴角,目光流連,輕聲道:“好啊,不過不是現在。”
手指微動,透明的絲線蔓延開來,將地上的血液吸收。
被血液填充,絲線變成了鮮紅色,像是天使的羽翼一般在他的周圍環繞。
還有絲絲縷縷的紅線攀上俞間的手腕,在上面微微的摩擦。
溫熱的紅線,流連忘返,最后被林昌歲狠狠地扯了回去。
這樣奇特的畫面,讓俞間都瞪大了眼睛,但并不覺得害怕。
真的是水鬼啊,還能控制血液。
血液回到身體里,手腕上的傷口也恢復了,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樣子。
而,俞間的擔憂也讓他很是受用。
大家都覺得今天老板的心情好像特別好。
聽到高良這樣說的時候,俞間輕輕地抿了抿嘴唇,淺淺地笑了一下。
真好,他現在應該不是單身了吧?
應該?
一整個上午,俞間的心情都很好,午飯甚至多吃了一些。
當然,也有被老板投喂的關系。
為了不讓俞間感到尷尬,林昌歲請了整個公司吃點心。
高良評價,“感覺孔雀又開屏了。”
中肯的,一針見血的。
林總走路好像都在走T臺。
俞間笑了笑,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會。
僅僅是午覺的時間,他又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方。
可是,木雕不是被俞女士拿走了嗎?
只是,剛獲得一個男朋友,欣喜的心情還沒有消散,他并沒有多緊張,第一次在這樣的夢境中放松下來。
可能是從母親那里知道,就算是非人之物,也不是能隨隨便便傷害人類的。
在人類社會,他們會被規則約束。
彌漫了整個夢境的大霧散去。
繁花似錦,芬芳馥郁。
許是,心情放松,他甚至有心情想,這樣的景色要是出現在現實中,也是值得一張門票的。
更何況,花海中多了很多蝴蝶。
粉的、藍的、閃的,各式各樣的蝴蝶,在花海中起舞紛紛。
本來是一副美麗的花卷,現在畫卷突然活了起來。
蝴蝶的加入,多了很多生機。
這不再是一片死地,
俞間不是倒吊著的樣子了,坐在樹杈上,看著旁邊破開的繭房。
那里面不是可怕的東西,只是即將破繭而出的蝴蝶罷了。
神奇的是,這一次,他的身上沒有了束縛,有的只是一套紅色的衣服。
繁瑣艷麗,上面用金線繡了花鳥的圖案。
若不是他頭上沒有蓋頭,這一身真的跟古時的婚服沒有什么區別了。
那個人呢?
俞間也有些話想說。
像是覺察到他的想法,有一人從花海中走來。
蝴蝶圍繞他翩翩起舞。
天邊永恒不變的火燒云,變成了艷麗的朝霞,鋪滿了整個天空。
他像是踏著云彩走來。
沒有穿著那一身西服,而是同樣的紅,同樣的艷。
綢緞般順滑的黑發幾乎垂地,眉眼清冷。
如畫中仙,一步步走過來。
此情此景,像極了某種婚約的儀式。
俞間急了,你長得再好看,也不能強買強賣啊。
他從樹上蹦下,踉蹌了一下,心臟砰砰直跳,有點危險,但他等不及了,有些話必須要說。
“別過來,”俞間大喊,“你值得更好的!”
“現代社會不流行這種婚約了!提倡自由戀愛!”
男人確實停下了腳步,看著他,宛然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巖巖若孤松之獨立,巍峨若玉山之將崩。*
俞間的腦子竟然有瞬間的空白。
持美行兇,不過如此了。
不過,男人確實不動了,而天空也有些晃動。
俞間知道,這是他要醒來了。
果不其然,他睜開眼睛,看見的是高良的大臉。
俞間倒吸一口涼氣,緊閉雙眼。
高良五官端正,也算是個正常人了,但在看過那樣的美貌之后,眼前的臉竟然讓他覺得有些辣眼睛。
“幾個意思啊?”
俞間緩口氣,睜開眼睛,“抱歉,沒睡好。”
“還沒睡好啊,喊了你幾遍,你都沒醒!”
