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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 第 15 章

    ◎黎嶼成,你的愛可真廉價。◎

    雙姨披著外套站在走廊, 瞧見凌若念從書房出來,就直往大門口走去,她暗道不好。

    然后忙不迭追上去勸慰:“凌小姐你別沖動,少爺也是一時生氣, 等他冷靜下來你們再坐下來好好聊聊。”

    凌若念停下腳步, 看向雙姨, 又看了眼一直站在客廳的池川。

    二人的表情如出一轍,神色為難又帶著一絲憐憫, 想勸她不要走卻也知道理由站不住腳。

    她瞬間明白了什么。

    原來雙姨一直以來都知道她是藺嘉念的替身,池川也知道, 雙姨在黎家工作幾十年, 池川從小就在黎家長大, 他們自然都見過那個叫藺嘉念的女孩。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個替身,所以詹俏才會出言暗諷,這四年來,只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里。

    她第一次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就從來不是自己。

    不是凌若念,只是一個長得像藺嘉念而被黎嶼成暫時當成替身的女人。

    真是可笑!

    她真的是太蠢了, 才讓別人把自己當成一只猴子, 觀看了這么多年。

    凌若念在心底自嘲一聲, 一向柔和的眸底此刻結成一片冰霜。

    下一秒,她將自己的睡袍袖子從雙姨手中一拽而出, 沒有半分留念地朝大門口走去。

    只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她的動作實在太快。

    等池川反應過來追出去時,她已經乘坐電梯下樓。

    他連忙按下旁邊的另一部電梯,祈求還來得及, 但等電梯到一樓時, 已經不見女人的蹤影。

    池川沖過去詢問管家:“你有沒有見到凌小姐下來?”

    “哦, 我剛才看見凌小姐從門口出去了。”

    話音一落,池川就抽了把傘沖出去,管家被他嚇了一跳。今天到底了是怎么了,凌小姐穿著睡袍就失魂落魄下來,現在這個男的又這么著急追出去,奇奇怪怪的。

    池川在小區里找了一圈,然后又跑到外面,可始終找不到凌若念的人影。

    現在這么晚,還下著大雨,凌小姐要是出點什么事,他可付不起這個責任,都怪他晚上說漏嘴了,沒和萬秘書的說辭對上號,才會這樣。

    他站在小區門口焦灼踱步。

    思來想去,給鄭迦和桑菊都去了電話。

    凌若念身邊最親密的除了父母就是她們倆人,如果她有什么事情應該會第一個聯系她們,沒準現在就和她們在一起。

    鄭迦和桑菊接起電話,聽到后消息都是一驚,因為凌若念并沒有聯系她們。

    ……

    看到手機上顯示鄭迦的名字時,凌若念蒼白的神色下眼神一動,然后接起。

    那頭聲音著急得不得了:“念念你沒事吧?你現在在哪?”

    “鄭迦。”凌若念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咽了下干澀的喉嚨,聲線透著一股幾乎要萬念俱灰的死氣,“你認識藺嘉念嗎?”

    鄭迦也是那個上流圈子里的人。

    會不會,會不會連她最好的朋友,也只是將她當做藺嘉念的替身?

    想到初次見面時鄭迦的熱情,凌若念被雨水澆透的脊背瞬間一寒。

    “誰?藺什么?”鄭迦滿臉疑惑地反問,聽見那頭嘈雜的雨聲后又焦急擔憂地說,“不是你先別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你現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凌若念深呼吸了下,鼻尖縈繞著雨水淡淡的腥氣,提了提嘴角:“我沒事,謝謝你。”

    說完這句話,她掛斷了電話,好友的聲音一瞬消失在聽筒里。

    還好,鄭迦并不認識藺嘉念,并不是因為藺嘉念才接近她的。

    這大概算得上她今晚最大的一個安慰了。

    凌若念放下手機,抬起遍布淚水和雨水的臉。

    不知何時,她竟然走到一家美發造型室前面,她摸了下自己棕色的發尾,然后抬腳走了進去。

    “歡迎光——”

    造型師照例打招呼,卻在看清來人時嚇得一愣。

    韶光大爆,凌若念的臉她不會認不出,讓她驚訝的是女人現在身上只有一件濕透的白色睡袍,頭發還在往下滴水。

    像個從水里爬出來的女鬼。

    她這是發生什么事,從家里跑出來的嗎?

    凌若念自顧自地坐到椅子上,造型室的燈光讓她的臉色更顯慘白,聲線沒有一絲情緒起伏:“染發。”

    “啊——好。”造型師下意識地應道,然后聲音發抖地問,“您想染什么顏色?”

    凌若念失神看著鏡子里一頭深棕長發的自己,吐出兩個字:“隨便。”

    只要不是棕色就好。

    作為演員,她的頭發都是專人在護理打理,本不應該隨意找一家店就開始染發。

    但她實在是不想繼續頂著這個發色出現在他人的視線里。

    這個和藺嘉念一模一樣的造型,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的可笑與愚蠢。

    造型師動作麻利地拿出兩條大毛巾塞給她:“好的,您先在這稍等一下,我去取染發用的工具。”

    說完這句話,她立刻閃到一個凌若念看不到的角落,然后打了個電話給店長。

    她們這家造型室也接待過不少明星網紅,店長的人脈很廣,知道凌若念狀態不對,立刻通過苦丁聯系到桑菊。

    “念念。”桑菊趕到造型室時,造型師正在給凌若念上染發膏。

    她的神色十分擔憂,但沒有詢問發生了什么事,死死地咬住牙關。凌若念是個藝人,要是被別人爆出什么私事事情就壞了。

    這點分寸她還是有的。

    ……

    頭發終于染好,年輕的造型師也松了一口氣,摘下圍布:“凌小姐,頭發染好了。”

    凌若念看著鏡子中一襲黑長直的女人,滿意地點了下頭,聲線十分平靜冷清:“好,謝謝。”

    她起身結賬,按了下手機卻沒反應,不知道是沒電還是進了雨水壞了。

    她神色自若地看向桑菊:“桑姐,幫我付下款。”

    桑菊應聲走來,看著她和平日沒什么兩樣的神情,反而更擔心了。

    池川打電話給她時透露了些信息,她也隱約猜到事情和黎總有關。從凌若念半夜淋雨離家的行為來看,絕對不是一般情侶間的小吵小鬧。

    她利落地付好了賬單,然后扶著凌若念上車。

    剛才出來得急,她自己開的車。

    現在車里只有她們二人。

    桑菊正要問個清楚,來電鈴聲就突兀地響起,上面顯示著——“池特助”。

    想著他應該是來問凌若念的情況,桑菊正想接起來報個平安,就聽見副駕駛上傳來一道冷靜的女聲。

    “掛了吧。”凌若念說。

    她的語氣輕而隨意,但卻不容置喙。

    桑菊有不小的驚訝,啊了一聲,然后就聽見女人說:“我和黎嶼成分手了,以后無論我發生什么事,都和他沒有一點關系。”

    “什么?分手?”桑菊震驚地瞪大眼,而后迅速掛斷電話,冷靜下來了解情況,“怎么回事?”

    凌若念的視線看向前方,語氣平淡地總結陳詞,完全不見先前的失態。

    “他和我在一起,只是因為我長得像他的前女友,今天被我意外發現,所以就分手了。”

    “前女友?這不就是把人當替身嗎?”桑菊氣憤地往方向盤上一拍,“就算他再有錢有勢,也不能這樣不把人當人看啊!真是太氣人了……”

    說到那個“氣”字的時候,她的喉嚨忍不住哽咽了下,眼里含淚,完全說不下去,全是替凌若念委屈的。

    難怪凌若念會這樣激動,這么深的夜,剛才還下著大雨,穿著睡袍就不管不顧跑了出來。

    “我沒事。”

    凌若念抽了張紙巾遞給她,反過來安慰她。而她自己的情緒,早在那場暴雨中消解殆盡了。

    桑菊擦了下眼淚,問:“那你現在打算去哪?”

    凌若念倏地一怔,然后自嘲似的低下眼睫,聲音很輕很遠:“送我去酒店吧。”

    “好。”桑菊應下,然后麻溜地開車前往最近的一家五星級酒店。

    凌若念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思緒飄得很遠。

    被桑菊這么一問,她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別無去處,她手里的存款雖不多,但也足夠買一個小房子,可是她一直沒有起過這個念頭。

    因為她將海月灣那個房子,當做了她和黎嶼成的家。

    兩個人怎么可以有兩個家?

    他們彼此的工作那么繁忙,如果再不住到一起的話,那一年到頭來可能都見不到兩次。她為和他一個家,于是連一個自己的房子都沒買。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黎嶼成從未將她當成他未來的家人。

    她當初的那些想法,現在看來真是可笑至極。

    桑菊送她到酒店,然后立刻推她進浴室洗熱水澡,還要了一杯姜茶給她驅寒。

    現在已經十一月了,天氣這么冷她還淋雨,穿著這么久的濕衣服,怕是明天要感冒發燒。

    凌若念將姜茶喝下后,桑菊仍是不放心,干脆陪她住了一晚。

    第二天上午,小粒送了一身新衣服過來。

    “合身嗎?”她問。

    凌若念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后到餐桌前吃早餐。

    見她狀態和平日里沒什么不同,小粒心里疑惑。更疑惑的是,明明不久前倆人還甜甜蜜蜜,怎么說分手就分手了?

    她實在想不通,桑菊示意她不要多問。

    凌若念喝下一口無糖酸奶,然后說:“桑姐,待會你送我去海月灣一趟。”

    桑菊一驚:“你去那干嘛?”

    凌若念解釋:“收拾行李。”

    昨晚她出來的時候,除了放在睡袍口袋里的手機,其他的什么也沒帶。

    她自己買的衣物首飾,重要的證件合同,都還在那里。

    桑菊了然地應了句:“好,我和你一起去。”

    *

    海月灣。

    倆人直接從車庫的電梯上去。

    到了門口,凌若念下意識去按指紋解鎖。

    指尖卻在半空中一頓,然后按了門鈴。

    雙姨聽到聲音,立刻過來開門,一見是她回來驚喜得不得了:“凌小姐,你回來啦,我這就打電話給少爺!”

    “不用了,我收拾完行李就走。”凌若念走進去。

    雙姨疑惑地啊了一下,然后問道:“你是要去拍戲嗎?”

