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出房間之后, 阮齡把系統叫了出來。
阮齡:“系統,原書里的劇情里,葉栩有過花生過敏嗎?”
來生日宴之前阮齡就問過系統, 這是不是原本就有的劇情。
然后她就從系統那里得知, 原書中就連葉栩本人都沒有參加蘇君若今年的生日宴,更別提她這個后媽了。
不過保險起見,阮齡還是決定問一問。
或許想捉弄葉栩的人一直都有, 只不過這次換了一個場合。
系統:【我查了,是有一次的, 不過不是在宴會上。】
阮齡的目光微凝:“是誰?什么時候?”
系統:【是原書的女主。女主心疼葉栩從未感受過來自家人的溫暖, 花了一整個下午為葉栩做了一份愛心晚餐, 其中的一道菜加入了花生碎調味。葉栩為了不讓女主的心血白費,勉強自己吃光了所有的飯菜。】
阮齡:“……”
她沒想到,原書里葉栩居然也是個大情種。
系統繼續講解道:【女主見葉栩很不舒服的樣子,心疼地留葉栩在自己家里住下,和家人一起照顧了葉栩一夜。葉栩也因此第一次體會到了家的感覺, 和女主的感情迅速升溫。】
阮齡:“……葉栩過敏了,葉景池沒有接兒子回去照顧嗎?”
【葉栩沒有告訴家里,葉景池第二天看到兒子臉上的痕跡, 才知道昨天發生了什么。】
阮齡沉默了片刻。
雖然只里書中的劇情, 但她卻莫名地共情了一瞬間。
當時的葉景池,得知葉栩在別人家被照顧了一個晚上, 會是什么心情呢?
有那么幾秒鐘, 阮齡甚至有些替葉景池難過。
不過很快她就恢復了理智, 現在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
阮齡:“那個校園文女主, 這次來生日宴了嗎?”
系統立刻答:【不要懷疑我的專業性!如果本書的女主出現,我是一定會檢測到的!】
阮齡:“好吧。”
看來這次的事情, 背后另有始作俑者。
確定從系統這里得不到什么其他有用信息之后,阮齡去找了蘇君若的母親。
見阮齡過來,蘇琴了然道:“你來看葉栩吃過的東西?”
阮齡點點頭。
蘇琴將阮齡帶到了一個小房間里,桌子上放著的是葉栩之前提到的那兩樣東西。
“這份沙拉和湯的配料表里面,都沒有花生。”蘇琴說,“我知道葉栩對花生過敏,所以今天宴會的菜里都沒有加花生。”
和聰明人相處就是舒心,阮齡還沒來得及問,蘇琴就已經明白了她想知道什么。
阮齡思索了一會兒,把視線移到了剩下的那半碗湯里。
看阮齡似乎若有所思,蘇琴也明白過來:“這碗湯的配菜很多,味道也濃,如果有人在里面加東西的話,確實很難發現。只是,吃飯的地方沒有監控……”
這座莊園是蘇家的私人產業,平日里也不會有陌生人進入,因此除了少部分的工作區,大多數房間都沒有安裝監控。
阮齡想了想,問:“如果我現在想要一些帶花生的東西,可以找到嗎?”
蘇琴聽明白了阮齡的意思。
“這樣吧。”蘇琴說,“我讓人問一下工作人員,他們應該清楚廚房和儲藏室里有沒有花生。等查到之后,我讓人通知你。”
……
和蘇琴那邊確認之后,阮齡給葉景池發了條信息,得知他已經拿了藥,去房間里看葉栩了。
知道葉栩有人陪著之后,阮齡就去了別墅一層。
賓客們已經都結束了用餐,中學生們聚集在一起,玩著各種派對游戲。
阮齡轉了一圈,發現之前來找葉栩的那個姓溫的小姑娘又出現了。
溫心悅明顯是哭過,眼眶還有些紅紅的。
不過此時她的旁邊圍了幾個同齡男孩,看樣子很是關照她,哄著她在玩牌。
除了溫心悅,阮齡發現陳松陽不知道什么時候也來了。
之前看煙花的時候,那個有些熟悉的大嗓門,果然就是來自陳松陽。
阮齡本來是想找蘇君若問問情況的,但蘇君若是壽星,直接把她叫走動靜有點大。
剛好陳松陽也來了,說不定比蘇君若更了解葉栩的事情。
阮齡沖陳松陽招了招手。
陳松陽正在和人聊天,見狀立刻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
“阿姨!”陳松陽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我之前還找你呢!你怎么一個人在這,栩哥呢?”
阮齡笑了笑:“說來話長,我們去旁邊人少的地方說吧。”
陳松陽點點頭。
阮齡帶著陳松陽,兩人到了一層一處比較僻靜的陽臺。
“我想問你一些有關葉栩的事情。”阮齡說。
陳松陽立刻拍了拍胸膛:“行啊!阿姨你放心,我和栩哥都認識十年了,沒什么我不知道的!”
阮齡:“你知道葉栩花生過敏的事情嗎?”
陳松陽一臉理所當然:“知道啊!”
然后他反應過來:“阿姨,栩哥他不在,是不是因為不小心吃到花生過敏了?”
阮齡微微搖頭:“不完全是。”
事情解釋起來有些麻煩,阮齡打算先把自己想知道的都問清楚。
她繼續問:“那知道葉栩過敏的人多不多?比如他的同班同學,還有學校里其他人。”
陳松陽思考了一下:“高中應該沒有吧。栩哥不愛和別人說自己的事情,高中之后好像也沒再過敏過。不過初中的時候,有一次栩哥因為過敏去了醫務室,班里有好幾個人都看到了。”
阮齡沉吟了一下,干脆拉著陳松陽到了之前看到溫心悅的地方。
她輕聲問:“那個女孩,還有她旁邊的那幾個男孩子,你都認識嗎?”
陳松陽愣了愣,見阮齡的表情嚴肅,也跟著壓低了嗓音:“認識。中間的那個女生是溫心悅,是蘇君若的好朋友。旁邊的那幾個我也都認識,都是我們學校的,之前還同班過。”
阮齡眨了眨眼:“那你覺得,他們都知不知道葉栩花生過敏的事情?”
……
在問了陳松陽幾句話之后,管家也找到了阮齡,告訴了她廚房那邊的結果。
阮齡覺得,自己差不多已經能猜到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來參加蘇君若生日宴的,除了少數蘇家的親戚,基本上都是蘇君若的初中和高中同學。
其中溫心悅是除了蘇君若之外,家里條件最好,長相也最符合大眾審美的女孩子。
蘇君若從始至終都是“非葉栩不嫁”的態度,因此比起蘇君若,溫心悅在圈子里反而是更被男孩們眾星捧月的那個。
剛才和溫心悅玩牌的那幾個男生,據陳松陽說,似乎都對溫心悅有好感。
其中有一個最近一直在追求溫心悅,只不過每一次表白,都被以暫時不想談戀愛的理由拒絕了。
阮齡還問了系統,得知溫心悅并不是書中的重要女配。
但在原書的劇情里,蘇君若有幾次和葉栩說女主的壞話,導致越來越被葉栩厭惡,背后基本都有溫心悅的慫恿和推波助瀾
阮齡回想了一下,剛才溫心悅來找葉栩時含羞帶怯,明顯是對葉栩有好感。
溫心悅本人不一定會舍得讓自己喜歡的男孩不舒服,但她的那些追求者可就不一定了。
十六七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見到自己心儀的女孩子因為別人哭泣,誰能忍得住不為心上人出口氣?
而且據陳松陽所說,那幾個男孩里有兩個是葉栩的初中同班同學,多半也知道葉栩對花生過敏的事情。
……
溫心悅玩了幾把撲克牌后,心情好轉了不少,哭過的痕跡也基本上看不出來了。
幾個男孩一直哄著溫心悅,故意放水讓她贏,終于讓女孩的臉上有了少許笑意。
但當溫心悅無意間轉頭,看到來人時,瞬間又變了臉色。
阮齡施施然走了過來,身邊還有一個跟班——陳松陽。
其他幾個人順著溫心悅的目光看過去,發現是阮齡之后,眼里多多少少都有些驚訝。
來參加宴會的太太們都在優雅地互相交際,基本上沒人會來湊“小孩子們”的熱鬧。
阮齡不動聲色地掃了溫心悅和幾個男孩一眼。
陳松陽積極地在一旁介紹:“阿姨,這個是呂思遠,這個是王文柏,他們都是葉栩的初中同學。旁邊那個是——”
他嘴皮子快,沒用幾秒鐘,就已經把溫心悅旁邊那幾個男孩都介紹了個遍。
幾個男孩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和阮齡問好。
他們來之前都被家長囑咐過,不要隨便惹事,見到長輩要懂禮貌。
因此無論此時此刻心里是什么想法,幾人表面上看起來都還挺乖的。
阮齡也淺笑著和他們問好,接著開門見山道:“是這樣的,葉栩不小心吃到了些花生,現在身體有些不太舒服。”
說完,她靜靜地看著這幾個男孩的反應。
果然,有兩個人的身子一僵,然后迅速對視了一眼。
其中叫呂思遠的男孩率先開口:“啊,葉栩他不舒服了?那他現在還好嗎,用不用我們去看看?”
另一人也跟著說:“是啊阿姨,葉栩他現在怎么樣,情況嚴不嚴重?”
阮齡沒立刻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后又看向溫心悅。
溫心悅臉上的驚訝倒不似作假,她瞪大了眼睛:“葉栩他不舒服?那他現在去哪里了?”
阮齡這才淺笑道:“他現在還好,你們不用擔心。不過我問了蘇君若的媽媽,她說今天宴會的菜品都是沒有花生的,所以——”
她頓了一下,慢慢地說:“我來是想問問你們,知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空氣安靜了幾秒。
半晌,呂思遠開口:“阿姨,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是懷疑我們故意給葉栩吃的東西里面加了花生嗎?”
王文柏也跟著說:“阿姨,我知道葉栩生病了你著急,但我們和葉栩無冤無仇的,怎么可能故意害他?”
阮齡看了看這兩個男孩,然后把目光鎖定了其中一個人。
“我沒有什么意思。”阮齡看著呂思遠說,“只是今天宴會里的菜明明沒有花生,葉栩卻過敏了,所以我覺得有些奇怪。你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看看你身上都有什么東西嗎?”
呂思遠的面色微變:“你要搜我的身?”
阮齡笑得十分親切:“怎么能叫搜身呢?我只是實在想不通花生是從哪里來的,所以想來找一找答案。”
剛才管家告訴她,由于今天的菜品用不上花生,所以廚房那邊也并沒有準備。
如果真的有人在葉栩喝的湯里面加了料,那肯定是從外面帶進來的。
這樣一來,找證據就變得更簡單了一些,無非就是在某個人身上,或許被藏到了別墅的某個角落。
見阮齡似乎真的鐵了心要來搜他的身,呂思遠咬了咬牙。
呂思遠追了溫心悅一年多都沒追到,對方還一直對他愛答不理的,連個笑容都不愿意給他。
可每次提到葉栩,溫心悅卻都是一臉害羞的模樣,明顯是對葉栩有好感。
因為這個原因,呂思遠在心里已經不爽葉栩很久了。
葉栩不就是有個好爹嗎?憑什么喜歡的女孩對自己不假辭色,和葉栩說話時,卻永遠一副溫柔又討好的模樣?
這次來蘇君若的生日宴,呂思遠聽說葉栩也會來,就提前準備好了帶花生的零食,想好好捉弄一下葉栩。
只是沒想到,葉栩的后媽竟然也一起來了。
呂思遠原本想著只有葉栩一個人,事情就非常好辦。
他這邊有一堆朋友,葉栩卻只有陳松陽一個玩得比較好的兄弟,氣勢上就贏了不少。
而且以葉栩的性格,就算察覺到什么,也多半是選擇吃悶虧,不能把自己怎么樣。
自己只要做的小心一些,別被當場抓包,等到第二天工作人員把剩菜和餐具都收拾了,那就永遠不可能被發現了。
可現在多了葉栩的后媽這個變數,呂思遠有些不敢下手了。
本來思前想后一番之后,呂思遠已經決定放棄了。
可不久之前,溫心悅主動去邀請葉栩來玩桌游,葉栩竟然不領情。
看到溫心悅一個人躲在走廊里為葉栩哭,呂思遠只覺得一股熱血沖上了腦袋。
他今天,必須要讓葉栩嘗到教訓!
在看到葉栩的后媽走了之后,呂思遠狠了狠心,決定繼續實行自己的計劃。
……
阮齡的唇角帶笑,目光卻十分凌厲,讓人下意識地有些害怕。
呂思遠沉默了半晌,知道這件事情不會輕易結束了。
如果阮齡執意要搜他的身,那肯定能找到他放在口袋里的零食袋子。
為了更加神不知鬼不覺,呂思遠沒在眾人面前吃過,里面還剩下不少。
他原本打算等宴會結束,再把零食包裝扔到遠一些的垃圾桶。
可現在……
猶豫了片刻,呂思遠開口:“阿姨,就算我身上真的有帶花生的東西,也不能說明什么吧?”
阮齡揚起眉梢:“你這是承認了?”
呂思遠咬了咬牙:“我身上有在外面買的零食,我沒仔細看,可能配料里有花生吧。但那是我隨便買來填飽肚子的,溫心悅他們都看到我吃了。”
說著,呂思遠給溫心悅遞了個眼神。
溫心悅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猶豫。
但她看向阮齡,想到之前的遭遇,還是點了點頭:“嗯,我們一起吃的。”
得到溫心悅的肯定,呂思遠的表情瞬間自信了不少。
想了想,呂思遠又說:“而且阿姨,你也不能肯定葉栩是因為花生才不舒服的吧?我看他平時身體也不怎么好,說不定是因為吃了其他的呢?”
聞言,陳松陽在一旁皺眉:“你們別瞎說,栩哥哪里身體不好了!”
過來之前,陳松陽被阮齡囑咐了不要亂說話,于是一直安靜地站著。
現在聽人這么說葉栩,陳松陽終于忍不住了。
呂思遠不理陳松陽,只是看著阮齡:“阿姨,這一切都只是你猜的吧?可能導致過敏的東西有那么多種,你怎么就確定是因為我那包零食里的花生?搞不好,是他喝的那碗湯本來就有問題。”
阮齡的眉梢微動:“我現在是不能確定。”
聞言,呂思遠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
阮齡微笑著繼續說:“但我可以讓葉栩試試呀。我讓廚房新盛了碗湯,如果葉栩喝了沒事,吃了你的零食卻變得更嚴重了,應該就可以說明問題了吧?”
她說完,周圍所有人的神色都變了。
呂思遠一臉不可置信:“你,你要讓葉栩親自試……”
溫心悅更是失聲驚呼了出來:“你怎么能這么惡毒?萬一葉栩吃了帶花生的零食,身體更難受了怎么辦?”
阮齡依舊保持著笑容:“怎么了,不行嗎?”
溫心悅瞪著眼睛:“葉栩他,他可是你的……”
阮齡笑著接話:“是我的繼子。”
……
一陣沉默后,連系統都忍不住跳了出來。
【我說,你不會真打算讓葉栩以身試毒吧?葉景池肯定不會同意的!】
阮齡面不改色:“沒有,我只是嚇一嚇他。”
【那如果這個呂思遠真的狠了心,讓你給葉栩試怎么辦?】
“他不會的。”阮齡說,“呂思遠只是想捉弄一下葉栩,不會想把事情鬧大,而且……”
見眾人都不說話了,阮齡又看向呂思遠,平靜地開口:“聽說你家和葉氏有不少訂單來往,如果葉栩因為吃了你的零食大病了一場,你猜……”
阮齡微微勾起唇:“你猜葉栩的爸爸知道了這件事之后,還會不會愿意繼續和你們家合作?”
呂思遠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只是想報復一下葉栩,讓葉栩難受一下,嘗到教訓而已。
之前和葉栩同班的時候,呂思遠也見過葉栩因為吃了花生過敏。
不過是長了些小疹子,第二天就又可以來上學了。
呂思遠自認為不會造成什么嚴重的后果,而且他是加在了湯里,加的也不算多。
誰能想到,為了揪出是他的問題,阮齡居然會用這種傷害葉栩的方法?
這樣一來,不管證據夠不夠確鑿,只要葉栩實實在在地吃了他帶的零食,那他絕對逃不了責任!
萬一葉栩因為他進了醫院,葉栩的爸爸真的不和他家合作了怎么辦?
呂思遠越想越害怕。
“阿,阿姨……”呂思遠強作鎮定地開口,“你這樣,就不怕葉栩的爸爸怪你嗎?”
阮齡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你沒有聽說過一句俗語嗎,有后媽就會有后爸。”
……
第一次見到這么明目張膽的“惡毒后媽”,旁邊一直在吃瓜的幾個中學生都已經驚呆了。
就在此時,身后又傳來了腳步聲。
葉栩吃過藥已經好轉了一點,葉景池帶著他下了樓。
葉景池的出現,讓現場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更可怕了。
連一直在竊竊私語看熱鬧的人也都不敢說話了,只是目光默默地在葉景池和阮齡之間掃視。
唯有呂思遠,如同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葉叔叔!”呂思遠開口,“她……阿姨說她要害葉栩!”
葉景池面無表情地看了呂思遠一眼。
這一眼嚇得呂思遠瞬間心跳加速,接下來要說的話也不敢說了。
葉景池看向阮齡,神色柔和了些許:“是他做的?”
阮齡點頭:“嗯。”
呂思遠:“……”
為什么!葉栩的爸爸怎么能相信一個這么惡毒的女人?
不是說葉栩的爸爸很厲害,絕對不可能有人騙到他的嗎?
旁邊看熱鬧的其他高中生們也都驚呆了。
他們從父母的耳中,多多少少都聽過葉景池的名字,知道一些有關葉景池的“傳說”。
可現在,這樣可怕的一個人物,居然就這么無條件地相信了葉栩的后媽?
難道那句俗語真的應驗了?
得到阮齡的肯定后,葉景池看了一眼呂思遠。
葉景池沉聲問:“我記得,你是泰平的兒子?”
呂思遠的聲音都在發抖:“……是。”
葉景池“嗯”了一聲,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呂思遠的心中愈發絕望。
他打算捉弄葉栩的時候,想著就算事情敗露,頂多是被父母批評幾句,根本沒想到會有這么嚴重的后果。
慌亂間,呂思遠看向了葉栩。
葉栩是他的初中同學,而且他可能也聽到了阮齡剛才說的話。
比起葉景池,說不定葉栩會幫他說話!
想到這,呂思遠看向葉栩,慌張地開口:“葉栩!你后媽說要把帶花生的零食給你吃,大家都聽到了!”
葉栩不說話,連表情都沒什么波動,
呂思遠等了兩秒沒得到回應,又焦急道:“葉栩,你后媽她要害你啊!她寧可讓你過敏加重,也要證明她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葉栩的神色依舊淡淡的:“那又怎么樣?”
眾人:“……”
葉栩的后媽,是給葉家父子倆下了迷魂藥嗎?
第62章
發現葉栩這條路也走不通之后, 呂思遠陷入了更深的絕望。
他甚至有一種,自己的人生已經完全毀了的感覺。
其實葉景池在確認了呂思遠的父親是誰之后,一直沒再說什么。
但葉景池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發, 就足夠讓呂思遠恐懼不已了。
呂思遠幾乎可以想象, 葉景池會如何面無表情地,撤走和自家所有的合作訂單。
幾秒鐘之內,呂思遠的腦海里甚至連家里如何迅速破產, 父母帶著他搬出豪宅流落街頭的畫面都有了。
對于呂思遠這樣從小到大順風順水,沒受過什么挫折的公子哥來說, 這樣的打擊是致命的。
而周圍那些呂思遠的“好哥們”, 現在也沒有一個敢出來幫他說話的。
這些人平常拉幫結派欺負其他人時, 都是滿嘴的兄弟義氣,兩肋插刀。
可到了這種時候,誰都怕自己一句話沒說對得罪了葉景池,牽連到自家的生意,落得和呂思遠一樣的下場。
呂思遠也知道, 這時候沒人敢站出來幫自己。
走投無路之間,他想到了唯一的方法——甩鍋。
如果參與這件事的人不只他一個,說不定葉栩爸爸的怒火也會分攤一些。
再說法不責眾, 葉栩的爸爸總不能一下子和他們都取消合作吧?
呂思遠來回看了看, 將目光鎖定在了自己旁邊的王文柏身上。
“是他,是他給我出的主意!”呂思遠開口, “是王文柏告訴我葉栩花生過敏, 讓我用這種方法捉弄葉栩的!”
王文柏本來正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聞言嚇得差點跳起來。
“沒有!”王文柏的頭搖得像撥浪鼓, “這和我有什么關系!明明是你自己一直看不慣葉栩,想給他個教訓!”
呂思遠急道:“怎么和你沒關系!明明是你教我給葉栩的湯里加花生的!”
王文柏都驚呆了, 沒想到平常和自己玩得最好的兄弟,遇到事情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把自己也一起拉下水。
他是給呂思遠出謀劃策了,可那也是呂思遠先的問他,要怎么捉弄葉栩啊!
王文柏慌忙看了看葉景池和阮齡,緊接著在電光火石之間,本能地選擇了阮齡當作目標。
“阿姨!”王文柏慌亂地為自己辯白,“事情真的和我沒關系!零食是呂思遠他買的,也是他親手放到葉栩的湯里的,你相信我!”
阮齡眨了眨眼,不置可否:“是嗎?”
有時候看這些小男孩們在自己面前勾心斗角,還是挺有娛樂效果的。
阮齡順便看了一眼身旁的葉景池,發現男人也正看著自己,眼神有些無奈。
大約是看出了阮齡想看戲的想法,葉景池沒有發言打斷這場鬧劇。
他只是回頭看了看葉栩,低聲問:“感覺如何,要不要回房間再休息一會兒?林醫生剛剛打來電話,說是大約十分鐘后到。”
林醫生是葉家的家庭醫生,剛好醫生住的地方離這里也不遠,因此葉景池就直接讓醫生趕來宴會這邊了。
葉栩搖了搖頭,表情有些不自然:“不急,我沒事。”
葉景池微微頷首:“好,那等醫生看過之后,我們再一起回家。”
另一邊,呂思遠看阮齡似乎有被王文柏說動的跡象,趕緊搶過話來。
“是,花生是我放的!”呂思遠承認,“可主意是王文柏出的!王文柏,之前我和你說看不慣溫心悅對葉栩那么好,你不是也很贊同嗎?還和我一起想辦法整葉栩!”
……
蘇君若過來的時候,話題剛好扯到了溫心悅的身上。
王文柏生怕自己真的被呂思遠牽連,使盡渾身解數把自己摘干凈:“那要這么說,你怎么不說是溫心悅讓你捉弄葉栩的!你自己親口說的,看溫心悅因為葉栩哭得太傷心,所以一定要幫她出氣!”
聞言,呂思遠下意識地看向溫心悅。
其實潛意識里,呂思遠還是沒打算讓溫心悅背鍋。
畢竟是自己追了這么久的女孩,她看起來又那么的柔弱和善良,仿佛一句重話就會讓她流淚。
但溫心悅卻理解錯了呂思遠看過來的眼神,被嚇到了。
溫心悅幾乎是一瞬間就紅了眼睛:“你,你們怎么能這樣說呢!是呂思遠他自做主張要這么做的!而且我又沒有讓呂思遠喜歡我,我對他根本沒有好感,更不可能讓他幫我出什么氣!”
