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江旎:o_O?
手腕間的溫度一霎躥升, 隨之點燃的還有耳根到臉,她還被他牽著走,抬眼去看, 頂光順著他鼻梁流轉至下頜,他仍是一副斯文禁欲模樣,反應無任何異常,但她總覺得自己聽錯了。
這是霍司臣會說出來的話嗎?!
以前晚上去他房間談工作都不給進門的人, 說起話來這樣厲害?
江旎往回收了收手腕拉住他,察覺到她放慢步伐, 霍司臣轉頭:“怎么了?”
江旎幾乎是把“故意”兩個字擺明寫在臉上:“你剛說什么?再說一遍。”
霍司臣抿了抿唇:“沒聽清就算了。”
江旎就是不走:“你再說一遍, 我聽清了,但我就想確認一下。”
“不說。”霍司臣先一步往電梯走。
頑劣心起,江旎快步跟上去, 兩人一起進電梯,進去后她也像那會上來時他問她問題一樣,跟他對向而立, 眼神直視:“你還有兩副面孔呢?以前不讓我進房間的是誰?現在又是誰開口就說要上……”
最后一個關鍵字還沒說出來, 霍司臣捏了捏她兩頰, 嘴巴被捏成一個O, 她被手動閉麥。
她頓時瞪圓眼睛,伸出兩只手同時去掰他的手指,場面看起來些許滑稽。
他笑了笑,松手反又把她雙手鉗住:“想吃什么?”
他們之間好像從來就有一種對于接觸的自然而然。
他轉移話題,江旎也就不再追問, 從他手里撤出來, 揉了揉自己臉,笑得狡黠:“吃什么都可以。”
她一這么笑, 霍司臣大概就知道下文。
江旎雙眼亮晶晶地:“霍總這張臉就很下飯了,所以我根本不挑的。”
“……”果不其然,又是這一套。
電梯到了,一前一后出門,霍司臣淡淡笑著啟唇:“收著點演,太浮夸了。”
江旎理直氣壯,其實也是有意試探:“你不就喜歡我這樣么?其實心里雀躍得不行。”
霍司臣:“……”
他確實對她無計可施。
每到這種把他說得啞口無言的時候,江旎都會瞬間膨脹,她霸道地挽住他胳膊,帶了幾分自己從前都嗤之以鼻的撒嬌意味:“所以是不是,你說呀?”
“呀,霍總。”
遠遠地走來位高層,一聲問候打斷施法。
江旎立馬抽回手,腦子里騰地燥起來,尷尬地把手背過身后。
霍司臣余光瞥她反應,不著痕跡地一笑,一臉自若跟高層打招呼,隨即介紹他們認識,互相寒暄幾句,對方很有眼力見地先走一步。
江旎淡淡一絲尷尬這才緩慢散去。
兩人去了附近一家私房菜,有預留的獨立包間,服務員引著他們進去。
上世紀南洋復古式的裝修,在餐桌前對向而坐。
服務員上好水關上門出去,霍司臣幽幽提及剛才:“看見別人,你撤手倒快。”
江旎正色道:“我總體上還是一個矜持的人。”
“嗯。”霍司臣點點頭,拿出手機翻出微信,掉了個個,長指一推,推到她面前,喝醉那晚的聊天記錄就生動地呈現在她眼下。
她緩緩垂眸,看見微信已經是心頭一顫,再看見自己發瘋連串轟炸的那幾句,當即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哪有這樣當面公開處刑的?
尤其目光緩緩挪到最后兩條時,江旎感覺自己像燒開的沸水壺。
界面上清晰明了的字眼,看過去腦海里只留著那倆字,還是不斷重復的版本:老公老公老公……
江旎硬著頭皮:“這只是個梗,你不知道嗎?”
“在這行怎么能這么跟不上網速呢?”
霍司臣:“……”
但這樣一復習,她才發現他的頭像沒有換,依舊是跨年那晚共創的雪人,心里驀地一酸。
還有一句她現在已經看不見,po文海,棠廢文更新都在南極生物群四貳二貳捂舊義死泣他刪掉了心墜谷底的那兩個字:[兩清],也刻意不讓那句發送失敗的系統提示出現在她眼里。
他及時地拿回了手機,江旎隨著他收回手的動作抬頭,狀似隨意道:“其實就是因為發了那些尷尬的話,我才……刪掉你的。”
霍司臣手中動作一頓。
江旎繼續,難免有絲委屈:“但你也很過分,不許我定制衣服是你背后暗箱操作吧?”
他深深看她,大方承認:“是我。”
欠著點什么,總好過真的就此結束糾葛。
思緒流淌,江旎此刻和他想的都是,如同劫后余生的一種幸運。
如果真的就那樣放開,生活自然照常繼續,但以后總也不能再圓滿,終究懷揣遺憾。
有些人就是這樣,出現一天,勝過別人一年。
空氣短暫沉默,江旎拿出手機點開微信,粲然一笑:“霍總,方便的話給個聯系方式唄?”
霍司臣眼睫微動。
這樣的話,一如他們初遇那晚的開場。
其實根本無需過問,只要發送就能加回,但她要一點儀式感,一份首肯。
江旎調侃著強調:“要你個人的。”
霍司臣微瞇起眼:“自己想辦法,總不見得連手機號也刪了?”
江旎眼皮耷拉一瞬:“你還跟我拿喬?”
霍司臣笑起來:“現在是誰在接受考驗?”
“嘁。”江旎輕嗤一聲,邊找號碼邊罵罵咧咧:“要是沒那些事,現在還需要考驗?我早就已經……”
霍司臣:“什么?”
江旎脫口而出,話說得飛快:“給你吃干抹凈。”
“……”
沒聽到他回音,江旎抬頭看他表情,“怎么了?不能接受我這話?你能說為什么我不可以?”
“……”
江旎打預防針:“以前我是帶點演的成分,但現在不會了,本人飲食男女,俗人一個,小毛病小缺點一堆,我接受你的考驗,但你也會受到這些攻擊,要準備好哦。”
霍司臣抿一口茶:“確實問題一堆。”
江旎:“??”
他勾起唇角:“勉強接受吧。”
江旎撇撇嘴,手底下一通操作,把他重新加了回來,手指在他那一欄左滑,想加一個置頂,但總覺有道目光,抬眼他果然眉目帶笑,就那樣看著她的動作。
江旎上來一股勁兒,取消左滑,備注也還是原原本本的他大名;正好服務員敲門進來上菜,就此揭過。
*
下午工作結束已是四點多,江旎整理著材料,暗自糾結要不要繼續請他去看個電影什么的,正要開口,外面秘書進來,說晚上有場應酬。
她略尷尬,擺弄手機,程念來了條消息,說她現在景市,今晚有個場合請她出去幫個忙。
江旎捏著手機坐在沙發上,神思渙散,秘書出去,霍司臣過來見她發呆,問:“你剛想說什么?”
算了,總歸和程念聚少離多。
她抬頭笑笑:“沒事,那工作結束了我就先走了。”
霍司臣注視她片刻,“好。”
……
雖然正合她要去跟程念見面的心意,但還是免不了一點失落。
就“好”?好什么好!
江旎不甚滿意地起身,帶好東西出辦公室,他也只說再見,沒有任何一點表示。
她走了又忿忿折回來,對上霍司臣略帶玩味的眼神。
他倚著辦公桌,慢條斯理問:“還有事?”
江旎憋了半天,干巴巴一句:“應酬別喝太多。”
霍司臣好笑:“現在就開始管?”
呵?
她今天非給他留下點深刻印象不可。
江旎氣昂昂地上前,走到他近前伸手掰他肩膀,視線里閃過他一瞬失神,簡直令她無比快意。
但她點到為止,只是同他貼了貼額頭,一只手滑下肩膀在他領口繞幾圈:“提前跟你說晚安。”
她說完后撤,卻無法全身而退,脖頸和后背都驟然受禁錮。
江旎抻大了眼,霍司臣看她表情,笑了笑:“是誰找你?”
她愣住,原來他看見她剛才收到消息了,才沒說繼續一起的話?
