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裝裝樣子◎
霖海市局到通關口岸的車程并不算遠。葉鶯時、江淮序和馮隊8點從市局出發, 8點半到達目的地。
馮隊跟海關負責人打了招呼，他們到了后負責人立即前來接待。
馮隊簡單介紹道：“老楊，這就是我剛跟你說的，京城向陽區刑偵支隊支隊長江淮序, 和經偵支隊支隊長葉鶯時。”
老楊趕緊伸手, “江隊葉隊好, 我是這邊兒的負責人，你們也跟馮隊一起叫我老楊就好。”
老楊說著側身做出“請”的手勢，“幾位跟我一起走這邊兒吧, 這里人多眼雜, 我們進總調度室聊。”
“好，辛苦你們了。”
江淮序和葉鶯時道了謝, 跟在老楊身后來到了總調度室。
老楊倒了幾杯水過來，對著大屏幕上的各路監控同他們介紹這口岸的工作情況。
“我們這里是距離斯提油國最近的海路口岸，每天從霖海口岸進出的公民都非常多，我們工作量也都特別大。由于我們的區位優勢, 我們霖海市還擁有著國內最大的斯提油國商品集散中心。”
老楊指著其中一組屏幕道，“江隊, 葉隊, 你們看這一組監控設備, 上面會同步海關窗口攝像頭的視頻信息。如果有窗口工作人員看到有可疑人員, 這里也會第一時間同步提示預警。另外一塊屏幕上顯示的是口岸內的基本情況。”
江淮序順著他的指向仔細看了看現場監控的大屏幕，而后沖著葉鶯時搖搖頭，“嫌疑人目前還沒有出現。”
馮隊伸長脖子也跟著把屏幕上的人像都過了遍，奇怪地問：“江隊, 不是說嫌疑人非常善于隱藏嗎？你是怎么確認他目前沒在口岸內的呢？”
江淮序淡聲解釋：“他確實善于偽裝, 但他有些下意識的小動作改不掉。”
莊澤語每次發現齊浩宇的蹤跡都會把監控發群里, 在龐大的數據量下，齊浩宇已然成了他們向陽分局“最熟悉的陌生人”。
馮隊豎起大拇指，“還是你們有經驗啊！”
墻上的鐘表很快指向上午9點，各個窗口的紅燈瞬間跳轉成綠燈。
大廳里也變得熱鬧起來，大批的游客和商人在口岸進進出出。
葉鶯時和江淮序精神緊繃，打著十二分精神盯著監控，企圖尋找嫌疑人的蹤跡。
一個上午的時間過去了，他們什么發現也沒有。
到了中午，賀堰和郝葉也坐高鐵到達了霖海市，兩人的到來很大程度地減輕了兩位隊長的工作量。
可惜一直到八點三十分，嫌疑人依舊沒有出現。
老楊伸了個懶腰，習慣性摸向口袋想抽根煙，取出煙后想起屋里還有一名女士。
他悻悻地放棄了吸煙的打算，拿著煙在鼻尖嗅了嗅解解饞，隨口說道，“這是今天晚上的最后一班船了，不知道嫌疑人今天會不會來。”
“我覺得應該不會來了。”馮隊站在幾人身后活動脖子，“現在大廳里人這么少，人少就意味著目標大，我覺得嫌疑人沒這么傻。”
他正說著，大廳內突然進來了一個旅行團。
旅行團約莫20來人，導游舉著一個紅色小旗子，邊帶著游客們往里走，邊同他們講解著過關和乘船的注意事項。
待導游講完注意事項，游客們排著隊有序通過海關。
因著現在已經只有最后一班船了，口岸開放的窗口也不多，眼下只剩下了兩個窗口還在工作，旅行團二十來人排成兩隊依次入關。
賀堰嘀咕：“這個時候突然來了個旅行團，有點可疑啊。”
江淮序盯著大廳監控屏幕突然開口：“老楊，晚上突然來二十多人的旅行團，這種情況在這邊兒口岸常見嗎？”
“也不能說常見，但是的確有旅行團會這么選擇。”老楊手里把玩著香煙，斟酌著回答道，“最后一班船是配置了二等艙的，也就是有簡單的床墊單間，晚上風量比較大通常都是十個小時左右的行程，這樣他們等船靠岸的時候正好是第二天早上，不影響第二天游玩的行程，還能節省一晚在斯提油國的經濟酒店的錢。”
江淮序微微頷首，沒再說什么。
海關工作人員效率很高，說話間已經有七八個人通過了海關的安檢。
老楊也跟著馮隊一起扭扭脖子，伸伸胳膊，“看樣子今天嫌疑人是不會過來了。”
他話音剛落下，總控制室內警笛聲驀地響起。
老楊身形一僵，趕緊看向監控屏幕，語氣肯定：“站在左邊窗口的游客用了假|護|照！”
葉鶯時揚起眉梢，“這個時候在隊伍里出來一個用假|護|照的，這行為有點蹊蹺……”
馮隊瞪圓了眼睛盯著拿假|護|照的那名游客，“這個是咱們要找的嫌疑人嗎？”
郝葉貼近屏幕仔細觀察了一番，搖搖頭，“不是他！”
老楊面容嚴肅：“江隊，葉隊，這個人抓不抓？”
江淮序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老楊，你們遇到這種情況通常怎么處理？”
老楊：“那肯定是先扣住，再移交給相關部門調查。”
江淮序向后靠著椅背，眼神緊盯監控屏幕，若有所思：“大半夜的突然冒出來一個20人的旅行團，里面還恰好有個用假|護|照的。我現在懷疑這個用假|護|照的就是嫌疑人派來探查情況的。”
馮隊站在他身后舉手贊同，“我和江隊觀點一致，這個人抓了很可能就打草驚蛇。”
葉鶯時問 ：“老楊，這個假|護|照工藝怎么樣？”
老楊拿起對講機聯系了下大廳負責人，得到了四個字的回復。
“粗制濫造。”
他們遲遲沒有做出決定，大廳里的海關工作人員只能拖著等待上級指令。
而拿著假|護|照的游客面上已經露出了不耐的神色，“能快點兒嗎？船都快開了！”
江淮序也知道不能再拖了，當即做出決定：“老楊，按照規章制度扣了他！”
老楊有些猶豫，“可扣了不就打草驚蛇了嗎？”
“這個人可能是來吸引火力的，他拿個粗制濫造的假|護|照來過關就是為了探查情況。”葉鶯時冷靜地分析道，“我們要是讓這么離譜的假|護|照過了關，嫌疑人反而確定我們在這里有了部署，所這個人應該扣！”
話已至此，老楊也不再猶豫，“明白了！那就扣下！”
他說著便拿起對講，命令大廳工作人員把這名持有假|護|照的游客扣下了。
手持假|護|照的游客見到工作人員拿著他的護照遲遲不讓他過關，沒多久又有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朝他走來，他做賊心虛，不等對方逼近，抄起身旁的旅行箱朝他們砸了過去，接著扭頭就往外跑。
郝葉從座位上跳起來往外跑，“江隊我去追他！”
“好！注意別被他發現了！”江淮序跟著郝葉一起追了出去，跑到門口又回頭交代老楊，“你們裝裝樣子，別真抓到他了！”
“啊？裝裝樣子？”老楊舉著對講機，表情迷茫。
這幾個人一會兒讓他扣下假|護|照游客，一會兒又不讓他真把人抓了，老楊CPU都快燒干了。
“他是想順藤摸瓜。”葉鶯時言簡意賅地解釋，“如果這小子真是嫌疑人找來試探火力的，咱們把他抓了一審，嫌疑人一時半會也不敢來了。但今天晚上如果讓他跑了，他沒準兒能幫我們找到嫌疑人。”
她語速極快地說完，又低低呢喃一聲：“嘖，沒想到那家伙辦事兒也這么激進冒險。”
賀堰反應遲鈍地眨眨眼：“那我們呢？”
葉鶯時拍拍他的肩膀，“你守在這兒，我跟過去看看！”
作者有話說：
感謝砸雷的小可愛！！你們破費啦！！
偷偷摸摸換了個文案，不知道你們發現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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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直接招了行嗎？”◎
江淮序和郝葉從員工通道來到側門, 那名游客正好踉踉蹌蹌的從兩人身邊經過。
兩人身處暗處，手持假證的游客在驚慌失措下并未發現他們，從口岸大廳出來后一直往停車場跑。
江淮序和郝葉使了個眼色，兩人分頭行動。
郝葉去停車場出口候著, 江淮序尾隨著游客目送他上了車, 拍下他的車牌號。
游客剛驅車逃走, 葉鶯時駕駛著汽車停到江淮序身邊，降下車窗勾勾手指，“上車！”
江淮序沒有猶豫, 拉著車門迅速上車。
“車牌號記下了么？”
“那還用說？”
兩人在停車場出口接上郝葉, 跟在游客車后保持著一定距離跟隨。
在橫穿了半個霖海市之后，游客到了城市的老城區, 在一排低矮的樓房區停了下來。
葉鶯時也跟著減速，悄悄停在了距離他500米遠的一個小超市門口。
夜幕早已降臨，馬路兩旁也亮起了暖黃色的路燈。
道路左側是一條小夜市街，各種各樣的小攤擺滿了街道兩旁, 老板們一邊烹飪一邊吆喝，煙火味兒十足。
索性這里來往的人群很多, 葉鶯時把車停在離游客不遠處也不突兀。
葉鶯時降下車窗, 燒烤的香氣爭先恐后地往車內鉆。
郝葉咽了咽口水, 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一聲。
他揉揉肚子, 哀怨地看著游客本文由企鵝君羊 幺五二二七五二八一 整理鉆進夜市街里買了幾個烤生蠔和烤扇貝，又去另一個小攤里要了兩份海鮮面。
葉鶯時翻了個白眼：“這種時候還不忘吃。”
郝葉坐在后排中間，雙手扒著前排的座椅，從中間縫隙里探出半個身子, “我也好餓啊, 我們還沒吃晚飯呢……哎, 我們跟著他真的能找到齊浩宇嗎？”
“這就要問你們賭狗江隊了。”葉鶯時緊盯著游客的身影，雙手搭在方向盤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
江淮序揚眉，“不賭一下，誰知道他下次行動得到什么時候了。”
郝葉張了張嘴還想再說點什么，就見游客穿過夜市街，身影逐漸淹沒在人群中。
葉鶯時和江淮序見狀迅速下車，郝葉也手忙腳亂地下來。
三人不動聲色地跟在跟在游客身后，郝葉還假公濟私買了幾份不用排隊的現成小吃分給兩位隊長。
三人邊走邊吃，跟著游客一路走到夜市的盡頭。
郝葉眼睜睜地看著游客從街道盡頭翻越護欄進入了一個居民樓里，遲疑道：“他跑進二單元了，我們要跟上嗎？”
“先不著急，現在跟上去太明顯了。”江淮序從單元門對面的樹后出來，仰頭看著樓道里的燈光層層亮起。
郝葉面色有些焦急，“可是不跟上去的話，我們怎么確定他去了哪間房間？”
“三層或者四層。”葉鶯時分析道，“聲控樓梯燈最多亮到了四層，但是依照他的腳程和聲控燈滅下來的速度來看，我傾向于是三層。”
“跟上去看看。”江淮序不忘囑咐郝葉，“腳步輕點。”
這種老小區都是一梯兩戶，三層的門牌號分別是301和302。
小區隔音不好，他們上樓時能清晰聽見每一層住戶的動靜。
三人躡手躡腳走到二層與三層的平臺后沒急著上樓，躲在兩戶人家貓眼看不到的位置，豎著耳朵仔細聽三層兩戶的動靜。
301可能是家長在輔導作業，隔著一堵墻都能感受到父母的崩潰。
“7乘9等于63，9乘7你就不會了嗎？”
“你稍微動點腦子好不好！它也等于63啊！”
相較之下，302安安靜靜，沒有半點動靜。
三名刑警耐著性子蹲在平臺處蹲了三分多鐘，302入戶門處終于傳來一聲細微的動靜，隨后又聽見一道低啞憤怒的男聲。
“你他媽腦子是不是壞掉了？你被海關查了居然還敢回來？你是不是打算把咱們兩個都害死！知不知道老子身上背著人命啊？”
“還好那幫警察反應慢沒跟到霖海市來，不然咱倆今天都得交代到這兒！”
盡管對方刻意壓低了聲音，江淮序和葉鶯時還是敏銳地聽出這就是齊浩宇的聲音。
緊接著，門后又響起游客的聲音，“對不起啊浩宇哥，我……我當時也是太慌了，沒想這么多……”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齊浩宇打斷：“你他媽小點兒聲！不知道這隔音不好啊！”
這幾句話讓三位刑警確定了302里的人正是他們要找的齊浩宇。
江淮序立刻給馮隊發了位置，隨后沖著葉鶯時和郝葉打了個手勢，三人迅速上去圍在302門口。
江淮序背部貼墻，抬手敲了敲門。
聽見敲門聲，游客一個激靈，下意識開口：“誰？！”
齊浩宇低聲呵斥：“閉嘴！”
葉鶯時站在門口，聲音甜美：“我們是物業的——”
她話還沒說完，又被游客打斷：“你放屁！我在這個小區住了這么多年，物業的人我都認識，你根本不是物業的！”
葉鶯時懶得跟他們廢話，面無表情后退兩步。
江淮序和郝葉迅速上前，兩人配合默契，狠狠撞了兩下，本就不怎么結實的木門硬生生被他們撞開。
“警察！別動！”
郝葉沖過去把驚慌失措的游客摁在地上。
江淮序沖進臥室，一把拉住打開窗戶正準備往下跳的齊浩宇。
葉鶯時緊隨其后，把他雙手擰到背后銬上手銬。
手銬“咔噠”一聲合上，她又拽著齊浩宇的后領一扯，嗤了聲，“還想跳樓？你是不是忘了這是三樓？”
齊浩宇眼眶猩紅，梗著脖子回嘴：“老子身上有人命，被你們抓住也會被槍斃！與其被你們帶回去折磨，還不如從這里跳下去一死了之。”
葉鶯時睨他一眼，涼涼地說：“你想多了，你們這種老小區層低，你這一面的樓下還是一層底商的房頂，算下來只有兩層。一般來說兩層樓的高度不會致死，雙腿落地的話倒是可能癱瘓。”
齊浩宇被堵得說不出話，只能用眼神惡狠狠地盯著葉鶯時。
江淮序走過去擋住他的目光，低聲對葉鶯時道：“你去看看郝葉那邊兒。”
葉鶯時“嗯”了聲，轉身走出門。
為了防止這兩人串供，她出門時還順手把門帶上了。
客廳里，游客雙手戴著手銬，狼狽地坐在沙發上跟郝葉討價還價：“警官，我這晚飯還沒吃呢，你讓我先吃個晚飯唄？”
“你給我好好坐著！”郝葉冷酷無情地拒絕了對方。
托這這兩名嫌疑人的福，郝葉自己忙到現在都沒來得及吃晚飯，只是剛才在夜市稍微墊了墊肚子。
他們還想好好吃飯？沒門兒！
葉鶯時瞥他一眼，走過去戴上手套拿起桌上的手機，順口問道：“你叫什么名字？這是你的手機嗎？”