說著,溫心悅一臉梨花帶雨地看向葉栩:“葉栩,你相信我,我是最不可能害你的呀!我,其實我……”
溫心悅咬了咬下唇,沒有把話說完。
但望著葉栩時眼底的委屈和羞怯,已經能夠說明一切。
溫心悅的心里想了很多。
如今呂思遠徹底得罪了葉家,他的好感對自己已經沒什么用了。
不如趁此機會和呂思遠撇清關系,順便向葉栩暗示自己的心意。
如果葉栩接受她自然是好,如果不接受,自己也沒有把話說死,之后怎么都好解釋。
只是,溫心悅的注意力全在身邊人和葉栩上,完全沒有發現蘇君若也已經被吸引到人群這邊了。
雖然溫心悅沒有說完那半句話,但蘇君若眼睜睜地看著溫心說話時一臉含情脈脈,怎么可能不懂她的意思。
震驚之下,蘇君若沒忍住低低地驚呼了一聲:“你們……”
周圍人看到宴會真正的主角來了,都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
蘇君若和溫心悅,就這么猝不及防地對上了視線。
溫心悅臉上羞澀的表情霎時間僵住:“君,君若?你什么時候來的?”
蘇君若的眼神中也滿是震驚。
溫心悅是她的初中同學,也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
蘇君若情竇初開喜歡上葉栩時,第一個告訴的就是溫心悅。
溫心悅還幫她出了不少主意,教她怎么樣能讓葉栩注意到自己,怎么做能和葉栩多說幾句話。
雖然后來高中不再同班,兩人不再像以前一樣形影不離。
但每次蘇君若因為葉栩不開心的時候,還是會第一個找溫心悅傾訴。
而溫心悅的追求者也不斷,還一直和蘇君若說自己沒有想要談戀愛的想法。
蘇君若從來沒有想過,溫心悅竟然會對葉栩有這樣的心思。
“我……”蘇君若的嘴唇顫抖了一下,沒說出話來。
溫心悅比蘇君若更快地回過神來:“君若,你別誤會!我沒有讓你不開心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看熱鬧是人的天性,即便剛才有不少人被葉景池的氣場震懾到了,但眼見著即將出演一場好戲,大家又重新充滿了興致。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豎起耳朵,不愿意錯過任何可能的八卦談資。
溫心悅還要再繼續解釋,忽然被一個女聲打斷了。
阮齡看向葉景池,語氣懶洋洋的:“我有些累了。”
葉景池立刻溫聲回應:“好,那我們先上樓回房間。”
下來找阮齡之前,管家表示會把之前葉栩休息的房間一直留著,直到宴會結束。
說著,阮齡就和葉景池一起旁若無人地離開了。
葉栩也立刻跟著兩人一起,就仿佛溫心悅和蘇君若之間的爭端,和他完全沒有任何關系。
眾人都愣了。
說好的三角戀大戲呢,最重要的那個角走了,這戲還怎么繼續演?
離開前,阮齡回頭看了看蘇君若:“君若,能幫給我們帶個路嗎?”
蘇君若原本正茫然失措,愣怔一下之后,點了點頭。
她早已經對阮齡已經很信任了,越是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越是下意識地想依靠自己相信的人。
于是眾目睽睽之下,葉栩一家和蘇君若一起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上了樓。
……
望著幾人的背影,眾人都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無論葉栩本人是什么意思,在蘇君若和溫心悅之間,葉栩的后媽無疑是向著蘇君若的。
否則,阮齡怎么會在臨走之前特意叫走蘇君若,而根本連看都沒看溫心悅呢。
而葉栩的爸爸就更不用說了,自然是和葉栩的后媽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剛才葉景池對阮齡的態度,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秀禮中學的這些富家子弟們,雖然社會經驗遠不如成年人,但心眼可一點不少。
驚訝過后,大家很快就想明白了。
不管是論家世和與葉家的交情,蘇君若哪一點不都比溫心悅強多了?
溫心悅居然在蘇君若的生日宴上鬧這樣一出,簡直是又蠢又壞。
而且對于溫心悅的作風,早就有人不太看得慣了,此時更是竊竊私語地嘲笑起來。
隨著阮齡幾人離開,一場鬧劇終于接近尾聲。
溫心悅怔怔地看著葉栩離開的方向,淚水終于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
她剛剛費盡心思表現得楚楚可憐,希望能在這場“戰斗”里贏下蘇君若,博得葉栩和旁觀者的同情。
剛剛和蘇君若對上的那幾秒鐘,溫心悅其實已經想好了一個完美的說辭。
她只要告訴所有人,是因為蘇君若太過強勢,自己才一直壓抑著對葉栩的好感,不敢表現出來。
那她就占據了道德的制高點,還能在葉栩面前示弱。
可是,阮齡輕飄飄的一句“累了”,就把她所有的準備都毀了。
現在蘇君若和他們一起上了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被拋下的那個人,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話。
溫心悅不敢想象,等開學之后,這里發生的事情會在眾人間被傳成什么樣子。
一想到自己即將變成人們茶余飯后的取笑對象,說不定那些愛慕她的男孩子也會遠離自己,溫心悅就要崩潰了。
溫心悅只能不住地抽泣著,不愿意面對事實。
而在溫心悅的旁邊,呂思遠的臉色也是差到了極點。
且不說葉栩的父親最后也沒有表態,因此他的內心依舊被巨大的恐懼占領著,不知道自家會面臨怎樣的命運。
剛剛溫心悅的行為,更是如同直接在他臉上打了一巴掌。
所有人都知道他追求溫心悅很久了,還花大陣仗表白過。
可剛才溫心悅竟然當眾嫌棄他,還轉頭就暗戳戳地對葉栩示好!
恐懼和恥辱混合在一起,讓呂思遠把憤怒都發泄在了溫心悅身上。
呂思遠看著身旁的女孩,咬牙切齒:“溫心悅!你怎么敢的!”
溫心悅被呂思遠猙獰的表情嚇得渾身一抖,腿都軟了,哭得更厲害了。
而剛剛把水攪渾了的王文柏已經默默地退到了一遍,生怕這兩個人想起自己來。
另一邊,蘇君若和三人一起到了三層的房間門口。
“你還好嗎?”阮齡問蘇君若,“用不用叫你媽媽來?”
蘇君若的神情還有些魂不守舍的,搖搖頭:“不,不用了,阿姨……”
“對了。”蘇君若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叔叔,阿姨,我聽媽媽說葉栩他過敏了。”
葉景池溫和道:“嗯,不過葉栩已經吃了藥,家庭醫生一會兒就到。”
蘇君若緩緩地點了點頭:“那,那你們好好陪他吧。我……我想一個人休息一下。”
她現在的心里混亂不堪,但內心的自尊,還是不愿意讓葉栩和他的爸爸媽媽看著自己這幅模樣。
阮齡:“好,那你去吧。”
蘇君若“嗯”了一聲。
走之前,蘇君若又看了看阮齡,開口:“阿姨,謝謝你。”
上樓的這兩分鐘里,蘇君若也從最開始的震驚中,稍微緩過來了一點神。
蘇君若不敢想象,如果剛才任由事情發展下去,她的生日宴會變成什么樣子。
幸好阮齡叫她上來了,丟臉的只有溫心悅,而自己的生日宴也只是被一個小小的插曲打斷了幾分鐘。
阮齡笑了笑:“沒關系。”
蘇君若離開之后,阮齡簡單地和葉景池說了情況,講了呂思遠是怎么故意往葉栩的湯里加花生。
聽過之后,葉景池神色嚴肅地表示知道了。
至于葉景池之后打算怎么處理呂家,阮齡沒有再問。
阮齡相信,以葉景池對葉栩的重視程度,絕對不會讓這件事輕飄飄地揭過。
五分鐘后,家庭醫生趕到了。
醫生看過之后,表示葉栩沒什么大礙,只要回去注意飲食,好好休息兩天就可以了。
和蘇琴打過招呼之后,三人坐上了回家的車。
葉景池對葉栩的情況更熟悉,因此阮齡把寬敞的后座留給了父子倆,自己坐在了副駕駛。
雖然車程依舊不短,但和上次參加宴會不同,這次阮齡并不太困。
剛才“找兇手”和指認的過程,讓她的大腦進入了一種很興奮的狀態,現在才將將平靜。
葉栩嘴上一直說著自己沒事,但看臉色,還是比平常差了不少。
于是阮齡也不出聲打擾他,自己刷起了手機。
就這么過了一會兒,屏幕上方忽然彈出了一條消息。
看清發信人是誰之后,阮齡看了一眼后視鏡,發現葉景池果然也在看自己。
她點開信息。
[葉景池:在做什么?]
阮齡揚了揚唇角。
[阮齡:在刷視頻,看俊俏的美男子]
[阮齡:你不好好看你兒子的狀況,給我發信息做什么?]
[葉景池:葉栩睡著了。]
阮齡驚訝地扭頭看了一眼。
葉栩是真的睡著了,靠在后座上,腦袋微微歪著。
不愧是校園文男主和公認的校草,睡著的樣子都是乖巧又帥氣。
臉上的紅痕還未消退,但竟然也沒怎么影響到少年的容貌,只是讓他看起來有些可憐。
阮齡覺得自己的心瞬間柔軟了幾分。
她回頭看的期間,葉景池又發來了信息。
[葉景池:不困?]
[阮齡:不困]
[阮齡:你別說,視頻里的這些都還挺帥的,看得我都精神了]
其實,阮齡平常不怎么刷所謂的帥哥視頻。
不是她不喜歡帥哥,主要是她平日里天天見到的,都是葉景池和葉栩這種級別的。
這樣對比下來,網上那些開了十級美顏,表情動作油膩的假帥哥實在是很難入眼。
不過這些話,阮齡是不會說出來的。
否則,葉景池不是要得意死了?
想了想,阮齡特意搜索了一下“帥哥”,然后找了一個勉強看得過去的,分享給葉景池。
[阮齡:怎么樣,還不錯吧?]
[葉景池:尚可。]
阮齡揚起眉梢。
[葉景池:不過,和你老公比還是差一些。]
阮齡:“……”
雖然葉景池說得也的確沒錯,但是……
[阮齡:你怎么能這么自戀?!]
[阮齡:我以前真是看錯你了,還以為你是個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
快速打完兩行字后,阮齡回頭看了一眼葉景池。
晚上車里的光線很暗,葉景池微微低著頭看手機,眉眼掩藏在陰影里。
但阮齡有種預感,他現在肯定是在笑。
她轉回頭,繼續在鍵盤上敲字。
[阮齡:而且,最近你怎么總“你老公”來,“你老公”去的?]
[阮齡:明明一個字就可以解決的事情,你特意打三個字,不累嗎?]
[葉景池:還好。]
[葉景池:要不你也試試?]
阮齡:“……”
她現在覺得,葉景池平日衣冠楚楚的模樣之下,絕對掩藏著一顆躁動的心。
不然怎么能自然而然地,打出這種文字?
[阮齡:我不!]
聊天界面安靜了幾秒。
但阮齡知道,葉景池此刻一定是面帶著笑意,搞不好還在看她。
想到這里,阮齡甚至有種一舉一動都被盯著的不自在。
阮齡干脆閉上眼睛假寐。
這一閉眼,還真讓她醞釀出了些許睡意。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阮齡看了一眼窗外,發現已經進入別墅區了,再有幾分鐘就能到家門口。
葉栩也已經醒了。
兩分鐘后,三人下了車。
這段時間的相處,阮齡發現葉景池其實很少會去葉栩的房間,反過來也是一樣。
兩個人都是很有邊界感的人,不會隨意入侵對方的領地。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父子倆在一起住了這么多年,卻還是“不太熟”的模樣。
不像阮齡,這兩個月以來,已經不知道敲了多少次葉栩的門了。
不過今天,葉景池破天荒地將葉栩送到了臥室門口。
阮齡也跟著上了樓。
葉栩自己大約也是很不習慣,表情有些別扭地看著兩人:“我真的沒事。”
葉景池“嗯”了一聲:“早些洗漱休息。”
葉栩悶悶地答:“知道了。”
目送葉栩進了房間,阮齡和葉景池一起下了樓梯。
阮齡有種感覺,葉景池好像是要和自己說些什么。
而經歷了晚上的那場煙花之后,阮齡也覺得,他們似乎是應該說些什么。
阮齡想,如果那個時候蘇家的管家沒有忽然出現,或許兩個人之間的狀態會和現在不同。
但有時候某個時刻錯過了,就再難回去了。
更何況,如今葉栩還病著。
阮齡想了想:“那我也回房間了?”
葉景池無聲地看著她。
片刻,葉景池忽然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
他的聲音低沉:“困了嗎?”
阮齡有些莫名:“還好,不是很困,怎么了?”
剛剛在車上睡了一覺,她又精神了不少。
葉景池用陳述的語氣說:“再有一個多小時,七夕就過了。”
阮齡的眉心動了動。
“怎么了?”她問。
葉景池看著她:“你還沒有送我七夕禮物。”
阮齡眨了眨眼睛:“我不是……送了你香水嗎?”
“你也送了葉栩。”葉景池平靜地說,“而且劇組的那個高中生也有。”
阮齡:“……”
她確實沒辦法反駁。
那時候她會買香水,也的確不是抱著要給送葉景池七夕禮物的目的。
若是從前,阮齡大概會理直氣壯地反問:“那又怎樣?就算其他人也有,也是送你的七夕禮物啊。”
但今晚,葉景池給她準備的禮物實在是太用心了。
那場絢麗的煙火,和現在還掛在鎖骨的那枚海藍寶石項鏈,都深得她心。
于是,一向不知道“不好意思”為何物的阮齡,難得地說不出反駁的話了。
想了想,阮齡把問題拋了回去:“你想要什么禮物?說說看。”
葉景池看著她,眼眸深沉。
阮齡趕緊說:“我只是讓你說說看,可沒答應一定會送。”
葉景池低低地笑了。
男人眼角含笑:“你以為我會要求什么?”
阮齡鎮定自若地和他打太極:“我怎么會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
兩人就這么對視了片刻。
葉景池笑:“不如,把你七夕的最后一個小時送給我?”
阮齡沒完全想明白葉景池是什么意思,但身體已經誠實地做出了反應。
心跳在一瞬間快得不像話。
阮齡的雙唇輕啟:“我……”
不知是不是擔心被拒絕。
在她回答之前,男人又迅速補充:“想做什么都聽你的。”
阮齡的呼吸微微一滯。
葉景池:“好嗎?”
有那么一刻,情感快過理智。
阮齡聽見自己有些沙啞的聲音:“好。”
第63章
七夕的最后一個小時, 適合做什么?
阮齡思索了幾秒,沒有得出答案。
距離晚上十一點,其實還有將近半個小時。
阮齡想了想, 對葉景池說:“你先等我一會兒, 我們十一點見。”
葉景池低笑了一聲:“好。”
她還是一點都不愿意吃虧,連三十分鐘都不肯多給。
就仿佛是篤定即便如此,他也會甘之如飴。
阮齡回到房間, 先將身上的晚禮服換成了睡衣。
讓她為了這一小時的“七夕約會”委屈自己,是絕對不可能的。
換上舒適的睡衣, 阮齡又上了樓, 果然看到葉景池正站在葉栩的房間門口。
阮齡揚了揚眉稍, 用近乎耳語的聲音問:“擔心的話,怎么不進去看看?”
葉景池微微搖了搖頭:“他可能已經睡了。”
阮齡想,這對父子的相處方式估計十幾年來都是這樣的。
葉景池這樣站在葉栩的房間門口卻不進去,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想了想,阮齡干脆走上前, 很輕地敲了一下葉栩的房門。
葉栩兩秒后就過來應門了。
阮齡遞給葉景池一個“你看吧”的眼神。
葉景池失笑。
看到兩個人竟然又都來了,葉栩微微一怔。
少年也已經換上了睡衣,領口處露出了更多發紅的痕跡, 讓人看了有些心疼。
阮齡:“你已經洗漱過了?”
葉栩點點頭。
阮齡又問:“那睡不著嗎?”
葉栩抿了抿唇, 嗓音微微沙啞:“有一點。”
紅腫的地方其實還是有些不舒服,讓人不容易入睡。
阮齡也沒有照顧生病的“小朋友”的經驗, 想了想她問:“那要不要喝點熱水?”
葉栩猶豫了一下。
阮齡不由分說地看向葉景池:“你去倒杯水吧。”
接著又問:“我可以進去嗎?”
葉栩點了點頭, 讓開門口。
阮齡走進房間, 坐在葉栩書桌旁的椅子上。
她其實還沒認真觀察過葉栩的房間, 稍稍有些好奇。
阮齡:“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嗎?”
葉栩:“……”
“沒有。”他說。
阮齡挑眉:“真的?你如果沒有意見,我就隨便看了啊。”
葉栩的聲音有些悶悶:“看吧, 反正什么都沒有。”
阮齡笑:“那可不一定。”
她也沒有亂翻,只是緩緩地打量著葉栩的房間。
這里乍一看,有點不像這個年紀男孩子的房間,墻上沒什么亂七八糟的海報貼紙,非常干凈整潔。
墻面唯一的裝飾是一個不大的相框,里面是一個男孩的照片。
照片里的男孩大約六七歲的樣子,穿著白襯衫制服,手里還抱著一本厚厚的書。
之所以確定是男孩,是因為阮齡覺得,這肯定是葉栩小時候的照片。
不然這么漂亮的小朋友,即使留的是短發,還是有些雌雄莫辨。
果然帥哥都是從小養成的,這個時候就已經能看出校草的風范了。
見阮齡的目光在相框上停留了許久,葉栩終于忍不住了。
少年站起來,用身體擋住了墻上的相框。
阮齡眨了眨眼:“不是說什么都能看嗎?”
葉栩:“……”誰知道她會看這么久!
阮齡忍不住笑了:“好了,看在你今天不舒服,我不看了。”
葉栩還是不肯挪動腳步。
阮齡舉起三根手指發誓,煞有介事:“我保證,真的不看了。”
葉栩:“……”
少年別扭地別過眼神,慢慢地往旁邊走了兩步。
阮齡好笑:“我又不會騙你,你回床上坐著吧。”
這樣一副隨時防備著她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把葉栩怎么樣呢。
為了讓葉栩能安心坐回去歇著,阮齡主動避嫌,轉身去看葉栩的書桌。
書桌上的文具都是井井有條地擺放著,甚至比阮齡平常工作的桌子還整齊。
她自己寫寫畫畫的時候,本子什么的用完都隨意地丟在桌面上,遠不像這樣井然有序。
阮齡有些好奇地問:“你的房間,平常家里阿姨會經常進來打掃嗎?”
葉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每周末會來打掃一次。”
阮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來葉栩是自己也很愛干凈,不完全是傭人的功勞。
她又仔細看了看,發現葉栩收納筆的方式也和一般人不太一樣。
說話間,葉景池倒好水過來了。
房間門是半開的,但葉景池依舊站在門邊敲了兩下門,這才走進來。
葉景池把杯子放在床頭柜上:“是溫水,喝些潤潤嗓子。”
葉栩默默地點了點頭,捧起杯子喝水。
阮齡還在觀察葉栩的桌子,轉頭看向葉景池:“你看,葉栩的筆都是按照顏色排列好的。”
不像大多數人那樣隨意地將筆插在筆筒里,葉栩的筆都放在一個小小收納盒里,按顏色整理好。
葉栩正在喝水,聞言手一頓。
葉景池則低低地笑了一聲。
阮齡理直氣壯:“怎么了,我第一次見嘛。”
“沒什么。”葉景池說,“我只是在想,你還沒去過我的書房。”
阮齡回憶了一下:“好像是。”
作為一個很有探索精神的人,阮齡早在住進別墅的第一個星期,就基本上把這棟豪宅的每個房間逛了一遍。
沒去的就只有父子倆的臥室,還有二層葉景池的書房。
這可能要歸功于阮齡看過的那些霸道總裁小說,十部里面,有八部里男主人的書房都是禁地。
而像她這種“炮灰反派”,要是闖進了霸道總裁的私人領地,那絕對沒有好下場。
所以從一開始,阮齡就很自覺地對葉景池的書房敬而遠之。
阮齡:“你的書房怎么了?”
葉景池淡淡道:“沒什么,就是忽然想到如果你感興趣,可以去看看。”
阮齡眨了一下眼睛:“哦。”
葉栩:“……”
少年又喝了一口水。
上初中以來,葉栩就再沒有去過葉景池的書房。
除了父子倆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之外,也是葉栩慢慢懂事了,知道打擾大人工作不好。
聽到兩人的對話,葉栩的心情有些復雜。
葉景池和阮齡說了幾句,又看向了葉栩。
此時此刻,或許是應該關心幾句。
然而葉景池沉默了片刻,再次把目光投向阮齡。
阮齡:“……”
她差點笑出聲。
這難道就是每個人都有的軟肋嗎?
永遠都鎮定自若,可以和任何人談笑風生的男人,偏偏在自己兒子面前會變得不善言辭。
阮齡問:“葉栩他還要吃藥嗎?”
葉景池答:“不用,明天早上再吃就好。”
阮齡點點頭,看葉栩:“你覺得你現在能睡著嗎?”
葉栩猶豫了一下,選擇了說實話:“不知道,還不是很困。”
雖然身上不舒服,但他的腦子卻異常的清醒。
阮齡沉吟片刻,問葉景池:“葉栩小時候,你都是怎么哄他睡覺的呀?”
話音剛落,父子倆的身體同時僵硬了。
一陣沉默后,阮齡更好奇了:“嗯?你們怎么都不說話?”
阮齡托著腮:“小朋友不都是這樣的嗎?總要哄一哄才能睡覺。”
就算葉栩再早熟,也不可能四歲就能自己照顧自己吧。
終于,葉景池緩緩開口:“剛搬來北城的時候葉栩只有四歲,但已經有一個自己的小房間了。”
葉栩忽然咳嗽了一聲。
少年一臉別扭的模樣,似乎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在哪了。
葉栩試圖用眼神暗示自己的爸爸,讓他不要再繼續說了。
偏偏阮齡十分感興趣,雙眼亮晶晶地催促葉景池:“然后呢?”
葉景池:“……”
男人的目光更柔和了一些:“那時候我工作忙,家里請了一個阿姨照顧葉栩。阿姨晚上會講睡前故事給葉栩,哄他睡覺。”
阮齡略微有些失望:“啊,所以你沒有親自哄過?”
葉景池的聲音淡淡的:“每周偶爾有一兩天工作不算太忙的話,我也會給葉栩讀一讀故事。”
阮齡的眼睛一亮:“這樣啊。”
葉栩在一旁低著頭不說話,但其實一直在認真地聽著。
葉景池說的這些,他當然都不記得了。
所以聽葉景池娓娓道來的時候,葉栩的感覺其實很奇怪。
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可是又莫名地感覺,似乎離自己的父親更近了一些。
阮齡又問:“那你都給葉栩講過什么故事?”
聞言,葉景池想了想,忽然走向房間的角落。
葉栩沒有專門的書房,但他的房間很寬敞,書柜和書桌都有。
只見男人信步走向書柜,大約用兩秒掃視了一下書脊,隨后抽出其中一本。
葉景池拿著書走過來,俯身遞給阮齡。
阮齡接過書,驚訝地看著他:“十幾年前的書,你居然留到了現在?而且怎么這么快就找到了?”
葉景池:“每次搬家時,家里的書都是我整理的。再加上這本以前讀過很多次,很容易分辨。”
阮齡看了看封面,發現上面寫著“藍色童話”四個字。
她又隨意地翻了翻,不知怎么忽然間來了興致。
阮齡看葉栩:“要不,這次我給你讀睡前故事吧?”
葉栩:“……?”
少年震驚地看著她,像是沒聽明白她的意思。
阮齡一臉興致勃勃:“我還從來沒給人講過睡前故事呢。不過我上學的時候當過廣播站的主持人,應該也沒差吧。而且——”
她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而且我覺得,我的聲音還挺好聽的,是吧?”
葉栩依舊處在驚訝之中,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倒是葉景池輕笑了一聲,很捧場地開口:“嗯,是挺好聽的。”
阮齡滿意地點點頭:“對嘛。”
葉栩:“……”
你們兩個一唱一和的,有問過聽故事的人的意見嗎?