江旎勾唇,尾音略帶上揚:“朋友。”
他現在聽不得這個詞,“哪個朋友?”
江旎笑出聲:“你管得好寬呀霍總,這也是考驗的一部分嗎?”
她笑起來肩膀顫動,同樣帶動他,這個距離她的發絲偶爾掃過,他垂了垂眼,“當然。”
江旎還是如實說:“是程念,春節后難得再見一面,你又有應酬,所以我今天后面這些時間選她,不過分吧?”
霍司臣跟她對視數秒,松手:“也好,不能壓榨太過。”
江旎從桎梏中退出,后退著,笑眼彎彎:“走了,記得跟我微信說晚安。”
霍司臣:“……看路。”
她步伐輕快,轉身出了辦公室。
出門那一刻有種奇怪的感覺,怎么會不在同一個空間的第一秒起,就開始有不舍的情緒?
她覺得自己現在膩歪至極,急需調理,于是加快腳步乘電梯離開。
霍司臣端著杯子緩步踱到窗邊,縱然層高足夠看浮云渺渺在眼,他也仍低頭垂下視線,在遙遠而渺茫的熙攘人群車流中,找尋那道身影。
隱約瞧見她開車離去,他抿一口水,轉身,竟覺得辦公室那樣空。
活動助理進來送熨好的衣服,今晚應酬是一場酒會。
兩名助理,各自拿一身衣服,一套是他的西服,另一件是原本為她準備的長裙。
助理看了眼辦公室,再無他人,詢問長裙放哪。
霍司臣淡然出聲:“裙子掛去衣帽間吧。”
*
江旎回家先換衣服,一進門就見程念盤腿坐在沙發上抱著零食看喜劇片。
她腳步都一激靈:“你嚇暈我了。”,說著關上門,脫了外套甩掉鞋。
程念:“不想住那冷冰冰的酒店,也不想自己在家,我需要一點煙火氣,感謝你的密碼共享。”
江旎趿拉著拖鞋走動來回,束起頭發過來癱在沙發上:“所以你找我幫什么忙?我特地拋下霍司臣來見你。”
程念咀嚼薯片的腮幫子頓時停住:“你說誰?!”
江旎咧嘴一笑,邊說還邊扭了扭肩膀:“霍司臣。”
程念驚掉下巴,倒吸一口涼氣:“悶聲發大財啊,你們還能搞在一起,他真的超愛。”
江旎:“……你這個用詞??”
程念一把放下零食,擦了擦手湊過來:“之前你們鬧掰,我幾次試圖安慰你,你也總懨懨的,我都不敢再提,加上前段時間我忙著,就沒了下文。”,她狠狠撞了一下江旎:“細說過程!”
江旎事無巨細交代了,程念懊悔:“早知道今晚不找你了,讓你去做大事。”
江旎:“來都來了,所以什么事?”
程念:“看中一混血小哥,家里時尚圈的,他今晚去MoNo的一個高級酒會,全是大佬,我難免有點社恐,所以找你陪我,幫忙助個攻,找經紀人搞了兩張函,晚上開始。”
江旎二話不說答應,之前程念幫過她不少,況且像程念這種信手拈來的人,需要助攻那就是碰上硬茬兒了。
“那等什么?”江旎起身扯她:“做妝造了。”
程念來時自帶了禮裙,江旎選了件某F的簡約中長裙,不惹眼也不出錯,叫了造型師上門,兩人收拾完到傍晚,坐保姆車去酒會。
MoNo地處西郊,一整片的莊園,到門口下車出示邀請函再由統一接駁車帶入,最終停在雕塑噴泉下,中世紀風格的別墅,江旎和程念下車,還沒進去就已經能聽到里面交響樂,偶見幾張熟臉,打聲招呼,到門口已得窺滿室衣香鬢影。
正進門,程念已經眼尖地捕捉到里面那縷淺金發色,忙拍拍江旎:“看我,儀表端莊嗎?牙齒潔白嗎?妝容一絲不茍嗎?”
江旎拍回去:“別緊張,放輕松,很完美。”
各拿了杯酒上前,程念一鼓作氣去搭訕,江旎默默跟在附近。
程念拉她過去:“這是我朋友江旎。”,又跟江旎介紹:“這是夏衍。”
江旎淺笑著同對方握手。
程念對夏衍笑說:“上次你說你媽媽是法國人,巧了,我姐妹在那待過,可以法語交流哈哈哈。”
江旎揪了一把程念,保持嘴巴不動,咬牙切齒低聲道:“腦子呢?重點是我嗎?我交流個什么勁兒?”
程念:“帶動一點思鄉之情。”
這時候夏衍開口,中文語調有問題但表達不成大礙:“程小姐,您還認識哪位法國混血嗎?我媽媽是西班牙人。”
江旎/程念:o_O!
江旎暗想,人都無法在自己是局內人時做到清醒,比如此刻缺根筋的程念。
但說起這個,她恍然就想起第一次跟霍司臣開那個網紅經濟會,他故意整治她,讓她翻譯西語。
那時哪里能想到有現在,突然覺得自己還挺牛,打不死的小強似地,攻下了他,雖然現在還不能算落定。
思緒被門口方向一陣嘩然攪擾,江旎扭頭看,在場不少有頭有臉的人都堆笑過去,像迎接什么人。
誰啊?派頭比霍司臣還大?
她正想看清,好死不死,程念拽她一把,又對夏衍笑道:“我朋友也會西語的,她會好多種語言。”
江旎:“……”
夏衍雙眼放光:“這樣嗎?您都會什么?我很久沒聽過西語了。”
江旎覺得自己像極了被家長拉到中間表演節目的小孩,她猶豫半天,憋出一個單詞:“D…Despacito?”
“……”夏衍禮貌而不失尷尬地笑笑,看了眼出口處,放下酒杯:“不好意思,我今晚要等的霍總到了,我得先走了。”
江旎眉頭痙跳:“誰?”
她跟著轉身,視線逡巡一圈,果然看到了霍司臣,剛才進來的還真是他。
江旎見程念失落眼神,于心不忍,上前叫住夏衍:“夏先生找霍總有什么事?”
夏衍:“有個品牌項目需要和他談談。”,他又看了眼,“貌似他沒有時間給我,得去爭取。”
江旎一把拉過程念,保證道:“我幫你爭取,但是我朋友剛失戀不久,很需要安慰,夏先生能否也幫我這個忙?時間換時間。”
程念眼中瞬間放亮,心說江旎什么時候這樣上道?
夏衍也驚喜道:“可以嗎?”
江旎:“相信我。”
說完把程念交給夏衍,自己往那邊去。
隨著走近,看見霍司臣今晚穿平駁領深色西服,領帶熨帖,難得地墜了領帶夾,格外顯他矜貴,他旁邊站著某戲劇藝術大家,兩人正談論著什么,隨后輕輕碰杯,霍司臣勾唇淺笑。
她快要走到,正好旁邊的人離去,江旎加快腳步,轉眼見又有人去搭訕敬酒,這回是女士。
江旎只能先端一杯,踩著高跟鞋緩緩踱到附近,抿了口酒,撫著嗓子故意咳一聲。
然后撩眼瞄他,他并未看過來,但唇角笑意漸深。
旁邊過來個穿著略張揚的男人,從就近的侍應生托盤上拿起一杯酒,她隱約記得是誰家小開,還沒想起名字,這人就上前同她搭訕:“江小姐。”,說話間還碰了一下她的杯。
江旎記不起,只能笑笑:“你好,怎么稱呼?”
“許泠,OJ傳媒。”
“許公子。”她彎唇。
許泠:“上次見你還是在年中的一次盛典,當時要聯系方式你沒給。”
江旎正想應付兩句,聽見霍司臣那邊一道女聲邀請:“霍總,今晚能請您跳支舞嗎?”
