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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加更)

    許澄的內(nèi)心終于做出了決定, 剛要邁開步子。

    一晃眼,好幾個身影從他的身邊沖了過去。

    “阮小姐您好,我是飾演男二號的王森孟!很高興見到您!”

    “阮小姐阮小姐, 給您介紹一下, 我是飾演男三號的演員——”

    幾個配角演員無一例外地,全都一瞬間圍了上去,爭相介紹自己。

    許澄:“……”

    他一個人落在后面, 反倒成了不合群的那個。

    ……

    阮齡投資的這部劇是小成本制作的網(wǎng)劇,演員里也沒有自帶流量的, 自然也就沒有什么關注度。

    劇組沒有特地請媒體造勢, 大家一起走走常規(guī)流程, 討個好彩頭,然后就正式開始拍攝了。

    不過阮齡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看什么都覺得新鮮。

    有人讓她揭紅布,她就配合地去揭,讓她一起燒香, 她也欣然加入。

    她還向制片人請教了祭拜的動作,然后一本正經(jīng)地沖著天拜了幾拜。

    這些她全都是第一次嘗試,完全不會覺得無聊。

    等阮齡做完了全套的流程, 發(fā)現(xiàn)劇組的一圈人都在看自己, 并且個個眼神激動。

    阮齡一臉懵:是她剛才拜神的哪個姿勢不夠標準,影響到劇組的運勢了?

    下一秒, 只見制片人熱淚盈眶地走了過來。

    “阮小姐!”制片人激動地上前, “感謝您特地來開機現(xiàn)場, 還這么地支持和配合我們!我們一定會加倍努力, 不辜負您的期望的!”

    導演也是一臉感動。

    最開始接觸阮齡那邊的人時,他還有些犯嘀咕。

    投資方是個以前沒聽說過的獨立投資人, 出錢又異常爽快,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吧?

    然而他們前期選角定人和制定拍攝計劃的時候,對方完全沒干涉,把一切決定權都交給了導演組。

    而在拍攝計劃敲定,發(fā)現(xiàn)預算吃緊之后,對方更是二話不說地又追加了兩千萬的投資。

    如今開機儀式阮齡又親自前來,盡心盡力地配合他們的一切流程,完全沒有任何不耐煩的跡象。

    這簡直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神仙投資方啊!

    “阮小姐,您放心!”導演的聲音鏗鏘有力,“我代表我們?nèi)珓〗M發(fā)誓,絕對會盡十二分的努力完成這部劇!絕對不會讓您后悔對我們的信任!”

    其他人見導演和制片人都這么表態(tài)了,也紛紛消效仿。

    副導演見許澄呆呆地在后面站著,更是用力地拍了一下許澄的后背:“年輕人,傻站著干嘛呢?還不趕緊!”

    “哦……好!”許澄一個激靈,走上前跟著大家一起發(fā)誓。

    看著面前的一大片人,阮齡眨了眨眼。

    怎么說呢……就,確實還挺爽的。

    【……宿主,你好像要墮落了。】

    “不。”阮齡微笑,“這是一個美好的開始,是我要開始賺大錢的里程碑。”

    工作室順利開業(yè),投資的電視劇也開拍了,未來可期。

    【……】

    常規(guī)的流程結束后,制片人招呼現(xiàn)場的人員一起合個影。

    阮齡理所當然地被眾人簇擁著站了C位。

    “那個男一號!你離阮小姐近一些,表現(xiàn)得親近一點!對對!”

    在工作人員的催促下,許澄向阮齡的方向又挪了半步。

    大家本來就擠在一起,許澄這一動,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阮齡的肩膀。

    少年原本就挺直的后背,一瞬間更加緊繃了。

    許澄微微偏了偏頭,小心翼翼地去看阮齡。

    阮齡的唇角微微上揚,表情松弛卻又美得毫不費力,仿佛天生就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個。

    她沒有注意到那一下微弱的觸碰,自然也就沒有回看他。

    許澄收回了目光,把那聲“對不起”默默地咽回了肚子里。

    仿佛一句突兀的道歉會驚擾了她。

    ……

    開機儀式的流程結束后,劇組直接開始了拍攝工作。

    拍攝地就在附近,演員們也都提前做好了造型,隨時準備開拍。

    導演盛情邀請,問阮齡要不要留在現(xiàn)場觀看,然后晚上再和劇組一起吃個晚飯。

    他心里也有些小算盤。第一天的拍攝主要是讓主演們互相熟悉,安排得比較寬松,正適合他在阮齡面前展示一下劇組的專業(yè)性,留個好印象。

    這樣后面如果劇組有什么需要調(diào)整的,和阮齡這邊再溝通也能更順利。

    阮齡看了一眼手機,答應了。

    工作室都布置好了,現(xiàn)在就等著接單了,她也不急著回去。

    再說上輩子她的工作和演藝圈完全沒有關系,這還是她第一次有機會現(xiàn)場看人演戲,就當是娛樂項目了。

    一直在觀察阮齡動作的導演,見狀更激動了。

    這代表了什么?代表投資人對他們這部劇非常重視,百忙之中還愿意抽空關心他們劇組!

    “好的,阮小姐!”導演說,“那我這就去和演員們說一聲!他們聽說您親自在場觀看,肯定也會干勁更足的!”

    說著導演就積極地跑去安排拍攝工作了。

    工作人員也十分上道,沒一會兒就送來了全套用品,太陽傘、遮陽帽、防曬噴霧、折疊椅一應俱全。

    阮齡舒舒服服地躺在陰涼處,等著“視察”劇組的工作。

    這部劇是一部跨越校園和都市的愛情片,實際拍攝的順序不是按照劇本來的

    就比如,今天要拍的,是故事里的男主人公在高三的那個暑假和女主再次相遇。

    第一場戲,是男一號和幾個好友在籃球場打球,最后偶遇女一號。

    導演發(fā)話:投資人就在一旁看著,每個人都不能劃水。

    飾演男二號的王森孟穿著籃球背心,信心滿滿地活動了一下肌肉。

    原本他的造型是短袖外面套一件運動背心,但剛剛在造型間,他把里面的那件短袖脫了下來。

    如此一來,他的肱二頭肌就可以更完美地展現(xiàn)出來。

    一個配角演員見狀也效仿起王森孟,脫掉了身上的短袖,只剩下了一件背心。

    另外一個肌肉不明顯的,只能暗自后悔自己進組前的這段時間放松了,沒有天天泡在健身房鍛煉。

    隨著導演的一聲開機,場上所有人都動了起來。

    而阮齡安逸地坐在不遠處的折疊躺椅上,喝了一口工作人員準備好的冰飲。

    看到幾個年輕男演員依次出現(xiàn),阮齡滿意地點了點頭。

    導演定的人選還挺不錯的,沒有像之前她看的那部校園劇一樣,請一堆眼角褶子都能夾死蚊子的演員來演高中生。

    無論是出演男一號的許澄,還是他的幾個好友,外表看起來都是二十歲不到的小伙子。

    陽光下幾個人清清爽爽,有倆人還露出了結實的肌肉。

    阮齡悠然自得地舉起手機,打算拍幾張照,就當是此行的紀念。

    剛拍了兩張,微信跳出了新消息。

    [葉景池:已經(jīng)過了安檢,半個小時后登機。]

    阮齡看著這行字,有些疑惑。

    葉景池這次出差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開始和她報備起行程了?

    阮齡原本決定不理他,但轉念一想,今天她能坐在這看“男高”打球,葉景池確實也功不可沒。

    于是她又吸了一口冰飲,然后悠閑地敲字回復。

    [阮齡:好的哦]

    [阮齡:一路平安 ]

    回完這兩句,她繼續(xù)開始觀賞起現(xiàn)場的狀況。

    夏天的溫度高,幾個男演員又是在烈日下拍攝,不像阮齡可以舒適地躺在遮陽傘下。

    大家都十分地賣力,拍到第二條的時候,幾人的臉頰上已經(jīng)都開始淌汗了。

    一個角度的鏡頭拍完,導演喊了聲“卡”,非常滿意。

    這場戲主要是拍男一號的鏡頭,其他男配角都屬于工具人和背景板。

    平常這種男主角的高光戲,其他演員知道自己不是鏡頭的焦點,下意識就會懈怠。

    有些導演會專門去調(diào)動大家的積極性,有些要求不高的導演干脆就算了,反正大多數(shù)觀眾也只看主角。

    但這次幾個演員都異常地賣力,完全不用特別提醒,就演出了導演想要的那種熱血的效果。

    “好的,這條過了!”導演用擴音器喊道,“換一個角度再來一次!”

    另一邊,阮齡又收到了新信息。

    [葉景池:聽老何說,你今天要去參加開機儀式。]

    [葉景池:我?guī)啄昵耙踩ミ^類似的場合,有些繁瑣。]

    [葉景池:如果不喜歡,可以早些回家。]

    阮齡將目光從球場收回,覺得自己的眼睛得到了充分的享受,心情十分愉悅。

    她一邊喝飲料,一邊慢條斯理地打字。

    [阮齡:不會呀,很有趣!]

    [阮齡:大家人都超好的!]

    [阮齡:我很喜歡!]

    機場貴賓休息室。

    葉景池的手邊放著一杯咖啡,眉心微微攏起。

    一旁有人看出男人的氣度不凡,想要上前攀談,卻又被他周身的冷峻氣場勸退了。

    葉景池這次出差是臨時決定的。

    合作方由于不可抗力臨時終止了合同,問題其實并不嚴重,但必須由葉景池親自過去一趟才能解決。

    綜合考慮,葉景池讓裴特助留在總部,自己一個人前往。

    只是這樣一來,就需要葉景池親自將自己的行程和總部的人同步,以便下屬配合他來調(diào)整各項工作。

    出于某些他自己也沒有想清楚的原因,葉景池在報備行程信息時,也給阮齡發(fā)了一份。

    但和工作群那邊的迅速回應不同,阮齡的回復則要“滯后”得多。

    在終于收到阮齡的回復之后,葉景池的目光在“很有趣”這三個字上停留了幾秒,眼里出現(xiàn)了一絲困惑。

    他原本以為,阮齡那樣不愛規(guī)矩的人,是不會喜歡開機儀式這樣的活動的。

    幾年前葉氏剛剛涉足影視投資時,葉景池也親自參加過幾場開機儀式。

    流程都大同小異,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枯燥,怎么也和“有趣”搭不上邊。

    男人緩緩地敲下兩個字。

    [葉景池:是嗎?]

    又是好一陣沒有音訊。

    葉景池的心緒很少會為他人起伏。

    但在等待阮齡回復的這十幾分鐘里,葉景池確信,自己的內(nèi)心產(chǎn)生了一種久違的名為焦躁的情緒。

    參加開機儀式,會忙到?jīng)]時間看消息嗎?

    男人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在沙發(fā)扶手上輕輕敲打著,眼眸低垂,神色晦暗不明。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屏幕終于又亮起。

    葉景池的手頓了頓,點開消息提醒。

    [阮齡:嗯!是!]

    接連的兩個感嘆號,昭示著發(fā)信人打下這兩個字時的愉悅心情。

    接著,似乎是為了證明這一點,對面又發(fā)來了一張照片。

    幾名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年輕男性穿著籃球背心,各個肌肉僨張,臉頰和脖子上流淌的汗水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葉景池的臉上,終于浮現(xiàn)出了愕然之色。

    阮齡給葉景池發(fā)完照片,也不管對方有沒有回復,繼續(xù)饒有興致地觀看拍攝。

    打籃球這場戲很迅速地拍完了,每一條都過得異常順利。

    休息時間,導演特地跑來阮齡的位置。

    “阮小姐,您真是咱們劇組的福星!”導演笑得一雙眼睛都快看不見了,“第一場戲非常順利,咱們劇組今天是開門紅!”

    “是嗎?”阮齡想了想說,“你不用撿好聽的話說給我聽,還是應該嚴格要求演員們。”

    導演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大家確實都表現(xiàn)得很好,絕對不是說好話!”

    阮齡點頭:“那就行。”

    演戲的事情她也不懂,純粹是外行看熱鬧。

    她只知道剛剛的畫面挺賞心悅目的,既然導演說好,那就是好了。

    “那導演你快去忙吧。”阮齡說,“不用顧及我。”

    “是是!”導演連聲點頭,“阮小姐您太客氣了,那我這就過去了。”

    下一場戲還是在同一個場景,只不過是男一號和女一號的對手戲,其他人都是背景板。

    出演女一號的演員叫寧萱,比許澄要大上好幾歲,今年二十三。

    不過寧萱長著一張圓圓的娃娃臉,妝造給力的情況下,和許澄演同齡人完全不違和。

    天氣太熱,工作人員去附近的超市買了冰淇淋。

    各種口味都有,阮齡先挑,剩下的再分發(fā)給各個演員和工作人員。

    阮齡接受了這個小小的福利,選了個哈密瓜味的。

    咬了一口之后,阮齡發(fā)自內(nèi)心地覺得,今天的體驗是真是不錯。

    先是充滿青春活力的運動番,后有顏值過關的甜蜜偶像劇,還配有解暑小零食,觀影體驗極佳。

    ……

    拍攝順利地進行著,女一角的戲份暫時結束了,寧萱趁此機會來到阮齡所在的位置。

    之前開機儀式的時候,幾個男配角的演員都太積極了,寧萱一直沒能和阮齡說上話。

    “阮小姐,您好,我叫寧萱。”女一號看起來有些靦腆。

    “你好。”阮齡點頭,“有什么事嗎?”

    寧萱有些緊張地開口:“是、是這樣的。我想表達一下感謝,謝謝您讓我有機會能夠出演這個角色。”

    阮齡疑惑:“不是編劇和導演選中的你嗎?”

    “不不……”寧萱咬了咬唇,“我的意思是——”

    阮齡揚了揚眉,等她繼續(xù)說下去。

    寧萱深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道:“其實作為新人,我……一直沒能爭取到合適的機會。家里又一直催我找個穩(wěn)定的工作,以后好回歸家庭……”

    “……所以我差點就要放棄了。”寧萱說,“幸好有您愿意投資這部劇,編劇才重新又找到了我,讓我能夠有機會繼續(xù)演藝事業(yè)。”

    說完,寧萱小心地看了阮齡一眼,生怕自己說得太多冒犯了對方。

    阮齡看了寧萱一眼:“你演得挺好的。”

    寧萱一怔:“……嗯?”

    “我剛剛看了你和許澄的對手戲。”阮齡說,“你們倆挺有化學反應的,我覺得這部戲最終的結果應該不會差。”

    寧萱的眼睛一亮:“您,您真的是這么想的?”

    “當然。”阮齡肯定道,“我投資是為了賺錢,不是為了做慈善。”

    聞言,寧萱像是收到了巨大的鼓舞,整張臉都亮了起來。

    ……

    另一邊,許澄剛和導演交流完,想和阮齡打個招呼。

    之前由于一時的猶豫,他錯過了和阮齡說話的機會,后來又一直有他的戲份在拍。

    現(xiàn)在好不容易得了空閑時間,許澄向工作人員問到了阮齡的所在,就立刻趕了過去。

    結果,就看到寧萱正兩眼放光地看著阮齡,滿眼都是感激和崇拜。

    再一轉頭,兩個男配角的演員正一人拿著一瓶汽水,虎視眈眈地等著沖上去和阮齡搭話。

    許澄:“……”

    這一刻,少年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句話。

    “月亮不屬于任何一個人,但某一刻,她的光真的照亮過我。”(1)

    吃過午飯,阮齡又興致勃勃地在陰涼處坐好,等待下午的戲份開拍。

    來都來了,看一場也是看,看完也是看。

    只是阮齡坐在躺椅上刷了十分鐘手機,回了幾條消息之后,發(fā)現(xiàn)下一場戲還沒開拍。

    她叫來工作人員問了一下,才知道似乎是有其他劇組的人找了過來,導演和制片人都去交涉了。

    阮齡當即站起身:“我也去。”

    作為一個曾經(jīng)的圈外人士,這種可以看熱鬧的事情,對她來說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

    到了地方,阮齡遠遠地就看到兩個男人面對面站著打擂臺。

    其中一個是劇組的李導演,另一個人阮齡沒見過。

    “系統(tǒng)。”阮齡問,“對面那人是這誰啊,為什么要找李導演的麻煩?”

    系統(tǒng)幽幽地答:【……不知道。】

    阮齡驚奇:“不是吧,你現(xiàn)在怎么連科普出場人物的功能都退化了?”

    系統(tǒng)生無可戀:【因為原書是校園文,雖然男二號許澄是男團成員,但書里幾乎沒有什么演藝圈的相關情節(jié)。現(xiàn)在這邊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和原劇情沒有任何關系了,所以也不存在我的數(shù)據(jù)庫中。】

    阮齡:“明白了,就是你已經(jīng)完全沒用,指望不上了。”

    【……】遇上一個徹底把劇情走偏的宿主,系統(tǒng)的委屈,又有誰能懂?

    阮齡走到制片人身邊,小聲提問:“王制片,這是怎么了?”

    王制片的神情本來很是焦灼,回頭見是阮齡,立刻換了一副表情,耐心解釋。

    “是這樣的阮小姐。”王制片壓低了聲音,“咱們劇組不是想省點預算嘛,所以今天就只租了籃球場這一小塊的場地用來拍攝。”

    阮齡點點頭:“然后呢?”

    “其實這邊的整個園區(qū),物業(yè)租給了另一個劇組。”王制片繼續(xù)說,“本來咱們的場務都和對方協(xié)商好了,兩邊都沒有意見。結果剛剛對面的人過來,非說是他們臨時有場戲要拍,得用到咱們的場地。我看啊,其實他們根本不是想拍戲,就是故意找事!”

    “哦?”阮齡很感興趣,“何以見得?”

    王制片清了清嗓子:“因為對面那位陳導……他和咱們李導是本科同學,一起畢業(yè)的,有點那個……小過節(jié)。”

    阮齡“哦”了一聲:“那他們兩位導演,誰更厲害點?王制片你覺得誰能贏?”

    “不相上下吧。”王制片搖了搖頭,“不過這次,李導估計是要吃虧了。”

    阮齡好奇:“為什么?”

    王制片咳嗽了一聲:“對面劇組的背景……那個,有點強。”

    阮齡似懂非懂:“有多強?”

    王制片嘆了口氣:“對面是星盛娛樂投資的A級劇。”

    他們劇組能有阮小姐這樣出手闊綽的獨立投資人,已經(jīng)是莫大的幸運了。

    但對面劇組背靠的是大公司,投資都是按億來計算的,他們實在是沒法比。

    阮齡眨了眨眼睛。

    她怎么覺得,“星盛”這兩個字聽起來有點熟悉呢?

    阮齡拿出手機,翻了翻記錄,然后給裴特助發(fā)了條信息。

    [阮齡:裴特助,問你個問題]

    [阮齡:你們?nèi)~氏控股的那個娛樂公司,叫星什么來著?]

    阮齡發(fā)著消息的這段時間,兩位導演的對峙也在同步進行中。

    “李導啊。”對面劇組的陳導似笑非笑,“我還以為你上部劇撲了之后,就打算隱退了呢,怎么這么快就重出江湖了呢?是誰給的你信心?”

    李導也不甘示弱:“怎么著,只許你連拍了兩部爛片后還堅持給觀眾喂屎,不許我東山再起了?”

    陳導冷笑了兩聲:“東山再起?我看是垂死掙扎吧。你看看你這個劇組的配置,一個破原創(chuàng)劇本,不是什么大IP改編,幾個主演的名字我是也一個都沒聽說過,制作陣容也是,嘖嘖——”

    李導翻了個白眼:“那又怎樣?總比你連續(xù)兩部劇都是大公司大制作,結果評分沒一部超過六好吧?我要是你,早就沒臉干這行,找個電子廠上班去了!”

    兩個表面上文質彬彬的男人互相陰陽怪氣起來,戰(zhàn)斗力絲毫不比街邊的大爺大媽弱。

    那位陳導說著說著,瞥了一眼周圍的人,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人群里突然出現(xiàn)的阮齡。

    “呵呵。”陳導摸著下巴,“說起來,你們這個破劇組,唯一能說道說道的就是那個投資人了吧。聽說是個出手闊綽的美女,這我倒是挺好奇的,要不讓這位美女和我說上兩句?”

    ……

    葉氏總部,裴特助看到阮齡的消息后,一個激靈從椅背上彈了起來。

    今天太太去參加開機儀式,葉總特地交代了他:要及時回復太太的消息,太太如果遇到什么問題,要立刻幫忙解決。

    [裴特助:叫星盛娛樂,太太。]

    [裴特助:您還有什么想要詳細了解的嗎?我都可以為您解答!]

    [阮齡:也沒什么]

    [阮齡:就是你們投資的某個電視劇的導演,現(xiàn)在好像正在找我的麻煩]

    第32章

    聽見對面導演居然把矛頭對準了阮齡, 李導的一雙瞇瞇眼都努力瞪大了幾分。

    這可是他從業(yè)這么多年,難得遇上的一個神仙投資人!

    要讓對面把他的投資人給擠兌得不高興了,到時候再影響到他的劇組, 他找誰說理去?

    想到這, 李導深吸一口氣,戰(zhàn)斗力又增加了幾分:“姓陳的你別得寸進尺!我們投資人是什么身份,是你想說上兩句就能隨便說的?”

    陳導立刻回擊:“什么身份?我告訴你, 我陳海淵行走江湖這么多年,還沒真正怕過誰!”

    下一秒, 兩邊導演的手機鈴聲幾乎是同時響了起來。

    打過來的不一定是什么重要人物, 但不怕一萬, 就怕萬一。要是錯過了一通大佬的電話,那錯失的可能就是一筆千萬甚至上億的投資。

    因此兩個導演對視一眼,一瞬間達成了默契。

    各自休戰(zhàn),先接電話。

    與此同時,阮齡的手機里也冒出來兩條新消息。

    [裴特助:太太!您別急!已經(jīng)在加急處理了!]

    [裴特助:最多五分鐘!一定為您解決問題!]

    阮齡挑了挑眉, 開了個五分鐘的倒計時秒表,接著悠閑地咬了一口工作人員剛送來的糯米糍。

    兩分鐘后,陳導率先放下了手機。

    整個過程里, 阮齡好整以暇地見證了這位導演的臉由紅潤變得蒼白, 再由白轉青。

    只見陳導的目光在阮齡臉上停留了數(shù)刻,最后表情忽地一變, 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剛剛那通電話, 是星盛那邊負責和劇組溝通的某位高管打來的。

    對方一句廢話沒說, 只告訴他不要繼續(xù)和阮小姐產(chǎn)生沖突, 否則已經(jīng)談好的后續(xù)投資將會直接受到影響。

    這他哪里還聽不明白,對面就一個意思:只要得罪了阮小姐, 他的劇組就面臨撤資。

    在演藝圈混了這么多年,陳海淵早已練就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哪怕轉的再硬,也得把這個場子給圓回來。

    “阮小姐!”陳海淵一邊笑,一邊快步迎了上來,“原來是您啊!誤會,都是一場誤會!”

    阮齡看陳導這個樣子,就知道是裴特助口中的“處理”已經(jīng)生效了。

    她的內(nèi)心還惋惜了一下,早知道不這么快找裴特助了,不然還能再看一會兒戲。

    阮齡一臉真摯:“這位陳導,我見過你嗎?”

    “呵呵。”陳海淵干笑著,“沒見過,但……俗話說得好,不打不相識,打著打著就老相識了!大家都是熟人,整件事情也都是一場誤會,誤會!”

    阮齡滿眼疑惑:“哦?哪句是誤會?是破劇組那句,還是垂死掙扎那句?”

    陳海淵:“……”

    下一秒,男人干脆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當然,壓根沒用什么力氣,只是動作夸張了些。

    “瞧我這一時嘴快!”陳海淵的語氣充滿了悔恨,“阮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就當是沒聽見哈!”