“齊成天，是我的手機。”
“也姓齊？”葉鶯時手上動作一頓，目光幽幽地落在他臉上，“你跟齊浩宇什么關系？”
齊成天鼓了鼓腮幫子，老實回答：“他是我堂哥。”
葉鶯時上下打量著他，“堂兄弟啊……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齊成天慌忙挪開視線，眼神不斷閃爍，手指也攪在一起，“我、我哪有什么把柄！”
葉鶯時看齊成天這副心虛的模樣就知道他身上肯定有故事。
她勾起一抹冷笑，語氣中帶著明晃晃的譏諷：“你明知道他身上背著人命還敢窩藏他，替他沖鋒陷陣，你們還真是兄弟情深啊。”
齊成天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么，沒接茬。
在等待馮隊的期間，葉鶯時順便檢查了一下整間房子。
這間房子是齊成天的，屋內幾乎都是齊成天的東西，只有次臥里的一個大包屬于齊浩宇。
包里是幾套不同類型的衣服和假發，看樣子都是齊浩宇為了避開警方視線而變裝的道具。
除此之外，包內兜還有一部手機、一臺筆記本電腦、幾份假|身|份|證和假|護|照，以及若干現金。
葉鶯時一眼認出那部手機就是笑看紅塵三部手機中的工作手機。
之前蕭宏遠已經將笑看紅塵的私人手機破解了，葉鶯時嘗試著輸入笑看紅塵私人手機的密碼，沒想到手機居然解鎖了。
葉鶯時來了精神，搬了把椅子專心致志研究起這部手機。
馮隊他們行動很快，沒多久就帶著隊里的人把齊浩宇和齊成天兄弟倆拉回霖海市刑偵支隊。
馮隊知道他們著急，安排著京城來的四名刑警在招待所休息，隨后連夜去跑交接手續。
在霖海市局高度配合下，手續又快又順利。
翌日一早，京城的四名刑警順利地帶著齊浩宇上車朝著京城駛去。
下午三點多，一行人終于抵達了向陽區刑偵支隊。
幾人顧不上休息，下車后緊急開了個會議，隨后就把齊浩宇揪到訊問室，由江淮序和葉鶯時親自做預審。
齊浩宇昨晚就沒吃上飯，一晚上也沒怎么睡著，今天早上只啃了幾口面包，這一路奔波下來精疲力盡，全然沒了之前的傲勁兒。
等兩人進來，他搶先開口：“兩位警官，咱也甭費勁兒了，我直接招了行嗎？我趕緊招完，你們讓我好好吃點東西睡一覺，成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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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給了你什么好處？”◎
江淮序沒有搭理齊浩宇, 落座后整個人松弛地倚著椅背，手上的文件卷成一團把玩著，氣定神閑道：“姓名？”
齊浩宇眉間閃過一絲困惑，下意識答：“齊浩宇。”
“民族？”
“漢族。”
“出生年月日？”
眼看著警察問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齊浩宇有些沉不住氣了, “警官, 這些你們不是都知道嗎？”
葉鶯時睨他一眼，手指在桌面上輕叩幾下，不客氣道：“我們問什么你就答什么, 哪兒來這么多廢話？”
齊浩宇臉色漲紅, 嘴唇抿得緊緊的，好半天才從嘴里吐出一段數字。
江淮序繼續不緊不慢地問：“政治面貌？”
齊浩宇閉眼, 深呼吸，“群眾。”
江淮序好像也不著急，慢悠悠地提問，問的還都是基礎問題。
齊浩宇摸不準面前這個警察到底想干嘛, 只能對方問什么答什么。
幾個問題過后，江淮序放下手中的文件, 突然問到：“笑看紅塵是你殺的？”
齊浩宇愣了下, 反應遲鈍似的點點頭, “對, 人是我殺的。”
他調整了下坐姿，似乎是想找回自己的節奏，不等江淮序繼續問便主動交代道：“我提前在他家停車場踩過點，搞清楚監控盲區和逃跑路線。接著又買通了他的助理孫亦, 讓她在那一天把車停在監控盲區。
“到了那天, 我上車后騙著他喝下摻了聽|話|水的飲料, 然后拿出提前準備好的一氧化碳罐讓他吸。
“反正具體的手法不用我說你們肯定都猜到了，不然也不會把我抓回來……”
江淮序拿起桌上的圓珠筆隨手一轉，“你跟齊成天什么關系？”
齊浩宇原以為江淮序會問他為什么殺笑看紅塵，怎么也沒想到對方突然問了這么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
他愣愣地回答：“堂兄弟。”
“他幫你買的聽|話|水？”
“不是，是我自己變裝后去買的。”
“你很信任他？”
“算、算是吧……”
“你為什么殺孫亦？”
“她、她威脅我！”
……
幾個快節奏的問題過去，江淮序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繼續把問題拆得稀碎，顛三倒四地問，語速也越來越快：“你為什么選擇用這種方式殺害笑看紅塵？”
“因為、因為我看到一個視頻說他三天后會死在自己車上，我想拿那個博主當擋箭牌。”
在從霖海市回來的路上，齊浩宇把警方可能會問到的問題翻來覆去在腦海里過了很多遍，自以為沒什么漏洞。
可眼下江淮序東這么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問話讓齊浩宇順暢的思路打了結，他幾乎打起一萬分精神來保證自己的回答不出錯兒。
“齊成天還幫你做過什么事兒？”
“阿天？沒有了……”
“你為什么殺笑看紅塵？”
“因為我跟他有過結。”
“你那天去孫亦家，有沒有喝她倒給你的紅酒？”
“紅酒？哦我想起來了……我當時要開車，就沒喝，全倒她杯子里了。況且我也不敢亂喝別人倒的東西——”
“你都知道不敢亂喝別人倒的飲料，跟你有過結的笑看紅塵為什么還敢單獨見你，并且喝你給的飲料？”
“不是，我、我——”
不等齊浩宇捋順這個問題，江淮序又開口：“你拿了笑看紅塵兩部手機，還有一部手機呢？”
話題突然又轉到手機上，齊浩宇雙手攥著褲子，大腦CPU瘋狂運轉：“手機？哦，那部手機我跟一氧化碳罐子一起扔了。”
“你把他手機里的虛擬貨幣轉到誰的賬戶了？”
“董——”齊浩宇剛說了一個字突然止住，眼神瞬時清明了不少，“等下，什么虛擬貨幣？你們在說什么？”
“聽不懂？”葉鶯時拿出一沓文件甩到他面前，“我們同事已經將這部手機里一周之內的數據全都恢復了，發現在一天前你刪除了一個境外的虛擬數字貨幣交易軟件。我們查了里面的交易記錄，賬號里原本1000枚虛擬數字貨幣都被你轉入了另外一個交易賬號里。”
這個境外虛擬數字貨幣安全可靠全球通用，如今已經炒到了3萬元一枚，1000枚相當于3000萬元。
齊浩宇現在算是明白江淮序為什么這么問話了。
他閉上眼睛，頗有些自暴自棄道：“沒錯，我殺笑看紅塵就是為了錢。你們肯定查到我跟董芳蓮的關系了吧！以我倆的關系，我拿到錢之后轉到她的賬戶里有什么問題嗎？”
江淮序勾起一個玩味兒的笑容，一字一頓地問：“董大明到底許諾你了什么好處，讓你這么死心塌地幫他？連人命都敢為他背？”
齊浩宇皺起眉頭，堅定地說：“這跟他有什么關系？我都說了我沒有為誰背人命，我殺他是為了錢。”
葉鶯時走到齊浩宇面前，俯下身盯著他的眼睛，冷聲道：“我之前查了你們公司的賬目，你掙得錢一點也不少，但是你國內賬戶里卻幾乎沒有什么錢。等我們在追蹤你個人賬戶中資金流向的時候，發現你的錢早就被大小上千個水車賬戶分散轉移了。”
“你們也知道我拿的都是來路不正的錢，所以我就找了個朋友把我的錢用這種方法轉移到國外去了，這不也是避免你的監控嗎？”齊浩宇揉揉鼻子，恨恨地說，“我掙得那點錢跟笑看紅塵比根本不算什么！他還不守規矩、貪得無厭！差點兒把我們都害了！要不是他私自亂搞那些詐騙，我們平臺能這么快就被警察盯上嗎？”
“你掙得那點錢跟他比不算什么？我們查了你們公司的賬目，你這個月拿到的分成是2700萬元，而他是3000萬元。”葉鶯時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怎么，2700萬都掙了，卻因為300萬元而心態失衡到殺人？”
齊浩宇沉默了幾秒，緩聲道：“那些都是假的，我根本分不到這么多錢……”
“所以你承認你們是在幫別人洗黑錢了？”
“對，我賬戶就是給客戶洗黑錢的，看著流水大，其實到手根本沒多少……警官你們是知道的，我們幫忙洗黑錢最多收點傭金掙個辛苦錢罷了……”
“辛苦錢？”葉鶯時的眼神夾著刀鋒，冷冰冰地刺向齊浩宇。
她正要說什么，耳機里傳來賀堰的聲音。
“老大，蕭宏遠用齊浩宇的電腦和手機追查到了他個人賬戶里的那些錢的下落了！”
葉鶯時身形微頓，瞇著眼睛聽賀堰說話。
齊浩宇被葉鶯時鋒利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不停地在椅子上小幅度蠕動試圖緩解這種芒刺在背的不適感。
十幾秒后，葉鶯時再次開口。
“我們追蹤你的電腦和手機后臺發現，你個人賬戶里的資金通過大量賬戶分散轉移，最終匯入了董大明的海外賬戶。
“人可能會說謊，但是你賬戶里的錢說不了謊。你確實是把虛擬貨幣都匯到了董芳蓮的賬戶里，但這個賬戶的實際持有人應該也是董大明吧？”
齊浩宇支支吾吾：“我、我不知道……”
葉鶯時繼續加碼：“我們查了交易記錄的具體時間，笑看紅塵遇害當天早上8點，你把1000枚虛擬貨幣轉入董芳蓮的賬戶里的。下午5點，交易平臺上有一筆1000枚虛擬貨幣的拋售單掛出，我們追查了這個交易ID當時登錄的IP地址在天海市。那個時候董芳蓮人已經被我們控制了，她又如何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操作這個賬戶？
“據我們調查，當時逃到天海市的只有董大明一人，這個你又怎么解釋？”
“現在你能回答了嗎？”江淮序手指點點桌面，語氣強硬，“笑看紅塵及他的助理孫亦，是不是董大明指使你殺的？”
齊浩宇被逼進死胡同，抿著唇眼神不斷閃爍。
良久，他有些泄氣地問：“我、我能見見董芳蓮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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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天海市◎
葉鶯時冷酷無情地拒絕了齊浩宇的請求。
“不行。你們同屬本案的嫌疑人, 在案件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你們還不能見面。”
齊浩宇泄了氣，垂著頭不吱聲。
他鐵了心要自己扛下所有的罪名，江淮序也不繼續死磕，換了個問題。
“聊聊孫亦吧, 你到底為什么殺她, 又是怎么殺她的。”
齊浩宇抬頭看了江淮序一眼, 又低下頭，扣著手指悶聲開口。
“我一開始沒打算殺她，還想帶著她一起逃跑。誰知道她居然勒索我, 想從我這里套取更多的錢。我當然沒有同意, 于是我們之間爆發了強烈的爭執，我沖動之下才會——”
江淮序不客氣地打斷他, “你去見她之前就打算殺了她。”
他不給齊浩宇辯解的機會，繼續說道：“到現在為止，你嘴里還是一句實話都沒有。現場沒有任何打斗的痕跡，死者也是在死前的那一瞬有所掙扎。再者說, 如果你不是一開始就抱著殺她的打算，為什么會提前在手指上涂滿膠水, 防止自己指紋留在案發現場？”
在之前的審訊過程中, 江淮序故意不給齊浩宇思考的機會, 顛三倒四反復地、快速地問一些細枝末節上的問題。
一般來說, 如果嫌疑人在說謊，他們往往只會按照“所編造故事”的時間順序單線程記憶。
因此，假使警方估計打亂問題的時間順序，在毫無規律的提問中嫌疑人很可能答不上來, 或漏洞百出。
齊浩宇便是如此。
他被江淮序問得慌了神, 回答的也是前后矛盾。
江淮序見齊浩宇再次陷入沉默, 輕笑一聲，慢條斯理地指出齊浩宇方才的回答中所有漏洞。
末了，江淮序搖搖頭，“真不知道董大明給你灌了什么迷魂藥，能讓你心甘情愿犧牲自己，幫他拖延時間逃跑。”
齊浩宇似乎聽出江淮序的話外之音。
他再次抬頭，眼神有些復雜，“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被董大明利用了。”江淮序淡聲道，“董大明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你們逃跑，你們都是他用來拖延時間轉移注意力供自己逃跑的工具人而已。
“在他眼里，你們交不交代跟他都沒有關系，他眼里只有逃跑。只要不被抓住，能順利逃出去，他頭上有多少罪名都無所謂，我們都奈何不了他。”
葉鶯時聳聳肩，接著江淮序的話茬繼續加碼，“我們手上掌握的證據比你想象中的要多。況且你們公司洗黑錢也好，董大明指使你們干的那些違法亂紀的事情也罷，董芳蓮該交代的都交代了，我也不明白你現在說謊還有什么意義。”
董芳蓮確實承認了他們在干洗黑錢的買賣，但是堅決不承認董大明挑唆殺人，只說董大明指使她把該刪的賬目都刪了。
葉鶯時故意說的模棱兩可，就是想讓齊浩宇誤以為董芳蓮交代了董大明指使他殺人的事情。
果然，齊浩宇聞言愣了下，眼底的神情有些讓人看不懂。
“她都說了？”