俞間:……
高良,“好消息呢,老板要帶大家去旅游。”
“還有這好事,”陳阿曼插嘴道:“去哪?”
高良也是從秦若若那里得到的消息,“地點還沒有確定呢,到時候大家集思廣益。”
晚上的時候,林昌歲和他一起下班。
第一次戀愛,俞間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直勾勾的看著前面。
倒是林昌歲一手開車,一手勾著他的手指。
俞間心臟根本不受控制,抽回手,耳尖微紅,“好好開車。”
“嗯。”
跟以前張揚的林昌歲不同,現在這個人,深沉的像是在大潤發殺了十年的魚。
根本不能輕易猜到他的想法。
“怎么突然想出去旅游了?”
近期公司剛開始有收益,正常人應該都在想著多賺點錢。
林昌歲道:“想換個身份。”
俞間正準備說話,他繼續道:“用一個身體的話,有些事情不方便做。”
“可是……”俞間有些不能接受,“你是要換身體嗎?”
林昌歲淺笑,“你想什么呢,這個當然是我的身體,只不過,不能做那些事情。”
“我想用我原本的身體。”
用血液長成的替身,并不能長久,也不能更換容貌。
“你的身體?”太神秘了,“你還活著?我們老板還活著嗎?”
“嗯。”
□□的祭祀,徹底喚醒了祂,也讓祂感受到了自己原本的身體。
原本的身體。
現在的老板真的雷厲風行啊。
坐在火車上,看著窗外的白茫茫的雪地,俞間如此想。
剛提出的旅游方案,不過兩天,就成為了現實。
現在,整個公司的人都坐在火車上,前往國家最北——墨河。
在春天的時節,各地氣溫回升,溫暖舒適。
墨河的溫度也回升了,不過,還是在零下二十度左右,常年白雪皚皚。
坐在雪國列車上,高良一路上都十分興奮,“雪哎!好多雪!從來沒見過!”
在南方長大的高良,此刻恨不得下去滾兩圈。
俞間把臉埋在圍巾里,緩聲道:“等到了地方,你還能堆雪人呢。”
“哦吼!!!”
但他還是收斂了一些,畢竟這里除了俞間還有老板。
一個車廂上下鋪一共可以睡四個人,隨機分配,偏偏就他這么倒霉,跟老板分到了一個車廂。
氣氛漸漸凝固,高良干笑了兩聲從上鋪爬下來,“我去外面溜達溜達。”
“好哦。”
坐在下鋪的俞間有些心不在焉。
半晌,身邊沉了一下,是林昌歲……
熟悉的香味,讓他想起了昨晚樓梯間男人強勢的親吻……
那種被掠奪呼吸的感覺,一想起來,心臟就發緊。
臉頰好像也有些發燙了。
仿佛能感應到似的,男人淺笑道:“小魚在想什么羞羞的東西。”
“沒有,”俞間嘴硬。
“好吧,”林昌歲輕嘆道:“我想了。”
說罷,手就搭在了俞間的肩膀上。
這可讓他嚇了一跳,“別動,會被人看見的。”
車廂沒有門,只要路過就能看見。
這太刺激了,俞間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別怕,”林昌歲將他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抱一會。”
抱一會?
俞間心軟了一瞬。
沒過一會,就被按在床鋪上親了個爽。
信了你的邪,俞間心說,果然男人的就抱一抱跟就蹭一蹭一個道理。
等到高良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把臉埋在被子里的咸魚一條。
他上前一把扯開,無語道:“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你自閉個什么,走帶你去看好東西。”
“你這一臉春情的,跟被人蹂躪了一樣。”高良壓低聲音,選擇性忽略在下鋪看書的老板。
俞間:……
為了堵住高良這張嘴,他還是出去了。
走過火車接軌處,他們來到了旁邊車廂。
跟他們那邊安安靜靜相比,這邊真的是熱鬧極了。
人群圍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東西,把走廊堵得嚴嚴實實。
高良驚訝道:“不愧是北方,人杰地靈,還能通鬼神!”
