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豪門恩怨31
林雯回運城那天是個晴天, 青黎把她們一家三口送到機場,而后便迎著夕陽最后一絲余暉去時微君公司樓下接她下班。
傍晚六點以后的港城道路逐漸開始有了堵塞的趨勢,下了高速路之后還不巧碰到一場不大不小的車禍, 所以等她到市里的時候,霓虹燈已經(jīng)開始閃爍。
時微君還在加班, 一時脫不開身,但是安排了助理在樓下等人。
時界的總部自然是用的自己家的大樓, 從下往上四十二層都是他們的辦公場地, 時微君所在的財務(wù)部門在四十層,即使是周五晚上, 辦公區(qū)域依然還有幾個正在加班的同事,看到這個點還有人到訪不免有些好奇。
青黎也沒想到她剛跟著助理打算進時微君的辦公室, 就在拐角處遇到了時宴舟。
彼此都不免愣了一下。
“青黎?”
青黎禮貌淺笑了下:“時總。”
“你怎么會過來這?”時宴舟明顯有些驚訝。
青黎說:“找微君。”
時宴舟皺了下眉,又松開, 問:“你怎么會來這里找她?你們倆和好了?”
青黎淡淡的嗯了聲。
時宴舟看了看她,臉色并沒有太好看——自上次在蓮花山吃飯, 他聯(lián)系過青黎好幾次, 但都吃了閉門羹, 而且正趕上外地的項目在關(guān)鍵節(jié)點,他還來不及做什么便只能匆匆趕回去。
“巧了, 我也來找她。”或許是感受到了她態(tài)度的疏離, 時宴舟聲音也淡了些。
青黎沒什么表情的點了點頭。
時宴舟不由得咬了下后槽牙。
身旁的助理在看見時宴舟的時候已經(jīng)非常自然地改變了下行走路線, 沒再徑直去開辦公室的門, 而是把他們帶到了旁邊的接待室,出來后立馬就給時微君打了電話。
兩分鐘后, 時微君在會客廳解散了還在僵持地談判。
助理出去后,接待室里一陣短暫的安靜, 時宴舟看著青黎,突然問道:“不叫五哥了?”
略略壓低的磁性嗓音夾雜著一點無法言喻的親近感。
青黎微怔,抬頭,看向時宴舟,皺眉。
那明顯不解和奇怪的表情就跟把時宴舟拉在一束探照燈下公開處刑一樣,瞬間將所有能跟曖昧拉扯上的氛圍散得干干凈凈。
其實青黎的性格并沒有太過鮮明和尖銳,她身邊不少追求者在被拒絕之后都可以繼續(xù)與她做普通朋友,但對于時宴舟,不知道是不是受少年往事和時微君未來命運的影響,青黎對他一絲耐心都無。
時宴舟又咬了一下后槽牙,正打算再說什么來緩解尷尬,接待室的門便被推開。
時微君來得很快,進來后她先看了一眼青黎,而后轉(zhuǎn)過視線,問時宴舟:“你怎么來了?”
時微君的表情和聲音都一如既往的冷淡,時宴舟自然知道他這個堂妹生性如此,但還是在此刻有些難堪,他咳了下,冷靜地問:“最近怎么沒回家?”
時微君隨意地嗯了聲,問:“有事?”
時宴舟被她噎了噎,只能同樣直奔主題:“工作的事。”
時微君看了他一眼,目光洞察。
青黎適時開口:“微君,你們聊,我出去等你。”
時微君壓根也不想讓青黎跟時宴舟接觸,聞言很快嗯了一聲,看向她輕聲道:“那你先去我辦公室等我。”
“好。”青黎站起來,兩人身體錯開時,很短暫地牽了下手。
時微君的辦公室很寬敞,裝修風(fēng)格也以大面積的深色為主,看起來有些沉重和嚴肅,想來也是為了中和年紀輕的弱勢。
助理倒了一杯熱茶過來。
青黎道謝,慢慢喝完半杯,時微君終于回來了。
“人走了?”青黎問。
時微君含糊地嗯了聲,眉心皺了皺,精致的面容上露出一點疲倦。
青黎伸手抱住她,手掌擼了擼后背,說:“累壞了吧?”
時微君腦袋趴在她肩膀上,小聲說:“有點累。”
青黎便摟著她輕輕晃了晃,又多擼了幾下她的后背。
兩人膩歪了一會兒,時微君才說:“餓了。”
青黎說:“走,獎勵好吃的。”
周五晚上出來吃飯的人不少,不過青黎提前訂了位,一進門就有服務(wù)員指引去了窗邊,落地窗外是這個城市永遠繁花似錦的夜景。
落座時,時微君沒坐青黎對面,坐在了她旁邊。
青黎點過單,又給時微君。
時微君不想點。
青黎問:“那喝的呢?”
時微君想了想,問她:“紅酒,行嗎?”
青黎笑了笑:“行。”
兩人點了一瓶紅酒,只是青黎要開車,便又單要了杯果汁。
時微君自己一個人喝得不多,所以最后沒有喝完,離開餐廳時青黎也沒有絲毫不好意思,把那瓶沒喝完的紅酒打包帶回嘉林苑——青黎已經(jīng)從酒店搬出來,住進了時微君那所公寓的客房。
路上經(jīng)過一條稍顯僻靜的商業(yè)街時,青黎突然把車子停到旁邊的臨時停車位上,然后讓時微君在車里等她,自己下去。
時微君有些懵,把車窗玻璃拉下一條三指寬的縫隙,仰著腦袋一直往外瞅。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她終于看見了青黎。
時間有些晚了,路上行人已經(jīng)不多,青黎站在斑馬線的前側(cè),紅綠燈短暫擋住了去路,但她看起來并不急躁,身形高挑挺直,目光遙遙看過來,似乎能穿過重重車影中直接與時微君對上。
她還捧了一束花。
青黎打開車門時,時微君已經(jīng)在副駕駛位換了個姿勢,幾乎是單支腿半跪在座位上,正對著駕駛位,眼睛直愣愣地看她。
青黎把花遞給她,笑著說:“希望小朋友一直開開心心。”
時微君雙手捧上,低頭看了看,是紅色的玫瑰花,沒有摻雜任何別的花種,簇簇攘攘的灼艷的紅。
她又抬頭看向青黎。
青黎上了車,一邊問她:“喜歡嗎?”
時微君抿著唇,好一會兒才說:“喜歡。”
青黎笑了下,“那就好。”
“應(yīng)該晚飯前送你的,”青黎輕聲解釋了一句,又說,“吃飯時還想著下次再送給你,但后來想想,下次是下次的。”
時微君眨了眨眼,脹澀感短暫地褪下去,她勉強忍著,小聲嗯了下。
回去的路上,時微君一直抱著那束花,花瓣上那些美麗而嬌嫩的紅斷斷續(xù)續(xù)地攀上她柔軟的眼梢,墜出薄艷。
直到乘電梯上樓,開門,換鞋,她還抱著。
青黎失笑,“這么喜歡?”
時微君用力地點頭,認真地說:“特別喜歡。”
青黎又笑了下,看了她幾秒鐘,而后湊過去親她。
時微君背靠著玄關(guān)處的柜子,任她施為。
過了一會兒,懷里的花束紙袋因為擠壓慢慢發(fā)出清脆的摩擦聲響,時微君這才動了動,用胳膊在胸前護了一下。
青黎只好把人松開,笑著說:“花可以放下了。”
時微君臉蛋有些紅,終于把花放下來,脫掉外套,轉(zhuǎn)而又把花抱起來放到客廳的桌子上。
然后兩個人排排站,在料理臺的洗手池處洗手。
因為時差的原因,港城的深夜時,紐約的工作時間才剛剛開始,所以晚上青黎還是照常先處理了一些工作。
第二天是周六,時微君也不著急睡覺,洗過澡后,就窩在書房一角的小沙發(fā)上看書。
時微君翻了幾頁,又轉(zhuǎn)過頭去看青黎。
書房的光線明亮,青黎面前開著一臺筆記本電腦,或許是在看什么資料,纖長的手指撐著額角,好一會兒沒動。
時微君收回視線,將背完全靠在沙發(fā)背上,換了個姿勢看書。
可又翻了兩頁,還是想去看她。
青黎今天只簡單地回了幾個比較著急的郵件,而后便關(guān)了頁面。
時微君眼睛閃了閃,卻沒動,還是窩在沙發(fā)里,只是將裸/露在外面的腿縮了縮。
青黎走過去,問:“在看什么?”
時微君乖乖地將書面翻出來,說:“在看《涉外稅法》。”
青黎了然:“怪不得你總走神呢。”
時微君小聲辯駁:“我沒走神。”
其實認真說來,她看書的習(xí)慣是幼時跟著青黎養(yǎng)的,品目經(jīng)常紛繁雜亂,一直沒成什么體系,但好處也很明顯,就是即便是枯燥乏味的專業(yè)書她也可以毫無負擔(dān)地看進去。
當(dāng)然,今天除外。
青黎也不拆穿她,手指撿過來那本書隨意翻了翻,時微君看了她兩秒,慢慢將縮在裙子下的腿伸出來,搭在青黎的腿上。
時微君穿的是一條睡裙,不短,垂起來時到膝蓋,但或許是因為姿勢,裙子被折疊了些,此時便堪堪蓋住腿根。
青黎好一會兒才把手放在她小腿上。
時微君的體質(zhì)自小就一直偏寒,她在室內(nèi)穿的單薄,雖然南方春末已經(jīng)足夠暖和,但彼此靠近時,青黎還是能感覺到她肌膚傳過來的沁涼。
“冷嗎?”青黎問。
時微君搖了搖頭,“不冷。”
青黎摩挲了下掌心里一小片光潔細嫩的肌膚,說:“摸著好涼。”
時微君唔了一聲,半晌,說:“是你手太熱了。”
青黎不置可否,目光還停留在書頁上。
又過了一會兒,青黎放下手,重新還給時微君,笑著說:“不好看。”
時微君也笑了下,把書接過來,隨手放在了旁邊。
青黎看了她兩眼,目光下移,落在她緋薄的唇上。
彼此住了幾天,時微君知道青黎很享受與她的親吻。
但,還不夠,她馬上就要走了。
時微君下巴輕抬,閉了閉眼睛。
而后不到兩秒,柔軟的唇瓣就落了下來。
兩個人自然地接吻,身體傾覆,起伏間相互契合的填補,柔的,軟的,溫情脈脈。
后來書被碰掉在地上,時微君幾乎被人揉進沙發(fā)里。
根本弄不過她。
親完之后,時微君暈暈乎乎地睜開眼,看見青黎半直起身,明明呼吸都還沒調(diào)好,卻已經(jīng)在幫她整理被掛在手肘間的衣帶。
時微君咬了咬唇,好半晌后才發(fā)出很輕的疑問。
“青黎,你不想嗎……”
第32章 豪門恩怨32
青黎被問得一愣。
她抬起眼睛, 面前的時微君早不是白日里那般冷靜自持的模樣,紅唇微張,兩頰生暈, 一雙烏黑的眸子似是纏了霧,整個人看起來都水蒙蒙的。
青黎抬起手指她擦了擦過于濕潤的唇, 聲音難得有點遲疑:“會不會太快了?”
時微君眨了下眼睛,淺淺的水光洇在眼尾, 暈染出薄紅。
“應(yīng)該不會吧……”時微君動動唇, 但片刻后還是老老實實的開口:“我也不知道。”
青黎看著她,撐起的胳膊像是突然失了力氣, 俯下身,埋在她頸窩里低低笑起來。
溫?zé)岬谋窍⒑洼p微的顫動摩挲著耳廓, 時微君敏感的縮起脖子。
青黎側(cè)過頭含著她的耳朵咬了一口。
時微君肩膀都要聳起來了,她勉強忍住, 伸出手推了推她,繼續(xù)剛才的追問:“青黎, 你想嗎?”
青黎輕笑, 又嗯了一聲, 貼著她的耳朵,說:“想。”
時微君抖了一下。
青黎親了親她的耳尖, 又慢慢滑到唇邊, 看著她, 問:“你呢?”
時微君眼睛都紅了, 好半晌才說出話:“我也想。”
輕啞的聲音,混合著欲望與認真的神態(tài)。
青黎在一瞬間想, 怪不得這世間眾人會如此貪戀美色。
時微君咬了咬唇,在青黎直白的目光中幾乎瑟縮, 她等了一會兒,青黎卻突然從她身上站起來。
時微君一愣,從脊背處升起的寒意迅速像電流一樣充斥她的身體。
好在青黎很快就拉住了她的手腕,聲音很輕地問她:“那,去你房間嗎?”
時微君瞬間又像掉進一團云里,暈暈乎乎的就隨著她站起來,整個人都開始發(fā)燙。
青黎牽著她出了書房,客廳空蕩,中央空調(diào)靜謐無聲的轉(zhuǎn)著。
像是在這幾步路的時間里頭腦冷靜了一些,青黎慢慢反應(yīng)過來,總覺得兩人這般商量著去進行一場情/事有些奇妙,但又止不住的生出緊張。
推開臥室的門,床頭柜上還放著青黎買的玫瑰花,沒有用瓶子裝上,靠著墻立著,在灰白清冷色調(diào)的空間里有些扎眼。
時微君很乖巧的在床邊坐下,仰著臉,目光溫柔的盯著青黎,又帶了些不太明顯的羞澀。
像……一個新娘。
青黎喉嚨動了下,一時間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沒想。
“我,”青黎聲音有點發(fā)緊,停頓了下后側(cè)身指了指洗手間,說:“我去,我去洗個手。”
時微君抿了下唇,站起來,說:“我也去。”
兩人便又一同去了洗手間。
洗手間的燈比臥室要亮一些,照在光滑的臺面上,泛出層層白光,顯得有些清冷。
青黎打開了水龍頭,冷水傾斜而下,澆著溫度過高的指尖。
兩人莫名都沒有說話,靜靜的洗著手,空間里卻好像有另一團隱秘的氛圍滋生出來,旖旎的,越纏越緊。
青黎還擠了一團洗手液在手上,揉開,散出一股清甜的香。
時微君有樣學(xué)樣,也擠了些在手心里,淡粉色的一團,揉開了卻是細膩的白泡泡。
不知道是不是兩個人洗手的動作太認真,時微君在這期間好像聽見青黎忍不住笑了下,很輕,她抬眼去看青黎的神色,青黎確實正在勾著唇,眼睛里也露出明顯的笑意。
四目相對,那雙眼睛里的笑意更深。
青黎抓住了時微君的手,輕輕搓了搓,又揉了揉,彼此手指交錯纏繞,指縫間的泡沫互相沾染,凝滑,軟膩,分不清原本在誰的手上。
時微君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動不動,心跳卻越來越快,幾乎要喘不過氣。
青黎把兩人的手沖洗干凈,沒來得及擦,便轉(zhuǎn)而捧著時微君的臉,吻她。
時微君腦袋亂哄哄的,只能感覺到青黎的手,濕漉漉的,涼津津的……
彼此都是第一次,所有的反應(yīng)都極盡克制和渴望。
情深之時,青黎的神經(jīng)都抻成一條細線了,才勉強壓制住想要失控的情緒。
時微君也是第一次知道青黎的力氣這么大,只是一只手掐住她的腰,她整個人便都陷在松軟的被褥中間,動彈不得。
“微君,”青黎喊她的名字,問:“疼嗎?”
