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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阮齡覺得, 自己昨晚的睡眠質量應該還可以。

    雖然現在才早上七點多,但她起來洗漱一番后,也沒覺得有多困。

    只是腦袋還有些隱隱作痛。

    她高估了這具身體的酒量, 早知道就少喝一點了。

    阮齡換了一條領口小一些的睡裙, 剛好可以遮住鎖骨下方的紅痕。

    至于耳后的那個,沒有胸口的明顯,又被耳朵的陰影擋住了一些, 阮齡決定不去管了。

    換衣服的時候,她再次在心里感嘆了一遍。

    都已經親到這種地方了, 最終兩個人居然也沒有更進一步, 葉景池還真能忍。

    不過……昨晚兩個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

    阮齡越是努力去回憶, 就越是覺得腦袋一團漿糊,只好放棄。

    她揉著太陽穴,下樓來到餐廳。

    葉栩也在,正在吃早餐。

    阮齡想起來,葉栩最近幾天好像是經常早起出門, 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她將這歸結于原劇情的強大力量,要是葉栩天天悶在家不出門,還怎么有機會和校園文女主發展?

    所以她也沒多問, 如果有什么重要進展, 系統自然會監測到。

    阮齡隨意地和葉栩打了個招呼:“早上好。”

    葉栩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早上好。”

    阮齡沒在意,穿過餐廳去讓廚房的傭人準備自己的早餐。

    見到阮齡, 傭人立刻恭敬道:“太太, 您昨晚飲酒了, 所以我們準備了些清淡的早餐。”

    阮齡眨了眨眼。

    她喝酒這件事, 連廚房的人都知道了嗎?難道她不只是在葉景池面前發了酒瘋?

    傭人接著解釋:“是葉總囑咐我們的,你看您想吃點什么?有小米粥, 雞蛋羹,還有……”

    阮齡微微一怔。

    葉景池早上走得那么匆忙,竟然還記得和廚房的人交代這些。

    驚訝之余,阮齡要了一杯溫牛奶和一碗雞蛋羹。

    回到餐廳,阮齡這才發現葉栩的表情有些古怪。

    似乎在密切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卻又擔心太過明顯,于是看起來有幾分心虛。

    阮齡的眉梢微動:“你怎么了?”

    葉栩迅速收回眼神:“沒什么。”

    阮齡:“……”

    少年,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真的很不會說謊?

    不過葉栩這個反應也說明了一件事,他昨天晚上肯定也看到了些什么。

    想了想,阮齡先問:“你今天幾點出門?”

    葉栩:“我今天不出門了。”

    阮齡詫異:“為什么?”

    葉栩的眼神微閃:“你昨晚……不是喝醉了嗎?”

    阮齡:“……嗯?”

    葉栩輕抿了下唇:“剛好我爸今天出差了,沒辦法照顧你。如果你今天不舒服,我還可以在家陪你。”

    說著他喝了一口牛奶,掩飾自己的不自在:“上次我生病的時候,你也留下來照顧我了。”

    阮齡沒忍住笑:“我又不是生病發燒了,只是昨晚稍微喝多了點。”

    葉栩:“那你現在,有哪里不舒服嗎?”

    阮齡如實說:“有一點頭痛。”

    葉栩認真地看著她:“那也需要有人陪著才好。”

    阮齡莞爾:“好吧,你愿意待在家里就在家。不過,你突然有一天不去沒關系嗎?”

    葉栩下意識道:“沒關系,我請假了。”

    阮齡的眉心動了動。

    葉栩的神色微變,迅速說:“我的意思是,偶爾一天不去沒關系。”

    阮齡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她想,葉栩這是瞞著她打工去了?

    算起來,葉栩的年紀確實是可以出去兼職了。

    不過葉栩應該是不會缺錢花的,突然去打工,難道是為了女主?

    像是怕阮齡繼續追問下去,葉栩有些突兀地說:“總之,我今天都在家陪著你。”

    阮齡吃了一口雞蛋羹,點頭:“行啊。”

    頓了頓,她又想起自己原本想問的事情。

    阮齡開口:“昨晚……”

    葉栩的身子一僵。

    阮齡看他一眼,問:“昨晚我回來的時候,你看到了?”

    葉栩:“……”

    少年僵硬地點了點頭。

    阮齡有些好笑,怎么她自己還沒不好意思,葉栩反倒一臉別扭到不行的模樣。

    她相信葉景池還是有分寸,不會在葉栩面前做什么太過分的事情。

    于是阮齡面不改色地繼續追問:“那你都看到了什么?我發酒瘋了嗎?”

    葉栩怔了一下,搖頭。

    阮齡:“真的?”

    葉栩:“……嗯。”

    阮齡狐疑地盯著他看:“那你怎么欲言又止的樣子?”

    葉栩的身體再次僵住。

    阮齡喝了一口牛奶:“沒關系,你說吧。”

    她現在就想知道,自己昨晚是怎么發酒瘋的,能讓葉栩這么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面對阮齡探究的眼神,葉栩終于扛不住開口:“我看到……我爸把你從外面抱回了家里。”

    阮齡:“就這樣?”

    葉栩:“……”

    她怎么好像很失望的樣子?

    葉栩點頭:“嗯。”

    阮齡眨眼:“那然后呢?他把我抱回來之后,我還做了什么?”

    葉栩:“……我不知道,看到你們到家之后,我就回房間了。”

    阮齡“哦”了一聲。

    她還以為她站在沙發上唱祝酒歌,或者在地板上陰暗爬行了呢。

    這些都是阮齡親眼見過的,自己的朋友喝醉之后的反應。

    搞了半天,她的酒品還是很好的嘛。

    那葉栩干嘛這么諱莫如深的模樣?

    阮齡想著,又舀了一勺雞蛋羹送入口中。

    葉栩突然說:“你們……以后就在一個房間休息了嗎?”

    阮齡拿著勺子的手一頓。

    葉栩的面頰有些發燙:“我、我就是聽我爸說……”

    阮齡盯著葉栩:“他說什么?”

    葉栩:“他和收拾房間的阿姨說……把他的個人物品拿到主臥。”

    阮齡:“……?”

    ……

    吃完早餐,阮齡去問了負責收拾房間的傭人。

    得到答案,葉景池的確是讓傭人把他的漱口杯之類的用品,放回了主臥。

    阮齡沒忍住,打開和葉景池的聊天框。

    兩人的上一段對話,還是她在質疑他“行不行”。

    那條信息后過了幾分鐘,葉景池回了她一條看似牛唇不對馬嘴的信息。

    [葉景池:行程不變的話,我應該明晚十點半左右到家。]

    當時阮齡看了,還覺得葉景池是無視了她那個“行不行”的問題,轉而和她報備了一下行程。

    畢竟她也只是奚落他一句,沒指望葉景池正經回答。

    于是阮齡也就回了個“好”,結束了對話。

    現在再看,阮齡越發覺得不對味。

    這個男人,是不是在暗示著什么?

    [阮齡:你在忙嗎?]

    [葉景池:暫時不算。]

    [葉景池:怎么了?]

    [阮齡:你讓人把你的東西放到我的房間了?]

    [葉景池:嗯。]

    阮齡揚起了眉毛,回得這么理直氣壯?

    [阮齡:為什么?]

    ……

    收到阮齡的信息的時候,葉景池剛過了安檢,正在貴賓休息室候機。

    在車上的時候,裴特助已經把這次出差的詳情報告完畢。

    葉氏在南城參與的某個項目原本是和另一個企業聯合投標,即將簽訂協議書之時,對方卻臨時反悔。

    事出反常,當地的負責人拿不定主意,因此需要葉景池親自前往南城處理。

    對比葉景池剛接手葉氏時,如今葉氏規模已經大了許多,應對風險的能力也不可同日而語。

    因此和從前經歷的那些大風大浪相比,這次的事件算是小巫見大巫。

    葉景池在聽裴特助匯報完之后,就差不多心里有了數。

    遭遇緊急事件之后,團隊中最重要的,就是一個足以穩定軍心的領導者。

    而葉景池,就仿佛是天生為這個角色而生的。

    裴特助一開始聽到消息后的不安,在見到葉景池依舊有條不紊地安排工作后,也平復了不少。

    兩人在貴賓休息室暫時歇下之后,葉景池看了一眼裴特助,從容不迫道:“我們能做的已經都做了,先暫時休息,剩下的等落地那邊之后再處理。”

    聞言裴特助一愣,隨后感激地點頭:“是,葉總!”

    裴特助跟著葉景池的時間也不短了,但應對緊急事件的經驗畢竟還是不夠豐富,此時難免有些慌。

    沒想到,葉總在注意到他的情緒之后竟然沒有批評,而是特意安撫他一句。

    裴特助感動得都快哭了。

    他還剛想再表達一句對葉總的感激之情,結果發現葉總的私人手機又亮了。

    裴特助立刻識趣地噤聲。

    他斷然是不敢窺探葉總的信息的。

    但葉氏的人聯系葉景池都是通過公司的內部軟件,葉景池一般也是在平板上回復。

    既然是私人手機發來的消息,那應該是來自家人或朋友。

    再確切一些的話,多半是……那位。

    果然,在看到信息的內容之后,葉景池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裴特助覺得,葉總整個人周遭的氣場,似乎都跟著柔和了那么一些。

    [葉景池:你忘記你昨晚說過什么了?]

    [阮齡:……什么?]

    [葉景池:你讓我不要走,要一直在你的視線范圍內,不能離開半步。]

    [葉景池:就連去洗手間,都一定要我和你一起去。]

    [阮齡:??]

    [阮齡:你誆我的吧?]

    [葉景池:真的。]

    [阮齡:……]

    對面安靜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消化這個事實。

    半晌。

    [阮齡:那你真和我一起去洗手間了?]

    葉景池低低地笑了一聲。

    惹得裴特助側目一瞬,又立刻欲蓋彌彰般把身體轉了四十五度,表明自己絕對沒有要偷看老板私人信息的意思。

    果然他猜的沒錯,葉總就是在和太太發信息!

    不然,還有誰能讓葉總露出這么溫柔的笑來?

    [葉景池:沒有。]

    [葉景池:我勸了你很久,你才同意我在外面等你。]

    [阮齡:……我還說了些什么?]

    [阮齡:沒關系,你說實話!我承受得住!]

    葉景池微微揚起唇角。

    [葉景池:你還讓我保證,讓我不許離開你,今后每個晚上都陪你一起睡。]

    [阮齡:…………]

    [阮齡:你騙人!我不信,我不可能說出這種話!]

    [葉景池:為什么?]

    [葉景池:你心里,其實不想和我在一起嗎?]

    ……

    葉景池突然其來的提問,讓正趴在床上回消息的阮齡整個人愣了一瞬。

    不是她在問他嗎,突然反問她是怎么回事?

    阮齡快速在輸入欄里打了個“不想”,指尖點下發送鍵之前,又頓住了。

    意識到自己的猶豫后,阮齡嘆了口氣。

    果然,男人只會影響她拔劍的速度!

    沒等她回復,聊天框里又彈出一條信息。

    [葉景池:可是,我已經答應你了。]

    阮齡:“……”

    心跳猛地加快了一瞬。

    阮齡:“救命!系統你快幫我查一查,葉景池他真的沒有被人魂穿嗎!”

    ……

    幾分鐘后,葉景池發來信息,說是準備登機了。

    順便還和阮齡說,到達之后會比較忙,回復信息可能不及時。

    阮齡回復了個“好”,心里默默地決定,今天白天不給葉景池發信息了。

    免得再給葉景池嚇到她的機會。

    阮齡又繼續躺回床上,玩了會兒手機。

    宿醉之后,她整個人都懶洋洋的,幸好今天有沒有什么急著要做的事情。

    昨天客單的后續有方小穎操心,這兩天工作室也沒有約其他的客人。

    阮齡心安理得地在床上躺了幾個小時。

    這期間,她又依稀想起來一些昨晚的事情。

    但也不是完整的記憶,只是幾個不算清晰的片段。

    阮齡想起來,昨晚葉景池似乎是給自己喂了水喝。

    似乎還幫自己拿了新的化妝棉,她還給對方科普了一下睡前必須卸妝的事情。

    只是關于她鎖骨下面的那個痕跡是怎么來的,卻是怎么也記不起來了。

    在床上從上午賴到中午,阮齡這才舍得從臥室出來。

    剛下樓,就對上了葉栩擔憂的眼神。

    葉栩打量了阮齡一下,遲疑地問:“你……沒事吧?”

    阮齡不明就里:“沒事啊。”

    葉栩“嗯”了一聲。

    猶豫了一下,他又問:“你上午一直在房間里沒出來,是不是……身體還是很不舒服?”

    阮齡彎了彎唇角:“沒有。就是單純地不想動,所在一直躺在床上玩手機。”

    看她的表情一臉坦然,葉栩稍微放心下來。

    阮齡眨了眨眼:“難道,你一直在擔心我?”

    葉栩垂眸:“沒有。”

    阮齡眉梢微挑:“那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沒出房間?”

    葉栩:“……”

    少年的聲音悶悶的:“我只是剛好一直在客廳,沒聽見你開門的聲音。”

    阮齡笑起來。

    家里的門又不是每次打開就會“吱呀”一聲的老木門,哪有那么明顯的聲音。

    葉栩的樣子,明顯就是擔心她,于是一直在客廳注意她的動靜。

    阮齡:“你要是擔心我就敲門叫我嘛,大不了我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玩手機。”

    葉栩:“……”

    他別過眼神,過了幾秒才答:“知道了。”

    阮齡和葉栩一起吃了午飯。

    不知道是誰提前交代了張姨,中午餐桌上的菜也都很清淡,沒有之前每頓必備的一道辣菜。

    阮齡吃飽喝足后小睡了半個小時,覺得整個人又已經精神煥發了。

    腦袋不痛了,身體的疲倦也一掃而空。

    葉栩問阮齡,下午打算做些什么。

    阮齡思索了一下,問:“你還記不記得,前幾天你爸給我發了兩萬塊的紅包?哦,不對——”

    她糾正自己:“是給咱們倆發的,不過你只領到了兩百多。”

    葉栩:“……記得。”

    他的手氣第一次那么差,因此記憶猶新。

    阮齡:“那個時候我說,等下次你爸出差的時候,就用他發的紅包帶你出去玩。現在不是剛剛好?咱們今天下午就——”

    葉栩:“不行。”

    阮齡挑眉:“什么不行?”

    葉栩:“……”

    沉默片刻,葉栩開口:“你早上還說,你的頭很痛。”

    阮齡:“我說的明明是有點痛,而且現在已經好了。”

    葉栩:“……總之,現在就出門不太好。”

    阮齡:“那如果我非要去呢?”

    葉栩低頭不說話了。

    安靜了幾秒,他問:“……你想去哪?”

    阮齡:“……”

    妥協得比她想象得還要快啊。

    其實阮齡原本想說的是,去游樂園。

    作為一個沒有真正養過娃的家長,說到帶娃出去玩,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地方。

    主要是阮齡自己挺想去玩的。

    不過想一想,宿醉后的第二天就玩太激烈的項目,好像確實對身體不太好。

    阮齡一向喜歡刺激的項目,如果只是玩個旋轉木馬,碰碰車什么的,那還不如不去。

    她開口:“算了,今天就不去了。”

    話音剛落,葉栩的表情明顯亮了起來。

    阮齡忍著笑:“但是要算作你欠我一回,下次有時間的時候,你陪我一起去游樂園玩。”

    葉栩不假思索地答應:“好。”

    阮齡摸了摸下巴:“不過,還是覺得有點可惜啊。”

    葉栩微怔:“可惜什么?”

    阮齡一本正經:“你爸好不容易出差一回,咱們兩個都不能徹底放飛自我,嗨起來。”

    葉栩:“……”

    少年現在很想知道,葉景池如果知道阮齡用“好不容易”四個字來形容他出差,會是什么反應。

    阮齡思考了一下:“就咱們兩個人也不好玩,要不……再叫幾個人,在家里嗨?”

    ……

    阮齡在“鴛鴦鍋小分隊”的群里發了信息。

    [阮齡:你們今天有沒有時間呀?來家里玩?@所有人]

    [阮齡:活動室里還有好多可以玩的,上次葉栩發燒剛好,都沒機會試一試]

    想了想,她又補充。

    [阮齡:放心,你們葉叔叔出差了,今天不回家]

    在旁邊看著阮齡發信息的葉栩:“……”

    他怎么覺得這句話,怪怪的?

    沒過半分鐘,群里就熱鬧了起來。

    [陳松陽:可以啊!]

    [陳松陽:@蘇君若,@喬月,你們也一起啊!喬月你還沒來過栩哥家吧,他家可好玩了!]

    [蘇君若:好啊]

    [蘇君若:@陳松陽,我不是回答你,我是回答阿姨]

    [蘇君若:喬月你也一起嗎?正好咱們倆順路,我可以帶你一起過去]

    [喬月:好,那我現在收拾。]

    [陳松陽:有幾個哥們正在我家一起打游戲,等我打完這把,估計半小時之后出發]

    [阮齡:要不你把你哥們也一起叫來?]

    [阮齡:剛好有些桌游要人多才能玩,我想試試]

    [陳松陽:也行啊!!真的可以嗎?]

    [阮齡:嗯,葉栩也同意了,是吧?]

    打完這行字,阮齡用胳膊肘戳了戳身旁的葉栩。

    葉栩:“……”

    [葉栩:嗯。]

    [陳松陽:行!嘿嘿!]

    [阮齡:君若,喬月你們也可以帶朋友來,就當是開學前的聯歡了!]

    ……

    僅僅用了幾分鐘,一場臨時的聚會就組了起來。

    家里突然來了這么多人,給張姨臨時增加太多工作量也不好。

    阮齡干脆就讓張姨今晚不用做飯了,讓管家幫忙預定了附近餐廳的送餐服務。

    半個小時后,葉栩的同學們就陸陸續續地到了。

    除了原本的三個人,還有陳松陽帶來的四個高中生,以及和蘇君若和喬月的兩個朋友。

    家里一下子多了將近十個人,瞬間熱鬧起來。

    平常葉栩和班里同學的交流很少,但其實主要是因為葉栩本身喜歡獨來獨往,話又不多。

    如今葉栩這邊主動邀請,再加上有陳松陽活躍氣氛,十幾歲的少男少女們很容易就玩到一起。

    阮齡搬出了柜子里塵封的桌游,一群人熱熱鬧鬧地玩了起來。

    活動室里的歡聲笑語此起彼伏。

    ……

    晚上九點。

    阮齡坐在沙發上吃著薯片,不遠處的高中生們一半在打撲克牌,另一半在唱K。

    葉栩端了一杯溫水過來:“喝點水。”

    阮齡接過來喝了一口,問他:“戰績如何?”

    葉栩的唇角微微揚了起來:“三把都贏了。”

    再怎么成熟也終究是十幾歲的少年,連贏了幾把撲克牌后,葉栩看起來心情很好。

    阮齡投去一個贊賞的目光:“不錯,不愧是我雀神齡的兒子。”

    葉栩沒忍住笑了起來,也不知道她哪里想出這么多奇怪的稱呼。

    阮齡還想再說什么,手機鈴聲忽然響了。

    她掃了一眼來電顯示,對葉栩說:“你爸打來的。”

    葉栩略微一怔:“那我讓他們小點聲?”

    阮齡揮揮手:“不用,我去外面接就好。”

    說著她站起身,走到活動室外面的走廊。

    葉景池打來的是視頻電話。

    阮齡接聽之后,看到葉景池那邊是酒店的畫面。

    耳機里傳來葉景池低沉的嗓音:“齡齡?”

    阮齡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這是第一次,葉景池在電話里這么喊她。

    男人磁性悅耳的嗓音通過耳機傳來,配合著這兩個字,讓阮齡的心尖輕微地顫了那么一下。

    阮齡:“你忙完工作了?”

    葉景池:“嗯,開了一天的會,現在剛到酒店。”

    頓了頓,他又說:“上飛機之后,你就沒有給我發過信息了。”

    阮齡笑出聲。

    她怎么不知道,葉景池什么時候多了“粘人”這個屬性呢?

    阮齡:“你不是工作很忙嗎?我不想打擾你。”

    葉景池:“感覺好一點了嗎?腦袋還痛嗎?”

    阮齡:“不痛,已經完全好了。”

    “那就好。”葉景池溫聲道,“在做什么?”

    阮齡稍微猶豫了一下,拿不準該怎么形容現在的狀況。

    接著她看到,葉景池似乎是微微蹙了一下眉,表情有些遲疑。

    阮齡眨了眨眼。

    差點忘了,葉景池的耳朵非常靈。

    活動室里幾個高中生估計是剛贏了牌,正在大聲慶祝。

    幾個男同學的嗓門都可以和陳松陽比肩,活動室里傳來的聲音一清二楚,想必葉景池也聽到了。

    阮齡揚起眉梢:“你是不是想問,家里還有誰?”

    第82章

    阮齡把攝像頭切了后置, 走進活動室給葉景池直播“高中生聚會現場”。

    正對著活動室的是幾個打牌的男高中生,其中就有發出聲音慶祝的那個男同學。

    贏的那幾個人動作夸張,滿臉喜氣洋洋, 渾身都洋溢著青春活力的氣息。

    另一邊是兩男兩女在唱歌, 陳松陽在其中充當氣氛組,也是鬧鬧哄哄的。

    一邊直播,阮齡一邊觀察葉景池的表情。

    然而葉景池在最初的詫異過后, 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的表情,甚至還氣定神閑地和她聊起天來。

    “這幾個是小栩的朋友?”葉景池淡聲問, “從前好像沒怎么見過。”

    阮齡:“都是陳松陽叫來的, 不過看起來葉栩也認識他們, 估計都是一個班的。”

    葉景池“嗯”了一聲:“你也和他們一起玩了?”

    阮齡答:“剛才和他們玩了一會兒桌游。又打了幾把撲克牌。”

    葉景池溫聲道:“那玩得開心嗎?”

    阮齡:“開心啊。”

    葉景池又問:“有沒有喝酒?”

    阮齡:“當然沒有,我不會帶壞小孩子的。”

    她早就叫人提前把家里的酒都收好了,大家都喝飲料。

    不然一群荷爾蒙正旺盛的高中生在家里喝酒,萬一鬧出點什么事來,阮齡擔不起這個責任。

    葉景池:“那就好。”

    ……

    在活動室繞了一圈下來, 阮齡又回到了走廊里。

    她走到二層的小客廳,坐在沙發上,把鏡頭切回前置。

    阮齡原本想和葉景池開個玩笑, 讓他看看人家青春帥氣的男高中生, 找找危機感。

    可現在她又覺得自己有些多此一舉了,葉景池應該和她一樣, 看這些高中小男生們就和看小孩子差不多。

    而且在葉景池這樣的人身上, “自慚形穢”四個字大概是從來不存在的。

    他只是站在那里, 光芒就足以蓋過其他所有人了。

    想清楚這個之后, 阮齡撇了撇嘴。

    葉景池敏銳地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問她:“怎么了?”

    阮齡如實道:“原本想讓你吃個醋的, 現在看起來是我想多了。”

    葉景池的眼底漾起笑意。

    “我的確是有些羨慕他們。”他說。

    阮齡揚起眉梢:“羨慕什么?”

    羨慕他們正值最好的年華,有著光明的未來?

    葉景池:“羨慕他們現在就在你身邊,可以隨時看到你。”

    阮齡:“……”

    她瞪眼:“葉景池!你都是從哪學來的這些土味情話,一點都不像你了!”

    至于她因為這句話而心跳加速的那一秒,阮齡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葉景池輕笑起來。

    男人連笑聲都很好聽,聽得阮齡心跳又有些不平穩。

    等他笑完,兩人之間忽然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葉景池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她,目光柔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終于,阮齡忍不住先問:“你怎么了?怎么這么看著我?”

    葉景池微微揚起唇角:“就是想安靜地看你一會兒。”

    外面吵吵鬧鬧,葉景池低沉的嗓音卻仿佛有一種特別的穿透力,一字一句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

    阮齡心中一動。

    她注意到,葉景池溫和平穩的聲線之下,似乎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阮齡鬼使神差道:“你今天……是不是很累?”