江淮序直勾勾地注視著他的雙眼，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現在可以說了嗎，董大明為什么指使你殺笑看紅塵？”
齊浩宇避開江淮序的視線，眼神游離不定，手指微蜷，渾身上下都透著“糾結”兩字。
良久，他似乎是終于做出了決定，緩聲開口：“笑看紅塵不聽董大明的話，他這枚失控的棋子董大明早就不爽了，所以得知你們在調查他之后，董大明就讓我去找殺了他。”
葉鶯時斂起眉，揚聲問：“他怎么知道我們在調查笑看紅塵？”
“我不知道。”齊浩宇緩慢地搖搖頭，“當時我也問過他消息來源可不可靠，但是他沒有細說，只是一口咬定你們在調查笑看紅塵。”
江淮序意有所指，“看來你跟笑看紅塵的談判并不愉快。”
“對，事發前一天的下午我和他在公司談了一次，但是他根本不聽勸，還揚言要給自己賺夠一個億才收手。”齊浩宇皺起眉，“這都是他自找的。”
“董大明應該早就給你下達過監視笑看紅塵的指令吧，你也是很早之前就買通了孫亦？”
“是，接近孫亦就是為了監控他的。我董大明一直跟我說他這個人野心太大有點不服管，如果不控制好他，我們早晚都要讓他坑死。”
江淮序心里默默判斷著齊浩宇這些話的真實性，又問道：“你就這么聽他的？他讓你殺人你都敢干？”
“他答應給我錢，笑看紅塵賬戶里錢我們也是五五分。我們洗黑錢數額不小，要是被抓了光這個罪名就足夠我把牢底坐穿，所以多一個罪名少一個罪名對我來說沒差別，重要的是能順利逃走。”齊浩宇頓了下，嘴角牽起一抹苦笑，“我們說好了，等我們順利逃出去，我就跟芳蓮結婚，到時候大家就徹底是一家人了。”
“孫亦也是董大明指使你殺的吧。”葉鶯時說，“我們查了你的手機，在孫亦死亡前，有人用天海市的公用電話給你打了一通電話，當時董大明已經逃到了天海市，這個電話應該就是他打給你的吧。
“和天海市的通話結束，你立刻撥打了孫亦的電話。也就是說在董大明聯系過你之后，你火速聯系孫亦，并且趕去她父親的別墅殺人滅口。
“按照你們所說，你們的目的是順利逃出去，根本不怕孫亦被抓后供出你們，因此殺孫亦分明就是多此一舉。所以我挺好奇，董大明究竟是怎么說服你，讓你鋌而走險殺死孫亦，以此來替他爭取逃跑的時間？”
“是他指使我殺的孫亦。”齊浩宇臉色有些復雜，“按照原計劃，我殺了笑看紅塵之后就去約定地點和芳蓮會和，我們兩人一起用之前辦好的假|護|照從霖海市乘船到斯提油國，再通過斯提油國的人蛇偷渡到美國。但我沒想到你們居然這么快就把芳蓮抓了……”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董大明給我打電話說是孫亦出賣了我們，你們才會這么快逮捕了芳蓮！他還告訴我孫亦手上有我們所有人假護照的備份，如果你們拿到我們假護照的信息，我們所有人一個都跑不了！”
“所以你殺了她？”
“對，我騙她說我要帶她逃跑，約她在別墅里見面。我到了之后，我們先在一樓餐廳坐著聊天，她無意中提到說她覺得芳蓮被你們抓了之后很可能會被套出逃跑路線，所以從斯提油國偷渡去美國的方案肯定行不通了。可問題是逃跑路線只有我們幾個核心人士知情，她又是從哪里得知的？”
江淮序若有所思：“她這句話讓你起了殺心？”
“沒錯，這意味著董大明說的是真的，肯定是她出賣了我們，你們才能這么快抓到芳蓮。”齊浩宇說，“所以她喝完紅酒后我讓她先去二樓書房，我每日更新來摳摳群：幺五二二七五兒吧椅借口說我去個洗手間，實際上是偷溜進廚房拿了一把水果刀藏在了皮衣里面的口袋。”
……
對齊浩宇的預審進行了整整兩個小時。
齊浩宇承認了是董大明指使他殺害笑看紅塵和他的助理孫亦，也交代了作案手法和善后工作。
從訊問室出來，專案組的警員們都挺激動，湊在江淮序和葉鶯時身旁嘰嘰喳喳。
“總算是抓到了殺人兇手了……”
“只是抓到殺人兇手而已，幕后指使董大明還在外面飄著呢！我們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齊浩宇剛進去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家伙不好對付，我還以為咱們得熬鷹呢！”
“你說齊浩宇聰明吧，他反偵察能力是真強，抓他可費老鼻子勁兒了。但你說他傻吧，他也是真的傻，董大明說什么他都信！”
“關于齊浩宇的殺人動機。”江淮序頓住腳步，眉心微蹙，“我總覺得還是不夠充分。”
葉鶯時摸著下巴，深有同感：“我也覺得。雖說他承認了董大明指使他殺的人……但就他現在交代的這些，也不足以支撐著他為董大明這么賣力吧？”
江淮序：“你告訴他董芳蓮都交代了，他的表情也有些奇怪。”
賀堰眨了眨眼，“你們是說齊浩宇還有事情瞞著我們？”
莊澤語倒是見怪不怪，“這也正常，他們這種老油條一個比一個滑，他們會推測咱們掌握的證據，以此判斷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哎，反正每次審這種嫌疑人都跟擠牙膏似的！”
郝葉突發奇想：“會不會殺害這兩名死者的兇手另有其人？”
“應該不會吧！”莊澤語說，“他交代的作案手法和里面的細節沒問題，完全對得上。”
“老大，江隊！”
警員們正聊著案情，顧承平快步走來叫住葉鶯時和江淮序。
顧承平臉色不怎么好看，語氣發沉：“剛才趙隊打電話說天海市發生了一起汽車自燃導致司機死亡的事故。天海市交通支隊已經確認了死者身份了。”
他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道：“死者是董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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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汽車自燃◎
“死者是董大明”這六個字重重地砸在專案組警員們的心頭。
郝葉瞳孔瞬間放大, 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董大明死了？”
“對，是天海市海西區交警隊通報的，死亡地點是天海市出城的省級公路上。”顧承平周身氣壓極低, 就連眼角的紋路中都透著陰沉, “趙隊打電話說董大明駕駛著特斯拉Model3在行駛過程中翻下了路邊的隔離帶, 電池受到沖擊后爆炸自燃，汽車被燒成了空架，他本人也葬身于火海中。”
賀堰只覺得眼前一黑, “不是, 真就是查誰誰死啊？我們怕不是受到什么詛咒了吧？要不要找個地方去拜拜？”
葉鶯時一巴掌呼到他背上，“少散播封建迷信。”
江淮序臉色如湖面覆了層薄薄的寒冰, 語氣勉強保持冷靜，“如果是燒死……尸體損毀的嚴重么？他們是怎么確定死者就是董大明的？”
顧承平搖搖頭，“趙隊沒細說。”
“在這兒干等著也沒用，趕緊過去吧！現在5點半了, 開快點7點應該能到。”葉鶯時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轉身往電梯間走, 背對著眾人打了個響指, “老顧你留在隊里, 小堰子、郝葉、霍妙、文萱, 你們四個跟我和江隊走。”
“好嘞！”
“收到！”
6人分成兩輛車朝著天海市駛去。
賀堰跟著葉鶯時、江淮序一車。
他還不死心，扒著副駕駛的座椅歪著頭騷擾葉鶯時：“老大，我們剛從齊浩宇這里確認是董大明指使他殺的人，董大明就死了, 你不覺得這件事情過于巧合了嗎？”
葉鶯時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跳動, 頭也不回, “從董大明的死亡時間來看，他的死亡和齊浩宇交代的內容之間應該沒有關系。”
“老大，你還記得我們之前懷疑董大明背后還有人嗎？”賀堰認真地問：“你說會不會是董大明背后的人殺他滅口？”
葉鶯時鎖上手機思忖一番，“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我比較在意另一個問題。”江淮序單手扶著方向盤，手肘撐在車窗旁，食指微蜷，抵著額角，“汽車都被燒成了空架，尸體的面容肯定也遭到了嚴重損毀，他身上能確認身份的東西同樣會燒成灰燼才對。那他們到底是如何在短時間內確認尸體身份的？”
“疑點重重啊。”葉鶯時猛地向后靠著椅背，閉眼喃喃，“一會兒到了就知道了。”
兩車人緊趕慢趕，在6點50分趕到了現場。
黃昏時分，夕陽西下。
最后一抹余暉灑在了現場燒焦的車架上，壯烈又蒼涼。
此時的道路已經恢復了通行，天海市的交警們正在配合有關部門清理現場。
京城的兩車刑警把車停在不遠處的路邊，步行幾十米走到案發現場。
趙海洋叉著腰站在車架子旁跟一個穿著交警制服的男人交流。
見他們過來，趙海洋連忙介紹，“這是海西區交通支隊的張隊。張隊，這是我們刑偵支隊支隊長江隊，經偵支隊支隊長葉隊。”
雙方免去了寒暄，葉鶯時直奔主題：“張隊，現在這里是什么情況？”
“下午4點我們接到報警說這里有汽車自燃。”張隊抬手對著車輛所在的地方在空中畫了個圈，“我們差不多和消防一起到的，到的時候火勢已經很大了。因為有爆炸的危險，消防也不敢離得太近，只能用水槍和泡沫滅火劑從遠處噴射。
“消防用了快一個小時才把火勢控制住，但是那輛特斯拉已經被燒成空架子了，駕駛艙位置的尸體也徹底燒焦，面目全非。”
張隊嘆了口氣，“特斯拉這種電動車用的都是三元鋰電池，這類鋰電池在受到激烈撞擊后很容易發生自燃和爆炸，像這種事件我們不是第一次見到了。”
尸體已經被警員們從車內抬出來，放置在旁邊的擔架上，又用一塊兒白布蓋住。
江淮序走上前掀開白布看了一眼，尸體毛發全無，表皮完全被損毀，四肢的末端也都不同程度的脫落。
再往下看，尸體的腹腔破裂，隱約能看見里面燒得不成樣的器官。
葉鶯時嘀咕一聲：“尸體燒成這樣，法醫的尸檢解剖都不好做吧。”
尸體何止面目全非，簡直是慘不忍睹。
刑偵支隊的郝葉和霍妙還好，尤其是霍妙，她進隊里的時間不短了，各式各樣的尸體也見過不少，眼下還挺淡定。
經偵支隊的賀堰和盧文萱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兩人只是瞄了一眼，臉色“唰”的一下白了。
盧文萱捂著胸口下意識后退兩步，賀堰轉身扶著她開始干嘔。
葉鶯時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紙巾，嫌棄地塞進賀堰手里，“出息。”
江淮序瞥了賀堰一眼，重新蓋好白布，問出了他一路上的疑惑。
“張隊，你們怎么判斷死者身份的？”
“通過這個。”趙海洋遞過來一個臟兮兮的黑包，“這是防火證件收納包，這玩兒意居然真的能防火，里面所有的證件都完好無損。”
張隊補充道：“這個黑包是我們在后備箱的一個旅行箱里發現的。”
江淮序戴好手套接過黑包打開，里面裝著董大明的護照、和一個卡包。
護照是斯提油國的，上面貼著董大明的照片，往后翻居然還有美國簽證。
卡包里放著身份證和很多張VISA的國際信用卡。
江淮序拿過葉鶯時遞來的警務通，把董大明的身份證貼上去。
他看著警務通上的通緝信息，對著葉鶯時點點頭，“身份證是真的。”
霍妙嘆了口氣：“看來這個死者還真是董大明啊……”
郝葉有些唏噓，“董大明拿著非法所得的錢財東躲西藏了這么久企圖偷渡出國過好日子，沒想到最后卻因為一場意外死在了大火里。”
賀堰干嘔完，胳膊搭在盧文萱肩膀上，弓著腰虛弱地說：“這就叫‘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
盧文萱本想甩開賀堰，偏頭看見他過于蒼白的小臉又有些于心不忍，只能委婉，“你該減肥了！”
賀堰有氣無力地擺擺手，“減減減，正好我這幾天也不想吃東西了。”
“你給我站好，你這像什么樣子？”葉鶯時抬手照著賀堰腦門輕彈了下，“再這么沒出息就給我滾回去！”
賀堰趕緊立正站好。
葉鶯時白了賀堰一眼，將卡包拿給他，“這些銀行卡回去好好查查。”
“是！”
江淮序查看完黑包，轉頭看向張隊，“張隊，這輛車是怎么出事故的？”
“根據我們現場勘察，這輛特斯拉可能是突然間失控翻下路邊的隔離帶。強烈的撞擊導致三元鋰電池熱失控發生火災。”
張隊指著車輛沖下去的區域，“這條隔離帶原本是一條水渠，但是這幾年大旱這個水渠早就干枯了。”
“能排除人為縱火的可能性么？”
“消防在現場沒有見到其他易燃品殘留，車內也沒有，這也就排除了用易燃品引燃汽車的可能性。底部電池損毀嚴重，但目前無法確認是否有人為破壞，具體的還要進行技術檢測。”
江淮序眉心微蹙，“也就是說不能排除人為破壞可能？”
張隊點點頭，“對。可以這么說。”
葉鶯時又問了幾個案情相關的問題，張隊耐心解答。
等現場情況了解完，張隊繼續做現場清理工作，專案組其他人圍在一起低聲討論。
霍妙仔細琢磨著方才江淮序和張隊的對話，“不排除人為破壞的可能性……說明董大明很可能也是死于他殺？”
“如果是他殺，那我們還得考慮死者是被燒死——”趙海洋頓了下，“還是說兇手先把人殺了，然后利用大火焚尸滅跡，以此來掩蓋自己的殺人行為？”