    話音一落,只見桑菊嗤笑一聲,語氣不善地說:“什么拍戲,雙姨你是老糊涂了吧?我們家念念既然已經和你家少爺分了手,那當然是要把自己的東西都帶走的。”

    雙姨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這……”

    凌若念朝桑菊使了個眼色,然后對著雙姨說:“不好意思啊雙姨,桑姐一時激動說話沒個把門,你別和她計較。我進去收拾下行李,很快就出來。”

    這件事和雙姨無關,她不想遷怒到旁人身上。

    “不是凌小姐……”雙姨想攔住她離開,卻找不到理由。

    凌若念往里走了幾步,然后回頭:“桑姐,你就在客廳這等我吧,我自己進去收拾就行。”

    “行。”桑菊點頭,然后不客氣地坐在沙發上。

    凌若念自己一人進了臥室。

    不到十二個小時前,她還躺在這張床上,但現在看見,卻只覺得陌生。

    像隔了半個世紀之久。

    她走進衣帽間,將自己買的行李箱拖出來,攤開放在地上,然后打開角落的衣柜,將里面的衣服都裝了進去。

    然后又按照一樣的流程,將珠寶柜里的那些珍珠白鉆類的首飾收拾出來。

    時到今日,她才知道黎嶼成為什么一直給她買那些風格明艷的衣物珠寶。

    他不斷地送給她這些東西,只不過是想將她打扮得更像那位叫藺嘉念的女孩,以便于他更好地投射情感。

    也難怪那次她說出自己并不喜歡他送的禮物風格時,他會一下子冷了臉。

    一個高級一點的充氣娃娃而已,怎么配有自己的想法?

    她就該聽他的話,任他擺弄。

    還有,在床上將她的眼睛用絲帶綁住,恐怕也不是他的什么特殊癖好,而是她的眼神不像她。

    不像,所以干脆不要露出來。

    免得掃了他的興致。

    她盡量快地將行李收拾好,然后離開這個處處打著她臉的地方。

    她的東西不算少,到底也是在這里住了四年,自己買的行李箱行李袋都差點不夠裝。

    她把證件文件拿出來,放進隨身的包包里,然后準備分批把行李拿出去。

    她將一個行李袋放在行李箱上,往客廳推去,正要叫桑菊搭把手,一抬眼就看見坐在沙發正中央的男人。

    她淡淡地收回視線,像沒看見一樣,神色如常地對桑菊說:“桑姐,幫我把行李拿到電梯里,我還要再進去拿兩三趟。”

    桑菊應好。

    雙姨臉上的表情十分著急,巴巴地看著黎嶼成,盼望他能出句聲將人留下。

    行李被桑菊接過手后,凌若念又進臥室將另一箱推出來。

    直到她將行李全部拿出來,黎嶼成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面色極沉。

    眼見凌若念已經到了玄關處換鞋,這下連池川都急起來。

    他實在不知道男人到底是個什么意思,明明一接到雙姨打來的電話,就立刻推遲會議回來海月灣。

    現在卻坐在這里一言不發。

    “凌小姐……”

    他朝門口喊道。

    下一秒,那個渾身散發著陰沉可怖氣息的男人卻說。

    “別攔她,讓她走。”

    聽到這句話,凌若念無聲地笑了一下,換下腳上的一次性拖鞋,沒有半分遲疑地朝電梯口走去。

    她和他之間,沒有再說一句話的必要。

    *

    將行李拿到酒店后,凌若念并沒有急于找房子搬進去,而是回了家。

    那個有著她的父母的家。

    “怎么突然就回來了?昨天不是才回來吃飯嗎?”

    梁春英和凌紀華正在吃午飯,看見她回來立刻放下碗筷走過來,開心得合不攏嘴。

    凌若念笑了下說:“沒什么事就回來了。”

    梁春英看了眼飯桌說:“你沒提前打電話回來說,我和你爸都吃上了,這樣你先坐會,我再去炒兩個菜。”

    “不用,我盛碗飯就好,夠吃的。”凌若念怕麻煩,拉住了梁春英的手。

    但梁春英還是堅持:“沒事很快的,我炒個韭菜雞蛋,再炒個花甲。”

    “念念讓你媽去吧,你過來坐。”凌紀華拉著她坐下。

    凌若念坐在飯桌前,目光一下子被桌上的手機吸引。

    梁春英和凌紀華的手機都亮著,一個是微博,一個是抖音,但里面的主角都是她。

    她在梁春英的手機上點了點,就看見梁春英已經在她的微博超話連續簽到了324天,微博里全是轉發點贊她的各種圖片視頻。

    “爸,這是什么?”

    “哦這個啊。”凌紀華笑著解釋道,“歡迎加入幺五爾二七五二爸以每日更新婆婆文海棠廢文哦我和你媽聽別人說這個視頻的贊越多越好,說這個叫……叫什么,做數據,對說是要把這個數據做起來,就可以被更多人看到,所以就注冊了賬號,不過還是搞不太懂。”

    凌若念聽得鼻尖一酸。

    沒想到在她不在家的時間里,她的父母竟然連吃飯的時候,都不忘給她的視頻點贊。

    明明是對網絡一竅不通的兩個人,卻為了她開始學著像粉絲一樣做數據。

    而她竟然為了和黎嶼成談戀愛,忽略了自己的父母,休息的時候基本都待在海月灣和黎嶼成在一起,一個月才回來一次。

    以至于這次連續兩天回家,讓自己的父母驚喜成這個樣子。

    她低著頭,眼眶越來越熱,直到滾燙的懊悔的淚水滴到手機上。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哭了?”

    凌紀華看著女兒有些不知所措,一連抽了好幾張紙往她手里塞去。

    梁春英聽見聲音,也連忙關了火出來:“怎么了念念?”

    凌若念抱住他們兩人,哽咽著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爸媽,是我不好,我沒有回來看你們,我……”

    梁春英拍著她的后背:“哪里不好了?我們都知道你是在忙工作,年輕人就是應該奮斗,最近網上不是還很流行那個詞,叫什么搞搞事業,你搞事業我和你爸當然都是全力支持你的!”

    凌若念的臉埋在她的肩膀上:“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以后一有空就會回來陪你們的……”

    這次回來后,凌若念在家里住了將近一個月,每天陪父母看鋪子,摘菜聊天。

    將漁村外的一切都拋諸腦后。

    也沒有想起過那個人一次。

    桑菊知道她回去也沒有打擾,韶光的宣傳工作已經結束,剩下的就是等唐玖那部電視劇的試戲結果出來。

    *

    深夜,海月灣。

    主臥陽臺上,身著定制西裝的男人單手插兜,高大頎長的背影立在寒風白雪里,不知冷似的,右手指間夾了根香煙。

    暗紅的,成為這一幕里唯一的光亮。

    許久后。

    他才掐滅煙頭,轉過身。

    黎嶼成帶著一身雪意回到屋里,徑直走向衣帽間取衣服洗澡,卻在打開衣柜門時,視線一頓。

    他的睡衣衣柜旁,是女人的衣柜。

    而此時,透過暗色的玻璃柜門,可以一眼望盡里頭的空無一物。

    心頭突然涌起一股沒來由的煩躁。

    男人抬手扯出領帶,然后隨意扔在地上。

    ……

    池川接到黎嶼成的電話時,已經是凌晨三點。

    他猛地從被窩里坐起來,揉眼道:“黎總,是有什么急事嗎?”

    手機那頭傳來的男聲低而緩:“嗯,明天我搬到御林山莊,你把海月灣的房子賣了。”

    “賣了?”池川簡直不敢置信。

    男人沉聲反問:“有問題?”

    池川被這一聲嚇得一個激靈,立刻道:“沒問題沒問題,我明天就去辦。”

    聽到他的回答,黎嶼成沒再多說,嗯了一聲就切斷電話,留池川一人在黑暗里凌亂……

    黎總要賣掉海月灣的房子?

    *

    凌若念從漁村離開后,這幾天一直住在酒店。

    早上,她突然接到老板的電話,讓她今天回公司一趟,有事和她說。

    她問了桑菊知不知道是什么事,桑菊也不清楚情況。

    下午,桑菊來酒店接凌若念到星樂傳媒。

    “余總好。”

    走廊里,桑菊和凌若念同時和面前的男人打招呼。

    余興慶是星樂傳媒的創始人,黎嶼成入股后,他變為第二股東,但公司里的事務還是他在負責。

    他點了下頭,手上拿著個保溫杯:“若念啊,你跟我進會議室一趟。”

    凌若念語氣平靜:“好。”

    桑菊正要跟著進去,就被余興慶攔在外面,讓她在外面等。

    凌若念和余興慶見面的次數不多,摸不清他的心思,不知道他有什么事單獨找她,竟然連她的經紀人都不讓在場。

    她坐在會議桌前,心下疑惑。

    余興慶拉開椅子在她對面坐下,然后拿出一份合同放在桌上,往她面前一推:“你看看。”

    凌若念心頭的困惑又重了一分,目光放在演員聘用合同的幾個大字上,然后抬起白皙的素手,細細的腕骨上戴著一個翡翠鐲子,將那份合同翻開。

    是邊真志的那部戲。

    甲方的位置已經簽字蓋章好了,剩下空白的乙方。

    她從容地抬起眼:“余總,這是什么意思?”

    余興慶喝了一口保溫杯里的熱茶,似乎是在思考措辭,然后才開了口:“這個是黎總給你的一份心意,算作是……好聚好散吧。”

    聽到這句話,凌若念倏地一怔,神情僵住。

    她原本以為自己的心,已經不會再因為這段關系起波動了,但沒想到,黎嶼成再次給了她尖銳的一箭,扯開這美化過的最后一層幻想。

    叫她看清這血淋淋的一幕。

    她以為黎嶼成將她當做藺嘉念的替身和她戀愛,真心不多但也有一分。

    可直到此刻才明白,原來在他的心里,他們之間不過是一場交易。

    這份合同,是他給她的分手禮物。

    這四年來,她一直想憑借自己的努力和他并肩。

    可今天,這個人讓她知道她到底有多可笑,竟然在一個眼里只有利益的冷血商人面前談感情,將自己變得如此的不堪,被人一腳踩在泥地里。

    四年前她第二次見到黎嶼成時。

    他問她為什么打算進娛樂圈,而不考慮像夏老師一樣留校教表演。

    她回答說她想快一點掙多一點的錢,當老師的話不知道要再讀多少年書。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從這個時候開始,就已經錯了。

    他直到現在都認為,他們之間只有銅臭和色.欲的關系,是彼此心照不宣的共識。

    但她不能。

    黎嶼成看低她,但她不能也看低自己。

    只見她將合同往前一推,聲線平靜得泛著寒意:“我不需要。”

    余興慶面露難色,語重心長地勸道:“我知道你現在心里不好受,但也不要意氣用事,邊導這個角色外面多少人在搶,你要是沒把握住以后一定會后悔的。收下對你只有好處。”

    凌若念直視他,一雙眸子清凌凌的:“我說我不需要,是因為我上午已經接到唐導的電話。”

    余興慶驚訝道:“你是說她那部劇定了你?”