    話說出口阮齡就發覺,她現在也有些不像自己了。

    在從前的親密關系中,阮齡從來不是這種溫柔解語花的人設。

    而如果放在一個月前,阮齡也絕對不會這樣“不自量力”地去問葉景池累不累。

    他是葉氏的掌權者,一路走來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大風大浪,又怎么缺她幾句簡單的安撫。

    可是此時此刻,關心的話沒有多想就脫口而出。

    果然,葉景池也有些驚訝。

    他的眉心動了動,隨后眉目間更加溫柔。

    葉景池微微揚起唇角:“嗯,有一點。”

    阮齡:“事情很嚴重嗎?”

    葉景池的神色平靜,耐心地和她解釋:“也不算嚴重。只是對方的行為不太符合常理,可能是背后有人操縱,所以有些麻煩。”

    阮齡“哦”了一聲。

    葉景池又淡淡道:“不過還好,也只是稍微有些麻煩而已,明天應當就能處理好。”

    想了想,阮齡問:“那你今天要不就早些休息?”

    解語花果然不是那么好當的,阮齡覺得自己再問下去,估計也給不到葉景池什么幫助。

    葉景池笑:“這么急著要掛我的電話嗎?”

    阮齡眨了眨眼:“我是覺得幫不上你的忙,還不如讓你早點睡覺,養好精神。”

    葉景池的聲音低沉:“誰說你幫不上忙?”

    阮齡眨眼:“什么?”

    葉景池面不改色地說:“讓我多看看你,就沒那么累了。”

    阮齡:“……”

    葉景池現在,說起情話來真是越來越順口了。

    心跳加速之余,也激起了些她的勝負欲。

    阮齡輕飄飄地回他:“那你想怎么看?”

    話音剛落,葉景池的神色微微一滯。

    不等他回話,阮齡又從沙發上站起身:“忽然想起來,我還有個事情一直沒和你說。”

    葉景池的嗓音沉沉地從耳機里傳來:“什么?”

    阮齡不回答,只是問:“你現在是一個人嗎?”

    葉景池:“嗯。”

    阮齡不再說話,而是將鏡頭貼在身前,拿著手機下樓。

    等穿過走廊到了房間里,阮齡又隨手把手機扔在了床上。

    耳朵上還戴著藍牙耳機,阮齡說:“你等我一下,我先換件衣服。”

    接著她不說話了,葉景池也沒說話,耳機里安靜了下來。

    周圍只有她換衣服的時候,發出的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

    阮齡聽著耳機里葉景池略有些沉重的呼吸聲,動作依舊不緊不慢。

    不知道過了多久,阮齡才終于換好了衣服,又將手機屏幕舉了起來。

    葉景池的目光微凝。

    阮齡身后的墻紙顏色,是他熟悉的淺灰色。

    她回了臥室。

    而此時阮齡換下了剛才的那件圓領家居服,穿上了一條淡粉色的吊帶睡裙。

    裙子的領口很低,她胸口一大片雪白的皮膚都露了出來,十分扎眼。

    她的皮膚實在太白,又光潔無瑕,于是一點點的痕跡都非常明顯。

    阮齡胸口的那一抹紅痕,就這么猝不及防地擠入了葉景池的眼簾。

    葉景池的聲音微啞:“你剛剛說……有什么事想和我說?”

    阮齡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鎖骨下方。

    她用指尖點了點那個比早上稍微淡了一點,但依舊一眼就能看見的那個吻痕。

    阮齡:“喏,就是這個。”

    葉景池:“……”

    男人的呼吸聲又沉重了些許。

    阮齡繼續說:“我今早洗漱的時候發現的,那時候還比現在還要更紅一些。”

    葉景池沒吭聲。

    阮齡臉不紅心不跳地控訴他:“葉景池,你老實交代,這是不是你昨天趁我喝醉酒的時候干的?”

    葉景池抿了抿唇角。

    他越是不說話,阮齡就越是有了興致。

    更何況葉景池再厲害,也不可能今晚趕回北城,因此阮齡可以說是絲毫沒有顧慮。

    阮齡學著葉景池平常說話的語氣,慢條斯理地“拷問”他:“這個地方這么靠下……葉景池,看不出來你平常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結果在我意識不清的時候,竟然這么對我。”

    葉景池:“……”

    見他依舊沉默不語,阮齡催促一句:“你說話呀?”

    葉景池終于開口:“抱歉。”

    他的嗓音不復清冽,短短的兩個字,竟然讓阮齡聽出了一絲忍耐的感覺。

    心跳下意識地亂了一拍。

    然而很快,阮齡又想起來。

    葉景池如今還在千里之外呢,她有什么可心虛的?

    這個事實讓阮齡又迅速有恃無恐起來。

    阮齡瞥葉景池一眼,輕哼了一聲:“這還沒完呢。”

    她越說越來勁,又側過臉,把耳朵下方的位置展示給他看:“還有這里。”

    說著阮齡瞥了一眼手機,輕微挪動了一下身子,好讓鏡頭對準她的脖子。

    “你看。”她指了指耳后的部分,“這里也有一個,就是沒剛才那個明顯,不知道在視頻能不能看到?”

    鏡頭被阮齡拿到了離她很近的距離,葉景池那邊的畫面里,一半是是她的精致的側臉,一半是她修長的脖頸。

    為了讓葉景池看得更清楚,一進房間的時候,阮齡就把臥室里所有的燈都打開了。

    包括房間里那個被她嫌刺眼,常年不用的射燈。

    這樣的光線下,阮齡雪白的皮膚簡直像是在發光,用瑩潤如玉來形容也絲毫不過分。

    她的指尖在脖頸的皮膚上輕點,指甲按下去一個小小的凹陷。

    嘴里還在不停地問:“能不能看到呀?嗯?你怎么又不理我了?”

    葉景池有一種沖動,很想立刻堵上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嘴。

    只可惜,現在注定沒辦法辦到。

    ……

    阮齡正專心地調整角度,試圖展示自己耳后不怎么明顯的那個吻痕,也就沒注意到——

    畫面里葉景池的喉結明顯地上下滾動了一下,甚至咽了咽口水。

    葉景池壓著嗓音道:“看到了。”

    阮齡這才滿意地把手機拿遠了一些。

    她揚起眉毛:“那葉總,你有什么想說的?”

    葉景池:“……”

    他啞聲道:“對不起。”

    阮齡眉心微動:“還有呢?”

    葉景池遲疑了。

    阮齡也不急,給他充足的思考時間,好整以暇地看著屏幕里的男人絞盡腦汁。

    終于,葉景池注視著她,緩聲道:“還有……如果你想對我做什么,等明晚也可以還回來。”

    阮齡:“……”

    什么意思?

    她說她想做什么了嗎?

    葉景池意有所指:“在那之前,你可以再考慮一下,想對我做些什么。”

    南城,某酒店。

    視頻電話已經掛斷了。

    葉景池一個人在房間里,再次體會到了“煎熬”兩個字的含義。

    上一次還是昨天深夜,在她的床上。

    他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還不到十點。

    葉景池深吸了一口氣,微微闔上雙眼,試圖將她軟糯的嗓音從腦海里趕出去。

    然而一閉上眼,眼前又立刻浮現出她刻意拉長語調,指著胸口的痕跡控訴他的模樣。

    明明已經掛了視頻,葉景池卻仿佛還能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喚他。

    ……

    沒過幾秒鐘,葉景池又睜開了眼睛。

    他正要站起身,酒店房門忽然被人敲響。

    “葉總。”門外傳來裴特助的聲音,“那邊剛剛發來了您要的文件,我給您打印出來了,您要不要現在看一眼?”

    葉景池:“……”

    男人長指揉了揉眉心,沉聲道:“稍等我一段時間,你二十分鐘后再來吧。”

    門外,裴特助立刻回:“好的葉總。”

    走廊里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葉景池再次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接著起身走進浴室,打開了涼水。

    大約晚上十點,大家也都玩得差不多了。

    來家里的大多數同學,家庭狀況都和陳松陽和蘇君若他們差不多。

    他們家里都有私人司機隨時待命,阮齡也不用太操心。

    唯一例外的幾個,阮齡讓管家安排家里的司機,也都一一地把他們送回了家。

    家里忽然間又只剩下葉栩和阮齡兩個人,突然間有些冷靜。

    葉栩有些沉默地看著玄關處。

    阮齡在他身后開口:“你怎么啦?”

    葉栩的背影微微一僵,隨即轉過身。

    少年抿了抿唇:“沒怎么。”

    阮齡笑瞇瞇地問:“今天玩得還開心嗎?”

    葉栩:“……還好。”

    阮齡:“真的?”

    葉栩遲疑地點了點頭。

    這種類型的聚會,從前他很少參加。

    然而葉栩意外地發現,自己其實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排斥這種社交場合。

    或者說,沉浸在其中一項活動的時候,他也能體會到一些少有的興奮和快樂。

    例如剛剛玩某個桌游時他和阮齡一起合作,拿下了全場最高分。

    就好比每次和她一起打游戲,贏了之后的快樂,似乎也比沒有她的時候要明顯一些。

    她就像是有一種特別的能量,讓他將習慣于壓抑在心里的情緒放大,可以更毫無顧忌地表達出來。

    阮齡看著葉栩:“那下次我再想玩桌游的時候,再喊人來咱們家?”

    葉栩:“好。”

    阮齡詫異:“真的?”

    葉栩:“嗯。”

    阮齡定定地看了葉栩幾秒,驚奇于對方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坦誠。

    直到少年被她看得不自在,別過眼神。

    葉栩悶悶地說:“你今天不是很早就起來了嗎?還是早點睡比較好。”

    阮齡想了想,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

    她說:“那……晚安?”

    葉栩抿了抿唇:“晚安。”

    然而道了“晚安”,葉栩卻又沒有挪動腳步。

    他也說不清自己現在的感受,只是覺得有些舍不得回房間。

    阮齡揚起眉梢:“怎么了?要我給你講睡前故事嗎?”

    葉栩一愣,隨后耳根開始發燙起來。

    “不用了,我先去洗漱了。”葉栩說完,邁開腳步匆匆地上樓。

    阮齡看著少年的背影,不禁莞爾。

    還是這么容易不好意思啊。

    果然,還是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比較可愛!

    不像某些老男人,臉皮已經越發的厚了。

    第二天上午,服裝工廠那邊的人打來電話,說是樣衣已經制作完成了。

    阮齡和工廠的人約好,晚些時候把樣衣送到工作室,她親自去看看。

    中午的時候,裴特助那邊也打來了電話。

    “太太。”裴特助說,“之前您讓葉總查的事情,現在已經有了眉目。不過葉總那邊正在忙,所以讓我先抽空給您匯報一下。”

    阮齡稍微想了一下,這才記起自己之前,似乎是讓葉景池再留意下阮明偉那邊的情況。

    最近這些天阮家又安分了一些,系統又一直沒有發布任務,她差點把這件事忘記了。

    裴特助接著說:“相關資料我已經發到您的郵箱了。葉總說您可以先看一看,等他回北城之后再和您具體說明。”

    阮齡:“好。”

    裴特助:“還有就是,葉總是今晚的飛機,預計晚上九點四十落地北城國際機場。”

    阮齡:“我知道了,還有別的事情嗎?”

    對面沉默了一秒。

    裴特助:“還有就是……太太您有什么想讓我給葉總帶的話嗎?”

    阮齡眨了眨眼:“那……祝他一路平安?”

    裴特助:“……好的,太太。”

    ……

    與此同時,南城某寫字樓。

    裴特助掛了電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對了。

    往好了想,至少這次太太沒有再像之前一樣,說自己沒什么話想和葉總說的。

    然而過了半分鐘,裴特助又開始后悔,覺得自己剛才或許還是應該再多一句嘴。

    這兩天他一直跟著葉景池奔波,也將葉景池是如何連軸轉看得一清二楚。

    昨晚那份重要文件臨時發來之后,裴特助在晚上十點過一刻,將打印好的文件送到了葉景池的手中。

    為了給葉景池匯報,裴特助將文件交給葉景池之前,自己也大致瀏覽了一遍。

    文件共有三十幾頁,內容十分詳雜。

    而今天一早他見到葉景池的時候,發現那份文件的重點已經被標注的清清楚楚,并且葉景池還將幾個需要重點確認的問題列了清單。

    哪怕葉景池是超人,要想把這些東西整理得這么詳盡,也至少需要三到四個小時的時間。

    也就是說,昨天晚上葉景池至少凌晨一點半才入睡。

    而今天一早,兩人又是七點不到就從酒店出發了。

    算起來,葉景池的睡眠時間應該不足五個小時。

    而今早起來時,葉景池眼里清晰可見的血絲,似乎也證實了這一點。

    剛剛,葉景池又將今天唯一的半個小時午休時間取消,獨自在辦公室處理工作。

    事實上,這次出差所要處理的緊急事情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一些后續收尾的工作。

    如果按照正常的行程,葉景池完全可以今晚處理完所有事情之后,再在酒店休息一個晚上,明早再回北城。

    之前的每一次出差也基本上是這么安排的,只是葉景池這一次卻特意交代,辦完事情就回北城。

    這次為什么例外,裴特助覺得,答案不言而喻。

    思來想去,裴特助又重新拿起了手機。

    ……

    另一邊,阮齡瞥了一眼手機上收到的新信息。

    是裴特助發來了葉景池乘坐的航班信息,具體到航班號,預定的起飛和落地時間,甚至包括從哪個航站樓的哪個出口出來。

    阮齡的眉心動了動。

    她沒有問這些,前幾次葉景池出差,裴特助也從來沒有給她發過這些。

    葉景池本人和她報備行程,也只是說一個大概的落地時間。

    畢竟飛機時常晚點,很難有確切的到家時間點。

    這是……在暗示她什么嗎?

    第83章

    下午的時候, 阮齡去了工作室。

    工廠的人把做好的第一版樣衣送了過來,阮齡剛好有時間看看有什么可以調整的。

    阮齡叫來了喬月和蘇君若一起。

    樣衣是按照喬月的設計稿打版做出來的,喬月自然是最有資格評判的那個人。

    不過喬月的身形太瘦弱, 即使樣衣的尺碼是參考成衣的S碼, 穿在喬月身上也太寬大了。

    相比之下蘇君若雖然也是苗條的少女身形,但更勻稱些。

    蘇君若去試衣間換上了樣衣,走出來時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理裙擺。

    “好看嗎?”蘇君若問, “大小好像還挺合適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喬月你想要的效果?”

    蘇琴并不吝嗇于給女兒花錢, 價值五位數六甚至位數的奢侈品禮服, 蘇君若都穿過不少。

    只是蘇君若知道這件衣服是喬月設計的, 就有些擔心讓對方失望。

    見到蘇君若的模樣,阮齡和喬月對視了一眼。

    從喬月的眼神中,阮齡知道她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樣的。

    阮齡彎了彎唇角:“你說吧。”

    喬月點點頭,看著蘇君若肯定道:“很好看!”

    蘇君若眨了眨眼:“……真的?不會覺得我穿出來,和你想象里的模樣有差別嗎?”

    喬月真心實意道:“不會, 我覺得你好適合這條裙子,比我想象中的樣子還漂亮。”

    蘇君若睜大眼睛:“真的?”

    她知道喬月說話很少夸大其詞,很多時候寧愿不說, 都不會昧著良心說假話。

    也因此之前她們班的班主任還是劉胖子的時候, 喬月不愿意假意逢迎班主任,導致被針對。

    喬月點點頭。

    比起那些因為蘇家的實力才圍繞在她身邊的人, 喬月的夸獎份量要大得多。

    再次得到喬月的肯定, 蘇君若終于眉開眼笑起來。

    她迫不及待地站到全身鏡前, 前前后后的看, 欣賞著自己穿著這條小禮裙的模樣。

    喬月沒有專業學過設計,畫出來的裙子反而別出心裁, 有許多小巧思。

    當然,由于沒受過專業訓練,也有很多難以用布料實現出來的地方。

    阮齡和打版師溝通了很多次,力求把喬月設計稿中的裙子原原本本地還原出來。

    不枉阮齡不厭其煩地改了這么多次,如今第一版的樣衣出來,就已經很驚艷了。

    阮齡提議:“要不我給你拍一組照片,看看上鏡之后這條裙子的表現力如何。”

    蘇君若瞪大眼睛:“可以嗎?我……我也不是專業的模特。”

    阮齡莞爾:“但是你是設計師和投資商最看好的模特。”

    喬月也在一旁點頭。

    蘇君若忍不住笑:“好。”

    阮齡幫蘇君若簡單畫了個妝,然后用現成的生日主題布景拍了一組照片。

    拍好之后,三個人一起擠在沙發。

    “這張這個動作好看,剛好凸顯出裙子的裙擺曲線!”

    “肩帶這里的花好像有些不夠服帖,要不讓廠家那邊換一個更柔軟的布料,你覺得呢?”

    “這邊的蝴蝶結好像可以更大一點,這樣在鏡頭里更明顯一些,拍出寫真來效果更好。”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把要改進的地方都總結了出來。

    阮齡把這些拿備忘錄記下來,用于之后再和打版師溝通。

    裙子分析得差不多之后,話題不知不覺又轉到了喬月身上。

    “喬月你真的很有天賦!”蘇君若感嘆道,“我媽媽給我看過很多設計師出的樣衣,每個季度都大同小異的,一點新意都沒有。不像你這條裙子,一眼看過去就很特別。”

    喬月被夸得不好意思:“也沒有。我只是隨便畫過兩張,不像專業設計師每一季度都要出新稿,自然會借鑒之前的設計。”

    蘇君若:“可是我覺得,你的設計真的又特別又好看!你家里人都是做什么的呀?有沒有人是服裝行業的?”

    聞言喬月一怔,有些無措地看了看阮齡。

    阮齡沖她淺淺一笑:“她就是隨口問的,你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也沒關系。”

    蘇君若也反應過來,連忙道:“嗯對,我就是隨便問問!”

    在蘇君若的朋友圈子里,大多數人都以家里的產業為榮,什么做汽車的,做醫藥的。

    因此蘇君若沒想太多順口就問了出來,聽阮齡這么一說,才意識到有些不好。

    喬月抿了下唇,半晌,像是終于下定決心似的開口:“其實也沒什么不能說的。我媽媽是小學老師,至于我爸爸……”

    她垂眸:“我爸爸在我小的時候就離開了我和媽媽,現在已經再婚好多年了,也有了別的小孩。”

    蘇君若“啊”地驚呼了一聲。

    喬月的指尖扣進掌心。

    雖然早就接受了家里的情況,但看到蘇君若驚訝的神情,喬月心里還是有些難受。

    她這樣的家庭狀況,還是會讓普通人覺得奇怪吧。

    蘇君若接著說:“我也是。”

    喬月一愣。

    蘇君若抿著唇笑起來:“我是說,我也沒有爸爸。”

    喬月詫異地看向蘇君若。

    蘇君若解釋:“不過我爸爸是很早的時候就去世了,大概在我上幼兒園的時候,我都不記得他長什么樣子。”

    她笑著說:“沒想到,咱們兩個有這么多共同點,連這一點都很像。”

    喬月還是有些愣怔,看著蘇君若的笑臉不知道說什么。

    阮齡在旁邊含笑補充:“這么說起來,我也和你們差不多。我母親的前夫是個人渣,我早就當他死了。”

    兩個女孩都看過來。

    阮齡一本正經地總結:“所以有的時候,如果父親是個人渣,那還不如死了呢。”

    聞言,蘇君若重重地點頭:“對!阿姨你說得沒錯!”

    喬月怔怔地看著兩人。

    半晌,喬月終于也笑起來:“嗯。”

    阮家。

    阮浩森正黑著臉接電話:“什么意思?為什么我不能參演這部劇?你給我個理由?”

    電話那頭的男人呵呵笑了一聲:“哎呀,人家導演覺得不合適,咱們也不能強求不是?”

    阮浩森緊緊皺著眉毛:“他們都還沒見過我,怎么就知道不合適?”

    在家頹廢了一段時間后,阮浩森終于找回了一些事業心,開始參加試鏡。

    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林美娥天天和他抱怨。

    說什么阮明偉指望不上,自己的兒子現在也指望不上,把他拉扯到這么大也不知道努力讓媽媽過上好日子云云。

    阮浩森受不了林美娥的喋喋不休,再加上最近的某個轉機,讓他對自己的事業又重拾了信心——

    他的經紀約被轉到了星盛的旗下。

    這件事成了之后,阮浩森得意極了。

    自從上次在阮齡那里受了氣,阮浩森就一直憋著一股氣,想著等風水輪流轉,再好好給阮齡些顏色看看。

    他就不信葉景池會一直寵著阮齡,但凡有錢有勢的男人,哪個會只把心思花在一個女人身上?

    果然不出他所料,這才兩個月不到,阮齡就服軟幫他進了星盛。

    自從葉氏進軍影視投資行業,葉氏控股的星盛娛樂就在幾年內異軍突起,成了業內無數演員想進入的公司。

    只是星盛簽人的標準極高,并且從來不簽新人。

    如今公司里除了已經成名的影帝影后,剩余的也至少是活躍于娛樂圈的一二線的演員。

    阮浩森想,如今自己在新人時期就能進入星盛,那不是想有什么資源就有什么,在演藝圈的前途一片光明?

    看來之前阮齡對自己的橫眉冷對,終究只是外強中干,現在想明白之后就又開始討好他和阮家了。

    他就說之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同父異母的姐姐,怎么可能踩到他的頭上。

    然而阮浩森才得意洋洋了沒多久,就發現事情似乎和他想得不太一樣。

    不僅沒有像他想象的一樣,有成堆的資源放在他面前,供他挑選。

    就連他原本試鏡的那幾個角色,也都像是約好了一樣,接連拒絕了他。

    第三個拒絕的通知到達之后,阮浩森實在氣不過,打了新經紀人王洋的電話。

    經紀人看似是在安撫阮浩森,實際上語氣里的敷衍已經裝都懶得裝了:“唉,你問我這么多做什么?你一個才進演藝圈一年的新人,被拒絕不是很正常?”

    阮浩森心想,哪里正常?

    之前劇組還是裝模作樣地考慮一下,現在他上午試鏡完,下午對面就說不合適。

    一次兩次也就算了,最近阮浩森跑了四個大大小小的劇組試鏡不同的配角,每個都是一樣的結果。

    阮浩森深吸一口氣,還要再說。

    經紀人那邊的語調已經極為不耐煩了:“好了好了,我這邊還有別的藝人的事情要處理,先掛——”

    “王洋!”阮浩森氣得直接叫了經紀人的大名,“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是在敷衍我!”

    從前阮浩森的經紀公司是阮明偉給他找的一個小公司,阮浩森在眾人面前呼來喝去慣了。

    如今進了星盛,阮浩森想這畢竟是大公司,還是該表現得禮貌一些,好給前輩們留些好印象。

    因此他雖然心高氣傲,但這段時日里還是壓抑著自己的性子,對誰都盡量客氣。

    只是這個經紀人明顯不把他當回事,阮浩森實在忍不了了。

    電話對面沉默了兩秒。

    阮浩森以為對面是被他鎮住了,于是冷笑一聲:“我敬你一聲王哥,是看在你年長的份上。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進的星盛?你知道我的身份嗎?”

    經紀人的語氣有些古怪:“什么身份?”

    阮浩森笑了一聲:“我姐夫是葉氏的老板葉景池!星盛背后的股東就是葉氏,這你不會不清楚吧?”

    經紀人“哦”了一聲,聲音冷淡。

    想起之前的遭遇,阮浩森皺眉:“你不信?”

    經紀人:“那就更沒錯了。”

    阮浩森懵了:“什么意思?”

    經紀人的語氣涼涼的:“行了啊,你安分點。說不定哪天老板娘心情好了,愿意讓你好過點。我還有事要忙,掛了。”

    不等阮浩森再回話,經紀人已經干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阮浩森:“……”

    原地愣了幾秒,阮浩森反應過來,氣不打一出來。

    王洋這是把他當傻子敷衍呢?而且還就這么掛了他的電話?