盧文萱道：“董大明死在了駕駛位，也就是說出事兒之前一直是由他來操縱汽車。他既然能操縱汽車，他之前肯定是活著的吧？”
“還有啊，要是董大明是被人殺害，兇手是怎么做到的呢？”郝葉茫然地問，“如果兇手在車上，那他豈不是也很危險？如果他不在車上，這車又是如何翻下去自燃的？”
“要是兇手直接在剎車上動手腳呢？”
“唔，這倒也有可能……不過這個只能等等看對車輛的檢測結果了。”
他們討論時，江淮序和葉鶯時一直沒開口，兩人均是一副神游在外的模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賀堰扭頭cue起兩人：“江隊，老大，你們怎么看？”
江淮序回過神來，語出驚人：“我懷疑車里死的人不是董大明。”
“巧了么不是。”葉鶯時眉眼下彎，唇角微微揚起，“我也是這么懷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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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他是不是出事兒了？”◎
“不是董大明？”趙海洋第一個反應過來, 猛地吸了口氣，“你是懷疑他想假死，然后來個金蟬脫殼？”
江淮序頷首，“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
郝葉皺了皺鼻子, “可是這身份證是真的啊。”
葉鶯時望向被燒焦的車架, 蹙起眉：“他都被通緝了, 哪里還敢用真身份證？要用也是用假|身|份|證或假|護|照。”
“可他的假|護|照也在這里。”
“他只有一本假|護|照在這里而已。”葉鶯時收回目光，提醒道，“我們在孫亦電腦里發現了他很多本假|護|照, 其中還有一本假|護|照只拍了封皮, 沒拍內容。董大明知道孫亦對這些假|護|照有備份，他這么謹慎的人, 他想逃跑肯定不會用被孫亦備份過的假|護|照。
“而且你別忘了，齊浩宇手上還有一堆不知道從哪里搞來的身份證，他從京城坐高鐵去霖海市就是假扮成身份證上的人。我懷疑董大明手里能用的身份證比起齊浩宇只多不少，他也可以用同樣的方法假扮成別人離開這里。”
盧文萱沒有理解這個思路, 噼里啪啦地倒出一堆問題。
“可是董大明為什么費盡心思弄這么一出呢？我們已經把董芳蓮抓了，拿尸體的身體組織和董芳蓮做個鑒定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啊。這么容易就能破解的局, 哪里值得他冒這么大風險？
“而且老大你也說了, 他這個人非常謹慎, 他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吧？”
江淮序慢條斯理地摘下手套, 解釋道：“做鑒定也需要時間，假使死者是董大明找來的替死鬼，他這個行為很可能就是想跟我們打時間差，在我們放松警惕還未反應過來時逃跑。”
“我明白了！”趙海洋右手虛虛握拳, 狠狠擊向左手掌心, “我們做兩手準備, 江隊你們先把尸體拉回去鑒定，這段時間我們也繼續嚴查各個交通要道，防止這孫子跟咱玩兒金蟬脫殼！”
葉鶯時看了眼腕表，輕聲呢喃，“從車禍到現在已經快4個小時了，希望董大明暫時沒有跑出天海市吧。”
專案組眾人達成共識，江淮序和葉鶯時又同張隊商議一番，最終協商完畢，由海西區刑科所的同事負責協助專案組將尸體運往京城的向陽支隊刑科所。
晚上10點，專案組眾人和海西區刑科所的同事帶著尸體回到了向陽區刑偵支隊。
等江淮序和法醫溝通完已經快11點了，專案組的警員們早就下班了，辦公間里只剩下幾名值班和加班的同事。
他收拾好東西往外走，在一樓大廳正好碰到從另一間電梯出來的葉鶯時。
江淮序眉梢微揚，“下班了？”
“下什么班啊。”葉鶯時手指套著鑰匙環，邊走邊晃，“賀堰和文萱把這些銀行卡的資料信息和近三個月的流水都打出來了，他們正在加班加點的研究，我去給他們買個夜宵。”
話落，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將車鑰匙收進掌心，停下腳步不懷好意地看向江淮序，“江隊長回家也沒什么事兒，不如跟我們一起加班吧？人多還熱鬧些。”
江淮序的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下，也跟著站定，悠悠地說：“陪你們加班？有什么好處？”
“咱倆好歹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說好處多見外？”
“沒聽過一句話么，親青梅竹馬，明算賬。”
葉鶯時打了個響指，“大不了請你吃夜宵，烤肉吃嗎？”
她提起烤肉，江淮序不免想起那具燒焦的尸體。
江淮序嘖了聲，手插進兜里繼續往外走，意有所指道，“賀堰和文萱吃的了？”
“你就說你吃不吃吧。”
“當然吃了。走吧，剛好跟你聊聊案子。”
葉鶯時帶著江淮序來到了離著向陽分局不遠處的一家新疆飯店。
兩人點好餐，在靠門的位置坐著等餐。
深秋的夜晚溫度偏低，食客們進店都會選擇偏里面比較暖和的位置，門口便形成了一小片真空區域，正好方便葉鶯時和江淮序談事兒。
葉鶯時的位置正對著門口。
她手肘撐在桌面上，雙手交疊抵著下頜，透過玻璃墻盯著外面烤肉師傅手里烤得焦香四溢、泛著金黃色的光芒的紅柳羊肉串。
真是越看越餓。
葉鶯時咽了咽口水，干脆聊起工作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鑒定結果什么時候出？”
“他們加急辦，不過最快也得明天上午才能知道結果。”江淮序手里把玩兒著喝完水的紙杯，緩慢地問，“如果董大明沒有死，你覺得他會往哪兒跑？”
葉鶯時仔細琢磨了下，搖搖頭，“反正我覺得他肯定不會從霖海市往斯提油國跑。”
“我也這么認為。”江淮序把紙杯捏扁扔進垃圾桶，抬眸認真地分析，“董大明這個人極為自私，眼里只有錢，目前來看他基本是把火爆文化MCN公司的這幾個人都當了炮灰，這些人——包括孫亦在內，都是他吸引或轉移我們注意力的籌碼。
“之前齊浩宇說過他們其實不太在乎自己身上有什么罪名，反正只要能潛逃出境，不管多大的罪行都奈何不了他們。所以我懷疑他們所謂的‘怕笑看紅塵拖累他們、供出他們’都是借口。董大明故意指使手下的人殺笑看紅塵和孫亦，又人為制造這起車禍，都是聲東擊西的煙霧彈，為了給他自己從其他渠道潛逃出國提供時間。”
葉鶯時“嗯”了一聲，“之前我就猜測他讓其他幾人從霖海市逃跑是為了給我們一個‘他早晚也會從這里逃跑’的錯覺，等我們把注意力都放到霖海市了，他再趁機從別的地方潛逃出境。”
“我們想一塊兒去了。”江淮序低頭拿起手機操作了一下，隨后將手機放在葉鶯時面前，指著一小塊兒區域說道，“你再看看今天這輛特斯拉出事兒的地點。”
他手指按著屏幕往上劃，“距離出事兒地點兩公里的地方有一個高速路入口，這條高速正好是去霖海市的。
“假設死者不是董大明，那事情應該就如你猜測的那樣，他故意制造這起車禍就是為了讓我們相信他也是打算從霖海市潛逃出境。”
葉鶯時揉揉臉蛋，有些發愁，“可如果這具尸體不是董大明的，那又是誰的呢？”
“帥哥美女，這是你們打包的烤串。”
服務員的出現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葉鶯時道了句謝，江淮序自覺地接過紙袋起身往外走。
回去的路上，兩人并排走著。
葉鶯時聞著從紙袋里飄出的烤肉香氣，腦海里還一直盤旋著江淮序的問題。
如果這具尸體不是董大明的，還能是誰的呢？
這個人身形可能跟他差不多，知曉他的計劃，對他非常信任，并且很可能這個人也被他忽悠的準備從霖海市潛逃出境。
夜宵是葉鶯時請的，江淮序在等餐的時候又點了些奶茶和甜點。
待兩人走到隊里院子門口，江淮序點的外賣也剛好到。
葉鶯時瞥見紙袋上的logo，輕嘖一聲，“你不是對自己身材要求很苛刻，一直在控糖嗎？怎么今天這么奢侈？又是夜宵又是奶茶的。”
江淮序雙手各拎著一個紙袋，懶懶地應道：“奶茶是給你們點的，我自己點的無糖純茶。”
“無糖純茶？”
秋風拂面，葉鶯時抬手壓下耳旁被風吹亂的碎發，隨口說：“干嘛花這冤枉錢，想喝茶我給你泡啊。”
江淮序想到葉鶯時那簡單粗暴的泡茶方式，唇角抽搐了下，婉拒道：“有些錢它不能省，不然它也會從其他地方花出去。
“比如買瓶鈣片。”
葉鶯時自然是聽得懂他的話外之意。
她沖江淮序做了個鬼臉，大步走進電梯間按下電梯。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電梯門緩緩打開。
兩人一起進了電梯。
電梯門重新關上，右上方的屏幕上顯示樓層的數字不停地變換。
眼看著快要到經偵支隊所在的樓層，葉鶯時突然想起自家母上大人交代的話，趕忙開口：“對了，我媽前些天弄了些好茶，他們讓你有空去家里吃個飯，順便把茶拎走。”
提起葉鶯時的父母，江淮序的眉眼柔軟下來。
他也沒客氣，“嗯”了聲，認真回答道：“等這個案子忙完我去看看他們，正好我也有東西要帶給他們。”
江淮序的母親盛清和葉鶯時的母親葉妍是鄰居又是閨蜜，兩家人關系一直很好。
江淮序上小學后，盛清辭職同丈夫一起做生意。兩口子忙得團團轉，顧不上江淮序時就把孩子托付給葉妍、葉文彬夫婦，讓他們幫忙照看一下。
葉妍夫婦本身也喜歡性格情緒穩定，溫和知禮，成績優異又懂事的江淮序，夫妻倆幾乎把他當自家孩子一樣疼愛。
江淮序和葉妍夫婦相處時要更親近自如些。相比之下，他跟自己親生父母反而沒那么親密。
盛清兩口子做起生意信手拈來，卻不知道如何處理親子關系。
他們本來就跟江淮序聚少離多，為數不多的“聚”中不斷要求著江淮序照著他們的想法去成長，時間長了矛盾自然越來越大。
后來又因為江淮序想當警察，沒有按照本文 由企鵝君羊 幺五二而七五二八一 整理他們要求的學商將來接手家里的公司，雙方爆發了激烈的沖突。
再之后，江淮序就很少再去父母家，逢年過節躲不開時，最后也經常落個不歡而散。
電梯很快到達經偵支隊所在的樓層。
江淮序側身擋著電梯門框，等葉鶯時出了電梯才跟在她身后朝外走。
辦公室的賀堰眼尖看見江淮序手里拎著的紙袋，眉開眼笑地迎接。
江淮序放下紙袋，從里面拿出葉鶯時愛喝的芝士綠妍和給自己點的純茶，把剩下兩杯推到賀堰、盧文萱面前，“不知道你們喜歡喝什么口味，我就點了銷量最高的。”
“謝謝江隊！”盧文萱接過奶茶，笑嘻嘻道，“只要是免費的奶茶我都愛喝！”
葉鶯時從另一個紙袋里拿出錫紙包好的燒烤，打開后攤在桌面上。
賀堰小臉白了白：“還真吃烤肉啊？”
盧文萱拿起一串烤肉，高高興興地說：“克服恐懼的最好方式就是直面恐懼！唔，這家烤羊肉串真好吃！”
賀堰沒盧文萱心這么大，那具被燒焦的尸體一直在他腦海中揮散不去。
他挑了幾串蔬菜，坐在一旁小口地吃著。
葉鶯時窩在椅子里，吃了幾串羊肉串填飽肚子，而后左手握著奶茶，右手拿著手機，舒服得不得了。
盧文萱舉著奶茶，腦子里還想著這起案子，忍不住問起：“江隊，那具尸體什么時候能做完鑒定。”
“最早也得明天上午了。”江淮序隨手把吃完的簽子放進紙袋中，抽了張紙巾擦拭唇角，一邊解釋道，“法醫科已經派人去看守所找董芳蓮活體取證，今天連夜送去做鑒定。”
“我現在也覺得這具尸體很可能不是董大明的。”盧文萱癟癟嘴，“他留下的這些卡都是空卡，里面的錢早就被轉走了！他也夠小氣的，打算玩兒假死金蟬脫殼這招，都不愿意破費哪怕一點！
“還有啊，這些空卡還放在一個防火包里……要我說這也太刻意了吧？就好像他知道這車要起火，特意把這些留給別人看似的。”
賀堰正在錫紙上挑挑揀揀找蔬菜串兒，頭也不抬問道，“萬一這具尸體真不是董大明……那又會是誰的？”
“這個問題我思考一路了。”葉鶯時聞言坐直身體，把手機屏幕轉過去面對大家。
她手機屏幕上是火爆文化MCN公司高層合影，從左至右依次是董大明、齊浩宇、公司財務汪海和公司HR張小天。
葉鶯時放下奶茶，正色道：“剛才江隊提醒我，這輛特斯拉的出事地點往前兩公里，是去霖海市高速公路的入口。齊浩宇也說過，他們的逃跑路線就是從霖海市到斯提油國。假設尸體不是董大明，那有沒有可能是跟他一起逃跑的其他人呢？”
江淮序順著她的話往下說：“火爆文化的這些犯罪嫌疑人中，笑看紅塵和他的助理死了，齊浩宇、董芳蓮被我們抓了，在逃的只剩下董大明、汪海和張小天。如果尸體不是董大明，那很有可能是汪海和張小天其中一個。”
賀堰聽明白了，“照片中跟董大明身形差不多的就是汪海，老大你懷疑死者是汪海？”
“對。”葉鶯時點點頭，“汪海無論從身材還是身高上來看都跟董大明很像。”
“可咱們一直沒發現他去天海市啊？”
“趙隊之前說過，這些人中只有董大明和汪海的車離開過京城。”
“這我記得。”賀堰三下五除二把手中的土豆片串兒吃掉，隨手扯過紙巾抹了把嘴，“但汪海沒去天海市吧？趙隊不是說汪海的車是在長定古城旁的停車場找到的嗎？”
“汪海的確沒有開車自己的車去天海市。”江淮序把紙巾揉成團丟進垃圾桶，淡聲說，“可你別忘了，海洋后來查到汪海這輛車是叫了個代駕開到燕冀省長定古城的，我懷疑他那輛車是用來混淆視聽，他當時很可能是在董大明的車里，兩人駕駛著董大明的車一起逃去了天海市。”