阮齡饒有興致地說:“那不如,我們現在就開始?”
葉栩還坐在床邊,沉默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掩飾自己的表情。
阮齡眨了眨眼,忽然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
她看向葉景池:“無關人員現在可以離場了,本后媽要開始講故事了。”
“咳、咳咳——”
葉栩嗆到了。
葉景池表情似乎也凝固了一瞬間。
阮齡渾然不覺地揮手:“去吧去吧。”
葉景池深深地看了阮齡一眼。
片刻,葉景池緩緩退出房間,順手把房門虛掩上了。
阮齡問葉栩:“你想聽哪個?”
葉栩無聲地看著她。
阮齡歪了歪頭:“唔,要不你先躺好?我看電視劇里都是這樣的。”
兩人對視了片刻,葉栩忽然別過眼神,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你先出去等我一下。”
阮齡不明就里:“嗯?”
講睡前故事之前,還有什么必要步驟嗎?
葉栩的耳根似乎有些發紅:“等我兩分鐘。”
阮齡看了葉栩兩秒,恍然大悟。
剛剛葉栩一直拿著杯子在喝水,大半杯水都已經見底了。
阮齡站起身:“行,那一會兒你給我開門。”
她拿著那本《藍色童話》走出房間,關上門,然后和站在樓梯口葉景池撞上視線。
阮齡走過去:“你怎么還在這?”
葉景池看了看她,意味深長道:“你還有九分鐘。”
阮齡:“……?”
她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十點五十一分。
阮齡指控:“你怎么還和自己的兒子搶的?”
葉景池面不改色地吐出四個字:“先來后到。”
阮齡的眉梢動了動。
好吧,她確實是先答應了葉景池,最后一個小時和他一起。
“好吧。”阮齡回,“我就念五分鐘,多出來的時間算是送你的。”
反正她也只是一時興起,五分鐘也差不多夠了,時間再久就算葉栩愿意聽,她還嫌累呢。
葉景池低低地笑了。
“好。”他沉聲應道。
……
葉栩解決完個人問題,乖乖地躺在了床上,但看起來還是很不自在的樣子。
和阮齡對上一次眼神之后,少年干脆把身子轉了過去,然后又把被子裹得緊了些。
不過阮齡也不介意。
她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隨意地在書里找了一個童話故事,不緊不慢地念了起來:“從前,有一個窮苦的農夫……”
阮齡的聲音的確很好聽。
并不是甜得發膩的那種,但音質柔和又清澈,很適合講故事。
寂靜的夜晚里,她的嗓音仿佛真的有催眠的功效。
葉栩剛開始還僵硬著的身體,逐漸放松下來。
伴隨著緩慢又溫柔的講述聲,他覺得自己的眼皮似乎也越來越沉了。
葉栩有些舍不得就這么睡著。
一開始阮齡要給他講故事,他既驚訝,又覺得不習慣。
可現在,葉栩的心理卻出現了一個念頭——
如果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就好了。
……
終于,葉栩的呼吸聲慢慢地趨于平穩。
阮齡讀完故事的最后一句話,發現葉栩似乎真的睡著了。
在開始之前,無論是講故事還是聽故事的人,都沒有想到這次“哄睡”會成功。
難道自己真的有哄人睡覺的天賦?
阮齡這么想著,輕手輕腳地拿著書站起身,退出房間將房門關好。
走下樓梯,阮齡走到葉景池的書房門前,敲了兩下門。
“還有兩分鐘。”阮齡倚在門框上,得意地揚起眉梢,“怎么樣?我是不是很準時?”
葉景池笑了起來,胸腔微微震動:“嗯。”
他的聲音愉悅:“要不要進來看看?”
阮齡:“好啊。”
她應邀走進葉景池的書房,果然和她想象的沒什么差別,或者說還要更加有秩序感。
阮齡隨意地掃視了一周,目光停留在書桌上時,瞬間明白了之前葉景池為什么會提起自己的書房。
葉栩整理書桌的方式,幾乎和葉景池一模一樣。
筆都是按照顏色排列好,其他的文具也都是整整齊齊。
阮齡的腦中幾乎是立刻出現了一個畫面,年幼的葉栩看到自己父親整理書桌的方式,仔細地記在了心里。
接著在之后的若干年里,一直默默地模仿著父親的方式整理房間。
說起來,葉栩的許多小習慣,確實也和葉景池很像。
比如兩個人在用餐時,第一口一定是先吃青菜。
這么多年來,或許并不只是葉景池單方面地默默把兒子放在心上。
只是兩個人偏偏都不長嘴,硬生生地變成了“相敬如賓”的關系。
葉景池專注地看著她,聲音低沉:“在想什么?”
阮齡搖了搖頭。
“對了。”她說,“這一個小時,你有什么想法?”
葉景池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
接著,目光移動到了阮齡從葉栩房間里拿出來的那本書。
阮齡注意到他的目光,眼睛微微睜大:“不行。”
葉景池失笑:“我還沒說呢。”
阮齡不吃這一套:“反正不行,我是不會哄你睡覺的。”
上次和葉景池一起在臥室的經歷還讓她記憶猶新,她才不要再上一次當。
葉景池的眼底充滿笑意:“那,我哄你睡?”
阮齡:“……”
該說不說,聽他這么問,她的潛意識里還有些期待。
葉景池的聲音太過好聽,想象一下男人用磁性又低沉的嗓音給她讀睡前故事,實在是……
實在是讓人精神一振。
阮齡覺得自己聽過之后,搞不好不僅不能被哄入睡,還會失眠。
想到這,阮齡堅定道:“不要。”
葉景池面露無奈:“那你說怎么辦?”
阮齡沉吟片刻,腦海里忽然出現了一個想法。
“要不然,你就在這里讀故事給我聽吧。”
她揚了揚手里的童話故事書:“不過不是讀這本。”
葉景池輕挑了下眉毛:“那讀什么?”
阮齡在心里說:“系統,每天更新txt文檔看漫話加群似而而貳武久義死七幫我找一本這個世界的霸道總裁小說,越狗血越好,然后把名字告訴我。”
猝不及防被呼喚的系統:【……】
半分鐘后,阮齡要來了葉景池的平板電腦,打開一個頁面后遞還給他。
“我想聽這個。”她說。
葉景池眉眼帶著笑意接過手機,隨后目光一凝。
他沉聲問:“你確定?”
阮齡點頭:“確定。”
葉景池的書房非常寬敞,不僅有一整面墻的書柜,還有一個雙人皮質沙發。
阮齡自覺地坐在了沙發上,看著葉景池:“我準備好了,開始吧。”
葉景池:“……”
男人的嗓音低沉得如同大提琴,然而讀出的內容卻和聲音有些不搭:“柔軟的kingsize大床上,容貌絕美的女人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阮齡打斷他:“等等。”
葉景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怎么?”
阮齡一臉無辜:“你還沒念標題呢。”
葉景池:“……”
明知她是故意的,葉景池還是聽從她的意愿讀起了標題:“邪魅總裁和他的溫柔小嬌妻,柔媚小野貓著。”
男人的神色平靜,聲線平穩,好像正在讀的是什么專業論文。
但阮齡還是從葉景池的眼神中,讀出了一點點不同尋常的情緒。
她幸災樂禍地點點頭:“嗯,繼續吧。”
葉景池緩緩道:“容貌絕美的女人緩緩地睜開了雙眼,隨即嬌聲驚呼:你是誰?怎么會在我的——”
阮齡:“停!”
葉景池掀了掀眼皮,唇角微微揚起:“又怎么了?”
阮齡懷疑地看了他兩秒,伸手:“我看看。”
葉景池動了動眉梢,將平板遞給她。
阮齡一目十行地看了兩頁,發現葉景池還真是一字一句讀的。
而這本小說的第一章開頭,確實就是女主角睜眼,發現男主角在自己的床上。
她太久沒看這類小說,差點忘了這種網文為了吸引讀者眼球,往往第一章就會搞事情。
頓了頓,阮齡鎮定自若地提議:“這本書太長了,從開頭講起節奏太慢,要不我們從中間開始?”
葉景池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可以。”他沉沉地開口,“今晚你說了算。”
阮齡瞇著眼翻了翻章節目錄,點進名為“生病”的一章,默讀了起來。
【溫度計上三十九度的數字,預示著男人燒得不輕。男人咳嗽了幾聲,扶了扶金絲邊眼鏡的鏡框……】
看了幾句之后,阮齡決定,就這一章了。
男主都燒成這樣了,總不能再帶病和女主做運動吧?
阮齡滿意地把平板還給葉景池:“就從這開始吧。”
葉景池看她一眼,接了過來。
阮齡舒服地靠在柔軟的真皮沙發上,聽著葉景池給自己讀故事。
這章果然很安全,女主角上門給男主角喂藥煮粥,展現著自己的溫柔賢惠。
沒有任何少兒不宜的跡象。
葉景池低沉悅耳的聲音,配上這本小說的遣詞造句,還真有一種詭異的娛樂性。
阮齡越聽越放松,干脆脫了鞋光著腳,整個身子都陷在了沙發里。
……
葉景池的聲音深沉而平緩:“男人伸出粗糲的大掌,輕柔地撫上女人不盈一握的腰肢,邪魅一笑:想不想試試三十九度的感覺?”
阮齡:“……?”
什么鬼?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第64章
氣氛似乎有些焦灼。
阮齡原本還想問葉景池, 怎么不繼續了?
就如同她刻意選這本小說,讓葉景池讀給自己聽的目的一樣。
阮齡想看這個向來鎮定自若的男人,在讀這些情節的時候, 會不會也露出尷尬的神情。
可是沒想到戲弄葉景池不成, 反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葉景池面不改色地將那些文字讀了出來,仿佛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但本能告訴阮齡,如果她真的讓葉景池繼續念下去, 她可能就沒辦法好好地離開這個房間了。
阮齡清了清嗓子,開口:“要不……今天就到這里吧?”
葉景池不答, 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阮齡穿著睡衣, 整個人窩在沙發上, 原本是舒服又放松的狀態。
可現在她發現,她竟然又讓自己陷入了似曾相識的被動。
葉景池身上還穿著在宴會上的那件灰色西裝馬甲,里面是白襯衫,搭配著一條深藍色的領帶。
他就這樣站在她身前,手里還拿著平板電腦, 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阮齡咽了咽口水。
葉景池這幅衣冠禽……不,衣冠楚楚的模樣,實在是太犯規了。
阮齡后悔自己把晚禮服換下來了, 否則現在至少在氣勢上, 不會輸得這么徹底。
她咽口水的動作,讓葉景池的眼底浮現出些許的笑意。
葉景池舉重若輕道:“不是按照你的要求來的嗎?是你讓我讀第七十九章。”
阮齡:“……那是因為我沒想到, 主角都發燒三十九度了, 這章還能有這樣的內容。”
葉景池面不改色地反問:“哪樣的內容?”
阮齡不上他的當:“你肯定知道我說的是什么, 還明知故問。”
葉景池的眉梢揚起, 意有所指:“我以為你讓我讀這本書,是因為你自己看過之后, 很喜歡里面的情節。”
阮齡瞪著他。
她是讓系統隨便找的,當然沒看過。
如果不是現在分不開神,阮齡絕對要好好控訴一下這個系統,給她找的是什么不正經的書。
阮齡振振有詞:“我當然沒看過,不然干嘛還讓你給我讀?只是聽朋友推薦的。”
“是嗎?”葉景池看他一眼,不緊不慢地說,“其實,我覺得寫的也還挺有意思的。”
阮齡:“……”
葉景池似乎饒有興致地拿起了平板,又隨意點開了一章。
他的目光向下掃視片刻,接著氣定神閑地念了起來:“男人將女人抱上了書桌,有力的雙手將女人禁錮緊緊地在身前,在她的……”
阮齡忍不住了:“停停停!我都說了不用再念了。”
她終于再一次見識到了男人厚臉皮的程度,比她想象的還要更過分。
葉景池低笑了一聲,終于不再往下讀了。
只是停下之后,他似乎無意間向后瞥了一下書桌的方向。
阮齡的眼神瞬間變得警惕。
他想做什么?
在葉景池的眼里,阮齡的表情很有趣,就像是盯上了獵物的貓科動物。
身子緊繃,圓圓的眼睛還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阮齡身上睡衣其實和“性感”兩個字全然不搭邊,寬寬松松幾乎將整個身子遮住,圖案是大大小小的粉色愛心。
非要說的話,就是領口開得稍稍有些大,露出她精致又漂亮的鎖骨。
從上向下看的角度,讓葉景池的目光微微一凝。
葉景池不動聲色地將眼神轉向別處。
之前還能從容不迫地念出來的文字,忽然間又盡數蹦進了他的腦海中,以另一種形式呈現了出來。
葉景池從前也沒有發現,自己的想象力居然能變得這么豐富,能如此順暢地將文字轉變成圖像。
鬼使神差般,葉景池問:“你……不好奇嗎?”
阮齡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好奇什么?”
葉景池緩緩靠近,嗓音微啞:“好奇……剛才那章的描寫。”
阮齡:“……”
理智告訴她,她現在趕緊地站起來,迅速遛出書房還來得及。
否則再多停留幾秒的話,事情就要完全脫離她的掌控了。
可說不清是今晚的煙花讓她的心柔軟了,還是她單純地被美色誘惑了。
總之,阮齡覺得自己的雙腿有些不聽使喚,大腦也不完全受理智控制。
她無意識地捏了捏手掌心,身體卻沒有動,只是定定地看著葉景池。
葉景池走得并不快,不知是在給她后悔的機會,還是給自己。
終于在兩人的距離只有不到二十公分時,男人的動作頓了頓。
阮齡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葉景池忽然俯下身,手掌撫上了她的后背,體溫透過薄薄的睡衣布料落在了她的背部肌膚上。
突如其來的溫熱觸感,讓阮齡輕微地顫栗了一下。
或許是心理作用,阮齡有種葉景池的手掌在發燙的錯覺,熱度源源不斷地傳到她的皮膚上,讓她的身子有些發軟。
阮齡胡思亂想著:這種程度的接觸,系統應該是又被屏蔽了吧?
她在心里呼喚了兩聲系統,果然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葉景池低沉的聲音傳來:“摟著我。”
幾乎是沒有思考地,阮齡伸出胳膊,雙手交叉摟在了葉景池的肩頸處。
在感受到葉景池的另一只手伸向了自己的腿彎時,阮齡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
憑什么他說了,她就要聽他的話?
可已經來不及了,葉景池的雙臂發力,將阮齡整個人從沙發里抱了起來。
即使知道葉景池的懷抱很穩,本能的身體反應還是讓阮齡將他樓得更近了一些,防止自己掉下去。
葉景池的呼吸因為她的動作有些急促。
他緩慢地,抱著她向書桌的方向行進。
阮齡趁著這段時間扭頭去看。
每次越是混亂的時候,她的思緒就越容易飄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天馬行空。
此時阮齡看著葉景池整潔有序的書桌,心里想的是:他把書桌收拾的這么一塵不染,難道是想到了書桌可能會有這個作用嗎?
隨即她又立刻打消了這個想法。
怎么可能,葉景池這樣的工作狂,怎么會容許這種奇怪的想法玷污神圣的工作。
說起來,這里就是他從前經常加班到深夜的地方。
葉景池晚上回復郵件,和人開跨國會議,應該就是在這張桌子上吧。
想到這,阮齡的心底里竟然產生了一陣詭異的興奮感。
下一秒,她用力地眨了幾下眼睛,試圖將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趕出自己的腦海。
阮齡在內心狠狠地唾棄自己:想什么呢!太不應該了!
在阮齡的內心戲無比豐富的時候,葉景池已經抱著她來到了書桌前。
這張書桌太過干凈整潔,說是主人有強迫癥也不會令人懷疑。
除了兩側有一些收納好的文具,以及最里側擺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之外,桌面中央沒有任何雜物。
也因此不用再進行什么多余的動作,上面坐一個體型正常的成年人,完全沒有問題。
葉景池的動作很溫柔,小心地將阮齡放下。
為了讓自己的坐姿更舒適一些,阮齡下意識地配合著他調整,努力坐穩。
或許是不確定她會不會抗拒,又或許是其他的原因。
總之,葉景池把她抱到這里之后,并沒有立刻進行下一步的動作。
這讓阮齡的情緒又略微放松了一些。
她忽然想,剛剛小說里的那一章,葉景池只讀到一半。
男主把女主抱到書桌上之后,兩個人接下來做了什么?
阮齡突然間產生了一些的好奇心,甚至腦海中閃過了讓葉景池繼續讀下去的念頭。
不過她還是很快克制住了自己:萬一真是什么少兒不宜的內容,那就沒辦法收場了。
阮齡一邊瞎想著,一邊抬起頭。
葉景池的身高足夠高,即使這張書桌不矮,阮齡坐在上面還是得仰視著看他。
四目相對,葉景池緩緩開口:“怎么了?”
阮齡:“……”
男人的眼中似有暗光涌動,嗓音也有些暗啞。
察覺到危險的臨近,阮齡本能地顧左右而言他:“我……想起來一件事。”
此時此刻,葉景池表現出了超凡的耐心:“什么事?”
阮齡看著他:“我在想,我們第一……我是說,我下樓吃夜宵,撞到你加班的那天。”
葉景池低低地“嗯”了一聲,等她繼續說下去。
阮齡仰頭看他:“那時候,你就是在這張桌子上,和那些人開跨國會議嗎?”
聞言,葉景池的雙眸里出現了幾分探究。
不過葉景池沒說什么,只是又“嗯”了一聲。
阮齡咬了咬唇,瑩潤飽滿的下唇因為她的動作微微凹陷下去,讓葉景池的眸光一凝。
偏偏她毫無所覺:“那……我坐在這里,是不是不太好?”
葉景池對待工作這么認真的人,真的會任由自己在書桌上胡來嗎?
片刻的沉默。
葉景池忽然笑了起來,胸腔震動:“現在才想起來問,是不是有些晚了?”
“而且……”葉景池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嗓音低沉,“是我把你抱上來的,你說我介不介意?”
阮齡徹底無話可說了。
葉景池看著她,眸光深沉:“想問的,都問完了嗎?”
阮齡的心跳又開始不受控制。
如果她回答“問完了”,葉景池是不是就會進行下一步的行動了?
阮齡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準備好。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這一次葉景池并沒有再像之前那樣,耐心地等她回答完畢。
葉景池傾身靠近,溫熱的氣息讓阮齡的呼吸和心跳陡然加快。
兩人的距離幾乎不能再近的時候,阮齡下意識地偏頭躲了一下。
溫熱的嘴唇擦過她的耳垂,落在了她的耳后。
耳后的肌膚同樣敏感,即使只是輕輕的一碰,還是在皮膚上留下一陣輕微的酥麻感。
阮齡的整個身子顫栗了一下,怔怔地看著葉景池。
很快她意識到,葉景池原本應該是想吻她的臉頰的。
是她在最后時刻下意識的那一躲,讓這個吻最終落在了耳后的位置。
葉景池大約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兩人就這么靜靜地互相看著。
半晌,葉景池啞聲開口:“你……是覺得不舒服嗎?”
阮齡:“……”
根據她對葉景池的了解,這個時候如果她回答“是”,葉景池應該就會紳士地退開,搞不好還會和她道歉。
某種程度上,這可能也是她想要的結果。
由于種種原因,一直以來阮齡都有意控制自己,不要和葉景池糾纏得太深。
每當她動心的時候,她都會告訴自己。
她只是這個世界里的炮灰反派,陷得太深沒有任何好處,只會讓未來脫離自己的掌控。
然而這一刻,阮齡忽然很想要遵從自己的內心。
阮齡搖頭:“沒有,沒有不舒服。”
葉景池的眸色陡然變深。
他定定地看了她兩秒,這一次先伸手輕輕托住了她的臉。
這樣的觸碰還是讓阮齡稍微有些不習慣,但她忍住沒有躲開。
葉景池俯身靠近,在她的面頰處輕輕落下一吻。
阮齡這次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也因此清晰地感受到了葉景池的一舉一動。
男人溫熱的嘴唇碰到了她的臉頰,停留了大約一秒,接著又離開了。
觸碰到的那一瞬間,葉景池輕輕拖著她下頜的手掌,似乎也跟著輕微地顫了一下。
阮齡忽然有些想笑。
原來葉景池這樣的男人,也會因為吻一下臉就緊張嗎?
這個發現,讓阮齡忽然有了一種極大的滿足感。
而且,葉景池竟然這么純情——
哪怕已經得到了她的首肯,卻還只是規矩地做了上次想要做的事情,親一親她的臉頰。
吻過之后,葉景池看著她,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阮齡忽然問:“這也是……第一次嗎?”
葉景池沉默了一下:“……嗯。”
然后又問她:“你呢?”
猝不及防的反問,讓阮齡愣了一下。
如果葉景池問的是她這具身體,那她……好像不太清楚。
不過原主在這個世界有過前男友,哪怕系統說過兩人只是淺嘗輒止地談了兩個月,并沒有進行到更深的一步。
但畢竟也是成年人的戀愛,牽牽手,親一親什么的,多半是有的。
而如果問的是阮齡自己,她都二十六歲了,在從前的世界當然也有過戀愛經歷。
幾秒鐘的沉默之后,答案呼之欲出。
阮齡眨了眨眼,忽然伸出雙手,按住了葉景池的肩膀。
葉景池原本正微垂著雙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阮齡的動作之后,葉景池抬眼與她對視,眼中閃過一絲愕然。
在葉景池反應過來之前,阮齡突兀地靠近。
接著和他剛才所做的一樣,將一個蜻蜓點水式的吻印在了葉景池的面頰上。
阮齡是坐在桌子上的,湊上前親吻的動作,讓她的身體重心一下子變得不穩。
她低呼了一聲,身子猛地向前傾。
幸好葉景池的反應很快,在被阮齡突然襲擊之后還是及時地回神,匆忙地伸手扶住了她。
阮齡順勢從書桌上滑了下來,自己也嚇了一跳。
她剛剛沒多想,只是在意識到自己問錯了話之后,單純地想耍個小聰明。
她也沒有在桌子上親人的經驗,忘了考慮這個動作有多危險。
阮齡扶著葉景池的肩膀,堪堪在地上站穩,心有余悸地抬頭看他。
對視半響,阮齡自己先沒忍住笑了。
她覺得自己實在有點傻,想搞一下偷襲,結果差點把自己搭進去。
萬一剛才葉景池沒有及時扶住她,她真的這么從桌子上臉朝下摔下去,絕對會摔得不輕。
而葉景池在愣怔過后 ,眼底也逐漸地蕩了笑意。
他不忘溫聲關心她:“沒事吧?”
阮齡搖頭:“沒事,就是嚇了一跳。”
突然間的小插曲,打斷了之前兩人之間的氣氛。
如果說阮齡主動去親葉景池的臉,是剛才曖昧的氛圍讓她產生了某種沖動。
那么現在,阮齡猛然間又回過了神。
她看向葉景池,發現對方的眼神也和之前有些不同,兩人仿佛是在對視中達成了某種默契。
阮齡眨了眨眼,率先開口:“現在幾點了?”
葉景池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時鐘:“十一點過一刻。”
阮齡原本只是隨口一問,聽到后卻震驚了:“才過去十五分鐘?”
葉景池此時已經恢復了往常的神情,眼角帶著微微的笑意:“覺得慢?”
阮齡點點頭:“是有點。”
想了想,她又說:“我現在已經開始后悔答應你了。”
雖然只有十五分鐘,但剛才發生的一切,讓她有一種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的錯覺。
無論是剛開始聽葉景池給她讀故事,還是后面莫名其妙地坐到了書桌上,她的神經幾乎全程都是緊繃著的。
葉景池大約是察覺到了她的意思。
他的語氣溫柔:“累了?”