    凌若念:“嗯。”

    余興慶站起來踱步,一臉激動:“那可真是太好!她不是一直喜歡用新人的嘛,我還以為你機會不大呢,有沒有說合同什么時候簽,要盡快定下,免得生了什么意外!我去叫桑菊進來。”

    其實自從上次從邊真志那里探到口風后,凌若念就打算放棄那個角色了。

    那個時候的她還不知道黎嶼成是這樣看她,除了不愿意麻煩他外,她做出這個決定,也是從劇本考慮。

    邊真志的餅是好餅沒錯,去年還捧出了一位視帝,但那是對于男演員而言。女演員在他的鏡頭里,更多時候是扮演一個漂亮的花瓶,戲份看起來不少,但都是作為男主的附庸出現,人物很平面。

    去年那部電視劇上映后,里面一個男三吸到的紅利都比女主多。

    而唐玖不同,在她的故事,永遠只有一個主角,將所有的視角聚焦于主人公身上,刻畫出她的一生和背后的人性。

    唐玖的餅,對于一個女演員來說才是真正的好餅。但由于她更偏愛用白紙新人,且選角程序的不一般,所以圈內很少有人敢放下光環和面子去嘗試。

    余興慶自然也清楚這背后的利與弊,所以現在才會這么激動。

    *

    一周后的酒店套房內。

    凌若念雙手撐在洗手臺上,吐了又吐,唇色慘白如雪。

    桑菊一邊遞水一邊給她順背,臉上的神色十分擔憂:“念念要不我們去醫院吧?”

    凌若念接下唐玖那部戲后,就被要求在進組前增肥30斤貼近角色體型,所以這段時間她一直都在努力增肥。

    但她一個只有90斤的瘦子,這輩子最高體重都沒有超過95斤,要讓她在短時間內增肥30斤談何容易。

    這已經是第五次吃吐了。

    她漱了漱口,輕喘著氣說:“我沒事,吃不下去吐出來很正常。”

    桑菊還是擔心:“你這樣下去會把身體熬壞的。”

    她眸底泛著紅血絲,眼神卻平和:“做演員嘛,這是我的工作。”

    桑菊皺著眉:“可也沒必要敬業到把胃吃壞。”

    凌若念洗完手走出洗手間,然后對著桑菊說:“好了,我進臥室休息,你也早點回去吧。”

    “好吧,那你有事打電話給我。”桑菊嘆了一口氣,盯著她的背影囑咐道。

    凌若念關上房門,面色蒼白但卻一瞬沒了疲憊,也沒有按她剛才說的上床睡覺。

    她靠在門板上,辨認著外面的聲響,確認桑菊已經離開后,重新點了一桌飯菜。

    這30斤,她無論如何都得吃出來。

    ……

    *

    晚上十點多。

    黎氏集團頂層燈火通明。

    這一個多月來,黎嶼成都在公司加班到深夜,整個總裁辦陪著他加班,簡直是有苦說不出。

    時芳菲被她爸勒令不能偷跑,痛苦得整張臉都垮了,忍不住嘆氣:“什么時候能下班啊?”

    萬秘書立刻比了個噓的動作:“別瞎說。”

    時芳菲感覺自己都要瘋了,看到路過的池川,立刻拉住他打探消息:“池特助,黎總怎么還不下班,他就一點都不想回家嗎?”

    聽到這句話,池川意味深長地往那扇門看了眼。

    時芳菲又說:“要不你去提醒他現在已經很晚了,就稍微點一下?”

    池川收回眼神,無能為力地聳了聳肩,他可沒這膽量。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只見他接起,聽了那邊說的話后,臉色驟然一變,然后沖進了總裁辦公室。

    “慌慌張張的干什么?”黎嶼成坐在辦公桌前,眼也不抬。

    池川咽了咽口水,將自己在電話里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向總說凌小姐現在在他家醫院,因為嘔……嘔吐暈過去的。”

    話音未落,黎嶼成就立刻撈起手機起身,霸道強勢地發話:“去醫院。”

    時芳菲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黎嶼成氣勢洶洶地從辦公室出來,后面跟著行色匆匆的池川。

    “怎么了這是?”

    總裁辦的人面面相覷。

    坐上車,池川才發現自己的手在抖,還有柴叔一直在下面侯著,不用他來開車。

    剛剛的那句話,他們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凌若念是因為嘔吐進的醫院,假如檢查結果真的和他們猜想的一樣,那應該怎么辦?黎總會允許這個孩子被生下來嗎?

    他偷偷看向后視鏡,后座里的男人眉眼陰沉得幾乎要滴墨。

    桑菊正在喂凌若念吃藥,病房門就被嘭的一聲推開,嚇得她的手一抖,溫水差點溢出來。

    她還沒得及回頭去看誰那么囂張,一道狠厲的聲音就猛地往她后腦勺一砸。

    “出去!”

    黎嶼成站在病床前,不容置喙地發號施令。

    桑菊不滿地皺起眉頭:“你——”

    凌若念看了眼門口匆匆趕到的向源,心里已經明白是怎么回事,然后拿過桑菊手里的水杯,平靜開口:“桑姐你先出去吧。”

    “可是……”桑菊語氣猶豫。今晚是她放心不下才重新回了酒店一趟,一進去就看見女人倒在地上,嚇得她趕緊把人送到醫院,醫生說是急性胃炎。

    她才照顧凌若念吃下藥片,黎嶼成就這副吃人的模樣沖進來是什么意思?

    凌若念再三用眼神示意,桑菊才起身出去。

    池川隨手帶上房門。

    病房內只剩他們二人。

    黎嶼成壓下眼皮,居高臨下地開口:“你懷孕了?”

    果然和她想的一樣,凌若念在心底冷笑,從容不迫地頂上他的眼神反問:“我要是說是,你打算怎么辦?”

    “打掉!”男人的語氣沒有一絲遲疑,恨不得現在就抓著她去做手術。

    “打掉。”凌若念低聲重復了句,眼底浮現一分輕嘲。

    她此時真該慶幸自己并沒有意外懷孕,不然都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自己肚子里的生命,該怎么告訴他,他的父親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就要抹殺掉他的存在。

    沒聽到女人的回答,黎嶼成繼續厲聲道:“你別以為拿孩子就能威脅到我?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把他生下來,我也絕對不可能承認他。”

    “你很害怕嗎?”凌若念突然問。

    “什么?”

    她仰起臉,眼底含著輕蔑的笑意:“你害怕我要是有了你的孩子,會影響你和藺嘉念的感情?”

    黎嶼成微瞇起眼,薄唇緊抿。

    沒說一句話,渾身的氣息卻變得更加陰沉可怖。

    凌若念不禁嗤笑出聲:“黎嶼成,你可真可笑?你憑什么認為藺嘉念知道你的行為后還能接受你?難道她會覺得你找替身是因為對她深情不滅嗎?”

    話音一落,她就被黎嶼成一把掐住脖子。男人眼底一片猩紅:“閉嘴!你不配叫她的名字。”

    凌若念的臉漲得通紅,幾乎是咬著牙說完的:“她只會覺得你很臟,你很惡心!嘴上說著愛她,其實連下半身都管不住!”

    黎嶼成狠狠地盯著她的眼睛,像是要將她掐死一樣,脊背因為用力幾乎要將西裝崩裂。

    幾秒后,他松開手直起身子,語氣強勢傲慢得不得了:“我會讓醫院今天給你安排手術。”

    凌若念忍不住地捂著胸口咳嗽,然后抬起頭看著他說:“其實我根本就沒有懷孕,只是急性胃炎。我比你,還不想要你的孩子。”

    黎嶼成下頜線猛地繃緊,死死地盯著床上這個令他陌生的女人,然后轉身大步離開。

    凌若念看著他的背影,語調譏諷:“放不下一個人,就找另一個人暫時留在身邊代替她。黎嶼成,你的愛可真廉價。”

    黎嶼成腳步一頓。

    緊接著,病房門再度嘭的一聲合上。

    凌若念靠回枕頭上,搖頭發笑。

    桑菊沖進來就看到她這副模樣,著急地問:“你怎么了念念?”

    凌若念抬起眼皮,說:“沒事,我只是把話全說都出來了,心里舒坦。”

    桑菊伸手幫她將衣服攏緊。

    *

    第二天一早,鄭迦就來趕來醫院看凌若念。

    她在床邊椅子坐下:“你怎么搞的都進醫院了?”

    凌若念緩緩解釋:“沒什么大事就是昨晚吃太多了,待會辦完手續就可以出院。”

    鄭迦皺眉:“那你也不跟我說?要不是聽到向源說起你在他家醫院,我還不知道呢!”

    想到昨晚向源在病房外擺手道歉的身影,凌若念頓了下,問:“你和他很熟嗎?”

    “還可以吧。”鄭迦撇嘴,然后想起什么似的,猶猶豫豫地開口,“上次你不是問我……認不認識藺嘉念嘛,我是成年后才回來宜岸的,之前一直在國外讀書,所以沒見過她。最近我找了圈里其他人打聽,好不容易才讓我打聽到一點有用的消息……你要聽嗎?”

    凌若念無所謂地點頭:“嗯,你說吧。”

    見她狀態不差,鄭迦就將自己得到的消息一一說了出來:“藺嘉念她也是這個圈子里的,她家資產和黎家差不多吧,但是大概十二年前,她爸投資失敗破產,接受不了落差,就在一個晚上帶著妻子女兒投海自殺。”

    凌若念不可置信道:“自殺?”

    “對。”鄭迦嘆了一口氣,臉色有幾分沉。

    凌若念喉嚨有點發澀:“那她……”

    鄭迦輕聲道:“她已經去世了。”

    得知這個消息,凌若念既震驚又有些愧疚。她昨晚為了刺激黎嶼成,還故意提起藺嘉念的名字,實在是對故人的不敬。

    沒想到那個照片里笑容明媚張揚的女孩,竟然已經在十二年前就去世了。

    她這才知道黎嶼成昨晚為什么會那么生氣,甚至恨不得掐死她,以及明白他為什么會在慶功宴那天她落海后,完全將她當成藺嘉念。

    但這都不是他可以不顧她的意愿,將她蒙在鼓里當成替身的理由。

    她不是一個物件,她也有自己的情感和尊嚴。

    和凌若念聊了半個小時的天后,鄭迦離開醫院,病房內只剩凌若念一人。

    她坐在病床上,偏過頭靜靜地看向窗外,晨間正好的陽光灑在她的側臉上,憔悴卻堅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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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 第 16 章

    ◎“不愛,自然就放下了。”◎

    年后, 凌若念進了組。

    唐玖看著她圓潤了一圈的臉,略帶欣賞地挑了挑眉,沒想到她還真能在這一兩個月里增肥30斤。

    凌若念微笑了下,然后坐到化妝鏡前。

    化妝師早就準備好了工具, 往她臉上一通涂抹, 姿色絕美的女人重新睜開眼時, 就變成一個不起眼的路人甲。

    小粒在旁邊連聲感嘆。

    凌若念在這他是她的男朋友這部電影中,飾演的一個在學校里長相普通有點胖的學生妹阮筱蔓。

    她因為她性格內向、成績一般、以及亂糟糟的家庭情況, 整個高中都沒人愿意和她做朋友,直到高二分班, 迎來了一位開朗漂亮的同桌, 將她從灰暗的角落拉出來。

    她感激她, 同時也羨慕她,這份羨慕在她知道同桌和她暗戀的男生在一起時,變成了嫉妒……

    戲拍了大半年,凌若念也在這座陌生的城市呆了大半年。

    九月底,她啟程回宜岸。

    她先是回了漁村見父母,住了兩天后才回市里的房子。

    先前, 她讓桑菊幫她在市中心買了個小公寓, 今天也是第一次搬進去。

    桑菊一星期前就讓保潔來大掃除, 現在屋子干凈明亮,沒什么需要打掃的地方, 只需要添置點日用品。

    她和桑菊小粒來到附近的超市,鄭迦打電話時她正在挑抽紙,便說也要過來幫她一起搬新家, 于是四人一起, 還買了些食材回去吃火鍋。

    餐桌上, 火鍋熱氣騰騰。

    鄭迦舉起酒杯,大聲說道:“來!這一杯慶祝我們家念念順順利利搬新家,開啟新生活!”