賀堰愣怔一瞬，“這……也有道理啊。”
葉鶯時打了個響指，“反正明天就能出結果，先確認尸體到底是不是董大明的再說。”
江淮序點點頭，“嗯，如果死者不是董大明，我們就再去汪海和張小天的家里搜一圈，找找他們的毛發牙刷什么的，讓DNA實驗室幫我們做一下DNA比對。”
盧文萱猛吸幾口喝完奶茶，輕嘆一聲，“我第一次遇到這種可能知道兇手是誰，卻不能確定死者是誰的案子。”
葉鶯時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沖著幾人拍拍手，“行了，吃飽喝足了吧，收拾收拾繼續加班了，早加完早回家。”
四人把桌上的垃圾都收進紙袋中，繼續查董大明名下的這些銀行卡的信息和流水。
凌晨12點半，葉鶯時突然“咦”了一聲。
坐她隔壁的江淮序伸了個懶腰，把轉椅往她那兒挪了挪，“怎么了？”
“之前沒仔細看，我剛發現這兩張銀行卡的持卡人不是董大明而是董芳蓮。”葉鶯時拿著一張銀行卡翻來覆去地看，“而且這張銀行卡卡號很眼熟。”
這是一張其他國家的儲蓄卡，可能該卡的級別夠高，卡面上還刻著董芳蓮名字的拼音。
賀堰伸脖子看了眼，解釋道：“這張卡是D國的，咱們跟D國關系不太好，他們不愿意給我們提供任何信息。”
“D國……我想起來了。”葉鶯時猛地一拍桌子，“之前我們查孫亦的賬戶，發現在笑看紅塵死之前曾有一個海外賬戶給她轉了50萬元，那個海外賬戶就是D國的，銀行卡號好像就是這個吧？”
當時她跟D國的銀行交涉很久，對方拒絕提供任何信息，怎么說都沒用，連持卡人名字都不給，氣得她險些把電話摔了。
盧文萱趕緊搜索給孫亦轉錢的海外賬戶。
她找到之后和這張銀行卡號一一比對，確認就是這張銀行卡給孫亦轉的錢。
“這50萬元是董芳蓮轉給孫亦的？”賀堰愣愣地看向葉鶯時，“齊浩宇還說這錢是他轉的……他跟我們撒了謊？”
江淮序眉心微凝，食指輕輕蹭著下頜：“難怪之前審齊浩宇的時候總感覺他的有些反應還是很奇怪，這么看來齊浩宇和董芳蓮都沒跟我們說實話。
“如果是這樣……”
江淮序唇線抿直，沒有繼續往下說。
盧文萱一想到這幾名嫌疑人把他們當猴耍，到現在為止都沒幾句實話就不爽。她握起拳頭，兇巴巴地提議，“要不我們連夜再審審董芳蓮！”
“我們現在手上掌握的證據還不足以讓她說實話。”葉鶯時搖搖手指，“齊浩宇和董芳蓮這兩個人滑得很，他們都是根據我們掌握證據的程度選擇□□代。他們要是察覺到我們手上的證據不夠，還是會閉口不言或者用謊話糊弄我們，沒有意義。”
賀堰和盧文萱一起泄了氣。
“也對哦……”
“這些人真狡猾！”
“我倒是覺得可以審。”江淮序突然站起身，目光一一掃過辦公室的三人，“董大明是董芳蓮的親哥哥，董大明死了……我們于情于理也得通知一下他的親妹妹吧？”
葉鶯時秒懂他的話外之意。
“論臟心眼子，還得是你啊。”她挑眉，語氣聽不出是在夸江淮序還是損他。
賀堰腦子還處于僵直狀態，呆呆地問，“可咱們不是懷疑死者不是董大明嗎？”
“嗯？你有證據嗎？”江淮序攤了攤手，意味深長地說，“這只是我們的懷疑罷了，我們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證明尸體就不是董大明的。”
盧文萱眼神一亮，“那我們還等什么，趁著鑒定結果沒出趕緊通知董芳蓮啊！”
四人說干就干。
賀堰和盧文萱去聯系看守所，葉鶯時和江淮序抓緊時間整理證據。
凌晨2點，準備充足的葉鶯時和江淮序來到獄警提前準備好的房間，見到了董芳蓮。
董芳蓮雙腕戴著手銬，她心有所感似的，坐在桌子前神情緊張，忐忑不安。
這種情緒在看見表情沉重的葉鶯時和江淮序之后變得更甚。
江淮序拎起一個證物袋在她面前晃了晃，“這幾張卡是你哥的吧？”
證物袋里堆積著一沓銀行卡。
董芳蓮對這些銀行卡很熟悉，她吞了吞口水，用力點點頭，“對，是我哥的。”
“你似乎對這幾張卡很了解？不需要仔細看就知道是他的？”
“這幾張卡是我哥主要用來洗錢的，好幾張我都操作過，所、所以比較了解。”
葉鶯時走到董芳蓮身側，把另一個裝著董大明護照和身份證的證物袋放在她面前，“這是你哥的身份證吧？”
董芳蓮睜大眼睛仔細核對了一遍身份證上的所有信息，而后抬頭看向葉鶯時，結結巴巴地問：“警、警官，我哥他到底怎么了？”
她聲音抖得厲害，就連牙齒都在打顫，“他、他是不是出事兒了？”
作者有話說：
6000字的大肥章！今天晚上11點左右應該還有一更~
發10個紅包~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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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交代◎
葉鶯時沒有立刻回答董芳蓮的問題, 可她憐憫又沉重的眼神讓董芳蓮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董芳蓮死咬住下唇，淚花在眼眶里打轉。
她連繼續追問的勇氣都沒有，生怕警官說出那個她不愿意面對的答案。
良久，江淮序緩聲開口。
“我們今天下午接到天海市交警隊的電話, 他們在海西區的一條省道發現了一輛特斯拉Model3沖下了隔離帶。車輛側翻起火, 等交警和消防員趕到的時候, 主駕位置的駕駛員已經確定死亡。”
江淮序恰到好處地停頓了一下，“你作為董大明唯一的親人，我想我們有必要通知你一聲。”
他說完, 又拿出車禍現場照片在董芳蓮眼前一晃而過。
董芳蓮呆坐在那里, 臉上瞬間血色全無，連嘴唇都變得蒼白, 仿佛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她緩緩抬起發抖的雙手捂住嘴巴，肩膀不斷輕顫，胸口大起大伏，眼淚也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淌。
“不、不可能……我哥怎么會死……你們、你們一定是在騙我的對不對？求求你告訴我, 你們是騙我的……”
葉鶯時和江淮序沒說話，任由她在那兒嚎啕大哭。
董芳蓮哭到腦袋缺氧, 眼睛酸疼, 嗓子沙啞, 才漸漸止住哭聲。
她像是靈魂被抽走了一般, 眼神空洞洞的，雙唇機械的一張一合，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在向兩名警官傾訴。
“我爸媽從小就跟我說哥哥是家里唯一的男丁, 我得聽哥哥的話、凡事先想著哥哥、一切以哥哥為重……我爸媽說哥哥是我們的靠山, 是我們的底氣, 我們想過好日子就指著哥哥……
“我爸媽死后，就剩下我跟哥哥相依為命。現在你們告訴我他也死了……我、我以后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跟我爸媽交代……”
董芳蓮垂著頭蜷縮起身體，雙手緊緊抓著衣領，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
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眼淚又開始流淌不止，翻來覆去的重復著一句話。
“我怎么跟我爸媽交代？我到底該怎么跟他們交代？”
“董芳蓮。”江淮序在桌面輕叩幾下。
董芳蓮像是沒聽見似的，維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也沒有回應他。
江淮序不管她的反應如何，繼續往下說：“我們在昨天剛抓到齊浩宇，他認罪了，也供出了董大明指使他人殺人的事實以及其他一些線索。可就在我們順著他給出的線索繼續往下查，還追查到董大明的逃跑路線時，董大明恰巧車禍身亡，手機和電腦在車禍中都徹底燒壞無法復原，只有防火包里的身份證和各種假|護|照、銀行卡得以幸存。”
“目前來看我們查誰，誰就會遭遇意外。你說，這世上就有這么巧合的事情嗎？”
董芳蓮終于抬起頭，“你是說，我哥的死不是意外？”
“這只是我們的懷疑，目前我們還沒有掌握相關證據。”江淮序面不改色，“我們問過消防了，他們說車輛底部電池損毀嚴重，目前無法確認車輛是否遭到人為破壞。現在車輛已經送去相關部門做檢測，暫時還沒有出結果。”
江淮序說的都是實話。
截止到目前為止，從明面上的線索來看死者是董大明，這起車禍也還未排除人為的可能性。
專案組這里也確實是從齊浩宇嘴里得知兩起殺人案都是董大明指使的，專案組里不少警員都懷疑這之間有關聯，他這么說也沒毛病。
葉鶯時不動聲色地回到江淮序身旁落座，順著江淮序的話繼續加碼：“給車輛做檢測需要一定的時間。如果車禍確認是人為，那嫌疑人肯定利用這段時間跑路，到時候我們很難追查。”
她身體微微前傾，眼神定定地看著董芳蓮，“董芳蓮，你也不希望你哥死得不明不白吧？”
董芳蓮用力搖搖頭，聲音里還帶著哭腔，“如果我哥不是意外……請你們、請你們一定要抓到兇手！求求你們了！
“我哥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我不希望他死得不明不白……”
葉鶯時：“好，接下來希望你能很好的配合我們，早日查明真相。”
董芳蓮重重“嗯”了一聲，又吸了吸鼻子，小聲提出請求：“警官，可以給我一些紙巾和一杯水嗎？”
葉鶯時幫著她拿了紙巾和水杯，董芳蓮輕輕說了句謝謝，拿起紙巾擦干凈鼻涕和眼淚，又捧著水杯抿了一小口。
葉鶯時要來了紙和筆，打開早就準備好的錄制設備，清了清嗓子：“你知道董大明有哪些仇人嗎？”
她摘下筆帽扣在筆身尾端，補充道：“或者有沒有人單方面比較恨他？”
“仇人？我哥好像沒什么仇人。”董芳蓮神思恍惚，緩慢地開口，“肯定有不喜歡他的人，但不至于、不至于殺他……”
“沒有仇人，那跟他利益沖突的人呢？”江淮序循循善誘，“你好好想想，如果我們抓住他，對誰不利。如果他死了，誰又能從中獲得好處。”
董芳蓮秀氣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她很努力地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泄氣地搖搖頭，“大家都是綁在一起做事的利益共同體，我、我不知道……”
葉鶯時正打算換個問題，董芳蓮眼神驀地一變：“等等，你說對誰不利……有沒有可能是我哥的上線？”
兩位警官對視一眼，“上線？”
他們之前就懷疑董大明背后還有人，這下終于能確認了。
董芳蓮看著兩人，斟酌著說：“我知道我哥上面還有人，但是我不知道這個人是誰，這些都是我哥負責聯系。”
她抿了抿唇，眼眶再次濕潤，眼神黯淡下來，“我哥他一直在保護我，這些危險的東西他從不讓我參與，他自己扛下了這些……”
葉鶯時稀奇地盯著董芳蓮看。
這傻姑娘被她的家人PUA的夠厲害啊，什么事情都能腦補成她哥對她好的理由。
火爆文化MCN公司的幾名高層說好聽點，和董大明是利益共同體，是合作伙伴；但本質上這些人——包括他妹妹董芳蓮在內，都是可以隨時犧牲的棋子炮灰。
董大明明顯是不信任任何人，他才不會讓別人掌握上層的聯系方式，哪怕是他妹妹也不行。
到了董芳蓮這兒，搖身一變就成了董大明不舍得讓她參與危險的東西？
葉鶯時自然不會不討好地跟董芳蓮說這些。
董芳蓮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說明她確實不清楚董大明的上線是誰，兩人也沒有繼續追問這個沒有結果的問題。
江淮序又問了幾個關于董大明仇家的問題，隨后葉鶯時不動聲色地將問題往她想要的方向引導。
“你們公司的洗錢客戶都是怎么來的？你們是怎么有這么龐大的客戶群的？也是董大明的上線給的？”
“應該不是……”董芳蓮說，“我們洗錢的數額確實挺大的，但我們的客戶其實并不多。據我所知我們的客戶最多不超過五家，其中還有兩家是境外的公司。”
“你知道他們具體都是哪些公司么？”
“這些都是我哥和汪海來負責對接，我不是太清楚……但我知道這兩家境外公司好像是做線上賭博生意的。”
“董大明除了火爆文化MSC公司之外還有別的產業嗎？”
“他在西涼山那邊還有一家視頻直播公司。”
“這家公司是做什么的？”
葉鶯時問完，又立刻補充一句，“公司的高層和董大明產生過沖突嗎？”
“是一家主做慈善捐贈的視頻直播公司，反正我沒見過他們和我哥有過沖突。”
董芳蓮神色有些奇怪，東扯西扯解釋了半天，最后還是在兩位警官的注視中敗下陣來，低聲說：“好吧，其實就是一家詐騙公司……”
江淮序一點也不意外，“能具體講講這慈善捐贈機構是怎么個詐騙模式么？”
“也很簡單，就是發布一些假視頻。”董芳蓮自知理虧，解釋起來都沒什么底氣。
“他們找些演員，化妝成身患重病的小孩、老人，或者什么出了車禍下肢癱瘓的年輕人之類的……總之就是偽裝成很慘很可憐的人拍視頻或者直播賣慘，再利用觀看者的同情心騙捐款。”
“他們直播什么內容？”
“直播這方面，他們會找到另一批演員來扮演這些可憐人的家屬，讓他們在視頻直播的時候盡可能的描述自己的過得有多慘，生活如何拮據，病情有多么嚴重等等。”
葉鶯時蹙起眉頭，追問道：“靠這個欺騙網友的同情心？引導他們捐款？”