過于緩慢輕柔的動作早已經(jīng)成了一種折磨。
時微君胡亂的搖頭,雙手緊緊攀著她的肩膀。
青黎卻全然看不見,額頭重重抵在她光滑的肩上,目光往下落。
時微君根本分辨不出她是不是故意的,腦袋嗡嗡嗡的響,一張口就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嗚咽,尾音顫抖,下意識想側(cè)過臉去咬被角。
青黎卻在這時抬起頭,似是看到她忍耐的表情,不由得停下來,“是疼嗎?微君?”
時微君一雙漂亮的眼珠里蘊著水,難耐和媚意掛在眼尾,她想說話,卻只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嗚聲,脆弱又勾人。
青黎幾乎挪不開眼,血氣止不住的上頭,伸手去抵她的嘴唇,指尖探進去兩寸:“微君……”
時微君一直受鉗制的腰身終于被松開,幾乎要哭出來,聲音發(fā)出來的時候又細又碎,求她:“青、青黎……快!……”
青黎那點理智如同繃過了頭,一下就斷了。
時微君連意識都幾近模糊,聲音不像自己的,帶著哭腔。
折騰了將近一個小時,出了很多汗,結(jié)束的時候彼此身上都濕漉漉的。
青黎自己也有點懵,抱著時微君,一下又一下摸她的后背,止不住的表達歉疚:“對不起……”
時微君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過了一會兒,青黎還以為她睡著了,便動了動。
時微君一下就收緊了手臂。
青黎垂頭看了看她,這才發(fā)現(xiàn)她只是微闔著眼睛,臉上的潮紅還未完全褪下,看起來懶洋洋的。
青黎摸了摸她的臉側(cè),問:“還難不難受?”
時微君沒動作,只用鼻音含含糊糊地嗯了聲。
青黎便湊過去親了親她的唇角,“哪里難受?”
時微君慢騰騰地看她一眼,眸色霧蒙蒙的,有點委屈的說:“腰酸。”
她聲音還有些啞,眼尾泛紅,看起來有點可憐。
青黎腦海里短暫浮現(xiàn)出剛剛她哭求的模樣,強忍了心中激蕩,將手掌往下移,落在她腰上,慢慢的揉。
又過了一會,時微君腰肢顫了顫,忙把那手拉了上來,抓住。
青黎便去親她,然后問:“擦一下,還是去洗澡?”
時微君想了想,說:“洗澡。”
“好,”青黎摸了摸她有些汗津津的額角,輕聲說:“那我去放洗澡水。”
時微君嗯了聲,把她松開了。
青黎下了床,時微君便趴在床上,臉蛋埋進柔軟的枕頭上,目光一直盯著洗手間的門口。
——
第二天是周六,兩人都沒有出門,也謝絕一切打擾,在公寓里待了一天。
第三天是周日,青黎是傍晚六點的機票。
她行李本就不多,除了一些辦公的東西外,其他的衣物和日常用品也都可拿可不拿,所以收拾的很快。
青黎收拾東西的時候,時微君就站在門口看著她,穿著睡裙,瓷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看起來有些冷漠。
直到青黎把行李箱合上,她才出聲,問青黎:“我能送你去紐約嗎?”
青黎動作微頓,然后把箱子往旁邊一推,朝她伸出雙臂。
時微君立馬走過來環(huán)著她的腰,頭埋在她脖子里。
青黎摸了摸她濃密烏黑的頭發(fā),然后說:“下周末如果有空,我回來看你。”
時微君像是沒聽見,一聲不吭。
青黎說:“很快的,我在公司接手的項目還不算太多,也沒有什么爛賬,交接起來會很快。”
時微君卻只是問她:“我去看你不行嗎?”
青黎點了下頭,說:“當(dāng)然可以啊,你周末過來的話,我們早上就可以一起去中央公園跑步。”
時微君聽出她的未盡之意,有點煩躁的說:“可我想今天就跟你一起去!”
青黎停頓了兩秒,很快又笑了下,說:“一刻也離不開我啊?”
時微君沒說話,好一會兒后,突然抬起頭直視青黎的眼睛,語氣用力而認真:“嗯。”
青黎面上不顯,卻不由得在心中嘆了聲,攬著她的背輕輕晃了晃以示安撫。
時微君卻還固執(zhí)的看著她,說:“青黎,我跟你一起回去紐約好不好?”
青黎聲音放的很隨意,問:“那你不用上班了嗎?”
時微君說:“請假,休假!”
青黎看著她,然后搖了下頭。
“為什么不行!”時微君退了一步,看著青黎:“你不也是休假回來的嗎?我也可以休假!”
“微君。”青黎出聲,眉心微微皺起來。
時微君一下子抿住唇,臉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凈凈。
“微君,”青黎微微垂下頭,看著她,聲音放的很輕,“我們不要吵架,好不好?”
時微君眼睫閃了閃,神情一瞬間變的非常委屈。
青黎摸了摸她的臉,語氣溫和:“我知道你很舍不得我,我也一樣。但是,生活里還有很多其他的事,不僅……微君,我跟你保證,一定會早點回來,好嗎?”
時微君卻只是直愣愣的看著她,要哭不哭的。
“好了,”青黎湊過去親了親她,然后說:“去換衣服,等會兒去機場,你開車好不好?”
時微君如同木偶一般被她推著往外走,一直到臥室衣帽間。
“你要穿什么衣服?今天不熱,你是想穿褲子還是裙子?”青黎已經(jīng)給她打開衣柜的門。
時微君動動唇,“裙子……”
青黎笑了下,伸手給她摘了一條霧霾藍的長裙,回身:“這條可以嗎?”
時微君看著她,半晌后卻又走過去再次把青黎抱住:“你會回來的,是嗎?”
青黎嗯了聲,“會回來。”
第33章 豪門恩怨33
從機場出來, 下高速后第一個加油站,時間還不算太晚,來來往往進來加油的車不少, 顯然生意正好。
時幼君在加油站外側(cè)的停車位上找了好一會兒,才看見那輛黑色路特斯。
沒有開燈, 車門緊閉,如果不是對應(yīng)上了車牌號, 她都不敢相信里面有人。
時幼君把對方還沒接聽的手機掛掉, 快步走近,臨到車前了, 才看見駕駛位處的玻璃并沒有關(guān)緊,只開了小半截, 時微君靠在座椅上,半張面孔隱沒在黑暗里, 半張面孔被道路旁的探照燈照得蒼白而冰冷,眼睛烏沉沉的, 沒有透出一絲情緒。
而且, 她在抽煙。
時幼君不由得頭皮一緊, 暗罵一聲,這什么情況?
“哆哆哆——”
時微君應(yīng)聲抬頭, 隨后把煙熄了, 推開車門下來。
“七姐, 你嚇我一跳!”時幼君隨手把包扔車里, 一邊說:“你怎么突然打電話讓我來接你啊?我剛還以為你又出事了呢,你胳膊不是好了嗎?怎么停這……”
時幼君喋喋不休地話一頓, 坐進駕駛位的動作也停了停,轉(zhuǎn)而在鼻子下?lián)]手, “你這抽的什么鬼煙,味兒真大。”
時微君沒說話,徑直關(guān)了后車座的門。
時幼君在后視鏡里看了看她,心里嘖了聲,這還真把我當(dāng)司機了。
不過即便如此,她也沒生氣,只是隨手撿了下儀表臺上放著的煙盒,可能是在加油站的商店里剛買來的,包裝膜都還在。
“夠不講究的……”時幼君看了看牌子,不由得又吐槽了句,問:“你不是有定制煙嗎?換口味了?”
時微君含糊地嗯了一聲。
時幼君不知道她這算是什么回答,但明顯聽出了她聲音里的疲憊,不由得轉(zhuǎn)過身來,看了時微君兩秒,沒忍住,小心翼翼地問她:“姐,你怎么啦?”
時微君面無表情地看她一眼,聲音沒有任何起伏:“有點累,開不了車了。”
時幼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你是從機場回來?送人嗎?”
“嗯。”
時幼君問:“誰啊?”
時微君掐了下食指關(guān)節(jié),說:“青黎。”
時幼君一愣,眼睛微微瞪大:“周青黎?她走啦?”
時微君的心臟驟然縮了下,面上飛快掠過一抹毫不掩飾的陰霾。
車子里有些暗,時幼君沒看得太真切,但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一下就停住嘴。
時微君轉(zhuǎn)過頭,目光看向車外。
時幼君咳了下,也回過身,啟動車子。
過了會兒,她問:“七姐,你今天回蓮花山嗎?我聽奶奶說你好久都沒回去了。”
“不回,”時微君聲音淡淡的,說:“去嘉林苑。”
時幼君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你最近都住那了呀,怪不得大哥前陣兒找不著你。”
時微君嗯了聲,沒再說話。
時幼君盯著面前不斷縮進的道路,半晌,又瞅了一眼后視鏡。
時微君后腦抵著椅背,闔上眼,巨大的焦躁正像一只尖牙利嘴的噬人野獸,趴上她的五臟六腑,纏斗撕咬,敲骨吸髓,以至于身體神經(jīng)質(zhì)般的脫力,手指顫抖,連車都開不了。
時微君一下又一下地掐著食指骨節(jié),用力到幾乎要破皮出血。
青黎知道她會這個樣子嗎?
青黎一定不喜歡吧,她那樣的人,目光永遠往前看,從不猶疑,也很少留戀,更不會把所有的情感全部傾瀉在一個人身上,義無反顧的,好像只要是為了她,什么都愿意放棄,像不懂事的小孩子。
可是,怎么辦呢,我就是,就是只在乎你啊……
車子停下來,時幼君以為她睡著了,回頭瞅了瞅,糾結(jié)了好半晌,才小聲喊了句:“七姐?”
時微君睜開眼睛,面容上出現(xiàn)短暫的空白,她停頓了兩秒,打開車門。
時幼君也開門下車。
時微君卻突然轉(zhuǎn)過身:“幼君,今天多謝。”
“啊,沒事啊,”時幼君被她過于認真地道謝弄得愣了下,片刻后又眨眨眼,仔細觀察了一下她的表情,慢半拍地生出狐疑,這是謝絕讓她上去坐的意思?
時幼君停下腳步,不自在地撓了撓臉,半晌,欲言又止地開口:“你……你沒事吧?”
時微君神色淡淡,說:“沒事。”
時幼君雖然也是跟她一起長大,甚至關(guān)系還挺不錯,但對她的喜怒卻一直搞不大清楚,所以此刻同樣什么也沒在時微君臉上看出來,只好哦了聲。
時微君看著她,說:“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哦,好。”時幼君應(yīng)了下,轉(zhuǎn)身。
時微君說:“車鑰匙給我。”
時幼君后背僵了下,一瞬間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大晚上的不給她留車是想讓她走出小區(qū)再打車回??
時微君抬了下眼皮,說:“我明天讓人給你訂一臺新車。”
時幼君立馬回身,把車鑰匙放到她手里,說:“好滴,嘿嘿,謝謝七姐!”
時微君也扯了下唇角,拿了車鑰匙走進入戶大廳。
電梯一直上到二十三樓,開門,入目空蕩,中央空調(diào)持續(xù)不斷的空氣循環(huán)功能將這里另一個人殘留下的氣息抽得一干二凈,映出赤裸裸的孤寂。
——
青黎性子并不拖沓,做了決定之后很快就向公司提交了郵件。
關(guān)于對國內(nèi)與時界集團合作投資的事情,公司流程走的幾乎暢通無阻,吉榭爾在工作上從來沒有懷疑過青黎的眼光,收到項目計劃書之后沒多久,相關(guān)的指令和安排很快就從紐約傳到了亞太區(qū)總部。
青黎剛回公司的第三天,魏欽那邊就已經(jīng)接到了確切的通知。
至于調(diào)崗回國的事,雖然因為手頭上的工作有所滯留,但吉榭爾同樣給了明確的答復(fù)。
她跟青黎同歲,大學(xué)時兩人在一次次圍剿金融巨鱷的游戲中合作的十分默契,如今雖是上下級,但實質(zhì)上還是友誼的情分占比居多。
作為匯肯寧集團正兒八經(jīng)的繼承人,吉榭爾的血液里天生帶著些資本家喜歡冒險的基因,聰明,大膽,閑余時喜歡極限運動,享受追求超越生理和心理上的終極刺激。
青黎雖然不像她那么熱衷此道,但畢竟周游多年,吉榭爾尋找同類般的在她身上打下不少諸如自由、隨性的標(biāo)簽。
因此,她對青黎突然的調(diào)崗要求并不太排斥,只是十分好奇有什么人能讓她做出現(xiàn)在這種好似要回歸到某種穩(wěn)定性生活的傾向。
回歸,穩(wěn)定。
通話結(jié)束之后,青黎看著手機,好一會兒沒有動作。
她有一瞬間的不確定,那天答應(yīng)時微君去嘗試一段感情,到底是因為時微君本身,還是因為她發(fā)現(xiàn)自己追尋多年,在這方天地里最與她息息相關(guān)的,還是當(dāng)年那個讓她憑借一眼就看見一整個世界的孩子。
青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已經(jīng)冷了,味蕾嘗出一些細膩的苦。
這世上令人苦惱的事情總是千奇百怪,青黎搖了搖頭,心想,她如今這般自我剖析般的疑慮實屬庸人自擾,畢竟無論是哪種緣由,歸根結(jié)底,在這個世界里,就是時微君,只是時微君。
青黎放下杯子,再抬眼時目光已經(jīng)清明如常。
至于別的,青黎在戀愛上是新手,只是既然已經(jīng)選擇在一起,她自然也會學(xué)著去做一位好的伴侶。
但事實上,因為異國分隔,中間又有著十二個小時的時差,剛剛確定關(guān)系原本應(yīng)該處于熱戀的兩個人,如今在溝通上確實出現(xiàn)了一些局促。
中午青黎跟同事一起在樓下吃過午飯,彼時港城已經(jīng)是過了凌晨。
青黎關(guān)了辦公室的門,一邊對著耳機,勸時微君去睡覺。
時微君說:“我不困。”
“你昨天也是到凌晨兩點多才睡的,”青黎有些無奈,說:“白天還要上班,快去睡。”
時微君有點不樂意,“可我今天還沒怎么跟你說話呢。”
青黎便問她:“你想說什么?”