    凌若念拿起手邊的紅酒,眼底一片清明。她的新生活,其實早就開始了。從她踏出海月灣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

    四人碰杯:“耶!搬家快樂!”

    鄭迦看著正在下蔬菜的女人,撐著下巴感慨道:“念念,我覺得你這次回來后變化好大。”

    凌若念溫柔一笑,抬眸:“哪里變了?”

    鄭迦定睛看了一會,思索著道:“就是……成熟了。”給人感覺氣質沉穩冷靜了許多,心里裝了許多事。

    不過她也沒有繼續糾結這件事,興奮地說:“你大半年沒回來了,不知道宜岸開了好幾家特別好吃的新餐廳,明天我們一起去怎么樣?”

    “好啊。”凌若念應下來,“什么菜系?要是口味清淡一點的話,我過段時間也帶我爸媽去試試。”

    鄭迦答:“是粵菜,叔叔阿姨應該會喜歡。”

    *

    第二天晚上,凌若念就和鄭迦一起來到這家粵菜館。

    考慮到倆人都是明星,鄭迦定了包廂。

    沒料到在包廂門口會遇見老熟人。

    余光瞥見女人美到極致的側臉,詹俏一驚:“凌若念,你怎么回來了?”

    聽到這句話,鄭迦腳步一頓,然后下意識擋在好友的面前。凌若念輕拍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擔心,然后淡然自若地迎上詹俏的視線。

    “怎么,這宜岸來來往往的人還得跟你詹大小姐報備不成?”

    詹俏猛地一怔,瞪大了雙眼,完全沒想到凌若念會反駁自己的話。

    想當初她就是直接讓她在片場淋一天的雨,她也只能忍氣吞聲地繼續拍戲,如今竟然長了脾氣敢反駁她了。

    下一秒,她輕蔑地笑了一下,上下打量著女人的臉:“沒什么,我就是想說你這個名字起得真好,凌若念,若念,像念念,哈哈哈哈。”

    “你非要犯賤是吧?”見她故意提起這事,鄭迦氣得眼睛冒火。

    凌若念這個當事人倒是冷靜,唇角一勾緩緩道:“詹小姐要是喜歡的話也可以改名,詹若念,詹俏念,詹嘉念都很不錯,不用羨慕別人。就是可惜你長得實在不像,不知道這名字改了能不能多像一分?沒想到這上趕著當替身,也不是那么容易。”

    詹俏攥緊拳頭:“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你也不用掩飾了,染了這么多年棕發,頭皮不難受嗎?”凌若念盯著她的瞳孔,視線像是直接穿進去一般。

    詹俏下意識摸上自己的頭發。

    她這些年確實一直在模仿藺嘉念,模仿她的外形,模仿她的喜好,模仿她的性格。

    但即便這樣,黎嶼成也沒有都多看她一眼。就連她要他見一面,都得拿藺嘉念的舊物做鉤子,要不然黎嶼成壓根就不會理她,可她現在手里和藺嘉念相關的照片物件,也已經用完了。

    而現在,這個秘密竟然就被凌若念挑明擺在臺面上,她丟不了這個臉,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凌若念微俯下身,靠近她:“你承不承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該關注的人不是我。”

    “什么意思?”

    詹俏疑惑地皺眉,然后就見凌若念朝左前方抬了抬下巴。

    她順著女人的視線,轉頭看過去。

    只見走廊拐角處,一個身著香奈兒套裝的年輕女孩,正仰著頭和半靠著墻壁抽煙的男人說話。

    而那個男人,就是黎嶼成。

    詹俏一瞬黑了臉,然后甩了下手走過去:“嶼成哥。”

    黎嶼成聽到聲音,撩起眼皮朝這邊看來,漆黑深邃的眼神隔著一層煙霧,和凌若念對上一眼。

    倆人都沒有打招呼的意思。

    女孩的目光落到凌若念臉上,似乎有些驚訝。

    “惡心……”鄭迦忍不住吐槽道,然后又驚覺失言看向身邊女人。

    原因無它,只因為那個年輕女孩,長著一張和藺嘉念十分相似的臉,再加上那周身的打扮,比凌若念還要像一分。

    凌若念神情很淡地將視線收回,聲線平緩:“走吧,我們進去。”

    對于那個女孩的出現,她并不驚訝。她這個替身走了,自然有別人替補上,除了那位死了的白月光,誰也算不上特別。

    只不過,那個女孩是否知情,她不希望再有一個人和她一樣了,蒙在鼓里四年才醒。

    倆人進了包廂坐下。

    鄭迦拉著她的手道歉:“對不起啊念念,我不知道他們也在這里。”

    凌若念無所謂道:“沒什么,既然我回來了,那早晚都會見到。”

    鄭迦眼露擔憂地試探:“你不生氣嗎?”

    凌若念抿了一口白茶:“氣什么?”

    鄭迦替她不值:“那個女孩啊,你一走黎嶼成就找了新人。”

    凌若念放下茶杯,慢條斯理道:“我有什么好生氣的,我和那個女孩也沒什么差別,都是一個替身罷了,要生氣也是藺嘉念生氣,好在她是看不見這一幕了。”

    鄭迦笑:“看來你是真的放下了。”

    “不愛,自然就放下了。”

    凌若念平靜地說道。

    飯菜上桌。

    凌若念拿出手機,對準一拍。

    鄭迦調侃道:“你什么時候有這習慣了?”

    凌若念解釋:“拍給我爸媽看。”

    她一邊說一邊用這張圖發了一條新的朋友圈,配上簡單的文字。

    「和朋友一起吃晚飯。」

    這半年來,她發朋友圈的頻率越來越高,以前意識不到,和黎嶼成分手反而讓她看到了自己對父母的疏忽。

    她爸媽擔心打擾到她工作,于是也很少主動給她發微信,想她了也不好意思說,了解她私下的生活近況完全靠朋友圈。

    果然,她發出不到一分鐘,梁春英和凌紀華便給她點了個贊,梁春英還在下面評論。

    「好好吃,多吃點。」

    她指尖點了點,回復。

    「念念:嗯,下次我們一起來吃。」

    她的微信名依舊念念這兩個字。

    和黎嶼成結束后的一段時間,她雖然沒表現出來,但卻羞于聽見別人這么叫她,心底對這個她從小到大的小名,是有排斥的。

    但現在她已經完全接受了,叫她念念的人是她父母好友,是這個世界上她最親近的人,他們并不認識什么藺嘉念,是因為愛她疼惜她才這么叫她。

    這本來就是她的小名,她沒必要因為一個男人的自私惡劣,就拋棄掉這個原本就屬于她的名字。

    倆人吃完飯,凌若念叫來服務員結賬,鄭迦沒和她客氣。

    服務員微低下頭,語氣禮貌:“凌小姐,您這桌剛才黎總已經買單了。”

    “什么?”鄭迦一聽跳起來,看著包廂門口,“誰允許他買單的?老娘沒有錢嗎需要他來請客?你為什么不先來和我們說,他想買你就讓他買?”

    服務員被她嚇得身子一抖:“這個……黎總說他是二位小姐的朋友,所以我才……”

    “既然他付了,那你先去忙吧。”凌若念淡聲道。

    她不想為難一個無辜的服務員,黎嶼成要買單,恐怕連他們老板都說不了一個不字。

    鄭迦氣憤地坐下,拿起手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檸檬水:“不是他是什么意思啊,是覺得我們會缺這頓飯錢嗎?”

    “你消消氣。”凌若念看著她說,語氣沒什么所謂,“一頓飯而已,付了就付了。”

    17  ☪ 第 17 章

    ◎“你叫我什么?”“黎總?”◎

    向源從洗手間出來, 在走廊聽見鄭迦的聲音時腳步一頓,往那個包廂里看了眼,然后才重新抬起腳。

    他推門進入包廂,沖那個位居中位的男人抬了抬下巴, 問:“你干嘛給她們買單?”

    話音一落, 沙發上的詹俏和藺雅念心里皆是一顫。

    黎嶼成給凌若念買單了, 難道他還對她有意思?買單是小事,可對方是凌若念, 這就不令人多想了。

    男人倒是一臉的不在意,慢悠悠地掀起眼皮, 薄唇輕揚:“一頓飯而已。”

    “你倒是說得輕巧, 連累人家服務員白白被罵。”向源大咧咧地坐下。

    黎嶼成饒有興味地挑眉:“她生氣了?”

    向源撇了撇嘴:“那倒沒有, 是鄭迦,凌……她和你的反應一樣,說一頓飯而已,付了就付了。”

    男人夾著香煙的指間緊了下,然后上半身重新靠回沙發背,眼底依舊是漫不經心的淡漠笑意。

    叫人看不清他的心思。

    *

    離開餐廳后, 凌若念回家洗了個澡, 坐在梳妝臺前吹干黑發。

    放下吹風機時, 余光不經意間撇到右腳大拇指指甲上的一塊黑色,她神情一頓, 然后拿起指甲鉗。

    一年前的那個晚上,她的腳指頭甲床被相框砸出淤血,長到今天才終于完全長好。

    她拿著指甲鉗的右手對準指甲, 手上一用力, 將甲面下那一小塊結了一層黑色淤血的指甲剪下, 大拇指重新回復光潔無暇的模樣。

    休整了幾天,凌若念就來到了星樂傳媒。

    一年前她拍的那部懸疑劇《迷霧狙擊》就要播了,今天去是為了和團隊討論配合劇宣的相關事宜。

    另外,還有一件事,就是和團隊說清自己打算自立門戶不續約了,讓他們回去考慮是留在星樂還是跟她走。

    桑菊到大門口來接她:“會議室我開好了,15分鐘后開會。”

    “好。”凌若念應道。桑菊辦事一向妥帖,這次會議也是她來主持。

    倆人一起往會議室走去。

    卻冷不防地瞧見一道身影一閃而過,陌生中帶著熟悉,讓人在這個大下午都有些發寒。

    是凌若念前幾天在餐廳見到的年輕女孩。

    桑菊那晚不在場,但她也知道這個人。

    女孩是一名網紅,網名叫「是念念呀」,粉絲不少,因為長得和凌若念有幾分相像,還上過一次微博熱搜。

    雖然她本人沒說過什么,但在桑菊眼里,這就是明晃晃地蹭熱度。

    她今天來這里是做什么?

