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林苑,二十三樓。
時微君打開門。
青黎手提一個小小的蛋糕盒,跟她打招呼:“嗨,微君。”
時微君有短暫的愣神,站在門口盯著她。
青黎今天扎了頭發,素白的面容完整地露出來,眉眼干凈,線條流暢。
她還穿了白色的襯衫,是一種視覺上非常絲滑的綢面布料,在樓道里有些刺眼的白熾燈下隱隱流出銀光,垂墜感很好,輕易便勾勒出纖瘦優越的雙肩。
“不請我進去嗎?”青黎輕輕歪了下頭,笑道。
時微君猛的回神,忙側過身:“請進。”
青黎失笑,欣然走進去。
兩人交錯,時微君的目光還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對方的襯衫領口微微敞開,露出肌骨清晰的一截脖頸,連著下頜,又延伸出鎖骨,霜白,細膩,像是萬年不化的寒冰雕琢而成。
青黎把蛋糕放在玄關柜子上,回頭看了時微君一眼。
時微君立馬手忙腳亂地反身去關門,又去開鞋柜。
青黎卻已經早先一步動手:“我自己來,你別亂動了。”
時微君哦了一聲,這才收回手。
青黎自己拿出拖鞋。
時微君咬了下嘴唇,看著青黎動作,她下身穿的是藍色闊腿牛仔褲和黑白相間的板鞋。
她發現對方的穿著總是舒適,簡單,又很好看。
“下午的時候,”時微君轉開視線,低聲說:“我只是隨便說的,并不是真的要求你來看我。”
“嗯,真的嗎?”青黎微微一頓,抬頭,說:“其實我本來也是有其他事要做的……”
“啊?”時微君一愣,有些傻眼。
青黎看著她,沒繃住兩秒,一下就笑了,直起身子,“哈哈,騙你的。”
時微君還有些懵,呆呆地看著她。
青黎眼中笑意愈深,“跟你說著玩的,我不僅晚上沒事,整天都沒事。”
時微君也不知怎的,被她那樣含笑看著,臉一下就紅了。
“路上買了個蛋糕,”青黎像是沒發現,走進客廳,一邊問:“你吃晚飯了嗎?”
時微君在她身后跟著,說:“還沒。”
青黎指了下蛋糕盒:“那吃這個?”
時微君點點頭,小聲說:“好。”
青黎又看了她一眼。
時微君被她看得神經末梢都幾乎要蜷縮起來,她忍了下,板起臉,問:“怎么了?”
青黎絲毫沒有看出她的裝模作樣,反而說:“你今天怎么這么乖。”
時微君覺得自己的耳朵“噌”的一下燒起來了。
青黎倒不是故意調侃——南方的春天十分溫暖,又是在室內,所以如今時微君身上是一套很單薄的米白色家居服,上衣是純棉質感的翻領開衫,胸前有長耳兔的刺繡,袖口寬松,輕易便遮住上過夾板的手臂。
如果不是青黎親身陪同對方去過醫院,恐怕都很難從她現在的姿態中看出異樣。
而這身裝扮相比于青黎以往見她的那種矜貴、疏離的模樣也相差甚遠,顯得時微君年紀很小,面容細嫩柔軟,像個未走出象牙塔的學生。
青黎讓時微君坐在餐桌前別動,自己去廚房。
廚房被設計成開放式的,臺面邊緣處反射出光,干凈整潔到看不出一絲煙火。
青黎順勢打開冰箱看了下,里面除了各種飲用水之外一樣能果腹的食物都沒有。
青黎問:“你晚上還想吃別的嗎?我們可以叫外賣。”
時微君的眼睛追著她,好一會兒才說:“不想吃別的。”
青黎點點頭,轉而從碗柜里拿出兩個小碟子沖了下水。
選的是一款紅絲絨蛋糕,不大,六寸,很簡單的款式,不過即使沒有繁瑣的裱花,白色的酪乳和櫻紅的蛋糕坯本身就已經足夠引出食欲。
青黎切了一塊放在碟子上,推過去:“你先嘗嘗好不好吃。”
時微君垂下眼睛,左手捏著叉子抿了一口,濕潤綿密的甜香迅速在舌尖化開。
“怎么樣?”青黎問。
時微君抬頭看她,說:“好吃。”
青黎笑了下。
青黎本身并不怎么嗜甜,吃了自己的那一塊后就停了下來,去倒了兩杯水。
時微君問:“你不吃了嗎?”
青黎把水杯放在她手邊:“我晚上吃得少。”
時微君哦了聲,轉而繼續抿自己的蛋糕。她吃東西的習慣跟小時候一樣,斯文,安靜,幾乎聽不到聲音。
不過蛋糕并沒有吃完,她手機響了。
青黎說:“你接,不用管我。”
時微君這才按下手機,走去客廳,兩分鐘后,她又回來,細致的眉心蹙著,有點遲疑地說:“對不起,我可能,要開個電話會議……”
青黎聞言倒沒什么想法,只是點點頭,說:“沒關系,你開吧。”
時微君卻還站在那,看了青黎幾秒,突然有點小心翼翼地問:“你會走嗎?”
青黎愣了下,片刻后不由得放輕聲音:“我等你開完。”
時微君嗯了聲,又說:“我很快。之后,之后我們看個電影,好嗎?”
“好。”
時微君去了書房,青黎拿著水杯去了客廳。
半個小時后,時微君從書房出來。
“對不起。”
“沒關系,”青黎放下手機,笑了笑:“挺快的。你的蛋糕沒有吃完,還吃嗎?”
時微君抿著唇,說:“我等會兒吃。”
青黎點點頭。
時微君在原地站了會兒,微微垂著頭。
青黎恍惚間突然覺得這個模樣的時微君像個很不安的小女孩。
或許她在擔心我覺得她不夠禮貌?青黎想。
“不是說看電影嗎?”青黎主動問。
時微君反應過來,終于動了下:“你想看什么?”
青黎一時沒什么想法,便把問題拋給她:“你選吧。”
時微君哦了聲,她原本順勢走向了青黎的左邊,半晌后轉到了她的右邊,拿起遙控器開始倒騰。
青黎等了一會兒,又起身去加了些水,順便把時微君的杯子也拿過來。
剛剛坐下,時微君就敲定了影片。
青黎抬頭一看,不由得輕輕挑眉。
竟然是個恐怖片。
時微君還轉過頭,很認真地小聲問她:“這個可以嗎?”
“當然可以。”青黎看她一眼,體貼道:“關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