同一時間許泠也聽到了,向她發起邀請:“江小姐,不知您今晚……”
“她不方便。”霍司臣對他那里的女士道聲不好意思,不疾不徐走過來,顯然一副喧賓奪主做派。
任誰也能看明白這情形,許泠干笑兩下,端著酒走了。
就剩他們,霍司臣看了江旎片刻。
她今晚穿一身啞光絲絨質地的修身裙,肩頸流暢,裙長剛到膝蓋以下,整個人透著明艷,是有攻擊性的美感,一眼就足夠占據視覺。
江旎感受到他的目光,挺了挺脖子:“好巧啊,又碰到了。”
他似笑非笑,誰想到扔下他陪朋友,兜了一圈陪到同一個酒會上。
江旎見他不說話,故作驕矜:“怎么?好看得話都說不出了?”
霍司臣低眸一笑:“以前不知道,江小姐這樣左右逢源。”
江旎又走近了點,低聲溫語:“我也不曉得,你還會跳舞吶?還有什么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霍司臣眸光遠掠:“本來不會,次數多了,就會了。”
明晃晃的挑釁。
江旎齒縫里擠出來幾個字:“是嗎?那么能跳怎么不去魔力麥克?”
第 52 章
聞言, 霍司臣不由得皺眉:“你平常都看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江旎反將一軍:“欸?亂七八糟的東西,霍總怎么秒懂啊?”
“……”
她得逞地笑,放下酒跟他說正事:“你看那邊, 跟我朋友一起的混血帥哥,他想跟你談點事,等下有勞霍總分他些時間。”
霍司臣淡淡地往她指的方向掃了一眼,視線回到她臉上:“你來找我, 就是為了幫別的男人牽線?”
江旎沒想到這是他的重點,好笑:“我是為了讓他多跟程念待會, 才打包票幫他爭取你的幾分鐘。”
霍司臣:“你怎么就篤定, 你在我這說話管用?”
江旎又是那副小狐貍面孔:“給點面子,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好不好?”
他笑:“欠了怎么還?”
江旎很是爽快:“隨便你提要求。”
“嗯。”他深謀遠慮的神情:“可要記得還。”
江旎哽了一下,總感覺他這語氣聽了心里發毛, 但暫時不做他想,微信跟程念發個OK,說明霍司臣同意跟夏衍談談。
那邊程念收到消息后, 當即帶夏衍一起過來。
“霍司臣!”有人喚他一聲, 江旎以為是半路殺出個誰來截胡, 轉頭看到秦赫。
“江總也在。”秦赫笑著走近。
江旎微微頷首跟他打招呼, 有點懷疑上次霍司臣說的耳報神是否就他。
霍司臣問秦赫:“你怎么來了?”
秦赫無奈:“原本不想來的,老爺子非逼我過來跟恒銘的傅董聊聊,但他現在也沒出現。”
比起霍司臣主動弄權的野心,秦赫更像算盤珠,不推不動, 他上頭有個異母所生的姐姐, 雷厲風行掌著秦家,成全了他的自由, 但這樣家庭的長輩,比起親人更像一個掌權者,老爺子不想見到一人獨大,總希望姐弟互相制衡。
程念和夏衍過來,幾個人互相打過招呼,夏衍又單獨跟霍司臣自我介紹,隨后對江旎表示感謝:“麻煩江小姐,借您的霍總一會兒。”
江旎沒料到他會這么說,轉眼看見程念意味深長的表情,當即明白這是她教的。
什么你的我的,這么一說還真叫她有點……好吧心花怒放。
她清了清嗓,儼然主人派頭:“夏先生客氣。”
那一抹得意全然落在霍司臣眼里,惹他一聲低笑。
霍司臣去談事,程念也奔著遠處一國際名導走了,剩下江旎和秦赫,她直接發問:“秦總,問你個事兒唄?”
秦赫點點頭:“你說。”
“上次在餐吧跟霍司臣報信的不會就是你吧?”
秦赫嘖了一聲:“這人轉頭就把我賣了靠!”
江旎好笑不已:“沒,他沒說明是誰,我自己猜的。”
秦赫:“成,也算功德一件吧,你們現在算和好?”
江旎撇撇嘴:“你可比我更早認識霍司臣,他是那么容易拿下的人嗎,我還在苦哈哈的考核期。”
秦赫無比嫌棄:“這人談個戀愛這么幼稚,還考核期?怕你得到太容易不珍惜,欲擒故縱唄?”
江旎深表認同:“我也覺得。”
秦赫笑了笑,正經起來:“其實他吧,表面上顯露三分,本質就有十分。”
江旎心底涌動。
秦赫:“我記得還是跨年那會兒,說起來這事我先跟你道個歉哈,我當時提議他如果認真想和你接觸的話,去查一查底細,但他拒絕。”
江旎原本微微笑著的神色逐漸凝固。
也就是說,早在那會,即便面對她一路上不明來由的殷勤示好,他都不愿意懷疑她。
明明最開始出發時,他就說要看看她到底抱著什么目的接近。
對啊,她突然明白過來,如果霍司臣要調查誰,輕輕松松動一動小手指就能做到,查她自然也同樣,他明明可以,但卻一直不肯,也就是這個不肯,才讓她得以跟他演那么幾個月的戲,否則早就出局。
原來程念所說的遷就,真是草灰蛇線,埋伏千里。
他看過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對她的小伎倆想必一眼看穿,但他依舊縱容,不知是縱容她騙他,還是縱容他自己騙自己。
比起原本就沒想調查她,被秦赫勸了之后仍堅持不調查,多了這樣一重加持,那晚在車上她的誤解,和翌日爽約,他當時是什么心情?
爽約那天,正好是情人節。
江旎整個肺腑都酸酸的,抬眼看他,他正和夏衍說著話,比起這個會上接近他的其他人要認真。
秦赫在她面前晃一晃手:“江總,我算是提供有效信息吧?你別也轉頭把我賣了。”
她保證:“不會。”
秦赫亮底牌:“那能不能也請你幫個忙?你搞直升機那晚我就發現了,您是這個。”
他說著比個大拇指。
江旎笑說:“隨意提,能辦到我盡力。”
秦赫:“我惹小雨不高興了,她快一個星期沒理我,再這樣下去我得瘋。”
江旎:“……”
另一邊,幾句話的功夫,能看出來夏衍有點東西,霍司臣顧及江旎,給了他聯系方式。
對夏衍來說簡直意外之喜,他學的第一句名言就是“吃水不忘挖井人”,故而想過去再次謝謝江旎。
霍司臣提醒一句:“程小姐不在那。”
言下之意讓他去找該找的人。
夏衍有些為難:“我只是想謝謝江小姐,至于程念,我有些抗拒,但又總是期待,我不知道表述是否清楚,霍總您能明白這種感覺嗎?”
霍司臣:“……”
這不就是他的老路么?
夏衍走后霍司臣回去那邊,隨著走近,見江旎正聲情并茂給秦赫輔導:“多打直球,不要覺得不好意思!”
秦赫狠狠點頭:“好!我還是太沉穩內斂了!”
霍司臣:“……”
江旎:“適當示弱,不用硬著嘴巴逞強,感情是要好好溝通的呀!”
秦赫深以為然:“明白!”
江旎:“浪漫不能是偶爾,你得習慣浪漫,讓人家始終在一個浪漫的氛圍,提供情緒價值。”
秦赫嘖嘖稱贊:“牛,真的牛。”
江旎:“不許看低她,不許打擾她的事業,愛情不是她的全部,別妄想她圍著你轉。”
秦赫:“懂的懂的,我沒有那些臭思想。”
霍司臣在身后默默片刻,終于開口:“講完了嗎?一對一名師輔導。”
江旎驀地轉身,不滿道:“你偷師啊?”
其實有些心虛,畢竟其中一部分正是她早些時候用來對付他的。
他深深睇她:“我需要?”