    “浩森,這是怎么了?”林美娥剛買了東西來看兒子,就看到阮浩森一臉咬牙切齒,面色鐵青的模樣。

    從工作室回家,阮齡正一邊享用著下午茶,一邊看裴特助發到他郵箱的資料。

    阮齡發現,近幾年阮家的生意下滑后,阮明偉的所作所為比她想象得還要鋌而走險。

    有好幾筆交易都是游走在灰色地帶,稅務上也有問題。

    只是阮家如今式微,分不了業內其他人的蛋糕,于是也沒人盯著阮家。

    如今葉景池讓人細查,才發現了這么多問題。

    除此之外,林美娥那邊也有讓阮齡意外的發現。

    林美娥懷著阮浩森找上阮明偉的前幾個月,名下的公司忽然多出了許多條可疑的轉賬記錄。

    阮齡正咂摸著這代表著什么,何管家來報告阮齡:“太太,門外有兩個人找了上來,是……阮家的兩位。”

    阮齡正在吃布丁,聞言眼皮微抬:“哪兩個?公的母的?大的小的?”

    何管家:“……”

    良好的職業素養,讓何管家的嘴角只是抽搐了一下,沒有笑出聲。

    何管家:“是林美娥和阮浩森母子。”

    阮齡:“哦,我知道了。”

    何管家:“按您之前吩咐的,保安沒讓他們進來。只是……那位女士揚言,說是您要是不見他們,他們就不走了。”

    阮齡輕笑了一聲。

    “挺好。”阮齡輕描淡寫地說,“和他們說,等我忙完了就去見他們。”

    何管家有些詫異:“好的,太太。”

    阮齡:“然后讓保安看著,確保他們就在門口站著等。萬一他們要是中途想找地方休息,或者想走,別忘了把他們叫回來。”

    何管家:“……好的。”

    想了想,阮齡又說:“今天輪班的那位保安,給他這個月加點獎金吧。”

    何管家:“是。”

    ……

    八月中下旬的天氣依舊燥熱,林美娥和阮浩森母子倆在太陽底下站了一個多小時,已經是滿頭大汗。

    阮浩森還好,年輕力壯身體扛得住,只是心里煩躁得不行。

    林美娥年近半百,如今站了這么久,已經開始頭暈眼花想吐。

    而且兩個人的手機號碼早就被阮齡齊刷刷地拉黑了,想打電話催促都行不通。

    保安一次兩次的推脫,林美娥還相信阮齡是真的馬上就要出來了。

    之前阮齡雖說態度不好,但好歹赴約見了她,還答應了她的要求。

    這讓林美娥覺得阮齡雖然強勢,但心里還是忌憚阮家的,不會輕易和他們撕破臉。

    然而這都過了一個多小時,林美娥終于發覺,阮齡根本就是在耍他們!

    每次她想去休息,保安就會說阮齡馬上就出來了,找各種理由不讓她離開。

    想明白之后,林美娥開口:“浩森——”

    阮浩森也是等得一肚子氣,聽林美娥叫自己,忍不住沒好氣地回:“都是你出的主意!非讓我來找什么阮齡,找她有什么用?”

    林美娥本來就已經身體極為不適,聞言氣得翻白眼:“我來之前和你說了多少次了,這肯定就是你那個姐姐搞的鬼!不然你的經紀人怎么會說什么,讓你等老板娘心情好?”

    阮浩森滿不在乎道:“他可能就是隨口一說呢?我看那個阮齡反正成不了什么氣候,找她也沒用。”

    林美娥氣得嘴唇直顫:“你,你這個豬腦子——”

    她林美娥一顆七竅玲瓏心,怎么偏偏生了阮浩森和阮瀅這么一對蠢兒女?

    她為了阮浩森的前途,親自帶著他來上門找阮齡,結果正主反而怪起她來了?

    阮浩森覺得自己根本沒錯,哪受得了林美娥這么罵自己,聞言立刻黑了臉:“隨便你!要等你等吧,我先走了!”

    林美娥又氣又急,再加上頭暈,身子一個趔趄就要摔倒在地。

    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輕飄飄的女聲:“兩位這是怎么了?鬧什么不愉快了?”

    林美娥:“……”

    等了這么久,此刻阮齡真的出現在眼前,林美娥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

    而阮浩森已經沖口而出:“阮齡你竟然讓我——”

    林美娥原本又累又熱,加上幾個小時沒吃飯,已經快站都站不住了。

    如今見了阮齡,竟然一下子又如同回光返照,臉色都沒那么蒼白了。

    林美娥迅速捂住阮浩森的嘴,接著擠出一個笑來:“呵呵,齡齡,你可算來了。我們等你等好久了。”

    阮齡淡淡地看她一眼:“是嗎?聽說你們見不到我就不打算走,我以為你們已經準備好等一個晚上了。”

    阮浩森終于忍不住破口大罵:“阮齡!我真是給你臉——唔,你們做什么?”

    沒等他將話說完,幾位保鏢已經沖上來將阮浩森鉗制住。

    阮浩森瞪大了雙眼:“唔……你、你們這是做什么?”

    其中一位保鏢冷漠道:“保護太太是我們的職責,還請你不要做出不利于太太的行為,不然我們會采取強制行動。”

    阮浩森都快氣炸了。

    他就罵了阮齡一句,還沒罵完,這些個保鏢竟然把他當犯人一樣對待?

    然而他的雙臂被人牢牢鉗制在身后,掙了幾下都毫無作用。

    阮浩森終于意識到現在的情況,緊緊咬著牙,悶不吭聲。

    旁邊的林美娥也是心疼不已,只是礙于形勢,不得不陪笑對阮齡道:“齡齡,你這是做什么?”

    阮齡神色冷漠地看她一眼:“你想說什么就快說吧,這樣你兒子也能好受一點。”

    林美娥攥了攥拳。

    她深吸一口氣,柔聲道:“齡齡,我聽浩森的經紀人說,是你讓星盛不給浩森資源?”

    阮齡面不改色地點點頭:“是啊。”

    她承認得如此干脆,林美娥臉上的笑容維持不住了:“……為什么?”

    阮齡笑:“不是你讓我關照一下阮浩森嗎?那我只好特別關照他一下,讓他今后都不用擔心事業了。”

    林美娥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什么意思?”

    阮齡淡聲道:“只要他的合約還在星盛,那就永遠不會有任何劇組錄用他了。”

    話音剛落,阮浩森已經脫口而出:“你憑什么這么做!”

    當初聽說自己成為星盛唯一簽的新人,阮浩森只顧著得意,根本沒在意合約究竟合不合理。

    如今他才想起來,合約的時間有二十年,違約金更是高得離譜。

    若是之前的阮家可能還能勉強承受,如今那些錢,他根本付不起。

    阮齡微笑:“憑我是星盛的老板娘呀。”

    平常她很少以這個身份自居,然而阮齡知道,這時候這三個字是最能讓阮浩森失去理智的。

    果然,阮浩森的表情一變:“你不就是走了狗——唔!”

    話說一半,肩膀再次被保安制住。

    林美娥本來一直在安撫阮浩森情緒,此刻也急了。

    她以為阮齡還是可以溝通的,沒想到對方出來見自己和阮浩森,就像是專門來痛打落水狗一般,毫不留情。

    林美娥顫抖著嘴唇:“阮齡,我沒想到你竟然這么忘恩負義!”

    阮齡淡笑道:“我也沒想到,你竟然會蠢到以為我會幫阮浩森。他的事業如何,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關系?”

    林美娥顫聲道:“什么叫是死是活?他好歹也是你弟弟!”

    阮齡瞥她一眼,輕飄飄地反問:“是嗎?”

    林美娥:“……”

    女人一愣,沒有立刻反駁,而是下意識地看向阮浩森。

    阮浩森正目眥盡裂地和制住他的保鏢理論,根本注意到林美娥的話。

    阮齡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林美娥一眼。

    本來她還只是有個模糊的猜測,林美娥的反應,卻基本讓她確認了。

    林美娥終于勉強回過神,扣叩群寺二尓而五九意司棄上傳本文,歡迎加入結巴了一下才道:“你、你什么意思!明偉好歹把你養到這么大,你就算不認我,難道連他這個爹都不認了嗎!”

    阮齡挑了挑眉稍。

    說實話,她甚至稍微有點佩服林美娥了。

    不像阮浩森,完全是個草包。

    林美娥居然能在短短的這么幾秒鐘內,就想好怎么掩飾她的事態,把重點模糊到阮明偉身上。

    不過無論怎樣,阮齡也已經知道了自己想要的。

    阮齡好整以暇地看著林美娥:“我不認阮明偉又怎么樣?”

    林美娥還沒完全從剛才的驚嚇中緩過來,深呼吸了好幾次,才重振旗鼓。

    “你以為……你現在嫁入葉家,就萬事大吉了嗎?”林美娥說,“葉景池是多么的心狠手辣,想必你也知道。你現在靠著對他百依百順,一時間獲得他的寵愛,過個幾年你再看看?至于你那個繼子——”

    林美娥惡狠狠道:“你以為后媽是那么好當的嗎?那個什么葉栩,終究是別人肚子里出來,你對他再好,再想辦法討他歡心,也不過是辛苦辛苦養大一個永遠喂不熟的白眼狼!”

    說完,林美娥得意地瞪著阮齡,覺得自己終于能夠扳回一城。

    林美娥自己就是給人當后媽的活生生例子,因此在她的眼里,提到葉栩就能戳到阮齡的痛處。

    她自以為摸到了對方的死穴,這一番話一定能讓阮齡看清楚,只有阮家才是她最終的依靠。

    然而,阮齡卻笑吟吟地看著她:“嗯?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林美娥氣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你!”

    她把一口牙咬碎:“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說的是什么!我話放在這,給人當后媽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阮齡的輕挑眉梢,慢悠悠地嘆了口氣:“可是我樂意啊!至少葉栩長得好看,性格又可愛,我給他當后媽心情好。就算他是個白眼狼,我也愿意養,比養一個又丑又廢物的弟弟好多了,你說是不是?”

    她的語氣漫不經心,卻又字字清晰。

    若是阮齡反駁葉栩不會是白眼狼,林美娥自然有一百句可以回,阮齡再如何厲害,都沒辦法保證未來會發生什么。

    可偏偏,阮齡就這么不痛不癢地承認了,仿佛完全不在乎。

    自認為的必殺技被輕易化解,林美娥愣在原地一肚子的話說不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阮浩森成了阮齡口中的廢物弟弟,更是氣得滿臉漲紅,又苦于保鏢的壓制不敢反駁。

    空氣安靜了幾秒,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格外明顯。

    幾人不約而同地向來人的方向看去。

    葉栩站在不遠處,怔然看著阮齡,眼里混合著驚訝和感動,神情復雜。

    林美娥和阮浩森:“……”

    阮齡:“……”

    葉栩是不是只聽到了“長得好看”,“性格可愛”那兩句?

    第84章 (加更)

    和阮齡對視片刻, 葉栩微微垂眸。

    隨后他瞥了一眼林美娥和阮浩森母子,眼里充滿厭惡:“他們怎么來了?”

    葉栩沒見過這兩個人,但他聽阮齡剛才說的話, 就已經猜到了兩人的身份。

    之前阮齡就在葉栩面前展露過些許對這一家子人的厭惡, 如今見阮齡對這兩人不假辭色,葉栩自然而然地也對他們沒什么好臉色。

    聞言,阮齡彎了彎唇角:“估計是生活過得太凄慘, 就總喜歡來我這里找些存在感吧。”

    葉栩的眉心微攏:“他們什么時候走?”

    阮齡氣定神閑道:“嗯,差不多是該把他們攆走了。”

    她見林美娥這一面, 只是為了確認一件事。

    如今目的已經達到, 又把林美娥氣得跳腳, 阮齡覺得確實也差不多了。

    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話,只聽得林美娥和阮浩森面色鐵青。

    今天一天,阮浩森一直在各種人身上受氣,如今額頭上青筋暴起,眼睛紅得都像是在滴血。

    他又被保鏢控制著, 只能一邊咬牙切齒,一邊壓抑著怒火開口:“阮齡你少得意!你以為我不走演藝圈這條路,就活不下去了嗎?我爸他就我一個兒子, 阮家偌大的家業, 到時候還不都是我來繼承?”

    阮齡被阮浩森逗笑了。

    “偌大的家業啊。”阮齡漫不經心地重復一遍,“看來你還不知道, 你爹他已經離破產不遠了。”

    她的笑聲極具嘲諷意味, 聽得阮浩森心中更加狂躁:“你胡說什么!”

    阮齡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我有沒有胡說, 你問問你爹媽不就知道了?”

    阮浩森想反唇相譏, 眼神卻下意識地飄向林美娥。

    阮齡說得太過篤定,讓阮浩森潛意識里有些慌了。

    林美娥怔了一瞬, 這才說:“浩森,你別聽她胡說!”

    她瞪向阮齡:“明偉他只是暫時資金周轉不靈而已!”

    阮齡“哦”了一聲:“那用不用我幫他一下?”

    林美娥和阮浩森都是一愣。

    阮齡微微一笑:“不用客氣,我會讓阮明偉的資金更加周轉不開的。”

    林美娥反應過來:“阮齡!你不要欺人太甚,你——”

    說到一半,女人忽然捂住胸口,一副喘不上來氣的模樣。

    ……

    林美娥本來身體就不太好,被阮齡氣得直接發作,差點暈過去。

    阮浩森攙扶著林美娥離開時面色鐵青,阮齡則笑得十分愉悅。

    晚上和葉栩吃過晚飯,阮齡在客廳的沙發上休息。

    眼見著時間就要到葉景池的飛機原定起飛的時間,葉景池卻發來了信息。

    [葉景池:飛機延誤,大約要推遲一個小時。]

    接著,葉景池又發來了兩張圖片。

    [葉景池:有喜歡的嗎?]

    阮齡看著照片里的鉆石首飾,有些哭笑不得。

    好笑的是圖片上的飾品審美感人,讓她深深地懷疑,七夕時候的那串項鏈屬于是葉景池少見的超常發揮。

    然而想到葉景池出差在外兩天,飛機延誤時卻還記得給她買禮物,阮齡又覺得心里有一絲暖意。

    不過感動歸感動,她還是沒辦法昧著良心說話。

    [阮齡:都一般般。]

    葉景池沒立刻回。

    阮齡思索著要不要寬慰男人一句,對面終于回復了。

    [葉景池: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阮齡:方便吧]

    兩秒鐘后,電話邀請就彈了出來。

    或許是在機場里不方便,這次葉景池打來的是語音電話。

    阮齡點了接聽。

    耳機里傳來葉景池低沉的嗓音:“抱歉,今晚可能要凌晨才能到家了。你不用等我,先休息就好。”

    阮齡眨了眨眼:“我也沒說會等你呀。”

    葉景池有些無奈地笑了一聲。

    他反問:“不想我?”

    阮齡:“有一點。”

    葉景又低低地笑起來。

    好像她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就輕易地讓他愉悅起來。

    阮齡問他:“裴特助沒和你一起嗎?”

    葉景池淡聲道:“他在休息室休息,我一個人出來走走。”

    想了想,阮齡說:“其實我也沒有特別想要禮物,你要不要也去休息室小睡一會兒?”

    男人雖然有意掩飾,但聲音里的疲憊還是沒能完全藏住。

    葉景池的聲音清冽,帶著絲笑意:“我睡眠淺,在機場里也睡不著。不如在外面走一走,聽聽你的聲音。”

    阮齡莞爾:“好吧。”

    她想,自己的聲音不是每天都能聽到嗎,有什么好聽的?

    可大約是他這兩天出差太累了,聽他這樣說,阮齡又不忍心不滿足他。

    葉景池話鋒一轉:“你想要什么禮物?我看這里有首飾和包,還有香水。”

    阮齡思索了兩秒:“我聽說南城的機場,有家甜品店不錯。”

    葉景池立即會意:“好,我看看導航。”

    沒過一會兒,耳機里傳來男人沉穩的聲線:“剛好就在這一層,大約七八分鐘能到。”

    阮齡“嗯”了一聲。

    兩人默契地沉默了半晌,阮齡能聽到葉景池那邊時不時傳來的機場廣播聲音。

    她的腦海中幾乎能想象,葉景池在航站樓里走過每一間商鋪和登機口,幫她找一間甜品店的場景。

    直到葉景池說:“到了。”

    葉景池的聲音溫和:“有很多不同種類的甜品,我拍給你看?”

    阮齡笑:“好呀。”

    沒一會兒,聊天框里彈出來幾張圖片。

    葉景池拍了櫥窗里展示的小蛋糕發過來,五顏六色造型可愛,看著味道就很不錯。

    想到葉景池一本正經地對著櫥窗拍照的模樣,阮齡忍俊不禁。

    阮齡:“看起來都挺不錯的,不然你隨便幫我挑一個?”

    葉景池微微沉吟了一秒:“我記得,你喜歡草莓味的甜品。”

    阮齡訝然:“你怎么知道?”

    她好像從來沒有和葉景池說過這點,而且她口味雜不挑食,其實什么口味的甜品都會吃——

    除了豆沙餡的。

    葉景池輕描淡寫道:“之前家里的馬卡龍,每一排里,你總會先吃掉草莓味的那顆。”

    阮齡的眉心動了動。

    葉栩從學校食堂帶回家的馬卡龍,每一列都由四種不同的口味組成。

    阮齡每次拿出來吃幾個不一定,但吃的時候一定會一列一列的吃。

    她記得自己在哪里看過一種說法,說是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人會把最愛吃的食物留到最后,而另一種人會第一個吃掉。

    阮齡毫無疑問是后者,所以每一列中,她會先吃掉那顆草莓味的。

    只是如果葉景池不說,阮齡自己都差點忘記了自己有這個習慣。

    阮齡沒忍住問:“你怎么會知道的?我吃馬卡龍的時候,你一般也不在我身邊吧。”

    葉景池的聲音淡淡的,帶著輕微的笑意:“只要有心,總歸是不難發現。”

    聞言阮齡像是抱怨,又像是在撒嬌地問他:“你的工作不是很忙嗎?怎么還有閑心留意這些。”

    她平常說話時聲音清脆好聽,這時候卻刻意放軟了語調,讓人聽得心里癢癢的。

    一千公里之外,葉景池的眼神是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你是我的妻子,我不留意你留意誰?”

    阮齡挑他的刺:“如果我不是你的妻子,你就不留意我了嗎?”

    葉景池失笑。

    他配合地重新說了一遍:“無論是不是,我都只留意你。”

    從前那些葉景池認為說來說去也沒什么意思的情話,現在他卻樂此不疲地講給她聽。

    只因為她喜歡聽。

    阮齡滿意了:“這還差不多。”

    她又問他:“葉景池,你就這么在大庭廣眾之下,和我說這些嗎?”

    葉景池:“我在甜品店的角落坐著,現在店里沒什么顧客,就我一個人。”

    阮齡眨眼:“那……你再說一句聽聽?”

    葉景池:“說什么?”

    阮齡蹦出兩個字:“情話。”

    葉景池卻不滿足她了:“那要再等等。”

    阮齡挑了挑眉梢:“等什么?”

    葉景池沉聲道:“等回家見到你,再和你說。”

    ……

    只是買個甜品,兩個人卻又稀里糊涂地聊了許久。

    直到葉景池說,廣播通知二十分鐘后登機。

    掛了電話,阮齡看了一眼聊天界面的記錄,有些驚訝。

    從前上大學的時候,阮齡還會奇怪,自己的室友是怎么做到能和男朋友煲電話粥,一打就是兩個小時的。

    阮齡是個不怎么喜歡打電話的人,哪怕見面能不間斷聊一個下午的朋友,她也通常不會在電話里和對方聊天超過十分鐘。

    然而現在,她竟然和葉景池不知不覺地聊了快半個小時。

    明明也沒覺得有多久,葉景池又不是什么話多的人。

    阮齡在心里感嘆著,聽到身后傳來了腳步聲。

    轉頭,看到葉栩正看著她。

    阮齡:“怎么了?”

    葉栩遲疑道:“外面冷,你現在出門的話,最好多披一件外套。”

    阮齡動了動眉梢:“我什么時候要出門了?”

    葉栩驚訝:“你剛剛……不是在和我爸打電話嗎?”

    阮齡揚眉看著葉栩:“你偷聽我打電話?”

    葉栩面色一怔,不自然地垂眸:“我沒有偷聽,而且……也就聽到了一點。”

    她打電話的時候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只要經過客廳就能聽到。

    只是阮齡剛才說話的時候專注,沒發現葉栩下樓來了。

    阮齡臉不紅心不跳地看著葉栩:“是嗎?”

    葉栩別扭地點點頭。

    阮齡意有所指道:“那你有沒有學到點什么?”

    葉栩一愣:“什么?”

    阮齡面不改色道:“談戀愛的技巧啊。”

    葉栩這才反應過來。

    少年面頰發燙,別過眼神:“我又用不到。”

    阮齡笑咪咪地看著他:“以后總會用到的嘛。”

    葉栩不說話了。

    阮齡笑了一會兒,決定不逗葉栩了。

    她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思索了片刻。

    原本,阮齡是沒打算去接葉景池的。

    雖然裴特助似乎是有意暗示,但既然葉景池本人沒說,那她也就和往常一樣沒打算去。

    以葉景池的身份,下了飛機也不缺她一個幫忙拿東西拎行李的人。

    只是,想到剛剛葉景池在航站樓來回將近二十分鐘,特意去買她隨口一說的小蛋糕。

    阮齡又有些想動搖。

    飛機要飛一個半小時,她現在準備一下出門也來得及。

    猶豫片刻,阮齡對葉栩:“那我出去一趟。”

    葉栩悶悶地說:“我知道了。”

    雖然只聽到了只言片語,但葉栩這樣敏感性格,自然發現了阮齡的變化。

    阮齡和葉景池之間的關系,似乎變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對于葉栩來說,這種感覺有些奇怪。

    從記事開始,葉景池在葉栩心中的形象,就是高大,溫和,又充滿了距離感。

    在阮齡出現之前,葉栩幾乎想像不出來,自己的父親在夫妻這樣的親密關系中會是什么樣子。

    如今真的見到了,說不別扭是假的,畢竟十幾年來葉栩都沒見過自己父親像現在這樣。

    只是,心里又有些隱蔽的欣喜。

    如果這樣的話,她應該也不會離開了吧。

    ……

    阮齡給裴特助發了信息,告知他自己準備出發去機場接葉景池。

    那邊正在登機,裴特助立刻回了消息。

    [裴特助:好的太太!!]

    [裴特助:放心!我會和葉總保密的!]

    [裴特助:等下了飛機,我第一時間給您發信息!]

    [裴特助:到時候我找個借口跟遠一些,葉總他一出接機口,就能看到您在等他!]

    [裴特助:馬上要起飛了太太!到時候聯系!]

    阮齡看著滿屏的感嘆號,有些失語。

    裴特助什么時候轉行,從私人特助變成驚喜策劃師了嗎?

    她只是單純地想接個機,裴特助是怎么解讀出她想制造驚喜的意思的?

    飛機延誤了一個小時,改為十點四十落地。

    阮齡算好時間從家里出門,沒帶什么東西輕裝上陣。

    平日里葉景池出差回家都是王叔接送,王叔對這一套流程都已經輕車熟路。

    聽說阮齡也要一起去機場接機,王叔十分熱情地提供攻略:“太太,到時候我把您放在航站樓的A26口,您從那進去乘最近的扶梯上樓,再右轉就是出站口C1了!”

    阮齡表面上點頭,心中不免納罕。

    葉景池的在員工里的人格魅力,竟然有這么大嗎?