    周圍一圈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平日里威風八面,懟人從來不帶重樣的陳導,居然在一個年輕女人面前認慫認得這么痛快。

    這阮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

    無論是何方神圣,總歸,是他們得罪不起的人。

    于是周圍人的目光再次投向阮齡時,眼里都多了一絲敬畏。

    見對面認錯認得這么痛快,阮齡反倒覺得沒什么意思了。

    于是她嘆了口氣:“那這個拍攝場地——”

    “您繼續(xù)用,盡管用!”陳海淵立刻接話,“要是這片園區(qū)還有什么您看得上的場景,那……咱們也都可以商量!

    不愧是老油條,在討好阮齡的同時,還記得不把話說死。

    另一邊,李導的那通電話也接完了。

    在電話里被打了針強心劑的李導深吸一口氣,準備再和老同學再戰(zhàn)三百回合。

    一轉頭,陳導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認慫了,正一臉笑呵呵地和阮齡賠罪,臉上的褶子比他腦袋頂上的頭發(fā)都多。

    李導:“……”

    他的這位老同學果然和記憶中一樣,需要能屈能伸的時候毫不含糊。

    只是李導感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還沒罵夠,對面就已經(jīng)偃旗息鼓了。

    當然,李導內(nèi)心對阮齡的敬佩,也隨之更上了一層樓。

    他就知道,這位阮小姐是他從業(yè)生涯中難得一遇的貴人!要好好供著才是!

    “那阮小姐——”那頭陳導還不忘“依依不舍”地和阮齡告別,“您這邊先忙啊,咱們有機會再合作,再合作!”

    ……

    一場鬧劇過后,兩邊劇組又好像什么沒發(fā)生似的,各歸各位。

    只不過阮齡在全劇組人眼中的形象,已經(jīng)從低調(diào)有錢的隱形富豪,升級成了有錢又有勢的超級大佬。

    阮齡回到自己的折疊躺椅上看戲,只覺得周圍人和自己說話的語氣更恭敬了幾分。

    傍晚,第一天的戲全部順利拍完,制片人來邀請阮齡參加晚上的聚餐。

    “今天咱們劇組能順利地拍攝,全都多虧了您的賞光。”制片人之前恭維的時候還有一部分是場面話,如今已經(jīng)是十成十的真心。

    “您看您想吃點什么?”制片人問,“咱們這邊雖然有點偏,但我聽說也有好幾家不錯的餐廳。您要是有什么想吃的,盡管和我們說,我們來安排!”

    “哦?”阮齡原本懶懶地在椅子上躺著,聞言終于來了點精神,“都有哪些餐廳?有什么特色菜嗎?評分是多少?”

    制片人一時語塞:“呃……”

    一般這個時候,被問的人都會客氣一句“看你們”之類的。

    誰知阮齡不走尋常路,還問得這么具體。

    制片人左右看了一眼,靈機一動,沖不遠處的許澄招了招手:“哎!小許,你來給阮小姐介紹一下這附近的美食!”

    許澄就這么稀里糊涂地被推到了阮齡的面前。

    抬眼對上阮齡帶著清淺笑意的眼神,許澄下意識地挪開了目光。

    制片人一臉恨鐵不成鋼:“哎,你這年輕人——讓你說話呢,怎么變啞巴了?”

    好在他已經(jīng)讓助理迅速找了幾家餐廳發(fā)到手機上,順勢接過話頭:“阮小姐您看看哈,這有羊蝎子,還有……”

    阮齡認真的聽了一遍,反問:“這些……王制片你自己都吃過嗎?”

    制片人又是一愣:“這個……”

    他是第一次來這附近,這些餐廳還真都沒試過。

    阮齡在劇組的拍攝事宜上隨和得簡直不像個投資人,幾乎不會插手劇組的任何決定。

    沒想到在吃晚飯這件事情上,卻比之前所有的決定加起來都還要用心。

    “這樣——”制片人摸了一把腦門上滲出的冷汗,“我把劇組其他人也叫來,咱們大家集思廣益,一起討論!”

    葉景池的這次出差走得急,回來的也快。

    四點十分飛機落地,六點鐘葉景池回到了別墅。

    將行李交給傭人后,葉景池環(huán)顧了一下有些過于空蕩蕩的客廳。

    何管家善于察言觀色,適時地走上前:“葉總,少爺今天下午出去了一趟,剛回來,現(xiàn)下應該正一個人在房間里呢。”

    聞言,葉景池微微頷首,解下領帶,又將襯衫扣子松開了一顆。

    連續(xù)兩天的奔波,是個人都會覺得疲憊,葉景池也不例外。

    只是葉景池通常不會表現(xiàn)出來,只能從偶爾的低眉和垂眼之間,窺見男人不易察覺的疲倦。

    察覺到管家的話只說到一半,葉景池微微側目。

    何管家立刻接上了后半句話:“太太今天早上出發(fā),去參加了劇組的開機儀式,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

    葉景池“嗯”了一聲。

    他頓了一下,又問:“餐廳準備她的晚飯了嗎?”

    “沒有。”何管家答得十分迅速,“張姨說,太太一個小時前通知她,說是不用做她的那份晚飯。”

    葉景池的眉心微不可見地,快速皺了一下。

    何管家敏銳地開口:“葉總,需要我去問一下太太——”

    “不用。”葉景池沉聲道。

    何管家:“好的。”

    “叫葉栩下來吃飯吧。”半晌,葉景池又說。

    “是,葉總。”

    在阮齡對晚上吃什么表示了非同尋常的重視之后,整個劇組在制片人的帶領下,對于晚飯餐廳的選擇進行了嚴肅的討論。

    最終的聚餐地點,定在了男二號王森孟推薦的一家烤鴿子店。

    提案被選中的王森孟與有榮焉,整個人紅光滿面,連走路的姿勢都挺拔了不少。

    果然,他今天使了點小心機,特意展示自己的肱二頭肌是個正確的選擇!

    阮小姐欽定了他提議的餐廳,那就說明他給阮小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說不定他的事業(yè)就能由此就能迎來轉機呢!

    其他幾個男配角看王森孟得意的樣子,心里也是羨慕嫉妒不已,只悔恨自己當時沒能更機靈一些,博得阮小姐的歡心。

    劇組一行人分了幾輛車,浩浩蕩蕩地來到了餐廳。

    可惜由于地方比較偏,餐廳唯一的包廂已經(jīng)被人提前預定了,十幾個人只能屈居在大廳的一側。

    最好的那個位置自然而然地留給了阮齡,剩下的一行人互相謙讓一番,最終各自找到座位坐下。

    點好了菜之后,李導見時機差不多了,站起身來。

    臺詞是他早就打好了腹稿的,一來是感謝阮齡對劇組的投資,二來是表達一下把這部劇拍好的信心,另外還要特別感謝一下今天幫忙把隔壁劇組趕跑的這件事。

    “各位——”李導清了清嗓子,準備發(fā)表一番感言。

    不速之客忽然出現(xiàn)。

    “哎呦,老同學,你們也在這吃飯呢?”陳海淵的臉冷不防地出現(xiàn)在餐桌旁。

    李導正要發(fā)表演講,聽到聲音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兩眼一瞪。

    “我說陳導。”再開口時,李導的語氣已經(jīng)透著一股子陰陽怪氣,“沒看到阮小姐正和我們劇組吃飯呢嗎,你這么跑過來打擾,是存心想讓阮小姐吃不好飯嗎?”

    陳導“呵呵”一笑:“不敢不敢,我是怕李導你開飯前的廢話太多,倒了阮小姐的胃口,所以才特意趁這個時候來和阮小姐打個招呼。”

    李導丟了個白眼過去:“呵,倒胃口的還不知道是誰呢,也不知道今天是誰來搶地盤,最后又灰溜溜地夾著尾巴跑了。”

    陳導冷笑:“我那是看在阮小姐的面子上,不和你爭。阮小姐,你別誤會啊,我就是來和您問個好,沒有別的意思。”

    兩位導演唇槍舌劍一番,一時間誰都占不了上風。

    最后,干脆齊齊看向阮齡。

    ……

    阮齡氣定神閑地鼓了鼓掌:“兩位說得都很好,可以再來一段。”

    兩位導演:“……”

    眾人:“……”

    雖然大家都是抱著聽相聲的想法,但阮小姐你也沒有必要這么直白吧。

    葉家別墅的餐廳內(nèi),一大一小兩個男人沉默地吃著晚飯。

    十幾年來,這個場景已經(jīng)數(shù)不清是第幾次出現(xiàn)了,餐廳外守著的傭人也都早已習慣了這安靜的氛圍。

    但這次和之前的無數(shù)次相比,又有一些微妙的不同。

    因為就在不久前,這個餐廳也曾經(jīng)是吵鬧過的。

    這段日子,葉景池和葉栩的口味都因為某個人的到來而有所改變。

    現(xiàn)在即使那個人不在,今天的餐桌上依舊出現(xiàn)了一道辣椒炒肉。

    好巧不巧,父子倆的筷子同時伸向了這盤辣椒炒肉,然后又雙雙定住。

    兩人對視了一秒,都同時想到了一個人。

    下一刻,葉景池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筷子,夾了另一道番茄炒蛋。

    而不知是不是一種特殊的默契,葉栩也在同一時間放棄,選擇了旁邊的紅燒排骨。

    若是此時有人在一旁看,或許會以為父子倆有著某種“不能夾同一道菜”的特殊約定。

    葉景池慢條斯理地將西紅柿送入口中。

    味道酸甜爽口,張姨在炒的時候另外加入了番茄醬,是阮齡特意提出的做法。

    短短一個多月,這個家里似乎已經(jīng)充滿了她的痕跡,低頭抬頭間都能看見。

    例如餐桌上增加的許多道新菜,每道菜改進的不同做法。

    再比如通往二層的地板上新鋪的地毯,還有各個房間里增加的零零散散的擺件——

    阮齡為工作室買了許多裝飾品,有些在買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沒有合適的地方放,于是就又被她帶回來,擺在了家中的各處。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改變,是葉景池沒有來得及去深想的。

    就像是,為什么明明他可以多住一晚酒店,卻急匆匆地在今晚趕了回來。

    ……

    餐桌上的菜已經(jīng)吃得差不多了,但兩人都默契地沒有立刻離席。

    半晌,葉景池看向葉栩,溫和地開口詢問:“今天下午出門了?”

    葉栩“嗯”了一聲。

    葉景池又問:“是去工作室那邊幫忙?”

    葉栩答:“不是。”

    兩人的對話總是這樣干巴巴的一問一答,以至于經(jīng)常才剛開始,就已經(jīng)結束。

    不過這回,葉栩頓了頓,又多說了一句:“她的工作室今天正式開業(yè),在接到客單之前,應該暫時不需要幫忙了。”

    葉景池:“……是嗎?”

    “嗯。”葉栩淡淡地開口,“她讓我轉發(fā)了朋友圈宣傳。”

    葉景池:“……”

    他沒有看別人朋友圈的習慣,自己也不會發(fā),甚至曾經(jīng)因此被合作伙伴誤會成是屏蔽了對方。

    所以,他自然也不會注意到她最近新發(fā)的朋友圈。

    葉景池沉默的這會兒,葉栩又狀似不經(jīng)意地發(fā)問:“她沒有找你幫忙轉發(fā)嗎?”

    男人看了葉栩一眼。

    葉栩偏偏不和葉景池對視,只是眉梢微動,看似不在意地盯著眼前的餐桌。

    片刻,葉景池答:“沒有”。

    葉景池怎么會看不出葉栩的小心思。

    不過既然葉栩想聽到這個答案,那么他就滿足他,說出來也無妨。

    果然,下一秒,葉栩的唇角就隱蔽地上揚了一下,又迅速回歸原位。

    見狀,葉景池的目光也變得溫柔了些許。

    他想再說些什么,但手邊用來處理工作的平板電腦,忽然無聲地亮起。

    如果是工作上的急事,對方通常會打電話,或者用其他更有效率的方式聯(lián)系他。

    因此葉景池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并沒有準備立刻點開閱讀。

    但隨之而來的下一條消息,卻讓男人的手微微一頓。

    或許是察覺到了葉景池的遲疑,葉栩的目光也望了過來。

    稍作猶豫之后,葉景池還是點開了裴特助發(fā)來的這條消息。

    裴特助先是簡單地匯曉說q裙四二尓貳捂久以死七發(fā)布本文總了一下今天阮齡那邊的情況,包括阮齡的劇組,和和星盛投資的另一個劇組起沖突的烏龍。

    這件事情的詳情,葉景池在回家的車上,已經(jīng)聽裴特助匯報過一遍了。

    因此真正讓葉景池目光停頓的,不是文字的內(nèi)容,而是隨之發(fā)過來的一張圖片。

    是一張人很多的合影。

    阮齡站在照片的最中心位,又身著一襲黃色的連衣裙,讓人輕易地就能一眼看到她。

    葉景池的眸光微沉,停留在照片上的時間久了那么一些。

    久到一旁沉默不語的葉栩忽然開口:“這是劇組的合照?”

    葉景池有些驚訝地看向葉栩。

    葉栩抿了抿唇:“吃飯也不忘把平板放在桌邊,別人想不看到都難。”

    葉景池失笑。

    葉栩最近偶爾也會在他面前抱怨了,這反倒讓他覺得有些欣慰。

    “抱歉。”葉景池溫聲道,“如果你介意的話,下次我會先換成手機再來餐廳。”

    其實平常在家吃飯,他是不會將平板電腦帶來餐廳的。

    但今天回來的急,他在從機場回來的路上又剛好用平板電腦處理了工作,于是就順便拿了過來。

    片刻的沉默后,葉栩忽然悶悶地開口:“我沒這么說。”

    聞言,葉景池的眼中再次閃過了一絲詫異的情緒。

    葉景池是何其敏銳的人,有些變化雖然微小,卻依舊能立刻被他察覺。

    從前的葉栩是不會這樣直白地否認他的。

    他只會無聲地默許,或是默默地用行動表示反對。

    葉景池思索了一下,還是和葉栩確認:“你不介意?”

    葉栩:“……”

    “反正手機和平板,也沒什么差別。”葉栩神色淡淡地說。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平板,問:“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葉景池難得地一怔。

    然后才慢半拍地回答:“……對,應該是劇組今天上午開機儀式時拍的大合影,裴特助剛剛才發(fā)給我。”

    葉栩“嗯”了一聲。

    餐廳里又陷入了沉默。

    兩個人默默地看著平板里的照片,相對不語,仿佛里面隱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過了一會兒,葉栩忽然問:“你不放大看看嗎?”

    葉景池:“……”

    “像素太低了,什么都看不清。”葉栩表情有些不自在地補充。

    ……

    終于,葉景池用手指在屏幕中央快速點擊了兩下。

    合照被放大,隨之充斥整個屏幕,那一襲黃裙也出現(xiàn)在了正中央。

    阮齡無疑是所有人中最引人眼球的那個,哪怕是高糊的像素,也擋不住她出眾的美貌。

    另外,或許是人多的緣故,劇組的所有人都挨得很近,幾乎是肩膀挨著肩膀。

    阮齡的后面,是眼睛瞇成一條縫的李導演。

    此人曾經(jīng)和星盛合作過,拍出過一部口碑還不錯的電視劇。

    葉景池在幾位導演中選中了李導演,也是考慮到他有過執(zhí)導校園劇的經(jīng)歷,并且成績還不錯。

    當然,這些考察都是在背地里進行的,李導并不知道自己被邀請有葉氏總裁的手筆在。

    阮齡的左邊是一個圓臉的年輕女孩,雙手交叉在胸前淺笑著,看起來甜美又文靜。

    右邊……則是一名看起來和葉栩年紀差不多大的少年。

    少年的輪廓清秀,身形雖然有些瘦弱,但后背卻挺直。

    如果只是如此,葉景池多半只是會隨意地一瞥,就移開目光。

    但快門按下的那一瞬間,少年顯然是在側頭看他身邊的女人。

    模糊的像素不足以將少年的表情和眼神勾勒清晰,也因此讓人無法窺探出彼時他的情緒。

    只是,從少年偏頭的角度和身體的姿態(tài)中能依稀分辨出,少年看向阮齡的時候,應當是十分小心的。

    就仿佛,想讓她發(fā)現(xiàn),卻又害怕被她發(fā)現(xiàn)。

    第33章

    晚上的劇組聚餐, 阮齡免費聽李導和陳導講了若干段相聲。

    兩位導演都是混跡演藝圈多年的人精,互相陰陽怪氣的同時,還不忘換著花樣恭維阮齡。

    而劇組兩位主角演員的話都不多, 安安靜靜地吃自己的飯。

    倒是幾位配角演員個個都能說會道, 用盡全身解數(shù)向阮齡溜須拍馬。

    阮齡把這些人的聲音全都當成了下飯節(jié)目,一邊聽一邊吃得不亦樂乎,偶爾敷衍兩句。

    一頓飯終于結束, 劇組里的人紛紛表示接下來一定會努力工作,并且歡迎阮齡下次再來。

    從餐廳出來, 司機已經(jīng)在門口等著了。

    阮齡揉著飽脹的肚子坐上車, 靠在真皮座椅里瞇上了眼睛, 心情極佳。

    今天對于她來說是完美的一天,劇組順利開機,她也體驗了一遍開機儀式和片場是什么樣子的。

    看劇組拍攝的時候她也沒閑著,讓系統(tǒng)幫她看著各大社交平臺的消息。

    來咨詢的人有好幾個,不過大多數(shù)只是問了一下就沒有了后續(xù)。

    直到下午, 有一個女大學生來咨詢,并且表示很喜歡模特身上的那套粉色漢服,想拍一套差不多的。

    兩人聊了幾句之后, 對方很快就定了下來要拍一套七夕主題寫真, 并且痛快地付了定金。

    工作室開業(yè)的第一單就這么敲定了,拍攝日期就定在大后天。

    阮齡在小分隊的群里發(fā)了幾條消息。

    [阮齡:我接到單啦, 周二下午拍攝]

    [阮齡:有誰那天有時間嗎?來當我的助手]

    [阮齡:或者你們有認識的同學愿意來也可以]

    [阮齡:我按小時開工資]

    其實她一個人也能完成拍攝, 但畢竟是第一次接客單, 有個人搭把手能減少忙中出錯的可能性。

    也不好讓人家白干, 好在幾個高中生都已經(jīng)滿了十六歲,她可以按照兼職的標準給他們開工資。

    平常陳松陽是群里最活躍的, 這次又是他第一個回復。

    [陳松陽:阿姨看我,我可以!]

    [陳松陽:我可以不要工資!]

    [阮齡:不行]

    [陳松陽:為什么?]

    [阮齡:你這種不要工資行為叫內(nèi)卷,必須抵制]

    [陳松陽:?!]

    [陳松陽:那我收回,我要工資!可以不?]

    [阮齡:還是不太行]

    [陳松陽:為什么!委屈.jpg]

    [阮齡:謝謝你的好意]

    [阮齡:不過這次的客人是年輕女孩子]

    [阮齡:你一個人高馬大的男生在旁邊,我怕人家覺得不自在]

    和習慣了被工作人員包圍的專業(yè)模特不同,來拍寫真的客人很可能拍照經(jīng)驗并不豐富。

    而且公寓也是相對密閉的場所,雖然不排除有的客戶不介意,但她還是覺得找同性來當助手比較穩(wěn)妥,這也是她沒有直接問葉栩的原因。

    陳松陽發(fā)了個委屈巴巴的表情包,看樣子是接受了阮齡的說法。

    [喬月:我可以的,阿姨]

    [喬月:我看了日歷,那天我沒有別的安排]

    [蘇君若:啊,我剛洗澡出來]

    [蘇君若:我也可以!]

    [阮齡:不急,我先把時間和要求發(fā)給你們]

    ……

    四十分鐘后,阮齡回到了別墅。

    客廳的電視里正放著紀錄片,葉景池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對著筆記本電腦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阮齡看了一眼男人,一針見血地指出:“一般中老年男性都喜歡像你這樣,開著電視但是又不看,只聽聲音。”

    葉景池:“……”

    男人默默地按下了遙控器,把電視關了。

    “本來是我和葉栩在看。”葉景池說,“他剛才去洗澡了。”

    阮齡正在換鞋,聞言有些驚訝地看了葉景池一眼。

    不是說這父子倆關系不好嗎?最近看來還挺和諧的嘛。

    上次她從外面回來的時候,這兩個人好像就在一起看電視。

    葉景池合上電腦,平靜地看著阮齡:“從劇組那邊回來了?”

    阮齡隨口應道:“嗯。”

    葉景池溫和道:“如果你不放心的話,不用親自盯著。我可以讓裴特助調(diào)幾個人,幫你時不時跟進一下劇組的進度。”

    阮齡把出門背的包包掛在玄關的掛鉤上,隨口回應:“嗯?我沒說我不放心啊。”

    然后她意識到,葉景池可能指的是她今天一天都待在劇組的行為。

    “其實待在劇組真的挺不錯的。”阮齡轉過身,發(fā)自內(nèi)心地說,“導演他們都特別熱情,各種小零食也很多,而且我還是第一次在片場看人演戲呢,很有意思。”

    葉景池:“……”

    男人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葉景池:“是嗎?”

    阮齡點頭:“是呀,以前都是在電視上看,第一次在現(xiàn)場,感覺不太一樣。”

    葉景池狀似不經(jīng)意道:“那你覺得誰演得比較好?”

    阮齡思考了一下:“那倒也說不上來。我又不懂演戲,就是看個熱鬧。”

    說著,她又不無惋惜道:“可惜那個地方有點偏,聽說他們過段時間還要去更遠的地方拍。我最近又比較忙,應該是沒空再去了。”

    語畢,葉景池從正襟危坐,換成了靠在沙發(fā)上的姿勢。

    周遭的氣氛似乎輕松了一些。

    葉景池順著她問:“忙工作室的事情?”

    “對!”阮齡點了下頭,語氣輕快。

    雖說是要忙,但其實她的心情是很愉快的。

    因為做的是她喜歡的事情,就算是忙一些也甘之如飴,不像曾經(jīng)她還是社畜時那樣上班如上墳。

    這大概就是為了自己忙碌,和為了老板的大別墅添磚加瓦的區(qū)別。

    葉景池沉聲道:“有需要幫忙的,可以和我說。”

    阮齡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在阮齡的心里,其實下意識地把自己的人生規(guī)劃分為了兩部分。

    一部分是和葉景池有緊密聯(lián)系的,就像她可以去投資影視,可以去劇組閑逛,都是原本的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這些可以為她的生活增添不少樂趣,還可以帶來一些意外之財,但終究不是她人生的常態(tài)。

    另一部分是屬于她自己的,就像是這個攝影工作室。

    等她和葉景池離婚之后,她就要把這個工作室作為主要的收入來源,當成是自己的事業(yè)來奮斗。

    這一部分是和葉景池無關的,所以阮齡也沒有想過找葉景池幫忙,利用他的人脈什么的。

    “暫時沒什么需要你幫忙的。”阮齡說。

    葉景池看了她一眼。

    “聽說你在朋友圈發(fā)了開業(yè)通知。”葉景池說,“需要我?guī)湍戕D發(fā)一下嗎?”

    阮齡一怔,脫口而出:“你不是從來都不發(fā)朋友圈的嗎?”

    為了知己知彼,阮齡早就點進葉景池頭像看過,發(fā)現(xiàn)這個人的朋友圈干干凈凈,連一條動態(tài)都沒有。

    昵稱是他的本名,頭像和背景也都是那種冷冷淡淡的風格,可以說是非常符合人設。

    葉景池看了看阮齡,緩緩道:“是,不過偶爾也可以有例外。”

    阮齡猶豫了一下:“……我覺得,還是不用了吧。”

    她都能猜到,從來不更新動態(tài)的葉景池,如果忽然發(fā)了一條有關于她的,會引起多大的反響。

    阮齡毫不懷疑,到時候會有很多想討好葉景池的人,什么各路貴婦太太什么的,來她這里拍照。

    倒不是她清高,不想要葉景池帶來的客戶。

    關鍵是這些客戶不是真正被她的產(chǎn)品吸引來的,那拍攝的過程能不能愉快另說,等哪天她真的和葉景池離婚了——

    這些虛假的繁榮就會立刻褪去,徒留一地雞毛。

    想到這,阮齡更加堅定地沖葉景池點了點頭:“不用了,真的。”

    葉景池:“……”

    看到男人眼中的愕然,阮齡有些想笑。

    他肯定是很少被這么干脆的拒絕,還是在主動提出好意的情況下。

    阮齡忍著笑說:“你要是真想幫忙,不如送我個財神像什么的吧。有葉氏總裁的光環(huán)在,肯定能保佑我生意興隆,財源滾滾。”

    葉景池:“……好。”

    阮齡也沒當真,她就隨口一說給他個臺階下,不指望他真的送。

    空氣安靜了片刻。

    阮齡:“那沒什么事的話——”

    葉景池:“你——”

    兩人同時開口。

    阮齡:“嗯?”