阮齡再次點頭:“嗯。”
她一臉無辜地看著他,眼中的意味明顯:要不今天就到這里,放她回去休息算了?
葉景池沉默了片刻。
接著他溫聲問:“要不要去客廳待一會兒?那邊的沙發更舒服些。”
阮齡:“……”
就這么小氣,非要把這一個小時用完才罷休是吧?
沒辦法,誰讓她向來信守承諾。
阮齡:“好吧。”
葉景池先走到門口,幫她打開門。
兩人就這么轉移陣地,從書房去了樓下的起居室。
阮齡在沙發上坐好,葉景池也坐在了她的身邊。
葉景池問:“想看什么嗎?”
阮齡隨意道:“都行。”
葉景池沒有再問,而是打開了電視里的播放軟件,選了起來。
過了兩分鐘,電視屏幕里播放起一部電影。
阮齡看了幾秒鐘,發現自己沒看過,于是偏頭問葉景池:“這是什么片子?”
葉景池答:“一部愛情片。”
阮齡揚了揚眉毛,盯著他看。
葉景池失笑:“放心,不是你想的那種。”
阮齡:“……好吧。”
說真的,她現在有些累,也沒有力氣去精心挑選電影了。
葉景池又問:“餓了嗎?要不要吃點什么東西,或者喝點飲料?”
阮齡想了想,看他:“有一點,但是我懶得去拿了。”
葉景池:“面包和牛奶可以嗎?”
阮齡點頭。
葉景池起身走向廚房。
阮齡拿了個抱枕抱在身前,緩慢地陷入了思考。
說實話,今天發生的種種過后,阮齡覺得自己已經徹底搞不清楚了。
事情發展到了現在,若是說她完全沒有察覺到葉景池對自己的意思,那肯定是在裝傻。
阮齡疑惑的是,她現在和葉景池,究竟算是發展到哪一步了?
如果要說是夫妻,兩個人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在同一個房間里睡過。
若說是戀愛中的情侶,葉景池也還沒有正式地對她表明過心意。
她和葉景池之間,就仿佛是一種無法用語言定義的,極為特殊的親密關系。
他愿意包容她,為她制造驚喜,做到了一個男朋友,甚至丈夫應該做到的絕大部分事情。
可是,或許是這一切都來得太過輕易,阮齡竟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如果她不是因為上一輩的關系嫁給了葉景池,沒有成為他的妻子。
葉景池還會這樣對自己嗎?
……
葉景池回來時,阮齡已經又變成了整個人陷在沙發里的姿勢。
她接過葉景池遞來的食物,先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葉景池也在她的身邊坐下。
阮齡看著電視里播放的電影畫面,一口一口地,緩慢地啃著面包。
今天真的發生了太多事情,讓她的大腦幾乎已經停止轉動了。
阮齡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發現還有半個小時才到零點。
今晚的最后一個小時,過得尤其的慢。
電影里的男女主角含情脈脈地對視,阮齡卻只覺得音響里播放的背景音樂,似乎非常有催眠的效果。
如果她在這里睡著,葉景池還會和上次一樣,抱她去床上嗎?
迷蒙間,阮齡又開始胡思亂想。
明明葉景池每天不到七點就起床了,還高強度地工作一整天,為什么反而是她更困一些?
難道有些人真的天生就比其他人更精力充沛,永遠都不會累嗎?
伴隨著這樣的疑問,阮齡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了。
昏沉之間,阮齡似乎聽到耳邊響起了男人溫柔又低沉的聲音。
“七夕快樂。”
但她實在太困了,沒有來得及回答他,就陷入了沉睡。
……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
雖然是假期,但葉栩還是很早就起了床。
昨晚在阮齡讀故事的聲音中,他很快就入睡了。
但身上因為過敏產生的不適感,還是讓葉栩的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期間似乎還做了好幾個夢。
因此今早才剛剛七點,葉栩就睡不著了。
洗漱了一番之后,葉栩將放在床頭的藥喝了,然后準備下樓去餐廳吃早飯。
經過客廳時,葉栩的腳步一頓。
一個從來沒有想象過的場景,出現在少年的眼前。
沙發上,阮齡抱著靠枕睡得正香。
如果光是這一點,還不足讓葉栩覺得太奇怪。
熬夜看電視結果睡著這件事,很像是阮齡能做出來的。
但葉景池竟然也在沙發上睡著了,并且直到現在還沒有被吵醒。
這讓葉栩徹底地震驚了。
這么多年來,葉栩還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起晚過。
無論昨晚加班到了幾點,休息得有多晚,葉景池永遠都會在第二天一早準時出門上班。
而現在已經七點半了,葉栩剛剛并沒有刻意壓低的腳步聲,竟然也沒有吵醒葉景池。
阮齡的腦袋正枕在葉景池的肩膀上,兩個人的呼吸聲都十分的平穩。
葉栩:“……”
一個念頭不自覺地出現在少年的腦海里。
他們昨晚究竟做了什么……才會這么累?
第65章
阮齡醒來的時候, 發現自己正以一個十分舒服的姿勢蜷縮在沙發上,身上還蓋著一條薄薄的毯子。
她揉了揉眼睛,望著客廳的天花板發了幾秒鐘的呆, 然后才緩慢地回憶起了自己是怎么睡著的。
昨晚, 她應該是和葉景池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影,接著看著看著就陷入了昏睡。
沙發雖然比不上主臥的床舒服,但也又大又柔軟, 扶手還正好可以當作枕頭。
從前阮齡偶爾失眠的時候,甚至會主動去客廳的沙發睡, 有時候會有助眠的奇效。
不過她還是覺得有些奇怪, 葉景池這次怎么沒有把自己抱回臥室, 而是直接把她丟在沙發上了?
雖然也給她蓋了毯子就是了,但總覺得有些不尋常。
阮齡一邊想著,一邊將毯子丟到一邊。
她看了一眼時間,還不到早上八點。
阮齡從沙發上爬起來,打算先去餐廳, 和傭人說一聲讓廚房準備自己的早餐。
這樣等她洗漱好,正好可以吃到剛出爐的早點。
阮齡伸著懶腰走向餐廳,走到門口時, 伸懶腰的胳膊和腳步同時頓住。
她揉了揉眼睛, 滿臉驚詫:“你怎么還在家?”
葉景池看起來是已經沖過了澡,整個人十分清爽。
他正在灶臺前煎雞蛋, 聞言拿著鍋鏟轉身看她。
不等葉景池回答, 阮齡已經震驚地又確認了一下時間, 發現她之前沒看錯, 真的已經八點了。
這個時間,葉景池不是應該早就出發去上班了嗎?
阮齡瞪圓眼睛的表情, 讓葉景池的眼底浮現出些許笑意。
他的語氣平靜:“我請了兩小時的假,十點再去公司就好。”
阮齡驚訝地重復了一遍:“請假”
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這兩個月以來,她從來沒見過葉景池早上不去公司。
雖然只是晚了兩個小時,也足以讓人震驚了。
葉景池失笑:“嗯。恰好今天早上沒有什么安排,晚兩個小時也無妨。”
實際上,也不能說是恰好。
他提前讓裴助理將近期的工作規劃了一下,重要的工作和會議安排都特意地避開了七夕前后的這兩天。
阮齡終于緩慢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好吧。那你現在……是在做早餐?”
葉景池溫聲道:“嗯,在做你的那份。”
阮齡眨了眨眼:“那你的呢?還有葉栩,他還沒起來嗎?”
葉景池:“我和小栩已經吃過了。”
阮齡“哦”了一聲,反應過來。
她每天起床的時間太不穩定,有時候接近中午才起來,所以傭人都不會提前做她的早餐。
而葉景池和葉栩的作息都很規律,傭人每天都會定時將兩人的早餐準備好。
葉景池神色自然地發問:“我會做的早餐不多,煎蛋熏肉三明治,可以嗎?”
阮齡想了想說:“好。”
葉景池微微頷首,轉身繼續煎蛋了。
阮齡想,今天的待遇可真不錯,竟然有葉氏的掌權人親自給自己做早餐。
看了葉景池的背影幾秒,阮齡又問:“你還沒告訴我,怎么今天忽然想起來請假了?”
聞言,葉景池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阮齡莫名:“干嘛?我昨晚應該什么都沒做吧?”
在書房里她就親了一下他的臉頰,總不能這樣就碰瓷到她身上吧?
葉景池用鍋鏟將雞蛋翻了個面,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
阮齡:“……”
難道她真的做了什么?
自從畢業之后,阮齡就一直是獨居,雖然談過幾次戀愛,但也從沒和男朋友同居過。
難道她成年之后工作壓力太大,養成夢游的習慣了?
阮齡干脆直接問葉景池:“你干嘛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昨晚我看電影睡著之后,應該沒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葉景池的語氣淡淡的:“嗯,是沒做什么。”
阮齡松了口氣:“我就說嘛。”
夢游這種事情哪有那么常見,如果葉景池回答是,她還要懷疑他是在故意誆自己呢。
葉景池平靜地補充:“只不過,你的睡姿不是太老實,所以我現在左肩膀還有些酸痛。”
阮齡一怔:“……什么意思?”
葉景池的語氣像是在敘述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你睡著之后靠在我的左側肩膀上,還一直往我身上蹭。”
阮齡:“……真的?”
她有些懷疑,但又有些心虛。
她確實對自己的睡相不是很有信心,何況是在坐著睡著的情況下,姿勢就更不可控了。
葉景池點點頭:“嗯。”
他拿起平底鍋,晃動了一下雞蛋,接著又在表面灑了一點點鹽。
阮齡的目光追隨者葉景池的手部動作,忽然想起來之前的那個問題。
她問:“那你怎么不抱我去臥室里睡?”
葉景池正拿起了一個空盤子,聞言手微微一頓。
他看她:“你想讓我抱你?”
阮齡一本正經糾正葉景池的措辭:“不是想讓你抱,重點是,你怎么沒把我弄回房間。上回我在車上睡著,你不就抱我回了臥室嗎?”
葉景池淡然道:“好,我記得了,下次抱你去床上。”
阮齡:“……”
都說了重點不在抱上了!
阮齡的反應,讓葉景池的神情變得十分愉悅。
葉景池慢條斯理地將煎好的蛋倒進盤子里,平靜地解釋:“我看你睡得不太踏實,怕吵醒你,所以一開始沒有抱你去臥室。”
阮齡:“那后來呢?”
葉景池:“后來我也睡著了。”
阮齡一愣。
“所以……”她有些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我靠在你的肩膀上睡了一個晚上?”
葉景池的神色平靜,眼底卻掩藏著一絲笑意:“應該是吧。我起來的時候,你還枕在我的肩膀上,讓我不要走。”
他繼續說:“所以,我就沒走。”
阮齡:“……”
不,她不信。
這個男人絕對是昨晚沒睡好,自己想請假,休想賴到她的頭上!
仿佛是猜到阮齡在想什么,葉景池含笑道:“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剛好今天上午公司沒什么安排。”
阮齡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好吧。”
葉景池已經把煎蛋裝好了,他話鋒一轉:“三明治還有一會兒才能好。你是想先吃一個雞蛋,還是等都做好了再一起吃?”
阮齡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刷牙洗臉。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好像經常會以各種衣冠不整的樣子,出現在葉景池的面前。
這次又是頂著亂糟糟沒有梳理的頭發,還有睡了一個晚上沒洗的臉。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昨晚換睡衣的時候順便卸了妝洗了個臉,所以現在臉上還不至于掛著花掉的妝容。
也幸好她沒有什么偶像包袱,否則早就想找個地縫鉆進去了。
阮齡答:“我先去刷牙洗臉,然后再過來吃。”
葉景池淡笑:“好。”
于是阮齡上樓,去她臥室里的浴室洗漱。
阮齡喜歡在刷牙的時候順便活動身體,她做了幾下轉體運動,發現自己昨晚應該睡得還不錯。
現在她的身體也沒什么僵硬的感覺,而且一夜無夢,睡眠質量很好。
如果不是葉景池告訴她,她會以為自己是在沙發上蓋著毯子睡了一整夜。
究竟是她昨晚太累了,還是葉景池寬厚的肩膀其實很適合靠著睡覺?
阮齡把最后那個念頭甩出腦海,將牙膏沫吐了出來,正準備洗個臉,動作又頓了一頓。
昨晚沒來得及洗澡,不如趁現在快速沖個熱水澡好了。
阮齡脫下身上的睡衣扔進臟衣簍,接著打開花灑。
放空思緒快速淋了個浴之后,她換了新的睡裙,將頭發吹到半干。
接著她拉開窗簾,坐在梳妝臺前,拿起梳子悠閑地梳起頭來。
葉景池就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臥室的門口。
剛剛換好衣服之后,阮齡就順手把臥室的窗戶和門都打開了。
在看清阮齡的模樣之后,葉景池的神色微微一滯。
阮齡洗過澡之后,整個人還明顯被水汽環繞著。
窗外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讓她雪白的皮膚似乎都在泛著光。
阮齡坐在梳妝臺前,聽到聲音扭頭看他:“怎么啦?”
葉景池輕咳了一聲:“早餐已經好了。”
阮齡“嗯”了一聲:“我稍微把頭發梳順一些,很快就過去。”
片刻,葉景池還在門外。
阮齡揚起眉梢:“干嘛像個門神一樣?你先去忙嘛,都說了我梳好頭就去吃。”
葉景池依舊不語。
阮齡以為他是擔心早餐放涼了,有些不滿道:“反正廚房也有微波爐,涼了再熱一下就好了嘛。”
葉景池忽然問:“需要幫忙嗎?”
阮齡眨了一下眼睛:“什么?”
葉景池平靜地答:“梳頭。”
阮齡驚訝地看著他。
本來她想質疑他會不會的,但轉念一想,梳個頭好像也確實沒什么技術含量。
只是,葉景池今天怎么好像非常閑的樣子?
阮齡問出口:“你今天起來之后,怎么又是做早餐,又是要給我梳頭的?你不急著去公司處理工作嗎?”
葉景池云淡風輕道:“反正都已經請假到了十點,現在時間還早。”
阮齡嘟囔:“好吧。”
得了允許,葉景池這才走進她的臥室。
他眼角帶笑:“你好像很想讓我趕緊出門去工作?”
阮齡瞥了葉景池一眼,看他這么氣定神閑的模樣,故意奚落他一句:“嗯,我怕你不好好工作導致葉氏破產,明年七夕就沒錢給我放煙花了。”
葉景池低低地笑了起來,向她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
阮齡把梳子遞給他,男人接過之后,站在了她的身后。
葉景池淡淡地說:“看來,為了讓你每年都能有煙花看,我也得認真工作了。”
阮齡:“……”
沒等她想好怎么回這句話,葉景池的手指已經輕輕地攏上了她的頭發。
阮齡干脆也不說話了,開始靜靜地享受葉氏總裁的服務。
她發現,自己和葉景池之間,似乎跟頭發特別有緣。
那些電視劇里面,男主角都是不小心撞到女主換衣服,結果葉景池偏偏是撞見她梳頭發。
上次也是,她莫名其妙地就被葉景池騙去給他抹什么護發精油,導致現在有時候她看到那個紫色的瓶子,都會被勾起回憶。
葉景池的動作很輕柔,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遇到稍微有些不通順的地方,男人的動作更是會變得極其溫柔和緩慢。
剛開始阮齡還有些緊張,除了葉景池的觸碰還是讓她不那么的習慣之外,她還有些擔心被他弄痛。
畢竟她的頭發又多又長,阮齡自己梳的時候有時候都會扯到頭皮,甚至扯斷幾根頭發。
但是等葉景池這么梳了一會兒,阮齡的心情已經從擔心逐漸轉變為了不耐煩。
兩分鐘后,阮齡終于忍不住開口催促:“你也不用梳得這么慢吧,以你這樣的效率,我什么時候才能吃上早餐?”
耳邊傳來葉景池低低的笑聲,兩人離得又近,阮齡幾乎能感受到男人的胸腔震動。
葉景池重復她之前的話:“放涼了沒關系,熱一下就好了。”
阮齡翻了個白眼:“我不是擔心涼了,我是餓了。”
葉景池:“那要不然,我們先去餐廳?你一邊吃早餐,我一邊給你梳。”
阮齡轉頭,無聲地看了他一眼。
葉景池的眉梢微微揚起。
阮齡伸出手,要他手里的梳子:“不用這么麻煩,你把梳子還給我,我自己來兩分鐘就好了。”
葉景池卻不給她:“半途而廢不太好。”
阮齡有些無語地看了他一眼:等于說,今天這個頭發就必須梳了是吧?
葉景池的眼中笑意不減:“走吧。”
“好吧好吧。”阮齡妥協了,但嘴上依舊不放過他,“日理萬機的葉大老板特意翹班來給我梳頭,我要是不領情的話,也太不知好歹了是吧?”
葉景池只是眼角含笑地任由她說,不僅絲毫不介意的樣子,還紳士地做了個請的動作。
阮齡站起身,和葉景池一起去餐廳。
她在餐桌旁坐下,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
阮齡的眉心微動:“還挺好吃的,這真是你做的?”
葉景池在她身后低低地“嗯”了一聲。
阮齡覺得有點稀奇:“你不是說你不會做飯的嗎?難道是騙我的?上次你煮的雞蛋面,味道也挺不錯。”
葉景池答:“確實不經常做,會的也不多,只有這幾樣。”
阮齡邊吃邊隨意地發問:“那你還會什么?”
葉景池不語,而是用手指捻起她的一縷頭發。
阮齡被他這個動作分了一刻的神,然后才聽到葉景池回答。
“只有這些了。”葉景池說,“不過如果你還想吃別的,我也可以再向張姨取取經。”
說著,葉景池將那縷頭發別在了阮齡的耳后,指尖輕輕地蹭過她的耳朵。
阮齡被他弄得有些癢,脖子瑟縮了一下。
她懷疑葉景池是故意的,但如果她問,他肯定是不會承認的。
于是阮齡沒好氣地回他一句:“那還是算了。我怕你天天這么請假給我做早餐,葉氏真的要破產了。”
葉景池又笑了起來。
在阮齡原本的印象里,葉景池是和“愛笑”這個形容搭不上邊的。
即便男人的臉上時常掛著溫文爾雅,又禮貌疏離的笑容,但其實笑意通常都不達眼底。
但現在,葉景池似乎很容易就被她逗笑。
阮齡覺得自己無論說什么,葉景池似乎都能笑起來。
葉景池回答她:“如果真的破產了,我就只能等我太太開工作室賺錢來養我了。”
阮齡嗤笑一聲,不客氣地回他:“你想得美,我才不會那么好心呢。要是你破產了,我是絕對不會把自己辛辛苦苦賺的錢給你花的。”
葉景池的語調懶洋洋的,和她調笑:“這么狠心?”
阮齡理直氣壯:“當然了,絕不留情!”
她知道葉景池也不會當真,于是毫無心里負擔地奚落他。
葉景池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不緊不慢地說:“那如果……我每天都給你做早餐,幫你梳頭,給你念你喜歡聽的小說,你也不愿意養我嗎?”
他這樣娓娓道來的語氣,聽起來還真有點像是那么回事。
但可能是因為葉景池的形象,和他口中的這種“家庭煮夫”實在相去甚遠,所以阮齡聽了后反而很想笑。
她實在是無法把葉景池,和他形容的這種生活狀態聯系在一起。
且不說葉氏現在正是如日中天,就算葉景池真的當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說不定都能穩定維持運轉。
而且以葉景池的能力和作風,阮齡覺得即便現在真的讓葉景池失去一切,他說不定都能白手起家再闖出一片天來。
想到這,阮齡毫不留情地回:“不愿意。”
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你要是真能做到你說的那樣,我可以考慮每天給你三頓飯吃,讓你不至于過得太凄慘。”
葉景池面不改色地回:“那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愿意對我不離不棄?”
阮齡一臉理所應當:“那當然了。”
想了想,阮齡又反應過來:“等等……你說得有道理啊。”
葉景池:“什么?”
阮齡煞有介事道:“都怪你把我帶偏了,你都破產了,我應該早早離婚跑路才是。”
葉景池揚眉:“你舍得?”
阮齡看葉景池一眼,發現他完全沒有要生氣的樣子,于是得寸進尺。
“怎么舍不得?”阮齡說,“非要說的話,我可以大發善心把葉栩帶走,不讓他跟著你吃苦。”
反正是開玩笑,阮齡想到哪就說到哪,完全是信口開河。
說完,葉景池沒繼續回應她。
阮齡有些奇怪地回頭看葉景池一眼,心想難道是自己太過代入角色,開玩笑開得太過火,惹他生氣了?
轉過頭,阮齡剛好和剛走來餐廳的葉栩對上眼神。
很顯然,葉栩沒聽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只聽到了最后一句。
少年愣在餐廳門口,表情震驚又復雜。
短短的幾秒鐘之內,葉栩的心中已經閃過了無數的想法
阮齡:“……”
葉景池也沒料到這個情況,他開口解釋:“小栩……”
父子倆本來就溝通不太順暢,阮齡怕他們這一來一回不把話說清楚,誤會更深了。
于是阮齡接話:“我們是在開玩笑,不是真的要離婚。”
葉栩無聲地看著兩人。
少年來的時機實在是有點太巧了。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阮齡自己都覺得離譜。
葉栩終于開口:“你們……真的只是開玩笑?”
“當然。”阮齡點頭,指了指男人手里的梳子,“你見過一邊給人梳頭發,一邊談離婚的嗎?”
葉栩:“……”
少年的目光在葉景池手中的木梳上停留了一會兒,終于,眼中的疑慮消散了些許。
葉栩悶悶地開口:“我就是來看看你有沒有起床,既然沒事的話,我就先回房間了。”
說著,他轉身上樓了。
阮齡若有所思地看著葉栩離開的背影。
葉栩怎么好像……還是有些沒精神的樣子?
是花生過敏還沒有完全恢復,還是因為剛才的誤會,產生心理陰影了
……
早上九點半,阮齡終于把葉景池這尊大佛送走了。
上午她規劃了一會兒工作室的下一個拍攝主題,接著又得到了一個有些意外的信息。
之前阮齡和喬月逛街的時候遇到的那個攝影師,把街拍的照片發給她之后就一直沒有過聯系。
但那位攝影師今天忽然發來信息,問阮齡的工作室招不招人。
阮齡問了一下后得知,原來對方在做了一段時間的街拍攝影師后,最近在考慮找一份工作。
在看到阮齡發在朋友圈的工作室宣傳客片之后,就主動來聯系了阮齡。
阮齡本來是有招人的想法,但計劃是招一個助理,這一下子讓她有些猝不及防。
想了想,阮齡回復了對方,說給她兩天的時間再考慮一下。
忙了一會兒之后,阮齡上樓去看葉栩。
葉栩之前回房間后就一直沒有再出來,不知道是不是身體還是有些不舒服。
敲開葉栩的房門,阮齡有些驚訝地發現,少年還躺在床上。
阮齡走上前:“不舒服嗎?”
葉栩低低地“嗯”了一聲。
阮齡知道,如果不是身體真的撐不住了,葉栩是不會承認的。
她在床邊坐下,觀察了一下。
葉栩臉上因為過敏起的疹子,今早看到他的時候已經消了。
但此刻,葉栩的臉上又泛起了不太正常的潮紅。
阮齡的手掌撫上葉栩的額頭,半晌,眉心微蹙:“好像是發燒了。”
她剛站起身,身后就傳來少年有些虛弱的聲音:“不是很嚴重……你不用告訴我爸。”
阮齡驚訝地回頭:“為什么?”
雖然她起來其實是想去拿溫度計的,但她也沒想到,葉栩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讓她不要通知葉景池。
第66章
葉栩別過眼神, 不說話。
阮齡揚起眉毛:“你不說原因的話,我現在就給你爸打電話。”
原本阮齡還沒想到叫葉景池,但葉栩這樣支支吾吾地不說原因, 就讓她的一身反骨都在蠢蠢欲動。
葉栩:“……”
他了解阮齡, 她向來說到做到。
葉栩抿了抿唇,終于開口:“小時候……我也發燒過一次,我爸就中止了會議回家看我。”
阮齡眨了眨眼:“然后呢?”