    以至于無論是裴特助還是司機,都熱情得不像話,仿佛恨不得親自替她給葉景池制造驚喜。

    阮齡在車上小睡了一會兒,醒來的時候剛好還有幾分鐘到航站樓。

    聽王叔又重復了一遍路線之后,阮齡獨自走到登機口。

    她什么都沒拿,身上穿了一條普普通通的純色連衣裙,外面披了件薄針織外套。

    時間卡得剛剛好,阮齡剛站定,就收到了裴特助的消息。

    兩人已經下了飛機,從廊橋那邊過來了。

    據裴特助說,由于只出差兩天,兩人都只帶了隨身的登機行李箱,沒有托運。

    與此同時,葉景池本人也給阮齡發了信息。

    [葉景池:我剛下飛機。]

    [葉景池:早些休息,不用等我。]

    [阮齡:好,那我先睡了]

    大家都這么熱情地幫她給葉景池制造驚喜,她如果不配合一下,就太沒意思了。

    這個時間點剛好只有一趟航班到達,出站口外面除了阮齡,也有幾個接機的人。

    又等了幾分鐘,陸陸續續有人出來了。

    阮齡一眼看到了葉景池。

    哪怕是在十分疲憊的狀態下,葉景池的姿態也是極為挺拔好看的,在人群里十分顯眼。

    阮齡沒招手,也沒喊他的名字,想看葉景池什么時候能發現她。

    下一秒,兩人就猝不及防地對視了。

    阮齡第一次在葉景池的臉上,看到如此錯愕又復雜的表情。

    她也是第一次見到,葉景池愣在原地的樣子。

    阮齡忍著笑,剛想沖他招手,男人已經快步走了過來。

    葉景池站在她身前,沉聲喚她的名字:“齡齡?”

    他那樣專注地望著她,以至于阮齡微微一怔,接著就發現了男人眼底明顯的紅血絲。

    阮齡剛想問,整個人便被男人的氣息包裹住。

    葉景池就這么抱住了她,在大庭廣眾之下。

    好在是機場這種場合,周圍人估計以為他們兩個許久未見,也不怎么見怪。

    只是有幾人被兩人的身形和顏值吸引,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阮齡被抱住之后下意識地掙了一下,葉景池的手臂卻將她環得更緊。

    這個擁抱讓她有一種錯覺,仿佛兩個人不只是兩天沒見,而是兩個月沒見面。

    出差的這兩天,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嗎?

    察覺到阮齡有要亂動的意思,葉景池俯身在她耳畔低語:“讓我再抱一會兒。”

    溫熱的氣息灑在阮齡的脖頸,她被他弄得耳朵發癢。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讓她的身子也有些軟,只好放棄抵抗被他圈在懷中。

    仿佛過了有一個世紀那么久,阮齡終于忍不住開口:“葉景池,你不想早些回家嗎?”

    ……

    裴特助識趣地上了另一輛車。

    這輛車上除了司機,就只有阮齡和葉景池。

    阮齡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葉景池的領帶。

    葉景池在看她。

    阮齡能感覺到,男人很疲憊。

    于是她仰頭問他:“還有半個小時,你真的不睡一會兒?”

    葉景池微微搖頭:“不用”。

    阮齡:“為什么?”

    葉景池卻又不說話了。

    阮齡發現,葉景池好像真的只是單純地想看她。

    此刻的葉景池,似乎真的和平常很不一樣。

    阮齡再一次確信,出差的這兩天,一定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現在太晚,他又太累,不是一個提問的好時機。

    于是阮齡也就靜靜地靠在葉景池的肩膀上,不說話了。

    回到別墅,早就準備好的傭人第一時間接過葉景池的行李。

    以及那個葉景池下飛機時就拿著的小袋子,里面是他買給她的蛋糕。

    奔波了一天,葉景池回來之后就先去了浴室。

    阮齡也去臥室的浴室里洗了個澡。

    換好睡裙出來,阮齡的腳步一頓,被房間里的人嚇了一跳。

    阮齡剛想問“你怎么在這”,然后才想起來,昨天葉景池似乎是說過要搬來她的房間。

    葉景池的目光在她的鎖骨處停留片刻,神色微凝。

    阮齡莫名地低頭去看,發現他盯著的是她胸口的那處紅痕。

    比昨天又稍微淡了那么一點,只是在她瓷白的皮膚上依舊很明顯。

    察覺到葉景池在看什么之后,阮齡就有些耳熱。

    她瞪著他:“你看什么?”

    葉景池的眉心微動,意味深長地開口:“昨晚,不是你一直追著讓我看嗎?”

    ……

    那當然是因為他不在身邊,所以她才有恃無恐。

    她還沒想好該說什么爭辯,葉景池又問:“睡覺嗎?”

    阮齡:“……”

    怎么睡?

    第85章

    阮齡看了一眼時間。

    飛機晚點加上半個小時的車程, 已經將近零點了。

    確實也該上床休息了。

    更何況葉景池的神色平靜,仿佛只是在問她“吃飯嗎”一樣平常。

    阮齡想,或許葉景池的意思真的只是單純的睡覺。

    畢竟葉景池看起來也很累了, 如果要做什么, 恐怕也沒什么力氣。

    只是自從住進別墅,她在二層的兩個臥室都睡過,唯獨沒有和葉景池同床共枕過。

    想到今晚即將和葉景池睡在一張床上, 阮齡還是有那么一點的不自在。

    遲疑了片刻,阮齡問他:“你想睡左邊還是右邊?”

    葉景池低低地笑了。

    阮齡莫名地看著葉景池。

    她這句話有什么好笑的嗎?

    阮齡問:“你笑什么?”

    葉景池微微搖頭, 聲音溫和:“你先選吧。”

    阮齡“哦”了一聲, 猶豫了一秒后說:“那我睡靠窗的那邊好了。”

    她喜歡一醒來, 能看到窗外陽光的感覺。

    葉景池溫聲道:“好。”

    阮齡已經洗漱過了,她爬上床,想了想,又把被子扯過來給自己蓋上。

    然后她看向葉景池:“你現在不睡嗎?”

    葉景池的神色溫柔,眼角帶笑:“睡。”

    阮齡看著男人上了床, 躺在了自己的身邊。

    身邊近在咫尺的地方突然多了個異性這個事實,讓阮齡再次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被子。

    她想,果真還是很不習慣。

    戀愛時各種親密的動作是一回事, 但躺在同一張床上又完全是另一種感覺。

    尤其是現在這種安靜又微妙的氛圍, 仿佛隨意的一個動作或者一句話都會打破平衡。

    阮齡看了葉景池一會兒,沒忍住找了個話題:“你眼里的血絲……很明顯。”

    葉景池微怔了一下, 長指輕輕揉了揉眉心。

    “這幾天睡得有些少。”他沉沉地說。

    阮齡好奇道:“你昨晚睡了多久?”

    葉景池沉吟了幾秒。

    阮齡補充:“不許騙我。”

    葉景池面露無奈, 如實說:“一點半左右睡的, 早上六點二十起的床。”

    阮齡迅速地心算了一下, 感嘆:“那不是才不到五個小時?”

    葉景池默認了。

    阮齡又問:“那前天呢?”

    葉景池思索片刻:“記不太清了,或許有兩三個小時吧。”

    阮齡:“……”

    兩天的睡眠加起來才不到八個小時, 難怪葉景池看起來那么一副疲憊的模樣。

    而他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還在外出差了兩天,又當晚乘飛機趕回家,簡直可以說是超人了。

    葉景池看著阮齡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微微勾起了唇角,語氣有些無奈:“沒辦法,誰讓前天晚上有人一直抱著我,不讓我睡。”

    阮齡:“……”

    她試探著問:“我喝醉酒的那個晚上……真的一直纏著你不放?”

    葉景池出差后,阮齡在內心復盤了無數次那個晚上,可是無論再怎么努力,也沒辦法再回憶起更多了。

    對于她來說,唯一能證實那個夜晚真實存在的,就是她胸口和耳后的那兩個紅色的吻痕。

    葉景池沉沉地“嗯”了一聲。

    阮齡的臉頰有些發熱。

    她問:“那你后來是怎么睡的?”

    葉景池:“你不讓我走,我只好抱著你睡了。”

    阮齡:“所以你才只睡了兩三個小時?”

    葉景池沒直接回答,只是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那晚……你太不老實。”

    一開始在床上,她主動糾纏的那個吻自不必多說,她身上的痕跡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后來她親他親得累了,就不管不顧地自己睡了過去。

    只是睡的時候也不算踏實,每當他想要起身去沖個涼時,她就仿佛能感應到一般,立刻伸手纏著他不讓他走。

    天知道那個晚上,葉景池究竟有多么的煎熬。

    后來等后半夜她睡得更沉了些,抱他也抱得沒那么緊了,葉景池才終于勉強入睡。

    只是他睡眠一向很淺,她那邊一旦有什么動靜,他就又會跟著醒來。

    于是說是兩三個小時,其實他真正睡著的時間,說不定連兩個小時都不到。

    只是這些,葉景池不準備太詳細地告訴她。

    沒必要平白增添她的愧疚。

    阮齡抿了下唇角,突然轉過身,背對著葉景池:“那我今天離你遠一些,你好好睡一覺。”

    耳后傳來男人低低的笑聲。

    雖然轉過了身,她的后背卻似乎依舊能感受到男人溫熱的氣息。

    阮齡在心里告訴自己,什么都別想,睡覺就好。

    她閉上眼睛半晌,葉景池的手忽然環上了她的腰。

    方才做的心理建設一瞬間失效,阮齡又開始心跳加速。

    兩個人的身體隔著空隙,但僅僅是手掌這一點點的接觸,依舊讓阮齡覺得不安。

    各種亂七八糟的思緒在阮齡的腦海中盤桓。

    葉景池是想做些什么嗎?

    今天他都這么累了,再加上連續兩天的嚴重睡眠不足,要是再激烈運動,不會猝死吧?

    再說家里有那個嗎?她可不想冒著懷孕的風險。

    胡思亂想了一通,阮齡突然察覺到,身后似乎是傳來了男人平穩的呼吸聲。

    阮齡:“……”

    她小心地,輕輕地挪動著自己的身體,在床上翻了個身。

    葉景池閉著眼,長長的睫毛低垂,乖巧得幾乎像是個孩子。

    阮齡怔怔地看了他幾秒,終于確信——

    葉景池是真的睡著了。

    ……

    阮齡感覺松了口氣,但又有種說明清道不明的……失望。

    安靜半晌,阮齡在心中呼喚系統:“系統你在嗎?統子?”

    喊了兩次,系統才上線:【在……等等?】

    系統顫聲道:【你們這是……剛剛做了什么?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喊我上線!我可是很純潔的!】

    阮齡:“如果我們真的做了什么,我就不喊你了。”

    系統:【……】

    【你要干嘛?】

    阮齡:“就是有些無聊,想找人聊幾句。”

    系統頓時警惕:【聊什么?我只負責解答劇情相關的問題!】

    阮齡一本正經:“你說,葉景池不會真的已經……不太行了吧?”

    【?!】

    阮齡有理有據地分析:“畢竟他都過了三十四周歲的生日了,工作又這么忙,我聽說男人……”

    【……我還是把自己屏蔽了吧,明早見!】

    不等她說完,系統已經溜了,任由阮齡喊了幾次也沒再出現過。

    阮齡:“……”

    她這是合理懷疑好吧!

    系統這副諱莫如深的樣子,讓她反而對自己未來的婚姻生活更加擔憂了。

    抱著這種淡淡的憂慮,阮齡抱著被子轉過身,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

    阮齡醒來時,屋內還是一片昏暗。

    窗外似乎隱隱有亮色,從窗簾的縫隙里透出些許的光來。

    阮齡的神智還未清醒,忽然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勁。

    她的腰腹被人用手臂圈著,滾燙的氣息噴灑在她的后脖頸處。

    意識到這一點后,阮齡的身子頓時一僵,險些驚呼出聲。

    她終于想起來,此刻自己的床上還有另一個人。

    而那人顯然是已經醒了。

    溫熱的唇在她的脖頸處作亂,手指也不老實地在她的腰部摩挲。

    那人又在她的脖子上親了幾下,只親得她的身體更加僵硬,這才低低地問她:“醒了?”

    男人的聲音低沉暗啞,尾音微微上揚。

    阮齡的心在狂跳。

    猶豫要不要回答之時,葉景池低笑了一聲:“時間還早,再睡一會兒?”

    阮齡:“……”

    她信他個鬼!

    他要是真心想讓她繼續睡,怎么會這么肆無忌憚地對她又親又摸!

    遲疑了幾秒,阮齡動了動,想要從男人的懷抱里掙脫出來。

    只是才挪動了一下,阮齡又整個人僵住了。

    剛才的那一下,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葉景池的身體變化。

    一個念頭猝不及防闖入阮齡的腦海——

    都說早上的時候,其實才是男人最……

    阮齡搖晃了一下腦袋,趕緊把這個莫名其妙的想法趕出去。

    只是現在她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感受到她的無措,葉景池抱著她的力度輕了些許。

    就在阮齡以為他要就此作罷的時候,男人的吻又落了下來。

    這次是在她的耳后,唇瓣在她的肌膚上緩慢、輕柔地磨蹭。

    接著,又輕輕地銜住了她的耳垂。

    男人灼熱的氣息和觸碰帶來的酥麻之感,讓阮齡沒忍住輕哼了一聲。

    葉景池的吻又逐漸向下,落在她的身體各處,帶起一連串的顫栗。

    阮齡從身體僵硬,逐漸被葉景池親到腿軟,再到忍不住從唇間溢出輕吟。

    她的腦子已經完全成了漿糊,幾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只能迷迷糊糊地任由葉景池擺弄。

    而葉景池的手也越來越不老實,一開始還只是在腰間流連,后來卻逐漸伸向了別處。

    阮齡無力阻止他,只能任由他滾燙的指尖在自己的身上點起燎原的火。

    整個人如墜云端。

    混亂間,葉景池的聲音啞得不像話,在她耳邊低語:“可以嗎?”

    阮齡已經被他折磨得神志不清。

    她嗚咽著回應:“別、別忘了做措施……”

    ……

    再睜開眼時,天已經大亮,陽光透過窗簾灑進房間。

    阮齡的腦袋完全是懵的,下意識地伸手想夠床頭柜上的手機。

    只是剛一動作,身體酸痛的感覺就讓她輕吟出聲。

    阮齡咬住唇,簡直不敢相信這個聲音是從自己的嘴里發出來的。

    冷靜片刻,她又嘗試了一下,終于如愿地摸到了手機。

    已經中午十一半點了。

    阮齡慢半拍地想起來了什么,扭頭去確認身邊的人還在不在。

    葉景池似乎還沒醒。

    男人的面部輪廓分明,五官俊美如畫。

    只是一看到他,幾個小時前的畫面,一瞬間涌入阮齡的腦海——

    葉景池的額發被汗水打濕,唇角緊緊抿著。

    眼神也不再清明,快慰到失神時,失控地一遍遍喚她的名字。

    光是回憶起當時的畫面,阮齡就又覺得渾身開始發燙。

    她迅速轉過臉,深吸了一口氣。

    然而之前的場景,還是不斷地在她的腦海里回放。

    從臥室的床上到浴室,甚至房間角落的沙發上。

    不止一次。

    事實上第一次的時候,葉景池的動作還有些許的生澀,也有那么一點的……快。

    不過那時候阮齡也沒心情想太多,反而是暗自慶幸能早些結束,讓她稍微喘一口氣。

    然而沒過多久,男人就向她證明了第一次只是個意外。

    作為被上天眷顧的男人,葉景池在任何方面的能力都遠超預期。

    以至于現在,阮齡的腰酸痛無比,腿腳也沒有力氣。

    好在幾個小時前,葉景池已經抱著她去浴室簡單清洗過了。

    阮齡勉強支撐著自己從床上坐起身來,想站起來去洗把臉,可身上的不適感又讓她實在懶得動。

    她深吸一口氣,不滿地扭頭瞪向身后的罪魁禍首——

    葉景池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已經起來了。

    阮齡嚇了一跳:“你什么時候醒的?”

    葉景池的聲音還有些啞,又有幾分懶洋洋的,和他平常清冽的嗓音聽起來不太一樣。

    他說:“剛剛。”

    阮齡看著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問:“你不用去上班嗎?”

    葉景池輕笑:“今天是星期六。”

    阮齡微怔。

    她現在不用每天上班,葉栩又還在放暑假,以至于什么時候是周末她都記不太清了。

    從前周末的時候,葉景池也常常一早就去公司,只是最近才改變了習慣。

    葉景池又補充:“這次出差的后續事宜,我也已經都讓人安排好了。今天一整天,我都不用處理工作。”

    阮齡眨了眨眼。

    她覺得有些不對勁:“你什么時候安排的?”

    今早她第一次醒來之后,葉景池就一直和她在一起。

    兩個人差不多寸步不離,葉景池還總是一有機會就對她動手動腳。

    后來因為起得太早,又消耗了太多體力,兩個人一起回床上睡了個回籠覺。

    葉景池從容不迫地答:“昨天在南城,去機場的路上。”

    阮齡“哦”了一聲,微微蹙眉:“那既然這樣,你昨晚那么急匆匆趕回來做什么?再住一個晚上多好,反正你今天又不用去公司。”

    葉景池不語,只是含笑著看阮齡。

    阮齡:“……”

    她問:“是為了我?”

    葉景池微微頷首。

    阮齡承認,她的心動了那么一下。

    想到昨晚葉景池眼帶血絲的疲憊模樣,只是為了早些趕回北城見到她,很難完全不觸動。

    只是想了想,阮齡又說:“可是我一直都在家啊。不過是晚一天見到我而已,哪里用得著這么著急。”

    葉景池不答,無聲地站起身來,走到她身邊。

    他的手溫柔地牽起她的:“腰很痛嗎?我幫你揉揉?”

    阮齡一怔,意識到自己因為酸痛,和他說話時一直無意識地用手支撐著自己的腰。

    她忍不住瞪他:“都怪你。”

    葉景池低笑,把這三個字當作了同意。

    他伸手撫上她的腰,輕重得當地揉了起來。

    阮齡一開始還有些不滿地盯著葉景池。

    隨著他按摩的動作,她逐漸放松下來,舒服地喟嘆了一聲。

    就事論事,葉景池的手法還是挺不錯的。

    但阮齡還沒忘記剛才的話題。

    阮齡一邊享受著葉景池的服務,一邊懷疑地看著他:“你這么著急地趕回來,不會就是為了……做那檔子事吧?”

    葉景池的手上不停,聞言不動聲色地看她一眼:“哪檔子事?”

    阮齡:“……”

    她一字一句:“葉景池!”

    葉景池悶悶地笑起來,胸腔震動。

    半晌,他說:“你說對了一半。”

    阮齡:“什么?”

    葉景池的嗓音低沉:“我趕回來,只是因為很想見你。”

    他說得鄭重其事,讓她心中一動。

    阮齡:“為什么?”

    葉景池笑:“就是很想你,不行嗎?”

    阮齡盯著葉景池看了幾秒。

    她問:“你這次出差……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阮齡想起來,之前去機場接葉景池的時候,她就覺得他看起來有些不一樣。

    她也說不準,就是有種感覺:那時候的葉景池身上,似乎有一種平常很難見到的脆弱感。

    尤其是他緊緊地抱著她的時候,好像生怕她忽然不見了似的。

    葉景池的眼里掠過一絲詫異。

    他沉默了一秒:“其實也沒什么……”

    阮齡揚眉:“那就還是有事了。”

    葉景池:“……”

    他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葉景池緩緩開口:“那天晚上和你視頻的時候,我說這次對面毀約的事情有些奇怪,背后可能有人操縱。”

    阮齡點點頭:“我記得。”

    葉景池的聲音淡淡的:“雖然還沒有確切證據,不過根據已有的信息,幕后人的身份已經大約能猜到了。”

    阮齡的眉心微動:“是誰?我認識嗎?”

    葉景池垂眸:“你也見過,是我和云帆大學時的朋友。那天聚會的時候他也在,當時我們還談到了這次投標會。”

    阮齡微微睜大雙眼。

    葉景池的同學聚會還沒有過去幾天,她記得很清楚。

    除了臨時來參加,之后提前離場的那兩對夫妻,其余人都是葉景池大學時關系不錯的朋友。

    葉景池和那幾人聊天時動作明顯很放松,神態間,也不見他在其他社交場合時的疏離感。

    可以看出他們幾人之間的關系的確很好,不是那種普通的酒肉之交,而是畢業后一直都有聯系。

    阮齡詫異:“所以……是你們的那個朋友,讓其他公司和葉氏毀約的?”

    葉景池的聲線平穩,聽不出太多的情緒:“沒有那么簡單,不過你可以大致這么理解。”

    阮齡脫口而出:“為什么?”

    話音剛落,她又覺得這個問題多余了。

    能讓對方選擇不顧多年的情分撕破臉,無非就是兩個字:利益。

    果然,葉景池淡聲道:“若是這次能中標,他那邊的業務規模應當至少能擴大一倍。”

    阮齡有些沉默。

    所以,葉景池昨晚的反常,除了連日的睡眠不足和在外奔波的疲倦,還有被朋友背叛的緣故嗎?

    阮齡還在思索。

    葉景池卻突然笑了起來:“怎么?是不是在想怎么安慰我?”

    阮齡:“……”

    葉景池微笑:“不如讓我抱一抱?”

    男人的眉宇已經舒展,不見昨日的疲憊。

    他似乎永遠將一切都掌控在手中,幾乎沒有迷茫和不安的時候。

    哪怕是這件事才剛剛發生不久,此時此刻和阮齡談起,葉景池整個人也是平和的。

    昨晚那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感,就仿佛只是她的錯覺。

    阮齡盯著他看了幾秒,難得順從地離他近了一點。

    葉景池的眉心微動。

    接著,忽然傾身在她的額間落下一吻。

    和先前那些個激烈的吻不同,這個吻沒有任何情欲的味道。

    不等阮齡表現出詫異,葉景池又溫柔地將她擁入懷中。

    良久,耳邊傳來男人的聲音:“齡齡?”

    阮齡靠在葉景池的胸膛上:“嗯?”

    “沒什么。”他在她耳畔低語,“就是想再確認一下,你是真的在我懷里,被我抱著。”

    阮齡忍不住笑。

    “葉景池。”她緩聲念他的名字,“連你這樣的人,也會有不安的時候嗎?”

    良久的沉默。

    半晌,葉景池的聲音才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他低嘆一聲:“當然。”

    在遇見她之后,尤其如此。

    ……

    阮齡在葉景池的懷里依偎了一會兒,才發覺自己的胃已經十分的空虛。

    這個時間點,廚房應該已經準備好了午餐。

    剛剛葉景池幫阮齡按摩了一下腰,讓她腰部的酸痛稍微緩解了一些。

    只是腿還是有些發軟。

    站在樓梯前,阮齡猶豫了一下,伸手扶住了樓梯扶手。

    身后傳來一聲輕笑。

    阮齡惱羞成怒地轉頭:“你還好意思笑!要不是你,我怎么變成這樣?”

    “抱歉。”葉景池面不改色道,“不然,我抱你下去?”

    阮齡:“……不要!”

    現在這個時間點家里有不少傭人,要是讓人看到,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怎么了?

    雖然她和葉景池是夫妻,做那種事情完全是合情合理合法的。

    但是雙腿酸軟到下樓梯還要人抱這件事情,阮齡還是覺得有些離譜。

    葉景池大約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沒說話,只是狀似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她的胸口。

    阮齡下意識地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隨后抽了一口氣,瞳孔震顫。

    她之前怎么沒發現,她的胸口竟然又多了幾個痕跡?

    而且和之前她給葉景池展示的那個相比,還更紅更明顯。

    隨便一個有點常識的成年人看到,都會知道這是發生了什么。

    阮齡深吸一口氣,在葉景池略帶笑意的目光中,對他怒目而視:“你想辦法!”