    也沒聽說過公司打算往自媒體領域發展啊?

    懷著這樣的疑惑,桑菊拉住了路過的一位同事詢問:“你知道那個女孩是怎么回事嗎?”

    “哦她啊!”同事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然后解釋,“新簽約的藝人,之前還是個小網紅呢,張哥手下的。”

    “已經簽了?”桑菊震驚。

    “對。”她說完突然意思到什么,愣了下然后笑得恭維,“當然肯定比不上若念,這演戲的天賦別人求也求不來。”

    她這話倒也不全是恭維,那小網紅看照片視頻都挺美的,可今天見到真人,臉上滿滿的科技感,她們這種見慣了藝人的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凌若念一直淡著張臉聽她們說話,看不出是什么個情緒。

    下一秒,張哥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藺雅念,這邊。”

    凌若念回頭,然后就看見那個女孩小跑過去。

    她不禁在心底冷笑了下。

    原來那個女孩叫藺雅念。

    她該不該稱贊黎嶼成的本事,能夠從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個又一個藺嘉念的替身,還越來越像?

    會議室里,桑菊越想越氣不過:“不行,我得去找余總,問問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把那個人招進公司里那不是故意膈應我們嗎?”

    凌若念開口攔住她:“不用去了,恐怕這也不是他的意思?”

    “不是他還能是誰?”話剛出口,桑菊腦海里就冒出一個名字。

    比余興慶說話還管用的人,也就只有那一位……

    桑菊皺起眉:“他這也太欺負了人吧?明知道你在星樂,還非要把人安排進來?”

    凌若念輕笑了下,聲線平靜:“我這不是也要走了嘛?”

    桑菊拉開椅背坐下來。

    “……”

    *

    晚上,凌若念回到家。

    她正打算切點草莓吃,剛把草莓洗好,放到粘板上時,才意識到自己沒買水果刀。

    于是決定到樓下的超市買。

    她剛搬進新家,東西總是要等到用的時候才知道缺,這幾天都不知道發生第幾次了。

    好在附近購物很方便,走兩步就到。

    她這么想著,然后戴上口罩和帽子后下樓,出了小區門口她目的明確地走向超市,因此也沒有注意到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

    車廂內,男人的視線透過車窗,落到那抹行色匆匆的窈窕身影上。

    慵懶的一字肩印花裙,是她喜歡的白色。

    “她住在這?”

    聽到男人的低聲發問,池川愣了一下,立刻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然后說:“我這就去查。”

    黎嶼成沉默了兩秒,視線掠過小區門口的「茂鑫天地」,然后收回眼神,黑眸神色冷淡:“開車吧。”

    這是查,還是不查?

    池川滿臉糾結。

    *

    幾日后的晚上。

    凌若念和桑菊來到半山腰的一棟別墅。

    迷霧追擊昨晚正式開播,首播六集,空降熱度十分不錯。

    今晚是這部劇的導演陶中森組的局,來了很多圈內的演員制片投資。

    考慮到陶中森是詹俏的舅舅,詹俏肯定也在場,桑菊本來是不打算讓凌若念過來的,但她堅持要參加。

    這些宴會凌若念原本是很少參加的,一向都是能推則推。

    但現在不一樣了,既然她已經打算脫離星樂自立門戶,那么就必須自己出來結識人脈。盡管她內心再不喜歡這種觥籌交錯的場合,她也必須適應,這是屬于她一個成年人的工作。

    況且要是現在不參加,以后怕是想主動都沒機會了。娛樂圈是最看人下菜的地方,她現在還算有些熱度,又背靠星樂,以后別人未必會給面子。

    陶中森正和人寒暄,見到她立刻招呼她過來:“若念,到了啊。”

    凌若念走過去,頷首禮貌道:“陶導。”

    陶中森笑著給她介紹:“這位是逐夢影視的王總,王總,這位是我們劇里的女主角凌若念,演技非常好。”

    陶中森雖然是詹俏的舅舅,但他樂于提攜后輩在圈內也是有名的,一直把他劇里的演員介紹給其他制片人出品人認識。

    凌若念和面前的人握手打招呼:“王總好,我是凌若念。”

    王總笑道:“你好你好,早就聽陶導說起凌小姐你拍戲的時候十分敬業,都不用替身,現在的年輕人很少像你這樣肯吃苦的了。”

    凌若念禮貌道:“謝王總夸獎。”

    ……

    凌若念和幾個人寒暄了會,又交換了微信后,就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

    “嶼成哥,你來啦!”

    到的這半個小時都沒見詹俏,她差點以為她今晚不在。

    知道來人是誰,凌若念也沒有例外,隨眾人一道回頭看過去。

    陶導端著酒杯迎上去:“黎總你來啦。”

    即便陶中森比他大了一輩,但還是要喚他黎總,而不是他的名字。

    眾人都琢磨著時機,準備上去攀談,虎視眈眈的,生怕被他人搶了先。

    凌若念要是和他沒有那一段過往,也決計不能放過機會。

    可惜了。

    此刻應該也沒有誰會浪費時間來和她聊天,因此她找了個地方坐下。

    正好緩解下小腿的酸痛。

    坐在沙發里,她的視線自然地落到面前的茶幾上。

    香檳色的歐式風格,看起來有些年頭。

    她莫名的,心頭涌上一股熟悉感,像是曾經見過似的。

    可她分明是第一次來陶中森家。

    估計是拍戲的時候見過類似的風格吧,她沒有多想,很快將這件事拋在腦后。

    過了一會,黎嶼成突然朝這個方向走來,然后坐了下來。

    陶導、詹俏還有幾個人也隨之坐下。

    在場還有其他人,凌若念不好起身離開,便一直坐了下去,中間搭話幾句。

    她所坐的是其中的一個單人沙發,和黎嶼成的位置隔了不近的距離。男人靠著沙發抽煙,神情自若,帶著一貫的不及眼底的笑意,就像是把她當做一個沒見過幾次的陌生人那樣。

    這樣是最好的。

    凌若念并不想與他起沖突,畢竟誰是雞蛋誰是石頭一目了然。

    他將她當做陌生人,以后至少不會給她使絆子,否則……她可不相信他們這些有錢人的人品。

    韶光里的一個女配角,因為和富二代男友分手被封殺,現在已經轉行回老家賣衣服了。

    這塊的燈光有些刺眼,凌若念又正好坐在燈下,眼睛有些干,纖長的睫毛忍不住眨了兩下。

    黎嶼成眼神微微一頓。

    她款款起身,高挑曼妙的身姿在燈下更加突出,然后說:“不好意思各位,我先去個洗手間,你們聊。”

    一個制片的夫人也站起來:“正好,我們一起去。”

    她們二人離開。

    黎嶼成便招來侍應生,線條凌厲的下巴對著燈點了點:“把燈調暗。”

    一人立刻附和道:“我也是覺得燈有些太亮了。”

    陶中森催促侍應生把燈調暗,狐疑地看了眼他覺得剛剛好的燈光,然后又道歉:“真是抱歉啊黎總。”

    凌若念和那位夫人從洗手間回來,在原來的位置坐下時,驟然覺得有哪個地方不一樣了,然后往頭頂的燈瞥了一眼。

    似乎變暗了一些。

    燈泡老化嗎?

    不過光線確實舒適了很多。

    *

    上午,黎氏集團。

    池川敲門進入總裁辦公室,站在辦公桌低頭開口:“黎總,余總那邊傳來消息說,凌小姐不打算續約了。”

    黎嶼成握筆的姿勢一頓,微瞇起眼:“給的條件她不滿意?”

    池川搖頭:“應該不是。”

    按照男人的意思,余總那邊給的續約條件已經十分優渥了,可以說沒有哪家公司能給出更好的條件。

    “那是什么?”黎嶼成的語氣有些沉,壓迫感撲面而來,明顯是對他的吞吞吐吐不滿意。

    池川連忙組織措辭:“聽說凌小姐上星期在星樂遇見了小雅小姐。”

    看著男人的臉色,他又試探道:“余總說凌小姐還在星樂,要不要現在備車?”

    黎嶼成眼神動了下,然后語氣淡淡道:“不用,你下去吧。”

    聽見他這么說,池川有幾分詫異。

    但還是很快地應了聲是,然后退下。

    *

    茂鑫天地。

    晚上八點多,凌若念忽然聽到門鈴響。

    她沒有約人過來,一時有些奇怪,擔心是私生飯或者什么奇怪的人,于是放輕腳步,走到門口點開可視門鈴。

    上面卻是一個令她意外的人。

    他來干什么?

    盡管心頭生疑,凌若念還是抬手將門打開。

    黎嶼成原本還以為她會躲著不見他,沒想到竟然這么快就開了門。

    凌若念站在門口,神色有些疑惑但卻淡然:“黎總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聽到這個稱呼,黎嶼成先是一怔,然后壓下眼皮緊盯著眼前的女人:“你叫我什么?”

    “黎總?”凌若念重復了一遍。

    黎嶼成下頜線緊了下,然后低頭哼笑出聲。

    當初也不知道是誰第一次見面就問他,能不能和萬老師一樣叫他嶼成。

    他語調譏諷:“很好,我確實有事找你,關于于你續約的事。”

    他正準備進門,就見女人往前走了出來,還順手將門帶上。

    啪嗒一聲,門上鎖。

    凌若念重新抬起眼睫看他,眸色平靜:“嗯,我們到樓下坐著聊。”

    “樓下?”黎嶼成眉峰輕抬。

    凌若念反應了一秒,然后說:“黎總放心,我們小區有單獨的會客室,不會讓您坐在人來人往的大堂的。”

    他笑了一聲,咬牙道:“行。”

    18  ☪ 第 18 章

    ◎吃了苦頭才知道他不是在唬人。◎

    會客室里。

    骨相皮相皆為絕色的一男一女對立而坐, 其中一人還是大明星。

    侍者將兩杯熱茶放下后,迅速離開了這間包廂,盡管心里再好奇也沒敢多看。

    凌若念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后才緩緩道:“不知道黎總對我不續約一事有什么意見?”

    黎嶼成瞥了桌上那杯茶一眼, 沒有要喝的意思。

    這兩杯茶是凌若念點的, 在侍者出現時就直接點了, 完全沒有詢問過他的意思。

    他的嘴角重新掛上淡笑,眼底漫不經心的:“你在星樂見到小雅了?”

    小雅?

    凌若念反應了一秒, 然后才意識到他指的是那個叫藺雅念的女孩。

    她輕笑了笑:“對。”

    黎嶼成眉眼間透著一股倨傲:“你要是介意,我可以把她安排到其他公司。”

    凌若念淡然勾唇:“黎總這是希望我可以續約?”