“差不多吧。”董芳蓮不自在地挪動了下身體，“他們也不會一上來就詐騙，演員們得先給自己立一個自強不息的人設，等運營的差不多后先直播帶貨，在小黃車上賣一些平臺上的商品。
“這樣有兩個好處，一是你銷售平臺上的商品，平臺也容易賺到錢，大數據就會給你更多的流量。二是觀看直播和視頻的普通大眾會更相信直播演員立的自強不息人設。”
她捧著水杯喝了幾口水，繼續說道：“當這個直播賬號的公信力和熱度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演員主播就會在直播的時候不經意間表演瞬間情緒崩潰。這時候，早就潛伏在直播間的‘粉絲’立刻會帶節奏詢問主播情況，主播再‘不經意’地透露病人的病情突然惡化，而自己家的錢已經所剩無幾，病人的病情恐怕無以為繼，他們很可能會選擇放棄治療。”
“而此時埋伏在直播間的‘粉絲’會再次帶節奏說愿意為主播募捐，幫助主播一家渡過難關之類的。之后主播就會在半推半就下開始募捐，而主播選擇的募捐軟件就是我們工程部自己做的仿冒APP。”
葉鶯時心中暗罵這些利用網友同情心斂財的騙子，臉上的神情卻無任何波動，平靜地問：“怎么才算達到你們說的熱度和公信力？”
董芳蓮：“一般主播開直播的時候，直播在線人數能長時間保持在2000人以上，并且主播在銷售平臺商品時，銷售額能連續一周保持在一個很高成交額上面的時候。”
她說話間一直捧著沒剩多少水的紙杯，似乎是想從中汲取些慰藉。
“平均一次募捐能詐騙多少錢？”
“這要看病情，一般來說孩子重病的能騙得最多，常規的一次募捐能詐騙到200萬左右。你們也知道全職媽媽們看直播的很多，她們喜歡小孩子、有消費能力、當了媽之后也最容易跟這類事件共情，所以這種模式一直是詐騙金額最多的故事劇本。”
“這家公司在哪？”
“在西涼山，那邊窮，公司開在那兒，直播也大多都以西涼山做背景，可信度更高。”
葉鶯時徹底聽明白了這種詐騙模式。
這類消費網友的同情心的詐騙神不知鬼不覺，被騙的人還認為自己做了慈善，幾乎不會意識到自己被騙，也就不會報警。
可事情總有敗露的一天。
等這些詐騙犯們將網友們的同情心消費得差不多，網友們對此信任全無，最終受傷的是那些真正需要救助的人。
江淮序又問了些關于董大明人際關系的其他問題。
等情況了解的差不多了，他話鋒一轉，“現在這種情況，你也沒必要繼續堅持自己的謊言了。”
董芳蓮下意識點點頭，沒聽出他的話外之意。
“是你給孫亦轉的50萬元吧。”江淮序再次拿出裝有銀行卡的證物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不用狡辯，我們在你哥的卡包里找到了給孫亦轉錢的銀行卡，這張銀行卡是你的。”
董芳蓮嘴唇輕顫，“對，是我。”
“齊浩宇說錢是他轉的，笑看紅塵是他殺的。”江淮序一瞬不瞬地注視著董芳蓮，目光極具壓迫性，“他是在給你頂包吧。”
董芳蓮鼻翼不自覺翕動，捧著紙杯的十指驀地收緊。
好半天，她聽見自己發出輕微的聲音。
“是……”
江警官說的沒錯，哥哥死了，她沒了盼頭，有些堅持便沒了意義。
她深吸一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決然：“笑看紅塵他……是我殺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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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明朗◎
董芳蓮的話在兩位警官的意料之中。
江淮序臉上半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 淡聲問她：“你為什么要殺他？”
紙杯被董芳蓮捏得不像樣。
她放下皺皺巴巴的紙杯，拿起一張紙巾再次擦了擦鼻涕，悶悶地說：“我哥跟我說笑看紅塵越來越高調，還不服管。我哥還注意到有好幾個被笑看紅塵騙了錢的人報警了, 又發現有人在跟蹤他……我哥懷疑跟蹤他的都是警察, 可我哥跟他談了幾次, 他都很不耐煩。有一次兩人爆發了激烈的沖突，他差點對我哥動手……
“我哥覺得笑看紅塵這人不值得信任了，就對他起了殺心。”
葉鶯時從公文包里拿出齊浩宇的口供隨意的翻著。
齊浩宇和董芳蓮都提到了董大明吐槽笑看紅塵高調不服管, 看來董大明很在意這一點吶。
身旁的江淮序還在提問：“剛才我們問你, 誰跟董大明有矛盾沖突，你為什么不提他？”
“笑看紅塵已經死了。”董芳蓮懦懦地答, “我以為你們指的是活著的人……”
葉鶯時插了一句：“你說兩人爆發了激烈的沖突，是你親眼看見的，還是董大明告訴你的？”
“我親眼見過。我哥本來想自己動手殺了他，但他覺得他們才爆發過沖突, 笑看紅塵對他肯定很警惕，所以想找我幫忙。”董芳蓮抿了抿唇, “他說我是他親妹妹, 他唯一能無條件信任的親人, 這件事情只能我來辦。”
“你是董大明的親妹妹, 笑看紅塵對董大明警惕，就不會對你警惕嗎？”
“他倆很多理念不合，平時就經常有小矛盾，每次兩人小矛盾結束都是我去調節, 哄哄這個, 勸勸那個。事發當天——”
董芳蓮頓了下, 眼神游離，雙手不自覺地搓動。
葉鶯時和江淮序能明顯察覺到她的緊張和想逃避的情緒，他們沒有開口，平靜地看著董芳蓮。
良久，董芳蓮終于鼓起勇氣開口，“事發當天……在笑看紅塵下播后我哥故意又去找他的不痛快，兩人不歡而散。當晚我給笑看紅塵打了個電話，約他在車里見面。他以為我又是來做老好人了，也沒太在意，就答應跟我見面了。見面后我和往常一樣低聲下氣地勸他別跟我哥一般見識，說我哥也是為了公司云云。
“他來之前喝了酒，當時又大半夜的，他又累又困，口干舌燥，沒什么防備便喝下了我提前準備好的摻了聽|話|水的飲料。”
殺人對她來說沒有那么輕松，從笑看紅塵死后到現在，她幾乎天天做噩夢。
一想到笑看紅塵慢慢停止呼吸的畫面她就惡心想吐，雙手也忍不住發抖。
她曾想過可能會有一天，她要在警察面前摘下面具，卸下偽裝，剖析自己的殺人過程。
她曾無比驚恐這一切，可真到了這么一天，她除了恐懼之外，她心底還生出一絲解脫的快感。
董芳蓮嘴里泛著苦味，掩著唇咳了幾聲，緩慢地說：“事發三天前，我哥刷到了一名玄學靈異博主的塔羅視頻，視頻博主說笑看紅塵三天后會死在汽車里。我哥覺得這是個思路，計劃好殺人方式之后當機立斷讓我給孫亦轉了50萬，要求她當天把車子停在一個監控拍不到的地方。
“早在我哥對笑看紅塵動殺心的時候他就讓我接近孫亦，買通她。所以這次她拿到錢二話不說就照辦了。”
葉鶯時壓根不放過任何細節，“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們，9月27日晚上11點你跟董大明那條長達40多分鐘的通話記錄，你們到底聊了些什么？”
“我哥怕我緊張，反復叮囑我作案過程。”董芳蓮說，“還有就是我上次告訴你們的，他打算等笑看紅塵死后我們立刻逃跑，他指揮我去他辦公室刪了很多賬目。”
“9月28號凌晨3點的那通電話呢？”
“他向我確認笑看紅塵死透了，然后商量逃跑細節……”
“你上一次說他把提前給你做好的假身份放在了老家祖屋，你還買了28號上午最近一趟飛往湘江市的機票。我們查了，你確實定了機票，但你當時根本沒打算去湘江市吧，更多資源加入叩叩群：藥物而二期五二八一你是在誤導我們你們會從湘江市逃跑，從而給其他人爭取從霖海市逃到斯提油國的時間。”
江淮序眼神鋒利，語氣咄咄逼人，“你不用為了讓其他人順利逃跑而說謊，齊浩宇就是我們從霖海市抓捕回來的。
“你跟他們一樣，也提前準備好了一堆假|身|份|證和假|護|照吧。”
當時查出她的機票時江淮序就覺得可疑。后來發現其他人人手一堆假|身|份|證和假|護|照，他就更不相信董芳蓮會傻到用自己的身份證逃跑。
董芳蓮原本是想替其他人隱瞞說謊，而江淮序的這句話著實打消了她的想法。
“是……我的假|身|份|證|件都埋在了樓下的樹坑里，護照是假的，身份證都是真的，那些身份證要么是我們買來的，要么是別人弄丟的。我本來打算收拾好東西挖出證件逃跑，沒想到你們這么快……”
她動了動唇，顫抖著呢喃，“我被抓了沒關系，可我們董家三代單傳，我哥是這一輩唯一的男丁……他不能被抓啊，他被抓了我們老董家——”
“最后兩個問題。”江淮序打斷她這封建余孽的想法，伸出兩根手指，“第一個問題，齊浩宇為什么知道殺人細節？他當時在現場嗎？
“他不在。”董芳蓮咬著下唇搖搖頭，“不過我告訴過他殺人計劃，他偽裝能力強，聽|話|水也是他幫我買來的。”
“第二個問題。”江淮序問，“齊浩宇殺孫亦也是你們原本的計劃嗎？”
“你說什么？”董芳蓮瞳孔驟縮，猛地抬高音量，“阿宇他還殺了孫亦？”
江淮序和葉鶯時對視一眼，不動聲色地補刀：“他承認說笑看紅塵和孫亦都是他殺的。”
董芳蓮以為齊浩宇只說50萬元是他轉的，以此來擾亂警方視線，她沒想到對方竟然默默為她做了這么多。
“我不知道……”她眼神空洞，喃喃自語，“他、他怎么這么傻……”
兩人看著董芳蓮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知從她口中也問不出什么了。
說了幾句官方的話，之后離開了房間。
……
四人從看守所出來回到經偵支隊辦公室時已經快凌晨五點了。
賀堰和盧文萱沒有丁點困意，腦子里一直在回放方才在監控室里看到的畫面。
盧文萱跑去茶水間接了大壺水，而后端著滿滿當當的水壺邁著小心翼翼的步伐回到辦公間幫著大家倒好熱水。
賀堰道了聲謝，捧著保溫杯感嘆道：“齊浩宇和董芳蓮夠狡猾的，真話假話摻半說，”
葉鶯時癱坐在椅子上，動都懶得動，疲憊地說：“不過現在這兩起殺人案和董大明的心思算是徹底明朗了。”
盧文萱在她對面坐下，邊吹著杯子上的熱氣邊說道，“這個董芳蓮被洗腦洗的也太厲害了吧，居然還能說出什么‘我們老董家三代單傳’、‘我們老董家唯一的男丁’這種話！太可怕了！”
賀堰深有同感，“可不是嗎，我每次從她嘴里聽到‘老董家’這三個字都頭皮發麻！”
盧文萱和賀堰你一眼我一語地吐槽起董芳蓮的“哥控”行為。
葉鶯時聽了會兒，伸手戳了下江淮序的肩膀，“如果死者不是董大明，你現在能猜到董大明往哪里跑嗎？”
江淮序毫不猶豫地回答：“西涼山。”
“跟我想一起去了。”葉鶯時閉上眼睛按摩著酸脹的眼眶，一邊說，“西涼山地處我國、緬甸和孟加拉三國的交界處，經濟落后人煙稀少，周圍幾乎都是無人區。董大明很有可能從這里，直接越過國境線潛逃出境。”
江淮序低低“嗯”了一聲，“我們從孫亦電腦里看到董大明最后一本只有封皮，沒有內頁的假|護|照很可能就是這兩個國家的其中一個。”
“我倒覺得更有可能是緬甸。”葉鶯時分析道，“上次董芳蓮提到了董大明有一家公司是做互聯網線上賭博的，這跟緬北華人的業務更像。董大明如果真的是幫他們洗黑錢，那現在往緬北逃應該是更合理一點。”
“確實。等上午DNA結果出來，一切就明了了。”江淮序看了眼時間，“走吧，去休息室睡會兒，現在還能睡個幾小時。”
四人從早上忙到半夜，身體早就疲憊不堪。
他們也懶得收拾桌面了，伸著懶腰打著哈欠去休息室睡覺。
……
幾人一覺睡到上午10點半。
葉鶯時剛洗漱完正準備泡杯咖啡喝，就見江淮序拿著一份報告來到經偵辦公室。
葉鶯時看他的表情，心中了然，“結果出來了？”
“對。”江淮序鄭重地點點頭，“死者果然不是董大明。”
作者有話說：
趁著今天不忙多寫點~晚上應該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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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更◎
在確認尸體不是董大明之后, 江淮序立刻召集在隊里的警員開會。
專案組會議室中，江淮序手里握著報告，沉聲說道：“天海市車禍尸體的檢驗結果出來了，死者不是董大明。”
這個結果專案組眾人早就猜到了, 大伙兒倒是沒什么驚訝的。
盧文萱立即問：“也就是說我們現在確認這起車禍的兇手是董大明, 他刻意把自己的證件和銀行卡放在防火卡包里, 再找了個跟自己身形差不多的替死鬼混淆我們視線。”
江淮序頷首：“是這樣。”
“那這名尸體到底是誰呢？”霍妙凝眉問道，“董大明又是如何操作的？”
江淮序道：“我們懷疑尸體可能是汪海或張小天其中之一，已經讓DNA實驗室用這兩名嫌疑人的DNA跟尸體DNA進行比對了。董大明的殺人手法還得等天海市交警隊和消防那邊兒查驗完車輛, 給我們提供線索。”
葉鶯時緊接著開口：“我比較傾向于死者是汪海, 他跟董大明身形差不多。董大明的目的是混淆我們視線，他肯定會選擇一個身形比較相近的。”
葉鶯時說完, 拿出一沓整理好的文件，又說道：“我們昨晚連夜又審了董芳蓮一遍。”
她臨會議前堪堪把董芳蓮的口供整理出來，挑著重點內容敘述了一遍。
郝葉聽得目瞪口呆，“所以說齊浩宇和董芳蓮之前還是都沒說實話？”