時微君聞言就停頓兩秒,然后問她:“青黎,你不想跟我說話,是嗎?”
青黎簡直哭笑不得,只好耐著性子輕聲哄她:“當(dāng)然想,只是你這幾天休息的時間太少了,我擔(dān)心你。”
時微君便又悶悶地問她:“那你到底什么時候回來?”
青黎說:“微君,這個問題我們昨天討論過了。”
時微君一下就又不吭聲了。
彼此沉默了一會兒,青黎抬手從辦公桌后面的書架上隨手拿下一本書,問她:“想不想聽讀書?”
時微君這才慢騰騰地嗯了一聲。
青黎問:“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可以嗎?”
時微君說:“好。”
青黎說:“那你可以聽完就睡覺嗎?”
時微君說:“好。”
青黎忍不住笑起來,打開書,一邊覺得她好會磨人,一邊又覺得她很好哄,很乖。
青黎翻了幾頁,最后還是選了最經(jīng)典的第十八首[1]。
Sonnet18
by william shakespeare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我能否將你比作夏天?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你比夏天更美麗溫婉。
……
篇幅不長,青黎很快就讀完了。
“現(xiàn)在睡覺?”青黎問。
時微君沒說話,過了一會兒,突然小聲問:“青黎,能再來一遍嗎?”
青黎便又讀了一遍。
時微君這回沉默的時間更長了些,呼吸聲斷斷續(xù)續(xù)地從耳機里傳過來,讓青黎莫名想起那次發(fā)燒,對方唇舌間的灼熱和濕潤。
“微君?”青黎叫她。
時微君用鼻音嗯了下。
青黎問:“你在做什么?”
“我……”時微君好一會兒沒說話,再開口時聲音很軟,很輕,近乎霧蒙蒙般的呢喃:“我在想你,青黎……”
第34章 豪門恩怨34
時微君去洗手間將手清洗干凈, 而后重新回到臥室,坐回床上。
與青黎的視頻電話還沒有掛掉,她那邊正是中午, 能看見背后窗玻璃外被各種高樓大廈切割成不規(guī)則形狀的蔚藍天空,陽光明媚到有些晃眼。
青黎此時正在喝一杯清水, 修長的手指抓著透明的玻璃杯,抵在柔軟的唇邊輕抿。
或許是看到她回來了, 青黎的手腕微垂, 杯子放下去了幾寸,目光盯過來。
即使隔著屏幕, 時微君依然忍不住耳尖發(fā)熱,她伸出手, 將床中間的枕頭和毛巾遠遠丟到一旁。
青黎問她:“好了?”
時微君咬了下唇,小聲嗯了下, 又伸手調(diào)整了一下視頻角度,露出自己的整張臉、光/裸的脖頸和兩片鎖骨。
青黎一時卻沒再說話, 只是看著她水潤的眼眸和微微泛紅的雙頰, 食指指尖緩慢的摩挲著玻璃杯光滑的杯沿。
那目光沉靜如水, 看不出任何喜怒的情緒,卻如有實質(zhì), 透過屏幕直直的落在身上, 幾乎帶出侵略性。
時微君被看得有點喘不過氣來, 脊椎間冷不丁的竄出一股酥麻, 腳趾逐漸蜷縮。
“以后,”青黎終于開口, 平穩(wěn)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過來,顯得有些失真, “以后不能這么做了。”
時微君微怔,眼睫輕顫。
青黎說:“我允許才可以,好嗎?”
雖然是問詢的話,卻是肯定的語氣。
時微君心臟狠狠一蕩,一種隱秘的、被她掌控、被她支配的快/感夾雜著體內(nèi)尚未完全褪去的情/欲瞬間侵襲而至,氣勢洶洶的,來的又急又猛,幾乎讓她呻/吟出聲。
青黎還在叫她:“微君?”
時微君指尖縮了縮,緊緊攥上睡裙的下擺,好半晌才發(fā)出有些含糊的應(yīng)答:“……好。”
青黎聞言笑了笑,又看了她一會兒,神色重新變得溫和,聲音恢復(fù)如常,說:“好了,睡前游戲結(jié)束,現(xiàn)在可以睡覺了嗎?”
時微君像是喪失了說話的能力,抿著唇再次嗯了一聲。
青黎說:“那把燈關(guān)了吧。”
時微君便慢慢俯過身,手指按下床頭上的開關(guān)。
空間瞬間陷入一片昏暗,只有青黎看起來是亮的。
青黎說:“現(xiàn)在躺下,蓋上被子,閉上眼睛。”
時微君像是木偶般推一下動一下,順從著她的話安安靜靜的躺下來——是側(cè)躺,手機被放在枕頭旁邊支著,屏幕正對著她,霧瑩瑩的光落在臉上,精致的五官被映出一種朦朧的美感。
青黎看著她,喉間微微發(fā)緊,可又莫名移不開眼,直到過了十幾秒,她才開口:“晚安了,微君。”
時微君卻一下子睜開眼睛,雙眸迎著光,閃亮而清明。
青黎原本想要掛掉電話的動作一頓,疑惑地看她。
時微君動動唇,聲音很輕:“青黎,等我睡著了,你再掛電話好不好?”
“好啊。”青黎沒有做多遲疑,很快應(yīng)了,又說:“但我這邊光太亮,會影響你休息,我把視頻關(guān)掉,只留著通話,可以嗎?”
時微君點了點頭:“嗯。”
青黎笑了笑:“晚安。”
時微君也抿著唇笑了下。
眼前閃爍的光線很快暗了下來,只有一小塊青黎的頭像還浮在屏幕上,時微君把手機移到枕頭下,然后摸了摸耳朵上帶著的藍牙耳機。
持續(xù)工作的電波正在平穩(wěn)的傳遞著對方的呼吸聲,一開始靜靜的,到后面漸漸發(fā)出一些其他細碎的聲音,或許是從椅子上站起來的動作,拿著水杯接水,隱隱約約的冰塊撞擊杯壁的清脆響聲。
青黎又喝了一口水,喉嚨間發(fā)出細微的吞咽。
時微君緊緊閉上眼睛,在極致的黑暗里竭力去捕捉著她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她還是忍不住翻了個身,蜷起雙腿。
好想,好想見她。
為什么要分開。
想不明白。
但她就是不許,她不會喜歡自己人生里只有她。
所以只能,明天,后天……后天才可以見到她。
港城的周五比紐約早到了一個白天。
時微君定的是周五下午的機票,飛行近十六個小時后,落地時,這邊的城市才剛剛拉開星期五的夜幕。
青黎甚至都不需要提前下班,到點便直接從公司出發(fā)去機場接她。
時微君沒帶什么行李,輕車簡從,所以出來的很快。
一如上次,青黎一眼就看見了她,身形清瘦,墨發(fā)松散,身上穿著冷白色系的襯衫長裙,露出來的肌骨白皙纖細,看起來極為清透和干凈。
幾乎沒有停頓,時微君的目光也同時在各色各樣的行人中與她對上。
明明只間隔了幾天,青黎也自忖在路上時的情緒波動并不大,但在這一刻,卻驀然間有點恍惚,四周人群匆忙紛擾,喧囂熱鬧,她卻好似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時微君很快跑過來抱住她。
青黎輕輕笑了下,把手里拿著的花束揚了揚避免碰到她,同時用另一只手擼了擼她的后背。
過了好一會兒,時微君才稍微松開了點手,但還是攬住她的腰。
青黎用手背碰了碰她的小臉,問:“累不累?”
時微君搖了下頭,漂亮的眼睛里蒙著一層薄薄的水霧,眨一眨,便溢到了眼尾,氳出一點胭脂紅。
青黎看了她兩秒,湊過去親了親她的嘴唇。
幾乎是反射性的,時微君的手臂便收緊了些。
不過青黎并沒有過于深入,親了一下后便把手里的郁金香花束給她,轉(zhuǎn)而一手拉上行李,一手牽著她,慢慢往外走。
“飛機上吃東西了嗎?”青黎轉(zhuǎn)過頭,問:“要不要先去吃飯?”
時微君一直看著她,開口時聲音還有點啞,說話也十分簡短而克制:“吃了。好。”
青黎不禁捏了捏她泛涼的指尖,笑著說:“辛苦小朋友飛來看我。”
青黎知道時微君的性子,原本計劃是自己回國看她,不過,或許是因為時間差,時微君已經(jīng)提前買好了票。
時微君說:“不辛苦。”
青黎又笑了下。
時微君抿了下唇,聲音有點認真的補充了句:“我想早點見你。”
青黎莞爾,牽著她手指的手慢慢摸索,插進她的指縫,最后形成了一個十指相扣的姿態(tài)。
出了航站樓,青黎把她的行李放到后備箱,單手拿起來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這箱子不僅看起來小,而且十分輕薄,估計里面都沒裝什么東西。
時微君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后,就連放行李的空檔倆人連手都沒有松開。
直到青黎給她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她才松開了手坐上去。
青黎繞過去上了駕駛位,又關(guān)上車門,期間根本不需要她特意去看,就知道時微君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沒有移開過。
烏黑的,柔軟的一雙眼睛。
她話那樣少,這雙眼睛卻喋喋不休。
青黎不禁在心底輕嘆,下一秒去拉安全帶的手就停下來,轉(zhuǎn)過頭,看向時微君。
時微君眸色微閃,卻依舊坦然的與她對視,目光里是毫不掩飾的依戀。
“微君。”
青黎叫了一聲她的名字,便湊過去再次覆上她的嘴唇。
幾乎是接觸的一剎那,時微君便張開手摟住了她的脖子,張開唇。
狹小的車廂里很快響起水漬聲。
起先不過是充滿柔情的交纏,帶著一些安撫性的意味,但不過幾秒鐘,彼此便都有些不滿足,舌尖長驅(qū)直入,相互擠壓摩挲,逐漸用力的吮咬,迫切的去汲取另一個人的味道,帶出急促的喘息。
青黎自己都有些驚訝身體對于時微君的渴望,如同火柴“嗤”的一聲擦過,只是剛剛碰上,便輕易騰升出欲望。
悠長的吻,直到氣息閉塞。
松開的時候,青黎已經(jīng)將半個身子越過扶手箱,手掌扣著對方柔嫩的后頸。
時微君半張著唇喘氣,她原本化了一層淡妝,唇上涂了些番茄色的口紅,如今全都花了,暈染在唇邊,和著一雙漾起波光的水眸,整個人都透出一種說不出的秾艷和緋糜。
勾人極了。
“微君,”青黎用手指輕揩她唇上的涎液,看著她的臉,聲音幾近呢喃:“好漂亮……”
時微君反應(yīng)了一下,不由得咬了咬唇,兩顆牙齒很淺的觸碰到了青黎的手指。
青黎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嘴唇,轉(zhuǎn)而又在臺面上抽出一張紙巾,仔細的給她擦掉已經(jīng)模糊的口紅。
兩瓣柔軟嬌嫩的唇被蹂/躪許久,微微腫起來。
時微君卻只是看著她,纖細的手指抓著她衣襟處的一角,任她施為。
“走吧,先帶你吃東西,定了一家西餐廳。”青黎輕輕捏了捏她的后頸,又松來。
“或者,”青黎伸手拉上安全帶給她扣好,一邊問:“你有別的想吃的嗎?”
時微君此時什么也想不起來,直到車子開到路上,她才出聲:“沒有想吃的。”
青黎問:“沒胃口嗎?”
時微君唇角輕抿,過了一會兒,她說:“直接去你那里,行嗎?”
青黎轉(zhuǎn)過頭看她,又很快笑道:“好,回去我給你做好吃的。”
時微君眼睛亮了亮,這才應(yīng)了聲。
第35章 豪門恩怨35
車子停在住宅區(qū)一棟高檔公寓樓下, 同樣是電梯入戶。
青黎輸了密碼后用兩根手指推開門,示意時微君:“進來吧。”
玄關(guān)處的燈帶收到感應(yīng)已經(jīng)亮起來,時微君走進去, 一邊好奇的打量,客廳很寬敞, 整體視覺上是很簡約的淺灰色調(diào),但或許是因為沙發(fā)寬大松軟, 地毯綿柔, 所以看起來并不冷清,反而透出一種近乎慵懶的舒適。
空間里很安靜, 沒什么小貓小狗,就連生活的植物都很少。
青黎換了鞋, 看她還站在那里不動,便伸手去推她的腰, 提醒:“到家第一件事。”
時微君的注意力一下子便都跑到腰上,還沒反應(yīng)過來, 身體就已經(jīng)隨著她往前走動。
青黎把人推到洗手池旁, 說:“洗手。”
時微君哦了一聲。
青黎抓著她的手放在水下, 笑她:“你怎么傻乎乎的。”
時微君看了看她,勉強想起來辯駁了句:“我沒有。”
青黎失笑, 抽了張紙巾給她擦手指。
熟悉而親近的動作讓時微君終于放松了些, 她軟了軟腰, 身體靠上青黎。
青黎也沒推開她, 只是摸了摸她的臉,時微君皮膚白, 所以眼瞼下淡淡的青黑反而看的明顯。
“長途飛機太累了,”青黎聲音很輕, 又問:“你在飛機上有休息嗎?”