    “沒錯。”黎嶼成氣定神閑地點了點頭, 意有所指, “畢竟培養一個藝人可不容易。”

    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凌若念直視他的黑眸:“黎總這是在提醒我什么嗎?”

    圈內有潛規則,藝人如果不打算和經紀公司續約,那大概直到合約結束前都接不到什么資源,商人不是慈善家,不會白白給別人做嫁衣。

    黎嶼成輕笑著:“我不過是好心提醒罷了,況且星樂給你的續約條件已經是最好的, 你不虧。”

    凌若念聲音冷靜:“倘若我還是堅持呢?”

    男人骨節分明的中指在桌上輕點了兩下:“外面的路, 沒你想的那么好走。可以雙贏, 何必鬧到兩敗俱傷的地步?”

    “那就請黎總高抬貴手,我們好聚好散。”

    凌若念淺笑著道, 用了祈使句,但那語氣卻是分寸不讓。

    她不想得罪他,但也不怕得罪。這娛樂圈也不是他黎嶼成一人說了算, 就算他到時候真想封殺她, 大不了她去國外發展就是了。

    沒必要因為一時的威脅和甜頭, 將自己一步步置于任人拿捏的境地。

    說完這句話,她利落地起身離開,只留下一個纖細挺拔的背影。

    黎嶼成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后。

    點了根煙。

    *

    當晚,凌若念又因為迷霧追擊上了一個熱搜——「曦濟之光真的好甜」

    曦濟之光是她在劇里和警察男主的cp名,雖然她在這部戲是女二,但和男主的化學反應比男女主要強烈很多,剛開播就吸了一大批cp粉,任憑詹俏那邊再怎么營銷雙警cp,熱度都遠遠趕不上曦濟之光。

    桑菊這幾天都開心得不行,一直實時給她播報各種熱搜。

    另一邊,詹俏也在視奸微博熱搜。

    明明她才是這部戲的女一,是劇中男主的暗戀對象及后來的女朋友,現在風頭居然都被凌若念搶了去,她拉著陶中森的胳膊撒嬌:“舅舅,你讓人把熱搜撤下來,換成我的。”

    陶中森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拍拍她的手:“別鬧了,乖。”

    *

    次日下午,余興慶來到黎氏找黎嶼成。

    凌若念那邊還是沒有松口續約,要是別的藝人的話,全年無休更新騰訊群好咦二污一絲一絲以爾他也不用大費周章專門跑這一趟。考慮到倆人之前的關系,他還是親自來探探口風。

    他看著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斟酌著開口:“黎總,上午我找了若念和她的經紀人談過一次,給她用現在的團隊開個人工作室,但她還是沒有接受。您看接下去該怎么做?”

    黎嶼成的耳邊驟然響起昨晚女人那句——“好聚好散”,神色冷了幾分。

    他念在相識一場,想著繼續給她點庇護,卻不料她壓根不領情。

    罷了,既然這樣就隨她去,吃了苦頭才知道他不是在唬人。

    他掐滅香煙,語氣淡漠:“該怎么做,就怎么做。”

    余興慶有些驚訝,不過也沒多想。

    雖然男人先前為了凌若念入股星樂,但說到底也只是一個情人,沒那么重要。

    他點頭應道:“好,我明白了。”

    *

    余興慶的動作很快,第二天,藺雅念簽約星樂傳媒的消息就傳開了。

    桑菊將手機往桌上一拍:“合約還沒到期呢,余興慶就坐不住給新人買熱搜吸血,真是氣死個人!”

    凌若念剛結束劇組的連麥直播,抬眸問道:“怎么了?”

    桑菊將手機拿給她看,解釋來龍去脈。

    凌若念定睛一看,微博熱搜第一就是#小凌若念簽約星樂傳媒#。

    熱搜一看就是買上去的,因為廣場上的營銷號幾乎是同一時間發的微博,文案還十分相似,帶她大名蹭熱度還拉踩她。

    「這不是那個網紅嗎,我小紅書還關注了她,前兩年一直看她拍的留學vlog,之前就有人一直說她長得像凌若念。」

    「比凌若念好看多了好吧,甜妹我的愛!」

    「啊啊啊一看就是很溫柔脾氣很好的富家女,某村花別來沾邊,天天買通稿吹高級感時尚感我真的笑死。」

    「……」

    凌若念平靜地掃了這些評論一眼,然后點開了另一個正在緩步上升的熱搜。

    #凌若念不續約#

    廣場上全是支持她的粉絲,和羨慕的別家粉。

    「不信謠不傳謠,一切等官宣,念念做任何選擇我們都支持。」

    「睜眼就是好消息,拖后腿的狗公司趕緊滾!老娘真的忍很久了!」

    「蹭蹭,替我擔接一個解約。」

    見女人看著看著笑了,桑菊滿臉困惑:“不是你怎么還笑了?”

    該不會是受刺激太大了?

    凌若念將手機還她,抬起臉,眼底的神色冷靜堅定:“這不是挺好的嗎,至少讓我知道了粉絲很支持我。”

    給了她又一份信心。

    她現在團隊里的人除了桑菊和小粒,基本上都是身兼多職多人。

    給她修圖的修圖師還要給公司里其他藝人修圖剪視頻,難免有錯漏。有一次將她p出了六根手指,被對家粉開貼狂嘲。

    這也是她想離開星樂的原因,星樂是旗下所有藝人和練習生的經紀公司,她想要完全屬于自己的團隊。

    至于公司的倒油,她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桑姐你這樣……”她招招手。

    桑菊彎下腰,凌若念附在她耳邊交代了她一番話。

    余總這么做,已經擺明了將她列在對立面,她也不能坐以待斃,就這樣任人白蹭熱度。

    *

    黎氏集團。

    坐在皮質辦公椅上的男人閉著眼,手肘撐在桌上,指節按揉著眉間。

    過了會,他隨手抽了本雜志過來。

    翻開。

    上面是一張他前晚才見過的臉。

    女人穿著某奢牌新款黑白吊帶長裙,坐在長桌一邊,氣質冷得很有攻擊性。

    而她的對面,是一個身著類似風格西裝套裝的男人。

    黎嶼成微瞇起眼。

    他似乎在哪見過這個男人。

    有幾分熟悉。

    這張照片橫跨兩頁,中下方印著四個字——「棋逢對手」。

    黎嶼成指尖微動,翻開下一頁。

    這一面左邊是照片,倆人換了另一套服飾,披著一件襯衫在雨中奔跑對視,氛圍看起來十分親密曖昧。

    他眼神黯了下,然后視線移到右邊。

    這一頁是文字采訪。

    瞥見那個名字,黎嶼成終于記起他在哪見過這個人。

    去年詹楓的生日宴,這個叫葛格的男人,和凌若念搭過兩句話。

    這次的雜志采訪,是《迷霧追擊》的宣傳,原來他就是這部劇的男主。

    黎嶼成一目十行地

    依譁

    掃過采訪內容,卻在下一秒視線一滯。

    「覺得對方和劇里的角色有沒有相似之處?」

    「凌若念:葛老師在劇中飾演的陸濟警察,是一個很有正義感很善于捕捉細節的人,這點我覺得和現實中的葛老師一樣,他在劇組經常能關注到每個人的情況,送暖寶寶送感冒藥,很暖心。」

    「葛格:那當然了,程曦雖然做了錯事,但她骨子里那股堅韌是我非常欣賞的,在拍戲的過程中,我能夠感覺到念念和程曦其實在這方面是非常相像的,非常吸引我。」

    黎嶼成不由得哼笑了一聲。

    簡單的一個問題,這個叫葛格的倒是很會加料。

    他將雜志合起來,隨意往旁邊一推。

    沒有再翻開。

    *

    桑菊找的狗仔和營銷公司動作都很利索。不到兩天的時間,就又給凌若念送上熱搜第一。

    #凌若念藺雅念同框#

    廣場上,全在轉載狗仔偷拍的那段視頻。

    視頻里,凌若念和藺雅念前后腳走出公司大門。藺雅念走在前面,穿著粉色的裙子左右張望等車來接,若是視頻停留在這一刻,那給人的感覺便是一個精致甜美的天真小公主。

    但偏偏下一秒,凌若念也從那道旋轉門里走出來了,女人身材高挑,一襲黑長直,香檳色的不規則連衣裙在日光下如海面一樣波光粼粼,很是奪目,膚色更是雪白,瞬間將左邊的粉色女孩襯得黯淡無光。

    輿論立刻反轉:

    「同框即秒殺,我真的說累了。」

    「黑凌若念什么不好,你黑她顏值,我一個路人都知道她是95花神顏。」

    「這下誰是買家秀誰是賣家秀一眼了然哈哈。」

    「拉踩也要看看自己實力啊,沒有的東西還要硬吹,這下尷尬了吧……」

    「現在的新人真的是喜歡走歪門邪道搏上位……」

    在娛樂圈混的都知道,個高膚白就是合照的最大殺器。

    凌若念就是故意利用這一點反擊,上次星樂買熱搜踩她顏值氣質,那她這次就以牙還牙,讓網友看看倆人同框,看看事實。

    等熱搜發酵得差不多,她看著時間,花錢讓人撤了熱搜,那些營銷號的對比博也全都刪除。

    就在網友以為是公司下場時,其中一個發博又刪博的幾十萬粉營銷號發了條閃爍其詞的微博。

    「大美女是真心善,擔心小女孩承受不了,一個個發的私信。」

    看似什么沒說,但又什么都說了。

    輿論又是一番發酵:

    「我女真的是嗚嗚嗚,有時候真希望她別這么善良。」

    「格局!」

    「凌若念體面人。」

    「這不是一腳踹我入坑嘛,本來看了迷霧追擊就被演技驚到。」

    「姐妹來來來和我一起到坑底躺平。」

    凌若念在家里看著工作小群里桑菊發來的現場線報,說余總在辦公室摔保溫杯了。

    余總拉踩她本想是給藺雅念增加點曝光度刷下臉,被她這么一搞,路人緣直接負分。

    她知道這么做一定會得罪余總和黎嶼成,但她也不擔心。

    星樂本身就不是什么人脈廣的老牌娛樂公司。

    當初進藝校里一批批的簽人吹得天花亂墜,但其實全靠藝人自己努力,想解約就要付高昂的違約金,可以說一開始這就是公司的大部分收入。

    藺雅念不過一個剛簽約的新人,也不值得余總費大力氣來對付她。

    因此她并不怕得罪余總。

    至于黎嶼成,藺雅念和她說到底都只是一個替身,沒多重要。

    假使黎嶼成真要報復她,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作為正當紅的95花,現在身上的大項目可不少,影視的代言的,每一個項目背后都牽扯到各方的利益,如果不是因為不可抗力,那些個大老板大導演是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前期的投資打水漂的。

    他們雖然不是她的后臺,但也會因為利益暫時和她站在同一邊。

    這就是她不怕黎嶼成的原因。

    深夜加班的辦公室里。

    寬肩窄腰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看著一天下來的熱搜。

    薄唇微揚。

    19  ☪ 第 19 章

    ◎「L:明天聯系葛格的經紀公司」◎

    凌若念將手機靜音。

    無視余總和張哥給她發來的無數條信息。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上午, 她來到星樂。

    一場鴻門宴正等著她。

    藺雅念站在她的個人休息室門口,垂著腦袋,一副無辜難受的模樣,叫來來往往的員工都看進眼底。

    一見她出現, 立刻小跑過來, 眼睛紅紅的:“若念姐, 我——”

    凌若念打斷她的話:“有事找我?”