    葉景池垂了垂眸,然后才看她:“你明天有什么事要忙嗎?”

    阮齡想了一下:“沒有吧。”

    葉景池:“嗯。”

    阮齡等他繼續(xù)說下去,沒想到男人就這么沒了下文。

    “那……”阮齡問,“我先上樓了?”

    “好。”葉景池沉聲道。

    阮齡眨了眨眼,總覺得這個男人還有什么話想說,但最后又沒說出口。

    不過她也沒問,就這么回了房間。

    ……

    【宿主請注意,即將發(fā)布主線任務。】

    阮齡對著鏡子刷牙的時候,耳邊響起了系統(tǒng)的聲音。

    她吐了一口泡沫,慢悠悠地漱了口,這才問。

    “什么任務?”

    上次系統(tǒng)大晚上發(fā)布任務,阮齡被迫裝醉跑去葉景池的房間,所以這次她也沒抱什么期待。

    這么多次阮齡也摸出規(guī)律了,主線任務其實就是原書中后媽不斷作妖的過程,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事。

    【明天一天的時間,你需要給葉景池準備一份禮物,并且親自下廚為葉景池和葉栩做一頓飯。禮物需要葉景池親手接過,飯也要他們兩個人吃到,才可以判定成功。】

    阮齡思考了一下。

    聽起來好像還可以,不過——

    她懷疑地問:“怎么會突然有這種任務?不會是因為之前我沒有聽你的去討好葉景池,于是你特意給我新加了任務吧?”

    系統(tǒng)立刻否認:【怎么可能!你可以懷疑我,但不能懷疑我的專業(yè)性!所有主線任務都是根據(jù)書中劇情來的,我是絕對不會胡亂發(fā)布任務的!】

    阮齡:“那你說說,為什么忽然要我給葉景池買禮物,還要給他做飯?”

    【哦,我說怎么感覺忘了點什么……】系統(tǒng)恍然大悟,【我忘記給你說前情提要了。】

    阮齡毫不客氣:“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非常懷疑你的專業(yè)性了。”

    【……】

    系統(tǒng)音透露出幾分心虛:【咳,是這樣的。明天是葉景池的生日,你想借此機會緩解兩人過于僵硬的關系,于是做了上述的準備。可惜葉景池遠不如你想象中的感動,葉栩更加不買賬,令你十分失望。】

    阮齡:“哦,生日。”

    隨即她想到了什么。

    剛剛葉景池那副似乎有話想說的模樣,不會就是想和她說這件事情吧?

    第二天阮齡起床,家里兩個人已經(jīng)都出門了。

    葉景池是出門工作,葉栩據(jù)管家說是去參加學校組織的暑期志愿活動了,晚飯前回家。

    想到之前葉景池的暗示,阮齡決定干脆生日禮物就給他買件衣服好了。

    能順便完成一個主線任務,也不虧。

    阮齡先問管家要了葉景池的尺碼,然后給住在附近的蘇君若發(fā)了條信息,問她有沒有時間一起出來逛街。

    蘇君若很快回復了個“好”,兩人約定在商場門口見面。

    ……

    司機將阮齡送到商場門口,蘇君若剛好也到了。

    “聽說最近這邊又開了家新的甜品店。”阮齡說,“要不要先去嘗嘗?”

    蘇君若立刻回應:“好啊!”

    兩個人在這方面口味相符,都愛吃甜的,于是一拍即合。

    點了幾個店里最招牌的甜品,兩個人隨意地閑聊起來。

    “這家店的巧克力慕斯還可以,比之前那家的好多了。”阮齡評價道。

    蘇君若表示贊同:“我也覺得,不過還是沒有我自己在家做的好吃。”

    阮齡眼睛一亮:“你還會做甜品?”

    蘇君若點頭:“嗯。我在家的時候,喜歡自己做著玩。阿姨你要是感興趣的話,我下次給你帶幾個嘗嘗。”

    “好啊!”阮齡也不客氣,“可以拿來工作室,我那里有餐具。”

    兩人聊著聊著,又提到了上次阮齡幫忙給蘇君若媽媽挑的那條項鏈。

    “那條項鏈我媽媽很喜歡,最近出門都會戴。”蘇君若說,“她還說,之后有機會見面的話,想和你聊聊。”

    “好啊。”阮齡將一小塊蛋糕送入口中,“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有機會了。”

    太太們都有各自的交際圈,時不時舉辦個茶會什么的。

    但阮齡對那種場合不太感興趣,剛來的時候有幾個人通過何管家向她發(fā)出邀約,她都拒絕了。

    蘇君若想了想:“過段時間的慈善晚宴,阿姨你肯定也會參加吧。我記得往年,葉叔叔都會帶著葉栩出席的,到時候你們就可以見面了。”

    那可不一定,阮齡在心里想著。

    蘇君若也沒繼續(xù)這個話題,她吃了一口布丁,又問:“對了阿姨,你之前說來商場是要買禮物,是給誰買呀?”

    阮齡如實說:“我想給葉栩他爸爸買件衣服。”

    蘇君若一怔:“那,葉叔叔怎么沒來?”

    “他在工作。”阮齡答,心里有些感嘆。

    自從她來之后,好像還沒見葉景池休息過一整天。每天除了出差,就是風雨無阻地去葉氏。

    今天是葉景池的生日,也沒見他稍微放松,晚去公司一會兒。

    這樣全年無休,不愧是在短時間內(nèi)就把葉氏做到業(yè)內(nèi)第一的男人。

    “不過沒關系。”阮齡說,“我已經(jīng)問好尺碼了,一會兒按照尺碼買就好。”

    她本來就是為了完成任務來的,隨意買一件就好,會叫上蘇君若也是因為她想順便逛逛其他的。

    “那,那怎么行!”蘇君若瞪大了眼睛。

    阮齡:“……嗯?”

    蘇君若一臉認真:“我們家就是做服裝的,我媽媽也和我講過一些。每個品牌的衣服尺碼都不同,就算是一家店,不同版型的衣服尺碼也會有差異。只知道尺碼的話,買回去很可能會不合適的!”

    阮齡眨了眨眼。

    她好像是聽管家提起過,蘇家是專業(yè)做服裝的,旗下有許多品牌。

    蘇君若還在皺著眉思索,似乎很是苦惱。

    片刻,她忽然說:“我想一個好辦法,阿姨!”

    阮齡好奇道:“什么辦法?”

    ……

    半小時后,兩名二十幾歲的男性出現(xiàn)在了阮齡的面前。

    兩人的身高都是一米八六左右,體重一百四十五斤上下。

    無論是身高體重,還是三圍數(shù)值,都和管家給阮齡的數(shù)據(jù)差不多。

    是蘇君若讓家里的員工幫忙聯(lián)系的模特,平常和蘇家的品牌都有合作,專業(yè)素養(yǎng)極佳。

    兩位男模報了自己的名字,表示任由阮齡差遣。

    阮齡打量了一下兩人,在內(nèi)心給予肯定:不愧是和大品牌長期合作的專業(yè)模特,長相和身材都十分養(yǎng)眼。

    一行四人來到商場的男裝區(qū)。

    兩位漂亮的年輕女性,和兩名身高一八五以上,身材長相都屬上乘的青年男性,回頭率直接達到了百分九十以上。

    葉氏總部大樓。

    裴特助猶豫地,敲響了總裁辦公室的門。

    “進。”

    裴特助小心地推開門,走到辦公桌前。

    “葉總。”裴特助謹慎地開口,“您對外公開的商務合作賬號,收到了幾張匿名用戶發(fā)來的圖片,您看——”

    葉景池正在簽署文件,聞言筆尖沒有停頓:“什么圖片?”

    裴特助神情嚴肅:“是……太太的照片。”

    葉景池手指一頓,終于抬起頭,眉心攏起。

    “給我看看。”男人沉聲道。

    “好的。”裴特助將平板電腦遞過去。

    屏幕上是幾張像素不高的照片,角度和距離一看就是偷拍的。

    第一張是阮齡的正面照,也是最清晰的一張,可以通過五官輕松地辨認出她的身份。

    阮齡穿著一件碎花連衣裙,皮膚雪白,身材窈窕。

    剩下幾張,都是阮齡和另外兩位年輕男性的照片。

    一張是阮齡姿態(tài)松弛地坐在椅子上,其中一名男性正彎著腰低頭聽她講話,姿勢乍一看有幾分親密。

    另一名男性則站在阮齡的身邊,像是保護的姿態(tài)。

    一張是阮齡站在兩人的中間在說些什么,神情愉快。

    阮齡的身材算得上高挑,但這兩位男性的身高都至少有一米八五。一左一右站著,襯得阮齡反而有些嬌小了。

    最后一張是三個人一起在路上走的照片,兩名男性在左邊,阮齡在照片的最右側。

    葉景池的目光,在最后這張照片上停留的最久。

    然后他抬頭,聲線平穩(wěn)地詢問:“看出什么了嗎?”

    裴特助一愣。

    這……不是他拿照片給葉總看嗎,葉總怎么反而問他?

    “太太和……兩名男性出現(xiàn)在了一家商場?”裴特助小心謹慎地回答,生怕說錯了話。

    葉景池看他一眼,搖頭,平靜地指了指圖片的最右側:“這里應該還有一個人,被拍攝者裁掉了。”

    裴特助盯著那個地方看了兩秒,恍然大悟。

    這張照片是有些奇怪,阮齡的肩膀剛好卡在圖片的邊緣。但一般人不注意的話,只會覺得是拍攝角度沒找好,不會多想。

    裴特助內(nèi)心對葉景池的敬重更上了一層樓。

    不愧是葉總!看到這種照片不僅沒有懷疑太太,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還能迅速找出問題所在。

    葉景池又問:“能查到匿名用戶的身份嗎?”

    裴特助立刻回答:“對方的IP做了處理,用普通的工具暫時追溯不到來源。”

    葉景池:“想辦法再查,另外可以試探一下對方的意圖。”

    裴特助:“是。”

    “對了。”葉景池又開口,“把那幾張照片,發(fā)給我一份。”

    裴特助:“好的。”

    辦公室里剩下葉景池一個人。

    簽署到一半的文件還擺在桌上,葉景池卻遲遲沒有繼續(xù)動筆。

    他屈指抵了抵太陽穴,神情嚴肅。

    拍照的是阮家,還是其他人?目的又是什么?

    思考了片刻,葉景池又看了一眼裴特助發(fā)來的圖片。

    或許,還是應該提醒她注意一下安全。

    ……

    阮齡正在愉快地逛街。

    蘇君若對服裝行業(yè)非常了解,看到一家店,基本就能說出這個品牌是來自哪個國家的,主公司叫什么。

    阮齡在感嘆自己找對了人的同時,就更心安理得地開始欣賞起換裝秀。

    看到覺得不錯的衣服就讓兩位男模試一試,也不急著買。

    逛著逛著,阮齡突然收到了一條信息。

    [葉景池:在做什么?]

    阮齡看著信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昨天還是主動給她報備行程,今天怎么就開始查崗了?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啊。

    不過想到反正今天是給葉景池買衣服,他遲早要知道的,阮齡還是回復了。

    [阮齡:在給你挑衣服]

    [阮齡:怎么啦?]

    ……

    葉氏總部,葉景池看了看電腦里阮齡和兩名年輕男性的照片,又看了一眼阮齡回復的信息。

    陷入了沉思。

    第34章

    在商場逛了幾個小時后, 阮齡收獲了一件淺藍色男士襯衫,一條灰色褶裥長褲,和一件黑色的風衣外套。

    把模特打發(fā)走之后, 阮齡又蘇君若一起逛了逛女裝區(qū), 順便也給自己添置了幾件衣服。

    回到家,剛好下午四點。

    阮齡出門前已經(jīng)提前和張姨打過招呼,讓她今晚不用準備晚飯了, 把廚房留給她就好。

    聽到這個消息的張姨眉開眼笑:“呵呵,太太真是有心了。等葉總和少爺回來吃到太太做的晚飯, 心里一定暖得不得了。”

    自從阮齡來了家里之后, 家里仿佛慢慢有了人氣, 上次葉總甚至還夸了一句她做的菜味道不錯。

    她也終于不用每周都重復一模一樣的菜單,工作都更有干勁了。

    張姨在心里對阮齡已經(jīng)是心服口服,佩服不已。

    此刻見阮齡如約出現(xiàn)在廚房,張姨滿心歡喜地交代幾句之后,就把廚房讓給了她, 一副全心全意配合太太給葉總驚喜的樣子。

    站在別墅寬敞又明亮的廚房里,看著冰柜和冷藏室里碼放整齊的食材,以及調(diào)料架上的瓶瓶罐罐, 阮齡也確實有了一種想要大顯身手的欲望——

    如果她會做飯就好了。

    系統(tǒng):【?】

    【你不是號稱美食愛好者嗎?每次去餐廳都對各個菜品評得頭頭是道的, 現(xiàn)在你告訴我你不會做飯?!】

    阮齡理直氣壯:“你看我這么喜歡美食,有事沒事就出門下館子, 卻從來沒有自己動手過, 不就應該知道我做飯不好吃了嗎?”

    【……】竟然無言以對。

    “不過你放心。”阮齡安撫系統(tǒng), “我也不是一點都不會, 以前偶爾下廚的時候,也頂多是成品難以入口, 還沒炸過廚房呢。”

    【……?】不得不說,聽起來更讓人不放心了。

    “對了。”阮齡忽然間想起了什么,“我記得昨天你和我說過的,只要葉景池和葉栩吃了我做的飯就算成功,我自己不用吃是吧?”

    【?!】

    【是又如何?你想干什么?】

    “別激動,我就是問一下,以防萬一。”阮齡笑瞇瞇的,“我保證,會發(fā)揮出自己的最高水準的!”

    【……】

    “好了,我要開始了。”阮齡拿出平板,打開一個叫做“廚房小能手”的應用,然后從里面選中了一個菜譜。

    阮齡:“系統(tǒng),一會兒你就按照這個菜譜里面的步驟,幫我一條條念出來。”

    聊天·辦公·廚房小助手·系統(tǒng):【……】

    作為一個系統(tǒng),它實在承受了太多不該承受的。

    ……

    按照菜譜來做飯的精髓,就是對“適量”,“若干”和“少許”的理解。

    阮齡對這些詞的處理也很簡單,就是三個字:憑感覺。

    作為半個新手,她對自己的能力也很有自知之明,只選了三道不太難的家常菜。

    但即便是如此,對于一個已經(jīng)很久沒有下過廚房的人來說,想把這些菜順利做出來也是有一定困難的。

    中間出現(xiàn)的各種意外,自不必多說。

    一番操作之后,阮齡總算是提前了二十分鐘,在葉家的固定晚飯時間前把三道菜都盛了出來。

    看到最終成品,系統(tǒng)艱難地提出了建議:【你……不自己先嘗嘗嗎?】

    以前阮齡看偶像劇的時候,總是會看到類似的情節(jié)——

    女主角做了一桌子的菜,充滿期待地把菜給男主角品嘗,期待得到對方的評價。

    而男主角吃了一口后被難吃到面部扭曲,卻為了心愛之人不得不強撐著全吃完,還必須不停地夸獎。

    曾經(jīng)的阮齡看到這種情節(jié),都會產(chǎn)生深深的疑問:女主角為什么不自己先嘗一口?不就能避免這種誤會了嗎。

    但現(xiàn)在阮齡有些理解了。

    大概就和查考試成績的時候不敢看一個道理——不想面對吧。

    她毫不猶豫地回復系統(tǒng):“我就不嘗了,讓他們兩個吃就好了。”

    系統(tǒng):【……】為葉家父子默哀一秒。

    玄關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應該是有人回來了。

    阮齡叫來今天負責在餐廳值班的傭人,讓她等開飯的時候,再把菜都熱一遍然后端上餐桌。

    然后她自己去了客廳,果然看到葉景池回來了。

    別墅的傭人基本都是白天工作,傍晚這個時間點,起居室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葉景池看到阮齡之后眉梢微動,目光微微下移,在她身上停留得有些久。

    阮齡低頭看了看,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忘記把圍裙換了。

    她又抬頭去看葉景池。

    男人上班時的裝扮千篇一律,黑色西裝配純色襯衫,再搭一條暗色的領帶。

    但西裝穿在葉景池的身上卻尤其好看,此刻他只是隨意地站在那里,都像是一幅精心繪制的油畫。

    這個場景讓阮齡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葉景池時,他也是這樣衣冠楚楚地站在書房的門口,和從臥室里穿著家居服走出來的她形成鮮明的對比。

    創(chuàng)造這個世界的上帝似乎對面前的男人異常偏愛,讓他無論何時都是一副無懈可擊的光鮮模樣。

    而作為反派配角的她就沒有這么好的待遇了。

    阮齡的圍裙上沾了腌肉用的淀粉,炒菜時濺出來的油漬,甚至還有擰辣椒醬時蹭上的紅油。

    頭發(fā)在進廚房前被她隨意地盤在了腦后,此時也有些亂了,幾縷發(fā)絲垂在她的臉頰上。

    阮齡眨了眨眼睛。

    如果換成是一個愛慕著葉景池的女人,面對這樣的差距,此刻或許會自慚形穢吧。

    但阮齡向來不在意這些光環(huán),她只覺得像葉景池這樣時刻注意自己的形象太累,沒有必要。

    她又不是什么公司總裁,不需要維護企業(yè)形象。

    于是阮齡一邊轉身,一邊隨意道:“等一下啊,我先把圍裙脫了放回去。”

    男人低沉醇厚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不急。”

    阮齡聽到腳步聲后回頭,訝異地發(fā)現(xiàn)葉景池已經(jīng)走了過來,離她的距離不到半米。

    這是一個很微妙距離,比正常的社交距離近了那么一些,但又不像情侶那樣親密。

    “我?guī)湍惆伞!比~景池的聲音溫和。

    阮齡沒有立刻表示反對。

    葉景池等了一秒,見她沒有說話,就伸出了手。

    他摸上了阮齡隨手系在后背的那個蝴蝶結,輕輕一抽,將繩扣解開。

    很迅速,也很規(guī)矩,即使是隔著衣服,男人的手也完全沒有觸碰到她的腰部。

    只不過阮齡此時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那里,所以能精準地判斷出他的動作。

    緊接著葉景池的手又搭上了圍裙的肩帶,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輕一捏,輕巧地讓兩邊的肩帶順著她的胳膊滑了下來。

    然后他又繞到了阮齡的身前,把圍裙整個取了下來,拿在了手中。

    男人的動作游刃有余,整個過程不過十幾秒鐘。

    阮齡抬頭去看他時,葉景池也神色平靜地回看她。

    “放哪里?”葉景池問。

    葉景池開始幫她解圍裙的時候,阮齡就已經(jīng)開始本能地,探究起他這樣的行為是出于怎樣的想法。

    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男人看似隨意的動作,和略微有些不穩(wěn)的尾音上。

    于是,她慢半拍才反過來葉景池說話的內(nèi)容。

    他是在問圍裙。

    “掛在廚房的掛鉤上就好。”阮齡說,“你去還是我去?”

    “我去吧。”葉景池的聲線再次恢復了平穩(wěn)。

    ……

    一分鐘后,葉景池大概是已經(jīng)把圍裙放好了,又出現(xiàn)在了起居室。

    “怎么突然想起來做飯了?”葉景池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

    阮齡盯著葉景池看了一秒,覺得他是在明知故問。

    他這樣精明的人,能猜不到?

    “我聽說今天是你的生日。”她還是說。

    葉景池的眼底似乎多了絲笑意:“所以這是……生日驚喜?”

    阮齡點頭:“算是吧。”

    “對了。”阮齡想到了什么,“我還讓何管家?guī)兔τ喠说案猓I了一點熟食,如果你吃不慣我做的菜……”

    葉景池溫聲打斷她:“不會,我不挑食。”

    “哦。”阮齡說,心想我可是給過你機會了。

    “還有什么別的驚喜嗎?”葉景池又問。

    阮齡眨了眨眼,覺得這個男人今天有些過分積極了。

    難道是因為過生日,所以心情也好嗎?

    不過她還是從善如流道:“有的,我給你買了衣服,就放在我的房間里。要我現(xiàn)在幫你拿過來,還是等吃完飯之后?”

    葉景池眼角含笑:“現(xiàn)在吧。”

    “行,那就等——”阮齡下意識地回,然后身子一頓。

    等等,他說的是現(xiàn)在?難道不應該是不急,等吃完飯再說嗎?

    阮齡探究地看了葉景池一眼,有種對面的人被調(diào)包了的錯覺。

    葉景池:“我在客廳等你。”

    阮齡:“……”這是在催她嗎?感覺更不對勁了。

    她狐疑地看了葉景池好幾眼,最終說:“好吧。”

    就當是看在壽星的面子上了。

    阮齡上了樓去拿了購物袋,然后又折返回客廳。

    葉景池果然坐在沙發(fā)上,在等她。

    阮齡把購物袋拿過去,放在他旁邊的地板上。

    “給你買了三件。”阮齡娓娓道來,“你平常上班穿的西裝都是定制的,應該也不用我買。所以這幾件都是偏休閑的,和你平常的風格可能不大一樣。”

    葉景池:“好。”

    阮齡想了想又說:“尺碼應該是沒問題,我讓人試過了。不過畢竟還挺貴的,你有時間的時候最好還是親自試一試,萬一不合適還可以退。”

    說完,阮齡覺得葉景池的目光似乎若有所思地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

    阮齡也沒多想,她看了眼墻上的掛鐘,還有十分鐘到葉家平時晚飯的時間。

    她決定回廚房提醒一下傭人,讓他們別忘了把店里買的熟食也熱一下。免得到時她自己做的菜難以下咽,又沒有別的東西可以吃。

    一轉頭,阮齡微微睜大了眼睛。

    怎么就開始脫衣服了?

    只見葉景池已經(jīng)解開了西裝外套的紐扣,正起身走到靠近玄關處的落地衣帽架上,把外套掛了上去。

    然后又轉身看她。

    “不是說讓我試試嗎?現(xiàn)在剛好有時間。”葉景池說。

    阮齡已經(jīng)懶得感到驚訝了。

    她覺得今天葉景池肯定是有什么不對勁,說不定是在公司受到了什么刺激。

    也許葉氏的員工已經(jīng)在公司里給葉景池大肆慶祝了一番,各種溜須拍馬整了個全套的,導致某人心情好到過頭,以至于回到家也開始飄飄然了。

    又或者,單純只是今天過生日,于是心情特別好。

    但反正,要當場換衣服的又不是她。

    于是阮齡干脆坐在了葉景池對面的沙發(fā)上,調(diào)整個舒服的姿勢,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這回輪到葉景池驚訝了,他揚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阮齡的神情泰然自若,就仿佛今天上午欣賞兩位男模在她面前換裝一樣。

    不說別的,雖然那兩位模特的身材是按照葉景池的標準找的,長相也不差,但氣場看起來就是比葉景池差上了那么一點。

    阮齡懷疑是因為自己內(nèi)心知道葉景池的身家驚人,于是不自覺地給他套上了一層光環(huán)。

    沒辦法,“有錢”這兩個字,有的時候真的能讓一個人看起來更加帥氣一些。

    見葉景池遲遲不動,阮齡甚至還催了一下:“來吧。”

    葉景池:“……”

    片刻,男人唇角微揚,露出一個有些無奈的笑。

    他彎下腰,看了看購物袋里的衣服,然后拿出了那件風衣外套。

    阮齡就這么半倚在沙發(fā)上看著他,見狀了然地扯了扯嘴角。

    她就知道,像葉景池這樣的人,再怎么樣也不可能真做出那種“出格”的事情。

    她買了三件衣服,其中襯衫和褲子他都沒拿,而是選了這件外套。

    不過也不錯,再過分的話,她會有種自己在耍流氓的錯覺。

    葉景池的動作慢條斯理,只是簡單地穿個外套,他做起來也有一種氣定神閑的感覺。

    雖然對于葉景池這種有耍帥嫌疑的行為,阮齡很不齒。

    但等他穿完,阮齡還是在心里給葉景池鼓了鼓掌。

    葉景池絕對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身高優(yōu)越,頭身比堪比模特。

    剛剛他只穿了一件白色襯衫的時候,阮齡還能看出若隱若現(xiàn)的肌肉痕跡。

    三十歲以上的男人還能保持這樣的身材,一定是日復一日地堅持去健身房鍛煉,才能達到這種效果。

    葉景池的工作甚至還比絕大多數(shù)人都要忙,因此可以說,這個人絕對是自律到可怕。

    “挺好的。”阮齡發(fā)自內(nèi)心地夸贊,“看來只要身材好,什么風格都好駕馭。”

    她瞥了一眼剩下的購物袋,順口說:“這么看來另外兩件效果應該也不錯,要不也試試?”