時微君的下巴墊著青黎的肩膀,呼吸間都是她脖頸處淡淡的香氣,她緩了下,才小聲說:“太吵了,睡不著。”
“那要不要先休息?”青黎問。
時微君不說話,只是偎在她身上,鼻尖和嘴唇輕輕蹭著青黎的脖子。
酥酥麻麻的癢。
青黎手指動了動,到底還是心疼她坐了那么久的飛機太累,最后只落在她背上輕輕拍了兩下,過了一會兒,又把人引到沙發(fā)上,說:“我去給你倒杯水,等會兒你先睡一覺,睡醒了再吃東西。”
時微君抿唇,卻沒有把手松開,還是抓著她的手腕,仰頭,直勾勾的盯著青黎的眼睛。
她什么也沒說,又像什么都說了。
青黎的心漸漸發(fā)燙,她停頓了下,彎腰,直視。
“想做?”
“嗯。”
那樣認真的直白和熱切。
青黎原本的理智瞬間坍塌腐朽,心底的欲望迎風(fēng)暴漲,她看著時微君,半晌后伸手握住一截細嫩的脖子,張嘴銜住她的唇。
安全又松軟的空間里,兩個人都沒有再克制,很快就交疊著落入沙發(fā)。
青黎用力的去吻她的唇角,脖頸,手指去解她襯衫的扣子。
時微君全身顫栗,毫無意識的去蹭青黎,耳邊全是曖昧的水聲和喘息,甚至彼此咚咚咚的心跳。
“微君,微君……”
青黎輕輕的喊她,目光落在那張已經(jīng)陷入意亂情迷的臉,水光瀲滟的眸,細嫩的脖頸高仰,鎖骨窩因為動情深深陷進去……
漂亮的讓人心尖生疼。
但或許是因為急切,在沙發(fā)上,時微君的情緒來去的很快。
不過也可能是太累了,停下的時候,她整個人連聲都沒發(fā)出來就徹底軟了下來。
青黎抱著她去浴室清洗。
時微君迷迷糊糊的闔著眼,中途睡了幾分鐘,但很快就又醒了。
青黎蹲在浴缸旁,手指攏著她濕漉漉的頭發(fā),慢慢在發(fā)絲間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
“微君,”青黎眉心微蹙,問:“你最近是不是都沒怎么休息好?”
時微君怔怔的看她,好像還沒有回過神。
青黎繼續(xù)問:“是失眠嗎?”
“沒……”時微君下意識要去反駁,卻又在下一秒反應(yīng)過來,她轉(zhuǎn)過頭,趴在瓷釉白的浴缸邊緣看著青黎,老老實實的承認:“有一點失眠。”
青黎垂眸看她:“因為我嗎?”
時微君眨了下眼睛,半晌,很輕的說:“我很想你。”
就算已經(jīng)有了猜測,但聽到這個答案時,青黎還是忍不住心口一滯,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么。
時微君伸出手,濕漉漉的指尖碰了碰青黎皺起的眉心,又寬慰她,說:“沒關(guān)系,我看到你就好了。”
青黎沒說話,只是抓著她的手在手邊親了親。
時微君歪著頭看她,白皙的臉頰上沾了些水霧,光下顯得面容格外溫順。
青黎笑了笑,從旁邊的臺面上找了個黑色的抓夾把她洗好的頭發(fā)全都夾到腦后。
時微君抬著烏黑的眼珠看了看,又去拽青黎的衣擺,說:“你衣服都濕了,要進來一起洗嗎?”
青黎說:“嗯,等會兒。”
“好。”時微君這才松手,目光追著她。
后來到了床上,兩個人又鬧了一回。
到后面時微君意識都不怎么清醒了,卻還懵懵懂懂的纏著青黎要,一聲聲的求她,聲音柔軟,淚眼朦朧。
青黎被她求得差點失控。
時微君醒來的時候還有點蒙,在陌生的環(huán)境里緩了幾秒鐘后猛的從床上下來,推開臥室的門。
“青黎?”
青黎從冰箱后面探出頭,看見她還有些驚訝:“你怎么醒了?”
時微君看著她,好像一下子回過了神,原本緊張的表情軟和下來,趨于平靜。
青黎合上冰箱門,把手里的紅豆盒放到臺面上,一邊問:“怎么醒了?你才睡了不到一個小時,是餓了嗎?”
“我……”時微君身上還是青黎給她穿的睡裙,頭發(fā)凌亂,光著腳踩在地毯上,呆了一會兒,才動動唇:“你在做什么?”
青黎已經(jīng)走過來,說:“我原本想把粥先做上,明天早上吃。”
時微君哦了一聲,隨即腰身上隱隱的不適感好像這會兒才傳到她腦子里,她皺了下眉,伸手去抱青黎。
青黎攬住她,輕聲問:“怎么了?”
時微君摸了下自己空落落的腰,皺著眉看她。
青黎想了兩秒,說:“你的行李箱還沒開,家里也沒有新的又洗過的內(nèi)衣了。”
時微君啊了聲,隨后小聲說:“我沒帶衣服。”
青黎微怔:“沒帶?”
時微君說:“東西多了還要托運,要等……我穿你的,行嗎?”
青黎眨了下眼睛,片刻后,突然逗她:“那你空著吧。”
時微君一下抿住唇,面上呈現(xiàn)出兩秒的空白。
青黎裝作沒看見,繼續(xù)剛才的話題:“你餓不餓?餓的話我就給你做飯,想吃炒菜還是面條?”
時微君并沒有什么胃口,她也不想在此刻讓青黎折騰,聞言便想拒絕,但很快又改變主意,反而問:“你餓嗎?”
青黎只好說:“我有點餓了。”
時微君說:“那我也餓。”
青黎失笑,想了想,說:“那就煎幾個薯餅和雞蛋,再熱個牛奶,做宵夜,吃不吃?”
時微君點點頭。
青黎這才松開她,轉(zhuǎn)過身去灶臺旁開火。
時微君看了幾分鐘,又走過去從后面抱住青黎的腰,她比青黎矮一點,下巴磕不到肩膀上,便把頭埋在她后脖頸處,時不時探頭探腦的去看鍋。
青黎也不趕她,就讓她亦步亦趨的跟在后面,在冰箱和灶臺之間來回倒騰。
薯餅是速凍的半成品,煎雞蛋、熱牛奶也都不需要技術(shù)含量,所以青黎很快便端盤上桌了。
就這,時微君還特別認真地夸獎:“你好厲害。”
青黎笑:“謝謝。”
時微君說:“不客氣。”
吃過東西后,時間顯示是凌晨三點。
時微君打開那個只有十八寸的行李箱,里面確實沒什么東西,只有些筆記本電腦、充電器、隨身必要的證件之類的。
青黎問:“你打算待幾天啊?”
時微君聞言抬起頭。
她身上穿的是青黎的睡裙,奶白色的純棉布料,蹲下的姿勢讓裙擺兜住了腿,頭發(fā)散亂的披在肩上,胳膊纖細,下巴尖尖,一張臉蛋素白干凈,仰頭看青黎的時候,像個在森林里靜悄悄生長出來的小蘑菇。
小蘑菇試探的說:“明天,后天,大后天……我下周末再回去,可以嗎?”
“下周?”青黎回憶了下,微微皺眉:“魏欽,她還沒有跟你聯(lián)系?”
時微君知道她在說工作的事情,不由得眼睫微垂,說:“聯(lián)系了。”
“既然聯(lián)系了,”青黎有點不解,看著她:“匯肯寧跟時界集團的合作,你可以不在嗎?”
時微君細細的手指攥了下衣角,慢騰騰的說:“合作估計要緩幾天。”
青黎身體站直了些,問:“出什么事了?”
“合作沒出什么事,是時界,”時微君從行李箱旁站起來,似乎停頓了幾秒,才說:“顧立軍死了。”
青黎一怔。
時微君的聲音不見任何起伏,陳述道:“他在信科挪用公款近三千萬,害怕坐牢,跳樓自殺了。”
“什么時候?”
時微君:“前天。”
青黎又是一怔。
她之前讓魏欽幫忙查過顧立軍,自然知道他是卷入了時家內(nèi)部奪權(quán)的邊角料,時家的七小姐和五少短暫的互為盟友,去查時家老大時牧舟的賬,其中之一的矛頭就是顧立軍。
顧立軍在信科身居要職多年,大型房地產(chǎn)公司里動動手指頭就能撬出來的錢太多了,也太容易了,真要去查,集團里那么多老家伙,幾乎沒有人能真正的干凈。
但既然盯上了,必然不會給對方逃脫的機會,除了顧立軍自己,他老婆的那個小建筑公司同樣被查,還有他那個正在上高中、但深夜襲擊時微君被抓進去的兒子……
在這一場博弈中,時家老大沒救自己的人,所以顧立軍一定會“死”。
時微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抬頭看著青黎,兩條白凈細嫩的小腿輕晃,問她:“因為這個事,合作要推遲幾天,所以我下周再回去,行嗎?”
第36章 豪門恩怨36
即使顧立軍的死有時微君的推波助瀾, 但對方并沒有因此表現(xiàn)出任何異樣,平常的像喝水吃飯。
青黎倒沒有覺的這件事本身有什么不對,只是對時微君如今的心性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時微君還在看著她, 眸色烏黑純凈,甚至因為一點長久的注視而伸出手, 自然的環(huán)上她的腰。
在原本的命運中,時微君的結(jié)局并不好, 除卻豪門內(nèi)斗因緣際會外, 青黎并不否認,其中最大的一條因素, 便是時微君身上確實有性格的缺陷——幼時的自閉癥、親眼目睹母親的死亡、成長過程中父親的忽視以及因為她繼承了母親遺產(chǎn)而滋生出來的厭惡和敵對,還有別的, 時北恒那個私生子,泰禾臣道八號里幾近奇怪的大家族生活模式……
童年的經(jīng)歷往往會影響人的一生。
所以, 無論時微君成為一個什么樣子的人,她都不會太過奇怪。
青黎微微垂首, 目光落在時微君的臉上。
或許是因為彼此親密的舉止, 時微君下巴靠著她, 輕輕瞇了下眼睛,臉上露出一個十分放松舒服的表情。
“微君, ”青黎摸了摸她的頭發(fā), 問:“你為什么會進時界?”