葉栩垂眸:“后來很久以后, 我聽管家說,那時候葉氏因為我丟了一個大單子。幸好后來又接到了其他公司的合作訂單, 不然其實很危險……”
阮齡了然:“所以你不想影響你爸的工作, 才不讓我告訴他?”
葉栩默認了。
阮齡笑。
葉栩神色不自然地抬眼:“你笑什么?”
阮齡沒立刻回答, 她想了想說:“我先去拿溫度計給你量量,如果燒得不太嚴重,我就不告訴你爸爸,怎么樣?”
葉栩微怔:“那如果嚴重呢?”
阮齡一本正經:“如果你都快燒成傻子了,那我肯定還是得通知醫生和你爸都趕緊過來呀。你有什么話, 也好趁著清醒的時候和他們交代。”
葉栩一愣,瞪眼:“哪有那么容易就燒傻!”
阮齡笑起來。
葉栩看起來還是能勉強打起精神的,這讓她放心了不少。
“你等著。”阮齡說, “我先給你量體溫。”
阮齡出房間, 向傭人要來了溫度計。
家里有電子溫度計和水銀溫度計,不過阮齡還是覺得后者更靠譜一些。
于是阮齡要來了水銀溫度計, 坐在床邊遞給葉栩:“會用嗎?”
葉栩嘟囔著:“當然了。”
他把溫度計夾好, 抱著被子不說話。
阮齡坐在床邊看他, 忽然問:“那個時候, 你幾歲?”
葉栩一怔,反應過來她是在問剛才提到的那次發燒。
“應該是剛上小學的時候。”他說。
阮齡點點頭:“小孩子發燒很危險的, 你爸爸擔心你回來看你,也是人之常情。”
葉栩的唇角輕抿。
想了想,阮齡又說:“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爸爸在決定中止會議的時候,就已經在訂單和你之間做出了選擇。”
葉栩愣住。
阮齡微笑:“像葉景池那樣的人,他做出決定來看你的時候,肯定是已經做好了失去那個單子的準備。說不定,那個時候他心里就已經有了第二套方案了呢?”
葉栩:“……”
阮齡動了動眉梢:“你要是不相信,不然等葉景池回來,我幫你問問他?”
葉栩立刻開口:“不用了。”
阮齡笑:“我就是覺得呀。如果你爸爸知道你一直在為這件事愧疚,還記到了現在,他肯定也會告訴你不用介意的。”
葉栩沉默著,似乎是在思考阮齡的話。
阮齡也不繼續說了,葉栩這么聰明,有些話不用她說太多就能聽明白。
過了幾分鐘,阮齡伸手:“我看看,你燒到多少度了。”
她接過葉栩遞過來的溫度計,瞇著眼看了看:“三十八度一。”
葉栩在一旁輕聲問:“這算是……嚴重嗎?”
阮齡忍不住笑:“你就這么不想讓我告訴葉景池嗎?”
葉栩別過腦袋。
剛才阮齡的話,他并不是沒有聽進去。
可是道理歸道理,潛意識里,葉栩還是不想讓自己的父親知道自己發燒了。
或許是因為在內心深處,少年依舊不希望自己成為那個給父親“添麻煩”,影響他工作的人。
“這樣吧。”阮齡笑著和葉栩討價還價,“我給你爸爸發信息說一聲你發燒了,但是讓他晚上下班之后再回來看你,怎么樣?”
葉栩有些猶豫。
阮齡:“怎么啦?你不相信他會聽我的?”
葉栩:“……”
想起今早在客廳的那一幕,還有最近發生的種種,葉栩實在沒辦法說出“不相信”三個字。
葉栩:“……好吧。”
于是阮齡翻了翻聊天界面,找到了那個“飯搭子交流討論群”。
作為他們三個都在的家庭群,群里的對話寥寥無幾。
阮齡在鍵盤上敲字。
[阮齡:@葉景池,你兒子發燒了,三十八度一]
[阮齡:但是你兒子擔心影響到你的工作,不想讓我告訴你]
[阮齡:反正有我在家陪著他,你就不用急著回來了]
阮齡在葉栩的床邊打下這些字,然后說:“我和你爸說完啦。”
葉栩:“你怎么說的?”
阮齡把手機遞過去:“你自己看。”
葉栩看了一眼,雙眼睜大:“我什么時候說我擔心那句話了……”
阮齡收回手機,看他:“你不是這個意思嗎?”
葉栩抿唇不語。
阮齡善解人意道:“那要不,你在群里和他解釋一下?說你沒有那個意思?”
葉栩再次驚詫:“你在群里和他說的?”
阮齡理所當然地點頭:“是呀,你剛剛不是看了嗎?”
葉栩:“……”
他就看了一眼阮齡發的內容,沒注意其他的。
阮齡善解人意地把葉栩放在床頭的手機拿起來,遞給他。
葉栩無聲地接過手機,看了一眼,發現阮齡竟然真的是在群里發的。
而且葉景池已經回復了。
[葉景池:好。]
[葉景池:那我讓林醫生去家里看看吧。]
[阮齡:@葉栩,行嗎?]
葉栩抬頭看阮齡:“……你干嘛不直接問我?”
阮齡一臉無辜:“你不是嫌棄我剛剛轉達的不對嗎?”
葉栩無語地看著她。
阮齡笑:“好啦,不和你開玩笑了。那還是讓醫生來看看?”
葉栩輕輕點了點頭。
阮齡:“那你和你爸說?”
葉栩轉回頭,聲音悶悶的:“你說吧。”
[阮齡:葉栩說可以,那你叫醫生來吧]
葉氏總部。
葉景池看著屏幕上跳出的信息,目光變得柔和起來。
他幾乎能想象出來,阮齡是怎么陪在葉栩的身邊,一邊和葉栩聊天一邊回復他。
有她陪在身邊,應該會比自己陪在身邊更讓葉栩自在吧。
近幾年來葉栩的身體一直還不錯,又常常跑步鍛煉,已經很久沒有生過病了。
葉景池屈指抵住眉心,輕輕地揉了揉。
記得葉栩小時候發燒,明明難受得不得了,卻還可憐兮兮地握著他的手說“爸爸對不起”。
那個時候葉景池也不過是二十幾歲,看著葉栩難受的模樣又是心疼,又是不知所措。
然而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葉栩逐漸不再在他面前顯露出內心的情緒。
沉思了片刻,葉景池在群里回復了個“好”字,然后聯系了家庭醫生。
接著,葉景池又單獨給葉栩發了信息。
[葉景池:照顧好自己,哪里不舒服就和你媽媽說。]
[葉景池:我晚飯之前到家。]
[葉栩:嗯。]
收到兒子的回復,葉景池的眉頭舒展了一些。
他正要收起手機,又有一條新信息出現。
[葉栩:我真的沒什么事,你不用擔心,安心工作就好。]
葉景池的眼里閃過一絲詫異。
很快,男人的目光又變得溫柔了起來。
[葉景池:好,我會的。]
裴特助走進總裁辦公室時,看到的就是葉景池從未有過的溫柔目光。
……
裴特助的第一反應是,自己是不是來的不是很時候?
今天早上的時候,裴特助就已經震驚過了一次。
裴特助之前也有一點點心理準備,畢竟這是葉總新婚后的第一個類似情人節的節日。
但真正收到來自葉總的信息時,裴特助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要知道,自從他入職葉氏成為葉總的特助以來,葉總幾乎是每天風雨無阻地來公司上班。
理論上來說,葉景池作為葉氏的掌權者,請假不需要任何人來批準。
但葉景池通常都會提前告知下屬自己的個人假期安排,以便安排工作。
如果有個人原因不能來公司,例如要去參加葉栩的家長會,葉景池也都會提前幾天說明,并且安排好當日的工作。
這么多年來這是第一次,葉景池在早上臨時發消息,說要遲來公司的。
本著良好的職業素養,裴特助沒有把自己的驚訝之情跟任何人分享,只是公事公辦地將葉總會晚到的事情轉達給了需要知道的人。
但這種消息總是傳得尤其的快,今天早上,已經不知道有多人來旁側敲擊地問裴特助,葉總怎么沒來了。
有些和裴特助關系比較好的,甚至直接打聽,葉總今天是不是請假陪夫人去了。
裴特助哪里敢多嘴,統一回答自己也不清楚,然后在心里再一次確認,果然不是自己大驚小怪,是大家都覺得稀奇。
如今站在總裁辦公室里,看到葉景池如此溫柔的眼神,裴特助又是心下一凜。
這種他從來沒見過的眼神,那葉總肯定是正在和太太發信息啊!
“葉總。”裴特助小心翼翼地說,“您要是忙的話,我可以一會兒再來和您匯報日程。”
葉景池的神色依舊溫和:“不忙,你現在說吧。”
裴特助:“……”
說實話,如果葉景池明確說被他打擾到了,他心里反而會踏實一點。
葉總這樣反常,他很慌張啊!
裴特助壓下心中的不安,兢兢業業地將今天的日程匯報了一遍。
接著,他靜靜地等待著葉總還有沒有其他的吩咐。
只見葉景池的眉心忽然攏起,裴特助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葉景池微皺著眉,活動了一下左側的肩膀。
見狀,裴特助謹慎地開口:“葉總,您是哪里不太舒服嗎?”
葉景池沉吟了片刻:“幫我預約一下理療師的按摩吧,我一會兒午飯后過去。”
葉氏的員工福利一向很好,各個辦公區都配備了理療師,任何員工都可以提前預約獲得免費服務。
而像葉景池這樣級別的,自然是擁有隨時預約特權。
裴特助立刻應道:“好的,葉總!”
葉景池“嗯”了一聲:“你先出去吧。”
裴特助恭敬地退出辦公室,腦海中思緒卻不由自主地歪了一瞬。
平日里定期鍛煉,永遠保持著最佳身體狀況的葉總,竟然也會肩膀酸痛。
看來昨晚葉總和太太的約會,實在是很激烈啊。
……
另一邊,家庭醫生來家里給葉栩看過了病。
沒有什么大問題,可能是由于過敏導致身體有些虛弱,所以才會發低燒。
溫度暫時不高,最近又是假期,不用去學校。
因此醫生讓葉栩不用急著吃別的藥,先多喝水注意飲食,再觀察一兩天看看。
期間可以先用退熱貼物理降溫,如果有發燒更嚴重的跡象,再考慮吃退燒藥。
送走了醫生,阮齡給葉景池發了條信息,簡單地說了下情況。
接著她走進葉栩的房間:“你中午想吃點什么?”
葉栩半躺在床上,輕輕搖頭:“不用,我不餓。”
他沒什么胃口。
阮齡蹙眉:“一點東西都不吃肯定不行。我和張姨說了,先不用按平常的菜單準備午餐。你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告訴我。”
葉栩的眼神變得有些復雜:“你……要給我做東西吃嗎?”
阮齡看他:“想什么呢,我的手藝你又不是沒試過!當然是我幫你告訴張姨,讓廚房那邊給你做啦!”
就算葉栩想讓她做,她還擔心自己的黑暗料理讓葉栩的病情更嚴重呢。
葉栩:“……”
他似乎是松了口一氣,但不知道該怎么說,又覺得稍微有那么一丁點的失望。
葉栩:“那就……雞蛋面吧。”
阮齡揚起了眉毛:“之前你爸爸做的那種?”
葉栩目光閃爍了一下:“差不多吧。”
阮齡笑:“葉景池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很感動的。”
葉栩急道:“你不要又在群里和他說。”
“行!”阮齡一口答應,“那就等他下班回來,我親口和他說。”
葉栩被噎了一下,低低地回:“隨便你吧。”
阮齡好笑地嘆了口氣。
這父子倆,但凡有一個愿意表達的,也不至于關系這么生疏。
阮齡讓廚房做了兩份面,叫人端來了葉栩的房間。
葉栩房間的書桌很寬敞,傭人帶了桌墊鋪在桌子上,兩個人并排坐在書桌前吃飯。
阮齡和葉栩一人一碗面。
吃過之后,傭人把餐具和桌面清理了。
阮齡問葉栩:“你要不要再躺一會兒?”
她自己也感冒發燒過,這個時候不吃藥也沒什么特別好的辦法,只能多喝水多休息。
葉栩猶豫了一下。
阮齡了然:“不想躺著了?”
對于病人來說,一直躺在床上睡不著,又不能做別的事情,其實也挺痛苦的。
葉栩點點頭。
阮齡思忖片刻:“那要不,我們去旁邊的活動室看看?”
三層葉栩的臥室旁邊有個活動室,看布置似乎是用來聚會的。
但阮齡很懷疑這個房間從來沒舉辦過什么聚會,因為她之前去過一次,里面的大多數設施都很新。
葉栩沒有意見,于是兩人就去了活動室。
阮齡讓葉栩在沙發上歇著,然后自己在房間里轉了一圈。
房間里的設施很全,臺球桌,桌上足球之類的都有,甚至還有一個小型的卡拉OK。
但以葉栩現在的身體狀況,玩這些都不太合適。
阮齡找了一圈,從柜子里抱了一個大紙盒過來。
葉栩:“……”
她拿的是一盒“大富翁”,放在柜子的最里面,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動過了。
葉栩記得上一次玩這個還是他小學的時候,陳松陽約了一幫同學一起來他家里玩。
之所以會記憶猶新,是因為那個時候玩到一半,葉景池忽然回了一趟家。
把當時那幾個同學都嚇得半死,紛紛找了理由溜回了家,于是那一把游戲最終也沒有結束。
阮齡看起來很有興致:“好久沒玩這個了,你想不想試試?”
葉栩猶豫一下,點點頭。
阮齡:“真的?我沒有勉強病號陪我的意思哦。”
葉栩悶聲道:“真的。”
反正他現在做什么都不舒服,玩這樣不怎么費腦子的游戲,轉移一下注意力,說不定還能好受些。
于是阮齡興致勃勃地把盒子打開,把地圖和卡牌都擺好。
盒子里有幾個形狀顏色不同的標識,代表不同的玩家。
阮齡先問葉栩:“你選哪個?病號優先。”
葉栩:“……藍色的吧。”
“行!”阮齡爽快地答應。
她把藍色的擺在起點,然后視線又在剩下的幾個里轉了一圈。
阮齡微微皺起眉,喃喃道:“其他的這幾個,怎么感覺都沒有那個藍星星好看……”
葉栩:“……”
“那我換一個吧。”葉栩說,“我要這個黃色的。”
阮齡看他,眨了眨眼。
葉栩的語氣平靜:“我忽然覺得黃的比較好看。”
阮齡笑起來:“行,那我就用藍色的啦!”
開始之前,阮齡一本正經地說,“雖然你發燒了,但我是不會特意讓著你的哦。”
葉栩:“……嗯。”
阮齡先扔起了骰子。
這個游戲其實也不需要太多的策略,主要就是看運氣。
剛開局阮齡的運氣就很不錯,一連買了好幾塊地,收了葉栩幾次過路費。
每一次阮齡都是一臉笑瞇瞇地數錢,仿佛真的發了大財一樣開心。
“嘿嘿,一千五百塊又歸我啦。”阮齡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我發現我今天真的走了財運哎!”
偶爾給葉栩過路費的時候,阮齡還會故作大方地揮揮手:“沒事沒事,媽媽有錢,給你一點零花好啦!”
葉栩被她的情緒感染,臉上一直帶著笑意,似乎腦袋也不怎么痛了。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這種看似小孩子才會玩的游戲,居然也會這么有樂趣。
隨著地圖上的格子逐漸都被“買”了下來,蓋的房子也越來也多,幾乎每一次擲骰子,都有人需要交過路費。
玩到后面,運氣忽然間不站在阮齡這一邊了。
阮齡辛辛苦苦積攢的小金庫,一下子就被花得所剩無幾。
偏偏這個游戲很難放水,骰子扔到幾點就走到哪里。
連續第三次踩到葉栩的地產的時候,阮齡瞪大了眼睛:“救命,要下次還走到你的格子里,我好像就真的要破產了!”
葉栩看她夸張的表情,沒忍住說:“要不然,這次先不用給過路費了?”
阮齡瞪他一眼:“你這放水放得也太明顯了,不行不行!”
這樣就算她沒輸,也很沒有成就感。
葉栩的表情無辜:“那怎么辦?”
阮齡鄭重其事道:“下一步非常很重要,我要慎重地準備一下。”
想了想,她拿出手機:“我要休息一下,養足精神再繼續和你玩。我想先點個奶茶,你喝不喝?”
沒等他回答,阮齡又自言自語道:“哦,你發燒了,不能喝這些亂七八糟的。”
葉栩:“……”
阮齡給自己點了個杯冰奶茶,然后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你也休息一會兒吧?”阮齡說,“等一會兒我的奶茶到了,我們再繼續。”
兩人也玩了快半個小時了,是時候起來活動一下。
阮齡先找傭人要了杯熱水,讓傭人幫忙拿給葉栩。
接著她去了趟洗手間,發現了一件令她有些措手不及的事情。
這具身體并不怎么準時的大姨媽,今天終于又一次到訪了。
好在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阮齡就想到了這件事,她的房間里也備著充足的衛生用品。
只是……
阮齡看了一眼傭人剛幫忙拿上來的冰奶茶,有點兩難。
她不清楚這具身體到底是個什么體質,萬一她貪涼喝了冰奶茶,到時候痛得死去活來怎么辦?
不喝吧,她特地點的,又有點舍不得。
阮齡懷著這樣的心情,拿著奶茶進了活動室找葉栩。
葉栩喝完熱水,剛剛取下來腦門上的退熱貼,準備換一副新的。
阮齡靈光一閃,走上前:“等等!”
葉栩詫異地看她:“怎么了?”
阮齡晃了晃手里的奶茶:“你要不要用這個來降溫試試?”
葉栩有些莫名:“你不喝了嗎?”
阮齡:“剛才忽然想起來,我今天好像不太能喝冰的。”
葉栩的眼神有些困惑:“什么意思?”
不能喝冰的,還能是突然發現的嗎?
接著他又仿佛想到了什么,面帶愧疚:“你也不舒服了?是不是……被我傳染了?”
阮齡失笑:“不是。”
葉栩:“……那是什么?”
阮齡倒是沒什么月經羞恥,更何況葉栩的年紀早就該了解這些生理常識了,和他說一下也沒什么。
然而在她回答之前,葉栩已經猛地反應了過來。
一瞬間,少年的耳朵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
葉栩迅速轉過身,整個身子都僵硬了。
阮齡等了一會兒,好笑地開口:“那你要不要幫我暖一下奶茶?用你的腦門就行。”
葉栩:“……”
第67章
最后這一把“大富翁”, 阮齡還是沒贏。
中途暫停休息稍微挽救了一下阮齡的運氣,下一次擲骰子的時候,她沒再走到葉栩的地盤。
但沒過幾個回合, 又輪到阮齡給葉栩交過路費, 這次她的錢剛好差幾百塊。
阮齡長嘆一聲,選擇放棄:“不玩了不玩了,破產!”
葉栩看她一眼, 默默地把捂在額頭的奶茶拿了下來,遞給阮齡。
阮齡向葉栩投去一個欣慰的眼神, 接過杯子:“還好, 輸了游戲, 還有奶茶喝。”
她先喝了一小口,溫度剛剛好。
葉栩默默地看著阮齡又吸了一大口奶茶,才問:“你想再玩一次嗎?”
阮齡斬釘截鐵道:“不要!”
葉栩斟酌著字句:“或許……再來一次,運氣就沒有那么差了。”
阮齡咬著吸管搖頭:“不要,我覺得今天的財運已經用光了。”
葉栩:“……”
少年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阮齡不明就里:“怎么啦?你還想玩?”
葉栩輕抿唇角:“……也沒有。”
其實玩什么都無所謂, 他只是有些舍不得這樣的感覺。
就這么和她坐在一起,做一些或許也沒有那么有意思的事情。
但也不用考慮任何事情,只是靜靜地度過一段平靜而美好的時光。
“說起來。”阮齡眨了眨眼, “你現在感覺怎么樣了?這都快一個小時了, 你要不要回房間再躺一會兒?”
葉栩搖了搖頭:“不用。我覺得已經好多了,之前還有點頭疼, 現在已經不痛了。”
阮齡:“真的?”
葉栩篤定:“真的。”
怕她不相信, 葉栩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鄭重其事道:“已經不怎么燙了。”
阮齡看了看他, 伸手親自摸了一下。
真的不怎么燙了。
阮齡剛想感嘆年輕人好得真快,又覺得不對勁。
她反應過來, “你剛剛幫我暖了加冰的奶茶,當然不會燙了。”
葉栩的眼神閃了閃。
阮齡揚起眉梢:“葉栩,你現在居然已經學會誆我了?”
葉栩:“……沒有,是我也忘了。”
阮齡不和他計較:“算了算了,你等我,我去把溫度計再拿來給你量一次。”
說著她就要往外走。
葉栩也迅速站起來:“我和你一起去。”
阮齡猛地停住腳步,回頭盯著他看。
葉栩被她看得不自在:“怎么了?”
“我發現一件事。”阮齡看著葉栩,不緊不慢地說,“你生病的時候,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樣。”
葉栩一怔:“哪里不一樣?”
阮齡一本正經:“變得更粘人了,有點像個幼兒園小朋友。”
葉栩愣住。
沒等他反應過來,阮齡已經笑起來,繼續去葉栩房間里拿溫度計。
等了一秒鐘,身后又響起葉栩的腳步聲。
阮齡的唇角微微揚起:還真和個小朋友似的一直跟著她呀。
她拿了書桌上的溫度計,不客氣地指了指床:“坐那里量一下體溫吧。”
葉栩無聲地接過溫度計,在床邊坐好。
他又問她:“那你呢?”
阮齡指了指書桌旁邊的椅子:“我在這等你。”
葉栩看起來像是放心了,點點頭,然后把溫度計夾好。
阮齡坐下來,有些新奇地看著葉栩:“真這么粘人呀?。”
“反正你都說我像小孩子了。”葉栩的聲音低低的,“那我還不如更粘人一些。”
阮齡眨了眨眼睛。
葉栩抿了抿唇:“……你不喜歡嗎?”
阮齡揚了揚眉毛,不回答。
葉栩:“其實,我也不是故意。”
他的眼神看起來有些可憐兮兮的:“只是你在我旁邊……我就覺得沒那么難受了。”
阮齡沒忍住笑了:“我又不是感冒藥,哪有你說的這種效果。”
葉栩卻是一臉信誓旦旦地點了點頭,認真地解釋:“真的。上午你沒來陪我以前,我覺得頭好痛。但是剛剛和你一起玩了一會兒之后,我就覺得好多了。”
因為生病,少年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但卻一字一句地說得十分清晰。
字里行間,都有著一種讓人不得不相信的真誠感。
阮齡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柔軟了起來。
“好了好了。”阮齡的聲音不由得溫柔了一些,“我相信了。反正我今天也沒有什么事情,就陪著你好了。”
葉栩悶悶地“嗯”了一聲,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燙。
他很少會這樣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剛剛的那些話,如果是平常他肯定怎么都說不出口。
可大概是生病之后身體沒有了力氣,腦子也有些昏昏沉沉的,反而能把平常不好意思說出來的話都說出來。
雖然說完之后,還是覺得很不自在就是了。
阮齡也發現,今天的葉栩和平常真的不太一樣,她都有點不習慣了。
這樣仿佛撒嬌一樣的話語,若是放在平時肯定是聽不到的。
真的只是因為生病了嗎?
想了想,阮齡問:“葉栩,今天早上的事情,你不會還在當真吧?”