俞間:……這種熟悉的神棍感是怎么回事?
遠遠地,他就聽到一個神秘莫測的聲音,念念有詞。
“……魂兮歸來,北方不可以止些。
增冰峨峨,飛雪千里些。
歸來兮,不可以久些……”*
期間還夾雜著,玄妙鈴音。
高良贊嘆道:“這咒語真牛逼啊。”
俞間一臉無語,拍了拍他的肩膀,“能不牛逼嗎,屈原寫的。”
高良:???
是了,這個熟悉的裝神弄鬼的套路,就是俞女士沒跑了。
其中,還有俞間的影響……
以前的俞女士只是個神棍,自從俞間上了學,就算半個有文化的神棍了。
只是當他擠進人群里,看到的卻不是俞女士,而是一個干巴巴的老頭。
神情萎靡,手上動作卻十分麻溜,在狹窄的空間里左右倒騰,真有點高人的感覺了。
是他搞錯了?
他就是俞女士怎么會在前往墨河的火車上呢。
一轉臉,俞女士從另一頭端著熱水姍姍來遲。
對上視線的瞬間。
俞女士:……
轉頭,“哎呀讓讓,水不夠熱。”
俞間:……
走過去,將人挾持到了車廂接軌處,“你怎么來了?”
俞女士理直氣壯,“不是跟你說了要去請神像嘛。”
俞間不解,“神像不是給你了嗎?”
“你不懂,需要重新請。還要先給你解除契約,耽誤了這么長時間,”俞女士果斷甩鍋,“要不然才不會遇上你。”
俞間:……腦瓜子嗡嗡的。
“那個老頭跟你什么關系?”
俞女士捂嘴笑道:“思想齷齪的年輕人呦,那是我師弟,關系清清白白的。”
俞間根本沒有往那方面想,他也從來沒有干預過老媽的感情生活。
但她整天除了想著裝神弄鬼,就是想著搞錢,根本沒有再找一個的想法。
“……不是,”熟悉的心累涌上心頭,“他看著比你老,怎么還是你師弟?”
“啥呀,”俞女士解釋道:“他鉆錢眼里了,也不算算卦,直接拿了錢就去作法,碰到硬茬,被反噬了。這是準備去師門閉關。”
……俞間震驚道:“你竟然還有師門?!”
俞女士:“幾個意思啊,看不起你媽?”
實在是沒有想到野蠻生長,在其中添加科學知識的俞女士,竟然還有師門。
這要是被師門看到她的改動,是不是要被就地正法?
俞間胡思亂想,應該也不會。
畢竟,那個師弟也開始學習了,上手還很快。
路上的時間,說快也快。
在眾人的嬉笑打罵間很快就到了。
俞女士和師弟要去師門,他們要去聯系好的度假村,不是一個目的地。
俞間倒是有些擔心,想跟過去,卻被俞女士嚴詞拒絕了,直言:師門重地,閑人免進。
俞間:……
剛對這個神秘師門起了一絲尊重,下一秒就跟俞女士在度假村相遇了。
俞間無語,他到底對俞女士的那張嘴,還有什么可期待的。
好在俞女士一點都沒有覺得尷尬,并熱情的招呼大家。
屋子里有暖氣,臥室還有炕,暖和的不得了。
晚上,眾人吃了熱熱鬧鬧的一餐,滿足得不得了。
但坐了這么久的火車,還是累了,大家都玩不動了,早早的休息,準備第二天大玩特玩。
俞間卻沒有感覺到累。
他平時運動量少,上一次爬個山都累個半死。
這次倒是有精神。
所以,在林昌歲邀請他出去看看夜景的時候,他同意了。
走在路上的時候,還有種偷情的快感。
但,這是他名正言順的男朋友呢。
俞間握住身旁人的手,開心道:“聽說能在這里看到極光呢,是我們國家唯一有可能看到極光的地方哦。”
“不過聽說很稀少,一年也就幾次。”
“不知道我們能不能有這個幸運。”
他巴啦啦說了半晌,卻沒有聽到回復,抬頭看去,林昌歲深邃的眼眸看著遠方。
怎么了?他想問,卻又說不出話來。
此刻,四周靜謐,蒼茫的天地間,仿佛只有兩個人。
心臟劇烈跳動,寒冷也隨之遠去。
目光中只留下了癡迷。
林昌歲低眸微笑。
那可能是一個吻。
他情不自禁的閉上了眼睛,等了半晌,卻只聽到了一聲輕笑。
頓時鬧了個大紅臉,這樣急切的閉上眼睛,倒顯得他是個老shai迷了。
俞間沒好氣的睜開眼睛,下一秒緩緩睜大了眼睛。
“是極光。”
林昌歲淺笑道。
絢麗多彩,神秘莫測。
俞間看向天空,震撼到失聲。
太美了,以他貧瘠的語言能力,根本形容不上來。
“好美。”
俞間終于找回了語言能力,看向林昌歲,蠱惑道:“聽說,在極光下接吻的情侶,可以相守一生。”
當然是他編的。
林昌歲聞言,將人擁入懷中,輕輕印下一吻。
這比他想象中的深吻差點意思,但俞間還是滿足了。
只是親吻的頭暈目眩緩緩沒有消失,他才意識到,不是體感,是真實的。
地震了!