“也不是完全沒說實話。”賀堰糾正他, “他們算是真話假話摻著說。我們手里證據確鑿的部分他們就說實話，要是發現我們證據不充分, 他們就說假話。”
莊澤語捏的指關節“咔嚓”作響, 惡狠狠道：“這些人心眼也太多了吧！”
“總之, 現在整體情況已經明朗了。”江淮序放下報告, 對現有的線索進行總結。
“董大明原本沒打算這么早逃跑，是笑看紅塵高調激進的斂財讓他不得不提前逃跑。
“笑看紅塵害得警方提前盯上他們，董大明也知道現在肯定不好逃跑，干脆指使親妹妹董芳蓮殺害笑看紅塵, 從而轉移警方注意力, 給他逃跑的時間。
“他和董芳蓮商量好用湘江市作為幌子, 告訴她真正的逃跑路線是從霖海市去斯提油國。但事實上董大明連這條路線都是給警方的二層誘餌，他想讓我們誤以為他們都會去霖海市，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跑去西涼山。”
霍妙嘆為觀止，“我的媽耶，董大明當真是平等地算計所有人！”
江淮序拿起水杯呷了口茶，繼續說道：“后來他發現警方的布控比他想像中還要嚴密，他只得聯系還在京城的齊浩宇讓他殺了孫亦，再次用人命來轉移警方注意力，助力他逃跑。”
“齊浩宇為什么這么聽董大明的話，人家讓他殺人他就
殺？”郝葉抓了抓后腦勺，分析道，“齊浩宇之前說他的殺人動機是因為孫亦手上有他們假|護|照的備份，覺得她害得董芳蓮被警方抓才殺了她。可他殺害孫亦之后根本沒有翻動別墅，連孫亦放在臥室的手機都沒拿走。這說明他壓根不在乎假|護|照到底有沒有備份，這件事情也不足以成為他殺人的動機吧？”
葉鶯時道：“董大明用董芳蓮做誘餌忽悠齊浩宇殺害孫亦。”
許是這句話有些繞口，她又仔細解釋了一遍，“換言之，齊浩宇之所以聽董大明的話殺掉孫亦，確實是為了董芳蓮。董芳蓮已經被警方抓走，如果笑看紅塵的命案不落在她頭上，她身上只有一個洗錢的罪名。而且這個洗錢的罪名董大明是主犯，她只能算是從犯，最多關個十幾年還能出來。
“那時候齊浩宇還在外潛逃，他認為自己在沒被警察抓住的時候，他身上有多少罪名都不怕，等逃出去都能一筆勾銷。
“后來他被抓住，他知道孫亦命案他無法抵賴，反正都是死罪，他干脆把笑看紅塵的命案一起攬過來，這樣董芳蓮起碼還有一條活路。”
“這些人簡直是人均800個心眼吶。”郝葉想到昨天審完齊浩宇之后江淮序出來說的話，喃喃道，“難怪江隊說齊浩宇表情和反應不對……”
昨天審齊浩宇時，葉鶯時說董芳蓮該交代的都交代了，當時齊浩宇的第一反應不是緊張或慌亂，而是探究，是試探。
他試探警方的口風，推測出董芳蓮并未說出她殺人的事情，又順水推舟將一切罪名都推給董大明。
總結完這兩起命案，江淮序話鋒一轉，說起另一件事情。
“根據董芳蓮的口供，我搜到了這幾個賬號。”
江淮序把手機連接在投影儀上，等手機里的畫面成功投放到幕布，他按下播放鍵。
視頻中，身穿破舊衣服的男人盤腿坐在一個又臟又破的床上，操著一口不太標準的普通話來描述這里物資有多么匱乏，交通是如何的差，自己又是多么的窮。
他說完，又調整了一下手機攝像頭，將攝像頭對準了坐他身旁枯瘦如柴，皮膚黝黑，嘴唇干裂沒什么血色的男孩兒身上。
男孩兒穿得比男人還破，眼神怯生生的，表情有些呆，似乎是不太習慣出現在鏡頭面前。
男人也不在乎男孩兒在鏡頭面前表現如何，他在旁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自己兒子得了癌癥，醫生說他腦子里長了一個惡性腫瘤，現在病情一直在惡化，想讓網友們幫幫他，能讓他帶著孩子去城里治病云云。
視頻播放結束，江淮序把進度條隨手拉到中間，指著右下角的LOGO和小字說道，“這個是慈善APP的LOGO和名字，旁邊是視頻博主發起的慈善捐贈的編號。”
隨后他調出這個慈善募捐APP，找到視頻博主的編號。
“大家可以看到，截止到現在，這名視頻博主已經收到了57萬元的慈善捐款。”
“這就是董芳蓮說到的董大明在西涼山搞慈善詐騙的直播公司？”霍妙皺起眉頭，“這視頻拍的也太逼真了，難怪能騙得到這么多捐款……”
莊澤語直接拿出手機下載了這個慈善APP，在里面隨便搜了搜。
APP做的跟真的似的，里面發起的慈善捐款各式各樣。
什么剛出生一個多月的嬰兒得了腦瘤。
全家唯一的勞動力確診白血病。
年僅五歲的男孩兒在車禍中喪失雙腿。
丈夫在火災中喪生，留下沒有生活能力的殘疾妻子和1歲的孩子……
沒有最慘，只有更慘。
這個APP可能是模仿正規慈善捐款APP做的，里面功能齊全，什么醫院確診記錄、親戚朋友出來擔保作證、所有款項來龍去脈等等，該有的都有。
不同的是正規慈善APP專門有人核實這些信息。
而這個APP里面所有的信息，不用想，都是假的。
葉鶯時甚至懷疑，連上面的捐款數額都是假的。
莊澤語邊瀏覽邊感嘆，“不愧是專業演員啊，這也太逼真了！這要不說誰能猜到他們是騙子啊！”
“不逼真點怎么會有人上當受騙呢？”賀堰想到這一茬就頭疼，“現在好多詐騙APP做得比正版APP還精美逼真，防不勝防！我們宣傳過無數次，一定要去正規平臺下載APP，千萬別在網頁上胡亂下載，可每年還是有很多人從各處下載了這種詐騙APP，被騙了很多錢。”
盧文萱瘋狂點頭，“對對，你說像這種披著慈善外皮的詐騙APP，受害者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被騙了！哎，有時候我都恨不得順著網線沖到受害者面前阻止他們給騙子打錢！”
“呵，這都沒用！”賀堰擺擺手，語氣滄桑，“我進經偵支隊之前在派出所呆過一年，這一年里我可沒少跟著所里的同事阻止受害者打錢。可您猜怎么著？受害者寧愿相信騙子都不愿意相信警察！有時候人當著你的面兒敷衍說不會轉錢，等你前腳走了，他們后腳就把錢給騙子轉過去了！哎，說多了都是淚！”
霍妙跟著莊澤語看了好幾條捐款，“這些嬰兒也是他們公司的演員？”
“小孩兒不是。”葉鶯時說，“董芳蓮說直播視頻中孩子和嬰兒都是朝當地村民‘借’來的，村民也搞不清他們在干什么，只知道把孩子‘借’給他們就有錢拿。”
大伙兒討論起這款慈善詐騙app沒完，江淮序只得打斷大家，重新把話題引回到董大明身上。
“我跟葉隊推斷董大明很有可能已經逃往西涼山，準備從西涼山越過國境線潛逃出境。
“我已經通知趙隊了，他現在正帶著人在天海市嚴查董大明，顧隊和唐進在帶人查汪海和張小天。”
江淮序昨晚睡覺前給還在天海市的趙海洋發了條信息，說他們懷疑董大明要去西涼山，或者他很可能制造出車禍之后就已經動身朝著西涼山出發了，讓他順著這條信息好好查查。
今天一早，趙海洋給他回電話問清楚具體情況，馬不停蹄地照著他給的方向繼續查。
江淮序說完又安排道，“霍妙，你負責聯系西涼山公安局以及制作辦案協助函件，執行人員是——”
他頓了下，看向葉鶯時，“你帶誰？”
葉鶯時想了下，“文萱，你跟我去？”
盧文萱巴不得能跟在隊長身旁多學點東西，爽快地應道：“沒問題啊老大！”
江淮序轉頭問蕭宏遠，“你呢？”
蕭宏遠坐直身體，“我也沒問題。”
“好，執行人員為我、葉隊、蕭宏遠和盧文萱。”江淮序說，“郝葉你幫我們訂個票。”
霍妙比了個“ok”的手勢，“明白！”
郝葉心里有點失望隊長沒帶他，但還是嚴格服從安排，乖乖點頭，“好的江隊！”
“董芳蓮不負責西涼山的公司，她能提供的信息有限，剩下的還得靠我們自己追查。”葉鶯時大手一揮，囑咐道，“留在隊里的人繼續追查董大明在西涼山的這家公司，好好查查他們公司，爭取查清楚這家公司旗下的所有主播！”
“是！”
會議結束后，所有人朝著新方向繼續調查。
從京城直達西涼山只有一趟綠皮火車，高鐵和其他車次均需要中途換站。
郝葉算了算中途換站的時間，又跟江淮序商量了下，最終定了那趟直達的列車。
列車今天傍晚7點出發，明天凌晨五點到。
考慮到四個人需要一個獨立的空間討論案情，江淮序讓郝葉定了四張臥鋪，四個人剛好占滿一個小房間。
兩名隊長也不確定這次出差要幾天，訂好車票后讓出差的警員先回去收拾下日用品和換洗衣服。
下午2點，準備出差的四人拎著行李陸陸續續回到隊里。
葉鶯時剛到隊里，虞小夏立刻前來匯報。
“老大，董大明這家‘天紅文化有限責任公司’法人已經查到了，法人是西涼山縣泉春村人。我們聯系了那邊兒公安局，對方查完發現法人居然是個五保戶。”
“五保戶？這分明就是他們花錢買來的替罪羊。”葉鶯時把行李靠墻邊，順口問道，“公司股權結構查了嗎？”
“查了，他們的股權結構特別復雜，而且股東全是公司沒有個人。”虞小夏一臉為難，“而且這里面好多外資公司，公司注冊地均在開曼群島。”
“開曼群島？”葉鶯時樂了，“之前查火爆文化MCN公司不也是這個情況？公司股權結構復雜、股東沒有個人、那些公司股東中幾乎都是外資公司，注冊地也都分布在英屬維爾京群島和巴哈馬群島。”
開曼群島、英屬維爾京群島和巴哈馬群島都是比較著名的離岸金融中心，同樣是世界著名的“避稅天堂”。
葉鶯時打了個響指，“著重查注冊地在各個離岸金融中心的外資企業，這些公司可能都是董大明或者他上線的操控的洗錢公司！”
這個工作量巨大到能讓人兩眼一黑的程度。
經偵支隊的警員們幾乎是咬著牙應了下來。
刑偵支隊的警員們完全不懂經偵這塊兒，他們負責的是盡可能的收集“天紅文化有限責任公司”旗下的博主。
因著這些博主的特殊性，他們不會在賬號上掛所屬MCN公司，只能靠著刑警們人工搜查。
葉鶯時在經偵辦公室這邊兒指導完工作后又去了趟刑偵辦公室，莊澤語正在同江淮序匯報他們這幾小時的成果。
“江隊，我剛才查到了幾個IP地址都在西涼山的賣慘博主。很多賬戶昨天還在更新，你看這個賬戶正在直播。”
莊澤語舉著手機懟在江淮序面前。
葉鶯時立刻湊過去跟著一起看。
視頻中，一名穿著樸素皮膚發黃的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自己老公出車禍高位截癱，她一個人既要照顧殘疾老公，又要照顧襁褓里的孩子，日子快要過不下去了。
她一邊哭訴，一邊時不時舉起一張白紙，紙上歪歪扭扭地畫著一個慈善APP的LOGO。
葉鶯時嘖了聲，“呵，這和之前那個還不是一個慈善APP？”
“問題就在這里！”莊澤語義憤填膺道，“我們查到了好幾個IP為西涼山的賣慘博主，發現這些博主宣傳的捐款APP不止一個！”
莊澤語說著拿起桌上的備用手機給葉鶯時看，“江隊葉隊你看，這都是我們搜集來的APP，這些APP除了名字不一樣之外，界面幾乎完全一樣！
“哦對還有這個，這個APP的LOGO、名字和界面和水滴籌幾乎一模一樣，但這其實是個假冒APP！用戶稍微不注意可能就會被騙！”
葉鶯時嘆了口氣，“都是詐騙犯的常規操作了，這時候就體現‘國家反詐中心APP’的重要性了。”
她背手而立，幽幽地說：“反詐工作道阻且長吶！”
莊澤語深有同感，“可不是嗎。”
江淮序輕拍莊澤語的肩膀，交代道：“你們密切關注這些賬號的使用情況，讓短視頻平臺和西涼山公安局協助查清楚這些人的信息。”
“好！”
……
準備出差的四人組在隊里又忙碌了兩個多小時。
下午4點半，郝葉開車送四人去西客站。
今天10月4日，還在國慶假期中，來往京城的游客依舊不少，京城的各個景點和火車站都是堵車的重災區。
饒是脾氣隨和、沒有路怒癥的郝葉，一路堵過來也險些撒手人寰。
一想到把這幾人送上車后自己還得一路堵回去，郝葉簡直悲傷得不能自己。
好不容易把人送到，四人拎著行李下車，郝葉苦兮兮地堵著回去。
江淮序原本想請大伙兒在附近吃點兒好的，奈何西客站人滿為患，附近幾乎找不到有座位的飯店。
江淮序只得去麥當勞排隊買了四份套餐。
店里還沒地兒堂食，他們只能等上車后在車廂里吃。
好在京城是始發站，他們沒等多久就能上車了。
四人拎著行李和吃的上了車，盧文萱長長地松了口氣，“節假日出行真是太可怕了。”
江淮序輕松地把幾人行李都扔到上鋪的行李架，拍了拍手上的灰，問道：“兩位女士先選床鋪吧。”
葉鶯時毫不猶豫，“我睡上鋪。”
盧文萱舉起手，“我也是，我也睡上鋪！”
江淮序點頭，“行，那我們睡下鋪。”
四人簡單收拾了下，輪流去洗了個手，坐在下鋪一起吃著麥當勞。
漢堡和小食很快被一掃而光，蕭宏遠勤快地收拾好垃圾拿去扔了，回來后四人一人捧著一杯飲料坐在下鋪休息。
江淮序萬年控糖，給自己選的沒有糖分的錫蘭紅茶。
葉鶯時仗著自己是易瘦體質嗜奶茶和咖啡如命，江淮序干脆給兩名女士都點的奶茶，又給蕭宏遠點了一杯可樂。
盧文萱坐在靠門位置，咬著吸管心不在焉地刷著手機。
專案組群里安安靜靜，警員們一個賽一個的忙碌，他們四個反倒成了最閑的人。
“DNA實驗室出結果了，死者的確是汪海。”
江淮序的聲音打破小包廂的寧靜。
盧文萱驀地坐直身體，下意識望向對面的葉鶯時，“老大你猜對了！”
葉鶯時一把拉上門，提醒道：“文萱你小點聲。”
盧文萱條件反射般放下手機捂住嘴巴，用氣音說道：“老大你真厲害！”
說完還不忘用拿著奶茶的手艱難地給她比了個大拇指。
葉鶯時哭笑不得，“倒也不用這么小聲。”
“車輛的檢查報告也出來了。”江淮序拇指點著屏幕向上劃，“汽車的剎車系統被人動過手腳，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他殺！”
盧文萱哼了聲，“董大明真狠吶，一言不合就弄死個人！”
正說著，葉鶯時也收到了顧承平發來的消息。