她刻意沒說清楚是什么事,但看葉栩的表情,肯定是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葉栩的眼神一下子飄忽了起來。
阮齡想,果然葉栩還是沒忘記今天一早在餐廳,她和葉景池關于離婚的那段對話。
空氣安靜了片刻,阮齡說:“你放心,如果我和你爸爸真的要離婚,我肯定也會提前告訴你,不會偷偷摸摸的背著你的。”
葉栩怔然了一刻。
通常情況下如果是要安慰他,不應該是說:放心,爸爸媽媽是不會離婚的。
葉栩沒忍住問了出來:“那你們,以后真的會……”
阮齡思索了一下:“至少,嗯……至少最近半年應該是不會的。”
起碼要走到葉栩和校園文女主認識的劇情,不然系統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葉栩:“……”
他忽然很想知道,如果葉景池聽說他的婚姻在阮齡口中只有半年的保證期,會是什么反應。
不過葉栩也不再問了。
他心里清楚,這些終究還是阮齡和葉景池之間的事情,即使他強行要來一個保證也沒有意義。
半晌,葉栩忽然低著頭說:“反正你只要知道,我是會站在你這一邊的。”
阮齡脫口而出:“怎么站在我這邊?難道如果我和葉景池離婚,你真的跟我?”
葉栩沉默了幾秒。
他沒想過這個問題,但如果她愿意……
阮齡發現葉栩竟然真的在認真思考,趕緊打斷他:“別別別!提前說好,萬一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是肯定不會讓你跟著我的!”
且不說可不可行,葉景池就葉栩這么一個繼承人,真讓她帶走了,這么大個葉氏怎么辦?
再說阮齡可沒打算過上離異帶娃的生活,她還想瀟瀟灑灑地過日子呢。
怕葉栩真的動了念頭,阮齡又強調了一遍:“絕對不會!”
葉栩:“……”
……
阮齡看了一眼床頭的鬧鐘,發現時間也差不多了。
她伸手:“我看看,現在多少度了?”
葉栩把溫度計遞給她,阮齡看了一眼,發現和剛才比也沒差多少。
之前是三十八度一,現在是三十七度九。
阮齡把數字告訴葉栩:“我就說嘛,哪有發燒能好得這么快的。”
葉栩悶聲道:“但是我真的感覺好一點了,沒騙你。”
阮齡:“好吧,那你說說,現在想做什么?”
葉栩:“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
阮齡想了想說:“其實,我現在也有點不舒服。”
葉栩先是一愣,然后迅速明白過來。
這一次他的反應沒有剛才那么大了,不過神色看起來還是很不自然。
葉栩問:“是因為……生理期嗎?”
阮齡大方承認:“嗯。”
葉栩抿了抿唇。
“那……”葉栩遲疑了一會兒,“你也多喝點熱水?”
阮齡:“……”
……
雖然兩個人互相讓對方喝熱水有點滑稽,但好像也沒有什么別的好辦法。
還好,這具身體應該不是那種生理期會痛得死去活來的體質。
阮齡只是覺得小腹處有些隱隱的脹痛感,除此之外倒是沒有什么別的感覺。
兩個人的狀態都不能做劇烈運動,阮齡想了想,決定帶著葉栩下樓一起看會兒電視。
然而在沙發上做好之后,阮齡又為看什么犯起了難。
阮齡問葉栩:“上次我們兩個一起看電視,看的是什么來著?”
葉栩回憶了一下:“好像是那個……夫妻吵架的節目。”
阮齡糾正他:“那不是夫妻吵架節目,人家是婚姻調解節目。”
葉栩欲言又止。
阮齡嘆了口氣:“好吧,我懂,確實也沒什么差別。總之,這個選項首先排除。”
生理期看這種節目,阮齡很懷疑自己會氣得月經不調。
阮齡:“那再上次呢?我們還一起看了什么?”
葉栩仔細回想了一下:“再之前……好像是電視劇。不過你看睡著了。”
阮齡回憶了一下,醍醐灌頂:“哦,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許澄客串的電視劇。”
葉栩:“……”
少年不接話了。
阮齡若有所思:“話說回來,扣叩群寺二尓而五九意司棄上傳本文,歡迎加入好久沒有問劇組那邊的情況了,也不知道許澄他們拍戲拍得怎么樣了。”
葉栩還是在一旁默不作聲。
阮齡自言自語了一陣,感覺耳邊突然變得安靜了不少。
阮齡看了一眼葉栩,恍然:“忘了你不喜歡他,那我不在你生病的時候提他了。”
葉栩:“……我沒說不喜歡他。”
阮齡面不改色地點點頭:“嗯,你就是在心里討厭他。”
葉栩:“……”
阮齡給他一個善解人意的眼神:“我懂,你們兩個是一個年級的,又都是校草,互相看不慣很正常。”
葉栩垂眸,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又不是因為這個。”
阮齡沒聽到葉栩說了什么,她的注意力已經又回到了自己的小腹處。
那里的脹痛感又變得明顯了一些,沒有之前那么容易忽視了。
阮齡干脆選擇放棄,把選擇權交給葉栩:“你隨便選一個看吧,我要抱著枕頭休息一會兒。”
晚上六點過五分,葉景池回到家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阮齡和葉栩并排靠在沙發上,電視上正播放著一檔肥皂劇。
比起腦袋上貼著退熱貼的葉栩,阮齡看起來倒是更像個病號,靠在沙發上一幅有氣無力的樣子。
而葉栩正遞給阮齡一杯熱水,一時間看起來不知道是誰在照顧誰。
聽到葉景池回來的動靜,葉栩的動作頓了頓,看過來。
而阮齡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只是沒精打采地說:“你回來啦。”
葉景池的眉心微微攏起。
他走過去,將手放在阮齡的額頭上:“你也發燒了?”
阮齡掀了掀眼皮,看他一眼:“不是。”
葉景池:“……那是?”
阮齡:“生理期,肚子疼。”
葉景池:“……”
男人沉默片刻,看了看葉栩:“小栩呢”
阮齡抱著枕頭,有氣無力地講了個冷笑話:“他不是生理期。”
葉栩:“……?”
少年開口:“我還好,之前在房間的時候量了溫度,三十七度多。”
阮齡雖然沒精神,還是不忘糾正他:“是三十七度九。”
葉景池擰著眉毛,看了看沙發上臉色都不太好的兩個人。
兩秒之后,葉栩自覺地站了起來:“我回房間休息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再下來。”
葉景池猶豫了片刻,囑托道:“記得再量一下體溫。”
葉栩點點頭:“知道了。”
葉景池目送葉栩上了樓,又看向阮齡。
阮齡瞥他一眼:“你看我也沒用,我熬過今天估計就好了,你不用管我。”
葉景池沉默不語。
阮齡補充:“不要讓我多喝熱水,我一直在喝。也不用給我煮紅糖水,阿姨幫我弄過了。”
葉景池:“……”
現在的狀況,確實是超出了他的知識范圍。
思索片刻,葉景池無聲地在阮齡的旁邊坐下。
阮齡的神色終于有了些許波動,她抬了抬眼皮:“你干嘛?”
葉景池:“我陪你坐一會兒。”
他神色自然地將手掌覆上阮齡抱著抱枕的手,眉心微動:“有些涼。”
阮齡沒什么力氣地回:“是你的手太熱了。”
葉景池看著她,征求意見:“我幫你暖一暖?”
說著,握著她的手指更緊了一些。
阮齡:“我肚子疼,你給我暖手有什么用?”
葉景池眉心微蹙:“那……我幫你暖暖肚子?”
阮齡眨了眨眼。
見她沒有反對,葉景池試探地隔著睡衣,將手放在了她的腹部。
阮齡稍微挪動了一下。
葉景池立刻問:“怎么了?不舒服?”
阮齡:“……沒有。”
葉景池又問:“那要揉一揉嗎?”
看得出來,葉景池的確對暖肚子這件事非常沒有經驗。
阮齡搖了搖頭:“不用。”
她記得自己在網上看過,生理期不能隨便揉肚子,會引起什么病之類的。
聞言葉景池不動了,只是安靜地把手掌放在她的小腹上。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有電視機里還在傳來肥皂劇的聲音,阮齡卻莫名覺得很安心。
葉景池的手心很暖,似乎真的對緩解疼痛有些作用。
阮齡感受著從男人掌心傳來的暖意,甚至覺得還想要更多。
她盯著葉景池的手,心想如果能夠不用隔著衣服,肯定會更舒服。
葉景池仿佛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柔聲問:“在看什么?”
阮齡搖了搖頭。
其實現在就已經有點太過親密了,還是就這樣保持現狀比較好。
想了想,阮齡歪了歪腦袋,將頭靠在葉景池的肩膀上。
然后又挪動了一下身子,換了一個更舒服的角度。
良久的沉默后,阮齡忽然說:“我現在覺得,結婚似乎還是有一點點好處的。至少肚子疼的時候,可以有人幫忙暖一暖。”
葉景池失笑:“就只有這個好處嗎?”
阮齡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是啊,我現在就只能想到這個。”
說著,她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葉景池也不說話了,兩人就這樣靠在一起。
不知又過了多久,葉景池忽然沉沉地開口:“那以后你不舒服的時候,我都幫你暖。”
……
因為身體不舒服,吃過晚飯后,阮齡就早早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醒來,阮齡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什么疼痛的感覺了。
果然這具身體和她之前的一樣,只有生理期第一天是最難受的,后面就好受很多了。
阮齡和葉栩一起吃了一頓清淡的早飯,然后看著他又量了一遍體溫。
溫度已經降到三十七度了。
阮齡忍不住感慨:“年輕人的身體就是好,發個燒一天就好了。”
葉栩問:“那你今天……要出門嗎?”
阮齡搖頭:“不出門。”
她最近在籌劃新的拍攝主題,所以沒有急著接新客戶。
之前工作室開業的時候,阮齡滿心都是興奮,也沒有考慮太多。
但如今運行了一段時間之后,阮齡發現自己之前的規劃還有很多問題。
而且在和蘇琴聊過之后,她又有了不少新的想法。
于是七夕過后,阮齡決定先不著急接單,而是趁著這段空檔期好好地做一下未來的計劃。
聽到阮齡說不出門,葉栩的嘴角不易察覺地上揚了幾分。
葉栩:“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我也可以幫你。”
阮齡也沒推辭:“行,需要幫忙我再叫你。”
不過目前來看,她自己一個人就足夠了。
阮齡在房間里畫了一上午的圖,順便在網上買了一些用來布置場景的道具,和一批新的衣服。
在蘇琴那邊的專業人士的幫助下,阮齡也聯系到了一家工廠,最近在溝通衣服打版的事情。
另外她還聯系上了之前來找的攝影師,約了個時間和對面當面聊一下。
昨晚的時候阮齡思考了一下,覺得自己確實可以考慮把攝影的任務交出去一部分。
這樣她也可以有更多的精力來規劃拍攝的場景和造型,比起單純地給人拍照,她更喜歡這種整體設計的過程。
中午過后,陳松陽和蘇君若來家里看了一趟葉栩。
之前知道了葉栩過敏,陳松陽就一直在群里嚷嚷著要來探病。
于是今天葉栩退燒之后,兩人就一起結伴來了。
陳松陽還想拉著阮齡一起,四個人再一起打幾盤游戲。
阮齡原本也想答應,剛好她工作了一上午,準備放松一下。
但忽然有一通未知電話打了進來,隨之而來的是系統音。
【宿主請注意,這通電話關乎即將發布的主線任務,請務必接聽。】
阮齡讓葉栩他們待在房間,自己拿著手機走了出來。
按下接聽鍵,揚聲器里傳來的是一個阮齡不太熟悉的女聲。
“齡齡。”女人的語速很慢,語調關切,“好久沒有和你聯系了,你最近過得怎么樣?”
聽起來,對面似乎和原主還挺熟悉的。
阮齡淡淡地回:“還可以。你是?”
“呵呵,齡齡你真會說笑。”手機那頭傳來了幾聲笑,阮齡的腦海中幾乎立刻出現了一個女人捂著嘴假笑的場景。
阮齡耐著性子回:“你是誰?不說的話,我就掛了。”
女聲:“齡齡,你怎么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我們畢竟也是……”
阮齡翻了個白眼,把電話掛了。
【?!】
系統抓狂:【我都說了是關乎主線任務的重要電話了!你怎么掛了!】
阮齡一臉無辜:“你剛剛只說讓我必須接聽,又沒說不能掛斷。而且我覺得,她應該也沒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怎么說話這么磨磨蹭蹭的?”
【……】
阮齡終于想起來問:“對了,給我打電話的人是誰啊?你應該知道吧。”
系統:【……是阮明偉現在的老婆,林美娥。】
阮齡“哦”了一聲,面露可惜:“那我后悔了,剛才我確實不應該掛的。”
聞言,系統稍稍欣慰了一點:【是的,你終于有了一點自覺了。這個人名義上可是你的母親,絕對是幫助你完成主線任務的重要人物!你最好和她保持好一些的關系,畢竟阮家的其他人已經全部被你得罪完了——】
阮齡打斷系統:“不,我是在后悔,剛才怎么沒有先罵幾句再掛斷。”
系統:【?!】
阮齡掰著指頭數:“阮明偉那個渣男,還有他的那對兒女,我已經都罵過一遍了。現在這一家子的極品里面,我確實也就差林美娥還沒有罵過了。”
【……你這是在完成什么收集成就嗎?】
“差不多吧,總要給自己找些樂子。”阮齡輕飄飄地說,“你還沒和我講,林美娥相關的主線劇情是什么?”
系統:【是這樣的。按照原書中的劇情,這個時候你已經開始逐漸意識到,葉景池和葉栩都不是你能搞定的人了。】
阮齡掀了掀眼皮:“然后呢?”
【正巧這個時候林美娥來找到你,希望你能在葉景池面前說情,給阮家一些生意上的好處。你想著反正已經不可能在這段婚姻中得到愛情,不如就用自己的身份為阮家多謀些利益。這樣以后即使離婚,也有娘家這個靠山。】
阮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所以林美娥這個時候來找我,是想讓我給葉景池吹耳邊風的?”
【差不多。】
阮齡:“但我已經把電話掛了,那任務就消失了?”
如果這么簡單的話,那她以后只要不接阮家那邊的電話,豈不是就不用做相關的主線任務了?
系統驚恐:【你不要動歪心思,該接的電話還是要接的!不然如果主線崩到無法修復,會有不可預計的后果!】
阮齡語氣坦然:“那現在怎么辦?”
【……】
為什么你還能這么有恃無恐地反問我?
第68章
林美娥沒有再繼續打電話過來。
也不知道是被阮齡掛電話的行為氣到, 一氣之下不打算再聯系了,還是又回去想別的辦法了。
阮齡也不在意,是對面打電話來找她, 著急的反正不是自己。
陳松陽他們去了活動室, 正在琢磨玩什么。
見到阮齡,陳松陽大著嗓門問:“阿姨!你想不想玩這個桌上足球?咱們四個人正好可以二對二!”
話音剛落,蘇君若已經翻了個白眼:“我都說了我不想玩, 這個多累啊,到時候再不小心打到我的胳膊怎么辦!”
陳松陽不服氣地嘟囔:“我就是問問阿姨嘛, 萬一要是阿姨想玩呢?”
阮齡笑:“你不是來看葉栩的嗎?問我想不想玩干嘛?”
蘇君若跟著點頭:“就是啊, 陳松陽你就知道瞎張羅。”
陳松陽理直氣壯地回:“反正栩哥都是聽阿姨的嘛, 咱倆又聽栩哥的,那最后還不是大家都聽阿姨的?”
說著,陳松陽給葉栩使了個眼色:“是吧,栩哥?”
葉栩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蘇君若:“……”
一時間, 她竟然找不到理由反駁陳松陽。
說話間,阮齡的手機收到了一條信息。
是打版師那邊發來的消息,說是有些衣服的細節要和阮齡再溝通。
阮齡揮了揮手:“你們幾個先玩吧, 我還有點事情要忙, 一會兒來找你們。”
和打版師確認了幾個細節后,阮齡忽然來了靈感, 又把之前設計到一半的場景完善了一下。
這次阮齡設計的新主題是生日寫真, 喬月的設計稿是類似小禮服的款式, 剛好和這個主題契合。
不知不覺間又過去了幾個小時, 阮齡終于放下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了。
再上樓的時候, 活動室里傳來了陳松陽唱歌的聲音。
活動室里有一個小型卡拉OK,有點歌臺,各種設備也都齊全。
陳松陽正坐在屏幕前的高腳凳上,精神滿滿地唱著網絡熱曲。
整個三層都是陳松陽的聲音,幸好小區里都是獨棟別墅,不會吵到其他鄰居。
沙發上,葉栩和蘇君若中間的位置空著,阮齡走過去坐下。
她沖葉栩招了招手,讓他附耳過來。
“你們唱了多久啦?”阮齡在葉栩耳邊問。
葉栩:“二十分鐘吧。”
阮齡點點頭,才開始沒多久,怪不得陳松陽的中氣這么足。
蘇君若也湊過來在阮齡耳邊說:“阿姨你快管管陳松陽,他唱得這么難聽,我都快被吵死了。”
陳松陽剛好唱完前半部分,眼尖地看到蘇君若正在和阮齡說“悄悄話”。
“阿姨你來啦!你們在聊什么呢!”陳松陽拿著麥克風興沖沖走過來。
蘇君若不客氣地說:“在說你唱得難聽呢。”
陳松陽瞪眼:“哪里難聽!讓你和栩哥唱,你們又都不唱!”
蘇君若不甘示弱:“葉栩他發燒才剛剛好,唱了以后嗓子疼怎么辦?”
陳松陽反問:“那你呢?剛好下一首歌是男女對唱,你要不要唱女聲的部分?”
蘇君若一怔,隨即臉上有些發紅:“我才不要和你對唱,你唱得那么難聽,拉低我的水準。”
阮齡若有所思地看著這兩個高中生,忽然覺得蘇君若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若是按照常理,有男女對唱這種事情,蘇君若不是應該首先想到葉栩嗎?
阮齡意味深長地看向葉栩,心想難道校園文的女二號,要被男主的發小撬走了?
葉栩和阮齡對視,神情有些莫名:“怎么了?”
阮齡:“……”
好吧,看來葉栩要不就是完全還沒開竅,要不就是對蘇君若一點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這樣也好,好兄弟為了一個女生反目的戲碼,看來是不會出現在葉栩的身上了。
陳松陽絮絮叨叨地勸了蘇君若幾句,蘇君若還是不愿意。
想了想,陳松陽又把目標轉向了在場的另一位女性。
“阿姨!”陳松陽問,“你會不會唱下面這首啊!要不然咱倆——”
話音未落,就被葉栩打斷了:“不行。”
陳松陽:“為啥?就是唱首歌而已。”
這首也不是那種纏綿悱惻的情歌,沒什么不合適的歌詞。
葉栩不為所動:“你想都別想。”
蘇君若也在旁邊說:“就是,人家阮阿姨怎么會和你唱這種歌!”
“好吧好吧。”看兩個人都反對,陳松陽打消了念頭,“那你陪我唱嘛。這首歌我練了好久了,一直都沒機會唱!”
蘇君若:“……”
半晌,蘇君若終于撇了撇嘴:“好吧,就這一首,下不為例。”
蘇君若接過麥克風,走到前面和陳松陽一起唱歌。
阮齡在沙發上和葉栩聊天:“你剛剛有沒有唱歌?”
葉栩搖頭。
阮齡:“我還從來沒有聽你唱過歌呢,你要不要唱一首給我聽?”
她以為葉栩會不假思索地拒絕。
但葉栩猶豫了一下,先問:“你想聽什么?”
阮齡想了想,發現自己一時間有些想不起來這個世界都有什么歌。
她眨了眨眼:“世上只有媽媽好?”
葉栩:“……”
少年有些不自在地別過眼神。
阮齡笑起來:“算啦,你的病才剛好,就不為難你了。”
男女對唱的歌曲結束,陳松陽又來熱情地邀請阮齡唱一首。
陳松陽:“阿姨,你真的不唱一首玩玩?隨便唱什么都行,你選你喜歡的!”
阮齡確實也好久沒唱過歌了。
這個世界的歌曲她知道的不多,不過這幾個月她空閑的時候,也看了幾部電視劇。
“好吧。”阮齡點點頭,走上前點了一首劇里的插曲。
……
晚上六點,葉景池回到家,先在客廳環顧了一周。
昨天這個時候,阮齡正虛弱地靠在沙發上休息。
找了一圈沒找到阮齡,葉景池隱隱約約地聽到了三層傳來的動靜。
葉景池跟隨著聲音來到活動室,推開門。
活動室的最角落里,阮齡正坐在椅子上,拿著話筒唱歌。
伴奏的聲音很大,幾個人都沒有注意到葉景池的出現。
阮齡唱歌的聲音和平常區別不大,只是由于唱腔和咬字的原因,多了幾分慵懶感。
葉景池沒聽過她唱的這首歌,他一邊凝神去聽,一邊走過去。
等他走近,阮齡終于聽到了腳步聲。
阮齡轉身去看來人,嘴里還在唱著副歌部分的歌詞。
“西裝革履在外,卻是斯文敗類……”
等兩人對上視線,阮齡剛好看著他唱下一句:“溫文爾雅的淺笑,背后盡是虛偽……”
葉景池:“……”
男人無聲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西裝,收斂了唇角的笑意。
……
陳松陽和蘇君若都不敢和葉景池一起吃飯,晚飯之前各自找了個理由溜了。
餐桌上,葉景池提起下周是他母校的校慶,問阮齡想不想一起去看看。
葉景池的聲音溫和:“上次和你提過的,江云帆和他的太太,這次應該也會來參加。”
阮齡想了想:“就是你之前說的,和你一起打游戲的本科室友?”
葉景池微微頷首。
阮齡問:“你這次參加校慶,有什么特別的安排嗎?”
葉景池:“我會作為特邀嘉賓參加一個見面會,有一段小型的演講。不過時間不長,大約一個小時就能結束。”
男人的語氣云淡風輕,仿佛只是去參加一個普通的親戚聚會。
但阮齡想象了一下,像這種級別的名校,校慶活動場面應該是挺大的,說不定還會有媒體到訪。
做出一番事業后回到母校演講,應該是屬于一個人的高光時刻了。
只不過光是這樣,阮齡也沒有特別感興趣。
再厲害也是葉景池的成就,又不是她這個葉太太的。
阮齡思索了一陣:“你們校慶有什么好玩的活動嗎?”
聞言,葉景池先用簡短的幾句話,有條不紊地將校慶日當天的安排大致講了一遍。
接著,他又狀似不經意地補了一句:“學校里有一家小食堂的味道很不錯,在北城所有大學里都很出名。平常只有在職的教職工和學生可以去,只有校慶的時候會放開限制。”
阮齡的眼睛一亮。
“幾號?”阮齡問,“如果那天沒有其他的安排,我就和你一起去。”
……
第二天一早,阮齡再次收到了林美娥的邀約。
這次林美娥打電話的時候學乖了,上來就自報了家門。
接著不等阮齡追問,林美娥又主動說明了來意。
說是最近市里新開了一家咖啡店,味道很不錯。
她想到好久沒有和阮齡聯系了,就想著邀請她下午一起坐坐。
除了林美娥本人之外,她還邀請了兩位其他的太太,據說都是阮家的老朋友,之前和阮齡的關系很不錯。
當然,這一切都是林美娥本人的說辭,阮齡一個字都不信。
阮家的朋友,不幫著阮明偉和林美娥一起把原主吃干抹凈就算了,還能關系不錯?