    第86章

    要想蓋住身上的吻痕, 無非就是用遮瑕膏,或者用衣物擋住。

    任葉景池再神通廣大,也想不出什么其他更好的辦法。

    阮齡在衣柜里找出一條領口在鎖骨處的裙子, 看著葉景池:“我要換衣服了, 你先背過身。”

    葉景池的眉梢微微上挑。

    阮齡瞪他。

    他要是敢說什么“反正又不是沒看過”之類的話,那她現在就立刻把他趕出去,絕不留情。

    不知道葉景池是不是從她的眼神中, 看出了“威脅”的意味。

    總之他只是低笑了一聲,沒說什么, 緩緩轉過了身。

    阮齡在心里說了一句還算識趣, 坐在床上換衣服。

    脫掉身上的睡裙之前, 她瞥了一眼葉景池。

    他規規矩矩地背著她站著,背影修長挺拔。

    款式簡單的睡衣穿在他的身上,都有種櫥窗模特的感覺。

    阮齡放下些心,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葉景池堂堂一個公司總裁,應當不至于偷看。

    她脫下身上的裙子。

    今早在浴室清洗的時候, 阮齡整個人都已經被葉景池折騰得筋疲力盡,自然也就沒精力去注意自己身上被留下了什么痕跡。

    現在有時間仔細去看,阮齡差點又倒抽了一口氣。

    她忍不住想罵葉景池一句, 想到自己此刻沒穿衣服, 又忍住了。

    大約是聽到她的氣息不穩,葉景池開口問她:“怎么了?”

    阮齡沒好氣地回:“沒什么, 就是在看你究竟做了些什么好事!”

    雖說是在質問, 可由于她還沒完全從力竭中恢復過來, 說出口的語氣還是有些綿軟無力, 聽起來像是在打情罵俏。

    葉景池的神色微微一滯。

    今早的荒唐,瞬間又涌現至腦海。

    葉景池忽然覺得有些熱, 輕咳了一聲。

    眼睛看不到,聽覺就變得更加敏感。

    空氣中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應當是她正換上新的裙子。

    葉景池緩緩地吐了口氣。

    終于,身后的摩擦聲漸漸變小,最終消失。

    阮齡還沒叫他。

    葉景池沒忍住問:“好了嗎?”

    身后傳來阮齡略帶抱怨的嗓音:“好了,就是……領口那里好扎。”

    阮齡平常喜歡穿吊帶或者領口低一些的衣服,這樣比較舒適。

    像這樣領口小的裙子衣柜里不多,她也不經常穿。

    阮齡記得這條裙子半個月前她穿過一回,可那個時候也沒覺得有多扎,不知道現在是怎么回事。

    葉景池的嗓音很沉:“需要幫忙嗎?”

    阮齡看他一眼:“你先等我一下。”

    葉景池:“好。”

    阮齡站起身,走到浴室的鏡子前,扭著頭觀察。

    她脖子后面的肌膚仿佛變得敏感了許多,只要微微拉扯一下領口,上面的水洗標簽就扎得她不舒服。

    難道是今天早上,葉景池反復親她這里的緣故?

    葉景池好像很喜歡親她的脖子,尤其是情動的時候,總是將一個又一個吻落在她的脖頸處。

    意識到自己又無意識地開始回想起那個時候的畫面,阮齡忍不住面頰發燙。

    阮齡打開水龍頭,雙手沾了些涼水,手掌貼在面頰上試圖給自己降溫。

    思緒卻又不由自主地飄了過去。

    葉景池的親吻技巧已經越來越嫻熟,每次親她脖子的時候,總能帶起一連串的酥麻感。

    所以……其實她也很喜歡。

    畢竟要各種的快樂相疊加,才能帶來極致的享受。

    ……

    阮齡猛地晃了一下腦袋。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聽到腳步聲,阮齡默念了幾句“清醒一點”,走出浴室。

    葉景池還在等她。

    阮齡:“這個標簽好像是可撕的,你幫我看看?”

    她懶得再重新脫掉裙子折騰一次了。

    葉景池:“好。”

    阮齡轉過身背對著他:“你小心一點。”

    葉景池“嗯”了一聲,走到她的身后,溫熱的手掌撫上她的肩膀。

    葉景池的個子高,這個動作做的很輕松。

    他說:“別動。”

    阮齡:“知道了。”

    葉景池先是觀察了幾秒。

    接著快準狠地下手,迅速把標簽扯了下來。

    然后問她:“好些了嗎?”

    阮齡動了動肩膀感受了一下,點頭:“好點了。”

    她又轉身,問葉景池:“現在還明顯嗎?”

    剛剛阮齡在鏡子前看過了,不過以防萬一,她還是想和葉景池確認一下。

    葉景池的目光在她的脖頸處停留片刻。

    就在阮齡快要懷疑他別有用心的時候,葉景池終于開口:“看不太出來了。”

    吻痕大多都落在她的鎖骨下方,她換了衣服之后遮得七七八八。

    至于脖子那幾處紅痕,不仔細看也沒有那么明顯。

    反正今天不用出門,阮齡又不喜歡脖子上有化妝品的感覺,就干脆忽略了。

    終于解決了問題,兩個人去餐廳吃飯。

    系統幽幽上線,在看到阮齡脖子上的痕跡時大驚:【你們昨晚究竟做了什么!】

    阮齡糾正:“不是昨晚,是今早。”

    系統更為震驚:【你今天早上就起了?那我為什么還被屏蔽到了現在?】

    阮齡意味深長道:“你猜呢?”

    系統:【……】

    好吧,是它的錯,是它太純潔了。

    所以現在,劇情究竟是奔著一條什么不歸路去了?

    為什么反派后媽和男主的父親會進行到這種程度?

    系統百思不得其解,默默回去自閉了。

    ……

    午飯后,阮齡想起了葉景池帶回來的小蛋糕。

    昨天回家太晚,蛋糕放進了冰箱還沒來得及吃。

    阮齡把蛋糕拿出來,坐在沙發上品嘗。

    葉景池坐在她身邊。

    阮齡將一小塊帶著奶油的蛋糕送入口中,接著滿足地瞇起了眼睛。

    這家店還是她很久之前就在社交平臺上刷到的,只是一直沒機會嘗試。

    味道果然沒讓她失望。

    阮齡又吃了一口,接著瞥了一眼身邊的男人。

    她問:“你今天,真的就沒有什么正經的事情要做嗎?”

    平常就算是周末不去公司,葉景池也總會時不時回個郵件,或者待在書房看點東西什么。

    現在大白天的,葉景池就這么坐在她旁邊看她吃蛋糕,阮齡多少有些不習慣。

    都說像葉景池這樣的人物一分鐘就值幾百萬,阮齡有一種自己浪費了很多錢的感覺。

    葉景池失笑:“今天正經的事情,就是陪你一起。”

    阮齡眨了眨眼:“那你要不要也吃一口?”

    葉景池笑:“你舍得分給我?”

    阮齡一本正經:“畢竟是你親自買回來的嘛,給你嘗一口也是應該的。”

    說著,阮齡拿勺子舉起一小塊蛋糕,遞到葉景池嘴邊。

    葉景池的眼里有些錯愕。

    阮齡揚眉:“怎么了?難得我大發善心,葉總不領情?”

    葉景池:“……”

    片刻,他有些不自然地吃掉了她喂的那一小勺蛋糕。

    阮齡被葉景池略顯別扭的動作逗笑:“不就是喂你吃個蛋糕嘛,你怎么還不自在起來了?”

    做其他更過分的事情時,也沒見他不好意思。

    葉景池輕抿了下唇:“抱歉,不是很習慣。”

    阮齡挑了挑眉稍,盯著葉景池的嘴唇看。

    葉景池被她看了幾秒,低著嗓音問:“怎么?”

    阮齡眨眼,指了指他的唇角:“這里沾上了一點。”

    頓了頓,阮齡沒忍住又問:“要不要我幫你?”

    她好像永遠記不住教訓,每當葉景池露出些許不自在的跡象時,就忍不住撩撥一下。

    于是今天起來時候身體的酸痛,已經又被阮齡拋在腦后了。

    葉景池這副疑似害羞的模樣,實在太引人犯罪。

    阮齡沒忍住,直接親上了他的嘴角。

    親了一秒鐘,她又退了回去,笑咪咪地看著他:“好甜。”

    葉景池的眸色微深。

    他傾身靠近,想要如法炮制地還她一個吻。

    玄關處傳來響動。

    葉栩走進客廳時,看到的就是阮齡和葉景池一起坐在沙發上。

    兩個人挨得很近,雖然也沒有什么親密的動作,但肢體語言之間有一種說不出的親昵感。

    葉栩也無法解釋,就是和之前的感覺不太一樣了。

    如果這還說明不了什么問題的話——

    那么在看到葉栩進來之后,兩個人立刻分開了些許距離的行為,就有十足的欲蓋彌彰的意味。

    葉栩:“……”

    少年的語速飛快:“我就去樓上拿個東西,拿完就走!”

    說著,葉栩逃也似地從樓梯上樓。

    還特意遠遠地繞開了兩個人所在的沙發,好像離得近一點,就會觸發什么陷阱似的。

    阮齡:“……”

    不得不說,這種仿佛做了壞事被抓包了的體驗,好久沒有過了。

    ……

    葉栩應該真的只是回來拿東西的。

    兩分鐘后,葉栩又從樓上下來。

    來到一層的時候,少年放慢了腳步。

    等確認葉景池和阮齡只是正常地坐在沙發上,葉栩這才走了出來。

    阮齡懷疑,如果不是出門必須穿過客廳的話,葉栩百分百會繞道走。

    要是別墅有后院什么的,搞不好葉栩為了躲開他們能翻墻出去。

    經過沙發上兩人的時候,葉栩說了一句“我晚上再回來”,然后就像身后有人追似地迅速出了門。

    看著葉栩急匆匆離開的背影,阮齡有些哭笑不得。

    葉栩以后在他們倆面前,不會都這么別扭了吧?

    阮齡看向葉景池:“都怪你突然要親我,葉栩都被嚇跑了。”

    至于這個吻原本是由她開始的,當然是被她直接忽略了。

    葉景池的神色也有些無奈。

    不過他還是溫聲道:“小栩今后應該會慢慢習慣的。”

    阮齡:“習慣什么?”

    葉景池笑了笑,突然飛速在她的唇角落下了一個吻。

    蜻蜓點水過后,葉景池微笑:“習慣這樣。”

    阮齡瞪他。

    葉景池鎮定自若道:“以后在客廳,我會注意分寸。不過這樣的程度,小栩他還是應該學會接受。”

    阮齡:“……”

    蛋糕還沒吃完。

    剛剛阮齡喂了葉景池蛋糕,他還沒給出評價。

    阮齡問他:“你覺得如何?”

    葉景池微微沉吟片刻:“還可以。”

    想了想,阮齡問:“你是不是不喜歡吃太甜的東西?”

    回想一下,她好像是沒怎么見過葉景池吃甜品。

    葉景池如實道:“不算喜歡吃,但也算不上討厭。”

    阮齡“唔”了一聲,這個答案倒是很符合她對葉景池的預期。

    不過她又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看著葉景池:“那之前那次……就是葉栩第一次從食堂帶的馬卡龍,你為什么偷吃了一個?”

    其實阮齡當時就覺得很奇怪,只是那個時候她和葉景池也不怎么熟,就沒問。

    后來時間一久,阮齡就把這件事情拋在腦后了。

    現在葉景池陪她一起吃蛋糕,她才又想起來。

    聽阮齡這么問,葉景池也是一怔。

    葉景池微微攏了攏眉心。

    見他這副表情,阮齡更加好奇地看著他。

    直到葉景池狀似若無其事地開口:“我也忘記了。”

    阮齡盯著葉景池。

    葉景池面不改色道:“怎么了?”

    阮齡指出:“你很可疑。”

    葉景池的記憶力一向那么好,那件事情又非常的不符合常理,怎么就偏偏不記得了?

    思索了一下,阮齡眉心微蹙:“你不會以為是我買的,不放心,才拿了一顆去試毒吧?”

    畢竟在她之前,葉家這父子倆都不像是會買甜品的人。

    葉景池失笑:“你怎么會這么想?”

    阮齡揚眉:“那個時候你對我冷冷淡淡的,誰知道你心里是不是一直在防備我。”

    葉景池失語了一瞬,而后忽然輕笑。

    阮齡莫名:“你笑什么?”

    葉景池的語氣平靜:“我想起來,我以前聽人說過的一句話。”

    阮齡眉心微動:“什么話?”

    葉景池慢條斯理道:“我聽說很多人一旦戀愛,就會喜歡開始翻舊帳。”

    他的眼底帶著淺淺笑意:“你說,你這算不算是在翻舊帳?”

    阮齡:“……”

    他這么一說的話,好像是有一點。

    沉默片刻,阮齡理直氣壯地看著葉景池:“我就是要翻舊帳,怎么了,不可以嗎?有什么問題?”

    葉景池笑嘆一聲,回答她連珠炮式的提問:“沒怎么,可以,沒問題。”

    阮齡輕哼一聲:“這還差不多。”

    過了幾秒,她又問:“你還沒回答我呢?你當時為什么要偷吃?”

    葉景池:“……”

    看來,今天她是一定要刨根究底了。

    葉景池的眼底浮現出些許的無奈。

    略微回憶了一下后,他溫聲道:“那天我下班回家之后,看到冰箱里多了一盒馬卡龍。上面有小栩他們中學的校徽,他平常又不會吃,我就猜到是小栩帶給你的。”

    阮齡:“然后呢?”

    葉景池:“小栩很多年都沒有往家里帶過東西了,我有些好奇,就順便嘗了一個。”

    阮齡眨眼:“就這樣?”

    葉景池笑:“嗯,就這樣。”

    事實上,葉景池也有些記不太清,自己當初究竟是抱著一種什么樣的心情,去嘗了那一顆馬卡龍。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是葉景池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家里除了他和葉栩之外,又額外地多了一個人。

    也是他第一次察覺到,葉栩和阮齡之間的關系,似乎和最初的時候相比發生了些變化。

    這些回憶讓葉景池略微有些恍惚。

    回過神時,阮齡正狐疑地看著他,看樣子對他的解釋并不滿意。

    她微皺著眉頭的樣子也依舊好看,讓她的一雙眼睛顯得極為靈動。

    葉景池心中微動。

    接著,他忽然傾身,在她微蹙的眉心間落下一個吻。

    阮齡一怔,一時間忘了繼續質疑他。

    葉景池淡笑道:“好了,舊帳也翻好了,是不是該我了?”

    阮齡怔然:“該你什么?”

    葉景池氣定神閑道:“該我翻舊帳了。”

    阮齡揚起眉梢:“我有什么可被你翻的舊賬?”

    反正她一向伶牙俐齒,她倒是要看看,葉景池能說出什么來。

    葉景池不語。

    只是目光狀似不經意地,掠過她的左手手指。

    阮齡:“……”

    她好像知道葉景池要說什么了。

    葉景池緩聲開口:“之前,你答應過我一件事。”

    ……

    說起來,葉景池的確是提起過好幾次婚戒的事情。

    只是阮齡一直沒當回事,于是每每都敷衍過去。

    一是她喜歡夸張的首飾,大多數結婚對戒和鉆戒相比都比較素凈,很難戳中她的審美。

    二是在阮齡的心里,她和葉景池的這段婚姻是遲早要結束的,又何必用心挑選戒指呢?

    不過現在,阮齡的心態已經有了些變化。

    雖然其實她內心深處還是沒那么地確認,自己會和葉景池一直走下去。

    但起碼,和葉景池離婚的這件事,在阮齡的計劃表里從“一定會做的事”那一欄里,挪到了“待定”那里。

    想了想,阮齡說:“那……我們有時間去挑一挑?”

    葉景池不動聲色地看她。

    阮齡難得有些心虛。

    她記得葉景池第一次問她的時候,她就是這么回答的:有時間看看。

    然后這個算不上約定的約定,就和無數句“有空再約”、“有空請你吃飯”一樣,再也沒有了兌現的跡象。

    和葉景池對上眼神,阮齡清了清嗓子:“這次是真的,等有空我們一起去挑,不過今天不行。”

    她看著葉景池,放慢了語速:“今天腿好酸,走不動。”

    ……

    葉景池的眸色一深,喉結也細微地咽動了一下。

    只是,剛才他承諾了不在客廳對她動手動腳,他想說的事情也還沒說完。

    葉景池壓下心中的燥熱。

    片刻,他沉聲開口:“我記得,你說不喜歡太素凈的首飾。”

    阮齡點頭:“是啊。”

    她不明就里地看著葉景池拿出手機,找出一張照片。

    葉景池將手機遞給她:“這樣的,你喜歡嗎?”

    圖片里是一對戒指,只是一眼看過去,要比常見的婚戒特別許多。

    尤其是女款的那一枚,華麗得剛剛好,設計特別卻又不會讓人覺得過于繁復。

    葉景池的手指滑動,又給她看了幾對婚戒。

    每一對都讓人眼前一亮,風格有些類似,卻又不會給人大同小異之感。

    阮齡看得眼前一亮:“這是哪個牌子的?”

    她偶爾也會逛各種首飾,但很少能看到這么合她心意的戒指。

    見她的反應,葉景池就知道她很喜歡。

    葉景池含笑道:“是一個華裔設計師設計的。只是他常年定居國外,想找他定制首飾需要有人介紹,通常還要預約半年以上。”

    阮齡等他繼續說下去。

    葉景池:“不過最近他難得回國。我托人聯系到了他,你若是喜歡,我們就找他定制一對婚戒。”

    阮齡眨了一下眼睛:“什么時候?”

    葉景池:“這位設計師最近一個月都在國內,你什么時候方便,我就讓裴特助約個時間。”

    阮齡想了想,說:“那要不就下個星期吧?我看看我的時間——”

    她翻了翻備忘錄,把約了客人的日期刨去。

    阮齡:“剩下的這幾天我應該都可以。”

    葉景池頷首:“好,那我讓裴特助幫忙約一下時間。下午可以嗎?這樣你可以晚些起。”

    “行啊。”阮齡說,“不過工作日的下午,你不用上班嗎?”

    她下周的周六日都已經約了客人,所以空余的時間就只剩下了周中。

    葉景池溫和道:“放心,我會提前安排好時間。”

    阮齡看著他。

    葉景池:“怎么?”

    阮齡是真的有些好奇:“你就從來沒有想過……讓我配合你的時間?”

    按理說,葉景池才是他們兩個中更難空出時間的那個,更何況之前阮齡也見識過他加班的強度。

    前世阮齡和某一任男朋友分手,就是因為對方總是工作忙要加班,兩人的約會時間總是要根據對方的日程安排調整。

    雖然要加班這個理由聽起來很正當,但阮齡不喜歡自己的計劃總被打亂的感覺。

    于是對方第三次提出要更改約會時間的時候,阮齡就果斷和那一任男朋友提了分手。

    當時周圍的朋友們都覺得她的要求有些太高,男方的朋友甚至還特意來勸她,說是男人忙事業很正常,她應該體諒。

    阮齡給出的回答是:男人的事業重要,女人的就不重要嗎?

    不過,雖然阮齡并沒有被周圍人的意見動搖,但她也因此得出了一個結論——

    或許像她這樣的人,其實并不適合談戀愛,也不適合結婚。

    可葉景池好像從來沒有對她提出過類似的要求。

    聞言,葉景池沒有過多猶豫,就回答她:“沒有。”

    阮齡更好奇了:“為什么?”

    葉景池微笑:“我都已經被你拒絕了兩次,現在你好不容易同意,我哪里還敢要求什么時間?”

    阮齡:“……”

    她怎么覺得,這個男人是在故意賣慘呢?

    第87章

    葉景池說好, 今天一整天都陪著阮齡。

    只是阮齡的腰和腿還有些不舒服,懶得動,更懶得出門。

    于是娛樂活動的范圍一下子就減少了很多。

    一開始阮齡打算看會兒電視。

    只是她坐在沙發上抱著抱枕, 拿著遙控器隨意地換了幾個臺, 也沒找到特別想看的。

    阮齡平常自己也會追綜藝和電視劇什么的,如今葉景池特意空出時間來陪她,她反而沒有什么特別想做的事情。

    思索了片刻, 阮齡想起來之前去S大校慶活動的時候,演講時主持人介紹葉景池的那一堆頭銜。

    阮齡盯著葉景池看:“我忽然很想知道一件事。”

    葉景池:“什么?”

    阮齡:“你二十歲出頭的時候是什么樣子的?”

    她其實是想問他, 家里有沒有什么他大學時的影像資料之類的, 可以讓她看一看。

    然而葉景池的眉心微蹙, 略微有些遲疑:“大約,和現在沒什么大區別吧。”

    他的反應讓阮齡更好奇了。

    阮齡:“怎么可能沒有區別?你現在都三十五了,二十歲可是十五年前——”

    葉景池沉聲打斷她:“我才過了三十四歲生日一個月。”

    阮齡無所謂地“哦”了一聲:“差不多嘛,那就是十四年前……你怎么這么計較這個?”

    她天天聽人家說女人在意年齡,但面前的這個男人明顯也不遑多讓。

    下次再聽到有人和她說什么男人越老越吃香, 阮齡一定會堅定地反駁對方。

    畢竟像葉景池這么成功的男人,都還會這么斤斤計較自己的年齡。

    葉景池低嘆了一聲。

    阮齡:“你嘆什么氣?”

    葉景池看著他,語氣無奈:“誰讓你總是提醒我的年齡。”

    阮齡轉了轉眼珠, 眼里露出狡黠的笑:“怎么啦?是不是擔心我嫌棄你?”

    葉景池不露聲色地看著她:“那你嫌棄我嗎?”

    阮齡眨了眨睫毛。

    葉景池真的很擅長把她提的問題再拋回來, 俗稱打太極。

    阮齡也學乖了,不直接回答他。

    她故弄玄虛:“你猜呢?”

    葉景池盯著她看了幾秒, 忽而勾唇淺笑:“我猜應該是不嫌棄, 畢竟……”

    他伸出手, 長指輕撫上她的耳后, 在某個紅色的印記上摩挲。

    男人的指尖溫熱,突如其來的觸碰讓阮齡的身子輕顫了一下。

    葉景池低著嗓音, 將后半句說完:“畢竟今天早上……你似乎也非常享受。”

    阮齡的臉頰一下子燙了起來。

    她沒想到葉景池忽然又提起這個,還是在兩個人窩在客廳沙發上的時候。

    阮齡:“你剛剛還答應我,在客廳的時候要注意分寸!”

    葉景池的面上波瀾不驚:“只是碰一下耳后。”

    阮齡瞪他:“可是你用言語挑逗我!”

    葉景池笑起來。

    他的胸腔微微震動,表情看起來愉悅極了。

    葉景池這幅模樣看得阮齡生氣,她咬了咬唇,看了一眼四周無人。

    下一秒,她突然撲上去。

    猝不及防的動作,讓葉景池身形微微一滯。

    阮齡摟著葉景池的脖子,在他的唇瓣上肆意啃咬。

    最初的遲疑過后,葉景池開始回應她。

    攬著她的腰部的手隨之收緊,手指幾乎要在她單薄的裙子上留下痕跡。

    呼吸糾纏。

    阮齡存著報復他的心思,完全沒收斂自己的力氣。

    直到她聽到葉景池吃痛地抽了口氣,阮齡這才放開一些。

    葉景池的眸色極深,氣息混亂:“是誰剛剛提醒我要注意分寸?”

    阮齡低喘著反駁:“可、可是你先招惹我!”

    葉景池看著她,喉結滾動。

    阮齡還要再說什么,下一秒眼前視野忽然變換,身子一輕。

    葉景池竟然攔腰將她抱了起來。

    阮齡被他嚇了一跳,心臟猛地提起了起來:“葉景池!你做什么!”

    葉景池的嗓音低沉,回答簡潔:“去臥室。”

    阮齡開始慌了。

    她敢肆無忌憚地親他,就是仗在他肯定不會對自己做些什么——

    今早都那樣激烈了,還哪來的力氣?