秦赫一臉好學上進:“江總,加個微信把這些整理出來我……”
霍司臣打斷:“記不住就算了。”
正巧秦赫要等的人進來,他遠遠地看見,只好先作罷,對江旎連連道謝,沒搭理霍司臣,端了杯酒走人。
霍司臣:“你剛才說的,有幾句似乎格外熟悉。”
江旎訕笑兩聲,果然又來算賬……
她振振有詞:“有些東西是通用的,但因人而異也會有不同嘛。”
他微瞇了瞇眼,審視的意味。
江旎想起秦赫提供的情報,有點想問個清楚,拉上他出門:“去外面走走,今晚風暖。”
從后門出去,夜色里是透藍的大片泳池,池水一圈燃著星星點點的鵝黃燈火,踩在軟乎乎的草地上,春意涌動。
霍司臣任她拉著,笑了聲:“今晚是應酬,誰準你私占我的時間?”
池邊漫步,江旎理直氣壯:“你啊。”,她停下:“現在問你一個問題,算不算犯規?”
霍司臣好整以暇道:“你問。”
江旎:“你是什么時候開始的?”,真正要說出口的時候她才發覺這么難開口,連帶著周遭氣溫都升高,她頓了頓才繼續:“就是……對我……你懂的。”
霍司臣很敏銳:“秦赫跟你說什么了?”
“沒。”江旎呵呵笑著:“我就是突發奇想,你別告訴我現在也還沒到揭曉謎底的時間。”
霍司臣似笑非笑:“你都替我想好答案了,還問什么?”
江旎:“我那是排除!之前的答案不好用兩次。”
“好。”他借著燈光直視她:“交換答案,你看好不好?”
江旎頓時無話可說。
他伸手揉揉她發頂:“那單方面問,就是犯規了。”
江旎不滿地拿開他手:“做了四十分鐘的發型。”
但拿開也沒放手,她繼續牽著,拇指在他手背上無意識地畫著圈。
霍司臣回握,捏了捏她掌心:“半途拉我出來問這些,可見還是聽了什么。”
江旎沒來由地眷戀這一刻溫存,直白坦然:“馬上我就開始跟錄制了,要到處飛,還見不到面,多單獨相處一分鐘也算占便宜的。”
他掌心一瞬收緊,眼底無限溫柔。
江旎跟他對面,語氣里是明晃晃的占有欲:“除了工作,剩下的時間全部想我。”
霍司臣輕笑:“我是個商人,這樣不劃算的買賣,你告訴我圖什么。”
江旎話先行大腦一步:“就為我……好像真的怪喜歡你。”
他眸中倒映的燈光似有春夜和風拂過,驟然灼灼,霍司臣的動作堪稱虔誠,輕捧她的臉:“你說什么?”
江旎環上他肩膀,湊近:“我說……”
后面的話變成落在他耳廓的輕輕一個印。
她趁他不備迅速退開,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得意笑道:“沒聽清算了。”
那一下輕啄迅速灼燒耳朵,他喉間如撲出一只蝴蝶,翅膀輕輕扇動。
霍司臣看她笑得有恃無恐,聲音里帶些警告:“江旎,過來。”
她保持著距離:“你別這樣叫我大名,不嫌讓人膽寒的。”
他輕挑眉梢:“知道膽寒,還來招惹?”
她笑:“下次不敢了。”
他三步并作兩步走近,一副眉眼含情:“沒有下次。”
在外面耽到酒會結束,兩人往回走,江旎收到程念發來的消息:
[回去可就不送你嘍]
[該坐誰的車你自己懂的]
[這大好的春夜,莫辜負]
[鼓掌鼓掌鼓掌.gif]
江旎:……
這女的腦子里在想些什么啊?
表情包實在過分醒目,霍司臣轉眼就瞥到,而后收回視線,無聲地勾了勾唇角。
江旎不知曉他看見,她可憐巴巴拽了拽霍司臣衣袖:“行行好,收留我一程。”
霍司臣:“讓你為之撇下我的人,不負責你回程?”
江旎:“……”
她暫時無計可施,想了想,從心口位置做個掏的動作,搗鼓一陣,抽手比個心。
霍司臣:“……”
他臉上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個舉動時的那種嫌棄。
江旎撇嘴:“穿了一晚上高跟鞋,腳是痛的,腿是酸的,喝了點酒,頭也是暈的。”
霍司臣偏頭:“所以?”
江旎:“你不僅得送我,還要抱抱我。”
“……”他啞然失笑:“你是不是忘了現在的情勢?”
江旎:“我記得呢,但我也說了,我有很多壞毛病,霸道啦,黏人啦……”
霍司臣:“你現在就很黏人。”
她甚至有點謙虛:“也還好吧,你慢慢習慣就好。”
霍司臣無聲一嘆:“脫。”
江旎:“???”
怎么會有人無奈的語氣說出這種話?
他補充:“把鞋脫了拎著。”
“哦。”她照做。
下一秒他躬身,手攔過她膝彎,腳下一輕,江旎就知道自己得逞了。
第 53 章
江旎單手環上他脖子, 一靠近,就有絲幽微香氣悄然鉆入鼻腔,之前他的氣息對她來說只是吸引, 現在平添幾分熟悉和安穩。
這個角度正好又能看見那顆小痣,夜色里幾分朦朧,她稍稍湊近去看,氣息噴薄在他頸側, 霍司臣腳步稍頓,垂眼看她:“安分一點。”
她哪里會聽, 半玩笑半研究的口吻:“我發現你這顆痣真是神來一筆。”
他聲音略沉冽:“剛說過沒有下次。”
江旎瞬間老實。
他抱著她的雙手又收緊了些, 踏過草地往外走,他的車就明晃晃停在噴泉外,不似其他人都只能外停由接駁車送進送出。
他抱她坐進后排, 自己跟正出來的幾個人簡單寒暄,從話里聽出今晚他來這就是還一長輩的人情出面鎮場,江旎獨占他時間更心安理得了些。
隨后他上車, 說先送她, 已不用多說, 小陳翻記錄就有她家地址。
只是看這一路抱過來的陣仗, 小陳司機梅開三度,升起了擋板。
江旎/霍司臣:……
她真想直接開口:陳越我忍你很久了!
轉頭想起,他們坐后排總共升過三次擋板,前兩次都是吵架,總是不愉快的記憶, 像有什么“每逢升隔板必吵架”定律。
當她想著, 無意識扭頭去看他,發現他也正看向她。
霍司臣笑了笑:“以后坐這樣的后排, 真要謹言慎行。”
她一時愣怔,他們居然同時想到一塊兒去了。
江旎做個嘴巴拉鏈的動作:“那干脆一路上都不說話了,你也不許開口。”
他笑了,果真就不說話,閉目倚著靠背,窗外路燈和尚未濃蔭的樹影交錯,投在他身上忽明忽暗地流轉。
一來二去還真有了些困意,江旎慢慢無知無覺就睡著了。
仿佛安了精準的雷達,到樓下時兩人自然而然就醒過來。
她已穿好鞋,跟他同時下車,看了眼電梯口,站了兩個男的,霍司臣也看見,本想只送她進電梯,這時溫聲道:“走吧,送你上去。”
腳步當然是正常地邁向電梯,但心卻陡然因他這句話、這一舉動突突加速起來。
要是沒有程念發那消息倒也罷了,偏偏她那些話起到點心理暗示作用,現在又是大晚上,他陪她乘電梯往家里送去,任誰能不想入非非?
尤其現在這階段,跟以前為故意煩他,深夜要求進他房間一起辦公根本不能同日而語。
進了電梯,江旎盡量維持表面一切正常,但視線卻不似一如既往的理直氣壯,每每跟他不經意間對上就立即移開。
霍司臣洞悉她那點小心思,無聲彎唇。
到了她那層,一起出電梯到她家門口,一梯兩戶的格局,幾步路就到,江旎卻覺得越走越漫長。
臨輸密碼,她轉頭,視線只停在他肩膀,干笑兩下:“那謝謝,再見。”
霍司臣慢條斯理地雙手抱臂,倚著門居高臨下看她,給出四個字的評價:“嚴防死守。”
就這么直白地被揭穿,她索性滴滴滴幾下開了門,大方說:“那你要進來嗎?”
霍司臣施施然抬腕看眼時間,似笑又非笑的神情:“晚十點,進去研究表情包?”
“什么表情包?”江旎下意識問出口,先是一怔,而后立馬反應過來,臉騰地燃起火,拍他一下:“你看見了!”