“嗯?”時微君被她問的一愣, 有些奇怪的說:“時界是我們家的公司, 我當(dāng)然進時界啊。”
青黎笑了下,引導(dǎo)道:“可是幼君就沒有。”
時微君哦了聲, 說:“她不想進公司,她想當(dāng)社會律師。”
“那你呢?你怎么想的?”青黎繼續(xù)問。
“我想……”時微君眨了下眼睛, 片刻后環(huán)在她腰上的力度松開了些,聲音很慢,又很認真:“我想變得足夠強,我想把權(quán)利抓在自己手上,我想成為最好。”
時微君看著青黎,面容平靜:“只有這樣,才不會被人冒犯、傷害、丟棄,不會因為弱小而站在原地束手無措。”
公寓正處高層,碩大的落地窗外沒有任何遮擋物,夜幕濃郁,星色斑駁,清冷的月光和著明亮的光燈,一起映照在時微君的眼睛里。
良久,青黎才動了動,卻并沒有回應(yīng)什么話,只是湊過去親了親她的眼睛。
時微君雙睫交合,如同薄薄的蟬翼,又很快分開。
青黎溫柔的吻她。
不可否認,青黎確實在這一刻有些后悔。
她自然清楚自己在時微君童年時期時所扮演的角色和地位,但彼時的她,并沒有多少在意,最終選擇冷漠的離開。自那之后,時微君的人生便重新墜回原來的軌跡。
時微君因此怨恨她原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可再次遇見,她們還是很快很快就和好了。
青黎原本從來沒想過要在這方天地里會和某個人產(chǎn)生情感上的糾葛,她的來處不明,歸處不定,世界有時候在她眼里像一個龐大的虛擬游戲,無數(shù)NPC來來往往,紛沓雜亂,如同身處夢境。
有兩年,她也曾懷疑過自己精神有問題,但無數(shù)心理醫(yī)生的開解對她來說都毫無用處,甚至?xí)屗c這個世界更加割裂。
房間里的燈終于關(guān)上,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月光從窗簾的縫隙里照進來,朦朦朧朧的落在時微君的臉上。
時微君靠她靠的很近,胳膊搭在青黎腰上,臉頰蹭著她的肩膀,以至于青黎微微轉(zhuǎn)頭,便能看見她眼睫下一排沉靜的陰影,鼻翼挺直,嫣然的唇瓣上還殘留著輾轉(zhuǎn)后的痕跡。
今天鬧得次數(shù)太多,她應(yīng)該很累了,但呼吸卻并沒有十分平穩(wěn)。
青黎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細嫩的臉側(cè),心中輕嘆,又生出許多奇妙的柔軟。
周末兩天過得很快,她們并沒有去什么地方玩,只是在附近逛了逛。
時微君對青黎的日常很好奇,喜歡青黎帶她去自己平常會去的地方,吃慣的餐廳、去慣的酒吧、經(jīng)常光顧的圖書館、偶爾過去的電影院……
青黎并不知道別的情侶具體是如何相處的,但時微君一直都很乖,她在青黎面前很好說話,好似沒有多少禁區(qū),也不做特別要求,只要能時時刻刻待在一起就好。
青黎無數(shù)次看她,都能從那雙漂亮的眼睛里看到對彼此親近的渴望,隨時隨地都想勾著,牽著,摟著,擁抱,撫摸,親吻。
像得了皮膚饑渴癥,只有肌膚相親才能感覺到蔚貼。
青黎多陪她了兩天,周三下午的時候,她才找了個空檔回了趟公司。
青黎調(diào)崗回國的事情已經(jīng)在小組里討論過,她目前接手的項目不多,手下的投研人員才八個人,多數(shù)都是西方面孔,只有特助江蘊,跟她來自同一個國家。
“項目結(jié)束還要兩年,我至少要跟到完美收官才可以,”江蘊原本對青黎要回國的事十分震驚,但不過一周,她就改變主意,“不管怎么說,團隊里能跟你一起回去的都應(yīng)該是我。”
“可你之前的計劃是移民。”青黎聞言收起手機,轉(zhuǎn)過頭看她:“你確定要在這關(guān)節(jié)回去嗎?你應(yīng)該知道,這幾個項目完結(jié)后,我很有可能不會留在匯肯寧。”
“我當(dāng)然知道,你已經(jīng)說的很清楚了,”江蘊聳聳肩,她其實比青黎還要大兩歲,但模樣并不顯,面容曲線帶著東方人特有的柔和,皮膚狀態(tài)也非常符合當(dāng)下的審美,經(jīng)過美黑后呈現(xiàn)出一種看起來非常健康的小麥色。
“但我還沒有學(xué)到你的絕招。”江蘊握了握拳,有些夸張地說:“學(xué)不功成,誓不罷休。”
青黎聞言笑了下,也不做什么解釋。
出了大廈,青黎很快看見了站在路邊的時微君,穿著一件黛青色的風(fēng)衣,里面是淺灰色的棉麻長裙,腳上搭配的是雙小皮靴,中間極其克制的露出一截白凈的小腿,清瘦,高挑,氣質(zhì)出眾,站在那里像一位從雜志封面里走出來的模特。
正是下班時間,來來往往很多人都在看這個東方女孩。
“微君。”
青黎走過去,輕聲喊。
時微君轉(zhuǎn)過頭,她五官長的纖細精致,但面無表情的時候卻稍顯凌厲,如今看見青黎,臉上的冰霜好似憑空消融,只微微彎了下眼睛,便透出一種無害的純美。
時微君也朝她走了兩步,一邊很自然地伸出手。
青黎握住她的手,又捏了捏,即使時微君身上穿的不少,但指尖的觸感依舊一如既往的沁涼。
“這是我的同事,Eos,你也可以叫江蘊。”青黎主動介紹,又看向江蘊,說:“我女朋友,時微君。”
時微君聞言手指一動,立馬蹭了下青黎的掌心。
江蘊倒是有些猝不及防,臉上露出明顯的驚訝,看著兩人不由得發(fā)出一聲“哇哦”。
“你好。”時微君朝對方勾了下唇。
江蘊之前幫青黎做過資料,自然知道一些時界集團的事,剛剛聽到她的姓氏時,腦子里已經(jīng)過了很多訊息,但她面上倒看不出來,很快就應(yīng)下,笑容一如既往的真誠直爽,對青黎說:“你女朋友真漂亮!”
青黎笑了笑:“謝謝。”
與江蘊告別之后,兩人并沒有在外用餐,而是直接回去。
晚餐是時微君一整個下午在房子里搗騰出來的,青豆炒蝦仁,蜂蜜雞翅,香煎牛扒,還有一碗蔬菜沙拉,主食是意大利面。
時微君顯得有些開心,還特意在櫥柜下翻出兩根蠟燭來。
青黎自己都不知道那蠟燭是什么時候買來放進去的。
“敬女朋友。”吃飯時,時微君特意舉起高腳杯跟青黎的碰碰。
青黎失笑,看了她兩眼,說:“敬女朋友。”
時微君抿著唇笑了下,這才喝了一口紅酒。
過了會兒,時微君有點好奇的問她,“那個女孩子是你的下屬嗎?”
青黎點點頭,說:“嗯,手頭上的幾個項目還沒完,她后面可能會跟我一起回國,有時間我們可以一起吃個飯。”
“好啊,”時微君沒有什么意見,又問:“你們認識多久啦?”
青黎說:“兩年,我去匯肯寧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在里面工作了。”
時微君聞言慢騰騰地哦了聲。
吃過飯后,青黎主動去洗碗。
時微君端了一碟子洗好的紫桑葚,一邊看她洗,一邊捏著吃,時不時給青黎也捏一個,手指尖上沾的都是紫色的汁液。
“不吃了,”青黎吃過兩個就停了,說:“先放放,晚飯還沒消化呢。”
“好吧。”時微君很聽話的應(yīng)下,很快把碗放到旁邊的臺面上,人卻還站在一旁看她。
結(jié)果也不出意料,池子里幾個碗碟還沒洗完,時微君就湊過來靠上青黎了,小聲說:“好想以后都這樣。”
青黎逗她,說:“什么樣?”
青黎的姿勢微微彎腰,時微君剛好把下巴放在她頸窩里,說:“接你下班,給你做飯,看你洗碗……”
她說著說著唉了一聲,小聲說:“我一點也不想回去。”
青黎倒是一點也不驚訝。
時微君說完后還想看青黎的反應(yīng),結(jié)果對方只是彎了下唇角,時微君忍了忍,沒忍住,又唉了一聲。
青黎失笑,側(cè)過頭親了一下她。
時微君這才停住嘆氣。
第37章 豪門恩怨37
青黎是在盛夏的時候回到的港城。
時家內(nèi)部的斗爭已經(jīng)趨于白熱化, 匯肯寧的加入,讓時微君比以往更加鮮明的站在三方勢力之中,但又遠遠不夠。
即使時界已經(jīng)是非常明顯的家族企業(yè), 但上市公司的實際經(jīng)營人當(dāng)然不僅僅只要有個“家族繼承人”的名頭就可以順利交接,而是需要股東大會和董事會來決定, 需要更長久的經(jīng)驗和資質(zhì)。
在這一點上,時家的長子長孫天然就擁有許多優(yōu)勢。
而時微君今年才二十五歲, 對于一個成熟且龐大的實業(yè)集團性企業(yè)來說, 她現(xiàn)在還太年輕了。
在原本的世界線中,如果不是時牧舟意外去世, 這場豪門內(nèi)斗的戰(zhàn)線必定會拉的很長,時宴舟也不會以決勝之姿輕裝上陣。
所以青黎并沒有讓時家老大“死”。
她并不需要有太多動作, 只要找個借口在那一天把時牧舟留住就好。
同上次青黎過來泰禾臣道八號那天一樣,這次依舊是個暴雨天, 不同于春季的霧蒙,夏天的蓮花山更加蔥郁繁茂, 雨霽下沉, 吸進肺里的每一口空氣都極致清冷舒爽。
時牧舟成家之后早已經(jīng)搬離了這座大宅, 但因著青黎借著老爺子身體不好的理由將項目洽談放在了這里,他也只好放棄了去外島的行程, 依約趕過來。
青黎其實跟他并不熟, 兩人相差近十歲, 幼時青黎在這里生活時, 他正在外求學(xué),有幾年時牧舟畢業(yè)回國, 待著蓮花山的日子也不多。
不過再如何陌生,只要在港城, 青黎都屬于半個時家“自己人”。
時老爺子覺得這樣挺好,即使彼此合作只是初想,但青黎放的姿態(tài)像極了與時家不計前嫌、重修舊好的模樣。
在蓮花山待了大半天,下午的時候時牧舟提前走了,反倒是她被老人家留下來敘舊說話。
時老爺子半生富貴,臨到老年,更是享盡奢華,身邊又有無數(shù)精良的醫(yī)療資源做后盾,如果沒有面臨長孫的離世,以及后續(xù)時宴舟對時界原本勢力的洗盤觸動,他很有可能再多活幾年。
青黎知道,時家只要老爺子還在,就不會有繼承人塵埃落定一說。
臨到傍晚時,青黎還去了趟那棟她住了八年的小樓。
或許因為時家待遇不錯,小時候那個總是喜歡嚇唬她看電腦太多眼睛會瞎掉的趙阿姨竟然還在這里做工呢,可能是年紀大了,看見她過來頗有些激動,淚眼婆娑的。
青黎想了想,她當(dāng)初跟這位阿姨相處的確實比時微君與她還要親密些,時微君幼時的性子在普通人眼里絕對算不上好,趙阿姨日常有什么事,必然是要拜托青黎代替她去跟時微君講的。
更重要的是,青黎那時候?qū)嵲谑莻過于好帶的孩子,文靜,秀氣,有主心骨但從不惹事。
“上次你回來我正好回去照顧孫女,都沒見上你,唉,這么多年連個信兒都沒有,小時候真是白疼你了。”
像以前一樣,獨處時,趙阿姨在面對青黎從來沒有傭人對待主家的小心翼翼,而是呈現(xiàn)出一種既親近又隨意的態(tài)度。
青黎對此倒覺得平常,都是人,便真的有一層雇傭關(guān)系在,彼此又有什么貴賤之分呢?
“你的房間還留著呢,除了每周打掃外,七小姐從來不讓人亂動。”趙阿姨停頓了下,又說:“以前聞舟少爺想要住你那間房,七小姐都沒同意。”
時聞舟是時北恒的私生子,時微君同父異母的弟弟。
“那他最后住哪了?”青黎不免有些好奇。
趙阿姨隨即喏了一聲,抬手指了指:“最后啊,她讓人把客廳后面那間客臥騰出來給了聞舟少爺。”
青黎不由得輕挑了下眉,心中確定時微君必然是把她這個便宜弟弟狠狠收拾過,要不然也不會只給他一間原本備用做保姆房的客臥。
跟趙阿姨聊了一會兒后,她才上樓。
推門進去,遙遠的熟悉感撲面而來。
青黎在房間里隨意轉(zhuǎn)了轉(zhuǎn),她當(dāng)年走的不算匆忙,但畢竟是遠游,能帶走的東西并不多,所以這里無論是哪處角落,都還留著當(dāng)年的痕跡。
干凈,但陳舊。
她最后停在那面碩大的書架上,這是整個房間里裝的最滿的一個家具,青黎俯身認真看了幾眼目錄,恍惚間覺得這些書好像連具體的排布都沒有變過。
青黎隨手抽出一本藍色封面的書冊——《小王子》,多年過去,好多情節(jié)她都記不太清楚了,如今看過兩頁,久遠的記憶倒是慢慢蘇醒了些。
青黎在房間里停了近二十分鐘才出去,然后便在走廊斜對面看見時微君的那間臥室正開著門。
可能是見她太久沒出來,趙阿姨這會兒正在里面整理時微君的床。
“你今天在的話,七小姐晚上應(yīng)該也會回來吃飯,我提前給她換一套被罩。”趙阿姨一邊解釋,一邊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青黎點點頭,想了兩秒,還是停在了門口。
“其實之前她不經(jīng)常在外面住的,你也知道她的性子,外面不熟,她住不慣,最近才……”趙阿姨抻著床單的動作突然一頓,像是終于想起來,回過頭來問一句,“青黎啊,你跟她和好了嗎?”
青黎不禁一笑,說:“和好了。”
趙阿姨這才哦哦兩聲,轉(zhuǎn)過頭去:“那就好,那就好。你等一下,我馬上出去。”
青黎沒怎么在意,但下一秒又想起來,之前時宴舟也問過她這樣的話:和好了嗎?
就好像大家都默認,她和時微君之間肯定鬧翻過。
也,確實算鬧翻過。青黎想。
青黎并沒有想要窺探時微君隱私的意思,站在門口隨意的打量了幾眼后,剛打算轉(zhuǎn)身,目光便在臥室靠窗的桌子上停了一下。
那里放著一個水墨色的器皿,雖然清洗的干凈,造型也很有藝術(shù)感,但青黎依舊一眼便看出來那是個煙灰缸。
因為臨近晚餐時間,青黎被老爺子留下來吃飯,六點多的時候,時家的人陸陸續(xù)續(xù)回來,包括時微君。
時家人丁多,但時至今日,泰禾臣道八號早已經(jīng)不如往日里熱鬧,畢竟小孩子們都大了,成家的成家,工作的工作,一個兩個的都在外面有自己的窩,已經(jīng)鮮少聚在這里。
如同上次吃飯一樣,晚飯后老太太熱情的留青黎住下。
這次青黎倒沒有客氣,看了眼時微君后便答應(yīng)了。
港城是沿海城市,每年夏天都要有幾次臺風(fēng)過境,這幾天也是一樣,今日白天剛下過暴雨,夜里天空倒是很晴朗,夜幕呈現(xiàn)出一種很深的靛藍色,星子明晰,月光透亮。
院子里攏著幾盞路燈。
“你知道嗎?小時候,每次吃過晚飯從這走回去,我都會害怕。”時微君指了指兩邊,說:“那時個子矮,總覺得這兩邊的薔薇叢好高好高,一轉(zhuǎn)頭,除了黑乎乎的枝葉什么也看不見。”
青黎隨著她的示意左右看了看,如今雖不是薔薇正盛的花期,但院子里種的這些依舊開了不少,各色紅粉零星膨脹在郁郁綠色中,經(jīng)光一照,很是恬靜漂亮。
但若是以小孩子的角度來看的話,這些薔薇叢確實高了太多。
青黎從始至終都沒有這方面的恐懼,自然也是第一次聽時微君這樣講,她有些驚訝,回頭看了時微君一眼,隨后牽住對方的手。
時微君很自然動了動指尖,改為十指相扣,又晃了晃,說:“如果你牽著我的話,就沒那么怕了。”
青黎笑,問她:“那以前,我牽你的手了嗎?”