林昌歲抱起慌亂的俞間,就往地震中心處走去,俞間慌亂的摟住他的脖子,“跑反了!”
大手拍了拍他的屁股,“安靜,帶你看個東西。”
“哦,”俞間臉頰又有些發熱,安靜了下來。
早說你有譜啊,他就不亂動了。
為了抵抗嚴寒,俞間穿的很多,自己都覺得行動困難,林昌歲抱著他,卻走得飛快。
果然不是人,俞間心想。
不過,水鬼在這么冷的地方,不會被凍上嗎?
沒一會,那強烈的震動就停止了。
而林昌歲也把俞間放了下來。
矗立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棵樹,一棵頂天立地,仿佛一開始就生長在這冰天雪地里的樹。
樹葉蔥綠,枝葉繁茂,上面沒有一片雪花。
仿佛跟后面的雪地,不屬于一個圖層。
一個仿佛從溫暖的南方復制粘貼過來的大樹。
樹上藤蔓纏繞,白色的小花悄悄的綻放。
沁人心脾的香味縈繞在鼻尖。
俞間卻從中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他看向林昌歲,他身上的軍大衣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消失了,換上了一身繁復的紅衣。
跟夢中一樣。
就連面容也漸漸相似。
他拉著俞間,將手放在樹干上。
溫熱的樹干,仿佛沉穩律動的心臟。
“這……”
心中隱約有了猜測,但他卻說不出口。
【是我。】
低沉的聲音在腦海中想起。
“真的是你。”
那他之前忙著解除婚約到底是為了什么?
【真讓人傷心啊,我的寶貝。】
俞間陡然有些心虛。
男人卻將他擁入懷中,印下深吻。
纏綿悱惻,攻城略地,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俞間好不容易有喘息的機會,連連告饒,“我錯了,我錯了,不該認不出你。”
要是不告饒,保不齊要被親暈。
他可不想被扛回去,太丟人了。
祂微微挑眉,看透了媳婦的小心思,卻沒有戳破,只是道。
【那要如何懲罰呢?】
俞間忍不住抓緊了他的衣領,整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太冷了,在外面不行。
“回去、回去再說。”
【好。】
風景無限,身體的探索也無限~
而祂將告知小新娘祂的名諱,聽他在情動時的呢喃。
作者有話說:
*出自《世說新語.容止》劉義慶
*出自《楚辭.招魂》屈原
完結啦~~~~
恢復身份的林昌歲從自家別墅的地下室醒來,對于金絲雀不拋棄不放棄的精神感動。帶著金絲雀回了H市,繼承家業,并去看望顯了孕肚的謝北鳴。
□□被一網打盡,好在沒有人傷亡。
在祂的帶領下,公司員工成功過上了做四休三的快樂生活。
咸魚躺平。
祂思索是不是要給咸魚多放點假,否則咸魚總是喊累,探索身體不夠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