    藺雅念點頭,正想繼續說下去, 凌若念就淡淡開口:“那進來吧。”

    她只好跟了進去。

    前腳剛進休息室,桑菊后腳就將休息室的門關上。

    藺雅念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凌若念笑著反問:“怎么, 你怕我會吃了你?”

    “不是。”藺雅念忙不迭擺手, 像只受驚的小兔子。

    可惜凌若念對敵人并沒有什么憐香惜玉的意思, 她神色冷靜地在沙發上坐下:“說吧,找我什么事?”

    藺雅念咬著下唇,聲線帶著些許顫抖:“若念姐,我是來跟你道歉的,熱搜上的事情我也不會知道是怎么回事,張哥只讓我這段時間去上演技課, 其他的什么都沒跟我說。”

    桑菊坐在另一邊, 聽著她這套綠茶說辭, 大翻白眼。

    凌若念倒是淡定自若,語氣緩緩:“既然你不知情, 那為什么要來專門來和我道歉?”

    沒想到她這么說,藺雅念語塞了下,然后說:“雖然我不知道這件事, 但是畢竟事情還是因我而起, 給你帶去了困擾, 所以我還是覺得我應該親口說聲對不起。”

    凌若念點點頭,贊同道:“你說得沒錯。”

    什么?

    藺雅念驚訝地抬起頭。

    凌若念銳利的視線看向她的眼底:“公司要捧你我沒意見,但是牽扯到我就不道德了,總不能好處被你占了,責任全推團隊身上吧?”

    藺雅念見她不吃這一套,于是便說:“既然你不相信我的解釋,那我就先走了。”

    她轉身朝門口走去,腳步頗快。

    就在她握上門把的那一刻,身后突然傳來桑菊的譏嘲聲。

    “沒用的,這間休息室在你進門的時候就開了錄音屏蔽器,你以為你錄音就能怎么樣嗎?”

    藺雅念臉色一白,下意識握緊口袋里的手機。

    她本想著能讓凌若念不針對她最好,不行的話她將對話錄下來也是有了揭露她真面目的把柄,但沒想到她們早有防備。

    難怪凌若念說話會那么囂張,絲毫不擔心她會說出去。

    她深吸一口氣,按下門把走了出去。

    室內重歸平靜。

    凌若念想起什么,看向桑菊問道:“桑姐,掃樓的禮物準備好了嗎?”

    下午她要去《迷霧追擊》的播出平臺掃樓,考慮到送禮物時的便利,她沒有選擇送奶茶,而是選擇她代言的奢牌化妝品,體積小價值高,以及她常吃的黑巧。

    桑菊笑著說:“放心吧,我都準備好了,為了到時候發禮物方便,我和葛老師那邊商量了下,把你們送的禮物裝一個周邊袋子了。”

    “好。”

    凌若念點頭,對她這個決定沒有異議。

    *

    “你們快來看,曦濟之光真的超甜!”

    下午,時芳菲激動地跑回公司,拿著手機跟其他同事分享自己拍的視頻。

    她不久前偷溜出公司,去看《迷霧追擊》劇組掃樓。大小姐追星就是任性,想翹班就翹班,想進其他公司大樓也是一句招呼的事。

    因為《迷霧追擊》的火爆,最近整個總裁辦都在追這部劇和嗑cp,一聽她這么說,靠得近的紛紛湊來看。

    “我靠這也太甜了吧,我不會磕到真的了吧?”

    “葛老師好man!一下子就護住念念了!”

    “你看他的手,不是紳士手絕對是真的!”

    “對視也好甜!”

    “曦濟之光明天就領證這句不會是菲菲你喊的吧?”

    “現場嗑糖真是慕了,要不是為了賺錢我才不上這個b班……”

    “姐姐姐夫發的什么禮物,我也想要!”

    時芳菲將手中的禮物袋提起來,笑著炫耀道:“禮物我拿到了哦!”

    “快打開來看看!”萬秘書催促道。

    時芳菲將手機遞給她幫拿,然后將里面的禮物拿出來:“潤唇膏、洗面奶,香水,巧克力。”

    “這個包裝這個配置和喜糖有什么區別?”一同事激動地喊道,“潤唇膏洗面奶是念念的代言,香水是姐夫的代言。”

    “好家伙,誰家cp營業直接發喜糖啊,我一定是磕到真的了!!!”

    時芳菲激動萬分拿起手機拍照:“啊啊啊啊我要發微博!四舍五入參加婚禮了!”

    幾個女生抱在一起磕糖,完全忘了還在公司。

    身后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低沉的男聲:“什么婚禮?”

    時芳菲后背一寒。

    幾秒后,機械地轉過身去:“黎總好。”

    她一個不小心,手機再次切到了前面的視頻,凌若念的聲音從里面冒出來——“謝謝大家對迷霧追擊的支持。”

    黎嶼成眼神微變,漆黑的視線朝女孩的手機屏幕看去。

    視頻里,凌若念為了配合這次宣傳活動的人設穿了一身灰色的西裝套裙,脖子上掛著工牌,正在給員工分禮物,周圍圍了許多人,突然一個人撞上了她的肩膀,將她撞得往前一個踉蹌,眼見要摔倒時,她身邊的男人一把摟上她的腰,將她扶住,也因為這個動作倆人的身體靠得極近,下一秒人群中爆發出一陣起哄聲。

    而扶住她的那個男人,就是葛格。

    他死死地盯著那只多余的手……

    黎嶼成沒有說話,時芳菲也不敢按暫停。

    只見男人的臉越來越沉,像暴雨前的烏云,讓人不寒而栗。

    視頻播完,黎嶼成抬起眼皮看她,陰沉不悅的語氣很明顯:“你上班時間擅自離開公司,就是去拍這些有的沒的?”

    “……”

    *

    晚上,海月灣。

    雙姨煮了點宵夜,送到黎嶼成的書房。

    去年年末,黎嶼成搬到御林山莊,今年年初,又突然搬回來,折騰來折騰去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將宵夜放在桌上:“少爺,餃子你趁熱吃,要是沒有別的吩咐我就先出去了。”

    黎嶼成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聲,瞥見那個白色浮雕的餐盤。

    瞳孔忽地一縮。

    “等等。”

    雙姨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奇怪道:“怎么了嗎?”

    話音一落,她猛地反應過來。

    這套餐具,是之前凌小姐買的,沒有他的吩咐,她也不敢隨便處理,只能放在櫥柜里,今天見落灰就拿出來清洗了下。

    本想著放回原位,沒想到剛才困得腦子不好用,竟然拿了這套餐具中的盤子來用。

    她忙不迭說道:“我這就去換。”

    “不用了。”

    黎嶼成擺手,嗓音低沉。

    骨節分明的左手挪過餐盤,右手拿起筷子,低頭吃起來。

    雙姨愣了幾秒,然后默默退出去。

    十分鐘后,書房內。

    男人上半身靠著椅背,襯衫領口解了兩顆,眼神落在面前的空盤上。

    思緒飄遠。

    這套餐具,其實是他陪她一起去挑的。

    那時候,他其實沒什么興致陪她逛街。

    凌若念問他意見時,他也十分敷衍地說她喜歡就好,過了會就找借口說公司有事先走,留了卡給她刷應付了事。

    只不過他沒想到,他現在還能記起這件事。

    他拿起手機,本想看眼時間的,不知為何竟鬼使神差地點開微博。

    這個月,他點開的次數似乎有點多了。

    他掃了眼熱搜,其中一個詞條居然出現了錯別字。

    四個字錯了兩個,叫什么曦濟之光。

    真是笑死人。

    然而下一秒,他的指尖驀地一頓。

    下午時芳菲那群人嘴里嚷嚷著的好像就是這四個字。

    他點進去,頁面立刻跳轉凌若念和葛格的掃樓視頻,和他下午看到的差不多。

    而配字卻全是一些他看不懂的,奇奇怪怪的中國話。

    「謝謝爸爸媽媽做飯,我大吃一口!」

    「看到姐姐姐夫這么恩愛,我就放心了。」

    「暈,不像假的。」

    他皺了皺眉,然后截圖發給池川。

    「L:什么意思?」

    池川剛洗完澡,看到這條微信,連頭發都沒來得及擦,趕緊回復。

    「池特助:他們是在磕cp。」

    「L:?」

    「池特助:具體來說,就是磕凌小姐和這位男演員談戀愛,覺得他們比較恩愛般配,曦濟之光就是粉絲給他們起的cp名。當然了這些一般都是年紀小的粉絲胡亂聯想的,以及演員為了配合劇宣的營業。」

    將這段話打出來的時候,池川的手都在發抖,反復措辭生怕刺激到手機那頭的男人。

    因為他實在不知道這位頂頭上司,現在對凌小姐是什么個意思。

    說在乎吧,卻任由余總拉踩她捧小雅小姐,說不在乎吧,又大半夜的問他這些和工作無關的問題。

    配合劇宣的營業。

    黎嶼成看到這幾個字,了然地抬了抬眉,目光落在粉絲截屏放大的那只礙眼的手上。

    又打了一段話。

    「L:明天聯系葛格的經紀公司,讓他們好好教教藝人,怎么把握和女演員間的工作距離。」

    「池特助:收到。」

    池川回復完,心里默默為那位叫葛格的男演員捏了一把汗。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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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20  ☪ 第 20 章

    ◎“黎總會不會是想和念念姐復合?”◎

    凌若念這段時間一直忙劇宣, 熱搜也是輪番上,關注度高得不得了,是吃到劇播福利最大的一個,一舉躋身95花top。

    不知不覺間, 時間已經來到11月初。今天有一個關注度極高的時尚盛典, 她自然也受邀在列。

    專門飛來活動舉辦的城市。

    室外。

    凌若念身著銀色的重工釘珠高定禮服, 配合著攝影師拍攝出發圖。

    一顰一笑,時尚氣場十足。

    下一秒, 卻見小粒行色匆匆地跑來,附在桑菊耳邊說了什么。

    桑菊瞬間臉色一變, 然后打斷拍攝。

    “辛苦各位老師了, 我們先休息一下。”

    趁這個時間, 倆人快速來到凌若念身邊。

    凌若念從剛才就察覺出異常,低聲問:“發生什么事了?”