時微君說:“有時候會,有時候不會。”
她說完后,頗有些委屈的看了青黎一眼。
青黎小聲啊了下,臉上露出兩分無辜,好似自己都不敢相信。
片刻后,青黎也晃了晃兩個人牽在一起的手,說:“我以后不會忘記了。”
時微君目光看著她,好一會兒才嗯了聲。
別墅里,趙阿姨也是剛知道青黎晚上要住這里,正打算給青黎那間臥室換上新的被褥——畢竟之前很久沒有住過人,就算經(jīng)常打掃,床上用品也肯定沒有更換很勤的。
青黎卻很快就制止她,說:“不用了,我晚上住微君那里。”
趙阿姨一愣,“住、住一起嗎?”
“嗯,”青黎點頭,隨后又去看時微君,一本正經(jīng)的問:“好嗎?微君。”
時微君抿唇,看了眼青黎,又看向趙阿姨,說:“好。”
青黎頷首,朝還明顯驚訝于以往孤僻的時微君能如此做派的趙阿姨再次確定:“不麻煩收拾了,我夜里跟微君睡一張床就好。”
趙阿姨哦哦兩聲,慢了半拍后又問:“那,那要再拿床被子嗎?”
這次不等青黎開口,時微君便說:“不用。”
她一開口,趙阿姨滿腹疑問瞬間咽下去。
時微君也沒在意,拉著青黎上樓,并且對著客廳后小心翼翼的探頭探腦朝這邊看的時聞舟給予了一種非常明顯的無視。
倒是青黎多看了兩眼。
“我十六歲的時候,時北恒把他帶回來的,”進了門,時微君才開口,聲音有些冷:“他打算借此讓爺爺改變主意,讓我把媽媽留下來的那些公司股份轉(zhuǎn)出來。”
“兩個,蠢貨。”或許是真的厭惡,時微君一點沒有嘴下留情。
青黎早就知道時北恒的本性,聞言也不由得皺起眉:“上要啃老,下想啃少,他還真是什么都要干齊全。”
時微君說:“現(xiàn)在也就奶奶還愿意養(yǎng)他,以后他倆休想從我這里拿走一分錢。”
青黎隨即嗯了一聲,又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時微君便也不說了,但還是回身把青黎抱住。
青黎又擼了擼她的后背,剛打算開口,視線不經(jīng)意的一掃,便發(fā)現(xiàn)白天看見的桌子上那個煙灰缸已經(jīng)不見了。
第38章 豪門恩怨38
自之前在醫(yī)院那次后, 青黎再沒有見過時微君抽煙,甚至連類似的氣味都沒有在她身上聞到過。
她自然也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間, 就算是戀愛,彼此之間同樣需要有所保留。
不過, 還是會生出些好奇。
青黎仔細的打量著四周,時微君的這間臥室跟她記憶中的布置格局相差不大, 沙發(fā)和茶幾雖然有換新, 但安放的位置卻沒變,阿姨打掃的也很干凈, 墻角挺立郁蔥的香松和臺面上的小擺件都收拾的十分整潔。
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不對,所有的東西都非常適宜。
只有那面碩大的書架。
白天的時候, 青黎去過自己曾經(jīng)的那間房,如今再看這里, 卻莫名覺出熟悉。她俯身看了幾秒鐘,而后驚訝的發(fā)現(xiàn), 這個書架和自己房間那個, 里面書籍的擺放幾乎一模一樣。
這當(dāng)然不是意外。
青黎不由自主地轉(zhuǎn)了下頭, 看向洗手間的地方——門沒有關(guān),但浴室做隔斷的玻璃隔音很好, 并不怎么能聽到水聲。
時微君從浴室出來時, 青黎已經(jīng)站在床邊, 手里正拿著一只長耳兔。
“你還留著呢?”青黎回頭, 笑著問她。
時微君將臉側(cè)的頭發(fā)攏到后面,目光落在她手上, 走過來,臨近了才嗯一聲, 把兔子抓在手里。
這兔子是青黎離開之前送時微君的最后一件禮物,如今看起來已經(jīng)足夠舊了,身體上水粉色的長絨在重復(fù)的觸碰和清洗后顯得有些褪色泛白,只有一雙眼珠還黑溜溜的。
時微君捏了捏耳朵,手感還是很柔軟,她看著青黎,說:“勇敢的兔子。”
青黎其實已經(jīng)不太記得她曾經(jīng)說過的話,聞言只是戳了戳長耳兔軟綿綿的肚子,說:“現(xiàn)在再看,依然覺得它跟你很像,又軟又可愛。”
時微君把兔子翻過來看了兩眼,然后說:“不像,我已經(jīng)長大了,它還是小朋友呢。”
她說話一本正經(jīng)的,青黎忍不住笑起來,上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本來就是。”時微君瞇了瞇眼睛。
她剛洗過澡,身上只穿了件白色的浴袍,頭發(fā)吹了大半干,摸著還有些淺淺的潮,面頰上還泛著水霧蒸騰后的紅潤,此時因為青黎的舉動,纖長的眼睫很輕的交合,眼尾微微翹起,帶出一種旖旎的飛白。
青黎看著,對她此刻露出的柔軟和依賴而心熱。
“嗯——”青黎的語調(diào)不由自主的拉長了些,逗她:“長大了嗎?”
時微君抬起眼瞼,還有點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青黎笑了笑,手指已經(jīng)下落,牽住了她腰間的那根帶子。
“我看看。”青黎說。
時微君的臉一下就紅了。
青黎慢慢解開了她的帶子,細密綿軟的純白面料被揭開。
時微君像被定住了,雖然已經(jīng)親近過多次,但浴袍松開的那一瞬間她還是忍不住心口微縮,手腳都不知道放那里好。
青黎還在看她,目光逐漸滾燙的讓她生出幾不可聞的顫栗。
“青、青黎……”
時微君動動唇,像是要制止,語氣卻輕的似羽毛,又無助又可憐。
停頓了下,青黎用鼻音發(fā)出一個嗯字,然后她伸出手,指尖碰觸到不可思議的柔軟。
空中的氧氣好似被人為抽取,莫名變的稀薄,灼熱,臨近自燃。
“微君,”青黎眼皮輕抬,眸中的深色讓時微君幾乎不能直視,她咬字清晰的說:“確實長大了。”
時微君閉了閉眼睛。
臥室里的空調(diào)溫度開的有些低,冷風(fēng)寂靜無聲的撲著姣好美麗的身體,肌膚上原本潮濕的水汽被風(fēng)一吹,透出絲絲涼意,溫?zé)岬拇缴嘁幌乱幌侣渖先ィ碳さ臅r微君止不住顫抖。
“冷嗎?”青黎攬著她坐在床邊。
時微君搖頭,眸光水潤的看著她,細聲細語:“還、還好……”
“嗯……”青黎的掌心溫?zé)幔湓跁r微君的身上,寸寸撫摸。
時微君軟著聲音哼了一聲,雙手環(huán)著她的肩膀。
青黎身上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換,還是白日里的淺色襯衫和長褲。
那長褲是種垂感極好的藏藍色面料,紋路細密,洇了水漬后便貼上了皮膚。
時微君坐在青黎的腿上,纖細的腰肢被一只手緊緊扣住,青黎左手的手腕上有一只金色細鏈的腕表,此時因為主人的用力,冰涼的表盤正硌著裸/露在外的腰窩,生出點疼,但在整個浪潮中又不太明顯。
原來的浴袍順著削白的雙肩滑落,跌在膝蓋處,又很快因為抖動落向地毯。
時微君抱著青黎的頭,優(yōu)美的脖子高仰,胡亂的喊著青黎,斷斷續(xù)續(xù)的叫她輕一點、慢一點,像一只引頸低鳴的天鵝。
令人指尖發(fā)麻,沉浸其中。
她每次剛開始做的時候都很敏感,所以這次還不到十分鐘,青黎便停了下來。
時微君手指緊緊揪著青黎肩上的布料,骨節(jié)幾乎有些痙攣,急促的喘著氣,面容在失神和迷離之中映出艷麗的薄紅,臉側(cè)和額頭都有些細汗。
青黎臉頰貼在她起伏的身上,緩了一會兒,才抬頭親了親她微張的嘴唇,彎腰把落在腳邊的浴袍撿起來,簡單擦了擦,又把人重新裹進去。
時微君迷迷糊糊的,腰腹還緊緊貼著她,兩只胳膊摟著青黎的脖子。
又過了一會兒,青黎低聲問她:“好了嗎?”
時微君埋在她脖頸間的頭動了動,小聲嗯了下。
青黎這才素手一攬,從床邊站起來,把人放到床上。
時微君翻了個身,趴著,浴袍松散的蓋著背,將將遮住春色,一雙修長的腿卻還露在外面,她皮膚白,腿側(cè)有些磨蹭后生出的紅在此刻看起來格外明顯。
青黎看了一眼,不由自主的捻了捻身上褲子的布料,觸感順滑,但紋路感也清晰,怪不得會磨出印子。
“都擦紅了,”青黎單膝跪在床邊,碰了碰她的腿,“疼不疼?”
時微君瑟縮了下,蜷了蜷腿,聲音悶悶的:“不、不疼,你別摸了……”
青黎失笑,指腹輕輕摩挲了下,這才收回手。
“我去洗澡。”青黎把浴袍給她往下拉了拉,隨后站起來。
時微君哦了聲,又轉(zhuǎn)過頭,她面上的意亂情迷漸漸褪去,神情有些倦怠,視線卻一直盯著青黎在目之所及的空間里動作,散頭發(fā),摘耳飾,去腕表……
時微君忍不住動動手指,摸了摸剛才被那表硌疼的腰側(cè)。
青黎最終還是沒去問她抽煙的事。
只不過,有些事情總會留下痕跡。
青黎在港城并沒有什么房產(chǎn),回來后一直住的是時微君在嘉林苑的公寓,因為是在市中心,距離兩個人的工作地都很近。
彼此住的久了,青黎沒有發(fā)現(xiàn)時微君再抽過煙,但卻知道她一直有些失眠——也可以說嚴重,即使在吃過褪黑素的前提下,時微君夜里依舊睡得很不安穩(wěn),幾乎每隔一小時就會醒一下。
如同現(xiàn)在,青黎睡覺向來輕,就算時微君半夜醒來后很安靜,她依然可能會在某種長久地注視里被驚醒。
明明睡前時,彼此歡/愛過好幾次,結(jié)束的時候時微君手指都不想動,顯然已經(jīng)很累了,但在此時卻還是側(cè)著身,一雙漂亮的眼睛在朦朧的月光下明凈而沉凝。
青黎伸手去攬她,開口時聲音還有些低啞,“又醒了?”
被抓到過幾次后,時微君已經(jīng)不會再對青黎的問詢閃避,身體順勢動了動,去抱青黎的腰,臉蛋蹭著她的肩膀。
“就快要睡著了。”時微君小聲說。
青黎含糊的應(yīng)了聲,一邊將手放在她背上,輕拍——是種常見的安撫小朋友睡覺的動作,輕柔的傳遞出彼此的陪伴。
時微君靜靜地看著她。
過了幾秒鐘,青黎湊過來蹭蹭她,語氣溫吞:“把眼睛閉上。”
時微君哦了聲,這才老老實實的閉上眼睛。
空間一時陷入靜謐,只有輕輕的拍背聲傳出,后來這聲音也慢慢停了,只留下昏暗,還有縈繞著周身的淺香、舒緩的呼吸聲,即熨帖又安全。
時微君的意識終于毫無抵抗的松弛下來。
不過,雖然時微君的睡眠質(zhì)量很差,但氣色一直保持的不錯,青黎猜測可能是因為她飲食清淡,或者是那些昂貴的護膚品。
除了這點之外,她在青黎面前表現(xiàn)的一直溫順平常,最多再加一條足夠黏人,她喜歡穿青黎的衣服和鞋子,習(xí)慣秒回青黎的消息,對青黎有著過分的順從,好像沒有任何要求,只要待在一起就好。
青黎并不確定其他情侶之間的相處模式,可時微君看起來總是很乖?乖到?jīng)]有一絲棱角。
回國后的青黎比以前更忙了些,分公司這邊暫時沒有因為她而做出多大變動,青黎如今雖是空降,帶的卻還是原本在總部的那幾個項目——不過并沒有什么人對此有異議,原本在這一行中,能做到頂尖的人便是鳳毛麟角,更何況青黎還這么年輕,手下投研人員不過八個人,人均AUM卻已經(jīng)超過十億美金。
青黎本身對這些贊譽感觸不大,但畢竟應(yīng)下了吉榭爾.匯肯寧這門差事,無論以后如何,當(dāng)下自然都要做好。
不過因為協(xié)同的幾位同事都在國外,兩方時差下,青黎的工作時間幾乎與常人顛倒。經(jīng)常早上時微君出門上班了,她才剛?cè)胨瑫r微君晚上回來了,她還在公司加班。
剛開始,時微君總是想去接她下班,可等她在公司樓下守了幾次后,青黎便不讓她去接了,轉(zhuǎn)而將一些不是很緊急的工作放到公寓里。
但偶爾還是會待在公司超過十二點,時微君便會打電話催她,頻率保持在半小時一個。
既嚴謹,又克制。
第39章 豪門恩怨39
時微君坐在沙發(fā)上。
面前的電視被打開, 西裝革履的女士正在重復(fù)播報今日的晚間新聞,清晰流暢的聲音近乎某種機械,一字一句的在空間里飄蕩。
時微君看了眼墻上掛的鐘表, 而后努力將注意力放回到電視上,拇指指尖卻不由自主的想要去磨蹭食指關(guān)節(jié)——如今那里被她帶了一個指環(huán), 堅硬的質(zhì)感瞬間便清晰的反饋出異樣。
好煩,這些小毛病為什么總改不掉。
時微君低下頭, 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被一圈細細的金色套著,并不突兀, 甚至將手指修飾的更加細白。
但她不喜歡帶這些東西。
時微君攥了攥拳,又松開, 讓自己以一個正常的姿勢將手垂在身邊。
青黎已經(jīng)發(fā)過信息,說她正在回來的路上。
她今天回來的不算晚, 也可以說對方已經(jīng)在盡量壓縮自己的上班時間,青黎現(xiàn)在的夜班基本都只上半天。
青黎……
青黎很好。
時微君又看了一眼鐘表, 她剛洗過澡, 頭發(fā)只吹了半干, 被空調(diào)的冷風(fēng)一吹,落在肩上的部分冰涼涼的。
時微君收回視線, 下巴墊在膝蓋上, 她穿的是青黎的睡衣, 一條香檳色的純棉睡裙, 舒適,軟綿, 帶著一點清洗后干凈的香氣。
其實應(yīng)該滿足的,但不知道為什么, 青黎越好,她反而越是覺得不夠,就算是已經(jīng)擁有,卻還是不能被滿足,好像心底的欲望一直一直在不斷的膨脹……
門口的電子鎖被觸碰,發(fā)出一聲短促的輕鳴。
時微君的手指神經(jīng)質(zhì)的跳了下,身體卻沒有動,只是轉(zhuǎn)過頭去看。
玄關(guān)處的線燈亮了,青黎走進來,落在光里。
“微君。”她把包放在柜子上,一邊朝時微君打招呼。
時微君小聲嗯了下。
青黎問她:“在看什么?這么認真。”
時微君回頭看了眼電視,說:“在看新聞。”
青黎走過來,站在時微君身后,手臂搭在沙發(fā)椅背上也朝電視看了兩眼,“船舶定線?”