    話說出口,才意識到有些不妥。

    他應該不會誤會,她是想讓他在自己面前換吧。

    阮齡抬眼去看葉景池。

    男人也看著她,幽深的雙眸里似乎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你想看?”葉景池沉聲道。

    阮齡:“……”

    她還沒想好該怎么回答,玄關那邊又傳來了響動。

    去參加志愿活動的葉栩背著雙肩包,推門走了進來。

    客廳里的畫面看起來還算正常,阮齡在沙放上坐著,葉景池站在不遠處。

    但葉栩敏銳地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

    原本兩人正在對視,在葉栩出現(xiàn)的一瞬間,卻不約而同地都選擇了移開目光。

    葉栩:“……”

    他是不是打斷了什么?

    少年的神色閃爍了一下,莫名地也開始覺得不自在。

    “我,我先回房間。”葉栩猶豫了一下,接著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晚上六點半。

    餐桌的中央擺著一個精美的蛋糕,旁邊是阮齡做的三個家常菜,再邊上還有一盤甜皮鴨和一碗醬牛肉。

    乍一看,勉強能稱得上是豐盛。

    葉栩“逃”回房間后,又被傭人叫來了餐廳吃飯。

    因為葉景池平常回家晚,三個人很少一起吃飯。之前阮齡也不會刻意找話題,主要是專心享用食物。

    但由于今天的特殊情況,不說點什么似乎不太好。

    阮齡看了看蛋糕上唯一的那根銀色蠟燭,覺得何管家還是很會辦事的。

    否則上面如果真的插滿了三十幾根蠟燭,很難不讓人聯(lián)想到男人的年齡。

    “你們兩個誰想點蠟燭?”阮齡問。

    她小時候點蠟燭被燙到過一回,算是有點小小的陰影,因此理所當然地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另外兩人。

    葉栩看了一眼蛋糕,不說話。

    葉景池也沒有回答。

    阮齡覺得等這父子倆演完默劇,都不知道要什么時候了。

    她有些餓了,于是干脆地加快進度:“那就壽星本人來吧,你那應該有平常點煙用的打火機?”

    葉景池沉默了一下:“我已經(jīng)很多年沒抽過煙了。”

    阮齡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很多年沒抽過”,那就代表以前抽過,但后來戒了。

    她還以為像葉景池工作壓力這么大的人,戒煙肯定是很難的。壓力大的時候,多多少少都會來上一根。

    雖然或許是一種刻板印象,但阮齡以前在職場上認識的一些地位比較高的男性,就沒有不吸煙的。

    因此就算平常沒見過葉景池抽煙,也沒聞到過煙味,阮齡也以為他只是避開了她和葉栩,并且比較注重個人衛(wèi)生。

    對上阮齡疑惑的眼神,葉景池溫聲解釋:“我二十歲出頭的時候,也在周圍人的影響下嘗試過,不過后來……”

    他看了一眼葉栩,沒繼續(xù)說下去。

    阮齡卻是秒懂了。

    系統(tǒng)說過,葉景池二十二歲收養(yǎng)葉栩的時候,葉栩才四歲。

    葉景池會戒煙,肯定是葉栩的緣故了。

    葉栩忽然轉過身:“我記得客廳的柜子里有打火機,我去拿。”

    阮齡看著葉栩的背影,覺得他應該是也猜到了。

    只是,如果不是她剛好問起,葉栩是不是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過了一會兒,葉栩拿到打火機回來了。

    葉景池接過打火機,將蛋糕上那枚銀色的蠟燭點燃。

    阮齡很識相地沒提唱生日歌什么的,她剛才想象了一下葉栩和葉景池兩個人面無表情唱歌的場景,覺得還是算了。

    想想就很尷尬。

    “葉栩。”阮齡指了指墻上的開關,語氣自然,“你去把燈關一下吧。”

    在上次葉栩當了一回她的拍攝助手之后,阮齡使喚起葉栩已經(jīng)越來越順口了。

    然后她又對葉景池說:“一會兒燈暗了,許個愿吧。”

    話音剛落,葉栩那邊正好已經(jīng)把房間的燈關了。

    幽暗的燭光下,阮齡覺得男人深邃的雙眸似乎比白天時更難讀懂了。

    葉景池低沉地“嗯”了一聲,又看了看她。

    片刻,才緩慢地閉上了雙眼。

    燭光的照耀下,男人的臉被照得半明半暗。

    若是長相普通一些的人,在這樣的光線下恐怕會顯得有些災難。

    但葉景池的臉型和五官實在太過完美,線條流暢又不失美感。

    阮齡甚至覺得,這種昏暗的光線反而將男人的長相優(yōu)勢更加凸顯了出來。

    葉景池似乎是真的在認真許愿,閉上眼睛后,遲遲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阮齡盯著他的臉,心里也不由自主地開始猜測,葉景池會許下一個什么樣的愿望。

    他這樣的工作狂,或許會是一個和事業(yè)相關的愿望?又或者,是和葉栩有關的。

    阮齡看得出來,葉景池內(nèi)心對葉栩這個兒子的情感,遠比他平常表現(xiàn)出來的要深。

    終于,葉景池睜開了眼。

    阮齡沒忍住問:“許了什么愿望?”

    葉景池看著她不語。

    “讓我猜猜啊……”阮齡見他不打算輕易開口,就隨口道,“讓葉氏的市值在接下來的五年里再翻一番?”

    她聽管家說過,葉景池正式接手葉氏之后,葉氏的市值在五年內(nèi)迅速翻了一倍。

    也是這樣的成績,讓葉景池在業(yè)內(nèi)幾乎成了一個神話。

    葉景池失笑:“這確實是我的目標之一,不過我想,不需要借助生日愿望才能實現(xiàn)。”

    聞言,阮齡在內(nèi)心嘖嘖了兩聲。

    不愧是總裁,隨便說出來的一句話都像在凡爾賽。

    “那是什么?”她繼續(xù)好奇地問。

    葉景池稍稍沉默了一下,先是看了看葉栩,然后視線又緩慢地和阮齡對上了。

    他的眼神十分專注,甚至有那么一絲若有若無的深情。

    這樣的目光,讓阮齡幾乎以為,他接下來要說出口的這個愿望會和自己有關。

    心跳也不自覺地有些加速。

    葉景池望著她,沉聲開口:“說出來就不靈了。”

    ……

    有種期待落空的感覺。

    心頭一空的同時,阮齡沒多想就脫口而出:“你這個年紀,還相信這種說法嗎?”

    葉景池:“……”

    葉栩:“……”

    第35章

    阮齡也不是故意的。

    只是她向來是不吃虧的性子, 小時候被鄰居家的男孩用石子打了,她追了兩條街也要打回去。

    對她來說,懟回去幾乎是本能。

    話一出口, 空氣都安靜了幾分。

    阮齡有些猶豫, 沒想好要不要補救一下。

    葉景池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

    阮齡緩慢地眨了眨眼。

    這個人是沒聽清楚自己的話,還是傻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葉景池的語氣有幾分無奈,“能不能讓著點我?”

    男人的嗓音低沉好聽, 這句像是討?zhàn)埖脑挘路鹨桓鹈谒亩呡p撓了一下。

    她又最是吃軟不吃硬。

    阮齡:“……好吧, 不說就算了。”

    葉景池看著她:“你要是想知道, 以后有機會, 我再單獨和你說。”

    阮齡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邊的葉栩,發(fā)現(xiàn)葉栩在座位上坐得筆直,眼觀鼻鼻觀心。

    她又看了一眼葉景池,強烈地懷疑,這個男人就是在故意吊著她。

    于是她不接他的話了, 只是把桌子上裝著餐具的紙袋子扔到他面前:“我有點餓了,先切蛋糕吧。”

    “好。”葉景池答。

    他氣定神閑地拿起紙袋,從里面取出切蛋糕用的塑料刀, 途中不忘再看一眼她, 眼帶笑意。

    阮齡:“……”

    她剛剛還在想是不是話說重了,傷害到了他, 現(xiàn)在看來完全是多慮了。

    蛋糕不算大, 但葉景池還是不緊不慢地把它分成了六份, 然后向阮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你先選吧。”葉景池說。

    阮齡也不客氣, 指了上面水果最多的那塊。

    葉景池傾身把那塊放進盤子里遞給她,又問葉栩:“你要吃哪塊?我切給你。”

    正沉默著不說話, 減少自己存在感的葉栩:“……”

    葉栩悶悶地開口:“都可以。”

    于是葉景池又給葉栩和自己都分了一塊蛋糕,然后才緩緩坐下。

    管家訂的蛋糕是乳酪的,入口順滑又不過分甜膩。

    阮齡嘗了一口就滿足地瞇起了眼睛,心情一下子又恢復成極度愉悅的狀態(tài)。

    對于甜食愛好者來說,沒有什么是一口甜甜的乳酪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口。

    又吃了一勺蛋糕之后,她的視線在桌上掃了一圈,給自己夾了一塊醬牛肉到碗里。

    還是先吃主食,最后再吃蛋糕比較符合她的用餐習慣。

    與此同時,她看到葉景池的筷子伸向了她燉的那道東坡肉。

    阮齡咬了一口牛肉,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葉景池。

    只見男人夾起一塊,慢條斯理地送入口中,然后動作肉眼可見地頓住了。

    兩人對上視線的下一秒,阮齡心虛地扒了一口米飯,又看了一眼葉景池。

    男人咀嚼了幾下,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然后喝了口水。

    阮齡眨了眨眼,難道剛剛葉景池動作停頓的那一下,是她的錯覺?

    畢竟葉景池本人現(xiàn)在看起來十分地云淡風輕,表情都沒什么變化。

    阮齡正思索著,就看到葉景池又夾了一塊東坡肉,接著放到了葉栩的碗里。

    葉景池的神情自然,聲音也溫和:“她今天親自下廚做的,你也嘗嘗。”

    葉栩驚訝地看了葉景池一眼,又看了看阮齡。

    接著聽話地把那塊肉送入了口中。

    咀嚼了一下之后,葉栩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葉景池微笑:“怎么樣?”

    葉栩:“……”

    少年終于把肉咽下去,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葉景池竟然還追問:“如何?”

    葉栩咽了咽口水:“……還好。”

    阮齡:“……”

    “系統(tǒng)。”阮齡說,“我現(xiàn)在就想離婚了怎么辦,葉景池這個男人好可怕,連自己兒子都欺負!”

    【……】你有沒有先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自己的菜做得太難吃了。

    本來任務已經(jīng)判定成功,阮齡是不想自己嘗試的。

    但父子倆的反應,還是激起了她的一點點好奇心。

    她明明都是按照菜譜做的啊,沒有自由發(fā)揮,最終成品的賣相看起來也還算正常,能有多難吃?

    抱著這種心態(tài),阮齡在另外兩人復雜的目光中,也給自己也夾了一塊。

    肉入口的一瞬間,她的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太咸了。

    肯定是醬油加多了,怪不得她覺得顏色看起來比人家的照片深不少。

    東坡肉她一共做了一共六塊,現(xiàn)在三個人一人吃了一塊,還剩下一半有待解決。

    阮齡覺得浪費食物不太好。

    想到剛剛男人的行為,她決定為葉栩報仇。

    于是阮齡又夾起一塊東坡肉,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丟進了葉景池的碗里。

    “多吃點肉,可以補充蛋白質。”阮齡語重心長道,“對皮膚也好,不容易長皺紋。”

    話音剛落,餐桌另一邊就響起了劇烈的咳嗽聲。

    葉栩嗆得臉都紅了,猛灌了一口白開水。

    葉景池更是神情一滯,眼神復雜地看著阮齡。

    阮齡:“……”他們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之前她和別人一起約飯的時候,看到那些為了減肥不吃肉的朋友,也是這么勸的。

    絕對沒有嫌棄葉景池老的意思。

    不過或許在生日這一天說這些,確實是有些敏感了。

    阮齡反思了一下,然后大發(fā)善心地又寬慰了葉景池一句:“南極小動物群死二而尓武救一司企整理本文,每天更新歡迎加入不過也沒關系,你長得好看,有幾根皺紋也影響不大的。”

    葉景池:“……”

    男人的表情更復雜了。

    ……

    吃過晚飯,葉景池照例回書房處理郵件。

    阮齡悠閑地去客廳的沙發(fā)上,盤腿坐著打開平板電腦。

    之前的種田建造游戲她有些玩膩了,最近又開始玩一款音游。

    阮齡的優(yōu)點之一就是接受度高,什么游戲都能玩得不亦樂乎,但也都是三分鐘熱度。

    她選了一個挑戰(zhàn)關卡,挺直后背,全神貫注地開始操作起來。

    兩分鐘后,看著屏幕上差一點就挑戰(zhàn)成功的分數(shù),阮齡不服輸?shù)攸c了“再試一次”。

    這次玩到一半,傭人端來了一個果盤,問她要不要吃水果。

    阮齡分神回了句“等會兒再吃”,結果下一秒連擊又斷了。

    這次的分數(shù)不出意外地比上次還低,依舊沒能過關。

    阮齡長嘆了一口氣,泄憤般地將一塊哈密瓜扔進嘴里,狠狠地咬了下去。

    抬頭活動了一下脖子和肩膀,剛好看到葉栩下樓。

    “葉栩!”阮齡沖他揮揮手。

    等葉栩走過來,阮齡笑瞇瞇地問:“現(xiàn)在忙嗎,有沒有時間來幫你后媽一個忙?”

    葉栩:“……什么忙?”

    阮齡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等葉栩坐下后,打開教學關給他演示了一遍玩法。

    接著把平板推過去:“這關我一直過不去,你幫我試試。”

    葉栩沉默了一下,無聲地接過平板,然后點了開始。

    阮齡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把果盤抱在懷里吃了起來,順便監(jiān)督葉栩幫她過關。

    最開始的一段主歌,葉栩還不太習慣游戲的操作,漏了幾個音。

    不過很快,葉栩就找到了一些訣竅,按中音符的幾率也大大提高。

    可惜由于上半段的失誤太多,最后分數(shù)還是差了一些。

    阮齡嘆了口氣表示惋惜:“就差一點!不過我覺得你很有潛力,要不再試一次?”

    葉栩抿了抿唇,低低地“嗯”了一聲,主動又點了開始按鈕。

    阮齡在心里贊了一句少年覺悟很高,繼續(xù)邊吃水果邊觀戰(zhàn)。

    第二把比剛剛那次的開局就順利了很多,中間間奏的時候,阮齡看了一眼屏幕上方的分數(shù),發(fā)現(xiàn)比她之前的那兩次都還高。

    只要保持下去,過關的希望很大。

    于是阮齡也不打擾葉栩,屏息凝神地在一邊看。

    順便還觀察了一下少年的表情,發(fā)現(xiàn)葉栩比她想象的還要認真,清澈的雙眼聚精會神地盯著屏幕。

    到了第二段主歌的部分,客廳響起了腳步聲。

    葉景池處理完工作走了過來,看到沙發(fā)上腦袋湊在一起的兩個人,溫聲道:“在做什么?”

    話音未落,阮齡眼睜睜地看著葉栩的手頓了一下,連續(xù)兩個音符從他手里漏了出去。

    葉栩趕緊補救,把后面幾個都按上了,但連擊斷掉導致的分數(shù)加成消失已經(jīng)無法挽回了。

    阮齡抬頭瞪了一眼葉景池。

    男人還一臉無辜地看著她:“怎么了?”

    阮齡控訴:“都怪你,本來葉栩這次都要幫我把這關過了!”

    葉景池走過來,聲音溫和:“什么關卡?”

    “一個音樂游戲。”阮齡揚了揚下巴,“你自己看。”

    聞言,葉景池繞到葉栩另一邊的沙發(fā)旁,坐下。

    阮齡明顯感覺到葉栩的動作又僵硬了一下,緊接著又失誤了一次。

    不過她已經(jīng)內(nèi)心毫無波瀾了,因為這關的通關要求很苛刻,從剛剛葉景池突然出現(xiàn)導致葉栩失誤的時候,就已經(jīng)基本沒救了。

    事已至此,阮齡也不想著給葉栩營造安靜的游戲環(huán)境了。

    她一本正經(jīng)地向葉景池本人控訴:“我和你說,本來這把很有希望的!剛才你來之前,葉栩都沒有失誤,結果你一來就連錯了好幾個。”

    她連珠炮般地說了一串,葉景池的表情依舊平和,甚至和她說了聲抱歉。

    一拳打在棉花上,阮齡也沒脾氣了:“……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一會讓葉栩再試一次吧。”

    葉景池問:“用不用我?guī)湍阍囋嚕俊?br />
    阮齡驚訝:“你會玩?”

    葉景池:“我剛剛看了一下,大概知道規(guī)則了。”

    阮齡眨了眨眼。

    她當然不是質疑葉景池的智商,但是打游戲這種事情,除了智商,還是挺看反應速度的。

    很多游戲的職業(yè)選手都是十幾歲的時候就出道,二十五歲以上都算是老將了。

    雖然這就只是個音游,不是什么大型游戲,但她想道理應該是一樣的。

    于是阮齡看了一眼葉景池,遲疑道:“我覺得,還是讓葉栩再試一次吧,他們年輕人的反應速度比較快……”

    說完之后,阮齡也意識到有些什么不對。

    她好像無意之間,又強調(diào)了一遍葉景池的年齡?

    但她就是隨口一說,真不是故意的。

    阮齡有種今天一整天,上天都在和她暗示著什么的錯覺,總是在各種事情上讓她提起男人的年齡。

    她看了一眼沉默了的男人,又看了看葉栩。

    葉栩已經(jīng)把剛剛那一把打完了。

    他把兩個人的對話聽在耳中,放下平板默默地看了一眼葉景池,一切盡在不言中。

    阮齡:“……”

    想到她今天提了這么多回年齡,葉景池卻一直沒和她計較,她還是心軟了。

    阮齡看了看葉景池,把平板遞過去:“那你試試?”

    葉景池頓了頓,沉默地拿起平板電腦,站起身。

    阮齡不明就里:“你去哪?”

    葉景池不答,拿著平板走到客廳另一邊的吧臺旁邊坐下。

    然后將平板支在吧臺上,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

    背影看起來如臨大敵,仿佛是在對待一項十分艱巨的工作。

    阮齡:“……”

    她看了一眼葉景池,又回頭和葉栩對視了一眼,終于沒忍住笑出了聲。

    阮齡心情很好地剝了一個橘子,自己吃了一瓣,另一半遞給葉栩。

    手伸到一半,她才想起來:“哦,你不愛吃——”

    葉栩已經(jīng)默默地把橘子接過去了。

    阮齡疑惑:“你爸不是說你不愛吃橘子嗎?”

    “沒有。”葉栩淡淡地說,“我只是不喜歡吃他剝的。”

    阮齡眨了眨眼。

    兩人又吃了一會兒水果,阮齡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于是給葉栩遞了個眼神。

    “走!”阮齡說,“看你爸打游戲去。”

    ……

    阮齡和葉栩一起走到吧臺旁邊。

    葉景池的手指很長,粗細均勻,骨節(jié)微微突出,很適合戴戒指。

    阮齡看著這雙手神游了一瞬,然后才回神去看游戲界面。

    然后她驚訝地揚起了眉毛。

    阮齡剛剛沒有第一時間來看,是想著葉景池肯定也需要上手的時間,熟悉一下玩法。

    而看下方的進度條,葉景池確實是已經(jīng)結束了第一把,又在嘗試第二次了。

    屏幕右上角的連擊數(shù)已經(jīng)到了五百,男人的手指在屏幕上跳躍,頗有幾分賞心悅目的感覺。

    看到連擊數(shù)還在不斷上漲,阮齡不由自主地放輕了呼吸。

    等“通關成功”幾個字終于冒出來的時候,葉景池神色平淡地看了阮齡一眼。

    然后把平板遞還給她,站起身,目光甚至沒在屏幕的分數(shù)上多停留一秒。

    一套動作干凈利落,行云流水。

    ……

    阮齡看出來了,男人這是起范了。

    但好歹也是幫她把這關給過了,阮齡發(fā)自內(nèi)心地給葉景池鼓了鼓掌:“厲害呀,葉總。”

    這次她忍住了,沒把后面“寶刀未老”幾個字說出口。

    葉景池的唇角微微上揚了幾分,又迅速恢復了平靜。

    “我今晚還有個遠程會議,先回房了。”葉景池說,“你們繼續(xù)玩吧。”

    說完就轉身要上樓。

    阮齡在內(nèi)心“嘖嘖”了兩聲,然后聽到葉栩在旁邊小聲嘀咕。

    “本來我第二次應該也能過的。”少年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不甘心。

    阮齡:“……”

    這就是男人的好勝心嗎?

    阮齡:“嗯,我作證,都怪你爸!”

    樓梯上,男人的背影似乎僵了一下。

    接下來的兩天,阮齡依舊忙著在各大社交平臺上發(fā)文案宣傳。

    工作室第一單客單的拍攝,約在了周二下午一點半。

    阮齡上午就讓司機把自己送去了工作室,提前通風,準備一下。

    中午吃過飯,喬月和蘇君若也到了,和蘇君若一起來的還有陳松陽。

    “阿姨你別擔心!”陳松陽一進門就大著嗓門說,“我和蘇君如一塊吃完午飯,順路送她來這,一會兒就走!保證不會嚇到你的客人。”

    阮齡見他信誓旦旦的模樣,就由他去了。

    兩個女孩子把客人一會兒要換的衣服用掛燙機熨了一遍,又用抹布把布景上的細小灰塵都擦干凈。

    陳松陽就挪挪設備,遞個抹布什么的,當然更多的時間還是負責活躍氣氛。

    一點鐘左右的時候,陳松陽主動說要回家了。

    “下次要是有要幫忙的,阿姨你再叫我啊!”陳松陽背上雙肩包出門,走之前還不忘喊上一句。

    阮齡揮了揮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沒過兩分鐘,門又被敲響了。

    蘇君若離門近,見狀主動去開門,邊走邊嘆了口氣:“估計是陳松陽有什么東西忘帶了,每次都是丟三落四的,真不知道他是怎么——”

    話說到一半,頓住了。

    阮齡正在整理手上的發(fā)包,聽蘇君若不說了,也抬眼去看。

    一個看起來二十幾歲的女人站在門口,模樣并不難看,卻是一臉來者不善。

    阮齡眉梢微挑。

    “醒醒,系統(tǒng)。”阮齡說,“該你出場科普新人物了。”

    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十余年,阮瀅依舊清晰地記得自己十歲時,阮明偉帶著自己第一次去鄭家的場景。

    那時鄭曉月一臉震驚地望著她,將她打量了一遍又一遍,顫抖著嘴唇向阮明偉確認她的身份。

    阮瀅記得鄭曉月的眼淚,也記得躲在鄭曉月背后的那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女孩。

    這十幾年來,阮瀅每每回憶起當年的場景,都會重新品嘗一遍勝利的滋味。

    她的母親贏了鄭曉月,而她也一直認為自己贏了阮齡——

    直到阮齡嫁給了葉景池。

    阮瀅很早就想見阮齡一面了,但阮明偉一直不贊同。

    尤其是那天阮浩森在阮齡面前吃了癟之后,阮明偉就更是堅決地讓她不要靠近葉家。

    阮瀅不服氣,卻也不敢忤逆阮明偉。

    但最近幾天,阮浩森給她發(fā)了一張朋友圈的截圖。

    阮浩森是這么說的:“這是我朋友發(fā)給我的,你看看,咱們那個姐姐最近在做些什么。我上次被她唬住了,還以為葉景池真有多么寵她。”

    “葉景池要是真的那么在乎她,怎么可能讓她做這種上不了臺面的生意?還要自己發(fā)朋友圈拉客?”