    “這套禮服恐怕是不能用了,和沈蕊撞衫,她們還提前出圖,大概是品牌方內部沒有溝通好。”桑菊將手機遞給她看,上面是另一個女明星工作室發的出發照。

    凌若念看著照片上的同款禮服, 清冷的眸底漸漸變深。

    紅毯撞衫可是大忌, 沈蕊那邊還先一步發圖, 到時候紅毯也走在她前面。

    本來越晚出場咖位越大,這下弄不好要被晚輩壓上一頭, 和她有競爭的對家也會下場開嘲。

    所以這套禮服必須換。

    但現在難題就在于,這么短的時間到哪去找一套合適的禮服。

    她今天要參加的是聚集了半個娛樂圈的時尚盛典,不是自己出門買菜。衣服不但要美, 還要上檔次。

    比她咖位小的后輩都借到高定了, 她要是穿普通成衣, 怕是要影響之后的時尚資源。

    凌若念深吸一口氣,將手機還給桑菊,抬起臉冷靜地說:“立刻聯系品牌方換另一件高定。”

    桑菊點頭贊同道:“嗯,這也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我現在就去打電話。”

    要是今晚凌若念換了其他品牌的高定禮服,是沒有撞衫丟面子的風險,但恐怕走紅毯的第一時間就會被這個品牌拉黑,以后不再合作。

    現在和品牌方溝通大概率只能換到去年的舊款高定,但也比穿著這身和后輩同款的禮服要好。

    桑菊正要去溝通,一個瘦小又風格獨特的人影便朝她們沖來。

    “苦丁,你怎么來了?”凌若念好奇道。

    苦丁喘著大氣,拉著她往試衣間去:“走,換禮服!”

    桑菊驚喜地發問:“你借到新禮服了?”

    苦丁頓了一秒,說:“嗯,我看到沈蕊出圖了,重新找品牌方借了一件高定。”

    試衣間里。

    小粒和桑菊看到新禮服后,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也太美了吧!”

    凌若念眸底也閃過一絲驚艷。

    說實話,這一套高定比身上的這一套要更適合她。

    她身上的重工釘珠禮服很美,但整件禮服給人的感覺比較硬,有棱角,而眼前這件,以高級灰薄紗為主,上半身是極為柔軟的灰白色羽毛,十分仙氣出塵。

    “這件高定我怎么都沒見過。”桑菊疑惑道。她因為工作的原因,十分關注國內外女明星的紅毯雜志造型,不應該對之前的高定沒印象。

    苦丁勾了勾唇得意道:“當然了,這件可是超季高定,今天念念就是全球首穿!”

    “不是以前的款?”

    桑菊震驚極了,要知道今天如果沒有出意外,凌若念身上的高定也只是品牌今年的春夏系列,國內首穿,這一下子就飛升到超季全球首穿,天降大餅了屬于是。

    “我騙你干嘛?”苦丁反問道。

    凌若念杏眼眸色頗深,看著苦丁:“怎么借到的?”以她的咖位,實在不太可能借到這樣的高定。

    苦丁神色閃爍了下:“可能就是品牌方覺得他們內部沒溝通好,差點讓你和沈蕊撞衫,所以就拿出這一套算作補償。好了時間來不及了,快換衣服!”

    “是啊快快快去換,換好了還要重新拍圖呢!”桑菊也恍然大悟,推著她進去換衣服。

    凌若念看著幫自己換衣服的苦丁,心里也對這件高定的來源有了底。

    為了保持神秘和話題度,桑菊特地等到凌若念走紅毯那一刻,才將出發圖同步曝光。

    #凌若念超季高定全球首穿#這個話題立刻沖上熱度榜第一。

    「全球首穿,誰看了不說一句凌若念牛逼!」

    「女兒美美的艷壓,媽媽很放心。」

    「太特么仙了吧,這姐的氣質真的娛樂圈獨一份!」

    「老婆老婆老婆,親親我的好老婆!」

    紅毯場外。

    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停在路邊。

    手機屏幕的光打在男人臉上,將他的側臉線條襯得更加凌厲流暢。

    他退出微博,然后抬起頭。

    聲線沉緩磁性。

    “開車吧。”

    *

    因為時尚盛典的反響很好,好幾個資源找上門來。

    桑菊笑得嘴巴都合不攏,工作量也上來,忙到沒辦法陪凌若念全程參加迷霧追擊的媒體見面會,說了中途再趕過來。

    臺上。

    陶導和詹俏站在中間,葛格和凌若念分別站在兩側,接受媒體的訪問。

    但即便這樣,也擋不住大部分媒體的鏡頭都對準曦濟之光倆人,詹俏氣得臉都黑了,卻礙于鏡頭不能爆發,只能捏緊話筒強忍不滿。

    一個年輕的媒體記者問:“凌老師,請問你私下都是怎么稱呼葛老師的?”

    凌若念拿著話筒,淺笑回答:“我平時也叫葛老師葛老師。”

    那個記者又問,眼中透露著期待:“那你可以叫一下葛老師原名嗎?”

    因為劇中cp的爆火,所以采訪宣傳也會往磕cp這方面側重。

    凌若念并不排斥炒cp這件事,配合劇宣和用心演戲一樣,都是她的工作。

    “可以啊。”她會心一笑,然后偏過頭看著左側的男人,聲音十分好聽,“葛格。”

    實時直播彈幕立刻爆了,被cp粉瘋狂刷屏。

    「啊啊啊啊這位記者你配享太廟!」

    「居然親耳聽到念念叫葛老師哥哥,我瘋了!」

    「葛格哥哥,太甜了吧!」

    「葛老師不要害羞。」

    與線上相似,現場也爆發了一陣起哄聲。

    可凌若念卻發現,在葛格看似不好意思的笑容下,掩藏的是一抹尷尬和緊張。

    她心頭起了點疑惑。

    炒cp配合劇宣這件事是他們兩個團隊早就商量好了的,可葛格今天似乎有些奇怪。

    從剛才在后臺休息室打招呼開始,他就有些避著她。

    沒等她思考出個所以然,那位記者又趁熱打鐵:“那請問葛老師,在拍攝休息期間,你覺得凌老師最可愛的一瞬間是什么?”

    聽到這個問題,葛格的視線下意識地往某處看去,凌若念也順著看過去,然后便看見男人漆黑的身影,隱匿在場地的暗處。

    他來這里干什么?

    看詹俏?

    葛格咽了咽口水,回答得十分官方:“其實凌老師在休息期間也是在鉆研劇本,和導演啊演員啊討論如何把劇情呈現得更好,我們包括陶導詹俏,劇組的其他演員工作人員就像是一家人,像戰友,都在努力把最好的作品帶給大家。”

    他先前是對凌若念有些好感沒錯,可現在心里只有三個大字——“我不配”,他可不想因此得罪了黎嶼成,毀了自己的演藝事業。

    剛剛凌若念那聲葛格,他嚇得差點想原地改名。

    凌若念早就將視線從那個角落收回,她對黎嶼成出現在這里原因不感興趣。

    她靜靜地聽著葛格避嫌的回答,打算待會見面會結束再問他怎么回事。

    如果他因為戀愛因為擔心粉絲不滿不想繼續炒cp,那她也不會為難他做什么。

    見面會順利結束。

    凌若念到后臺時就看見等候在那的桑菊,和她講清目的后,一起去了葛格的休息室找他和他的經紀人。

    葛格經紀人將事情和盤托出。

    往隔壁休息室走的兩步路上,桑菊皺著眉吐槽:“不是你和葛格炒cp關他什么事,要他多管閑事?”

    凌若念握下門把手,將門推開的一瞬間,桑菊立刻收了聲。

    小粒如履薄冰地站在一旁,而她的面前,是另一道屬于男人的高大頎長的身影。

    男人慵懶地半靠著墻,百無聊賴地擺弄腕表,渾身散發著一股禁欲感,聽見門開的聲音,撩起一雙漆黑的丹鳳眼看來。

    “你怎么在這?”

    凌若念不自覺地擰了下眉間,聲線冷淡。

    黎嶼成漫不經心地挑了挑眉,薄唇勾起一抹笑意:“送你回去。”

    聽見這句話,走廊外的詹俏猛地攥緊拳頭。

    她剛才在臺上看見黎嶼成,還以為他是專門來看她的,可左等右等也沒等到他來休息室找她,這才出來看看。

    沒想到竟然被她看見這一幕。

    他怎么會來找凌若念?

    怎么可以……

    凌若念語調譏諷:“黎總說笑了,您是什么身份,我們又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讓您紆尊降貴來給我們當代駕司機?”

    甚少聽見她如此尖銳的話語,黎嶼成沒生氣反而覺得有趣,笑了下說:“我只送你,沒有她們。”

    桑菊忍不住開口,為自己藝人憤憤不平:“這就不合適了吧黎總,萬一被你的什么小情人的看到我家念念上了你的車,誤會她和你有什么關系就不好了。”

    言外之意是,凌若念現在和他沒有半點關系,而他周邊還有一堆扯不清的鶯鶯燕燕,別來煩人。

    黎嶼成看著那抹纖細的身影,語調慢悠悠的:“真的不跟我走?”

    凌若念越過他,徑直走向化妝臺,將自己的包包拿起,全程沒看他一眼,然后吩咐道:“小粒把東西拿上,司機已經到了。”

    她口中的司機,自然是公司給她安排的司機。

    小粒連忙拿著東西跟上。

    她們三人離開,休息室一下子空了。

    黎嶼成滿不在乎地直起身子,單手插兜朝車庫走去。

    回茂鑫天地的路上。

    桑菊回頭看了眼后面一直跟著的黑色幻影,說:“念念,黎總的車一直跟在后面。”

    凌若念眼也不眨,聲線十分平靜:“不用管他。”

    桑菊困惑地皺著眉:“你說他忽然搞這么一出,又不讓葛格和你炒cp,又說要送你回去是什么意思?”

    副駕上的小粒轉過身來,小心翼翼地猜測:“黎總會不會是想和念念姐復合?”

    她并不知道黎嶼成將凌若念當成替身的事,以為他們是正常戀愛又分手,因此用了復合這樣的字眼。

    “別亂猜。”

    桑菊連忙阻止道,然后擔憂地瞥了瞥身旁女人的神色。

    凌若念目視前方,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到小區后,桑菊和小粒跟著凌若念上樓,在上面吃了晚飯后,開始討論接下去的工作行程。

    直到十點半,倆人才離開。

    凌若念將客廳簡單收拾了下,然后回臥室準備洗澡。

    她站在化妝桌前,拿著梳子梳頭發。屏幕忽地亮了下,是桑菊發來的微信。

    以為是工作,她點開一看。

    「照片。」

    「念念,黎總的車子還在下面。」

    桑菊和小粒走到樓下,卻發現黎嶼成的車子還停在車庫,于是拍了張照片發給凌若念。

    凌若念臉上的神色沒有什么變化,退出微信后拿了睡衣去洗澡。

    懶得理會,一句話也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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