時微君的眼睛盯著新聞播報中下面的滾動小字,辨認了下,才接上話:“嗯,這個計劃如果能落實的話,公司可能再增加兩條航道。”
青黎聞言點頭,轉(zhuǎn)身去洗手臺,說:“港城對海上高速還是挺上心的,不止是嘴上說說,說不定這個項目三年內(nèi)就能通行運營。時界要是有想法的話,可以盡快爭取了。”
時微君被她篤定的語氣弄得一愣,目光落在她背影上:“你怎么這么確定?”
青黎回頭,不答反問:“時界有顧慮?”
“有一點,”時微君看著她,說:“港城這兩年的財政不大好看,這個工程量又太大,還趕上換屆,私底下各家都有點擔(dān)心等下一位過來上任的時候這個項目會爛尾,到時候又拖欠工程款。”
時微君逐漸仰起頭,沒什么感情的說:“他們也不是頭一次干這事了。”
青黎一邊擦手指,一邊走近。
時微君往沙發(fā)旁邊坐了坐,繼續(xù)問她:“你覺得會嗎?”
青黎微微沉吟,搖了下頭,說:“港城這幾年打的基調(diào)一直是建設(shè)全球海洋中心城市,向來看重海事力量,應(yīng)該不會因為換屆就有太大變動。”
時微君小聲啊了下,說:“爺爺也是這么說的。”
“是嗎?”青黎身體貼著她倚在沙發(fā)上。
時微君加重語氣嗯一聲,半轉(zhuǎn)過身,問:“你不是剛回來嗎?為什么感覺你對港城這么熟悉?”
她眼睛亮晶晶的,又是驚嘆,又是疑惑。
青黎忍不笑了下,湊過去親了親她滑溜溜的臉蛋,然后說:“我瞎猜的。”
時微君手指縮了縮,等青黎的唇都離開了,她才眨了下眼睛。
兩個人偎著看了一會電視,青黎起身去洗澡,出來時看見時微君還趴在床上,拿著手機。
“微君,不要玩手機了,快睡覺。”青黎把吹好的頭發(fā)夾起來,一邊擼了下她的后背,提醒。
時微君把手機扣在被子上,問她:“你睡不睡?”
“我回兩個郵件就睡。”
時微君哦了聲,小聲說:“可是我一個人睡不著,我想等你一起睡。你要很久嗎?”
她問的有些小心,以至于青黎都不忍心回絕,她想了想,說:“你睡覺,我把電腦拿過來在這邊陪你,但你不能說話,也不能玩手機,只能閉上眼睛休息。好嗎?”
時微君聞言眼睛一亮,忙嗯嗯兩聲,把手機放到床頭柜上。
青黎端著筆記本過來,時微君已經(jīng)老老實實的躺在被窩里。
青黎失笑,上床之后先親了親她的額頭,而后才去關(guān)燈。
時微君察覺她的動作,忙說:“不用關(guān)燈。”
“沒事。”青黎沒做猶豫,很快按下開關(guān)。
空間暗下來,只有青黎手中筆記本還在亮著,但又不足以令人困擾。
時微君翻了個身,臉靠著青黎的腰側(cè),沒摟她,只是拽了點她的衣角。
青黎動作很輕,但落在耳朵里的聲音依舊很多,指尖觸碰鍵盤,布料之間的摩擦,不甚平穩(wěn)的呼吸……
她工作很辛苦,不應(yīng)該這么折騰她的。
但怎么辦?這樣的折騰,卻能讓自己覺得幸福。
時微君又往青黎身邊湊了湊。
青黎感覺到了,轉(zhuǎn)過頭看她一眼,時微君離她很近,腦袋幾乎全埋在被窩里,柔軟烏黑的頭發(fā)散在臉側(cè),只露出一點白皙的皮膚。
青黎沒動,看過幾秒鐘后將視線重新落到電腦上。
回了幾封郵件,又看了下大盤,關(guān)上電腦時,屏幕下側(cè)的時間已經(jīng)顯示凌晨兩點半。
對照青黎的作息來說,并不算晚。
時微君好似睡著了,青黎掀開被子下床時,她一點動靜都沒有,但等她把筆記本放回書房,又去了趟洗手間回來,時微君已經(jīng)睜開眼。
“你工作結(jié)束了?”
青黎嗯了聲,摸了摸她薄薄的眼皮:“吵醒你了?”
時微君搖了下頭,慢騰騰的說:“不是你吵醒的。”
青黎了然,彎下身仔細去看她,其實時微君臉上并不是沒有困倦,只是眼眸看起來清明,眉心輕蹙,神情上帶著一點不滿和迷茫,像是陷在身體疲倦和意識清醒的掙扎對抗中。
很漂亮。
青黎看了幾秒,親吻她的唇角:“睡不著的話……”
時微君很快抬起下巴,迎合她的吻。
片刻后,青黎抬起手開了盞床頭柜的燈,局部照明的燈光柔和,卻能讓人更清晰的看到對方的表情。
青黎喜歡看著時微君的臉。
她喜歡時微君在自己身下輾轉(zhuǎn),喜歡聽到她控制不住的喘息和求饒,喜歡她對著自己敞開身體,喜歡看著她被占有到哭泣潰敗。
青黎親了親她的眼睛,舌尖舔過濕漉漉的眼睫。
時微君兩只胳膊摟著她的脖子,還在失神中。
青黎知道,情/欲的翻涌和起落,總是能最大程度的去消耗她的精神。
青黎用濕紙巾給時微君擦的時候,她身體都還在顫抖。
“好好睡吧。”青黎親了下她的頭發(fā),低聲說道。
時微君的眸色還有些渙散,看她一眼后才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夏天,港城的清晨來的很早,不過五點多一點,天空就已經(jīng)泛白,房間里的影影綽綽的映出點光亮。
青黎沒睡,眼睜睜看著時微君從睡夢中醒過來。
彼此對視時,時微君靜靜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在臉上露出些情緒。
青黎伸手去攏她落在臉側(cè)的頭發(fā),
時微君瞇了瞇眼睛,很快就用光滑的臉頰蹭她的手指。
兩人都沒有說話,靜悄悄的待了好一會兒,享受著清晨的溫情。
直到青黎出聲打破了靜謐:“微君——”
時微君含糊的嗯一聲。
“你,”青黎聲音很輕,“你要不要看一下心理醫(yī)生?”
時微君被突如其來的話問的一懵,“什、什么?”
“你失眠太嚴重了,”青黎的手指還在繼續(xù)梳理著她耳側(cè)的頭發(fā),輕聲問:“你之前的心理醫(yī)生還有聯(lián)系嗎?”
時微君的神情有些空白,動動唇:“沒……沒有……”
青黎聞言表情絲毫未變,說:“我曾經(jīng)的心理醫(yī)生卡羅爾主治各類神經(jīng)癥,在業(yè)內(nèi)很有權(quán)威,你想不想去見一見?”
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里信息太多,時微君反應(yīng)了兩秒,才脫口道:“你的心理醫(yī)生?”
青黎嗯了聲。
她應(yīng)的過于坦然,讓時微君不由得瞪大眼睛,一時有些欲言又止。
青黎也沒有在意,收回手指,兩人面對面側(cè)躺著,彼此都能清晰的看到對方的臉。
“微君,你現(xiàn)在睡的太少了,要看醫(yī)生,否則對身體不好。”青黎問她:“你想去看看嗎?”
時微君的注意力勉強被清晰而認真的語氣拉回來,怔怔的看著青黎。
“我……”時微君抿唇,眼睫下垂,好一會兒才說出話,“我不想。”
“為什么?”
這并不是一個迂回的問詢,但或許是因為青黎的聲音太過溫和與平常,時微君在此刻并沒有生出多少被質(zhì)問的情緒,只是有些沉默。
好在青黎很快便妥協(xié)了:“沒關(guān)系,不想去就不去。”
時微君卻并沒有因此放松表情,只是垂著眼睛看向不知名的地方,良久,又抬眼看了青黎幾秒,才開口道:“我不想把自己的秘密講給她們聽。”
青黎聞言哦了一聲,臉上露出幾分了然。
時微君不再說話,只是一動不動的盯著青黎。
過了會兒,青黎卻突然笑了下,說:“我也是。”
時微君微怔:“嗯?”
青黎說:“我也無法對我的醫(yī)生坦白,所以卡羅爾一直對我束手無措。”
時微君抿唇,忍不住問:“你不能坦白什么?”
青黎翻過身,平躺在床上,目光看著光線逐漸清晰的天花板,說:“秘密啊。”
時微君湊過來,胳膊肘撐著枕頭,“你也有秘密嗎?”
“當(dāng)然,我也有秘密。”
“是……什么?”
第40章 豪門恩怨40(完)
青黎的秘密。
青黎總是認為愛情是件需要真誠的事, 所以,她從很早之前就清楚,如果真的要去經(jīng)營一場感情, 那她先天然便要背負一個謊言。
但對方是時微君。
“是什么?”時微君好奇的又問了一遍。
青黎把目光從黯淡模糊的虛空處移到她臉上,笑了下, 說:“微君,你知道什么樣的事才能被稱得上秘密嗎?”
時微君眨了下眼睛, “什么?”
“不能說的事才叫秘密。”青黎手指摸了摸她的臉蛋, 一本正經(jīng)的逗她:“如果我講了,那還能叫秘密嗎?”
時微君啊了一聲, 呆呆的看了她幾秒,臉上才浮現(xiàn)出巨大的失望。
“不能說嗎?”時微君糾結(jié)了一會兒, 還是忍不住再次試探,小聲問:“我也不能說嗎?”
青黎沒說話, 只是親了下她的唇角。
收到拒絕,時微君不由得鼓了鼓臉蛋, 把腦袋埋到枕頭里。
青黎失笑, 伸手去揉她的頭發(fā)。
時微君悶了一會兒, 轉(zhuǎn)過頭,說:“我跟你交換, 行不行?”
“怎么交換?”青黎側(cè)過身, 單手支起頭。
時微君伸出手摟上她的腰, 仰頭看著青黎, 一張漂亮的臉蛋,肌膚霧白, 又帶著些剛剛被悶出來的淺緋色。
青黎目光含笑,好以整暇的看著她。
時微君張張嘴巴, 突然又在這視線中有點退縮,一時沒發(fā)出聲音。
青黎輕晃了下她,笑道:“交換秘密嗎?”
時微君抿起唇,錯開了視線,盯著青黎脖子上的一顆小痣,“其實,我也沒什么秘密……”
時微君停頓了下,又抬起眼睛,她晚上睡得不多,雙眼卻并沒有什么血絲,依舊黑白分明,澄澈動人。
“我就是,很喜歡你,”時微君的聲音很慢,很輕,“青黎,我愛你,我一直愛你,我想,我想讓你永遠陪著我。”
青黎心中猛地一震。
時微君慢慢收緊胳膊,又將臉貼在她的胸口,半晌后平靜的說:“這就是我的秘密。”
青黎沒有說話,看了她很長時間,才動了動唇:“我也,很喜歡你。”
時微君眼睫微顫,柔軟和酸澀化在胸口,讓她只能輕輕嗯一聲,尾音輕飄飄的,幾乎一出聲便散了。
她沒有繼續(xù)去追問青黎的秘密,但青黎卻少見的有些遲疑。
青黎摟著她,手指插/進她的頭發(fā)里,一下一下的梳著,目光在空中漫無目的穿梭。
早晨的天光逐漸亮堂,徑直穿過未合嚴的窗簾縫隙,在床尾、墻上、天花板投出粗細不同的光束,霜白,又夾雜著幾分被無限稀釋的靛藍夜色。
“我的秘密,”青黎慢慢起了話頭,但又有些不知從何說起,她垂下眼瞼,看著因為她發(fā)出的聲音而抬起頭的時微君,輕輕吸氣,說:“卡羅爾判斷我可能得了幻想癥。”
時微君的眼睛瞬間瞪大。
“不過,我并不這樣認為。”青黎停了一會兒,又問:“你看過楚門的世界嗎?”
時微君慢半拍的點點頭。
“我有時候會懷疑自己就像楚門,走進了一個設(shè)定好的虛假世界里,溺在一場洪流之中,被沉浸,消磨,或許只有死亡才能走出去。”
她話音一落,時微君的臉色就變了:“青黎!”