    阮瀅被說服了,同時也蠢蠢欲動了起來,想去一探究竟。

    于是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出現(xiàn)在了阮齡的工作室門口。

    【這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阮瀅。只比你小不到一歲,當年阮明偉就是帶著她上了鄭家的門,讓你母親當機立斷選擇離婚。】

    聽完系統(tǒng)的描述,阮齡又在心中唾棄了一遍阮明偉那個渣男。

    阮瀅和她年紀只差不到一歲,說明阮明偉是在她母親孕期,就和小三搞在了一起。

    怪不得她母親不甘受辱,寧愿生活質量驟降,也毅然選擇了離婚。

    阮瀅左右掃視了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最后將目光停留在阮齡身上:“姐姐,好久不見了。你不是嫁入豪門了嗎?怎么還出來拋頭露面地工作,累不累呀?”

    聞言,阮齡先回頭看了看喬月和蘇君若:“我想起來,樓上的房間還需要整理一下,你們兩個先去吧。”

    兩個女孩對視一眼,都明白了阮齡的意思,迅速上樓。

    阮齡這才轉過身,涼涼地開口:“怎么了,我有工作,你很羨慕?”

    阮瀅:“……”

    半晌,她反應過來,怒目而視:“誰羨慕你了?”

    “哦。”阮齡淡淡道,“你說沒有就沒有吧。要是沒什么事的話,好狗不擋道,你也別杵在門口了。”

    阮瀅瞪眼:“你說誰是狗?”

    阮齡:“……”

    短短的兩句話,面前這個女人的戰(zhàn)斗力已經(jīng)暴露無遺了。

    假如吵架能力可以評級的話,那么阮瀅這樣每一句話都被牽著走的,一定是最低那級的。

    如果是平時,阮齡可能還有興致陪她練練嘴皮子,畢竟她也有些日子沒和人吵過架了。

    但是半個小時之后,她還有客人要來拍攝。

    于是阮齡干凈利落地把門一關:“我說擋路的是狗。”

    電光火石之間,阮瀅猛地用手卡住了門。

    結果就是,她的手被夾了一下,鉆心的痛。

    淚水瞬間涌上了阮瀅的眼眶。

    可能是不想在阮齡面前露怯,阮瀅硬是把眼淚憋了回去,然后忍著哭腔反駁:“你才是狗!”

    阮齡:“……”

    “我是不會給你出醫(yī)藥費的。”阮齡看了一眼阮瀅的手,“你如果再不走的話,我要報警了。”

    阮瀅的神情一怵,像是被嚇到了。

    可是想到今天專門來一趟的目的,阮瀅又鼓起了勇氣。

    “我不走!”阮瀅挺直了腰桿。

    “行。”阮齡揮手,“那你先往后退退。”

    阮瀅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半步,然后一愣:“憑什么?”

    下一秒,門在她面前被“砰”的一聲關上了。

    ……

    委屈的同時,手上的疼痛又重新襲來,阮瀅咬了咬唇,淚水就要止不住了。

    剛下了幾層樓梯,又看到一個一米八幾的年輕男孩,橫眉冷眼地看著她:“你別想欺負阮阿姨!我告訴你,我已經(jīng)叫人了!”

    第36章

    阮瀅嚇了一跳。

    陳松陽個子高, 又故意擺出一副兇神惡煞的表情,讓阮瀅本能地想拔腿就跑。

    但很快,阮瀅又恢復了理智。

    這里是正規(guī)小區(qū)的公寓, 樓道的角落里就是攝像頭。

    而且她和對方又無冤無仇的, 他肯定也不會對自己怎么樣。

    阮瀅平復了一口氣,琢磨著少年和他口中的那個“阮阿姨”是什么關系。

    接著她擠出一個自以為親切又溫柔的笑容來:“你好,別誤會, 我沒有惡意的。”

    阮瀅的長相算是個小美女,若是放在平常, 這個笑容或許確實有幾分增加親和力的作用。

    但她剛剛手被夾了, 那股痛勁還沒緩過來, 此時雖然勉強笑了出來,但表情依舊是扭曲的。

    看到女人呲牙咧嘴,嘴角一邊抽搐一邊上揚的模樣,陳松陽不由自主地離她又遠了一些。

    他滿腦子都是:這個女的究竟要干嘛?

    阮瀅:“……”你退半步的動作是認真的嗎?

    “呵呵。”阮瀅又努力扯了扯嘴角,“小帥哥, 我真的沒有惡意。我是你阮阿姨的妹妹,不是什么壞人。”

    陳松陽的眉毛擰得更緊了:小帥哥是什么稱呼,這個女人怎么這么油膩?

    阮瀅契而不舍道:“真的, 我也姓阮, 叫阮瀅。你要是不信,我把我相冊里證件的照片找給你看?”

    陳松陽狐疑地看了一眼阮瀅。

    雖然沒聽說過葉栩的后媽還有個妹妹, 但對方都這么說了, 好像也不是騙人的。

    仔細看看, 這個人雖然乍一看和葉栩媽媽不像, 但眉宇之間好像確實有那么點相似的影子。

    想了想,陳松陽問:“那你來找阮阿姨做什么?”

    阮瀅矯揉造作地笑了笑:“也沒什么, 就是姐妹之間敘敘舊。”

    陳松陽:“……”鬼才信你咧。

    他剛剛下樓的時候,正好在門口和阮瀅擦肩而過,看對面臉色怪怪的,就覺得不太對勁。

    于是又折返過來,剛好看到阮齡把她趕出門的那一幕。

    阮瀅見陳松陽不說話,以為是他的態(tài)度軟化了,于是再接再厲:“對了,小帥哥,你是不是就是葉栩呀?我聽人說過你,是個特別優(yōu)秀的好孩子。”

    陳松陽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根據(jù)他平常道聽途說的一堆八卦,和看過的那些電視劇來推斷,這個女人試探他是不是葉栩,多半沒安好心!

    他一向為兄弟兩肋插刀,這個時候自然要幫栩哥看看對方要做什么。

    于是陳松陽收回想否認的話,繃著臉反問:“怎么了?”

    阮瀅眼睛一亮,她果然沒猜錯!

    剛剛在阮齡那里吃了癟,沒想到現(xiàn)在峰回路轉,居然直接遇到了阮齡的繼子!

    涉世未深的高中生肯定比成年人要好對付多了,何況繼子和后媽的關系原本就很微妙,她只要稍加挑撥,不怕沒有效果。

    阮齡剛剛對她不仁,那就別怪她不義了!

    想到這,阮瀅覺得紅腫的手也不痛了,人也頓時來了精神。

    “是這樣的。”阮瀅呵呵笑著,“我看你那個阮阿姨也在忙,正好我今天有時間,你現(xiàn)在有沒有空,我請你喝個下午茶?”

    下午一點二十,約好的客人提前五分鐘到達了工作室樓下。

    阮齡下樓去接,順便確認一下阮瀅還在不在。

    門口果然已經(jīng)不見人了,也不知道阮瀅是就此鎩羽而歸,還是又去哪里作妖了。

    阮齡本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想法,也懶得再管她。

    公寓門口站著一個年輕的姑娘,阮齡迎了上去。

    “你好,請問是吃餃子不加醋嗎?”阮齡問。

    聽到自己的網(wǎng)名,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是的,是我。那個,我叫衛(wèi)嵐,你可以叫我嵐嵐。”

    接著又眨了眨眼:“你就是店主嗎?你、你好漂亮啊!”

    阮齡笑了:“謝謝,我?guī)闵先ァ!?br />
    兩人坐電梯上了樓,一進工作室,衛(wèi)嵐就看著面前的衣架發(fā)出了感嘆。

    她興奮地走上前:“這些衣服都好好看啊!那個……雖然之前說好的是拍粉色的造型,但我可以也試試別的衣服嗎?”

    阮齡微笑:“沒問題的,如果有更喜歡的,你也可以換。”

    每套服裝她都已經(jīng)設計好了對應的妝容,客人選哪個,對她來說就是換不同的飾品和搭配不同色系的化妝品,花費的精力都是差不多的。

    今天她也沒有約別的客人,試衣服的時間久一些也不礙事。

    “太好了!”衛(wèi)嵐的兩眼都開始放光,“那我可以現(xiàn)在就去試嗎?”

    “可以。”阮齡指了指樓上,“上樓梯右轉就是試衣間,如果你一個人不方便,或者不會穿的話,可以叫我的助手進去幫你。”

    “好的好的!”衛(wèi)嵐連連點頭。

    在阮齡的介紹下,衛(wèi)嵐挑了三套喜歡的衣服,然后拿著去樓上試了。

    由于之前的準備很充分,等客人試衣服的時間里,阮齡抽空看了看不久前被她調(diào)成靜音的手機。

    居然有一個未接電話,是來自葉栩的。

    想了想,阮齡交代了喬月一聲,然后打了回去。

    電話一接通,就是少年有些焦急的聲音:“你那邊還好嗎,沒發(fā)生什么事吧?”

    阮齡不明就里:“我剛接了客人過來,挺順利的,怎么啦?”

    葉栩那邊明顯舒了一口氣:“沒事就好。”

    阮齡疑惑:“是有人和你說了什么嗎?”

    “……差不多。”葉栩解釋,“陳松陽剛才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是……說是有人去工作室找你的麻煩。”

    少年的聲音似乎有些不穩(wěn),阮齡問:“你怎么了?現(xiàn)在不在家嗎?”

    葉栩的聲音頓了頓,才回:“我……你剛剛沒接電話,我有點擔心,所以……”

    阮齡驚訝:“你來找我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然后葉栩才回:“沒有……我在家里呢。”

    阮齡揚起了眉毛:“那剛才呢?是不是正要出門找我?”

    又是一陣安靜。

    片刻,少年有些不情愿地承認了:“嗯。”

    陳松陽不靠譜的時候居多,上次來給葉栩通風報信,還報了個阮齡要向蘇君若套話的假情報。

    所以這次接到陳松陽的電話時,葉栩的第一反應也是懷疑。

    但陳松陽說得煞有介事,又再三保證是親眼所見,那個女人被阮齡從工作室趕出來了,然后還賴在樓道里不走。

    等葉栩再要詳細去問,陳松陽那邊卻又急匆匆地掛了電話,說是找麻煩的人出來了,得先應付一下。

    雖然半信半疑,葉栩還是免不了擔心,于是給阮齡打了電話。

    電話沒接通。

    葉栩越想越不安,就一邊換衣服出門,一邊再給阮齡打電話。

    打通阮齡電話的時候,他已經(jīng)坐上了家里司機的車,已經(jīng)要出別墅區(qū)的門口了。

    得知阮齡沒事,葉栩又急匆匆地折返回家,因此聲音才有些喘。

    阮齡忍不住笑了:“之前客人快來了,我就把手機提前調(diào)成了靜音,所以才沒接到你的電話。別擔心,我沒事。”

    葉栩:“那……那個找麻煩的人已經(jīng)走了?”

    “嗯。”阮齡答,“放心,她在我面前占不了便宜。而且我們這邊有三個人,她獨自一個人不能把我怎么樣的。”

    少年的聲音嚴肅:“那還是要小心。萬一她帶了什么危險品,又或者她又叫了其他人,都說不準。”

    阮齡心中一暖:“好,我知道了。放心,這次讓她進來是意外,下次我不會給她開門了。”

    葉栩“嗯”了一聲。

    阮齡回頭看了一眼樓上:“客人一會兒就試好衣服出來了,一會兒我又有一段時間接不到電話了。你還有什么事的話,現(xiàn)在一起說吧。”

    葉栩猶豫了一下:“你……大概什么時候結束?”

    阮齡眉梢微動:“你要來接我?”

    葉栩:“我可以讓司機去接你,我……順便也跟著出來透透氣。”

    阮齡的唇角揚了揚,知道葉栩這是還不放心她。

    “行。”她說,“不過最早估計也要四點之后了,等我快結束的時候給你發(fā)信息吧。那我先掛了?”

    少年悶悶地“嗯”了一聲。

    結束通話沒多久,衛(wèi)嵐換好衣服,從樓上下來了。

    她沒選一開始定下的那套粉裙子,而是換成了一套淺紫色的。

    “我想今天先拍這一套。”衛(wèi)嵐說,“如果效果好,我還可以再和你約粉色的那套嗎?”

    “當然。”阮齡點頭,“準備好了的話,我們先做造型吧。”

    ……

    有了之前的經(jīng)驗,加上喬月和蘇君若的幫忙,造型的過程很順利。

    不過漢服的造型比普通日常造型還是要麻煩不少,除了妝容的步驟更復雜,發(fā)型和頭飾也要花更多的時間調(diào)整。

    所以一套完整的造型做完,也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

    好在衛(wèi)嵐自己非常滿意,對著鏡子看了又看,又迫不及待地一直自拍。

    阮齡也很有滿足感,一邊隨手擺弄器材,一邊等客人先自我欣賞完。

    蘇君若悄無聲息地走到了阮齡身邊,欲言又止。

    “怎么啦?”阮齡笑瞇瞇地問。

    蘇君若有些不好意思:“阿姨,我也好喜歡這條裙子啊,一會兒等客人走了以后,我可以也試試嗎?”

    阮齡爽快地答應了:“行啊。”

    蘇君若的表情肉眼可見地亮了起來:“謝謝阿姨!”

    阮齡又說:“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給你也拍幾張。”

    蘇君若連忙搖頭:“不用不用,我就試試!”

    拍照片要配合妝造才不會奇怪,她剛才看到了做造型有多麻煩,實在不好意思麻煩阮齡。

    衛(wèi)嵐那邊的自拍差不多結束了。

    一開始站在布景前,她明顯很拘謹。

    阮齡幫她擺了幾個最經(jīng)典的姿勢,正面?zhèn)让妫局拢總角度都來了幾張。

    蘇君若是發(fā)自內(nèi)心喜歡這套造型,自覺在旁邊充當了夸夸團的角色,還拉著喬月也一起夸,讓衛(wèi)嵐放松了不少。

    阮齡又把準備好的各種道具,魚燈,竹籃,花環(huán)什么的都給衛(wèi)嵐試了一遍。

    對于不是很擅長拍照的人來說,自己憑空擺姿勢是很困難的,經(jīng)常手都不知道該怎么放。

    但如果有道具,手有了東西拿,眼神也有了落點,整個人都會輕松自然很多。

    把這些方法都用了一遍后,衛(wèi)嵐已經(jīng)比剛開始拍攝的時候放松多了。

    最后阮齡給衛(wèi)嵐留了自由發(fā)揮的時間,讓對方隨意在鏡頭前擺姿勢,她負責抓拍。

    半個多小時的拍攝下來,阮齡的相機里一下子多了將近兩百張底片。

    照片的處理還需要些時間,阮齡先拿著相機,給衛(wèi)嵐看原片的效果。

    剛看到第一張,衛(wèi)嵐的眼睛就是一亮:“好看!”

    又翻了幾張后,衛(wèi)嵐已經(jīng)是滿眼放光,表情難掩興奮:“這些原片,可以今晚就發(fā)給我嗎?”

    阮齡答應了。

    “還有,”衛(wèi)嵐眨了眨眼,“我想再約一套粉色的,下周來拍,行嗎?我現(xiàn)在就可以給你轉定金。”

    阮齡笑了:“好,沒問題。”

    比起可能帶有水分的夸獎,當場再約下一次是對拍攝體驗的最高評價。

    衛(wèi)嵐走之后,阮齡想起來之前答應過蘇君若,就讓蘇君若去試衣間試那套衣服。

    一個人穿漢服不太方便,喬月也去試衣間幫忙了。

    阮齡正好用這個時間給葉栩發(fā)了條信息,告訴他可以和司機一起過來了。

    然后再順便打開電腦,把剛剛新鮮出爐的底片存進去,簡單地批量處理一下。

    葉家別墅。

    看到信息的下一刻,葉栩迅速站起身,給早就打過招呼的司機發(fā)了條信息。

    然后他用最快的速度換好了衣服,想了想,又從冰箱里拿了一瓶橙汁,是她最喜歡的那個牌子。

    在玄關換鞋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聲音。

    葉栩抬頭去看,和剛剛回家的葉景池撞了個正著。

    葉景池看了一眼匆匆忙忙的葉栩,溫聲詢問:“這是要去哪?”

    葉栩:“……”

    少年抿了抿唇:“去工作室。”

    葉景池的眉梢動了動:“現(xiàn)在去幫忙嗎?還有一個小時就到晚飯時間了。”

    葉栩:“不是,她那邊的工作結束了,我坐王叔的車去接她。”

    葉景池若有所思地看著葉栩。

    “那我先走了。”葉栩說。

    “等等——”葉景池叫住他。

    在葉栩困惑的目光中,男人云淡風輕道,“不用麻煩王叔了,我恰好沒事,送你一起過去吧。”

    秀禮中學。

    雖然是暑期,但學校每天依舊有專人負責維護,并且定時對全校師生開放。

    只要有學生卡或者教職員工的工作證,就可以在假期時間進入學校。

    陳松陽和人約了下午在學校的籃球場打球,雖然由于意外耽擱了一會兒,好在最后還是赴約了。

    幾個男孩酣暢淋漓地打了兩個多小時的球,各個都出了一身的汗,累到不行后坐在球場旁喝水。

    “哎,你們看——”一個男生灌了半瓶礦泉水,忽然開口,“那邊那個女的,是不是一直在往我們這邊看?”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大多數(shù)一聽到異性就十分興奮。

    此言一出,另外幾個男生立刻都看了過去。

    “你說那個白衣服的?好像還真是啊!”

    “看起來不像是咱們學校的女生啊,你們幾個,誰偷偷交女朋友了?從實招來!”

    陳松陽今天打球打得最努力,也是累得最狠的那個,他又喝了一大口水,這才慢悠悠地朝著其他幾人說的方向看過去。

    這一看,直接把嘴里的礦泉水噴了出來。

    “咳,咳,咳咳——”陳松陽咳嗽個不停。

    被水波及到的男生先是嚇了一跳躲開,然后臉上又露出了八卦的表情:“哎,松哥?你這反應不對啊,難道那是你女朋友?”

    另一人也跟著起哄:“是啊是啊,那個是松哥的女朋友?那咱們幾個一起去會會嫂子!”

    陳松陽還在咳嗽,一張臉都嗆紅了,一邊咳嗽一邊瘋狂地擺手。

    等氣終于順了,陳松陽猛地站起身,惡狠狠道:“那是我的一個親戚!很極品的那種!我要去處理一下,你們幾個別瞎說,也千萬別跟過來!千萬別!”

    說完,留下一群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高中男生,直奔那個身影走過去。

    見陳松陽走了過來,阮瀅笑得溫柔:“小栩,打籃球累了吧。這是電解質水,冰鎮(zhèn)的,你喝點,比礦泉水對身體更好。”

    陳松陽的身子在聽到“小栩”兩個字的時候,就是一僵。

    在聽完后面那句關心之后,更是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之前阮瀅邀請他去喝下午茶,他本著為兄弟兩肋插刀的想法,腦子一熱就同意了。

    結果這個女的把他帶去了一個咖啡店,向服務員要了兩杯檸檬水,然后就開始拉著他問話。

    陳松陽這個時候已經(jīng)很后悔了,他冒認身份的時候事發(fā)突然,也沒多想,更沒能和葉栩商量。

    后來冷靜下來,他才覺得實在不太好。

    就算他想替葉栩擋刀,也不能這樣隨便亂認身份,搞不好會捅出更大的簍子。

    但事情走到了這一步,陳松陽又拿不準該不該解釋。萬一他解釋了,阮瀅又跑去找葉栩媽媽的麻煩怎么辦?

    那邊還有客人,陳松陽覺得自己得為阿姨考慮,至少把今天下午拖延過去。

    于是面對阮瀅的關心,陳松陽一邊思考,一邊“嗯嗯啊啊”地敷衍了一通。

    等阮瀅開始暗戳戳地套話,問到“葉栩”和阮齡的關系的時候,陳松陽終于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于是他找了個理由,沒在咖啡廳待五分鐘,就腳底抹油溜了。

    陳松陽本以為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繞了一圈后確定阮瀅沒跟上來,他就去學校赴約了。

    結果沒想到,這個女人又陰魂不散地冒了出來。

    陳松陽沒接過那瓶水,瞪著眼睛問:“你怎么跟蹤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啊,我沒有這個意思。”聞言,阮瀅低低地驚呼了一聲,“我就是順路經(jīng)過了你們學校,正好看到你在這里打籃球。”

    陳松陽:“……”

    鬼才信!籃球場的位置,在校門口根本看不到!

    隨后他猛地反應過來一件事:“你怎么進來學校的!我們學校不讓外人隨便進的!”

    聞言,阮瀅忍不住得意地笑了一聲,然后又恢復了那副柔弱的樣子:“呵呵,保安大叔人很好的。我說我是葉栩的姐姐,來給他送水,大叔就讓我進來了。大叔也知道你呢,還問你是什么時候來的,他都沒看到。”

    她長得柔柔弱弱,看起來不像是有威脅的樣子。再加上暑假學校里本來就沒什么人,也不上課,于是保安就讓她進來了。

    陳松陽的警戒值已經(jīng)拉滿了。

    這個女的絕對有問題!怪不得當時葉栩媽媽要把她關在門外!

    跟蹤,還跟蹤到學校里來,簡直不可理喻!

    等他回去,一定要專門和葉栩,葉栩媽媽,還有葉叔叔說說這件事,讓他們小心提防!

    阮瀅還堅持想把電解質水遞給他。

    陳松陽毫不猶豫地后退了一步,斷然拒絕:“水你拿回去,我不喝!你再不走的話,我真的要報警了!”

    阮瀅又是驚呼一聲,接著一臉委屈:“小栩,你到底怎么了?我真的沒有任何惡意的,你想,阮齡她是你的……那個,那我也算是你的半個姐姐了。”

    陳松陽聽得一愣一愣的,心里更覺得這個女人腦子有問題了。

    什么姐姐?輩份是這么算的嗎?

    而且后媽就后媽,又不是什么說不出口的詞,什么叫那個?

    陳松陽:“我說了,你再不走,我就不客氣了!”

    阮瀅卻還不肯放棄,水雖然不遞了,但嘴上依舊道:“好吧,那小栩,你現(xiàn)在要回家嗎?”

    陳松陽:“?!”

    這個女的還想干嘛?不會要跟著他回家吧?

    陳松陽的眼神已經(jīng)幾乎是驚恐了。

    他也顧不上那么多了,沖口而出:“你搞錯了!我不是葉栩,你找錯人了!”

    陳松陽想,他都說實話了,這下這個女人總該放棄了吧?

    然而在阮瀅的眼中,“葉栩”在聽到回家之后,臉色一下子變了,還立刻否認了自己的身份。

    阮瀅的表情先是疑惑,接著很快就變?yōu)榱巳弧?br />
    看來她的猜測果然沒錯,阮齡和這個繼子的關系肯定非常不好,甚至已經(jīng)對繼子造成了嚴重的心理陰影。

    剛剛在咖啡廳她就看出來了,對方提起阮齡都是閃爍其詞,也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現(xiàn)在就更明顯了。

    這不,對方一聽到要回家見到阮齡竟然是這個反應,甚至已經(jīng)慌不擇言了。

    她這個時候只要乘勝追擊,一定可以博得這名少年的信任,進而對阮齡造成致命的打擊。

    想到這,阮瀅“善解人意”地又走近了一步:“小栩,你怎么了?別怕,不論發(fā)生了什么,你都可以和姐姐說。”

    陳松陽連退三步,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我真的不是葉栩!我是他同學,高中同學!我姓陳!不信你可以問保安,保安認識我!”