接電話的過程中,系統誠惶誠恐,不停地提醒阮齡這次一定不能再輕易把電話掛了。
等阮齡和林美娥說完,系統立刻迫不及待地發布任務。
【主線任務:請宿主赴約和林美娥見面,并且完成林美娥提出的要求。】
發布完任務,系統還不放心地囑托。
【這是對你來說非常重要的一次會面,你一定要做好準備!原書中你就是在和林美娥見面之后,徹底下定了決心站在阮家那一邊,這是一個重要的劇情轉折點!】
阮齡揮了揮手:“知道了,我會去的。”
說完,阮齡在床上翻了個身,繼續玩她新下載的一款游戲。
【離你們約定的時間只剩下一個小時了,你現在不提前準備一下嗎?如果你好好打扮一番,穿得有氣質一些,說不定能……】
阮齡正在操控游戲里的人物,聞言輕飄飄地回應:“她不配。”
【……】
……
等時間差不多了,阮齡在系統的催促聲中隨意地從衣柜里挑了一件衣服,又從衣帽間里拎了個輕便的包。
咖啡店里,三位太太已經都坐好等了半天了。
她們約定的時間是下午兩點,然而直到兩點二十,阮齡都沒有出現。
“美娥。”穿著白色套裝的婦人問,“你和齡齡提前說好時間了嗎?她怎么還沒來啊?”
另一位穿著青色旗袍的太太也跟著說:“是呀,我記得以前齡齡她可守時了。咱們那時候的下午茶聚會,她從來都是提前十五分鐘就到了。你是不是說錯時間了,要不再問問她?”
林美娥焦躁地看了一眼手機,擠出一個笑容:“呵呵,可能吧。齡齡說她最近忙,我這個做長輩的,也不好催她。”
內心里,林美娥對阮齡的厭惡已經到了極點。
這個繼女,從前在阮家的時候裝得還挺像樣子,對誰都是柔柔順順的,也從來不敢頂撞自己。
林美娥本來還以為阮齡和鄭曉月一樣,是個好捏的軟柿子,也一直沒把她放在眼里。
誰知道自從嫁入了葉家,這個繼女就和換了個人似的。
不僅不肯幫她寶貝兒子的事業鋪路,還害得她的寶貝女兒被拘留了十天。
阮浩森本身的能力長相就不出眾,如今接不到什么娛樂圈的工作,天天待在家里混吃等死。
而阮瀅從拘留所出來之后,就跟丟了魂似的。
林美娥給阮瀅安排的那些相親,阮瀅也不愿意去了,每天就是哭哭啼啼地感嘆自己沒有阮齡命好。
偏偏阮明偉那個不中用的老男人,怕葉景池怕得要死,不去幫她給一對兒女出頭,還攔著自己不許去找阮齡。
林美娥在家盤算了半個月,實在是忍不住了。
她就算不為自己的榮華富貴爭取,為了一對兒女的未來,也要找阮齡好好地談一談。
在內心深處,林美娥還是看不上阮齡的。
從前的大家閨秀鄭曉月,都成了她林美娥的手下敗將,她那個唯唯諾諾的女兒又能成個什么氣候?
但想起阮明偉對自己的提醒,林美娥終究還是不敢太冒進,也不敢對阮齡表現得不客氣。
又等了五分鐘,在林美娥快要坐不住了的時候,咖啡廳的門終于被推開了。
阮齡一身隨意的休閑裝,施施然走進店里。
她的目光在店里逡巡了一圈,接著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三位婦人。
林美娥心中一喜,剛剛擠出一個笑容。
阮齡淡淡地開口:“你就是阮明偉的老婆?”
林美娥:“……”
女人臉上的笑容僵住。
另外兩位婦人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阮齡看來是完全沒把林美娥放在眼里,說話半點都不帶客氣的。
林美娥雖然心里氣得不行,想起阮明偉的囑托,還是勉強地沖阮齡笑了笑。
“齡齡啊,怎么連你美娥阿姨都不認識了?”林美娥用一副溫柔的口吻說道,“我特意為你留了最好的位置,等了這么久,你可算來了。”
等阮齡坐好,林美娥又笑著寒暄道:“齡齡,自從上次你的婚禮之后,我們已經有兩個多月都沒有見面了。我還記得你在婚禮上的模樣,那可真是光彩照人啊。”
阮齡“嗯”了一聲,輕飄飄地回:“我也記得,那天你帶著你的女兒,想讓她來繼承你的衣缽呢。”
林美娥一怔:“什么——”
阮齡的神色冷淡:“可惜了,要是你女兒也和你一樣當上小三,現在你也就不用眼巴巴地請我過來喝咖啡了。”
林美娥反應過來,眼睛瞪大:“你……”
那個時候她明明是避開了所有人,趁著無人注意的時候,帶著阮瀅去找的葉景池。
連阮明偉都不知道的事情,阮齡怎么會知道?
林美娥小心地對上阮齡的眼神,發現對方的眼里十分篤定,并不像是在詐她。
電光火石之間,林美娥想明白了:是葉景池自己告訴的阮齡!
林美娥的大腦飛速地運轉著,葉景池會把這種事情都告訴阮齡,到底是意味著兩人的感情真有那么好,還是葉景池其實是在給阮齡警告?
畢竟,當年自己嫁給阮明偉的時候,阮明偉也是好生敲打了自己一番……
林美娥還在思考,又聽到阮齡涼涼地開口。
“怎么不說話了?”阮齡說,“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當年上位時的情景,感嘆你的女兒沒有你那時候那么不要臉,所以才會失敗?”
林美娥震驚地抬起頭,看著阮齡:“你——”
阮齡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而且,她什么時候變得這么伶牙俐齒了?
偏偏現在阮齡有了葉家這個靠山,否則林美娥早就忍不住罵回去了。
林美娥深吸了一口氣,轉移話題:“齡齡……我今天來是想和你敘敘舊,關心一下你的近況。”
“你看……”林美娥指了指另外的兩位婦人,“這是你張阿姨和梁阿姨,你還記得她們吧?她們和你爸爸的關系都很不錯的,你小的時候,可能還抱過你呢。”
說著,林美娥給那兩人使了個眼色,讓她們幫自己說幾句。
然而,兩位婦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
姓梁的婦人首先開口:“呵呵,美娥今天邀我們來喝咖啡,我們剛好也沒什么事,就一起來看看。沒想到齡齡你也會來,早知道的話,我們就不打擾你們家里人聊天了,呵呵。”
另一位婦人也附和:“是啊是啊,美娥你也真是的,怎么也不提前和我們說呢?”
這兩人都和阮明偉有親戚關系,前些年阮明偉發達的時候,也跟著沾了些光。
林美娥叫兩個人過來,是想讓她們打個親情牌,幫忙勸勸阮齡。
可現在,看著林美娥和阮齡互相之間的態度,這兩人都看出來了。
阮齡如今的地位不同往日,早已經不是之前那個乖順的女兒了。
剛剛阮齡說得那么難聽,可林美娥連反駁都沒敢反駁一句,就已經能充分說明問題了。
連林美娥都對阮齡這么忌憚,不敢輕易得罪,那她們要是被林美娥當了槍使,那不是死路一條?
兩位婦人趕緊急著和林美娥撇清關系,生怕惹禍上身。
林美娥聽出她們的意思,頓時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阮齡輕輕地笑了一聲:“看來這個舊也不用敘了,林美娥,你有什么事情找我,還是直接說吧。”
林美娥剛丟了臉,如今面色鐵青。
阮齡悠閑地喝了一口檸檬水,繼續道:“我很忙的,你不說的話,我就走了。”
林美娥瞪眼:“你!”
阮齡好整以暇地看了看手表:“我再給你兩分鐘的時間。”
林美娥氣得嘴唇直發抖。
然而想到昨天阮齡毫不手軟地掛斷自己的電話,林美娥懷疑如果自己現在不說,阮齡真的會直接甩手走人。
咬了咬牙,林美娥開口:“齡齡,是這樣的……”
她吸了口氣,努力放柔了聲音:“最近你爸爸那邊……資金周轉不太靈。齡齡你看看,能不能和景池說一聲,幫幫你爸爸?”
阮齡:“還有嗎?”
林美娥一愣。
阮齡又看了一眼時間:“你還有一分二十秒。”
林美娥一口銀牙都快咬碎了,阮齡把自己當什么人了?
阮齡面無表情地開口:“還有一分鐘。”
……
兩分鐘后,看到真的從咖啡店里走出來的阮齡,系統咆哮。
【你竟然真的就這么走了!到現在滿打滿算,整個見面的時間還沒到五分鐘!】
阮齡無所謂道:“哦,任務成功了不就行了?”
系統看著面板上判定成功的結果,無言以對。
阮齡說得有理有據:“而且,我還給了林美娥兩分鐘的時間,已經足夠仁慈了。我本來在想,如果我不給林美娥把要求說出口的機會,說不定任務也能判定成功。”
【……】
你是來卡BUG的嗎?
阮齡話題一轉:“就是還要專門跑過來一趟,浪費了我的時間。要不我順便在這里逛逛?”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準備看看旁邊有什么去處。
忽然一陣腳步聲響起,一個女人趕了過來。
阮齡轉身,發現是剛剛和林美娥一起的兩位婦人之一,她記得對方姓梁。
婦人看樣子是一路小跑著趕過來的,氣還沒喘勻。
阮齡的眉梢微動。
終于,婦人清了清嗓子:“呵呵,齡齡啊。曉月還在世的時候,我們大家也都關系不錯的。那個……要是發生什么,在美娥和你之間,我肯定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阮齡挑眉:“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說吧,我很忙。”
婦人想起剛才阮齡是怎么對待林美娥的,頓時心中一凜。
“是這樣的。”婦人急匆匆地開口,“你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關于美娥的事情,我都可以和你說。”
第69章
阮齡對林美娥本人不是很感興趣。
但鄭曉月和林美娥之間的往事完全不是原書的重點, 因此系統的數據庫里只有寥寥幾筆的記載。
如果阮齡想要了解上一輩究竟發生了什么,就只能從別人口中得知。
于是阮齡沒有直接把這位姓梁的婦人趕走,而是找了家店坐了下來。
這位婦人是阮明偉的親戚, 前些年阮家的生意不錯, 她和丈夫也分得了一杯羹,也因為這個原因一直和阮明偉和林美娥保持著聯系。
只是現在阮家已經自顧不暇,自家的資金鏈都要斷斷裂了, 自然也沒辦法顧得上這些親戚們了。
今天見了阮齡,婦人心里一盤算, 覺得阮家如今已經靠不上了。
如今林美娥不敢在阮齡面前造次, 那她們這些原本跟著阮家吃剩飯的, 與其繼續跟著阮家,還不如直接討好阮齡。
因此對于阮齡的提問,婦人可謂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和這位婦人喝了二十分鐘的茶,阮齡把想知道的事情都問的差不多了。
阮齡懶洋洋地靠在后座的真皮座椅上, 回想著從剛才那位婦人口中得到的信息。
阮明偉和林美娥之間,其實并不是一直保持著情人的關系。
兩人第一次勾搭上是在鄭曉月的孕期,也是在那個時候, 林美娥有了阮瀅這個女兒。
但當時阮明偉其實并沒有打算認阮瀅, 一是當時鄭家雖然有衰敗的趨勢,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鄭家的資源依舊可以給阮明偉不小的助力。
另一個原因就是, 林美娥生的也是個女兒。
在阮明偉的認知里, 女兒都不是正統, 只有兒子才是他阮家的香火。
于是在十幾年的時間里,阮明偉和林美娥差不多是斷了聯系, 也因此鄭曉月一直沒有察覺到異樣。
直到后來在一次活動中,兩人再次舊情復燃,林美娥也為阮明偉生下了一個兒子。
那時候鄭家已經徹底衰落,阮明偉又急于讓自己年近四十才盼來的兒子認祖歸宗,因此才選擇和鄭曉月攤牌。
系統不解:【你了解這些做什么?都是上一輩的事情了,而且都和你的主線任務沒有太大的關系。】
阮齡抬了抬眼皮:“我就是覺得,阮明偉和林美娥這一家子有點像趕不走的蒼蠅,時不時就來煩我一下。”
【所以呢?】
阮齡漫不經心地回:“所以我要了解一下這些蒼蠅的生活習性,萬一以后能用到呢?等有機會再一巴掌把他們拍死,我以后的生活也能清靜一些。”
【……】
系統:【提醒你,你的主線任務還沒做完呢。剛才林美娥提出的那些要求,你都要完成才可以。】
林美娥在剛才的那兩分鐘里,提出了兩個要求。
一個是讓阮齡詢問葉景池,能不能幫一把阮明偉,另一個就是讓葉氏旗下的娛樂公司能夠關照一下阮浩森。
以星盛娛樂的資源,想要捧紅一個明星簡直不要太容易。
阮齡“哦”了一聲:“你提醒我了。”
她拿出手機,給裴特助發了一條信息。
葉景池告訴過她,星盛娛樂的相關事宜,都可以直接聯系裴特助處理。
[阮齡:能不能幫我查一下,阮浩森最近手里都有什么角色,包括正在試鏡的項目。]
裴特助幾乎是秒回。
[裴特助:沒問題,太太。]
十分鐘后,裴特助就發來了一個詳細的表格。
阮齡回復了一個“辛苦了”,然后大致地瀏覽了一遍。
看來阮浩森最近確實混得不怎么樣,除了有一部待播劇的配角之外,近期參加的幾部電視劇的試鏡都沒有定下來。
之前在阮明偉的幫助下,阮浩森帶資進組出演了幾個男配角,但一直沒什么水花。
現在阮明偉手頭的資金緊張,沒有閑錢再給自己的寶貝兒子投資影視劇玩了,于是阮浩森也就沒了資源。
想了想,阮齡又給裴特助發了兩條信息。
看清阮齡都給裴特助發的內容之后,系統都震驚了。
【你是不是記錯了,林美娥說的是,讓你特別關照一下阮浩森的資源!】
阮齡:“是啊。把阮浩森簽到星盛旗下,然后不讓他有角色演,這絕對是最高級別的關照了。”
【……根據我的資料,這應該不叫關照,叫封殺。】
另一邊,裴特助對于太太的要求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立刻聯系了星盛那邊,一切按照太太的吩咐來。
……
晚餐過后,葉景池在書房里加班。
今天的工作安排有些多,但葉景池還是準時下了班,晚飯過后才回到書房繼續工作。
阮齡基本不會在葉景池工作的時候找他,主要原因還是她自己一個人能做的事情就已經夠多的了。
不過今天不知道葉景池會忙到幾點,想了想,阮齡還是敲響了葉景池的房門。
房間內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請進。”
這個時候家里的傭人還沒下班,見是阮齡,葉景池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葉景池站起身,溫聲道:“怎么了?有事情找我?”
阮齡點點頭:“嗯,你現在有時間嗎?”
葉景池微微頷首,拿起一杯水杯遞給阮齡,看向不遠處的沙發:“坐下說?”
阮齡接過杯子坐下,隨口問他:“你在公司的時候,也是這么接待客戶的嗎?”
葉景池云淡風輕地否認:“不是。”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阮齡手里的杯子:“平常客戶過來,倒水的工作都是助理來做。”
阮齡饒有興致地問:“那只有最高級別的貴賓,才能讓葉總親自倒水咯?”
葉景池不置可否:“差不多吧。”
阮齡剛想追問都有誰。
葉景池又淡淡地補充一句:“目前為止只有你一個。”
阮齡笑出聲。
要論裝腔作勢,葉景池排第二,她還真想不出她認識的人里面誰能夠排在他前面了。
不過沒辦法,誰讓人家的實力和地位的確在那呢。
阮齡試圖揭葉景池的短,“那在你成為葉氏的總裁之前,總給別人端茶送水過吧?”
葉景池失笑,配合地更正了自己的說法:“在我接手葉氏之后,你是第一個讓我親自倒水的。”
阮齡眨了眨眼:“好吧。”
改得這么快,她都沒辦法繼續打趣他了。
阮齡喝了一口水,然后想起自己還有正事要說。
她開口:“我來找你,是有阮家的事情想問你。”
葉景池的神色微微一動:“你說。”
阮齡思索了一下,問:“阮家的生意……最近是不是已經很不好了?差不多快要破產的那種?”
葉景池若有所思地看了阮齡一眼,反問:“阮家的情況,你不清楚?”
阮齡理所當然地點頭:“是啊,我現在每天住在你這里,怎么會知道他們那邊的情況。”
這句話似乎讓葉景池的神情變得愉悅了一些。
葉景池:“阮明偉那邊的情況,應當確實不太樂觀。之前和阮家合作的幾家公司和葉氏也都有來往,據我所知,那幾家公司最近都有直接和葉氏合作的意向。”
阮齡思考了兩秒:“那你說,阮明偉就不著急嗎?”
葉景池:“你的意思是?”
她很少主動和他提起阮家的事情。
但阮明偉畢竟是阮齡的生父,葉景池想,如果她希望他出手幫阮家,那么他確實可以干預一二。
對于葉氏如今的體量來說,分出去幾個訂單不過是舉手之勞,在財報上甚至不會有什么影響。
阮齡托著腮:“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讓他更著急一點?”
葉景池的眉心微動。
阮齡:“他們那一群人現在太煩了,要是有什么辦法,能讓他們徹底沒辦法打我的主意就好了。”
她原本還想著,只要阮明偉別再想著來吸她的血,那她就當這個爹死了就好。
現在阮明偉自己是不來煩她了,但他那一對兒女先是來了一遍,如今連林美娥都不甘寂寞地來找她。
阮齡眨了眨眼,看著葉景池。
葉景池的眸光微動。
他沉聲和她確認:“你確定?”
阮齡篤定地點頭:“嗯,很確定。”
葉景池沉吟道:“好,我知道了。”
阮齡滿意了:“那如果你那邊有什么進展,記得告訴我。”
對于葉景池一句承諾的分量,阮齡還是有信心的。
阮齡愉快地說:“那我就不打擾你工作啦。”
葉景池叫住她:“等等。”
阮齡:“嗯?”
葉景池:“這周日的校慶活動,你想好要去了嗎?”
阮齡想了想:“應該會去吧。”
那天她沒什么事情要忙,正好可以去玩玩。
葉景池:“好,那當天我們一起出發。”
阮齡:“幾點?”
葉景池:“演講的時間是下午三點,我們大約兩點從家里出發就好,司機會來接我們。”
阮齡捕捉到了葉景池的言外之意:“那天你不先去上班嗎?”
葉景池:“你之前不是問我,為什么周末也要去公司嗎?”
對上阮齡訝異的眼神,葉景池平靜道:“所以我想,今后如果沒什么要緊的事情,周末我就不去葉氏了。”
阮齡瞪眼看著他。
她的表情,讓葉景池的眼底漾起笑意:“怎么了?”
阮齡:“這么簡單?你說不去就不去了?”
葉景池點頭:“嗯。”
阮齡:“……”
她之前還想,葉景池一個霸總還不是要天天加班,也沒比她好到哪去。
現在,她是真的有點羨慕葉景池了。
周末當天,阮齡吃過午飯后,特意給自己挑了一套衣服。
這次去參加大學校慶,阮齡決定把自己打扮得青春一點,就當是再體驗一回學生時代的感覺。
而且她現在也就二十六歲,穿的嫩一點偽裝一下大學生也不過分。
可惜衣柜里符合要求的衣服不多,阮齡也沒有太多選擇的空間。
她花了五分鐘,選了一件白色印花的短袖T恤,又搭配了一條藍色牛仔裙。
換好衣服之后,阮齡掃視了一圈,找了一根看起來質感很不錯的藍色波點發帶。
她給自己扎了個馬尾辮,然后用發帶綁在頭發上系了個蝴蝶結。
最后阮齡花了幾分鐘的時間,給自己畫了個簡單的淡妝,涂上了粉色的唇釉。
做完這一切,她對著衣帽間里的鏡子照了照,很滿意。
阮齡甚至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比之前大學畢業后剛工作的時候都要好,果然每天吃好睡好是最好的美容藥。
從衣帽間里出來,正在客廳里的葉景池看到她,微微怔了一怔。
阮齡眨了眨眼:“怎么樣,好看不好看?”
為了讓葉景池看清楚,阮齡還原地轉了一圈。
牛仔裙的裙邊揚起一個弧度,讓葉景池的眸光跟著閃了一閃。
葉景池沉聲道:“好看。”
阮齡滿意地“嗯”了一聲,接受了男人的夸獎。
對于被夸好看這件事她早就習以為常,即便夸的人是葉景池,也只不過是讓阮齡的內心有那么一點點的波動而已。
她順便打量了一下葉景池,發現他還是穿得和平常上班差不多的西裝。
阮齡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葉景池,發自內心地感嘆:“我覺得現在我們兩個人,看起來代溝更大了。”
葉景池:“……”
想了想,阮齡又說:“不過也有一個好處。”
葉景池無聲地看著她,潛意識告訴他,阮齡接下來要說的不會是什么讓他聽了高興的話。
果然,阮齡意味深長地開口:“這樣我們兩個人如果走在一起,大家說不定會認為你是我的長輩,那就不會影響學弟們來和我搭訕了。”
葉景池沉默地看著她。
阮齡一本正經地感慨:“說真的,和你結婚之后,我的桃花運就少了很多。之前我可是走在路上,三次里至少有一次會被要聯系方式的人。自從成了已婚人士,上次被搭訕我都不記得是什么時候了。”
葉景池忽然開口:“三個星期之前。”
阮齡一怔:“什么?”
葉景池的表情平靜:“你上次被搭訕的時間。”
阮齡:“你怎么知道的?我都不記得了。”
葉景池的聲線平穩:“你和小栩的朋友一起吃火鍋的時候,有人去和你搭訕。”
阮齡恍然大悟地“哦”了聲:“這都好久之前的事情了,你不說我都忘記了。你怎么記得這么清楚?”
葉景池的語氣輕描淡寫:“我的記憶力一向很好。”
阮齡“哦”了一聲,神色有些失望。
葉景池:“怎么?”
阮齡:“我還以為是你吃醋了,所以才一直記在心里。”
葉景池深深地看她一眼,突然說:“也有這個原因。”
阮齡沒想到他會這么坦然地承認,微微一愣。
葉景池的目光掃過她的手指:“所以……為了不讓我吃醋,你要不要考慮戴上戒指?”
阮齡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無名指,然后斬釘截鐵地拒絕:“不要!”
她理直氣壯:“我今天特地打扮得這么青春,戴個戒指,那不是破功了?”
阮齡盯著葉景池:“說起來,你怎么不配合我一點?雖然你的年齡和大學生是不太像了,但是好歹臉和身材還不錯。換一身休閑一點的裝扮,說不定我們兩個就看起來比較相配了。”
說著,阮齡還真來了些興致。
葉景池平日里的裝扮可以稱得上是無聊,上班的時候就是一整套的西裝,在家一般也是襯衫配休閑西褲。
如果葉景池換一身穿衣風格,不知道能不能有點小鮮肉的模樣?
阮齡對于“換裝小游戲”還是很有興趣的,之前給葉栩搭配衣服的時候,她就十分興致勃勃。
反正只要換裝的對象是帥哥,阮齡就會非常有干勁。
思索了片刻,阮齡問:“你有沒有牛仔褲?再搭配個淺色的襯衫,感覺就會很不錯。”
葉景池的目光有些無奈:“你要是喜歡的話,下次可以給我買。”
阮齡撇了撇嘴:“好吧。”
再過半個小時就該出發了,現在買確實也不太來得及了。
阮齡稍稍低落了兩秒,就又恢復了愉悅的心情。
葉景池今天要去演講,打扮得太不莊重確實也不合適。
那就她自己一個人獨自美麗好了,到時候葉景池萬一真被認成她的長輩,介意的也不會是她。
葉景池忽然問:“不過我還沒有選好搭配的領帶,你要幫我嗎?”