    可是她似乎低估了葉景池。

    阮齡急道:“我的腿還酸著,你不能——”

    葉景池啞聲道:“我會盡量溫柔,不弄痛你的。”

    說著,男人已經不由分說地將她抱上了樓梯,步伐穩健。

    阮齡:“……”

    她緊緊地摟著葉景池的脖子。

    加速的心跳聲拍打著她的耳鼓,她幾乎能聽見自己血液涌動的聲音。

    阮齡再次被放到了臥室的床上。

    下一刻,葉景池傾身過來。

    阮齡整個人被他的氣息包裹著,腿已經提前開始軟了。

    若是剛才還心存著一絲僥幸,現在阮齡終于有了實感——

    葉景池是真的打算再來一次。

    早上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阮齡慌忙伸手推他:“現在……現在才不到十二個小時!你就不累嗎?”

    葉景池注視著她,聲音微啞:“原本我也不想這么快,可是……是你先開始的。”

    阮齡的腦袋昏昏沉沉的,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卻已經徹底記不清楚這場拉扯究竟是從誰開始。

    就算她記得,也沒機會說了。

    葉景池已經堵上了她的唇。

    ……

    被葉景池從浴室里抱出來,放回床上的時候,阮齡簡直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葉景池他前些天只睡了幾個小時,今早又明顯是他出力更多。

    究竟是為什么,葉景池竟然完全不累的樣子,還有力氣一直折騰她?

    想到自己剛剛竟然忍不住開口求他,阮齡簡直要咬牙切齒了。

    她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葉景池已經淋過浴換好了衣服,整個人看起來神清氣爽。

    他去客廳給她倒了杯溫水過來。

    阮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這才接過水杯喝了一小口。

    葉景池竟然還明知故問:“怎么了?”

    阮齡氣得不行:“你還問!你說我怎么了!”

    葉景池輕咳了一聲。

    他的確是有些失態了。

    大約是先前忍了太久,又初嘗禁果。

    僅是被她略微一撩撥,欲望就如燎原之火般無法克制。

    他看著她,斟酌道:“腰痛的話,我在幫你揉揉?”

    阮齡的語氣不善:“不用。”

    葉景池沉默了幾秒,又問:“不然……晚上的時候,我幫你把晚飯拿到臥室里吃?”

    阮齡不說話。

    葉景池繼續試探道:“或者,你還想吃蛋糕什么的嗎?我現在幫你去買。”

    阮齡沒好氣地看他一眼:“不用了,我現在什么都不想吃。”

    她又喝了一口水,然后伸手把杯子給他遞過去。

    葉景池從善如流地接了。

    他去放杯子的幾秒鐘里,阮齡已經自顧自躺回了床上,順便拉緊了被子。

    阮齡宣布:“我要睡一會兒。”

    葉景池:“……好。”

    想了想,阮齡又說:“你不許在房間里待著,更不許在我旁邊。等到吃晚飯的時候,你再讓人叫我起床。”

    葉景池略微遲疑。

    阮齡瞪他:“你聽到了嗎?”

    葉景池:“……”

    “好。”他答應。

    這件事終究是他理虧,她如何怪他都是應該的。

    阮齡:“……”

    葉景池如今這樣順從的樣子,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在無理取鬧。

    然而胸口和脖頸處的曖昧痕跡,以及身上各處的酸痛,無不昭示著男人先前的所做所為。

    現在葉景池看起來越是這樣謙謙君子的模樣,就越是讓阮齡回想起剛才,他是如何在她身上肆意妄為的。

    想到著,阮齡看向葉景池的目光里更加充滿了控訴。

    葉景池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猶豫片刻,葉景池柔聲問:“晚上想吃什么?我讓廚房做。”

    阮齡覺得自己確實急需補充一下營養。

    于是這次她沒直接拒絕,而是很認真地思索了一小會兒,然后才回:“我想吃紅燒肉,還有雞蛋。”

    葉景池答應了。

    阮齡閉上眼睛,以示她要睡覺的決心:“好了好了,你出去,記得幫我把門關好。”

    男人的動作似乎是略微遲疑了一下,接著腳步聲響起。

    幾秒鐘之后,門被極輕關上。

    如果不是阮齡在閉著眼仔細聽房間里的聲音,幾乎聽不到那一點動靜。

    房間里終于只剩下她一個人。

    原本是習以為常的事情,此刻竟然讓她松了口氣。

    阮齡原本只想在床上休息一會兒,順便隔絕葉景池再對她動手動腳的可能。

    畢竟她今天中午才起床,已經睡得很多了。

    但床實在很軟很舒服,再加上身體上的疲倦,阮齡不知不覺就陷入了昏迷。

    再睜開眼時,天都已經快黑了。

    阮齡愣怔了許久,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是從下午睡到了晚上。

    她伸手去夠床頭的手機,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六點過一刻了。

    阮齡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想到不到二十四個小時前,自己還在懷疑葉景池究竟“行不行”,她就覺得這一天的發展簡直可以用“魔幻”來形容。

    原來將近三十五歲的男人,也是可以做到這樣的。

    葉景池是證明了自己,而阮齡現在就是非常的后悔。

    阮齡深吸了一口氣,小心地挪動身體從床上爬起來。

    或許是剛才她在床上“昏迷”的那幾個小時的功勞,她身上的酸痛并沒有加重。

    阮齡走到浴室,在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時,頓時眼前一黑。

    胸口又增添了幾道印記不說,就連脖子正前方都多了一道紅痕。

    除非用衣服或者絲巾什么的把脖子徹底遮住,不然是怎么也擋不住的。

    阮齡只思考了一秒,就決定破罐子破摔,放棄遮掩。

    反正現在還是夏天,她就當是自己被蚊子咬了一口好了。

    阮齡用涼水洗了把臉清醒了一下,接著又漱了漱口。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臥室剛好響起了敲門聲。

    阮齡說了聲“進”。

    站在門口的不是傭人,而是葉景池本人。

    葉景池幾乎是謹慎地看著她。

    阮齡猜測葉景池是來叫自己吃飯的。

    睡過舒服的一覺過后,她的心情好了不少,對葉景池的“怨氣”也消散了那么一些。

    阮齡瞥他一眼:“什么事?”

    葉景池:“晚飯好了。”

    阮齡:“哦。”

    葉景池溫聲道:“我讓廚房做了你說的紅燒肉和雞蛋,還有你愛吃的青菜和豆腐湯。”

    阮齡:“好。”

    她的聲音淡淡的,回應也格外簡略,惜字如金。

    葉景池猶豫了一秒,近乎是小心翼翼地問她:“那我陪你下樓去餐廳?”

    阮齡終于沒忍住破功,唇角微微揚起幾分。

    沒辦法,見過葉景池氣場全開的模樣,現在看他這樣實在是很難忍住不笑。

    見她笑了,葉景池緊繃的臉也終于放松些許。

    阮齡看他一眼:“走吧。”

    ……

    葉栩提前發了信息,還是和前幾天一樣,晚飯后再回家。

    根據之前他無意間透露出的只言片語,阮齡大概知道葉栩應該是打工去了。

    至于為什么突然要去打工,阮齡猜多半是和女主有關。

    來到餐廳坐下,阮齡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動作一頓。

    葉景池立刻問:“怎么?”

    阮齡:“……”

    平常如果只有她和葉景池在的話,廚房一般會準備三到四個菜。

    但今天桌上足足有七道菜,其中除了紅燒肉,豆腐湯和小油菜之外,剩下四道都是……雞蛋。

    蝦仁滑蛋,青椒炒雞蛋,西紅柿炒雞蛋,還有一碗雞蛋羹。

    如果不是了解葉景池的性格,阮齡幾乎要以為他是在和自己惡作劇。

    阮齡:“你讓廚房做這么多雞蛋做什么?”

    葉景池清了清嗓子。

    “你之前只說想吃雞蛋。”葉景池說,“我不知道你具體想吃那種,就讓張姨多做了一些。”

    阮齡無言以對。

    片刻,她問:“那你就不能多問我一句嗎?”

    葉景池解釋:“我去了廚房才想起來,那個時候你可能……已經睡了。”

    阮齡這才想起來,自己入睡之前,好像是和葉景池約法三章來著。

    讓他不許靠近自己,不許進自己的房間,也不許再晚飯之前叫她。

    阮齡看著葉景池,沒忍住小聲道:“其余的時候,也沒見你這么聽話。”

    葉景池的眉心微動。

    阮齡立刻警覺地看著葉景池。

    葉景池:“……”

    頓了頓,他開口:“抱歉。”

    阮齡的耳朵有些熱。

    她原本沒想那么多的,葉景池這么一道歉,顯得她好像意有所指似的。

    葉景池又正色道:“下次我會征求你的意見,等你同意再……”

    阮齡打斷他:“好了好了,我餓了。”

    說著她給自己夾了一筷子雞蛋——西紅柿炒雞蛋里的。

    阮齡抱怨道:“這么多雞蛋,吃不完浪費了怎么辦。”

    聞言,葉景池鎮定自若道:“吃不完的話就放冰箱,明早我早飯的時候吃。”

    回應速度之快,顯然是早就想好了答案。

    于是阮齡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她一邊吃,一邊和葉景池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阮齡問:“葉栩是不是快開學了?”

    葉景池“嗯”了一聲:“應當是隔周的周一返校。”

    阮齡看了一眼葉景池。

    她發現,凡是有關葉栩的事情,葉景池幾乎都能很快答上來。

    就像上次花生過敏,葉景池竟然也能立刻從眾多的藥品里,找到葉栩需要的。

    和有些連自己的娃上幾年級都不知道的爸爸相比,葉景池這樣的父親實在很難得。

    阮齡心算了一下,今天是周六,那也就是只有十天左右。

    將近兩個月的假期,除了最近半個月,葉栩出門并不多。

    而阮齡也已經習慣了每天晚上無聊的時候,和葉栩以及他那幾個同學打幾盤游戲放松。

    葉栩選擇的是走高考這條路,等他開學升高二之后,學業肯定會比之前緊張一些。

    到時候,說不定她真的會有點不習慣了。

    阮齡一邊思考一邊專心吃著各種雞蛋,有一會兒沒說話。

    半晌,葉景池溫聲道:“在想什么?”

    阮齡隨口回:“我在想,等葉栩他們開學了,是不是就沒人陪我打游戲了。”

    葉景池沉默片刻,突然說:“你如果想玩的話,我也可以陪你。”

    阮齡:“啊?”

    她就是順嘴說了一句,不和他們打游戲,她自然也能找到別的娛樂活動。

    但葉景池好像當真了?

    ……

    吃過晚飯,葉景池真的和阮齡在客廳開了一把匹配游戲。

    之前兩個人也一起玩過幾次,運氣都不錯,贏得多輸得少。

    只是這次一開局就出師不利。

    阮齡和葉景池走一路,開局三分鐘對面就有隊友來支援,兩人不敵,雙雙送出人頭。

    屏幕變暗之后,阮齡看了一眼葉景池。

    她指出事實:“你剛才空了一個技能。”

    葉景池:“……”

    阮齡繼續補刀:“我感覺,你的水平和葉栩相比,還是差不少的。”

    ……

    話音剛落,男人的嘴角繃緊了。

    阮齡得償所愿,忍不住偷笑。

    其實剛才也不能完全怪葉景池,二打四本來就很難,加上她自己也有點沒操作好。

    只是葉景池平常總是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樣子,難得做這種不算很擅長的事情,阮齡就忍不住奚落他。

    還有就是,阮齡一直想報復葉景池。

    誰讓他今天把自己折騰成這樣的,她現在腿還酸呢。

    復活之后,兩個人重振旗鼓,好不容易扳回了一點劣勢。

    只是隊友那邊又開始傳來噩耗,其他兩路先后被拿了人頭。

    僅僅七八分鐘,阮齡這邊的劣勢就已經很明顯了。

    根據阮齡的經驗,現在這個狀況基本上已經輸定了。

    她不喜歡半途而廢,于是還是在認真地發育找機會,然而收效甚微。

    最后一波團戰,阮齡這邊被打了個一換四,只剩下葉景池還活著。

    這把游戲開局就不順,輸掉算是預料之中,阮齡也只是嘆了口氣。

    游戲就是有輸有贏,她雖然很想贏,但輸掉通常也不會有什么負面情緒。

    轉頭去看,葉景池還在操縱手里的角色,試圖做最后的掙扎。

    阮齡托腮看著他的臉,發現果然像她想的那樣——

    葉景池的唇角輕抿著,目光專注地與對手周旋。

    不過他一個人還是難以挽回頹勢,于是幾秒鐘之后,屏幕上就出現了失敗的字樣。

    感受到阮齡停留在自己臉上的目光,葉景池轉過臉:“在看什么?”

    阮齡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你還記不得記得……”阮齡說,“我第一次看你打游戲的時候,你也是這么問我的。”

    葉景池的神色微動,點頭。

    阮齡:“那你記得我回答了什么嗎?”

    葉景池的嗓音微沉:“你說……在觀察我的嘴唇。”

    阮齡挑了挑眉:“原來你真的記得。”

    她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葉景池竟然答得分毫不差。

    葉景池“嗯”了一聲。

    阮齡:“其實是那個時候我發現,你打游戲的時候如果需要認真操作……”

    她突然伸手,指尖輕點了下葉景池的唇角。

    阮齡:“那你的嘴角就會抿起來。”

    她只是輕輕地觸碰了一下,就又把手指收了回來。

    說完,阮齡給他做了個示范:“像這樣。”

    她輕抿了下瑩潤飽滿的唇,又緩緩張開。

    葉景池的眼神微微一暗。

    “是嗎?”他問。

    阮齡毫無所覺地點點頭:“嗯,我后來又觀察過幾次,發現每一次都不例外。”

    葉景池看著她。

    阮齡終于意識到不對:“你這是什么表情?”

    葉景池的喉結細微地咽動了一下。

    他說:“突然很想親你。”

    阮齡:“……”

    葉景池:“可以嗎?”

    今天一整天,那么多荒唐的事情都做了。

    這個時候,他反倒是又開始征求她的意見了。

    ……

    可偏偏,阮齡對這張俊美無儔的臉毫無抵抗力。

    她想點頭,又怕同意了之后,他再得寸進尺。

    大約是猜到她在想什么,葉景池的語氣低沉而溫柔:“只是親一下,不做別的。”

    阮齡咽了一下口水,半晌,輕點了下頭。

    玄關處忽然傳來響動。

    阮齡猛地回過神,身體向后挪動了一下。

    葉景池的神色也是微微一滯。

    剛從外面回來的葉栩一走進客廳,就看到兩人又在沙發上坐著。

    葉栩:“……”

    這個場景,仿佛似曾相識。

    葉栩想,或許他今天壓根就不該回家。

    早知道在陳松陽家借住一晚了。

    第88章

    阮齡叫葉栩過來, 問他:“今天在外面……累不累?”

    既然葉栩沒打算透露自己去干什么了,阮齡也就沒有點破。

    葉栩慢吞吞地走過來,在離沙發還有四、五步的時候就停下了。

    他微微搖頭:“還好, 不累。”

    葉景池溫聲道:“有什么需要家里幫忙的, 可以和我,或者你媽媽說。”

    葉栩又無聲地點了點頭。

    少年一向敏銳,今天這兩次碰巧的偶遇過后, 他也差不多明白了。

    再加上葉景池出差前,又讓家里的傭人把自己的洗漱用品拿到了阮齡的房間。

    葉栩大約猜到, 就在最近這幾天, 兩個人的關系肯定是有了一些突飛猛進的進展。

    雖然也不算太意外, 可此刻葉栩的心里還是有種說不清的奇怪感覺,他甚至有些唾棄自己。

    他一直以為,自己毋庸置疑是希望他們的感情越來越好的。

    然而真到了這一天,見他們變得如此親密,葉栩又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失落感。

    仿佛一夜之間, 自己成為了多余的那個。

    猶豫了片刻,葉栩悶悶地開口:“那……我先回房間休息了。”

    說著,他就要上樓。

    阮齡叫住他:“等等!”

    葉栩停下腳步, 只是眼神依舊沒有和她對視。

    阮齡問:“你著急回去, 是有什么事情要忙嗎?”

    葉栩垂眸。

    他想,他應該識趣一點回答“是”, 這樣他們兩個就可以享受二人世界了。

    ……

    葉栩:“沒有。”

    阮齡莞爾:“那要不要來和我們一起打一把游戲?”

    葉栩一怔。

    阮齡一本正經道:“我們倆剛剛輸了一把。你爸他太菜了, 我一個人帶不動他, 還是得你來。”

    葉栩愕然, 隨即看向葉景池。

    葉景池自然也明白了阮齡的意圖。

    他略有些無奈地看了阮齡一眼,然后看向自己的兒子。

    “來吧。”葉景池的語氣溫和, “比起我,她更喜歡和你一起玩。”

    葉栩:“……”

    片刻,少年點點頭:“好。”

    阮齡看了一眼葉景池,不客氣道:“你往那邊一點,我和葉栩坐一塊兒,我倆配合比較默契。”

    葉景池:“……好。”

    他空出了沙發中間的位置。

    葉栩將背包放在一旁,仿佛不想顯得自己太積極一般,慢慢地走過來坐下。

    只是嘴角不易察覺的上揚,暴露了少年的情緒變化。

    坐下之后,葉栩的目光微微一滯。

    阮齡沒想太多,隨口問:“哪里不對嗎?”

    葉栩的眉心微蹙,面露擔憂地看著她的脖子:“我那里有花露水,你要用嗎?”

    阮齡:“……”

    她清了清嗓子:“行啊。”

    接著又用有些夸張的語氣抱怨:“這都快秋天了,家里竟然還有蚊子,早知道我抹點驅蚊液了。”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阮齡立刻瞪過去:“你還笑,肯定是你的血不夠香,蚊子都不咬你只咬我!”

    葉景池輕咳了一聲:“是,明早我讓管家在家里放點驅蚊用品。”

    閑話說完,阮齡把葉栩拉進小隊,三個人開了一把游戲。

    選位置的時候剛好前面的隊友沒選雙人路,于是輪到阮齡的時候,她提議:“葉栩,今天我輔助你?”

    葉栩默默地看了一眼葉景池。

    葉景池和葉栩對視了兩秒,接著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葉栩:“好。”

    阮齡將父子倆的眉眼官司盡收眼底,忍俊不禁。

    這不長嘴的兩個人,是怎么做到能精準地用眼神交流的?

    她剛剛揚起嘴角,就看到葉景池也遞給自己一個無奈的眼神。

    阮齡:“……”

    完了,她好像也立刻理解了葉景池的意思:

    葉景池應該是在告訴她,他是為了她才讓步的。

    怎么回事,她不會是已經不知不覺地,被這兩個姓葉的男人同化了吧?

    游戲正式開始之前,阮齡拍了拍葉栩的肩膀,煞有介事道:“加油,給你爸展示一下,咱們雙人組的默契!”

    聞言葉栩的身子僵硬了一瞬,接著輕輕地“嗯”了一聲。

    乍一看似乎不是很積極的樣子。

    然而從葉栩端正的坐姿,以及專注的眼神可以看出來,少年整個人已經進入了極為專注的備戰狀態。

    仿佛為了幫葉栩證明自己,游戲剛剛開局幾分鐘,對面一個人的走位就出現了失誤。

    阮齡立刻眼疾手快地扔出去一個控制技能:“能打!”

    葉栩手指翻飛,跟了一套絲滑的連招,再加上阮齡補的傷害,順利拿下了第一滴血。

    見狀阮齡毫不吝嗇自己的夸獎:“牛啊栩哥!”

    葉栩的嘴角微微上揚,矜持地回應:“是你控制放的好。”

    正在上路默默補兵的葉景池:“……”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男人更加正襟危坐了起來。

    或許是之前輸了一把的原因,這次的對手似乎不怎么強,阮齡和葉栩這邊更是如有神助。

    兩分鐘后,對面的人來支援,結果被阮齡和葉栩憑借操作在塔下拖延了不少時間。

    阮齡這邊的隊友過來之后,幾人直接打贏了一波小團戰。

    整個過程中,客廳里充斥著阮齡和葉栩的交流聲。

    “我覺得可以打!我的大招馬上轉好,兩秒鐘!”

    “打殘血這個!我控他!”

    “栩哥你往這邊走!”

    ……

    一番操作之后,幾人打出了一換三。

    為了給葉栩擋技能,阮齡不幸陣亡,但葉栩拿到了三個人頭。

    葉栩玩的原本是個后期發育的角色,這一波打完之后直接買了個大件裝備,提前進入強勢期。

    阮齡向葉栩投去贊許的目光:“不錯啊!我感覺接下來只要保著你打,咱們這把穩了。”

    葉栩的唇角微微揚起,“嗯”了一聲。

    阮齡還沒復活,買了裝備之后,點開數據面板欣賞了一下自己的三個助攻。

    接著她順便看了一眼葉景池的戰績——

    零杠零。

    阮齡關掉數據面板,正好看到手機屏幕里傳送回泉水補血的葉景池。

    她鬼使神差地看了葉景池一眼。

    葉景池剛好和她對視了。

    阮齡遞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葉景池:“……”

    開局這幾分鐘,幾次打起來都是在下路。

    而葉景池這一局走的是上路,又還是前期,不可能跨過整個地圖去支援。

    因此可以說這把游戲還沒葉景池這邊什么事,阮齡和葉栩那邊就已經奠定了勝局。

    葉景池有苦說不出,只好默默地拿起茶幾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

    一局游戲打完,葉栩拿了MVP,而葉景池面前的水杯少了一半的水。

    幾個人又匹配了下一把。

    這次開始之前,葉景池試探著看著阮齡:“要不,這次我們兩個一起?”

    阮齡瞥葉景池一眼,不假思索地拒絕:“不要,我和葉栩的組合才剛入佳境呢,是吧葉栩?”

    葉栩唇角微彎,“嗯”了一聲。

    阮齡滿意地點頭,得意地看葉景池:“你還是一個人走一路吧。”

    她想趁此機會哄葉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現在她心里的氣還沒完全消呢。

    好不容易有噎葉景池的機會,阮齡當然不會放過。

    見她心意已決,葉景池只好低嘆了一聲:“好。”

    ……

    三個人玩了個盡興,從晚飯后不久直接打到了晚上十點,期間只輸了一把。

    當然,也可能盡興的只有兩個人。

    因為阮齡和葉栩基本上每一局游戲都是一起走,今天葉栩的手感又異常的好,幾乎每一把都發揮出色。

    相比之下,葉景池的游戲體驗就差了不少,有好幾次游戲的勝利都和他沒什么關系。

    總之,最終結束的時候,葉栩臉上的表情明顯比剛回家時亮了不少,之前的失落也已經一掃而空。

    雖然沒有笑得太明顯,但葉栩的眼角和唇角都是微微向上揚著的,昭示著少年此刻愉快的心情。

    阮齡的心情也不錯,她問葉栩:“明天你還是要早上出門?”

    葉栩點點頭。

    想了想,阮齡說:“那現在也不算早了,你快點去睡吧。”

    葉栩有些遲疑:“你如果還想玩的話,其實我也不用這么早睡。”

    阮齡的眉梢微動。

    現在是晚上十點多,對于明天不用早起的阮齡來說,自然不算很晚。

    但葉栩最近每天七點就起床了,假如洗漱一番后十一點睡覺,那也只能睡八個小時。

    于是阮齡語重心長道:“還是早點去睡吧。你現在這個年紀要保持充足的睡眠,才能長得更高。”

    葉栩的身子一僵。

    其實少年的個子并不矮,只是如果和葉景池并肩站在一起,還是差了那么一些。

    再加上葉栩的身形更瘦削,肩膀也窄,于是和葉景池相比,就給人完全不同的兩種感覺。

    若是以阮齡的審美,其實葉栩這樣的身材也很符合他的年紀,少年感十足。

    不過葉栩明顯還是很在意的。

    他欲言又止了幾次,終于開口:“這個學期初體檢的時候,我量出來的身高是一米七九。”

    阮齡的眉心微動:“一米七九?”