    阮瀅的笑容更溫柔了,一臉同情地看著“葉栩”:“沒關系的,你不用這么說。我和阮齡不一樣,我不會傷害你的,小栩。”

    陳松陽:“?!”

    這個女人絕對腦子不正常,說不定還有點什么精神疾病!不,是肯定有!

    這種情況,已經(jīng)不是他能解決的了!

    陳松陽慌慌張張地從口袋里拿出手機,由于手在抖,還差點把手機給摔了。

    好不容易拿穩(wěn)了之后,他立刻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在幾聲之后接通,陳松陽松了口氣,掩著嘴道:“栩哥,救命!我現(xiàn)在正在咱們學校門口,被你的一個極品親戚纏住了!就是我之前說的,來工作室找你媽媽麻煩的那個!”

    說著他一臉戒備地看了阮瀅一眼,確保對方不會趁這個機會對自己動手動腳。

    確認女人在安全距離之后,陳松陽才繼續(xù)說:“對對!葉叔叔和阿姨都在?那就更好了!你們快一起來!再不來,我真的要被這個瘋女人搞死了!”

    ……

    十五分鐘后,阮瀅看著一直扭頭不語的“葉栩”,還在孜孜不倦地試圖表示關心。

    一輛勞斯萊斯停在了秀禮中學的門口。

    陳松陽如蒙大赦地沖了過去,腳步驚慌,差點左腳絆右腳來了個平地摔。

    阮瀅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也跟著看過去。

    只見一個身形修長,長相俊美的男人先從駕駛座下來了。

    接著,阮齡也出現(xiàn)了。

    最后,是一個她沒見過的,五官精致的少年。

    阮瀅看了看這三個人,又看了眼一個趔趄沖到車旁的“葉栩”,徹底困惑了。

    不是說葉景池只有一個兒子嗎?

    第37章 (加更)

    拍攝結束后, 蘇君若試了衣服,又拉著喬月一起拍照片。

    兩個女孩越來越熟悉,你一句我一句地打鬧起來。

    阮齡坐在電腦前處理照片, 順便把手機的聲音打開了。

    不一會兒, 葉景池發(fā)來了一條信息。

    [葉景池:我們到了,葉栩在公寓樓下等你。]

    阮齡驚訝地挑了挑眉梢。

    不是葉栩和司機來嗎?怎么變成了父子倆一起了。

    不過也差不多,阮齡回了個好, 然后和兩個女孩說了一聲。

    蘇君若家的司機已經(jīng)在路上了,喬月?lián)醪蛔√K君若的熱情, 受邀坐蘇君若的車順路回家。

    三人一起結伴出了公寓, 看到默默站在樓下的葉栩。

    少年的身形清瘦, 氣質清冷。

    蘇君若一怔,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想起葉栩了。

    最開始,她明明是抱著能多和葉栩接觸的想法,才提出來想幫阮齡的忙。

    可現(xiàn)在, 好像來工作室給阮齡當助手這件事本身,反而讓她更加期待。

    蘇君若還沒有想明白,就看到葉栩走了過來。

    葉栩:“那個人, 后來沒再來找你麻煩吧?”

    阮齡搖了搖頭:“沒有。”

    “那就好。”葉栩說。

    阮齡揚眉:“不問問我今天拍攝的順利不順利嗎?”

    葉栩抿唇:“那順利嗎?”

    阮齡笑:“挺順利的。”

    說著她又拍了拍兩個女孩的肩膀:“她們兩個都幫了我大忙, 比你還厲害些。”

    這話也不算夸張。

    之前給女模特拍攝時,葉栩還是有些拘謹。畢竟是異性, 無論是做造型還是拍攝時都不好直接上手摸。

    但蘇君若喬月她們和客人一樣都是女孩子, 幫忙換個衣服, 整理一下飾品什么的都很方便。

    葉栩點點頭, 又看了看蘇君若和喬月,開口:“謝謝你們愿意來幫她, 辛苦了。”

    蘇君若的第一反應是撇了撇嘴:“不用謝,就算你不說,我也愿意來幫阿姨的。”

    然后她才意識到,葉栩竟然主動和自己搭話了。

    曾經(jīng)的她每天追著葉栩和陳松陽,只想和葉栩多說幾句話,讓葉栩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那么一小會兒。

    以前求之不得的事情,似乎……也并沒有想象中那樣讓她欣喜若狂。

    喬月也說:“是的,而且阿姨對我們很好,還給我們算了工資。”

    蘇君若在旁邊補充:“不過就算沒有錢,我也愿意來的!”

    阮齡笑著拍了一下蘇君若的后背:“好了,工資是你們應得的,別和陳松陽一樣搞內(nèi)卷。”

    她知道,蘇君若可能真的不在乎這點錢,但喬月的家庭情況和他們都不同。

    阮齡給的工資參考了快餐店兼職的時薪,雖然不算多,但加起來也是一筆不錯的外快。

    幾人說說笑笑走到路邊,蘇君若和喬月一起先離開了。

    葉栩打開了車門,阮齡就順便和葉栩一起坐到了后座。

    葉景池從后視鏡里看了看兩人,聲音略帶笑意:“回家吃飯?”

    “嗯!”阮齡語氣輕快地回應。

    忙了一下午,回家吃現(xiàn)在就是她最期待的事情。

    “今天晚上的菜都有什么?”阮齡問,“你知道嗎?”

    葉家之前一直都有一份菜單,每天輪換。

    后來阮齡來了,張姨還是按著菜單來做,只不過額外給阮齡加了新菜。

    再后來,確認葉景池和葉栩也都能吃辣的之后,張姨就加急出了一份新的菜單,把阮齡喜歡吃的那些重口味的菜也穿插了進去。

    葉景池答:“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清蒸鱸魚,蝦仁滑蛋,手撕包菜和毛血旺。”

    阮齡眼睛一亮:“太好了,我正想吃毛血旺呢,還想著問問張姨什么時候做。”

    前面?zhèn)鱽砟腥说偷偷囊宦曅Α?br />
    “不過我就是隨口一問,你居然真的知道。”阮齡感嘆,“你不會把家里的菜單都記下來了吧?”

    雖然知道葉景池的腦力肯定是高于常人的,但這也有些太夸張了。

    “沒有。”從后視鏡里,似乎能看到葉景池眼角的笑意,“不過我猜你會想知道,所以剛才等你的時候,提前發(fā)信息問了老何。”

    阮齡眨了眨眼:“你還挺了解我的。”

    男人又輕笑了一聲。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和一般感情好的夫妻沒什么兩樣。

    葉栩沒說話,不過神色平靜,唇角微揚,看起來心情似乎也不錯。

    阮齡隨口問:“葉栩,你之前不是說讓王叔帶你接我嗎?”

    葉栩原本正默默地聽兩人對話,聞言怔了一下才答:“出門的時候剛好碰到了,就一起來了。”

    阮齡有些想笑。

    剛好碰到是什么形容,這父子倆是真不熟啊。

    “對了。”葉景池一邊打方向盤,一邊不經(jīng)意般開口,“聽葉栩說,下午有人去工作室找你的麻煩,所以他才來接你。”

    阮齡撇了撇嘴:“是阮明偉那邊的人。不過我估計是她自己想來的,阮明偉可能也不知道。”

    雖然只和阮瀅說了幾句話,但已經(jīng)足夠阮齡給她下定論了:智商不高,或者說,有點蠢。

    阮明偉本人倒也不一定有多高明,但好歹是混跡商場幾十年的人,怎么也不會讓這么一個女兒毫無準備地上門找她麻煩。

    所以跑來工作室找她這事,多半是阮瀅自作主張。

    葉景池問:“需要我警告她一下嗎?”

    阮齡來了點興致:“你打算怎么警告?”

    葉景池:“讓裴特助再敲打一下阮明偉那邊。”

    阮齡有些失望:“哦。”

    她原本真有點好奇,葉景池如果當面對上阮瀅那種人,會是怎樣的一幅場景。

    大概就是,自己碰上了難以理解的事情,就很想知道其他人遇到同樣的情況會是什么反應。

    葉景池聽出她的失望,失笑。

    阮齡:“你笑什么?”

    “我在想……”葉景池慢悠悠地開口,話說一半?yún)s又停住了,“沒什么。”

    阮齡不滿意了:“怎么還帶賣關子的?”

    葉景池:“你真想聽?”

    “是啊,總不能是什么少兒不宜的內(nèi)容吧?”阮齡揚眉看了一眼葉栩,“如果是的話就算了。”

    “少兒”葉栩身子一僵:“……”

    “那也沒有。”葉景池的語氣平和,聽不出什么端倪。

    阮齡愈發(fā)好奇,饒有興致地催促:“那就快說吧。”

    片刻的沉默后,葉景池云淡風輕道:“婚禮那天,林美娥帶著阮瀅來找過我。”

    阮齡聽系統(tǒng)說過,林美娥是阮明偉后娶的老婆,也就是那個把她母親逼走的小三。

    琢磨了一下這句話之后,阮齡品出了些什么,眼睛微微睜大。

    葉景池這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信息量有些大啊!

    阮齡也知道,葉景池擁有葉氏的最高控制權,三十幾歲的年紀,在一圈年過半百的企業(yè)掌權人里十分突出。

    更不用說他的長相身材,各項硬件指標都是頂配。

    這樣的人不用猜,肯定是無數(shù)豪門趨之若鶩的聯(lián)姻對象。

    但阮齡確實也是沒想到,居然會有人這么夸張,在葉景池婚禮的當天打主意。

    阮齡咋舌:“林美娥是想……讓她的女兒也來給葉栩當后媽?”

    葉栩:“……”這是他應該聽到的嗎?

    少年的身形已經(jīng)完全僵住了。

    阮齡還在嘖嘖稱奇:“果然渣滓都是成堆出現(xiàn)的,阮明偉他們那一家真是……嘖嘖,要不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是一家子的奇葩啊!”

    自己當小三還不夠,還要上趕著送女兒也當,簡直是神了!

    葉景池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阮齡。

    女人的臉上全然是一副聽了驚天八卦的表情,震驚中又帶著些興奮,唯獨沒有作為當事人的自覺。

    葉景池收回目光,內(nèi)心有些復雜。

    阮齡長吁短嘆了一陣,然后才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她聽說這件事之后,是不是應該意思意思,吃個醋什么的?

    就算不吃醋,至少也應該關心一下葉景池當時的反應。

    而不是像這樣,完全一副看熱鬧的心態(tài)。

    阮齡清了清嗓子,亡羊補牢:“那你當時是怎么說的?”

    兩人的目光剛好從后視鏡里對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阮齡覺得男人的目光比平常更幽深了幾分。

    葉景池收回視線,語氣輕飄飄的:“我以為你不感興趣。”

    阮齡眨了眨眼睛:“怎么會呢,難道我剛剛忘記問你了?”

    說著還煞有介事地戳了戳葉栩的胳膊:“我沒問嗎?”

    葉栩:“……”

    沒有,你只問了某人是不是要來給他當后媽。

    說話間,葉栩的手機鈴聲響了。

    葉栩看了一眼,低聲道:“是陳松陽。”

    阮齡趁機岔開話題:“那你快接吧,快吃飯的時間打電話,多半是有急事。”

    畢竟填飽肚子的優(yōu)先級是很高的。

    葉栩的神色一滯,默默地看了葉景池一眼。

    葉景池溫聲道:“接吧。”

    葉栩接起電話“喂”了一聲,隨后表情變得越來越嚴肅。

    掛了電話,葉栩沉聲道:“是阮瀅,她找上了陳松陽。”

    阮瀅看著從車上下來的三個人,又看了看剛剛和自己說話的男孩,滿心疑惑。

    如果不是見過葉景池,那現(xiàn)在的場景,阮瀅幾乎以為自己當場抓到了阮齡和別的男人廝混。

    畢竟阮齡和那個眉眼精致的陌生少年肩并肩,十分熟稔的模樣。

    而“葉栩”看到這一幕,竟然也沒有任何意見。

    ……

    “你們可算是來了!”陳松陽一臉劫后余生的表情,“那個女的真的好可怕,我都快要嚇死了!”

    剛剛那十幾分鐘里,他的腦海中已經(jīng)過了無數(shù)犯罪紀錄片里的情節(jié),開始想象自己被瘋子綁架切片的場景了。

    陳松陽越想越害怕,滿心的后悔,自己當初就不應該逞這個能!

    如今看到葉栩一家三口,尤其是看到葉景池,他持續(xù)緊繃的神經(jīng)才終于放松了下來。

    在陳松陽眼里,葉栩他爸爸是自己父母都佩服不已的人物,可以用無所不能來形容。

    大喜大悲之下,陳松陽甚至沒能顧得上禮貌,好好地跟葉景池和阮齡打一句招呼。

    阮齡好笑地拍了拍陳松陽的肩膀,安撫了一句。

    另一邊,阮瀅還沒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她是認識葉景池的,并且對這個“姐夫”一直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倒不見得有多少真心的愛慕,更多的是對強者的崇拜,和一種得不到的心癢。

    阮齡能嫁給葉景池,那是不是說明……她也是有機會的?

    自從聽說阮齡結婚后,這個想法就一直在阮瀅的心中縈繞,從未消散。

    阮瀅思忖了片刻,向葉景池所在的方向走近了一步,柔聲道:“姐夫……”

    阮齡直接笑了出來。

    這一句“姐夫”,讓她瞬間回到了一個月前,阮浩森找上門來的那個場景。

    兩個人連套路都是一模一樣的,先用這層親戚關系來套近乎。

    葉景池看了一眼笑出聲的阮齡,臉上閃過一絲無奈。

    再看向阮瀅時,男人的眼中卻是一絲笑意也無:“我和阮浩森說過,不用叫我姐夫,你也一樣。”

    阮瀅噎了一下。

    她委屈地看了葉景池一眼,咬了咬唇,省去稱呼:“那個……你別誤會。剛剛我看小栩他有些害怕的樣子,似乎是……不想回家,我就一直在安慰他。”

    說完,又楚楚可憐地看了陳松陽一眼。

    陳松陽嚇得眼睛都瞪大了,瞬間退了半步。

    葉景池:“……”

    阮齡眉梢微動,看向陳松陽。

    陳松陽滿臉心虛,含糊不清道:“那個,之前發(fā)生了點誤會……”

    阮齡揚起眉毛,心里大概已經(jīng)猜到了一些事實。

    不過,現(xiàn)在還不是盤問陳松陽的時候。

    她好整以暇地站著,看阮瀅還能說出些什么。

    阮瀅繼續(xù)道:“小栩他真的很可憐的,可能是……害怕家里的什么人吧。我說要送他回家,他都不肯,寧愿一直在校門口站著不走。”

    聞言,陳松陽的心里已經(jīng)開始罵臟話了:誰說他不想走了!還不是怕她跟到家里,再去他家糾纏!

    “我知道,你和姐姐新婚燕爾,我本不該說這些的……”阮瀅楚楚可憐地看著葉景池,“但我是真的是不忍心,看小栩這么優(yōu)秀的一個男孩,變成這個樣子……”

    “看我變成什么樣子?”一個聲音冷冷道。

    “就是……”阮瀅下意識地想把打好的腹稿繼續(xù)說出來,然后才發(fā)現(xiàn),問話的竟然是那個她沒見過的少年。

    阮瀅皺眉:“我沒說你,我說的是——”

    話說一半,她的面色一變,眼睛猛地瞪大。

    阮瀅終于意識到了另一種可能。

    一瞬間,一切她想不通的事情,似乎都串起來了。

    阮瀅震驚地看了看葉栩,又看了看陳松陽,最后目光又停留在了葉栩身上。

    “你,你才是——”阮瀅結結巴巴地開口。

    葉栩毫不掩飾臉上的厭惡:“信口開河,挑撥是非。你這個樣子,竟然是她的妹妹。”

    阮齡在一旁涼涼地說:“也不算是妹妹,我早就當阮明偉已經(jīng)死了。”

    阮瀅的臉色瞬間蒼白,囁嚅道:“我……”

    陳松陽在一邊補充:“不僅是挑撥是非,她還跟蹤!而且還撒謊說是葉栩姐姐,騙保安放她進學校!”

    “我沒有——”阮瀅反駁。

    “她親口告訴我的!”陳松陽打斷阮瀅,信誓旦旦地對葉景池說,“我們學校保安室都有錄音的,葉叔叔你可以去查!”

    葉景池皺眉看著阮瀅:“尾隨跟蹤,干擾他人正常生活,非法闖入學校。這些都是你做的?”

    阮瀅驚慌地不住搖頭:“我沒有,不是的!”

    葉景池的聲線平穩(wěn),說出來的話卻是讓阮瀅不寒而栗:“這一帶都有監(jiān)控,你有沒有跟蹤一查便知。至于非法侵入校園,保安室的監(jiān)控和錄音也可以作為證據(jù)。”

    阮瀅的腦子一團亂麻,只知道不停地搖頭重復:“我,我沒有……”

    “不用急著爭辯。”葉景池說,“等去派出所做筆錄的時候,會有機會說的。”

    阮瀅的臉色灰敗,面露絕望:“不,求求你,別——”

    “先回去吧。”葉景池轉身,平靜地看向阮齡,“后續(xù)我會讓人來處理。”

    ……

    陳松陽看樣子是真的嚇得不輕,留他一個人在路邊等家里司機過來接,也不現(xiàn)實。

    正好兩家在同一個別墅區(qū),于是陳松陽也坐上了葉景池開的車。

    阮齡讓兩個高中生坐在后座,自己坐副駕駛。

    上車系好安全帶,阮齡回頭看陳松陽:“老實交代,剛剛是怎么回事?阮瀅為什么會以為你是葉栩?”

    “我……”陳松陽期期艾艾道,“其實也沒什么,就是一些陰差陽錯的誤會……”

    阮齡挑眉:“還記得上次你和我道歉的時候,是怎么向我保證的嗎?”

    不能再惡意揣測任何人,不能再有意隱瞞事實。

    陳松陽當然沒忘,他的表情一下子耷拉了下來。

    “……我知道了。”他猶豫了一秒,老老實實地開口,“我現(xiàn)在就把事情說清楚。”

    聞言,葉景池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然。

    他和陳松陽的父親是老相識,也聽對方抱怨過不少次這個不聽話的兒子。

    沒想到,陳松陽在阮齡面前竟然會這么乖巧。

    陳松陽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從他看到阮瀅后覺得不對勁折返回去,阮瀅誤會他是葉栩,他腦子一熱就沒否認講起。

    再到阮瀅帶他去咖啡廳套他的話,他敷衍了幾句,腳底抹油溜了。

    最后是阮瀅跑去學校找他,他說出真相對方卻不信,只好打電話求救。

    等事情全部講完,陳松陽耷拉著眼睛,像一只知道自己犯了錯的小狗,等候發(fā)落。

    阮齡和葉景池都還沒說話。

    葉栩先涼涼地開口:“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隨便認媽。”

    第38章

    陳松陽苦著臉開口:“我真不是故意的栩哥, 我當時想著……哎,總之我就沒想那么多,一上頭就……”

    葉栩面無表情:“你上次也是這么說的。”

    陳松陽身子一僵。

    雖然他記不太清了, 但是……上次他一時嘴快和人說阮齡是自己媽以后, 好像確實是說了差不多的話道歉。

    陳松陽自知理虧,也不好意思再爭辯了。

    他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皮,看一眼阮齡。

    好像沒有生氣, 嘴角還微微上揚,似乎有笑意。

    陳松陽無聲地松了口氣。

    下一秒, 就聽到葉景池饒有興致地開口:“哦?上次是怎么回事?”

    陳松陽:“……!”

    瞳孔再次地震。

    陳松陽認識葉景池, 比認識阮齡要久多了。

    他從小學開始就和葉栩是同學, 自然而然也是從那個時候知道的葉景池。

    兩家從那時候開始就在一個街區(qū),陳松陽小時候往葉栩家跑的頻率,比現(xiàn)在還要高多了。

    恨不得每天一放學就跑去串門,晚飯前才回家。

    但大多數(shù)時候葉景池都不在家,偶爾在的時候, 也是在書房里忙。

    在陳松陽的眼里,葉叔叔一直是一個深不可測,非常厲害, 但也非常嚇人的角色。

    “栩哥。”陳松陽壓低嗓門說, “要不你……你幫我解釋一下?”

    葉栩冷淡地看陳松陽一眼,不為所動。

    陳松陽求助失敗, 又偷偷摸摸地抬眼去看阮齡, 投去期待的目光。

    阮齡臉上的笑意比剛剛更加明顯, 嘴角都快壓不住了, 但偏偏也不說話。

    陳松陽:“……”

    救命!誰能來幫幫他!

    隨著一個不明顯的剎車,車停在了一個十字路口, 前面紅燈亮了。

    陳松陽心道一聲“完了”。

    果然,等紅燈的間隙,葉景池微微扭頭,看了一眼陳松陽。

    這一眼讓陳松陽的冷汗都快冒出來了。

    下一秒,阮齡忍著笑開口:“好了葉景池,你別嚇唬小孩子了。”

    葉景池看她,唇角微揚:“我很嚇人嗎?”

    阮齡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有,很可怕。”

    “哦。”葉景池的語氣仿佛若有所思,“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這么怕我。”

    “那倒沒有,我膽子大。”阮齡自然地回,“不過陳松陽才被阮瀅嚇過一次,估計還沒緩過勁來呢,你就別雪上加霜了。”

    陳松陽目瞪口呆地看著兩人一問一答,心里對阮齡的佩服更上一層樓。

    不愧是能當栩哥后媽的人,這和葉叔叔你來我往的,絲毫不落下風啊!

    葉景池無奈地說:“我只是很好奇,隨便認媽是什么意思。”

    阮齡笑了。

    “陳松陽。”阮齡說,“那你和葉叔叔解釋一下,放心,有我在,他不會把你怎么樣的。”

    她說到“葉叔叔”三個字時,葉景池的眉心一動。

    聽到“有我在”的時候,又是意味深長地看了阮齡一眼。

    陳松陽:“……”

    事已至此,陳松陽視死如歸地點點頭:“好吧。”

    “其實就是……”陳松陽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葉景池,“之前我們幾個一起吃火鍋的時候,有個男的來找阿姨……搭訕。”

    葉景池語氣平靜地“嗯”了一聲:“這個我聽說過。”

    聞言,阮齡挑了挑眉,回頭看葉栩。

    葉栩:“……”

    少年瞪了一眼陳松陽。

    陳松陽沉浸在回答葉景池問題的緊張中,渾然未覺。

    他繼續(xù)說:“那個男的鍥而不舍的,我怕他糾纏阿姨,再加上那個……一時嘴快,就告訴他阿姨已經(jīng)結婚有孩子了。”

    葉栩在一旁淡淡地糾正:“你說的是,她是你媽。”

    陳松陽:“……”栩哥,這個時候有必要這么嚴謹嗎?

    “對。”陳松陽咬著牙點頭,“就是這樣。”

    陳松陽鼓起勇氣看向葉景池:“葉叔叔,你別誤會!我真的就是說話不過腦子,絕對沒有別的意思!也絕對不是亂和阿姨攀親戚!”

    “原來如此。”葉景池的語氣平淡,甚至稱得上是很溫和,“沒關系,這也不算亂攀親戚。你和葉栩從小就一起長大,和親兄弟也沒有差很多。”

    陳松陽聽得一愣。

    這是……啥意思?

    是說他可以認阮齡當媽的意思?

    陳松陽已經(jīng)完全被搞暈了,不過有一點他還是很清楚的。

    雖然他是挺喜歡阮阿姨的,但阮齡對他來說更像是朋友,或者說像鄰居家的姐姐,總之和“媽”這個字沒什么關系。

    而且他要是真認了,哪怕只是干媽,栩哥也絕對不會放過他!