他一副無辜,好像誰按他頭看的樣子:“不是有意。”
江旎罵罵咧咧:“你不僅看見了還又懂了,少懂一點行不行?”
霍司臣失笑:“你當我生活在真空嗎?”
她下定決心:“明天我就換防窺膜!”
引得他發笑,伸手輕捏了捏她鼻尖,還是說:“早點休息,晚安。”
像被捏到開關,她愣愣地點頭:“哦,晚安。”
這就走了?
他已經走出去幾步,江旎想到什么,叫住他:“霍司臣。”
他轉身:“嗯?”
她揚起一笑:“明天有空的話請你看電影。”
還是要補上失約的那一次。
“好。”他笑意更深:“進去吧。”
關上門,江旎靠在門后甩了鞋,抿住嘴角,直到聽見有消息進來,她從還沒掛起的包里拿出手機,點進微信看,是他剛發的:
[晚安]
[答應你的線上版]
她熄掉屏幕,步履輕盈走過去跌進沙發,埋頭在抱枕里嘴角亂飛。
電梯下行,霍司臣發完消息,總覺空氣里還縈繞她的氣息,清清淡淡的甜。
他在外穿著向來一絲不茍,此刻卻難得地松了松領口,有些難以名狀的感覺在喉口輕撓。
車庫里陳越在等了超過十分鐘的時候,就以為怎么也要等一個多小時,于是已經找車位停了,沒想到剛停好,就見霍司臣從電梯出來。
他滿頭問號,但本著職業操守還是老老實實壓制疑問開車出去。
*
第二天霍司臣一早就開始忙。
先是底下人告知他有位上了年紀的高層暗中不老實,花了些功夫處理,緊跟著談好一項目,再赴鄰市開完一場峰會,回來到下午,有一重要的電影項目需他到場,結束已到天黑。
到晚九點多總算進了去地庫的電梯,他揉了揉眉骨,第一時間看手機。
屏幕上停著兩條微信橫幅,點進去,江旎前不久發來消息:
[結束了跟我說哦]
[電影地址]
他卸下力般一笑,回著消息出了電梯往車那邊去,走近聽見有人叫他。
他轉頭,是關啟明。
今天這個場合關啟明拼了老勁兒才擠進來,就想求個情,自打君朗斷了他們父子的路,真是生不如死,比起沒錢賺還要倒貼,更難受的是圈里人拜高踩低,他花大半輩子掙的臉面,丟了個精光,受了不少陰陽怪氣。
本想在現場跟霍司臣搭話,誰知都近不了身,也不曉得他瞧沒瞧見自己,只能結束之前來地庫蹲點,霍總的車他是認識的。
再怎么著,就算他真和江旎走到修成正果那天,最終婚紗一穿,這女兒還得經自己之手送到他這個女婿手上不是?哪有閨女結婚,爹活著沒人送的道理?
想著這些,關啟明見他出來,越走越近,殷勤喊聲“霍總”。
霍司臣腳步停在車側邊,勾了勾唇,眉眼卻冷,“關導有事?”
關啟明咧嘴笑著:“霍總,實在對不住,耽誤您幾分鐘時間,上回我家承杰做事不長腦子,回去被我狠一頓抽,叫您動氣了。”
霍司臣不咸不淡的語氣:“如果你是想挽回什么,不必多費口舌。”
說完上車,關啟明急了,扒住車窗:“求您!我求您!霍總,事兒不能做太絕,您輕描淡寫一句話,我們父子前后幾年全完了,我好歹是江旎的父親,以后你們要是結婚,血緣上避不開這層關系,您堵死我們的路,真成了一家子,未免難堪,況且江旎能有今天,總也有我一份力,您就算給江旎面子,也不能……”
他抖抖索索的聲音在地庫里都蕩起了回音。
霍司臣一張面孔被車內外光影分為兩面,一明一暗,但不論哪一面,皆是生冷的森然,他視線直直看過來時,直叫關啟明不寒而栗,后面的話硬生生噎進嗓子里。
他開口:“江旎能有今天,全靠她自己,再或者因她母親會教養,你清楚嗎?”
關啟明一時說不出半句。
霍司臣移開目光:“沒人斷你的路,以現有的積累,你若肯踏踏實實,也有再起那天,你不到江旎跟前晃,我自然不再與你為難,所以關導不要抱僥幸心理的好,君朗在一天,就給江旎當一天靠山,如果她那里再因為你父子二人出岔子,結果你自己掂量。”
留給關啟明的只剩尾燈,他氣急,扇自己兩個耳光。
*
到了看電影的地方稍晚幾分鐘,也是一處汽車電影院,江旎停好了車,已經在入口處等。
霍司臣下車,跟她隔著距離對上目光,兩個人都只剩煩惱頓消的笑。
江旎注意到他買了花。
夜風帶起他的衣擺,而他在人群中長身鶴立,翩翩走來,帶一捧Aurora來赴她的約。
“等多久了?”他低眸淺笑,把見面禮奉上。
江旎接了花,故意玩笑:“嗯,等到花兒都謝了,所以你買來一捧新的?”
他認真回憶的樣子:“昨晚蹭課,今天學以致用。”
記得倒清,江旎笑著嗅了嗅花香,抬頭,一雙眼在燈光下亮閃閃地打量:“我們霍總今天是不是有點累?”
心頓生柔軟,他什么也不說,伸手攬過她肩膀,深深擁入懷中。
那一刻陡生的眷戀,明明近到沒有距離,明明她就在懷中,都仍伴著幾分不舍,和因為剛才關啟明那些話,對她產生的無限心疼。
這是他們之間第二個正經的深擁,江旎愣怔片刻,帶著花回抱他,滿滿當當抱在一起,竟有種充上電的奇妙感覺。
她在他耳邊笑說:“如果累那別干了,我養你好不好?”
他笑起來,捏捏她后頸,仍沒放手:“那我做些什么,來換你養我?”
江旎一一悉數:“嗯……家務,最基本的。”
他下巴埋在她肩膀,點點頭:“還有呢?”
江旎:“好好研究怎么取悅我。”
他話音里添幾分笑意:“確實值得研究。”
江旎:“我是不喜歡小孩的,但我會養一屋子貓貓狗狗,你就喂貓遛狗,然后鏟屎。”
霍司臣:“正巧,我也不喜歡,伺候貓狗,聽起來倒比滿世界飛輕松。”
江旎聽著就近處他的心跳,沉溺那韻律,不再說話。
霍司臣再一次捏捏她后頸:“然后呢?”
她的聲音因為埋在他肩膀而有點悶:“然后就想我,想我,想我,一直想。”
他微微退開了些,低頭跟她面對面,笑說:“的確很霸道。”
江旎笑出聲,而后一只手撫上他肩頭,多了幾分認真:“但我還是想你得意些,保持現有,畢竟最開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個樣子我也很喜歡。”
霍司臣眸光浮上幾分探詢的幽深:“最開始?”
江旎:“……”
“沒有那么‘開始’!”她說著往后退。
霍司臣一點退路不給,牢牢禁錮著,重新把人拘進懷里,笑如朗月:“你自己漏底,問一句惱羞成怒。”
江旎從善如流又抱回去,氣不過只好踩他一腳。
他半點反應沒有,溫聲斯語也跟她多亮一寸底牌:“養我的提議很好,但是旎旎,我還是希望,保持世俗意義上的成功,來和你相配。”
第 54 章
江旎有一霎的怔忡, 抬頭細看他,笑問:“哪里學了這樣的好聽話?”
霍司臣無奈,在她腰際掐一把:“當我是你?”