青黎笑了下,手指落在她的后脖頸上捏了捏,帶著點安撫的意味,說:“我當(dāng)然不會這么做。”
“我只是會很好奇,好奇這個世界背后的真相。但你不用擔(dān)心,即使這樣,我依舊享受生活。”
時微君的表情已經(jīng)變得有些失措,惶惶不安的看著她。她知道青黎的性格,對方既然說出來,必然不是因為玩笑,而是她真的這么想。
“為什么會這樣?”時微君失聲問。
青黎看著她,其實如果不是時微君的存在,她或許很難會那么長久的保留住初初來到這個世界的異樣感,畢竟那時她還很小,而且,她并沒有以往的記憶。
青黎摸了摸她的眼皮,又湊過去親了親,近乎耳語的呢喃:“因為你,微君,你是不一樣的。”
時微君閉了下眼睛,臉上露出茫然。
青黎的目光是一種時微君無法理解的復(fù)雜,又很溫和,她說:“因為你,我有了一項超能力。”
青黎說到這笑了下,神色露出一絲狡黠,“我能未卜先知,你信嗎?”
時微君被問得一愣,張口結(jié)舌:“什、什么未卜先知?”
“未卜先知就是我能看見你的未來,”青黎語氣認真了些,看著她,說:“這世上,我只能看見你的。”
時微君的未來一直延續(xù)到四十九歲,她二十八歲時被指控謀殺未遂,時家富貴,自然不可能讓家族里真出一個勞犯,剛好時微君本身就有心理疾病,所以時宴舟做了些手段后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
時微君的后半生便待在精神病院里一直沒有出來,相當(dāng)于一種另類監(jiān)/禁,直到她自殺身亡。
青黎并未有多少猶豫和心理負擔(dān),輕輕道出時微君原本的命運,她甚至說了自己從對她命運的窺探中所獲得的利益。
“所以我也并不是什么投資天才,我只是比她們多看到了幾十年的未來而已。”青黎說。
時微君整個人懵懵的,身體到后面已經(jīng)慢慢離開青黎,跪坐在床側(cè)看著她。
青黎碰了碰她的臉蛋,又下了床,拉開窗簾,天光大亮,陽光鋪滿了整個房間。
時微君盯著她的背影。
“那你呢?”半晌后,時微君歪了下頭,像一個聽到故事bug的小女孩,急切地追問:“那你呢?青黎,你在哪?”
“我?”青黎靠著落地窗玻璃,背后是從黑夜里醒過來的繁華大都市,她說:“我很早就不在了,當(dāng)年的那場車禍,我原本也是遇難者之一。”
時微君聞言臉色微微發(fā)白,手指緊緊攥著被角,搖頭:“你不是,你沒有遇難,你還活著……”
青黎聞言微嘆:“是啊,我還活著。”
時微君瞪大眼睛,看著青黎。
青黎又問:“微君,你相信嗎?”
青黎的講述很籠統(tǒng),她甚至沒有拿一件能夠立馬驗證的事去為自己的話作證,可就算這樣的說辭荒誕感那么深,時微君還是瞬間就信了。
慢慢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她眼眶泛了紅,卻又深深點頭,說:“我信。”
青黎笑了下,說:“謝謝。”
青黎說:“微君,這就是我的秘密。”
這好像是個很平常的早上,她們在床上擁抱,聊天,后來一起做了早餐,青黎送時微君出門去上班,而后又重新洗漱了下,躺到床上休息。
或許是因為知道青黎白天要補覺,所以一整天時微君都沒有給她發(fā)什么消息,只有五點的時候問她有沒有起床,又跟她確認晚上不會加班。
臨近六點,青黎開車去接時微君下班一起吃飯,這樣晚餐結(jié)束后,她就可以直接去公司。
青黎提前到了十分鐘,她把車直接開到時界大樓下的室內(nèi)停車場,但沒去樓上,坐在車里給時微君發(fā)消息自己到了。
時微君很快就結(jié)束了會議,助理隨后給她做補充的時候她都沒怎么聽得進去,一邊拿了外套,一邊推開門:“邊走邊說。”
助理緊隨其后,跟在她身邊確定下個季度幾個工程款的周轉(zhuǎn)時間。
大樓高層有領(lǐng)導(dǎo)專用直梯,所以雖是下班時間,但電梯暢通無阻,很快就下到負一。
時微君遠遠就看見青黎的那輛黑色路特斯,還是她之前給的那輛,停在周圍幾輛商務(wù)車之間。
隔著車玻璃,看不清楚里面有沒有人,只看見車頭位置短促的亮了下雙閃。
時微君的腳步突然頓了下,身后跟的助理不明所以,但也停下腳步。
幾秒鐘后,時微君突然打斷了她的匯報,問:“你能看見那個人嗎?”
助理一怔,目光順著她的視線往前方幾米處看了下,有些奇怪的說:“能看見,嗯,好像是您的朋友周小姐。”
時微君眸色閃了下,冷淡的嗯一聲,“工程款先壓著,對方什么時候把手續(xù)補全了,什么時候再發(fā)出去。”
助理不明所以,但還是連忙應(yīng)下。
時微君這才走上前,青黎已經(jīng)從車上下來站在一旁,因為等下要去上班,她穿的稍稍正式,淺綠色的襯衫和長褲,腳上卻沒有穿高跟鞋,搭配的是一雙黑色的樂福小皮鞋,看起來簡單而舒適。
“我還以為你沒看見……”青黎話音未落,時微君就緊緊抱住了她,她頓了頓,手掌落在時微君的背上,輕聲問詢:“怎么了?”
時微君說:“想你。”
青黎心中一軟,側(cè)過頭親了下她的頭發(fā)。
時微君卻還是沒松手,懷里實實在在的觸感令她安心,她換了個姿勢,將頭轉(zhuǎn)過來埋進青黎的頸窩,呼吸都撲在裸/露在外面的肌膚上。
地下車庫沒有空調(diào),空氣悶熱,兩人抱在一起,能清晰的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溫度,竟然都比空氣里的溫度低些,可能是因為吹空調(diào)太久。
青黎也沒有推開她,任她摟著。
過了一會兒,時微君小聲說:“我剛剛問我助理,問她能不能看見你。”
青黎挑了下眉:“她看見了嗎?”
時微君點點腦袋,唇瓣和鼻尖蹭著青黎的脖子,說:“她看見了。”
青黎笑了笑。
時微君聲音悶悶的,“我真害怕我是個神經(jīng)病,你只是我的幻覺。”
青黎說:“你不是神經(jīng)病,我也不是幻覺。”
“嗯,你不是,你是真的。”
青黎手指輕輕撫摸時微君的發(fā)尾,語氣加重了些:“微君,永遠不要懷疑自己。”
時微君的手臂緊了緊,很快又松開了些,抬頭看著青黎,一雙水潤的眼睛,眼尾氤氳著淺淺的薄紅。
青黎看了她兩眼,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她的唇角。
時微君毫不猶疑的迎上來,唇瓣碰到一起,漸漸潮濕。
此時六點十分左右,正是下班的高峰期,遠遠能聽見一些人的腳步聲和汽車啟動、轉(zhuǎn)彎,車輪抓地的尖叫劃著耳膜。
兩人卻都沒有分開,時微君甚至有些急切,身體緊緊貼著青黎,手指在她背上游走,舌尖勾著青黎,相互碾壓摩挲,交換唾液……
直到一聲驚恐的低呼。
青黎捏了下時微君的后脖頸,兩人分開,又一同轉(zhuǎn)過頭——西裝革履的時宴舟停在不遠處,身邊有個同樣職業(yè)裝的女人捂著嘴巴。
青黎兩人的站位在左右都是比較高的商務(wù)車位置中并不太明顯,但奈何停車場里幾位集團高管的固定停車位置基本都聚集一處,所以時宴舟走過來時,一眼就看見了正在糾纏的兩人。
時微君看他一眼,又重新埋到青黎的肩膀上,像是在她衣服上擦了下嘴巴,同時輕輕吸了口氣,緩了緩心底翻騰的欲望,再轉(zhuǎn)頭,聲線清明:“五哥?”
時宴舟一副被雷劈的表情,擰眉,又松開,又擰眉,聲音都有些破裂:“你們!你們在干什么!”
時微君伸手幫青黎整了整有些凌亂的衣服,不答反問:“有事嗎?”
時宴舟的聲音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帶著不可置信:“我在問你!你們在干什么?你們剛剛——!!”
青黎倒并沒有被質(zhì)問的氣惱,甚至笑了下,主動出聲道:“如你所見,我跟微君在談戀愛。”
時微君立馬回頭看她,目光灼灼。
時宴舟的臉色一時變幻莫測,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射,似乎處在震驚中還沒有回過神。
青黎停頓兩秒,說:“若是沒什么事,我們先走了。”
時微君聽她這么說,都沒等時宴舟反應(yīng),繞過車頭就要去開副駕駛的車門。
“微君!”時宴舟終于開口。
時微君手撐著車門,抬眼看他,神色平常。
時宴舟手指解了下領(lǐng)帶,神色有些暴躁,他看了時微君一會兒,眼睛里逐漸露出狠厲:“我希望你給我個解釋,要不然,我不……”
時微君說:“我不需要給你解釋,也不勞煩你幫我隱瞞。”
她說完后,上車,關(guān)門。
黑色轎跑揚長而去,遠遠還能從后車鏡看到時宴舟轉(zhuǎn)過身,死死盯著她們。
時微君收回視線,看著前面的車窗玻璃,過了會兒,又抿唇笑了下。
“笑什么?”青黎問。
時微君說:“開心。”
青黎:“嗯?”
時微君眼睛彎起來,說:“我真想明天就告訴奶奶她們,我們在一起了。”
青黎說:“都行,我沒有意見。”
“我知道,”時微君又笑了下,說:“你不在乎這些。”
青黎也笑了笑。
時微君看了看她,又看向外面的車水馬龍,沒過一分鐘,又看著青黎。
“青黎,我喜歡你的秘密。”
青黎轉(zhuǎn)過頭。
時微君說:“你的秘密讓我覺得我對你來說很不一樣,讓我很踏實,很安全。”
這樣的話,就算,就算你沒有那么愛我,我也不會害怕了。
青黎毫無察覺,面上笑了笑,說她:“剛才你還說我是你的幻覺呢。”
“不一樣,”時微君搖頭,語氣認真:“我看見你的時候就不會這么想。”
她說著說著,還伸手摸了摸青黎放在方向盤上的手臂,又很快松開,目光卻還盯著青黎。
“青黎,你在我身邊,我永遠不會進精神病院的。”時微君側(cè)坐著,腦袋歪在椅背上,視線直直的落在青黎的側(cè)臉上,“我們一起,好好生活,好好工作,永遠都不分開,好不好?”
她說話時露出的神情那么美麗,幾乎令青黎失神。
“好。”
時微君又笑了下。
青黎的坦白讓她對自己原本的命運并未有多少好奇和執(zhí)念,甚至于把她送到精神病院的時宴舟,她都沒怎么放在心上。
不過是一個意料之中的對手而已。
從小到大,她都有很多對手呀,家人、同學(xué)、同事,一個接一個,以后也會更多,只要她還沒有停下腳步,只要她身邊還存在競爭,就永無止境。這是多么理所當(dāng)然的事。
她要做的,只是去面對就好了。
而且,她現(xiàn)在有青黎,有超能力的青黎。
吃飯的地方定在一處商場里,用餐后才剛剛過八點,青黎沒著急立刻去公司,跟時微君在商場里走一走消食。
工作日,但商場里的人依舊不少。
時微君原本對逛街并沒有什么興趣,此時卻莫名的興致盎然,一樓有處麥當(dāng)勞,小窗口上打的是冰淇淋買一送一的招牌,好幾個成雙成對的情侶或者好友在等候。
她莫名的看了兩眼,青黎便問:“想吃?”
時微君點點頭。
青黎走過去下了單,還取了個號。
等候的時候,時微君一直挽著青黎的胳膊,旁邊有一對小情侶模樣的年輕人,時不時往她們倆身上看。
時微君一邊大大方方的直視她們,一邊小聲問青黎:“那個女孩子一直看我做什么?”
青黎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對面的女孩早已經(jīng)在時微君的直視中窘迫的轉(zhuǎn)過頭,只余光時不時的往這邊瞄。
青黎想了想,說:“可能是好奇吧。”
“好奇什么?”
青黎說:“好奇你全身上下超過七位數(shù),為什么還在這里等一只不到五塊錢的冰淇淋。”
時微君皺了下眉:“真的嗎?”
青黎笑了笑,說:“我瞎猜的,也許是她看你長得漂亮。”
時微君張張嘴巴,正好這時窗口叫到了青黎的號,青黎便走過去,用紙巾墊著下面的蛋筒接過來。
時微君落后兩步等她。
時微君今天穿了一身煙紫灰的西裝,平底小皮鞋,頭發(fā)散落,耳邊垂著細細的長耳線——奢華享盡的豪門生活,讓她不用太多首飾點綴,就能從頭發(fā)絲到手指尖都露出無數(shù)金錢堆砌后的那種精致又鋒利的美,在人群里像個發(fā)光體。
青黎回過身看她時,都忍不住在心底喟嘆,這不到五塊錢的冰淇淋真配不上她。
不過,即使如此,青黎還是伸手把冰淇淋遞過去:“你先嘗一口,看喜不喜歡。”
時微君沒用手去接,低頭嘗了下,寡淡的奶香夾雜著大量的冰沙,迅速化在舌尖。
“好吃嗎?”青黎問。
時微君抬頭看她,皺了皺鼻子,沒說話。
青黎失笑,收回手:“沒事,你吃不下我吃。”
時微君抿抿唇,說:“那我還可以吃兩口。”
青黎看她一眼,也沒慣著,抬手去喂。
時微君勉勉強強吃了幾口,最后還是都給了青黎。
距離麥當(dāng)勞不遠的地方是幾家金店,柜臺都擺到外面了,青黎吃完冰淇淋后,時微君又把目光頻頻落在距離最近的柜臺上。
青黎把墊蛋筒的小紙巾丟進垃圾桶,回首把人拉住。
“好了,小朋友,不看了,買戒指我們要換個地兒。”
時微君臉一熱,下意識辯駁:“我不是看戒指。”
青黎揉了揉她的指尖:“對,你沒看戒指。但是我們挑戒指的話還是要換個地方。”
時微君順著她的力度往外走。
“我就是沒看戒指。”
“嗯。”
“你……你說換個地方是什么地方?”
“更好的,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