    想到這,陳松陽渾身一震,連連擺手:“不用不用,真不用!叔叔你說笑了!”

    但似乎已經(jīng)晚了,陳松陽往旁邊一掃,果然看到葉栩正面色不善地看著自己。

    陳松陽的內(nèi)心開始哀嚎,他冤枉啊!

    “栩哥,我真沒那個意思!”陳松陽眼神真摯的不得了,就差發(fā)誓了,“栩哥我保證,我陳松陽就只有一個媽,絕對不會認第二個!”

    葉栩:“……”

    綠燈亮了,汽車緩緩啟動。

    前座同時也傳來一聲嗤笑,接著越笑越大聲。

    陳松陽怔怔地望過去,看了看笑個不停的阮齡,又看了一眼葉景池。

    葉景池兩手搭在方向盤上,目不斜視地看路,嘴角卻也微微揚起。

    似乎除了他,沒人把葉景池剛剛那句話當真。

    陳松陽終于懵懂地反應過來。

    葉叔叔剛剛是在……開玩笑?

    還是說,為了故意氣葉栩?

    ……

    算了,想不明白。

    這一天經(jīng)歷了太多,陳松陽癱倒在后座上,躺平放棄了思考。

    回到別墅,張姨已經(jīng)做好了一桌子的菜,其中就有阮齡饞了很久的毛血旺。

    一起吃過幾次飯之后,三個人已經(jīng)形成了固定的位置,葉景池和葉栩一人一邊,阮齡坐他們倆中間。

    坐下之前,葉景池的動作頓了頓,然后把毛血旺和手撕包菜這兩道菜換了個位置。

    阮齡心中一動。

    說不上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葉景池似乎越來越貼心了。

    都說男人的體貼需要培養(yǎng),前人栽樹后人乘涼,難道真的是這樣?

    這樣下去,她怕她哪天真的開始舍不得,不忍心把“這顆樹”讓給別人來乘涼了。

    ……

    飽餐一頓之后,阮齡先在客廳處理了一下電腦里的照片,把原片發(fā)給了客人。

    然后她伸了個懶腰,思考著今晚該做些什么。

    工作要勞逸結合才能效率高,葉景池那種工作狂除外。

    所以那些照片阮齡打算明早起來再慢慢修,今天晚上先放松。

    在之前的那個音樂游戲,和最近新下載的一個經(jīng)營游戲里猶豫不決一番后,阮齡決定先去問問葉栩。

    她今天在社交平臺又刷到一個雙人對戰(zhàn)游戲,已經(jīng)在平板電腦上下載好了,正好可以叫上葉栩一起。

    剛上二樓,葉景池的書房門打開了。

    阮齡略帶驚訝地看過去,這個男人的耳朵是狗耳朵嗎?怎么這么靈?

    葉景池看了看她的動作,問:“要去找葉栩?”

    阮齡點頭:“嗯,一個人有點無聊,去問問葉栩有沒有時間陪我一起玩。”

    葉景池沉默不語。

    阮齡困惑:“怎么了?難道我上樓梯的聲音太大,吵到你了?”

    葉景池:“……沒有。”

    阮齡不明就里:“那你怎么不繼續(xù)工作了?”

    葉景池沉默了一下:“今天的工作已經(jīng)結束了。”

    阮齡訝然:“這么早?”

    隨后她又反應過來,最近葉景池好像是經(jīng)常這個時間點就結束了工作。

    看來他之前和自己說工作沒那么忙了,時間也多了一些,并不是信口開河。

    只不過葉景池熬夜加班的工作狂形象,已經(jīng)深深地刻在了阮齡的心里,她一時還沒習慣過來。

    葉景池“嗯”了一聲。

    “那太好了。”阮齡隨口說,“一會兒我們打游戲的時候,就不用擔心聲音太大吵到你了。”

    葉景池無聲地看著她,不知道第幾次沉默了。

    阮齡疑惑了一下葉景池怎么還沒關門,然后在男人的眼里看到了一種,很少會出現(xiàn)的情緒。

    ……

    阮齡恍然:“你也想一起嗎?”

    “可是……”阮齡有些苦惱地皺了皺眉,“那個游戲是兩個人對戰(zhàn)的。”

    葉景池:“……”

    “總玩游戲對眼睛不好。”南極小動物群死二而尓武救一司企整理本文,每天更新歡迎加入葉景池聲音低沉地開口,“除了在家和工作室之間跑,你這幾天也沒怎么出門吧,想不想出門散散步?”

    阮齡思索了一下:“也好。”

    夏天白天太熱,阮齡不喜歡在外面呆著。

    但晚上的溫度剛好,出去走走也不錯,還能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想了想,她又問:“那是你去叫葉栩,還是我去?”

    葉景池的臉上原本帶著淡淡的微笑,聞言神情一滯。

    阮齡了然,善解人意道:“你從前很少叫葉栩一起散步吧,那行,我去!”

    說著步履輕快地上了樓。

    ……

    小區(qū)內(nèi)部都是一棟棟的獨棟別墅,沒什么店面,只有各種樹和灌木叢。

    阮齡覺得如果在別墅區(qū)里逛,那結果多半是葉栩和葉景池兩個人當悶葫蘆,她一個人費力找話題。

    那她還不如在家修圖呢,至少不會口干舌燥。

    于是她提議,去稍遠一些的地方走走。

    車程大約不到十分鐘的距離,就有一個相對繁華的步行街,還有跳廣場舞的。

    阮齡之前坐車經(jīng)過的時候,就一直想去。

    于是三個人先坐司機的車到了步行街,然后才下車開始散步。

    阮齡美其名曰錢要花在刀刃上,走路也要等關健時刻再走,不能提前消耗體力。

    正值暑假,將近晚上八點鐘的步行街十分熱鬧,路邊都是小商小販,還有一大堆帶著小朋友出來散步的父母。

    看著四周五顏六色小攤和說說笑笑的行人,阮齡深吸了一口夏夜的涼爽空氣,覺得整個身體都變輕了一些。

    這才是生活啊!阮齡在心中感嘆。

    現(xiàn)在小朋友們玩的東西都越來越炫,隨便一抬頭,就能看到發(fā)光的氣球,亮閃閃的風車,飛在天上的玩具。

    阮齡一個人走在最前面,興致勃勃地左顧右盼。

    葉景池含笑看著阮齡,適時地開口:“有什么喜歡的就買,我?guī)謾C了。”

    阮齡回頭看他,這就是要幫她付錢的意思了?

    雖然這些玩具估計也貴不到哪去,她完全可以自己買,但葉景池的這句話確實讓她的心情更加愉悅了一些。

    阮齡眨了眨眼,假模假樣地推托了一下:“不好吧,我看他們都是父母買給孩子玩的。”

    說著她靈光一現(xiàn),目光落在了葉栩的身上。

    葉栩:“?”

    “……我不是小孩子了。”葉栩沉著冷靜地指出。

    阮齡笑瞇瞇地:“對,你是大孩子。”

    葉栩:“……”

    “葉栩。”阮齡指了指不遠處那個會在空中旋轉發(fā)光的蝴蝶,“你覺得那個會飛的好不好玩?”

    葉栩無聲地看了阮齡一會兒。

    “……還可以。”他最終說。

    阮齡滿意了,揚眉看向葉景池:“負責付錢的人呢?”

    葉景池眼底帶著笑意,很配合:“在。”

    然后走過去,在小販熱情的招待下,干脆利落地拿出手機付款。

    葉景池從小販手中接過那個蝴蝶玩具,遞給和葉栩一起慢慢走過來的阮齡。

    來買玩具的雖然大多都是小孩子,但像阮齡這樣“童心未泯”的大人也會時不時出現(xiàn)一個。

    小販早已見怪不怪,熱心地給阮齡演示了一次玩法。

    稍微需要一點點技巧,阮齡前兩次沒成功,試到第三次的時候終于讓蝴蝶飛起來了。

    阮齡歡呼一聲,小跑著過去撿。

    葉景池神色柔和地跟在阮齡身后,幫她注意著周圍的人。

    阮齡把蝴蝶撿了回來,又玩了兩次,已經(jīng)可以不用跑就熟練地接到了。

    她還覺得不夠盡興,于是目光在一大一小兩個男人中間晃了一圈,最終把手里的蝴蝶遞給了葉景池。

    “你試試。”阮齡興致頗高,“我已經(jīng)掌握訣竅了,你不會的話,我可以教你!”

    葉景池看她一眼,接過蝴蝶玩具。

    然后在阮齡等著看好戲的目光中,撥弄了一下機關。

    阮齡的目光追隨著玩具,看著它旋轉著飛起來,在空中停留了一會兒,又穩(wěn)穩(wěn)地落回了葉景池的手中。

    接到之后,葉景池還不忘看阮齡一眼。

    阮齡:“……”

    幼稚的男人!

    雖然她也沒好到哪去就是了。

    原本阮齡還想體驗一下“教霸道總裁做事”的快感,如今愿望落空,只好惋惜地嘆了聲氣。

    早知道,她剛才就不在葉景池面前玩那么多次了。

    這個男人肯定是一直在偷偷觀察她的動作,才能一擊必中。

    不過阮齡稍微失望了幾秒,就又振作了起來。

    她不客氣把蝴蝶玩具從葉景池的手中抽了出來,又遞給葉栩。

    不能教霸總做事,教校園文男主做事總可以了吧。

    然而葉栩在接過蝴蝶玩具之后,仔細地看了幾秒,試了一次也成功了。

    阮齡:“……”

    “沒意思!”她用兩人都能聽到的聲音抱怨,“你們兩個,真的很沒意思!”

    ……

    在步行街上走走停停,阮齡一路上買了三個玩具。

    玩膩了的就交給葉景池和葉栩保管,她依舊可以輕裝上陣。

    走了一段時間,阮齡覺得有些渴,于是提議買點喝的。

    不過視線所及,只有兩家賣小吃的,沒有飲品店。

    走了一路,她又有點累了。

    阮齡把目光投向了今天負責付賬的人——葉景池。

    男人立刻讀懂了她的意思,無奈地開口:“我去買吧。”

    阮齡如愿以償,眼睛笑得彎彎的:“那就麻煩葉總了。”

    葉景池問:“想喝什么?”

    阮齡不客氣地答:“最近有點想吃水果清補涼,不過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賣的。如果沒有的話,楊枝甘露也可以。”

    葉景池的眉宇間稍微有些困惑。

    阮齡有些好笑,又覺得葉景池確實不像平常會喝這些的,一時半會也難以和他說清楚。

    于是她好心地補充:“你就記著這兩個名字就好,如果都沒有的話,其他水果類的飲品也都行,你看著買吧。”

    葉景池略微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然后又問葉栩想喝什么,得到了“都行”的答案。

    “那你們在這坐著等我一會兒。”葉景池說,“我買好帶回來。”

    路邊隔一段就有一個長椅,旁邊恰好有一個空著的。

    男人走后,阮齡和葉栩一起坐下,從葉栩手里拿過剛剛買的那些玩具。

    雖然這些小東西很快就玩膩了,但帶來的好心情卻是實實在在的。

    葉栩安靜地坐在旁邊,看著她不亦樂乎地擺弄著那些發(fā)著光的小玩意兒,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嘴角微微上揚起來。

    過了兩分鐘,一個聲音打斷了兩人之間寧靜的氛圍。

    “小栩?”

    阮齡抬起頭,發(fā)現(xiàn)是一對陌生的中年男女,應該是一對夫妻。

    剛剛說話的,是其中的女人。

    阮齡的第一反應是偏頭去看葉栩,發(fā)現(xiàn)少年的表情沒有什么異常,只是淡淡地說了聲“叔叔阿姨好。”

    她在心里得出結論:應該不是來找麻煩的。

    沒辦法,最近一個月偶遇的人總是找茬的居多,她下意識地就覺得來者不善。

    女人和葉栩打過招呼,看向阮齡,客氣地開口:“您是……葉太太?”

    阮齡其實不太喜歡這個稱呼。

    但沒辦法,對方只認識葉景池的情況下,確實這么叫是最方便穩(wěn)妥的。

    只是一次偶遇的話,她也懶得刻意去糾正。

    于是阮齡站起身,點頭:“我是。”

    女人的丈夫也和阮齡打過招呼。

    阮齡坦然地接受著兩人客氣,卻也掩藏著探究的目光。

    女人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葉太太您好。我丈夫姓邱,和葉總也認識快十年了,大家上半年還在聚會上見過。”

    阮齡簡單地回應了一句。

    她大概能猜到,這兩人明明不認識她,卻不怕尷尬也要來和她打招呼的原因。

    無非就是想討好葉景池,和葉氏搞好關系。

    要怪只能怪葉景池的社交圈太廣,隨便一走都能碰上熟人。

    果然,寒暄了幾句之后,邱太太話鋒一轉:“葉太太,怎么只有你和小栩兩個人,葉總還在忙工作?”

    這種小事也沒必要隱瞞,阮齡答:“沒有,他去買果茶了。”

    對面兩人對視一眼,都難掩驚訝。

    邱太太還沒來得及再細問,就感覺到丈夫碰了碰自己的手腕。

    她轉頭去看,隨后眼睛微微睜大。

    只見她剛剛提到的那位葉總正不緊不慢地走過來,左右手各拎著兩杯果茶。

    果茶粉嫩的杯子從塑料袋里透出來,和一身暗色服裝,身形挺拔的男人十分的不搭調(diào)。

    至少,和他們印象中的葉景池,完全不同。

    第39章 (加更)

    見到葉景池出現(xiàn), 短暫的錯愕過后,那對夫婦立刻迎了上去。

    “葉總,好久不見了——”

    “好巧葉總, 我們剛在這遇見了您太太和兒子, 大家聊得正愉快呢。”

    葉景池微微頷首示意,笑容謙和:“稍等。”

    說著,葉景池先走到阮齡的身邊。

    男人彎腰將兩手拎著的奶茶放在長椅上, 聲音溫和:“看看有沒有喜歡的,你和葉栩一人挑一杯, 邊喝邊等我。”

    阮齡:“好。”

    葉景池又對葉栩溫聲道:“幫忙把果茶打開, 在這里陪她一會兒, 我很快就好。”

    少年低低地“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做完這一切,葉景池這才起身走向那對夫婦。

    那邊的夫妻二人,已經(jīng)看得目瞪口呆。

    兩人認識葉景池這么多年,何曾見過他這一面。

    葉景池是謙謙君子,但同時也是殺伐果斷的商人, 人前永遠是溫和又不失疏離,氣場強大的模樣。

    可如今在太太和兒子面前,卻完全斂去了鋒芒, 溫柔得不像話。

    這就算了, 那個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冷淡,油鹽不進的葉栩, 居然也心甘情愿地聽話陪她。

    夫妻二人的心中盡是不可思議, 恨不得立刻一探究竟, 看看葉景池這位新婚妻子是何方神圣。

    只可惜現(xiàn)在條件不容許, 兩人收斂了好奇,滿臉笑容地開始和葉景池攀談。

    ……

    五分鐘后, 兩夫婦離開了,臨走前還特意又和阮齡以及葉栩道了個別。

    葉景池看向正在喝果茶的阮齡,眼角帶著笑意:“無聊了?”

    阮齡咬了咬吸管,如實說:“有一點。”

    葉景池的語氣有些無奈:“沒辦法,他們的新生產(chǎn)線想和葉氏合作,我之前回絕過一次。這次碰巧又遇上了,他們難免想再嘗試一下。”

    阮齡眉心微動,這好像是葉景池第一次和她講工作上的事情。

    她有些好奇:“那你松口了嗎?”

    “沒有。”葉景池一本正經(jīng)地答,“我一直沒打算答應他們,于是和他們打了打太極,說會再考慮。”

    阮齡笑出聲:“你這么和我說,不怕我到時候在人家面前揭你的短,說你虛偽嗎?”

    葉景池挑了挑眉:“他們在休息時間來打擾我太太和兒子,我耐心給他們回應,已經(jīng)是給面子了。”

    阮齡眨了眨眼。

    “還沒來得及問你。”她指了指旁邊椅子上沒開封的兩杯奶茶,轉移話題,“我們就三個人,你怎么買了四杯?”

    葉景池深深地看了阮齡一眼。

    然后才緩緩道:“我看了地圖,這附近只有一家飲品店,你之前說的那兩種都沒有。我怕買的你不喜歡,就多選了幾杯不一樣的。”

    阮齡“哦”了一聲。

    怪不得,她剛剛還有些奇怪,怎么葉景池帶回來的這四杯都不是她說的那些。

    不過這幾杯的味道也挺不錯,她自己挑了一杯芒果的,給葉栩拿了另一杯柚子的。

    阮齡又問:“那剩下兩杯你喝?”

    葉景池微笑:“恭敬不如從命。”

    ……

    三人又在步行街逛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就九點多了。

    街上的人已經(jīng)少了一些,阮齡也覺得走得有些累。

    司機把車停在了出口處,接幾人回別墅。

    回家的路上,阮齡看了看手機,發(fā)現(xiàn)衛(wèi)嵐和蘇君若先后發(fā)來了信息。

    [衛(wèi)嵐:店主姐姐,你拍的都太好看了,每一張我都好喜歡!]

    [衛(wèi)嵐:我已經(jīng)把想要精修的照片差不多挑出來了,就是有點多嗚嗚,超過我們之前說好的張數(shù)了]

    [衛(wèi)嵐:我想加錢再多修幾張,可以嗎?]

    [阮齡:行,多加的部分給你打八折]

    [衛(wèi)嵐:太好了!那我馬上把照片的編號發(fā)給你!]

    [衛(wèi)嵐:嗚嗚姐姐你人真好,到時候成片出來我?guī)湍阍谂笥讶π麄鳎愕纳饪隙〞絹碓胶玫模

    [衛(wèi)嵐:我作為老顧客,到時候要是還想在你這里拍照,約時間可不可以插個隊?]

    阮齡沒忍住笑了,對方已經(jīng)約了下一次,現(xiàn)在竟然又開始考慮之后插隊的事情了。

    [阮齡:行,沒問題]

    [阮齡:你是我的元老級客戶,有優(yōu)先預約權]

    [衛(wèi)嵐:謝謝姐姐!你人太好了!]

    回完衛(wèi)嵐的消息,阮齡又點開和蘇君若的聊天框,發(fā)現(xiàn)蘇君若居然也是來預約拍照的。

    [蘇君若:阿姨,我想了好久,還是想問問你]

    [蘇君若:我好喜歡今天的那條裙子,所以可不可以也和你預約,拍一個和今天那位客人一樣的呀?]

    [蘇君若:我看阿姨你的價格表里還有雙人套餐,如果可以的話,我就去問問喬月,看她下個星期愿不愿意陪我一起]

    阮齡沒想到自己的工作室才開張了幾天,就有要忙起來的趨勢。

    之前的幾天,阮齡已經(jīng)陸續(xù)地接到了兩單。一個約在了下周一拍攝,另一個約在了下周末。

    再加上蘇君若的話,下周就已經(jīng)排了三個訂單了。

    阮齡原本給自己的計劃就是一個星期接三單左右,再多的話她一個人可能會忙不過來。

    她想了想,先回復了蘇君若可以。

    接著阮齡又思索了一下,覺得自己可能是時候考慮招聘一個助手了。

    蘇君若和喬月雖然很好,但她們難免會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忙,不可能每次都跑來給她當助手。

    而且等學校開學之后,兩個女孩肯定也沒辦法經(jīng)常來幫忙了。

    只是找助手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這種工作時間不穩(wěn)定的兼職競爭力本就有限,她還要考慮對方的工作能力,以及能不能和她合得來等等。

    于是阮齡先把招聘列在了計劃里,決定這段時間慢慢留意著。

    在車上回了一路的信息,剛好到家。

    準備上樓的時候,葉景池叫了阮齡的名字。

    阮齡有些驚訝地轉身。

    她想不出這個時間點,葉景池還能有什么事情找自己。

    連帶著葉栩都回頭看了一眼,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接著仿佛忽然領悟了什么。

    離開的時候腳步都有幾分慌亂。

    阮齡:“……”

    葉栩這個反應,讓她自己都差點以為,要和葉景池發(fā)生點什么了。

    阮齡:“怎么了?”

    葉景池先看了看她,然后才問:“你最近……很忙嗎?”

    阮齡不明白男人的意思,回他一句:“還好吧,再忙也沒有你忙。”

    她這周的確還好,幾個客人預約的都是下周來拍照,要說忙也是下周才開始。

    葉景池猶豫了一下,沒立刻說話。

    這讓阮齡更加驚奇了。

    能有什么事,是讓葉景池都猶豫要不要說出口的嗎?

    “沒關系,有什么事你直接說就好。”阮齡直白地說,“如果不愿意我會拒絕你的,不跟你客氣。”

    葉景池的表情錯愕了一瞬,然后笑了。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最近有一場晚宴。”葉景池說,“是一些老朋友的聚會,往年都是我和葉栩兩個人出席,只是今年有些不同。”

    阮齡了然,不同就是她和葉景池剛結了婚嘛。

    所以這樣的場合,她這個葉景池的新婚妻子也應該出席。

    阮齡:“時間定在什么時候?”

    葉景池答:“這周六的晚上。”

    阮齡略微思索了一下,點頭:“可以啊。”

    她這周事情不多,只需要抽時間把白天拍的照片修好。萬一有新的客人想預約,避開周六那天就可以了。

    雖然她沒有義務一定要配合葉景池,但這種事情都是你來我往的。

    葉景池平常從沒要求過她什么,也尊重她自己的時間安排。那么她作為名義上的妻子,偶爾花時間陪葉景池出席活動也沒什么。

    再說她從來沒去過這種場合,還有些新鮮感。

    見阮齡答應得這么干脆,葉景池微微揚了揚唇角:“好。那我和老何說一聲,讓他幫你準備。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問我,也可以問老何,裴特助他們。”

    阮齡:“行。”

    剛才葉景池問得這么謹慎,還專門試探一下,勾起了阮齡的好奇心。

    于是她又問:“方才我要是說沒時間呢?”

    葉景池的神色微動,斂眸:“那我就只能和從前一樣,和葉栩兩個人過去。”

    阮齡眨眼看他。

    怎么覺得男人說話的這幅表情和語氣,稍微有些可憐。

    但也只是一瞬間的感覺,很快葉景池就又抬眼看她,面色平靜。

    “對了。”葉景池的視線不經(jīng)意地掠過阮齡自然垂下的手,“之前說的婚戒,你有留意嗎?”

    阮齡一怔。

    她忘了。

    之前好像確實想起來過一次,但很快她又被其他的事情轉移了注意力。

    再加上,她一直沒覺得買新的婚戒是件多么重要的大事。

    阮齡如實道:“我還沒來得及看,怎么了?”

    葉景池低沉道:“這次的宴會,可能會需要。”

    阮齡恍然。

    是哦,平常的夫妻可能根本不會有人在意戴不戴戒指,很多人嫌麻煩估計都壓箱底了。

    但像葉景池這種級別的有錢人,估計和公眾人物的性質差不多。不帶婚戒被人看到,是要被猜測婚變的。

    可阮齡對買對戒這件事情,又實在沒那么熱衷。

    她也不是不喜歡首飾,只是她對飾品的偏好從小就很專一,喜歡那種亮晶晶的。

    小時候父母陪她買發(fā)繩,她一眼就看中了一個貼滿了水鉆裝飾的,從此愛不釋手,每天上學都要用那一個扎頭發(fā)。

    后來長大了也一樣,阮齡的衣服常常是簡約款的,飾品卻偏偏都是那種夸張的,亮閃閃的。

    而對戒和鉆戒不一樣,通常都是素圈,最多鑲嵌碎鉆,不符合她在飾品上“浮夸”的審美。

    “要不然……”阮齡沉吟道,“就用之前那對舊的吧?”

    ……

    葉景池離開的時候,似乎還有些欲言又止。

    阮齡也不是那么的確定。

    不過她想,葉景池這種大忙人,總不至于因為這點小事和她計較吧?