江旎知道他意指之前搜土味情話攻擊他那事, 想反駁,奈何被掐得一激靈,咬牙切齒:“好雙標啊霍總,說讓我別招你, 你又來招我。”
他就此松手,笑著攬過她的肩往里面去, 她的車停在一處好位置, 夜晚的大屏自帶影院氛圍,銀幕上已經開始放片前廣告。
兩人一左一右上車,霍司臣坐進她副駕。
上去后霍司臣愣了下, 她在車里儲了滿滿的水果零食氣泡水,儼然一行走的超市。
江旎看他神情,介紹:“這是我的習慣, 看電影嘴不能停, 要是看東西就干坐著, 也太沒趣了。”
霍司臣:“……拿到你那邊去吃。”
完全就是小朋友的習慣。
江旎知道他少爺毛病又犯了, 據觀察他不喜歡在車里吃東西,甚至接受不了車里有味道。
她一身的反骨:“偏不,我今晚就要治一治你,必須跟我一起吃。”
熒幕上電影開始,男女主相愛相殺在激烈打斗, 車里江旎拿了顆藍莓掰著他下巴往嘴里喂, 她手夠有勁,那么在他臉上一捏, 白皙很快泛紅,霍司臣最終妥協,接受她的投喂。
江旎滿意于自己斗爭勝利,眼睛盯著前面,再拿一顆繼續盲喂。
霍司臣已然被折騰到順從配合,甚至會握著她手腕一顆一顆接過。
漸入佳境,她仿佛一個無情的傳輸機器,滿心集中在劇情,時不時“哇”一聲,拍拍他:“變裝飛下去的那一幕好酷!”
“……”
江旎:“啊啊女主去找男主了!”
霍司臣好笑:“你再往后看看?”
緊跟著江旎就失望:“啊,是幻想。”,她不由得轉頭問:“你看過?”
“……”
剛才片頭那么大四個字:君朗影業……
他裝不知道:“猜的。”
江旎扯扯嘴角,扭頭專注劇情。
霍司臣問:“不是要治一治我么?怎么不繼續了?”
這人真抖M,她暗暗腹誹,接著當傳輸帶,但喂著喂著就感覺到不對勁,他從一開始彬彬有禮地輕接,到每吃下一顆唇邊都會劃過她指尖。
車里溫度乍然升高,溫溫軟軟的觸覺,指尖連帶著整個小臂都一陣泛麻,她訕笑了下,在最后一次喂過去后停手,隨即降下車窗,借口道:“現在早晚溫差也不算很大了哎,開窗吹吹風。”
他不置可否,絲絲清風涌入,帶走了一點高溫,江旎無聲輕呼,剛松了口氣,就見屏幕上主角忘情地糾纏。
耳朵瞬間像開水壺的壺嘴冒蒸汽,江旎驟然瞪大眼睛,心下惴惴,不是復仇片嗎?為什么海外影片總得帶點那檔子事兒?!
跟他一起看這類情節,和小時候跟長輩一起看的尷尬還不是同一種,她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渾身僵硬地坐著,靜靜等待這趴結束,指甲都嵌進了掌心里。
余光瞥了眼霍司臣,他跟個沒事人一樣,手臂搭著窗沿,清俊側臉上映著大屏投來的光,神情淡然,看熒幕就像看人家在學術交流。
她緊緊閉了閉眼,再睜開一看,還沒完!
內心叫苦不迭時,他悠然出聲:“需要轉移一下注意力嗎?”
“啊?”她扭頭。
——卻見剛才還一派自若看電影的的面孔倏地靠近放大。
他目光深邃,嗓音因靠近反而顯得悠遠:“你好像看得格外痛苦。”
江旎干笑:“也還好……”
霍司臣指腹在她下巴緩緩游移,替她回憶:“是誰說,看電影嘴不能停。”
她心中轟地一聲,嗡嗡鬧起來。
在這人跟前說話真要慎之又慎!
她的表情令他輕笑:“現在不投喂了,做點正事。”
距離一瞬消失,江旎手在他心口一擋,徒勞無功,只觸碰到他同樣劇烈的心跳,隨后就被扣住,十指相纏。
她模糊地想著,他剛才看似平靜,是否就在預謀,思及此不由得笑出聲來,這一笑使他蹙眉,給她一絲痛感做教訓。
極致地索取,攫奪空氣。
到最后實在經不起,她推開他,額頭挨著,比跑完八百米還缺氧。
他此時聲音徹底下蠱一樣,低笑她:“怎么一點沒長進?”
江旎心一橫,集中向他那顆痣去報復,霍司臣不由得一哼,眼底涌動,從她臉側開始徐徐落印,再度回擊,燃不盡的火一寸又一寸。
沒有盡頭一樣墜落,直到手機振動聲喚回清明。
終于各自退開,江旎迅速整理狀態,看都沒看就接起,縱然沒開功放,程念嘰嘰喳喳的聲音也還是響徹車內:“啊啊你教我點套路!要和夏衍去吃飯了!”
“……”江旎拳頭都攥緊:“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程念那頭愣了一下,問:“你感冒了?嗓音有點啞?”
此時罪魁禍首正坐在旁邊,好整以暇地掠過目光。
江旎撓撓頭:“沒,我就是有點累。”
程念長長地一聲“哦”:“昨晚沒睡好是吧?霍總真可以!”
話音落地,車里一陣詭異的沉默。
半晌,霍司臣先開口:“謝謝。”
江旎:“??”
程念:“……”
“我真是不合時宜!抱歉啊抱歉!你們繼續,以后晚上我不給江旎打電話了!”
說完就掛,攪局的人跑得干脆利落。
旁邊制造誤會的壞人還笑得出來。
就她一個局促,江旎未免不服,惡向膽邊生,伸手挑他下頜:“繼續嗎?”
霍司臣:“……”
江旎笑得像反派:“我發現你喜歡在車里……”
他長指一伸,又給她手動閉麥,“老實看你的電影。”
*
除了那晚偷閑,之后兩人都連軸轉,得空見面的時間不多,最多也就霍司臣驅車到唐頌跟她吃飯,再少就只能微信早晚安。
忙過三月,江旎跟錄制的時間定下來,4月初飛平港。
霍司臣要專機送她,被她駁回,雖然是合作的項目,但現在總歸是她自己的事。
到了出發日,霍司臣忙得不可開交,郁和笙正好有空,送她和小安去機場。
進大廳跟她安頓些注意事項,江旎聽完感嘆:“郁老師還是不放心我。”
郁和笙如實說:“哪是不放心你,你的能力我放一百個心,不過大項目需要協調的東西就多,你周旋其中顧不過來,盡管求助,別自己擔著。”
江旎連連點頭:“您別擔心,我最會跑路了。”
郁和笙還想開口,見某一入口進來一道清貴身影,笑道:“現在沒我叨叨你的余地了,你瞧瞧身后。”
她倏而轉身,見霍司臣風塵仆仆而來,心下劇動。
他走近,對郁和笙微微頷首打聲招呼,視線落在她身上,笑說:“沒錯過。”
江旎訝異:“你不是在忙?”
他只是云淡風輕:“路過。”
她笑起來:“好,我信。”
郁和笙跟小安使個眼色,兩人都笑著走遠了些。
霍司臣跟她示意不遠處:“助理祁閔,他只跟著,不打擾你做事。”
江旎一愣:“你……”
他輕揉揉她發頂,溫聲笑道:“不許專機送,也不許打擾你的工作,江總這樣獨.裁,忘了這是我們合作的項目?”
江旎心頭一瓢溫水,明白這是他變相給她托底。
只是出差而已,竟生出無限不舍,她伸出雙手:“抱一下。”
他笑意更盛,從善如流把人攬進懷中,說:“我馬上去戛納出差一段時間,有什么事就聯系我。”
原來他也要出差,這下不僅隔著距離還隔著時差,江旎抱得更緊,甕聲甕氣:“24小時都可以嗎?”