    葉栩肯定:“對。”

    阮齡眨了眨眼,唇角微彎:“我聽人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一米七九的男生……”

    因為但凡真的一米七九,都報一米八了。

    葉栩愣了一下,然后反應過來。

    少年眉心微蹙,神色認真:“是真的。”

    頓了頓,葉栩又說:“體檢報告我爸也看過,身高那欄是一百七十九厘米。”

    說著,葉栩看了一眼葉景池。

    葉景池氣定神閑地開口:“我記不太清了,應該是吧。”

    葉栩;“……”

    阮齡忍不住笑出聲:“好了好了,我已經相信了。那你現在一米七九,高二高三努力再竄一竄,應該能突破一米八大關。”

    葉栩抿了抿唇:“嗯。”

    猶豫了一下,他又補充:“應該會超過一米八的。”

    阮齡終于沒忍住,笑出聲。

    她還是第一次見葉栩這么較真,果然只要是男孩子,都會很在意自己的身高。

    阮齡邊笑邊說:“好了,總之今天還是早點睡吧。不過去洗漱之前,你要不要再吃點水果?”

    家里的傭人下班之前,拿了一個果盤放在茶幾上。

    但那個時候他們正在全神貫注地打游戲,三個人都沒怎么來得及吃,一整個果盤都還沒怎么動。

    葉栩答應了。

    阮齡從果盤里挑了一只橘子。

    她還沒來得及剝,葉景池已經自然而然地將橘子接了過去。

    葉景池拿了一片濕巾,先將手擦干凈,然后開始剝橘子皮。

    他如此周到,阮齡干脆也不動手了,心安理得地享受起葉景池的服務。

    阮齡和葉栩聊起天來:“對了,你這樣每天早起出門,要到什么時候啊?”

    葉栩的目光微閃:“應該下個星期三就結束了。”

    阮齡想了想,問:“下下周的周一,你是不是就要開學了?”

    葉栩略有些驚訝,點點頭。

    阮齡解釋:“是你爸爸告訴我的。”

    葉栩微微一怔。

    想起晚飯時候的情景,阮齡好心地幫葉景池說了句話:“他對你的事情都記得很清楚。我一問他,他就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畢竟以父子倆不愛張嘴的個性,如果她不提,葉景池肯定是不會說給葉栩聽的。

    葉栩輕抿了下唇。

    他看了一眼正在剝橘子的葉景池,忍不住說:“但是我的身高,他就不記得。”

    阮齡“噗嗤”一聲笑出來。

    怎么還耿耿于懷呢?

    葉景池將一片橘子皮扔進垃圾桶,語氣輕描淡寫:“我現在想起來了,的確是一米七九。”

    葉栩:“……”

    少年看了葉景池一眼,總覺得他是故意的。

    阮齡笑:“總之我是想問,開學前的最后幾天,我們要不要一起出去玩一下?”

    說起來,整個假期里她都在忙各種事情,還真沒有和葉栩專門出去玩過。

    對于現在的阮齡來說,無論是暑假還是周末,都和平常沒什么大的差別。

    但今天順口聊起葉栩開學的事情,阮齡才想起來,等葉栩開學或許就沒有這么好的機會了。

    葉栩答應得很快:“可以啊,去哪里?”

    阮齡思索了幾秒:“你爸出差的第一天,我不是本來想和你去游樂園玩的嗎?”

    話音剛落,一整個剝好的橘子被葉景池遞了過來。

    葉景池若無其事地插話:“是嗎?”

    阮齡接了橘子,理直氣壯地答:“是啊,那天正好你出差,我本來想單獨帶葉栩出去玩的。”

    說著,阮齡順手掰下來一瓣橘子扔進嘴里。

    ……好酸。

    阮齡咽了咽口水,默默地吸了一口氣。

    片刻,她面不改色地遞了一瓣給葉景池:“好吃,你也嘗嘗?”

    葉景池看了她一秒。

    “我先幫你們剝。”葉景池鎮定自若道,“你先給小栩嘗吧。”

    阮齡:“……”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葉栩,默不作聲把橘子遞了過去。

    葉栩沒領會阮齡的意思,毫無防備地把接了過去。

    阮齡問:“那我們到時候就去游樂園,怎么樣?”

    葉栩:“好。”

    少年點頭答應,將橘子送入口中。

    緊接著,葉栩的表情凝固了。

    阮齡已經笑得花枝亂顫,指著葉景池:“是你爸讓你嘗的,要怪的話,你怪他。”

    ……

    下周去游樂園的事情就這么定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阮齡說了之后,葉栩真的開始擔心自己的身高。

    于是吃完水果之后,葉栩沒有提繼續打游戲的事情,乖乖地上樓去洗漱了。

    阮齡還不著急睡,看了眼果盤,尋思著再吃點什么。

    葉景池溫聲道:“吃龍眼嗎,我幫你剝?”

    阮齡看他一眼。

    葉景池:“我之前嘗過了,很甜。”

    阮齡這才滿意:“好吧。”

    葉景池拿過幾顆龍眼放在手邊。

    他一邊慢條斯理地去掉外殼,一邊和她閑聊:“說起來,其實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阮齡:“什么問題?”

    葉景池不動聲色地開口:“為什么你打游戲的時候,對小栩的稱呼是……栩哥?”

    這個問題他已經在心里想了很久了,現在才終于有機會問出來。

    阮齡恍然:“你說這個呀。”

    她回憶了一下:“好像也沒什么特別的原因。只是第一次打游戲的時候,我就跟著陳松陽這么叫,后來就習慣了。”

    “為什么突然問這個?”阮齡眨了眨睫毛,“難道你很介意?”

    葉景池的語氣波瀾不驚:“那倒也沒有。”

    他不疾不徐將剝出來的外殼扔進垃圾桶,將果肉遞給阮齡。

    葉景池的聲音淡淡的:“只是有些不習慣。”

    阮齡“哦”了一聲:“沒關系,你再多聽幾次就習慣了。”

    葉景池:“……”

    阮齡笑眼彎彎,心情愉悅地將晶瑩剔透的龍眼果肉扔進自己的嘴里。

    果然很甜。

    阮齡意猶未盡地看著葉景池:“還想吃。”

    她本來就很喜歡吃龍眼,現在不用自己剝弄得滿手汁水,真的很舒適。

    聞言,葉景池的眼里浮現出些許笑意,又拿起一顆。

    阮齡托著腮,欣賞葉景池剝龍眼的模樣。

    男人的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

    阮齡在心里感慨,上天真是偏愛葉景池,不僅臉長得好看,連一雙手都賞心悅目。

    葉景池一邊剝,一邊又云淡風輕地開口:“說起稱呼,你好像一直只叫我的名字。”

    阮齡:“是啊。”

    葉景池不緊不慢道:“這樣子……好像有些不公平。”

    阮齡的眉梢動了動:“什么不公平?”

    葉景池注視著她,緩聲道:“我都叫你齡齡。”

    阮齡思索了兩秒:“那……要不你從現在起,你再叫回我的全名?我不介意的。”

    葉景池:“……”

    男人有些無奈地開口:“齡齡。”

    這兩個字被葉景池咬得格外好聽,配合他磁性的嗓音,聽得人耳朵癢癢的。

    阮齡差點都要心軟了。

    然而她又想起今天白天他對她做的那些事,還有在她身上留下的那些痕跡。

    幸好葉栩還很單純,剛剛被她糊弄過去了

    阮齡換上一臉油鹽不進的表情:“你叫我做什么?”

    葉景池:“不考慮換個對我的稱呼嗎?”

    阮齡有理有據地擺出事實:“不用吧,你看我平常叫葉栩,也是叫他大名的。”

    葉景池:“但是打游戲的時候,你對他就有別的稱呼。”

    阮齡眨了眨眼睛。

    話題怎么又繞回來了,難道葉景池真的很在意?

    想了想,阮齡開口:“那……我也叫你葉叔叔?”

    ……

    阮齡甚至沒想明白,為什么她說了“葉叔叔”這三個字,葉景池就親了上來。

    男人灼熱的氣息包裹上來之時,阮齡整個人都是暈的。

    好在,葉景池還記得自己的承諾。

    在阮齡被親得身子發軟,開始推葉景池的時候,男人就主動退開了。

    看著被親得唇角發紅的阮齡,葉景池眼底含笑:“回房休息嗎?”

    阮齡:“……”

    她斬釘截鐵道:“休息!但是,是各回各的房間,我們兩個互不打擾!”

    無論如何,她都絕對不想有明天早上再來一次的可能了。

    葉景池再怎么保證都不行!

    第二天,葉栩和前幾天一樣早早地起了床。

    還有最后幾天,他應當就能攢夠買那樣東西的錢了。

    其實,葉景池每個月都會給葉栩零花錢,所以葉栩自己也攢了不少錢。

    但這一次,葉栩更希望能完全用自己賺的錢完成這件事,這樣對他來說更有意義。

    葉栩洗漱了一番,走出房門下樓。

    剛好撞上也洗漱完畢,正要出來吃早餐的葉景池。

    兩人打了個照面,葉栩的腳步一頓。

    葉景池是從副臥走出來的。

    但葉栩記得,出差回來的那一晚,葉景池就已經搬到主臥,和阮齡一起休息了。

    他們……是吵架了嗎?

    這個念頭讓葉栩有些心神不寧。

    于是等兩人一起走到餐廳,開始吃早餐的時候,葉栩欲言又止了數次。

    葉景池也看出了葉栩的不自然。

    若是放在從前,葉景池就算察覺到這一點,通常也會選擇讓葉栩自己決定要不要說。

    但有了最近這段時間的經歷,再加上對阮齡和葉栩的相處方式耳濡目染,葉景池也開始反思自己。

    或許他之前的做法太想當然,也并不適合葉栩,所以才導致這么多年來父子的關系都難以破冰。

    因此,葉景池主動開口詢問:“小栩,怎么了嗎?”

    葉栩抿了抿唇:“我聽別人說……”

    他又遲疑了一秒,才終于下定決心般開口:“如果夫妻吵架的話,還是應該丈夫主動認錯比較好。”

    葉景池:“……”

    這是葉栩第一次主動向他提出建議,可以說是兩個人之間交流方式的巨大進步。

    然而……

    想起昨晚睡前,阮齡毫不留情地把主臥的門鎖上的情形。

    ……

    葉景池揉了揉眉心。

    第89章

    自從上次的第一版樣衣出來, 阮齡又和工廠溝通修改了幾次。

    最終一版敲定之后,阮齡第一時間就找喬月來工作室一起分享。

    喬月也對最終的效果也很滿意。

    阮齡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已經約好了模特,這兩天就用這條裙子拍新主題的宣傳照, 你覺得怎么樣?”

    喬月抿著唇笑:“阿姨你安排就好。”

    阮齡又說:“其實今天找你來, 我還有個想法。原本這條裙子我只打算大中小碼分別做幾件,當作工作室生日主題的拍攝服裝,不過……”

    她笑了笑:“現在我們費了這么多力氣才終于把樣衣做出來, 我覺得只是用到一個拍攝主題里,有些浪費。”

    喬月似懂非懂:“阿姨你的意思是……想把裙子用到其他的主題嗎?”

    阮齡不緊不慢道:“不只是這樣, 我想試著讓工廠生產出一批裙子, 然后放在店里賣。”

    喬月一愣, 有些不確定地問:“阿姨你想開個店,賣我的裙子?”

    阮齡點頭:“嗯,不過不是商場里那種,我想開個網店。”

    最初產生了這個想法后,阮齡查了一些資料。

    再加上這兩個月以來對這個世界的了解, 阮齡覺得開一個網店還是可行的,她現在手里的資金完全可以承擔得起。

    而且衣服的設計打版工作都已經完成了,在此基礎上批量生產售賣的話, 對于阮齡來說需要額外投入的成本并不算多。

    聽了阮齡的話, 喬月有些發怔。

    最開始,阮齡愿意買她的設計稿, 對于喬月來說已經是不敢想的事情了。

    這些日子看著自己原本隨便畫的圖, 真的一步步變成了真實的裙子, 簡直就像是夢一樣。

    現在阮齡竟然又和她說, 想要把她的裙子拿出來賣。

    喬月愣了許久,都沒說話。

    阮齡柔聲問她:“喬月, 你是怎么想的?”

    喬月猛地回過神,慌忙道:“我都可以的!反正阿姨你當初也是買斷了我的設計圖,你想怎么樣都好。”

    阮齡的神色溫和:“道理是這樣沒錯,但我還是想聽聽你的想法。”

    畢竟當初她買下設計圖的時候,只是說了打算把裙子做出來用作工作室的拍攝,沒有提到放在網店里賣。

    而且更重要的是,阮齡其實還有想和喬月繼續合作的意愿。

    如果喬月也同意這個想法,那之后如果再有合作的機會,兩人的溝通也會更加順暢。

    思考了一小會兒,喬月說:“我愿意的,阿姨。”

    頓了頓,喬月又鄭重其事道:“不只是愿意,其實我很開心!只是……”

    阮齡莞爾:“你擔心賣不出去,是不是?”

    喬月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

    阮齡笑:“其實老實說,我心里也沒有底。不過這個決定是我做的,設計圖也是我買的,你不用想太多。”

    喬月咬了咬唇:“可是,這是我第一次設計裙子,萬一……”

    阮齡忍俊不禁。

    喬月的心思細膩,又很善良。

    所以阮齡之前就猜到喬月會有這樣的顧慮,如果這次的嘗試不成功,搞不好喬月還會覺得很愧疚。

    阮齡看著喬月,溫和道:“我知道你擔心我虧本。但是,是我買斷了你的設計圖,萬一裙子賣的特別好,你也拿不到分紅。這樣一想,是不是就覺得由我來承擔風險很正常了?”

    喬月愣了愣,緩慢地點了點頭。

    阮齡笑起來:“好啦,那既然你同意了,我就聯系工廠按照最后這版樣衣,先做一批大貨出來。”

    征得了喬月的同意之后,阮齡說做就做,很快就聯系了服裝廠家。

    兩邊敲定了生產的數量,以及出貨的時間。

    阮齡也考慮過先在社交平臺上宣傳,然后采用定金尾款,或者預售的模式來賣。

    但在這個世界里定金尾款的形式還不普及,而阮齡自己也不喜歡為了一件衣服等太久。

    付款之后要等一個月,甚至幾個月的時間才能拿到實物,很容易消磨人的耐心。

    于是思來想去,阮齡就決定干脆等現貨快生產出來的時候再宣傳,然后直接在網店里賣。

    反正之前工作室已經差不多回本,現在她手里的資金,足夠她拿出一部分來試錯。

    當然,一開始阮齡也沒有把步子邁得太大,所有尺碼的裙子加在一起定了兩百件左右,預計兩個月后出貨。

    工作室那邊,隨著宣傳和口碑的發酵,現在阮齡每周能接到的訂單比之前還多了二分之一。

    不過有了方小穎的加入幫忙分擔,阮齡的工作量和之前相比也沒怎么增加。

    幾天前,葉景池提到要和阮齡去和某個知名珠寶設計師見一面,定做一對婚戒。

    裴特助那邊很快約好了時間。

    如果是普通的設計師,估計會像之前的品牌方一樣,直接來別墅里和阮齡見面。

    不過這次的這位設計師比較特別。

    當初葉景池說得輕描淡寫,因此阮齡雖然知道這是位知名設計師,也沒有覺得約到對方是多難得的事情。

    查過資料之后,阮齡才有些驚訝。

    這位華裔設計師的名字叫紀安,十余年前就已經長期定居在國外了。

    紀安在圈內名氣很高,獲獎無數。

    按常理來說,越是出名的人,各種要求就越多。

    相比起來紀安倒是沒什么怪癖,只不過要求客人都必須和他當面溝通需求,并且必須在他本人的地盤。

    理由也很簡單,紀安認為只有當面交流,才更能準確地表達彼此的意圖。

    因此無論顧客的身份地位有多高,紀安都不接受遠程溝通,更不會□□。

    即便如此,由于紀安的名聲在外,提前半年到一年預約,從國內專門飛去找他設計珠寶的人也大有人在。

    如今紀安難得回國,能約到他見面的難度可想而知。

    介于這次機會如此難得,阮齡也不由得有了一點點期待。

    ……

    周三上午。

    阮明偉風塵仆仆地坐上了前往北城的大巴車。

    說來可笑,曾經的阮明偉自從和鄭曉月結婚,坐飛機就從來沒坐過經濟艙。

    若是偶爾要乘坐高鐵,也都是讓助理買好商務座。

    可如今,為了不被追債的人盯上,他卻只能選擇坐不正規的長途大巴。

    沒辦法,阮明偉的車已經被人盯上,而他的證件也被限制了出行。

    擠在充滿著難聞氣味的車上,旁邊還坐的是一個膚色黝黑的男人,一看就是體力勞動者。

    阮明偉自認為是個體面人,就算阮家沒落了些,自己也起碼和這些人不是一個階級的。

    如今卻被迫和這些他看不上的人擠在同一輛車上,阮明偉的心中充滿了對各種人的怨氣——

    忽然和阮氏毀約的公司,催命般的債主,不爭氣的兒女,還有他那個煩人的老婆林美娥。

    手機鈴聲響起,阮明偉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沒好氣地接了起來。

    對面傳來林美娥的聲音:“明偉?”

    阮明偉的語氣生硬:“你又有什么事情?我在路上呢,有話快說。”

    電話里,林美娥深吸了一口氣:“是這樣的明偉,阮齡她……好像把我們給騙了。”

    一聽這個,阮明偉就更來了氣:“用你說?要不是沒從她那里搞到錢,我用得著特意來海城一趟?”

    說實話,從一開始,阮明偉就沒指望通過阮齡從葉景池那里拿到錢。

    那個男人的手段太狠辣,是絕對不會因為一樁婚姻,就對女人言聽計從的。

    阮齡能從葉景池那樣的人手里討到好處,繼而幫助阮家的可能性太小了。

    也因此之前,阮明偉也只是讓阮齡幫一些無關緊要的忙,例如給阮浩森爭取一個角色之類的。

    真正會觸動葉氏利益的事情,阮明偉是絕對不敢要求的,否則很可能會引火上身。

    只不過半個月前,林美娥忽然喜氣洋洋地找上他,說是阮齡同意勸說葉景池幫阮家了。

    阮明偉依舊十分懷疑,然而林美娥卻很自信,說是這次一定能成。

    那時候也沒更好的辦法,于是阮明偉就先找人借了高利貸,填補公司的資金漏洞,好讓資金暫時能周轉起來。

    接著又試圖聯系葉氏,得到一些幫助。

    然而阮明偉嘗試了好幾次,葉氏的人卻都以各種理由拒絕了他。

    出于對葉景池的懼怕,阮明偉不敢直接去找葉景池本人,只能自己想辦法。

    這次去外地,阮明偉就是為了想辦法談成一筆生意,以解燃眉之急。

    只是,這趟行程也并不順利。

    如今阮明偉沒拿到錢,又怕被債主盯上,連回趟家都像是在做賊。

    林美娥還在電話里問:“那明偉,你這次……拿到錢了嗎?”

    阮明偉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全部發泄了出來:“問問問,你除了會問我要錢,還會什么?”

    電話那頭,林美娥的語氣也是十分委屈:“我這不也是關心你嗎?而且你走的這段日子,浩森這邊也發生了不少事情。”

    聽到阮浩森的名字,阮明偉的面色稍霽。

    阮明偉的這些個兒女里,阮齡這個和鄭曉月生的大女兒就不用說了。

    一看到她,阮明偉就想到自己在鄭家忍氣吞聲的日子。

    而阮瀅也是愚蠢至極,論美貌比不過阮齡,卻又眼高于頂。

    前些年阮家的生意還算如日中天的時候,有不少人愿意和阮家聯姻,可阮瀅一個都看不上。

    如今想來,阮明偉只恨自己沒有早把阮瀅嫁出去,否則此時多一個親家,好歹也能幫阮家一把。

    唯獨阮浩森這個小兒子,是阮明偉年僅四十才得來的。

    因此阮明偉對阮浩森百依百順,他愿意去混演藝圈,也由得他去了。

    反正阮浩森還年輕,玩個幾年,再回來繼承家業不遲。

    阮明偉把語調稍稍放低了些:“浩森怎么了?”

    聽到阮明偉的語氣松動,林美娥立刻哭訴道:“都是阮齡害的!浩森他現在,在演藝圈是徹底混不下去了!這兩天浩森天天和我說想要創業,問我要錢,可我哪來的錢給他?”

    聞言,阮明偉更是煩躁。

    是啊,現在哪來的錢?

    別說給阮浩森創業的閑錢了,就連他經營了這么多年的阮氏,都快保不住了。

    “行了行了。”阮明偉吐出口濁氣,“我已經上車了,還有幾個小時就到北城了。有什么事,等我回來再說!”

    說完不等林美娥回應,阮明偉就粗暴地掛了電話。

    手機上又收到了一條陌生信息。

    阮明偉煩悶地掃了一眼,接著面色驟然一變。

    匿名信息里只有一句話:

    想知道阮浩森的親生父親是誰嗎?

    ……

    和設計師見面的時間,約在了周三的下午。

    午后,葉景池會從葉氏回別墅接阮齡,兩人再一起前往設計師在北城的工作室。

    今天阮齡起得比較早,午飯過后有些困。

    離約定的出發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她就先在沙發打了個盹。

    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玄關處剛好傳來了響動。

    阮齡沒理,繼續在沙發上瞇著。

    只是沒過一會兒,她的手被人輕輕牽起。

    葉景池將她的手拉過去,放在自己的掌心上。

    阮齡還以為他要做什么。

    結果葉景池將她的手牽過去之后,只是輕輕地撥弄著他的手指,并沒有其他的動作。

    阮齡原本閉著眼沒理葉景池,但手指時不時就被他這樣擺弄一下,還是忍不住抬眼看他。

    她問:“你干什么?”

    葉景池的語氣溫和:“沒什么,就是突然想看一看你的手。”

    阮齡:“手有什么好看的?”

    葉景池看著她的眼睛,答非所問:“好看。”

    阮齡:“……”

    被這么一鬧,她也差不多清醒了。

    阮齡從沙發上坐起來,看著葉景池:“葉總,你這樣子,怎么像是個第一次談戀愛的毛頭小子?”

    她的本意是想嘲弄葉景池一句,然而葉景池卻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阮齡的眉心微動:“怎么?”

    葉景池緩緩地吐出三個字:“不是像。”

    阮齡一時沒理解他的意思:“嗯?”

    葉景池無聲地看著她。

    阮齡終于反應過來。

    葉景池好像是和她說過,在她之前,沒有和任何人談過戀愛。

    不過當時她聽了也就聽了,沒太放在心上。

    阮齡眨了下睫毛:“我想起來了,你好像和我說……你沒談過戀愛。”

    葉景池看她一眼:“嗯。”

    阮齡訕訕地一笑:“我給忘了。”

    話音剛落,阮齡忽然意識到:自己怎么莫名地開始心虛了?

    她又沒做錯什么!

    不就是忘了葉景池說過的一句話嘛,又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記憶力那么好。

    想到這,阮齡又變得理直氣壯,連聲音都堅定了許多:“對,我忘了,怎么了?”

    見狀,葉景池終于不再是面無表情。

    他的眼底浮現出幾分無可奈何的笑意:“沒怎么,只是……”

    阮齡揚眉:“什么?”

    葉景池:“只是覺得奇怪,為什么你總覺得我有過情感經歷。”

    阮齡被他問得語塞。

    她思索了一秒,問他:“你要聽實話嗎?”

    葉景池的神色微動,片刻后反問:“是我不愛聽的實話嗎?”

    阮齡沒忍住彎了彎唇角:他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她答:“差不多吧。”

    葉景池輕嘆了口氣:“你說吧。”

    反正被她的話噎住,也不是第一回 了。

    她總是有恃無恐,而他偏偏甘之如飴。

    阮齡煞有介事道:“原因有很多。首先,你都已經三十四歲了。”

    葉景池的神色不變:“嗯。”

    阮齡有些詫異地看葉景池一眼。

    這個男人不是很在乎年齡的嗎?怎么這次聽了后沒反應了?

    仿佛知道阮齡在想什么,葉景池低嘆了一聲。

    他的唇角微勾,神色無奈:“若是你提一次年齡,我就和你計較一次,那我怕是早已經被你氣死了。”

    阮齡“噗嗤”地笑出聲,她好像是不知不覺地在他面前提過很多次。

    有時候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話題總會莫名其妙地繞到這里。

    想了想,阮齡說:“那挺好的,你都已經聽慣了,看來我以后都可以隨便提了。”

    葉景池不動聲色地看她:“我還以為你會可憐我,決定以后不說了。”

    阮齡笑意盈盈:“不說是不可能的。而且,我說的本來也是事實嘛!”