“老顧也查到了些線索。”
她快速瀏覽完顧承平查到的線索，低聲道：“這輛特斯拉Model3是租的，老顧找到了Model3所在的租車公司，租車公司的人說租車人叫侯飛躍。老顧找到了侯飛躍租車時的監控視頻，確認是董大明拿著侯飛躍的身份證，喬裝成人家的樣子去租車。”
江淮序眼神幽深，“董大明一向都很謹慎，他應該不會留下這么明顯的監控影像才對，除非——”
“除非他是故意的。”葉鶯時接過他的話茬。
“他故意留下租車的線索，還故意把自己的證件和銀行卡放在防火包里塞進后備箱，就是為了讓我們相信死者是他。”
素來少言寡語的蕭宏遠都忍不住感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董大明也是個人才，人夠狠，反偵察能力也強。”
盧文萱面露贊同，“誰說不是呢。”
“既然他這么想讓我們認為他死了……”葉鶯時頓了下，偏過頭沖著江淮序眨了眨眼，別有深意地說，“要不我們就如了他的意？”
江淮序秒懂她的意思，“行，我去聯系相熟的媒體。”
盧文萱茫然地望著對面兩人，“老大，你跟江隊打什么啞謎呢？”
“陪他做戲。”葉鶯時吸光最后一口奶茶，丟進小桌板下的垃圾桶。
她轉了轉脖子，懶洋洋地靠在江淮序的被子上，耐著性子解釋：“既然他想讓我們誤以為他死了，我們干脆將計就計，發個新聞稿，讓他以為我們以為他死了。”
葉鶯時這話說的跟繞口令似的，盧文萱和蕭宏遠卻立刻聽懂了。
盧文萱再次豎起大拇指，眉開眼笑，“不愧是老大，高明啊！”
蕭宏遠也心生佩服：“這個主意好！”
江淮序聯系了一家經常合作的媒體，敲定了大致內容。
對方知道他著急，表明今晚連夜加班，明天上午發給他初稿，看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如果速度快，下午就能發。
吃飽喝足忙完工作后也快9點了。
江淮序、葉鶯時和盧文萱三人昨天就沒怎么睡，今天難得能早點休息，互道了聲晚安便爬到上鋪各自休息了。
……
翌日早上5點，列車緩緩到站。
京城的四位刑警休息得比較好，精神抖擻地下了火車，拉著行李一路來到了出站口。
西涼山公安局刑偵大隊的大隊長劉博親自候在門口，好不容易等到四人出站，熱情地迎了上去。
江淮序上前和劉博握了下手，介紹道：“劉隊，我們之前通過電話。我是向陽分局江淮序，這位是經偵支隊的支隊長葉鶯時。另外兩位也是我們專案組的同事，經偵支隊的盧文萱和刑偵支隊的蕭宏遠。”
劉博挨個跟他們握手，“哎哎，你們好你們好，這一路辛苦了吧！”
一陣寒暄過后，劉博提議道：“這里人多眼雜，我們先上車吧？”
江淮序頷首：“有勞劉隊了。”
劉博做了個“請”的手勢，帶著四人朝著停車場走去，一邊道：“局里給你們安排好住宿了，一會兒我們先去住的地方放下行李。對了，我們局長說怕你們出行不方便，給你們配了車。”
西涼山公安局安排的面面俱到，葉鶯時和江淮序不停地道謝。
一行人很快來到停車場，劉博幫著把行李箱和背包塞進后備箱，整理好之后關上后備箱門，轉身走向主駕駛位置。
念著京城來的警員多，他特意開了一輛7座的MPV。
盧文萱坐在副駕，葉鶯時和江淮序坐在第二排，蕭宏遠一個人坐在最后一排。
待車輛門窗關好，劉博啟動汽車，這才說起他們這邊兒的具體情況。
“江隊，葉隊，我們昨天接到你們的協查通告之后就開始部署警力了。我昨天也跟聯系我的警官說了，你們查的‘天紅文化有限責任公司’是在西涼山縣注冊的是一家旅游文化公司，這家公司的法人以前就是西涼山縣農村里的一個五保戶。”
車子在停車桿前停下，劉博降下車窗掃了停車費，趁著停車桿向上抬的功夫從副駕的手套箱中取出一個文件袋，遞給第二排的兩位隊長。
“這是我們根據你們發過來的賬號信息調查到的。”
從昨天下午開始，向陽區刑偵支隊的警員們一直在馬不停蹄地搜索西涼山的這批打著慈善名義的詐騙主播。
他們每每確認一個賬號之后，還會聯系平臺方找他們要賬號持有人的具體信息，以及視頻發布時的具體方位。
刑偵支隊的警員們收集完信息，將賬號信息和具體地址一并發給了西涼山公安局，之后由西涼山公安局派警員去鎖定蹲守嫌疑人。
葉鶯時接過文件袋，捏著細繩繞了兩圈，打開后將里面的資料分發給其他三人。
停車桿高高抬起，劉博關好車窗重新啟動汽車，這才繼續說道：“目前我們已經鎖定了你們發來的九名嫌疑人中的其中七人。這七人都在咱們的監控范圍內，他們七人昨天到今天都照常發布了短視頻，其中還有四人昨晚做了直播。
“另外兩人我們的人蹲守了將近18個小時了，但是嫌疑人目前還沒有回到你們提供的地址上。”
作者有話說：
一口氣寫了7K，滾去睡覺了~~晚安寶貝兒們~
PS：我現在一滴存稿都沒有啦，明天早上9點肯定發不出來QAQ估摸著得中午下午才能寫完發上來了~
感謝在2023-12-03 14:47:28~2023-12-03 23:43: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47291132 12瓶；米缸里的豬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0章
◎跑沒跑路◎
盧文萱聽完劉博這邊兒的情況, 突然想起：“咱們不是已經通緝董大明了嗎？這些人怎么還敢這么明目張膽的騙人？”
“兩個可能性。”葉鶯時快速瀏覽完文件，抬起頭，“第一，‘天紅文化有限公司’的股權結構做的很復雜, 從明面上根本看不出董大明參與的痕跡, 所以他們有恃無恐。第二, 董大明只是跟公司高層有聯系，下面的這些主播壓根不知道公司和董大明有關系。”
江淮序贊同地點點頭：“或者兩個可能性都有，高層有恃無恐, 下面的人毫不知情。”
他說完, 從后視鏡對上劉博的視線，問道：“對了劉隊, 對于防范董大明等人從國境線潛逃，咱們有什么措施么？”
劉博左手握著方向盤，右手自信地拍拍胸脯，“這個問題不怕, 我們昨天接到協查通告的時候就第一時間跟西涼山的幾個邊防站取得了聯系。現在邊防的有關部門已經開始加大國境線的巡查力度，并且還在西涼山一帶的國境線加派了邊防官兵。以目前的情況看, 董大明一伙想從國境線潛逃的可能性已經很小了。”
盧文萱轉過大半個身子看向兩位隊長：“這七名嫌疑人今天抓嗎？”
葉鶯時思索半秒, 搖搖頭, “先不打草驚蛇。”
正說著, 葉鶯時的手機頻頻振動。
她掃了眼來電顯示，迅速接起電話。
“小魚，你們又查到什么新線索了？”
“老大，我們已經把這些人查清楚了！”虞小夏聲音中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我們一共找到了10名嫌疑人, 最后一名嫌疑人的信息剛剛也發給西涼山那邊兒跟我們對接的劉隊。這10名嫌疑人應該就是‘天紅文化有限公司’全部人馬, 我們全平臺搜查，發現各個平臺上面總共二十多個賬戶皮下都是他們10人！”
虞小夏話音剛落，賀堰一把搶走手機，嗓門大到坐在葉鶯時旁邊的江淮序都能清楚聽到。
“老大老大，我們把他們旗下涉嫌詐騙的APP也都查清楚了，除了那個模仿正規慈善捐款APP的山寨貨之外，剩下4個詐騙APP均是錢一到公司賬，立馬有一個境外IP把錢轉走，之后這些錢會迅速分散到不同的水車賬戶。這4個APP最后一次轉賬是今天凌晨4點，我們追蹤后發現他們的IP都在境外。
“那個山寨APP的操作模式和這4個不太一樣，贓更多資 源加入叩 叩群：藥物而二期五二八一款進入山寨APP之后是被人工轉入兩個固定的海外賬戶，每一次的金額都是平均分配。山寨APP的公司賬戶我們也追蹤到了，我剛把他們每次登錄手機銀行轉賬時的定位地址剛發群里，一共有倆地址，你們看看。”
江淮序聞言立刻打開專案組群聊，照著他們發來的地址念了一遍。
“這個地址聽著有點兒耳熟……”劉博頓了下，心念一動，“我想起來了，這兩個地址不就是我剛說的那兩個沒蹲到的嫌疑人嗎？一個叫林飛翔，一個叫錢彪。”
電話那頭的賀堰也聽見了劉博的話，連聲贊同，“對對對，就是這倆！”
葉鶯時干脆打開免提，讓一車人都能聽見賀堰的大嗓門。
“山寨APP背后的公司叫‘浩瀚無垠文化有限公司’，這家公司的股權結構比較容易查，我們隨便捯了幾下就給丫查得明明白白！公司兩大股東就是林飛翔和錢彪，我懷疑這兩人很可能也是‘天紅文化有限公司’的高層！
“‘浩瀚無垠文化有限公司’公司法人和其他幾個小股東資料我也發給西涼山公安局那邊兒了，我估摸著法人是個替罪羊，其他小股東也是為了掩蓋林飛翔和錢彪的炮灰罷了！”
劉博在一個紅綠燈面前停下，轉過頭面色凝重，“如果是這樣，我懷疑林飛翔和錢彪很可能已經跑了！”
蕭宏遠有些遲疑：“他們應該不知道我們查到西涼山這邊兒才對，我們又沒有打草驚蛇，他們跑什么？”
“應該是為了跟董大明會合吧。”江淮序面色微沉，“昨天顧隊查到董大明拿著別人的身份證喬裝打扮去租車給汪海用，想來汪海可能也用同樣的方式租了一輛車給董大明用。我懷疑董大明給汪海的車動完手腳之后就駕著汪海給他租來的車朝著西涼山走，算算時間……他和林飛翔、錢彪二人現在很可能已經會和了。”
蕭宏遠凝眉：“你是說林飛翔、錢彪二人打算和董大明一起逃跑？”
劉博琢磨了下江淮序的話，“那豈不是說明……我們只要找到林飛翔、錢彪二人，就能找到董大明？”
葉鶯時看看劉博，又看看江淮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對著電話問道：“小堰子，林飛翔和錢彪上幾次從公司賬戶轉錢是什么時候？”
“我看看啊。”
賀堰話落，電話里頓時響起噼里啪啦的鍵盤聲。
十幾秒過后，賀堰，“他們上一次轉錢是昨天早上9點，他們把賬戶里的15萬元都轉走了，賬戶轉錢時的定位就是在我們之前查到的那個地址。再往前……他們基本都是兩周左右轉一次，每次都是30萬元左右。”
“咦？”賀堰不知道看見了什么，突然止住了話頭，過了好幾秒才道，“老大，我剛發現那4個APP的捐款都關了，里面所有的項目都顯示‘籌款成功’無法繼續捐款，目前只剩下山寨APP還能捐款。”
“關了？”葉鶯時眉心一跳，立即問，“那他們在各個平臺上對應的這4個APP求捐款的視頻還在嗎？”
“我看看啊……我靠，他們把那4個APP對應的捐款視頻都刪了，只留下了山寨APP的！”
“我明白了。”葉鶯時沉聲道，“你先把查到的這些信息匯總一下傳給我，回頭有了新的線索你再聯系我。”
“好！我現在就去弄！老大拜拜！”
“拜。”
通話結束，前方紅燈正好也變成綠燈。
劉博一腳油門踩下去，擔憂地問：“那4個APP怎么突然關閉了？難道說他們發現我們的行動，準備集體逃跑？”
“董大明這個人很謹慎，我傾向于他現在人在西涼山，他不希望西涼山的公司出事兒牽連到他，所以將APP捐款都關閉了。”
江淮序食指摩挲著下頜，冷靜地分析。
“按照賀堰所查到的這5個APP情況來看，‘浩瀚無垠文化有限公司’旗下的山寨APP很可能林飛翔和錢彪個人用來飽私囊的，而董大明對山寨APP根本不知情。”
盧文萱右手握拳猛擊左手掌心，“也就是說那四個APP是‘天紅文化有限公司’的，這個公司的賬目董大明分大頭，林飛翔和錢彪只能分小頭。而‘浩瀚無垠文化有限公司’是他倆私下偷摸搞的，山寨APP掙得錢不用給董大明分，都進了他倆的口袋！
“現在董大明求穩關了APP捐款，但林飛翔和錢彪賺錢沒夠，偷偷摸摸開著捐款想在走之前繼續斂財？”
江淮序頷首，“是這個意思。”
“要我說‘浩瀚無垠’這名字起的也太大了吧，公司名字起太大了不好，容易壓不住！”盧文萱嘀咕一聲，扭頭沖著空氣揮了揮拳頭，“老大，江隊，你們放心吧！就沖著他們公司這名字，我們肯定能順利追回贓款！將他們繩之于法！”
蕭宏遠是一名堅定的唯物主義理工男，骨子里就不相信這一套，反駁道：“你還記得‘Panda都知道’的唐家熊嗎？郝葉曾經問過他，為什么會給自己的工作室起‘江河海浪’這種奇怪的名字。他說他找算命先生算過，人家說他五行缺水，所以得在名字里補上。他聽了算命先生的話起了這么個名字，可又有什么用，不還是被我們抓了？”
“那不一樣！算命先生說他缺水，但沒說他缺多少水啊！”盧文萱信誓旦旦地說，“‘江河海浪’這四個字放一起多大啊！沒準兒他也是水補得太多，翻船了！
“再說了，他這是違法犯罪，天道容不下這種違法犯罪之人，他們最終的歸路就是牢飯。”
眼看著這兩人越說越離譜，葉鶯時面無表情地把盧文萱的腦袋推回去，“你倆行了啊，聊點兒正事兒行嗎？”
盧文萱吐了吐舌頭，乖乖閉嘴。
劉博早就聽京城的警員吐槽這些嫌疑人人均800個臟心眼子，眼下他聽了大伙兒的分析，簡直深有同感。
他心累地問：“江隊，葉隊，接下來我們怎么辦？”
“繼續盯著他們公司剩下的主播，看看他們今天是否直播，會不會跑路。如果他們照常直播沒有跑路，就說明他們已經被林飛翔和錢彪穩住了，并不知道兩位老板跑路的事情。”
葉鶯時頓了下，自信滿滿道，“他們要是想跑路，肯定會把5個APP全關了，不可能還留一個。所以我相信這些主播他們肯定不會跑路。”
作者有話說：
5號的更新可能也會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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