他收了收手臂:“嗯,24小時。”
大廳里人來人往,數不清的別離身影,有一瞬間,江旎真想就這樣一直抱到天荒地老算了。
周瑾從入口處進來,到跟前提醒:“霍總,會議要開始了。”
這樣分開,她看見他眼里毫不掩飾的無限眷戀。
霍司臣捧了捧她臉蛋:“走了,落地來信息。”
她點點頭,目送他離開,而后祁閔過來,兩人打個招呼,一同帶上行李進去。
*
到平港幾天,祁閔跟著江旎的這些時間完全無需其他工作,就只單純跟著,本職的事也沒有,對他而言屬于是帶薪放假,時常感到不安,想問江旎有什么能幫忙的,想起霍司臣的囑咐,又不好開口。
江旎意識到祁閔這一心態,就主動請他去現場幫點小忙。
這天出發海邊,錄制項目有潛水清理海垃圾的環節,其中一組藝人前一晚私下里起了沖突,江旎提前過去,祁閔則和小安一起去跟雙方團隊協調。
錄制現場,其他藝人們都在準備,就鬧了矛盾的倆人,鄧磊和范辭,抻著腿坐太陽傘下的躺椅上,見江旎來了才起身裝裝樣子。
導演安浩過來問:“江總,這咋弄?”
這倆人雙雙一線流量生,撕起來其實反而會收獲可觀的熱度,但她不想這樣操作,一時熱度,竭澤而漁的事。
江旎:“改臺本,潛水環節換人,事先仔細排查設備。”
整場調度照做,重新排了嘉賓下水的搭檔,一切就緒,錄制開始。
四月平港氣溫已經超三十度,又是午后,江旎連續地忙碌,早餐只一顆白煮蛋加一杯美式,中午沒顧上,現在總感覺頭昏。
嘉賓們一組一組下水,江旎盯著監視器,盯完了范辭,到鄧磊下水。
下去之后,起初一切正常,照著臺本完成流程,還跟Go pro比耶。
但逐漸他游的動作不那么利落,周邊大家都以為只是回游的時候累了,畢竟是要上鏡的人,為了維持體型吃得不多,再健身體能也跟不上。
但江旎慢慢皺起了眉,躬身湊近,發現監視器里鄧磊的吸氧設備似乎出了點問題。
當即后背一涼,呼叫救生員,自己也奔著水邊去。
心里只剩一個念頭,有那么多前車之鑒,要是人出點什么問題,真就完了。
什么事都只有親自上才放心。
她是總責任人,有什么必然首當其沖。
江旎不帶猶豫跳下去,即便這個氣溫,水底下還是冷得她一激靈,盡力睜大眼,慢慢適應,和救生員一起往鄧磊那邊游。
鄧磊只剩胳膊在微弱劃動。
江旎游到四肢都酸痛,最終跟救生員合力把人帶出水面,萬幸他只是嗆水。
錄制暫停,現場醫護緊急就位,所有人亂套,趕來圍著。
江旎起身,遣散圍著的人群,只覺一陣加劇的眩暈,撐著跟其他工作人員調度解決亂局,等到鄧磊清醒,她見小安和兩方團隊的人趕來,還有一瞬失色的祁閔。
懸心落地,實在撐不住,她眼前五彩斑斕的黑,腿直打顫,惡心想吐。
小安轉頭見她這樣,臉都嚇白,忙叫了現場醫護,一名制片,一個一線小生,一道送往醫院。
一路飆過去順暢無阻,卻在醫院門口出了岔子。
前前后后將近十來輛車,下來的全是扛相機的粉絲,在下車那刻就喪尸圍城般懟上來。
江旎左右有小安和祁閔護著,仍被擠得晃,耳中充斥著質問的尖聲:
“搞的什么環節?!事先為什么不檢查好設備?”
“人要是出點問題你賠得起嗎?!”
“你裝什么裝?要不要臉?坐車一起來醫院就當沒事了?!”
祁閔聽不下去,叫了旁邊一個護士幫忙,跟江旎說:“江總,這里我處理,你先進去。”
江旎輕微搖頭:“不要跟粉絲正面對上。”
祁閔:“您放心,我有分寸。”
江旎實在分不出一點精力,周圍罵聲刺耳,渾身冒冷汗,進到醫院正門,迎面來的冷氣和消毒水味沖進鼻子里,眼前一黑,失了知覺。
小安和護士把她推去急診,一室忙亂。
烏七八糟的一天,昏昏沉沉耽到天黑。
心里總掛著事,暈都暈不安穩,江旎傍晚和晚上各醒了一次,看自己在病房,手背上吊著水,得知低血糖、中暑、突發感冒全被她趕上了。
第一時間還是問外面狀況,小安都有些來火:“旎姐你只好好躺著,我處理行嗎?再不濟還有祁閔,鄧磊好好的,今天別再看手機了,什么都和你沒關系。”
到晚十一點睡去,第二天早六點過,護士來拔針,江旎又醒。
待護士走后,她一轉眼,才發現就近的沙發上坐著風塵仆仆一個人。
竟是霍司臣。
第 55 章
她愣住, 偌大病房內只亮著昏黃的床頭燈光,窗外晨光熹微,他出現于她而言就像閃現剛傳送過來, 他身影匿在屋內漸漸消退的昏暗里,疊腿倚著沙發,一副俊朗面孔染上萬里兼程的隱隱倦容。
鼻尖驟然一酸,江旎確認似地眨了眨眼, 他還在,不僅在, 還起身過來,
霍司臣笑了笑,溫聲道:“睡傻了?”
他一出聲,就能讓一身的緊繃卸了力, 渾身如浸溫泉水里,江旎喉頭有些澀然:“你怎么來了?”
霍司臣坐在她床邊,細細打量她, 她臉色比平時懨懨, 他聲音更柔, 幾近自語:“怎么能不來。”
昨天下午祁閔暫時解決完醫院門口的粉絲, 還是覺得總要上報一聲,先打給了周瑾。
那邊還是早晨,剛投入工作,霍司臣正核查一個項目,周瑾在旁邊接了電話過來說明情況, 明明也說了, 江旎沒有大礙,但他就是什么也顧不得, 一整天的飛機,心也跟著懸,今晨落地平港,一路八十邁,到醫院看見她心才落地。
她也才入行兩三年,遇到這樣的事,只要想到她一個人,就總是舍不得。
江旎對他這奔波未免不忍:“就一點點小問題,你這個點趕過來,一路飛都飛累了,而且那邊的工作……”
“可以暫停。”他勸解的語氣,握上她還扒著止血棉貼的那只手,皺了皺眉:“手這樣涼。”
江旎反握回去,笑道:“剛輸進去的點滴還沒捂熱。”
霍司臣雙手覆上,幫她回一些暖:“傻不傻?有救生員還去跳水。”
她直言:“不跳下去情況比現在還糟糕,就當我跳的是良心吧。”
他但笑不語,幾分無可奈何。
江旎又問:“你一直沒合眼嗎?要不要去睡會,哪有這么耗的。”
他無甚所謂:“現在睡不著。”
又過了會兒,小安帶了醫院的配餐來敲門:“旎姐,感覺怎么樣?得吃點東西了。”,進來看見霍司臣,十分訝異,愣了下點點頭:“霍總。”
他回個“早”,起身接過:“我來吧。”
江旎:“你也該吃早餐了,再要一份。”
霍司臣把餐食放桌上,打開保溫盒:“飛機上吃過了,現在盯著你吃飯。”
清清淡淡的營養餐,配蔬菜粥,還有點燙,他開了蓋拿勺子輕微攪動降溫。
江旎看了眼,可惜的語氣:“對這些沒什么食欲,現在特別想吃大魚大肉,香的辣的。”
霍司臣睇她一眼:“那你想吧。”
江旎去簡單洗漱,下地后發現頭重腳輕的癥狀緩解好多,回來挨著他坐在桌前,晃晃剛拔針的手:“沒什么力氣,你喂我。”
霍司臣勾了勾唇,發現好像真的很受用她每一次撒嬌。
他一勺一勺輕柔地喂,江旎感覺跟著充實起來的不只是胃,還有心臟。
她突然覺得有些歉疚。
演了幾個月戲,換眼前人的認真,不知道對不對等,也不確定如果身份境況調轉,她能否做到和他一樣。
霍司臣看她表情,放下勺子,“怎么吃個飯也走神?”
江旎喃喃道:“還是覺得耽誤你。”
他輕笑:“現在跟我裝客氣?”