    于是她很快就把這件事情拋在了腦后,開始睡前的放松——

    阮齡拿出平板電腦,開始玩她最近下載的那款餐廳經(jīng)營游戲。

    【宿主請注意,即將——嗯?】

    阮齡懶洋洋地給“餐廳”換了個墻紙,然后才問:“大驚小怪什么?”

    系統(tǒng)疑惑:【今早數(shù)據(jù)庫里明明顯示有一個待發(fā)布的主線任務啊!怎么現(xiàn)在沒了?】

    聞言,阮齡也來了幾分興致:“嗯?主線任務不是固定按照原書劇情走的嗎?”

    【是啊!所以一般主線任務是不會變的。】

    阮齡:“除非?”

    系統(tǒng)思索著:【除非是發(fā)生了什么變故,原劇情走不通了,所以究竟是什么……】

    阮齡:“那你把后面幾個主線任務念給我聽聽,我?guī)湍阋黄鸱治隹纯础!?br />
    【好,下一個是——等等!】

    系統(tǒng)終于反應過來了:【你套我的話!】

    阮齡嘆了口氣:“被你發(fā)現(xiàn)了。”

    之前她問過系統(tǒng),可不可以提前發(fā)布任務,被拒絕了。

    據(jù)說任務會根據(jù)實際情況不斷進行調(diào)整,所以只有在特地的時間地點才會發(fā)布給宿主。

    “那我也沒辦法幫你了。”阮齡挑了挑眉,幸災樂禍。

    系統(tǒng)很執(zhí)著:【不行,我一定要查出來是怎么一回事!等我翻翻原書劇情。】

    阮齡也不著急,繼續(xù)在平板上給自己的“餐廳”裝修。

    十分鐘后,系統(tǒng)終于重新上線。

    【我懂了!原書劇情里你主動向葉景池提出請求,想和他一起參加晚宴。但是今天葉景池先邀請了你,于是任務就不見了。】

    阮齡若有所思。

    【不過問題不大!只是一個小小的變動,不會影響到整體世界線的發(fā)展。】

    阮齡眨了眨眼。

    “既然這樣。”阮齡忽然說,“那如果我現(xiàn)在就和葉景池離婚,會不會所有的主線任務就全部一起消失了?”

    【?!!】

    系統(tǒng)大驚:【你想做什么?】

    阮齡一臉無辜:“我就是問問。”

    【絕對不可以!如果宿主作出太大的改變,劇情發(fā)展無法進行自我修復,那么整個世界都將會變得不穩(wěn)定,甚至有崩塌的可能!】

    “好吧。”阮齡惋惜道,“我知道了。”

    【總之,你絕對不能有這種危險的想法!】

    “知道啦。”阮齡說,“你可以走了,不要吵到我玩游戲。”

    不放心地又提醒了她好幾遍之后,系統(tǒng)才終于安靜了下來。

    阮齡一邊在平板上隨意點著,一邊思考。

    她確實也沒打算立刻離婚,現(xiàn)在的生活她很滿意,工作室也剛剛有了起色。

    阮齡想暫時保持現(xiàn)狀,等工作室的情況穩(wěn)定下來再做打算不遲。

    但系統(tǒng)的話也確實提醒了她,看來主線任務是會跟著現(xiàn)實情況的變動一起發(fā)生變化的,那她之后說不定可以利用這一點。

    接下來的幾天,阮齡把給衛(wèi)嵐拍的照片都修好了。

    衛(wèi)嵐非常滿意,恨不得立刻就發(fā)九宮格的朋友圈。

    不過這次的照片是七夕主題的,于是她忍了又忍,只先發(fā)了一張那天的自拍圖當作預告。

    何管家在周三上午就找到了阮齡,問她需不需要協(xié)助置辦宴會穿的禮服和飾品,還說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讓品牌方來家里。

    阮齡聽了眼睛一亮,立刻同意了。

    她最喜歡嘗試各種新奇事物,這種傳說中的貴婦專享服務,她當然也想體驗一次。

    說不定,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品牌方的效率非常高,下午就來到了家里。

    上門給阮齡服務的是一名穿著職業(yè)裝,從頭到腳都十分精致的女性,據(jù)說是工作經(jīng)驗十分豐富的高級顧問。

    跟隨一起來的還有兩名負責搬運衣物的員工,顧問介紹說,這是最高級別的三對一定制服務。

    幾人將品牌的新款禮服都擺放到了葉家別墅的客廳,一一展示在阮齡面前。

    阮齡稍稍驚嘆了一下之后,就泰然自若地開始選禮服。

    葉栩原本在房間里看書,聽到樓下的動靜,下樓看了一眼。

    這一看,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家里寬敞的客廳,此時已經(jīng)擺上了好幾個衣架,上面掛滿了各種顏色款式讓人眼花繚亂的裙子。

    阮齡在衣架中間空著的地方來回走動,津津有味地挑選著,仿佛女王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葉栩:“……”

    他愣了幾秒,沒來得及作出反應。

    阮齡眼尖地看見了站在樓梯口的少年,叫住他:“葉栩!正好你來了,來幫我一起挑衣服呀。”

    葉栩沉默了一下。

    現(xiàn)在轉身回房間,是不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

    在大飽眼福一番之后,阮齡挑選了幾件最合她心意的去試。

    除了禮服,品牌方也帶來了一些用于和衣服搭配的配飾。

    于是每穿一件,阮齡就會用品牌方和自己衣帽間里的包包首飾,整體給自己搭配個造型。

    順便也問一問葉栩覺得如何。

    說真的,阮齡不怎么在意葉栩的意見。

    裙子和飾品都是穿在她自己身上的,她開心最重要。

    只不過葉栩每每一臉迷惑,問她那些衣服和首飾之間有什么區(qū)別的表情,著實是取悅到了阮齡。

    于是在又拿了兩個風格有些相似的寶石戒指,分別戴在食指和中指上之后,阮齡饒有興致地展示給葉栩看。

    “葉栩,來幫我挑挑!”阮齡笑瞇瞇地,“這兩個款式的戒指,哪個更好看?”

    少年的眼神果然再次變得困惑。

    在葉栩眼里,這兩枚戒指的顏色差不多,形狀除了寶石一個是圓形,一個是更長一些的圓形,沒有任何區(qū)別。

    葉栩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葉景池剛好這個時候下班回來。

    一進客廳,就看到阮齡正戴著兩枚戒指,舉著手在葉栩的面前晃,興致勃勃地問對方意見。

    男人沉默了。

    所以……不喜歡的就只是婚戒嗎?

    第40章

    周三下午, 阮齡挑好了出席晚宴需要的禮裙和首飾。

    周四的晚飯時間,葉景池又告訴了阮齡一個消息。

    由于跟蹤和非法闖入學校,阮瀅被判拘留, 明天正式執(zhí)行。

    這種罪名的運作空間很大, 情節(jié)不嚴重的可能就是口頭調(diào)解一下,連罰款都不用交。

    但由于監(jiān)控和錄音證據(jù)充足,再加上有葉氏的人盯著確保阮家不能從中作梗, 最終還是判了阮瀅十天的拘留。

    聽到判決結果的時候,阮齡正在專心地和盤子里的雞爪作斗爭。

    今天的晚餐有一道涼菜, 檸檬鳳爪, 是她最喜歡的口味。

    阮齡將雞骨頭吐出來, 舔了舔嘴唇,這才疑惑地問:“為什么不是立即執(zhí)行?”

    葉景池的視線在她的嘴唇上停留了半秒,然后答:“她畢竟和你有血緣關系,如果你有別的想法……”

    阮齡正夾起另一只雞爪,聞言眨了下眼睛。

    葉景池似乎一直擔心她對阮家那邊的人還有什么感情, 上次在警告阮明偉之前,也特意征求了她的意見。

    聽系統(tǒng)描述的,之前原主似乎也確實對阮家還有歸屬感, 對阮明偉也一直抱有希望。

    但現(xiàn)在的阮齡完全沒有, 她只覺得那一家子都是奇葩。

    于是阮齡平靜道:“放心,我對阮家那邊的人只有厭惡, 沒有其他感情。”

    葉景池微微頷首:“我明白了。”

    ……

    吃過晚飯, 阮齡拿著電腦去露臺, 給客人修圖。

    昨天和今天白天她已經(jīng)修好大一部分, 晚上正好把最后的這幾張完成。

    其實不止衛(wèi)嵐對成片很期待,阮齡自己也對工作室開張之后第一次客拍的成品期待已久。

    這次的從主題的策劃設計到場景的布置, 再到最后真正的拍攝,她都花費了很多的腦細胞和體力。

    歷經(jīng)了這么多天,如今看著最終的成品在自己手里完成,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終于把最后一張圖片修好后,阮齡發(fā)給衛(wèi)嵐,接著自己又滿意地欣賞了一會兒。

    然后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嘴里喃喃自語:“真好看!”

    身后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什么真好看?”

    阮齡嚇了一跳,轉身瞪他:“你怎么總是走路都沒有聲音的,還是說,你是故意嚇我?”

    葉景池無奈:“我沒有,是你太專注了。”

    阮齡懷疑地看了他一眼。

    葉景池的神色溫和,目光也很真誠。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這雙眼睛的主人長得過分好看。

    作為一個顏控,阮齡瞬間心軟了幾分。

    她轉而回答男人的第一個的問題:“我剛才是說,我拍的照片真好看。”

    葉景池的眉梢動了動,問她:“介意給我也看看嗎?”

    阮齡迅速拒絕:“當然不行!”

    葉景池看起來有些驚訝。

    阮齡覺得他可能是誤會了什么,于是又解釋:“是給客人拍的照片,所以不好給你看。”

    如果是她自己的照片,說不定她真的有興致給葉景池欣賞一下。

    不過那是給衛(wèi)嵐拍的,無論是出于職業(yè)素養(yǎng)還是道德,她都不該把客人的照片隨意給其他人看。

    葉景池也明白了:“抱歉。”

    阮齡大度道:“沒關系,你也不知道。”

    葉景池看了看她,突然說:“之前的時候,說要去你的工作室看看,還一直沒有機會。”

    聞言,阮齡探究地看了一眼葉景池。

    他是真的對她的工作室感興趣,還是隨口找話題?

    想了想,阮齡說:“你想看的話,下次我去搭布景的時候,你可以和我一起。”

    七夕主題的拍攝大約可以持續(xù)一個月,下一個主題她心里也已經(jīng)有了想法。

    不過工作室的大小有限,還有一些道具需要重復利用。

    因此她還沒有具體開始實施,得等舊布景不用了再開始搭新的。

    葉景池的眼中劃過一絲笑意:“好。”

    阮齡又煞有介事道:“不過也不能讓你免費參觀,你來了,得和我一起做苦力。”

    葉景池微微拉長語調(diào)“哦”了一聲:“什么苦力?”

    阮齡一本正經(jīng):“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怎么樣?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

    葉景池低笑了一聲,說:“不后悔。”

    他的聲音好聽,說話的語氣又刻意放慢了一些。

    以至于,這三個字聽起來有些繾綣。

    阮齡心頭一動,一時沒想好該怎么回。

    倒是葉景池主動轉了話題:“對了,還沒問過你,那天的拍攝順利嗎?”

    男人的神色,看起來真的有幾分關心,不像是隨口寒暄。

    阮齡于是也認真回答:“還不錯,客人很配合,蘇君若……哦,你可能不認識,葉栩的兩個同學也幫了我很大的忙。”

    葉景池溫聲道:“我知道蘇君若,她母親和我也算是老朋友了。”

    阮齡被他勾起了些好奇心:“哦?你和蘇君若的媽媽認識?”

    她潛意識里地覺得,在葉景池這樣的人口中,“朋友”一詞應該是具有一定分量的。

    葉景池說是老朋友,那就應該真的是有交情。

    阮齡和蘇君若已經(jīng)很熟悉了,但還一直沒見過蘇君若的母親,也完全不了解對方。

    她一直以為只是蘇君若單方面喜歡葉栩,沒想過葉家和蘇家之間會有什么淵源。

    聽到阮齡的問題,葉景池沉吟了片刻:“說來話長,你要不要坐下聽?”

    “好啊。”阮齡點點頭,她很喜歡聽這種八卦故事。

    尤其是當說這個故事的人是葉景池時,他的身份和成就,似乎也為故事的精彩程度無形間上了一層保險。

    然后她猛然想起一個問題,葉景池過來找她,本來是想干嘛的?

    總不能是專程來找她閑聊,給她講睡前故事的吧?

    阮齡有些困惑地看向葉景池。

    男人眼帶笑意,聲音淡淡的,卻也又透出幾分溫柔:“怎么,又不想聽了?”

    這個語氣,更像是要給她睡前故事了。

    阮齡決定不想那么多了,她點頭:“聽!”

    不聽白不聽!

    她向四周張望了一下,然后走到花架邊的一個木制小桌子旁,坐了下來。

    露臺的邊緣有一圈黃色燈帶,阮齡就坐在燈帶的前方,單手托腮看著葉景池,眼神專注又期待。

    她的臉微微向上揚起,黑色的瞳孔反射著燈帶發(fā)出的光,雙眼亮晶晶的。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這個樣子有多迷人。

    葉景池毫無征兆地呼吸一滯,眸中有暗光涌動。

    阮齡毫無所覺地沖他揮手,催促:“來講呀。”

    葉景池的聲音很沉,甚至有些沙啞:“嗯。”

    男人緩緩走到阮齡對面的椅子旁,坐下。

    安靜了片刻,阮齡眨了眨眼:“嗯?還不開始嗎?”

    總不至于講個故事,還要賣關子吧。

    葉景池目光深沉地看著她,終于開口。

    “蘇君若的母親叫蘇琴,是大我?guī)准壍谋究菩S选N胰雽W那年她剛畢業(yè)不久,在學校里算是小有名氣。”

    男人的語氣嗓音清冽,語氣低沉而平和,講起故事來有種娓娓道來之感。

    阮齡很快就進入了狀態(tài),順著他說:“是嗎?那她肯定是有過人之處了。”

    她看過葉景池的履歷,本科是國內(nèi)最有名的那幾所學校之一。蘇君若的母親能在這樣的學校里出名,一定不是簡單的人物。

    葉景池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然后他又繼續(xù)道:“很多人知道蘇琴,是因為她一畢業(yè),就嫁給了當?shù)睾苡忻母簧獭!?br />
    阮齡微微睜大眼睛:“這樣。”

    其實此時如果細想一下,這些所謂的“八卦軼事”從葉景池的口中說出,似乎是有些奇怪。

    但葉景池講的時候表情很平靜,語氣也淡淡的,仿佛只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在陳述事實,并沒有任何“說人閑話”的成分。

    因此阮齡也沒覺得有什么違和感,只是好奇地聽著。

    葉景池接著說:“婚后第五年,她的丈夫意外去世了,是車禍。”

    阮齡聽得入神:“然后呢?”

    葉景池的語氣依舊沒什么波瀾:“由于婚前協(xié)議,遺產(chǎn)都由對方的父母繼承。蘇琴和還在上幼兒園的女兒沒有得到一分錢,也沒有獲得任何股份。”

    “據(jù)說那個婚前協(xié)議的期限是十年,當時很多人感慨她運氣不好,在剛好熬到一半的時候出了意外。”

    阮齡的表情難掩驚訝,

    在葉景池真正開始講之前,她沒想到會是個這么戲劇性的故事。

    不得不承認,阮齡被這個故事吸引了。

    她不由自主地追問:“后來呢?”

    葉景池的表情云淡風輕,說出的話卻令人驚訝:“后來蘇琴憑借著五年婚姻積攢的人脈,從零開始進軍服裝行業(yè)。如今她丈夫留下的企業(yè)早已破產(chǎn),蘇琴創(chuàng)立的公司卻一路發(fā)展到了現(xiàn)在。”

    阮齡低低地驚呼了一聲,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嘆:“她好厲害!”

    據(jù)說葉栩所在的整個中學里,只有葉家的實力在蘇家之上。

    出于慣性思維和刻板印象,阮齡一直以為,蘇君若的母親是個有錢人家的全職太太。

    她從未想過,蘇君若的母親身上竟然有著這樣精彩又曲折的故事,簡直可以寫成一本勵志小說了。

    而且直到這個時候,阮齡才突然意識到,蘇君若的母親也姓蘇。

    也就是說,大概率來講,蘇琴是在丈夫去世后給蘇君若改了姓,讓女兒隨自己的姓。

    感慨完,阮齡又想起一件事,問葉景池:“這只是蘇君若母親的故事,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葉景池輕描淡寫道:“她開始創(chuàng)業(yè)時亟需資金,但沒人看好她,更沒人愿意投資。那時候我剛好接手了葉氏,她來找我,我同意了。”

    阮齡好奇:“為什么?難道那個時候你慧眼識珠,一眼就看出來了她的潛力,預測到她日后會有一番大成就?”

    葉景池講的是他和蘇琴為什么會認識,所以這兩人之前肯定是沒有交情的。

    說實話,結合蘇君若的長相和剛剛的故事,阮齡猜測蘇君若的母親容貌應該不差,但她不認為會是那方面的原因。

    一小部分是出于她對葉景池的了解,但更多的是,阮齡覺得蘇君若的母親一定不是靠著外表的優(yōu)勢將企業(yè)做大的。

    能成就這樣一番事業(yè),一定是憑借著自身的強大能力,而不是走所謂的捷徑。

    聽到阮齡的猜測,葉景池低低地笑了一聲。

    “我在你的眼里,有這么神嗎?”葉景池說。

    這樣回答就代表不是了。

    阮齡更好奇了:“那是為什么?”

    葉景池答:“因為她的商業(yè)計劃書寫得很好,談判時也準備得非常充分,所以說服了我。”

    阮齡:“……哦。”

    這個回答很符合葉景池的風格,也非常合理。

    只不過和剛剛跌宕起伏的情節(jié)相比,少了那么一點點的戲劇性。

    葉景池失笑:“故事聽完了,有什么感想?”

    阮齡眨了眨眼:“感想就是,蘇君若的媽媽真的很優(yōu)秀!”

    雖然葉景池近乎是平鋪直敘,沒有任何修飾地講完了這個故事,但阮齡還是從中勾勒出了一名強大的女性形象。

    聰慧,堅韌,膽大心細,有商業(yè)頭腦,也懂得利用人脈優(yōu)勢。

    只有這樣,才能在丈夫去世后迅速振作,帶著年幼的女兒,在幾乎被男人占領的商業(yè)領域里創(chuàng)出一番天地。

    又回味了一遍這個故事后,阮齡再次感嘆:“真厲害啊,希望我今后也能像她那樣。”

    事業(yè)成功的女性,一向是阮齡敬佩和學習的對象。

    她會堅持開自己的攝影工作室,除了想要實現(xiàn)曾經(jīng)的夢想,也是出于對個人事業(yè)的追求。

    聞言,葉景池意味深長地看了阮齡一眼:“哪樣?”

    阮齡一怔,意識到她這句話似乎有歧義。

    畢竟,這個勵志故事的開端,是蘇琴的丈夫出車禍去世了。

    不過,阮齡也聽出來葉景池是故意在奚落她。

    于是阮齡不甘示弱地回他一句:“沒關系,又不一定要喪偶,離婚也是一個道理。”

    話音剛落,空氣安靜了。

    葉景池的眼眸驟然一沉。

    ……

    最近葉景池在阮齡面前,總是溫文爾雅的,有時還很溫柔。

    以至于阮齡在看到他的這個眼神時,才驟然又回想起最初見到這個男人時,在內(nèi)心對他做出的評價——

    城府深沉,喜怒皆不形于色,不好惹。

    阮齡也沒想到,“離婚”兩個字,會讓葉景池有這么大的反應。

    雖然兩人之前從來沒提起過,但這不應該是他們的共識嗎?

    無論是挾恩圖報還是什么,總歸是有兩清的一天,不能就這么過一輩子。

    更何況,她還不是很正式地提出這兩個字,只是隨口一說。

    幸好就像阮齡不久前說過的,她的膽子很大。

    于是在空氣安靜了幾秒之后,阮齡鎮(zhèn)定自若地開口:“怎么了嗎?”

    她以為葉景池也會若無其事地打個太極,就此揭過這件事,就像前幾天散步時,他對待那對偶遇的夫婦一樣。

    然而男人依舊沉默不語地看著她,神色不明。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景池終于沉聲開口:“你想要離婚?”

    阮齡:“……”

    如果依照本能,這個時候她可能已經(jīng)干脆利落地回他一個“是”了。

    但畢竟,由于那個超脫于自然的系統(tǒng)的存在,她是不可能現(xiàn)在就和葉景池離婚的。

    也就是說無論如何,她和這個男人,也要在同一個屋檐下再生活不短的時日。

    于情于理,把話說絕都沒有好處。

    阮齡:“……也沒有。”

    對上葉景池的眼神,她稍作遲疑,還是沒忍住補充:“至少現(xiàn)在還不想。”

    ……

    男人的雙眸中承載著太多的情緒,反而讓阮齡看不懂了。

    葉景池的神色晦暗不明:“那就是以后想?”

    阮齡沒立刻回答,心里卻忍不住在想——

    他不是商人嗎?不是應該圓滑世故,從不把話點透嗎?

    有些事情明明兩個人心知肚明就好,怎么這個時候,他偏偏要刨根究底了?

    猶豫了一會兒,阮齡終究還是不想說假話。

    不過考慮到今后還要見面,她也沒有直接回答葉景池剛才的問題。

    “我以為,”阮齡用陳述事實的語氣說,“我們的婚姻,不是因為有愛情存在才開始的,對吧?”

    良久的沉默。

    葉景池:“嗯。”

    阮齡舒了一口氣,以為兩人終于達成了共識,這段對話可以結束了。

    然而下一秒,葉景池又問:“那現(xiàn)在呢?”

    阮齡一怔,下意識地反問:“現(xiàn)在什么?”

    話出口的一剎那,她就想明白了。

    幾乎是同時,葉景池也重復了一遍之前的話,并且將問題補充完整。

    “那現(xiàn)在,”葉景池說,“愛情存在嗎?”

    加速的心跳聲,拍打著阮齡的耳膜。

    阮齡緩慢,而又認真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完全不存在嗎?

    好像不是。

    她不是沒有過心動。

    但她將那歸結于男人的一切外在條件,都完美地戳中了她的審美點。

    以及,同住一屋檐下導致的頻繁接觸,和恰到好處的氛圍。

    所以,也不能說那就是愛情。

    阮齡迷惑了。

    半晌,她抬頭看向葉景池:“我也不知道。”

    ……

    聞言,葉景池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的語氣坦然,表情也無辜。

    就這么理所當然,又理直氣壯地,把問題拋回給了他。

    可他卻偏偏在這一瞬間,體會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欣喜。

    在問出那個問題之后,葉景池幾乎立刻就后悔了。

    從商十余年,他從沒有過類似的體驗。

    而剛才那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后悔,和害怕。

    他怕她干脆利落地回他一個“不存在”。

    如果真的得到了這樣的答案,他又該如何回應?

    葉景池此生第一次,這樣想不透一個問題的答案。

    ……

    在如實地回答了“不知道”之后,阮齡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氣氛似乎也凝固了。

    只是,當她準備以困了為借口溜之大吉的時候,葉景池忽然又開口了。

    “好。”葉景池的語氣溫和,“那就以后再想吧。”

    阮齡:“……?”

    剛剛不是還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嗎?

    現(xiàn)在又忽然間雨過天晴,仿佛一切都沒發(fā)生過。

    讓阮齡更沒想到是,接下來,男人的臉上甚至浮現(xiàn)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葉景池:“后天就是之前說的晚宴了,準備得怎么樣了?”

    阮齡:“……差不多吧,反正裙子是已經(jīng)選好了。”

    其實她沒有很重視那個晚宴,所以挑好了禮裙和首飾之后,她就沒再想過了。

    葉景池微微頷首:“選了什么顏色?”

    “紅色。”阮齡不明就里,“怎么突然問這個?”

    葉景池微笑:“我讓老何幫我準備同色系的領帶。”

    阮齡:“……”

    是誰說女人善變的?絕對是要不得的性別刻板印象!

    明明是男人更善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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