    葉景池:“什么事實?”

    阮齡有理有據道:“首先,你已經三十四歲了。其次,到你這個年齡卻沒談過戀愛,是一件非常少見的事情。”

    葉景池“嗯”了一聲:“你剛才說有很多原因,這才第一條,那還有呢?”

    阮齡訝異:“你就這么接受了?沒有什么反對意見?”

    葉景池的面色從容:“我反對有用嗎?”

    阮齡眨了眨眼:“……沒有。”

    葉景池的語氣平靜:“那還不如讓你一次說個盡興。這樣至少以后,你能夠對這次對話印象深刻,我也不至于再被你冤枉。”

    阮齡忍不住笑,反駁他:“什么叫被冤枉?談戀愛又不是犯罪。”

    葉景池看著她,淡聲道:“明明我喜歡過的只有你一個人,卻總被懷疑和別人有牽連,不是冤枉是什么?”

    阮齡一怔。

    從前她見過太多太多將承諾隨意掛在嘴邊的男人,許多毫不費力地就能將“喜歡”二字說出口。

    有些人為了能博得她的歡心,還配上無比堅定的語氣和眼神,仿佛恨不得對天發毒誓。

    然而葉景池的神色淡淡,語調也是平平無奇,并沒有比其他時候更加深情。

    卻偏偏讓阮齡的心隨著“喜歡”這兩個字,也跟著顫了那么一顫。

    見她怔然,葉景池的眼角含笑:“怎么了?”

    阮齡回過神,抱怨:“怎么會有人像你這樣,把喜歡我說得這么輕描淡寫。”

    說起來,葉景池還從來沒正式和她表白過呢。

    兩個人就這么莫名其妙地談起了戀愛,就和兩個人的婚姻一樣,開始得一點儀式感都沒有。

    葉景池攏了攏眉心,音色稍沉:“那我再重新說一遍?”

    阮齡:“……”

    哪有人這樣的,表白就表白吧,還要讓她自己要求。

    好像她多想聽一樣。

    阮齡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不用了,你愛說不說。”

    耳邊傳來男人低低的笑聲,仿佛被她的語氣取悅到了一般。

    阮齡更氣了,干脆想從沙發上起身,離他遠一點。

    葉景池忽然伸手,輕壓在她的肩上,阻止了她的動作。

    阮齡語氣不善:“你做什——”

    葉景池:“我喜歡你。”

    阮齡:“……”

    葉景池的眸中有不知名的情緒涌動,語氣低沉而輕緩,又極其溫柔:“齡齡,我喜歡你。”

    阮齡被他注視著,一瞬間心跳快得幾乎要爆炸。

    ……

    半晌,她揚了揚唇角:“葉景池。”

    葉景池:“嗯?”

    阮齡:“這樣的表白方式,不像是你這個年齡的男人該用的。”

    葉景池:“那像什么?”

    阮齡:“像是十七歲的男孩子,面對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時會說的話。”

    葉景池失笑:“也好,至少我在你的眼里年輕了一些。”

    阮齡撇了撇嘴:“我才不是在夸你,我是在說,你的告白實在太小兒科了。”

    葉景池也不惱,眼角帶著笑意:“那你說來聽聽,你想要什么樣的告白?”

    阮齡緩緩地眨了下眼睛。

    若是問她不想要的告白方式,阮齡可以說上一天一夜。

    原因無他,她經歷過太多不靠譜的告白了。

    例如她上大學時有一次熬了一個晚上復習,早上考試完就急著回去補覺。

    結果學校里的一個男同學突然將她攔在宿舍樓門口,自顧自地描述了對她心動的全部歷程。

    阮齡當時差點就翻白眼了,本著尊重對方的原則耐著性子聽了一半,就果斷拒絕了。

    還有在公共場合擺一堆鮮花和蠟燭,眾目睽睽之下和她告白的。

    類似的情景阮齡經歷過兩次,連擺的形狀都是同樣的心形,至今想起來依舊令她尷尬不已。

    ……

    唯獨此時此刻,當葉景池問起她想要什么時,阮齡卻失語了。

    雖然葉景池從未正式向她表明過心意,但冷不防回想起來,他其實給過她很多。

    最初的三千萬和黑卡,后來七夕夜的煙花和項鏈,在機場為她帶的甜品,以及無條件地順從她提出的各種要求。

    簡直從方方面面地,滿足了她的需求。

    以至于現在葉景池問她想要什么的時候,她竟然回答不上來。

    她想要的,他似乎已經都給過了。

    見阮齡遲遲不語,葉景池沉聲道:“齡齡?”

    阮齡回過神,目光閃爍了一下:“我沒想好。”

    她不想把剛才想的那些告訴葉景池,否則他肯定會很得意。

    葉景池看著她的眼睛。

    他突然說:“那我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阮齡心中一動:“什么?”

    第90章

    葉景池緩聲道:“你還記不記得, 那天在露臺,你沒有回答我的那個問題?”

    阮齡微怔。

    葉景池說得很含糊,但不知道為什么, 阮齡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他說的是什么。

    那是她第一次和葉景池提起離婚。

    而那個時候葉景池問她, 他們兩個之間是否有愛情存在。

    她幾乎要把這件事情完全忘了,可如今葉景池提起,當時的情形卻又瞬間歷歷在目。

    回過神, 葉景池正看著她。

    他知道,她想起來了。

    葉景池問:“現在, 你有答案了嗎?”

    ……

    如果再給阮齡一次機會, 那她一定會堅定地回答:“沒有。”

    因為在她遲疑片刻, 輕輕點了點頭之后,葉景池幾乎是立刻吻了上來。

    阮齡第一次在葉景池的吻中,感受到如此復雜的情緒。

    緊緊地擁住她,似乎是怕她飛走一般,

    卻又十分溫柔, 緩慢在她的唇上廝磨,如同對待一件易碎品。

    等葉景池終于松開她的時候,阮齡整個人都是懵的。

    她不就回答了個“是”嗎?

    怎么葉景池的表現, 就好像是她鄭重其事地做出了什么承諾一般?

    ……

    下午是約定和設計師見面的時間。

    到達工作室, 葉景池報了自己的名字之后,門禁自動打開。

    阮齡原以為會有秘書或者助理之類的迎接他們, 沒想到直接見到的就是紀安本人。

    之所以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是因為紀安的長相實在很有辨識度, 和網上的照片相似度極高。

    紀安的長相俊美, 年齡看起來和葉景池差不多。

    見到兩人之后,紀安先是打量了阮齡一秒。

    接著他看向葉景池, 勾了勾唇:“葉總,真沒想到,你也會有來找我設計戒指的一天。”

    葉景池則輕笑了一聲:“你還是叫我的名字吧,這聲葉總我擔不起。”

    阮齡:“……”

    她微微睜大雙眼,目光在這兩人之間來回打量。

    敢情這兩人認識啊?

    葉景池淡笑著看向阮齡,給紀安介紹:“這位是我太太。”

    阮齡報上自己的名字:“我叫阮齡。”

    紀安點點頭,簡潔道:“你好,我是紀安。”

    說完便直入主題:“關于對戒,你們兩人現在都有什么想法?”

    葉景池:“我的想法不重要,聽我太太的就好。”

    阮齡還沒來得及說什么,紀安已是看著葉景池嗤笑了一聲。

    “葉景池。”紀安開口,“你和十二年前相比,變化不小。”

    葉景池神色淡然地回一句:“你和那時候相比,倒是沒什么變化。”

    阮齡:“……”

    她忍不住開口:“兩位,我可以打斷一下嗎?”

    兩人同時看過來。

    阮齡:“你們兩個之前就認識?”

    她記得網上的資料說,紀安已經在國外定居很久了。

    葉景池溫聲道:“十余年前我在國外讀碩士時,紀安是我的學長。”

    紀安涼涼地接話:“學長不敢當,不過是剛好在同一所學校讀了一年的書。”

    阮齡眨了眨眼。

    紀安看著阮齡,牽了牽唇角:“我原本還以為葉景池會終生不婚,沒想到多年后第一次見面,竟然是他來找我設計婚戒。葉太太,恭喜你們。”

    他嘴上雖然說著恭喜,但神色和語氣都冷冷淡淡,聽起來毫無誠意。

    大多數人遇到這種情況,要不就是不知所措,要不就會覺得被冒犯到。

    因此葉景池看向阮齡,斟酌是否要說些什么安撫——

    阮齡看著紀安,眼里全是好奇:“謝謝。不過我能不能問一下,為什么你覺得葉景池會終生不婚啊?”

    聞言,紀安略有些驚訝地揚了揚眉毛。

    他以為,葉景池這位太太會不太高興才是。

    當然,紀安也不是故意為了惹阮齡不高興才這么說話的,他只是一向習慣有話就直說。

    這樣的性格讓他在年少時吃了不少苦頭,但如今成名之后,反而成了有個性、風格獨特的代名詞,甚至被人追捧。

    紀安饒有興致地回:“葉太太,你猜是為什么?”

    阮齡的眉梢微動:“難道是因為葉景池他……不喜歡女人?”

    葉景池:“……”

    紀安:“……”

    空氣沉默了幾秒,紀安忽然大笑了起來。

    紀安邊笑邊說:“葉景池,我現在已經有點喜歡你太太了。”

    阮齡還是第一次見有人敢對葉景池這么說話,但聽到這句話,葉景池倒是并沒有表現出什么不愉快。

    只是葉景池也沒接紀安的話,而是牽起阮齡的手輕捏了一下。

    葉景池的嗓音低沉悅耳,一臉無可奈何地開口:“齡齡,我喜不喜歡你,你還不知道嗎?”

    這句突如其來的表白,讓阮齡有些猝不及防。

    紀安在旁邊“嘖”了一聲:“葉景池,你現在怎么變得這么肉麻?”

    葉景池面不改色道:“我和我太太說話,怎么會肉麻?你若是看不慣,自己結個婚試試就知道了。”

    紀安面露驚訝,隨即輕嗤了一聲:“行了,知道你結婚了,也沒必要一直在我面前提。”

    接著又看向阮齡:“葉太太,回答你剛才的問題。我只不過是覺得,葉景池這家伙不像是會有愛情這種感情的人,不過現在看來,之前他只是沒遇到你。”

    這句話算是個難得的夸贊,阮齡卻并沒有表現得受寵若驚。

    她在意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能不能具體說說?其實我一直很好奇,葉景池二十歲出頭的時候是什么樣子?”

    紀安挑眉:“他沒和你講過?”

    阮齡:“他說,他和十多年前沒什么大區別。”

    紀安不假思索道:“那他是騙你的。”

    阮齡眼睛一亮:“怎么說?”

    紀安:“讓我想想該怎么形容……”

    兩個人一問一答,倒像是多年的好友。

    葉景池眉眼溫和地看著兩人,只是目光略有些無奈。

    來之前他也沒想到,阮齡居然能和紀安這么聊得來。

    畢竟當年在學校里,紀安是出了名的性情古怪。

    紀安沉吟片刻,回答阮齡的問題:“簡單地來說就是,凡是試圖接近葉景池的女孩,基本上都是哭著回來的。”

    阮齡揚起了眉毛,看了一眼葉景池:“你以前這么嚇人?”

    葉景池的語氣平靜:“他太夸張了。”

    紀安“呵”了一聲:“怎么夸張?我那個學妹和你表白失敗之后,在我們面前哭了一個星期。說是她以前從未失手過,結果追了你整整一個學期,你不僅拒絕得毫不留情,還連朋友都不和她做。”

    葉景池淡聲道:“我知道她和我做朋友的目的,當然不能答應。”

    紀安搖了搖頭:“是這個道理,但像你這么絕情的人很少見。”

    阮齡的心中已經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兩眼放光地追問:“追了一個學期?怎么追的?”

    紀安輕飄飄地說:“大概就是旁聽了一個學期商學院的課,凡是葉景池選的課,她就也跟著去。就這樣浪費了許多時間,最后學期末的作品展都差點沒能完成。”

    阮齡眉心微蹙,看向葉景池:“那你豈不是耽誤了人家的學業?”

    葉景池:“……”

    他低嘆了一聲:“她說不是為了我來聽課,是自己想修雙學位,我怎么攔她?”

    阮齡挑起眉梢:“那個學妹應該挺漂亮的吧?你就完全沒有心動?”

    紀安在一旁插話:“很漂亮。所以當初也有人和你有同樣的疑問,懷疑葉景池是不是不喜歡女人。”

    葉景看了紀安一眼,回答阮齡:“沒有心動。”

    阮齡眨眼:“真的?那你怎么印象這么深刻,十多年過去了,還記得人家說的理由是想修雙學位?”

    她其實完全沒有吃醋,只是單純地想為難一下葉景池。

    紀安是第一個敢當面和她八卦葉景池的人,她當然不能放過這個好機會。

    之前葉景池的本科同學聚會,那些人雖然也和葉景池的關系不錯,但明顯還是對葉景池的身份有些顧慮,說話沒這么大膽。

    葉景池面色無奈地看著阮齡。

    他當然也聽出來了,她是故意為難他。

    所以他解釋是沒有用的,因為無論他回答什么,她都有一百句可以反駁他。

    葉景池話鋒一轉:“你喜歡什么樣子的戒指,不如趁這次機會都告訴紀安。這些事情你若是想知道,我回去慢慢告訴你。”

    阮齡撇了撇嘴:“好吧。”

    八卦畢竟不是這次來的目的,還是先把原本要做的事情完成了比較重要。

    她不知道戒指的事情要花對久,萬一聊八卦聊得太上頭,今天下午結束不了就不好了。

    紀安補充:“走之前我把我的私人號碼給你,葉景池要是騙你,你可以問我。”

    阮齡答應得飛快:“好!”

    葉景池:“……”

    他開口:“我都還沒有你的私人號碼。”

    這次預約,是葉景池讓裴特助通過紀安的工作室聯系到了紀安本人,隨后再報上了他的名字。

    紀安不客氣地說:“葉景池,比起你,我覺得我和你太太更投緣。再說當年你突然回國,連國內的聯系方式都沒來得及……”

    頓了頓,紀安收回了后面的話:“算了,不提那些了。”

    阮齡若有所悟地看著這兩人。

    按時間推算,葉景池在留學的時候突然回國,應該是由于導致葉栩變成孤兒的那次變故。

    不過葉景池一直沒和她仔細講過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阮齡覺得沒必要,也就沒有細問。

    紀安或許也是想到了什么,覺得在她面前提起不好,于是沒有再把話題繼續下去。

    他對阮齡道:“來吧,葉太太,我們詳細聊聊戒指的事情。”

    ……

    阮齡和紀安說起婚戒的設計之后,就發現世界頂級的設計師果然和普通人不太一樣。

    每次她才剛描述了幾句話,紀安就能立刻理解她的意思,并且向她展示類似的戒指照片或者設計手稿。

    而紀安的一雙手則更是神奇,寥寥幾筆就能在白紙上勾勒出她想象中的形狀。

    不僅如此,紀安還給阮齡提供了不少她沒想過的思路。

    阮齡看了許多紀安曾經的設計稿,幾乎每一張都美得讓她想要驚嘆出聲。

    她忍不住問:“除了結婚對戒之外,我能不能也看看你設計的其他飾品?”

    紀安和阮齡聊得來,于是爽快地答應了。

    “我這里各類飾品的手稿都有。”紀安說,“你想看什么?”

    阮齡沉吟了片刻。

    兩人溝通的時候,葉景池完美地當了一個背景板。

    此時,葉景池終于開口:“她喜歡夸張一些的飾品,不如看看鉆戒之類的?”

    紀安瞥了葉景池一眼,又收回目光。

    阮齡毫無所覺地點頭:“對對,鉆戒啊寶石戒指什么的,我都很喜歡。可以看看嗎?”

    紀安:“可以。”

    ……

    臨走時,紀安送了阮齡很喜歡的一對珍珠耳環作為禮物。

    “就算是遲到的新婚禮物了。”紀安是這么說的。

    阮齡沒怎么推辭就接受了,以紀安的性格,既然說要送肯定就不是客套。

    從紀安的工作室出來,兩人坐在車上,阮齡還沉浸在興奮之中。

    畢竟這次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頂級設計師的手稿,那種美的沖擊力足以令人回味無窮。

    葉景池不動聲色地問她:“有這么高興?”

    阮齡愉快地把玩著手里的耳環:“高興啊。”

    葉景池:“……”

    見男人遲遲不語,阮齡看他一眼:“怎么?”

    葉景池:“沒怎么,就是有些嫉妒他。”

    說是“嫉妒”,葉景池的語氣卻依舊云淡風輕。

    阮齡也沒當真,隨口回:“為什么?”

    葉景池從容道:“他隨意送你的一對耳環,你就愛不釋手。”

    阮齡彎了彎唇角:“因為真的很好看啊,可惜他定居在國外,今后估計沒有機會再找他定制飾品了。”

    葉景池的眼角帶著笑意:“你要是喜歡,下次我帶你去他在那邊的工作室,順便逛逛我的學校。”

    阮齡瞥他一眼:“行啊。下次見面,我要再好好和他問一下你當年的八卦!”

    葉景池:“你可以直接問我。”

    阮齡故意說:“誰知道你有沒有和我講實話?像你那個學妹,我就從來沒有聽說過。”

    葉景池失笑。

    他意有所指地看著她:“如果這樣也算的話,那你有多少個沒有和我講過的學長和學弟?”

    阮齡:“……”

    那確實,也是有點多的。

    阮齡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好吧好吧,那我就大發善心,不追問你那個學妹了。”

    ……

    兩人回到別墅,葉栩今天回來的比兩人都要早。

    吃晚飯的時候,餐廳里終于又聚齊了三個人。

    幾人隨意地聊著天。

    如今葉栩的話也多了一些,偶爾也會主動說幾句。

    阮齡想起上次葉栩說,今天是他打工的最后一天。

    于是差不多快吃完的時候,阮齡順口問:“怎么樣?你明天是不是就不用早起出門了?”

    葉栩遲疑了一下:“……嗯。”

    接著他的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突然說:“有件事,我想和你說。”

    阮齡喝了一口橙汁:“什么?”

    葉栩:“……”

    見他又不說話了,阮齡疑惑地看著葉栩。

    葉栩的表情很不自然,遲疑片刻:“算了,等吃完飯之后再說吧。”

    阮齡不明所以地盯著葉栩看了幾秒。

    然而葉栩見她盯著自己看,很快就別過了眼神,默默地低頭扒米飯。

    阮齡向葉景池投去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葉景池微微搖頭,看起來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等吃完飯,阮齡又好奇地問:“葉栩,剛剛你想說什么?”

    葉栩抿了抿唇。

    看他這樣欲言又止的樣子,阮齡沒忍住猜了起來:“難不成,你的暑假作業沒做完?”

    最近葉栩總是早早地就出門,似乎的確沒有什么時間寫作業。

    葉栩:“……”

    他說:“不是,假期的前兩個星期,我就已經把作業寫完了。”

    聞言,阮齡向葉栩投去一個敬佩的眼神。

    不愧是校園文男主,她想。

    想當年她上學的時候,都是把假期作業拖到最后一天的。

    阮齡又問:“那……你是想要和我借錢?”

    如果葉栩要開始和女主約會的話,說不定之前攢的零花錢就不夠用了。

    葉栩:“……不是。”

    阮齡不明就理:“那到底是什么?”

    葉栩垂眸:“我有個東西想給你。”

    阮齡更疑惑了。

    到底什么東西,值得讓葉栩這么吞吞吐吐的。

    葉栩卻又不說清楚,只是說:“你等一下。”

    說這,少年就腳步匆匆地上樓。

    阮齡若有所思地盯著葉栩的背影。

    過了一會兒,葉栩抱著一個大紙箱下來了。

    少年將箱子擺在了茶幾上,接著悶聲道:“這個是送你的禮物。”

    阮齡微愣了一下。

    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也不是她的生日啊,原主和她的生日是同一天,都在冬天。

    中秋國慶那些節日,也都在開學之后。

    葉栩吞吞吐吐道:“之前……你不是送了我衣服,還有香水嗎。”

    阮齡怔然。

    葉栩別過眼神:“這個就算是回禮,或者……你把它當作開學禮物也好。”

    他看了一眼葉景池,又說:“是用我自己賺錢買的,不是用的我爸的錢。”

    阮齡終于意識到了什么,詫異:“所以……你這些天早出晚歸地打工,是為了攢錢給我買禮物?”

    葉栩低著頭,悶悶地說:“也沒有早出晚歸,反正我本來也習慣早起了。而且假期也沒什么事情要做,我就順便去找了份兼職,還能鍛煉身體。”

    阮齡:“……”

    她一直以為這些天葉栩出門打工,是為了傳說中的校園文女主。

    雖然系統一直沒有提到葉栩和女主之間有什么進展,但阮齡想不出,還有什么能讓不缺錢的葉栩選擇出去做兼職。

    她還在想,等什么時候有機會可以和葉栩傳授一下戀愛技巧,助他一臂之力。

    阮齡唯一沒有猜到的可能性就是,葉栩出門是為了給她買禮物。

    見阮齡不說話,葉栩語氣別扭地催促:“總之,你先打開看看吧。”

    阮齡看了看葉栩,點頭:“好。”

    葉栩已經準備好了剪刀,遞給阮齡。

    阮齡拆開紙箱,發現里面是一副VR眼鏡。

    葉栩在一旁低聲解釋:“你之前不是和我說,最近都沒有找到什么好玩的游戲嗎?”

    阮齡恍然。

    她玩游戲總是三分鐘熱度,所以經常嘗試各種新的游戲,但也很快就會膩了。

    某次又玩膩了一個建造游戲之后,她好久沒找到新的,于是就隨口抱怨了幾句。

    沒想到葉栩卻記住了。

    葉栩繼續說:“我開學之后,如果你一個人無聊,可以玩這個。”

    頓了頓,他又補充:“我也給自己買了一個。到時候晚上如果有時間,我也可以陪你一起玩。”

    說這些的時候,少年的眼神到處亂飄,就是不和阮齡對視。

    阮齡有些好笑。

    不就是送她個禮物嗎?有必要這么不好意思嗎?

    還是說,葉栩從來沒有給人送過禮物?

    阮齡:“好啊。”

    聽她答應,少年像是松了口氣,整個人的姿態都放松了不少。

    葉栩抿唇:“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阮齡叫住他:“先等等。”

    葉栩身形一滯:“……怎么了?”

    阮齡莞爾:“我有點等不及開學了,要不我們現在就試試?”

    葉栩:“……”

    半晌,少年的唇角上揚了幾分:“好。”

    想了想,阮齡問:“不過,新的設備是不是還要先下載游戲才行?我之前也沒試過,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葉栩立刻說:“我已經研究過了,有好幾個雙人的游戲都不錯。”

    說著,他仿佛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積極了,又不自在地解釋:“反正假期在家也沒什么事好做,我就自己一個人先隨便試著玩了玩。”

    阮齡笑,沒拆穿葉栩——

    一個人隨便玩,怎么會專門選雙人的游戲?

    葉栩清了清嗓子:“你等我一下,我把我的那套設備也拿過來。”

    說著,葉栩又回房間去拿另一套設備。

    阮齡看著葉栩的背影,心里難得升起了幾分欣慰和感動。

    真難得啊,她竟然有一天會從葉栩那里收到禮物。

    而且還是葉栩辛苦打工了半個月,自己賺錢買的。

    要知道阮齡給葉栩買衣服和香水的時候,都是順手刷的葉景池給她的黑卡。

    想到這,阮齡忽然意識到自己身邊還有一個人。

    ……

    四目相對,葉景池嘆了一口氣。

    在聽到是“雙人游戲”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后面會發生什么了。

    “你們玩就好。”葉景池說,“我還有些白天沒收尾的工作,先回書房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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