她搖頭:“沒有,我是真心覺得。”
霍司臣眸光流轉,少頃,勸哄的語氣:“你沒有耽誤我,是我放不下,舍不得。”
他對她,不管是冷戰后重逢,從臺上下去那一刻,還是開車飆去餐吧那晚,再或是這一趟趕來;從頭到尾,總是抱有太多舍不得。
不知是委屈還是初愈敏感,各種復雜的情緒雜糅在一起,江旎幾乎是第一時間,眼里起一層潮霧。
他捏捏她臉頰,輕微揶揄:“這是早餐,不是憶苦飯。”
江旎又轉笑,拍他的手,故作驕矜,但聲音里帶了一絲潮氣:“舍不得算什么?我只聽過‘喜歡‘,你說也說明白點。”
短暫等待下文,答案呼之欲出的對視。
他終是服輸,溫言:“舍不得,是比喜歡更喜歡。”
江旎這回眼淚真掉出來了,蠻不講理地離他坐得更近了些,套住他胳膊:“行,那我也是舍不得。”
他幾近凝滯。
而后抽兩張紙輕拭她眼尾,低笑:“病一場感覺不太聰明。”
*
解決完早餐,霍司臣總還是得工作,拿了電腦坐在旁邊的沙發上,室內一時只剩鍵盤偶爾的響聲。
這樣安安靜靜陪伴,江旎也不擾他,不再說耽誤之類的話,等小安吃完飯把她叫進來,要聽現在什么情況。
小安完整說完,她怎么也沒想到,這次的事是鄧磊自導自演。
那晚鄧磊的女朋友進出酒店,好巧不巧被范辭站姐拍到,偏這個站姐和范辭團隊有對接,一來二去就演化成他們兩人的沖突,鏡頭里沒有不透風的墻,照片傳出去引起鄧那邊粉圈動蕩,這時候想要穩固粉絲,虐粉這一套最好使。
故而他自己弄壞了吸氧設備,在水下演那么一出,粉絲成功被轉移注意,哪還在意嫂子,矛頭當即對準范辭和節目組,同被送醫的江旎至少勉強能站,而鄧磊當時躺著,江旎首當其沖成了集火點。
藝人在綜藝受傷這類話題從來就備受關注,昨天一出事,立□□上熱搜墜上深紅一個[爆],不知哪來一股陰風一吹,有號帶頭斷章取義污名化江旎入行制片以來的每一次項目,說她向來沒人性不顧藝人死活。
一時間輿情再度發酵,郁和笙解決了一部分她的,但甚至開始有矛頭指向君朗,還有謝銘攪渾水。
關啟明經過那晚倒慫得安安分分,只是關承杰又跳出來,玩手滑點贊那一套,相關輿論到現在還沒下得去。
別的就算了,聽到君朗江旎氣不打一處來:“關君朗什么事?”
霍司臣眼睛盯在屏幕上,開口:“理清了?”
江旎不解:“你怎么不在意的樣子?”
他看過來,淡聲道:“這件事,如果前半場是沖著你,那現在就是針對我。”
江旎不由得錯愕:“誰敢……”
霍司臣:“老爺子。”
前段時間高層那事就已初見端倪,霍連山想要重新奪回權柄,霍司臣這些時間海內外的奔走,也是在著手解決這些事。
他接著說:“輿論針對的不是君朗,而是在我手里的君朗。”
江旎恍然,這是老爺子動手的第一步,造勢。
她皺眉:“那你還這樣悠閑?”
霍司臣自若點頭:“再不濟有你養我,慌什么。”
“……”江旎當即吩咐小安:“放鄧磊黑料,不直接放,找人中轉,然后消息透給各家,同期自會上趕著踩死;再把昨天潛水環節的監控里他自己做手腳的部分著重截出來,同樣的方法放給他競爭同期。”
都不用她自己費勁,自有人紅著眼等呢。
一步一步解決問題,應該能幫上他點。
霍司臣聞言,笑說:“我看你以后賣黑料,也夠養我。”
江旎笑起來,“這么多牛鬼蛇神,手里沒點東西可不行,沒料等于主人沒P鏈。”
霍司臣:“……”
這什么形容。
各自工作到快中午,外面有人輕叩,江旎看去,是和周瑾類型相似的男人,敲完門,喚聲“霍總”。
來人是他的助理之一,季讓,負責股權事宜。
霍司臣起身,跟她說出去一下,來到門外。
走廊里,季讓匯報了這些時間的工作結果,霍連山暗底下那些操作已經破解到八成,等下一步吩咐。
霍司臣云淡風輕:“跟過老爺子的最后兩個高層也踢走,第三平臺購入持股,直接架空。”
季讓微怔,下一步就是把老爺子徹底架空了,至于霍江舟更是早沒了一席之地,不過整個版圖跟的是誰他清楚,君朗以后至少五十年牢牢在誰手里也清楚。
季讓點點頭:“明白。”
霍司臣:“那個謝銘,敲打一記,讓他知道進退。”
不用說,季讓也明白分寸,一一應下,又溝通些其他的,約摸一場小會的時間,霍司臣回了病房。
江旎問他:“什么事?喜訊還是噩耗,你和你家老爺子這茬到底怎么解決啊?”
他安撫的語氣:“放心,很快就解決了。”
心里惴惴,她不免想起之前霍老先生說霍司臣的父親……
她遲疑開口:“那你爸爸……”
是不是被老爺子牽制著。
他一笑:“還記得?這么擔心?”
在江旎臉色沉下去之前,他走近輕揉她腦袋:“他馬上可以回國了。”
江旎唰地抬頭,他衣袖上清淺香氣,她拿下他的手,確認:“真的嗎?所以你這段時間去國外也是因為這件事?”
“嗯。”他坐下來,話里隱隱窺見他本質的一種果決:“我們前路還長,要掃清阻礙。”
她瞬覺無限心安。
但還是開玩笑:“誰和你前路后路的,本無良制片人要繼續工作了,莫妨礙。”
他笑:“你現在看看熱搜。”
“怎么了?”她盯著他的臉,手摸到床頭拿來手機,解鎖,登上微博看。
儼然一片把猹都能撐死的瓜田:
#君朗聲明#
#關啟明前妻爆料#
#鄧磊夜會女友#
#站姐攝像頭記錄誰的愛情#
#鄧磊自導自演#
#樂游節目組,朕原諒你了#
震驚她的是#關啟明前妻爆料#那個詞條,她第一時間點進去,熱門是營銷號截的老媽最新直播片段。
視頻里江春華女士一字一句悉數過往,詳細講述了關承杰鬧上門那段事,甚至保留了視頻,是她家的監控記錄,主打一個抵賴不得。
她往下翻,看見第二熱門微博就是程念,這女的什么也不多說,帶了話題就只管連發七八條微博,全是江旎工作的視頻,每一條都配文:
[自行評判,保持判斷保持思考別跟風別傳謠]
再往下翻,是曹詩云占了一個熱門,帶話題陳述之前賽車場上那件事,替她側面證明。
一個兩個都搞團建,她退出去,看第二好奇的那個熱搜:#君朗聲明#
@ 君朗影業V:近日,部分公司及平臺用戶對我司合作方江旎女士進行造謠、辱罵等惡意攻擊……我司及江旎女士保留對不實信息的發布、傳播等侵權行為,追究民事或刑事等法律措施的權利。
她再一刷,刷出來一條新的。
@ 霍司臣V:轉發。
江旎驚詫不已,抬頭看他:“你什么時候有的微博?”
他一本正經:“今天突然想起來,就注冊了。”
還真是……心血來潮。
她點進去看,評論區轉眼就一長串,翻不到底那種,一看熱評,和她預想的畫風完全相悖,崩得五馬都拉不回來:
【《合作方》啊啊啊,一磕起來就發狠了!忘情了!后面忘了】
【剛來微博,這個人之前有微博嗎?看著新新的(doge)】
【得了一種為愛注冊的病,學名戀愛腦】
江旎抱著手機看得發懵,難以理解地笑:“‘合作方‘有什么好嗑的?”
霍司臣也在看評論,認同的語氣:“是啊,名不正言不順的,應該是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