最后幾個字,葉景池說得很慢,仿佛是在刻意地引誘她。
……
阮齡終于還是沒能拒絕誘惑,跟著葉景池來到了他的衣柜前面。
葉景池的領帶還真的有不少,包含了各種顏色和花紋,乍一看甚至讓人眼花繚亂。
這些領帶都被整齊地收納在了架子上,阮齡伸手摸過去,感受著指尖傳來的觸感。
阮齡想,這些領帶肯定都不便宜,摸起來就和普通的布料不太一樣。
搞不好和葉景池的西裝一樣,也都是私人定制的。
她稍微有些走神,腦海中在想,平日里葉景池打領帶的動作會是什么樣子的。
說起來,阮齡很少有機會見到葉景池出門上班的畫面。
葉景池每天基本上七點過一點就出門了,那個時候不出意外的話,阮齡都還在臥室里睡得正香。
阮齡正在想象葉景池打領帶的畫面,忽然被男人的聲音打斷了。
葉景池的聲音似乎比往日里還低沉了那么一點點,也因此更加富有磁性。
“選好了嗎?”
阮齡一怔,猛然回神。
大約是發現她走神了,葉景池低低地笑了起來。
阮齡瞪他一眼:“著什么急嘛,不是還有時間嗎?是你讓我幫你挑的,現在又催我。”
葉景池輕笑著:“好,不著急,不催你。”
阮齡“哼”了一聲,又將注意力重新轉回到領帶上。
她思索了一下,轉頭看了一眼葉景池。
葉景池的眉梢微動,坦然地任由阮齡的目光從上打量到下,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
阮齡抿了抿唇。
葉景池今天穿的也沒什么特別的,就是一身黑色的西裝。
但衣柜在臥室的角落,從落地窗灑進來的午后陽光,剛好落在葉景池現在正站的位置上。
葉景池的人一半在陽光下,一半在陰影中,身形顯得尤其得修長挺拔。
金色的陽光灑在葉景池的臉上,讓他面部輪廓的優勢更加明顯,五官也更加深邃。
阮齡差點又走神了,好在她及時地克制住了自己。
她轉回頭去看領帶,思考了一陣。
黑色的西裝很百搭,阮齡想了想,最后選了一條藍白色條紋的領帶。
阮齡將那條領帶抽了出來,拿起來端詳了一下。
腦后突然有些癢癢的,是葉景池的手掌撫上了她今天扎的那個馬尾。
因為沒有觸碰到肌膚,所以阮齡的感受不是很清晰。
葉景池似乎是在用手摩挲著她腦后的那個發帶,動作緩慢而輕柔。
男人低沉悅耳的聲音也從她的耳邊傳來:“和你的發帶顏色一樣。”
阮齡的心頭一跳。
她用手抓住自己的頭發,把馬尾從葉景池的手掌中抽了出去。
葉景池沒有用很大的力氣,因此她這個動作做的很輕松。
阮齡轉頭沒好氣地回:“你不說我也知道,不然我干嘛選這個?”
葉景池的眼角含笑,絲毫沒有被她的語氣影響到。
他甚至又低頭掃了一眼,氣定神閑地補充:“和你的裙子也很搭。”
阮齡:“……”
由于要挑選領帶,阮齡站在衣柜的前面,被打開的柜門阻擋了一部分的視線。
而葉景池就站在他的身后,男人的身材高大挺拔,讓阮齡有一種自己被堵在了角落的感覺。
這讓她后知后覺地不自在起來,有一種事情脫離了掌控的感覺。
安靜片刻,阮齡深吸一口氣,把領帶塞到葉景池的手里。
動作有些粗暴,也不考慮會不會把這條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領帶弄皺。
阮齡的聲音脆生生的:“選好了,我們下去吧。”
葉景池似乎又悶悶地笑了一聲。
不過他還是很快地讓出了通路,讓阮齡得以從他的身側走出去。
走出房間,沒有了那種被他堵在角落的壓力,阮齡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她的步子也輕快了一些,幾乎是小跑著下了樓。
葉景池的腳步依舊不疾不徐,慢條斯理地跟在她身后,由于腿長優勢也并沒有被落下。
回到客廳,阮齡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還有十分鐘到兩點。
阮齡問:“我們是不是該出發了?”
葉景池神色自然地看她一眼:“不急。”
頓了頓,他問:“想不想幫我系領帶?”
阮齡:“……?”
不等阮齡提出質疑,葉景池又面不改色地補充:“是你自己選的領帶,你自己來系,可能會更有成就感一些。”
阮齡:“……”
照葉景池的意思,他還是在為她考慮是吧?
第70章
阮齡看著葉景池, 陳述事實:“我不會系領帶。”
葉景池:“我可以教你。”
阮齡默默地看著他。
這個領帶,今天是非系不可嗎?
葉景池的眼底帶著笑意:“不想試試嗎?”
阮齡眨了眨眼睛。
“你就不怕……”她拉長了語調,“我學會之后, 幫別人系?”
葉景池看著她, 從容發問:“幫誰?”
神色平靜,尾音微微上揚,仿佛篤定她說不出其他人。
阮齡:“……”
一時半會兒, 她還真想不起能說誰。
其實要是一心一意想氣葉景池的話,阮齡的心中也不是完全沒有人選, 例如她那個演員前男友, 或者某某前同事。
但她不想為了嘴上贏過葉景池, 最后惡心到自己,這屬于傷人八百自損一千。
至于阮齡認識的那幾個未成年人,如果拿他們開玩笑,她會覺得自己像個變態。
于是,阮齡只能瞪著葉景池表示不滿。
她這副表情, 反而讓葉景池的神情更加愉悅了。
葉景池伸手圈住阮齡的手腕,輕輕托起,讓她的手心沖上。
阮齡心想, 葉景池對自己動手動腳似乎已經越來越熟練了, 都不提前征求她的意見了。
但她自己好像也愈發習慣起了男人的觸碰,以至于下意識地任由他擺布, 沒有掙扎。
阮齡在心里給自己找了個理由:一定是葉景池的動作太輕柔了, 才讓她失去了反抗的念頭。
葉景池把她剛剛選的那條藍白色領帶放在了她的掌心, 然后又用恰到好處的力道按了按她的手指, 讓她捏住了那條領帶。
他壓低了嗓音,就像是在對她耳語:“試試?”
阮齡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暈, 好像又被葉景池迷惑了。
她聽見自己說:“……好吧。”
葉景池笑起來,胸腔震動。
他的聲線平穩,不緊不慢地開始教她:“你先把領帶從我的脖子后面繞過去,搭在領口。”
阮齡“哦”一聲,把手里的領帶展開,然后第一步就犯了難。
她的身高不矮,但葉景池應當至少有一米八五,比她高了將近一個頭。
不至于夠不到,但操作起來總歸是有些不方便。
阮齡原本是想讓葉景池坐下,但她想象了一下,總覺得那樣兩人的姿勢會更奇怪。
而且低著頭彎腰操作,也不太方便。
于是阮齡伸直了胳膊,這才勉勉強強把領帶掛了上去。
只是掛得有些歪歪扭扭的,領子后面的部分也沒有整理平整。
阮齡撇了撇嘴:“你自己整理一下領子那里,我不好弄。”
葉景池張嘴想說些什么。
但阮齡看著他,一臉“你趕快自己動手,不然老娘不干了”的表情。
多年的談判經驗告訴葉景池,這個時候如果再得寸進尺,她可能就直接撂挑子走人了。
葉景池就沒把那句話說出口,而是從善如流地抬起手,自己把領子后面的部分捋平整了。
整理好之后,他溫聲道:“好了。”
果然,阮齡的怒氣值平復了一些,看著他“嗯”了一聲。
葉景池的唇角微微勾起。
他從未想過會把談判技巧用在這種場合,工作已經足夠讓人疲憊,他不想再讓這些東西影響到他的個人生活。
可偏偏此時此刻,葉景池發現自己竟然樂此不疲,似乎和她“斗智斗勇”是一件十分有趣,又令人心情愉悅的事情。
阮齡看著他,追問:“然后呢?”
葉景池的嗓音清冽而平和:“然后把領帶的兩端交叉,將壓在上面的這一頭由交叉處從內至外穿出去。”
阮齡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她伸手捏住領帶的兩頭,按照葉景池所說的操作。
若是以前有人告訴阮齡,婚后她會給出門工作的丈夫系領帶,阮齡一定會嗤之以鼻。
是自己沒有手嗎?還要老婆伺候才能出門。
但阮齡現在終于明白了,當那個男人的長相足夠俊美的時候,事情就變了一種性質。
剛剛葉景池整理領帶時候的樣子,唇角輕抿,眼眸微垂,睫毛在眼下映出兩片陰影——
一副禁欲又柔順的表情,簡直可以用“勾人”來形容。
阮齡的動作還是有些不熟練,每當她有些遲疑的時候,葉景池就會適時地在她耳邊提示。
男人的嗓音低沉好聽,說話時的氣息讓阮齡覺得耳朵有些發癢,思緒不自覺地又開始往外飄。
阮齡努力克制著,才終于沒有走神,一步步地按照葉景池說的做。
但其實她覺得自己的腦子里完全沒有記住任何步驟,只是葉景池說什么,她就做什么。
如果下次再讓她系一次的話,肯定又什么都不會了。
最后一步打結的時候,阮齡沒控制好力道,有些太用力了。
葉景池的呼吸一滯,隨即無奈道:“輕一點,你想要勒死我嗎?”
阮齡抬眼看他,喃喃道:“是有點。”
她說的是真心話。
葉景池剛剛那一下子急促的呼吸聲,讓她的心跳都跟著加快了幾分。
阮齡覺得再這么下去,自己可能要被發掘出什么奇怪的愛好了。
都怪葉景池的聲音實在太好聽了,她心想。
完成之后,阮齡退后一步,拉開了點距離。
她問:“這樣可以了嗎?”
由于葉景池的指導很清晰到位,阮齡一次就成功完成了系領帶的工作。
不過作為新手,她最后的成品還是有些歪歪扭扭的,和葉景池身上熨燙平整的襯衫,以及精致到袖口的高級定制西裝有些不搭。
阮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接受葉景池的“刁難”了。
沒想到,葉景池低頭看了看后,只是沉沉地“嗯”了一聲:“可以了。”
阮齡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真的?”
葉景池怎么忽然這么好說話?
阮齡不知道的是,剛剛她不斷告訴自己不要走神的時候,葉景池也在克制著自己。
她的臉近在咫尺,一雙纖細白皙的手在他的脖頸處作亂,有幾次指尖還輕輕地劃過了他的喉結附近。
葉景池忍了又忍,才終于沒有中途叫停。
否則以他對阮齡的了解,她可能就直接半途而廢,不愿意再繼續下去了。
見葉景池就這么放過了自己,阮齡反而有些蠢蠢欲動了。
阮齡仔細觀察著葉景池的表情,從他的目光里讀出了些熟悉又陌生的情緒。
有些像是那天在書房里,他吻她的臉時的眼神,深情又克制。
阮齡就是這樣的性格,危險時不自覺地想要逃開,可當對方主動退卻時,又忍不住想要撩撥一二。
安靜了片刻,阮齡咬了咬嘴唇,問他:“真的不用我再幫你整理一下?”
葉景池沉沉地看她一眼,沒說話。
阮齡大著膽子又靠近他一步,正要上手。
葉景池忽然傾身靠近,溫熱的手掌撫上了她的背。
阮齡低低地驚呼了一聲,抬起頭時,兩人的距離已經再次近在咫尺了。
比剛才她給他系領帶的時候,還要更近一些。
阮齡的心跳和呼吸都有些亂。
五感似乎被放大,她敏銳地注意到,葉景池的呼吸似乎也亂了。
葉景池的目光先是停留在了她粉嫩飽滿的唇上,注視了片刻。
接著,他的眼神又緩緩地移動到了她的眼睛上。
四目相對,葉景池仿佛征求意見般看了阮齡兩秒。
接著當男人再次靠近的時候,阮齡終于反應過來。
“不行!”她伸出兩只手,抵在葉景池的肩膀上。
葉景池的眼眸深沉,聲音低啞:“……怎么了?”
阮齡深吸了一口氣:“我今天涂了唇釉,如果……會弄花到臉上的。”
為了搭配今天的青春校園裝扮,她抹的是鏡面的粉色唇釉,還專門涂出去了一點點,讓自己的唇形顯得更加豐潤飽滿。
如果葉景池親上來的話,肯定會把她的唇妝搞得亂七八糟,多半還會蹭花旁邊的粉底。
聞言,葉景池微斂了眸光。
阮齡看到他的眼神又落在了她的臉頰上,連忙補充:“親臉也不行!”
葉景池:“……”
阮齡有些心虛地解釋:“臉上也有粉底和腮紅,還有定妝用的散粉,弄花了重新再化很麻煩的。”
她瞥了一眼墻上的掛鐘,剛剛系領帶耽擱了一段時間,現在已經過了兩點。
想到這,阮齡又理直氣壯地說:“都怪你非要我幫你系什么領帶,現在我想要再重新化妝肯定是來不及了。”
葉景池無聲地看著她,眼里依舊有暗光涌動。
阮齡再次堅定地拒絕:“現在真的不行!”
葉景池的唇角輕抿。
他突然問:“那脖子呢?”
阮齡一怔:“什么?”
葉景池聲音低沉得不像話:“脖子上有化妝品嗎?”
阮齡的腦子有些發懵。
她化妝的時候不習慣在脖子上抹粉,為了避免色差,她選的粉底液色號都是和自己的臉差不多顏色的。
所以如果要認真回答葉景池這個問題的話,那就是“沒有”。
可是這么回答代表的意味,讓她有些不敢把真實答案說出口了。
明明剛才葉景池還那么克制,所以她才有恃無恐地靠近,以為他不會把自己怎么樣。
事情是怎么演變到現在這樣的?
看葉景池的眼神,似乎她不讓他親一下,今天就出不了門了。
見阮齡遲遲不答,葉景池仿佛明白了什么。
下一秒,在阮齡還沒來得及做出動作推拒之前,葉景池撫在她后背上的手掌加大了力道。
阮齡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不自覺地靠上了男人的,緊接著葉景池溫熱的唇瓣貼上了她的脖頸。
如同一片羽毛,輕柔地落在了她的頸部肌膚上,卻帶來了一連串的戰栗。
阮齡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似乎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被葉景池吻到的那一小部分皮膚上。
一開始,葉景池仿佛只是試探般地,將唇瓣輕輕貼在她的脖子上。
阮齡覺得很癢,又忍不住沉溺于這種有些奇異的感覺。
慢慢地,葉景池加重了力度,也讓這個動作更像是一個真正的吻。
這讓阮齡的身子更軟了,幾乎把全部的身體重量都壓在了葉景池的肩膀上。
當感受到男人似乎是微微張開了唇時,阮齡的整個身體都顫了一下,唇角也忍不住溢出了一聲輕哼。
葉景池的動作微微一頓,接著手指更加用力,幾乎要透過棉質T恤在她的皮膚上留下痕跡。
但阮齡也已經分不出心神去仔細分辨后背的感覺了,她現在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了。
馬上就要出門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腦海里有個聲音在說。
阮齡深吸一口氣,用力推了推葉景池。
她其實有些害怕,怕葉景池就這么不管不顧地繼續下去,那以她的力氣可能推不開他。
畢竟剛才,她也算是默許了他的行為。
但在阮齡推第二次的時候,葉景池就放松了禁錮著她身體的手臂。
頓了一頓,他的唇緩慢地離開了她的皮膚。
葉景池緩緩地抬起頭,目光深邃,眼底有一絲疑問。
阮齡咽了咽口水。
她想說,不能再親了。
可是莫名地,又有些舍不得。
見阮齡不說話,葉景池的目光緩慢地從她的眼睛向下移動。
她說她的嘴唇抹了東西,扣叩群寺二尓而五九意司棄上傳本文,歡迎加入葉景池不太懂,但他確實能看出來,她的嘴唇看起來和平日里有些不一樣。
阮齡的嘴唇本來就很好看,唇形精致又飽滿,不涂口紅時是淡淡的粉色。
但現在她的嘴唇亮晶晶的,像是某種很好吃的果凍,讓人忍不住想品嘗其中的甘甜。
葉景池的眸色極暗,雖然還依稀記得她的叮囑,卻控制不住地想要嘗試。
幾秒之后,他又靠近。
阮齡注意到葉景池的動作,趕緊又伸手推他。
她的聲音虛弱極了:“真的不能再親了。”
不論是哪里,脖子還是嘴唇。
事到如今,已經不只是要重新補妝的問題了。
阮齡怕葉景池再這么親下去,他們就真的出不了門了。
不只是葉景池能不能忍住,她也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
和葉景池一起坐上去學校的車時,阮齡終于差不多平復了自己的心情。
她拿著粉餅自帶的鏡子,給自己重新抹唇釉。
由于再不出門,葉景池的演講就真的要遲到了,所以阮齡只能在車上補妝。
好在周末路上不堵,司機的車又開得很穩,因此阮齡可以仔細地勾勒自己的唇線。
至于為什么她還是要重新化唇妝——
其實最后葉景池也沒有親她脖子以外的部位,但她在期間無意識地咬了自己的嘴唇好幾次,還抿了幾次唇。
阮齡選的這個唇釉優點是清透好看,缺點是不太成膜,因此剛剛那一番動作之后掉了不少。
終于,阮齡畫好了最后一筆,滿意地盯著鏡子里自己的嘴唇看了看。
很完美,形狀和厚度都剛剛好。
她把唇釉的刷頭放回去擰好,接著瞥了一眼旁邊的男人。
剛才阮齡補妝的時候就感覺到了,葉景池一直在看著自己。
阮齡問:“你看什么?”
葉景池的眼底帶著溫和的笑意:“涂好了?”
阮齡“嗯”了一聲,順便警告他:“幸好只是唇釉有點花了,沒有蹭到別的地方,補一下還算簡單。我好不容易化好妝出門,你可不許再破壞它。”
葉景池的眉梢微動,指出事實:“我沒有破壞它,剛才我都沒有碰到你的嘴唇。”
阮齡瞪他,有理有據地反駁:“你是沒有直接碰到,但是最后的結果是一樣的。”
如果不是因為他親她的脖子,怎么會讓她把自己的唇妝弄亂。
葉景池看了看她:“是嗎?”
阮齡揚眉:“怎么?你不服?”
葉景池失笑。
“沒有。”葉景池意味深長地說,“我只是略微覺得有些可惜。”
阮齡微微一怔:“可惜什么?”
葉景池若無其事地說:“反正結果都是一樣,早知如此,還不如……”
阮齡終于聽明白他的意思了,打斷他:“葉景池!”
葉景池不說話了,而是低低地笑起來,神色愉悅。
阮齡想再說他幾句,奈何前面還有司機。
雖然葉家的兩位司機全都有著極佳的職業素養,阮齡就沒見過他們有過偷聽的跡象。
無論她和其他人說些什么,前面的司機都是一臉面無表情的樣子,仿佛聾了一樣,絕對不會有任何不該有的反應。
可以說在車里的時候,她幾乎可以當作司機不存在。
但阮齡也不可能真的當人家不存在。
阮齡想說話又覺得不合適,于是氣得不去看葉景池了。
她剛看向窗外,手一暖,被葉景池握在了掌心。
阮齡瞥他一眼,發現葉景池正一本正經地閉目養神,仿佛做小動作的根本不是他。
她嘗試著抽了一下自己的手,沒抽走。
阮齡:“……”
算了,就這樣吧。
……
前面的司機表面上正襟危坐地開著車,實際上也確實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司機:“……”
這是他能聽的嗎?
結了婚的葉總,果然和之前大不一樣了。
……
在路上,葉景池又重新地整理了一下領帶的結,確保他的領帶不至于成為那個一眼看過去就十分不和諧的部分。
阮齡在心里說了一句活該,誰讓他非讓自己這個新手來系。
葉景池的母校S大離別墅不遠,再加上路況不錯,于是兩人雖然出門比計劃遲了一些,還是在兩點半趕到了校門口。
門口的保安在檢查了邀請函之后,就直接把葉家的車放進了校園。
司機去停車場停車,兩人則直接在舉行演講的禮堂附近下了車。
下車沒多久,兩人走到禮堂門口,就立刻有一人迎了上來。
“葉總,您來了!”一位看起來不太像學生的地中海男士走過來,和葉景池打招呼。
兩人應該是早就認識,葉景池微微頷首:“黃主任,今天是你負責接待?”
地中海男士十分熱情:“是的,葉總。禮堂里已經準備好了,學生們一會兒就會有序入場。演講在三點鐘準時開始,您看可以嗎?”
葉景池:“沒問題。”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地中海男士把目光移到了一旁的阮齡身上。
男士的表情明顯地遲疑了一下,看樣子是不確定她的身份。
阮齡心思一轉,后退了一步,和葉景池拉開距離。
注意到阮齡的動作,葉景池無聲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么。
地中海男士卻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這次活動是S大的九十周年校慶,是近年來最盛大的一次,邀請了各界的杰出校友以及一些校外的人士來參加。
也因此,學校啟用了不少志愿者來引導。
看這位志愿者長得這么漂亮,葉總還和她有眼神交流,想必是對她的志愿工作還比較滿意。
不過上面領導交代了,一定要由他親自帶葉總進禮堂,以示尊重。
于是地中海男士看著阮齡開口:“后面的引導工作就交給我吧,你帶葉總到這里就可以了,辛苦了。”
想了想,為了在葉景池面前展現自己對學生的親切關懷,地中海男士又說:“你是哪個學院,哪個年級的?工作做得不錯。”
葉景池:“……”
阮齡差點笑出聲。
本來她之前還是單純地和葉景池打趣,沒想到這么快就實現了。
雖然也有她故意誤導的成分在,但看著葉景池吃癟的表情,阮齡只覺得心情愉悅極了。
阮齡隨便報了個學院,然后善解人意地說:“那黃主任您帶葉總進去吧,我就不打擾您二位了。”
說著還特意地又后退了幾步,一副自己的職責已經完成了的樣子。
見狀,地中海男士不再理會阮齡。
他再次對著葉景池發出盛情的邀請:“葉總,您和我一起進去吧!這一轉眼您也離開學校十幾年了,咱們學校禮堂內部的變化可不小啊,我一會兒和您好好介紹一下,呵呵。”
葉景池點了點頭,腳步卻沒動。
地中海男士有些奇怪,跟隨著葉景池的視線,又將目光重新落在了那位“志愿者”的身上。
葉總和這位志愿者,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阮齡依舊站在原地,絲毫沒有要解釋,或者跟上的意思。
葉景池看著她,面露無奈。
他看著阮齡緩緩開口:“剛剛讓你幫忙打印文件的時候,U盤好像還沒給我。”
說著,葉景池邁步走向阮齡。
阮齡眨了一下眼睛,看著葉景池走到了自己的身前。
一旁的地中海男士反應過來后,在后面跟著催促:“那你還不趕緊把U盤給葉總,里面的重要文件丟了就不好了。哎,小姑娘就是不靠譜,這孩子,剛剛還夸你呢……”
聽到地中海男士的話,葉景池的身形微微一滯。
阮齡忍笑忍得很辛苦。
看來她今天的裝扮非常成功,完全沒有被懷疑。
葉景池走到她身前,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稍微逛一會兒,然后去禮堂聽我的演講,我讓人帶你進去。”
阮齡看著他,也同樣輕聲地回:“那我要是不想去呢?演講感覺好無聊啊,還是在外面逛逛有意思,說不定還能遇到帥氣的學弟。”
葉景池看著她,神色無奈。
阮齡有恃無恐地和他對視,反正他剛剛已經默認了自己是“志愿者”了,那肯定就不會再立刻拆穿她。
葉景池忽然伸出手,輕輕牽起阮齡的手。
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握住,阮齡一愣,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那位地中海男士。
葉景池挺拔的身形幾乎把她完全擋住了,那人應該看不到他們的動作。
不過即便如此,葉景池的動作未免也有些過分,萬一被看到了影響多不好。
阮齡瞪他。
葉景池眼角帶笑,不輕不重地捏了捏她的手指:“記得準時過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