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 虧欠死神之人(16) ◇
◎用八成玩家的死,換她無憂無慮的兩百年◎
真相在被揭開的一刻, 許多之前覺得奇怪的事都顯得合情合理了起來。
童琢又想起了柏青彥。
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朋友,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了轉瞬即逝卻濃墨重彩的一筆。
擂臺上,柏青彥說有玩家在進入鏡像世界之前就已經死亡, 而他對此不可置信。
他說, 他知道老師到來的方式, 也知道好多好多其他玩家到來的方式……當時他就想到,他的記憶好像不包括許惜言。
那時候論壇沒有這樣發達, 也沒有什么直播間,玩家間能談論的事很少,除了回憶現實世界以外幾乎無事可做。
哪怕是裴逐陽這樣不喜吵鬧的人,也會提到他一直在追的學長。
只有許惜言一言不發。
只有許惜言。
其實他早就知道……他早就想到了。
在擂臺上想起許惜言的時候, 在許惜言對虧欠死神之人的秘密如數家珍的時候, 他就已經想到了。
早就想到這件事的還真不是只有童琢一個人。
起碼在許惜言說出這句話之后,現場其他人的神色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洛潯首先開口說道:“別站著了, 坐下說吧,我給你們倒點茶。”
郝州立刻從沙發上彈起來, 按住洛潯:“別別我去吧,我熟。”
洛潯拗不過郝州,只能坐了回去。
直到手上摸到茶杯, 耳邊傳來細微的玻器皿的碰撞聲, 郝州才發現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一直都在抖。
出息。
郝州一邊在心里罵自己,一邊開始燒水。
許惜言在他常坐的位置上坐下,像往常一樣翹起二郎腿, 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童琢氣鼓鼓地看著他, 眼眶有點紅。
作為當事人的裴逐陽倒是非常鎮靜, 在許惜言開口之前, 他甚至還有更差的猜測, 現在反而是放了不少心。
許惜言沒有再打岔,直截了當地敘述了起來:
“我和齊朝歌姐妹是一起出的車禍,我們后來在主城重逢之后,馬上就知道對方是已死之人,不過后來我了解了一下,已死之人應該只有我和齊朝月,因為在那場車禍里,只有我和齊朝月當場死亡,齊朝歌僅僅是重傷。
“像是玩家重傷的情況,進入鏡像世界的時候世界……鏡像世界會透支能量為他們補全傷口,只不過在用藥劑強化體質的時候要把這部分還上以后藥劑才能起效。順帶一提后來規則優化后,鏡像世界不再引入已死之人也基本避開重傷的人,所以這方面的玩家基數并不大。
“以上有什么問題嗎?”
眾人都聚精會神地聽著,突然被許惜言問了這么個問題,像是在課堂上被老師抽查到有沒有好好聽課一樣,一個個都卡了殼。
要說沒有問題那是假的,但要說有問題……好像哪里都是問題。
童琢這樣的好歹也是老牌的s級玩家了,從獲得s牌的時間先后來說,他甚至能在s級玩家里排到前二十,但即使是他,也對死神契約和虧欠死神之人滿頭霧水,更別提兩個二代新人了。
因為一無所知,所以也無法提出疑問。
裴逐陽非常熟悉許惜言的說話習慣,聞言非常淡定地說道:“沒有,你繼續。”
許惜言撇撇嘴:“那我就繼續說了……嗯就先從齊朝月開始說吧,齊朝月是怎么變成齊朝歌的我已經結束了,至于齊朝月不想讓裴逐陽通過最終游戲的原因……其實也挺現實的。
“二代游戲開始之后論壇上就已經有不少玩家察覺了,鏡像世界的容載量在變大,要是能繼續以這樣的頻率從現實世界不斷拉人,遲早能把現實世界的所有人都帶來鏡像世界,那個時候,兩個世界最終會變成一個,這也是齊朝月想要見到的未來。”
洛潯適時地發言:“在這之前,還要死很多人。”
許惜言嘆息道:“是啊,鏡像世界只會挑選適合鏡像世界的居民,雖然鏡像游戲的制度越來越完善,但到了今天,新人第一場游戲的存活率也只有百分之二十。”
裴逐陽說:“這和齊朝月毫無關系,因為她是平臺期的s級玩家,生死局已經不會對她造成威脅,她想用八成的玩家的死,換她無憂無慮的兩百年。”
玩家只要不死在游戲里,就起碼能在鏡像世界活兩百年的說法并不是無稽之談。
藥劑在很大程度上提升了玩家的身體素質,并且在鏡像世界里幾乎沒有人會遭受疾病的困擾。
論壇里早就有帖子討論過鏡像世界頂尖玩家的壽命理論上可以超過兩百歲,甚至有玩家覺得超過五百歲也不是不可能。
許惜言苦笑一聲,承認了:“差不多吧。離開鏡像世界的通道一旦打開,必然會有大量玩家離開,隨著離開的途徑越來越多,鏡像世界在幾年內就會全面崩潰,到時候……就是我們這種人的死期。”
裴逐陽問:“你們回不去現實世界?”
許惜言點頭:“是的,回不去,因為普通的玩家是帶著身體一起來的現實世界,而我們因為身體已經死亡,進來的只有靈魂……舉個例子,裴逐陽在現實世界應該是算失蹤人口對吧。”
洛潯說:“對,逐陽在八年前失蹤了,之后我一直在尋找他的行蹤但沒有收獲。”
許惜言:“我的話恐怕尸體都火化了,我父母每年清明應該都會給我燒點紙。”
裴逐陽:“不能用你現在的身體回去嗎?你父母也會很樂意見到你詐尸的。”
許惜言翻了個白眼,看在是他先對不起裴逐陽的份上勉強原諒裴逐陽的冒犯。
許惜言:“即使成為虧欠死神之人,我們依然無法離開鏡像世界,因為我們現在的身體是通過死神契約交換來的鏡像產物,我們能回去的……只有靈魂。”
裴逐陽問道:“成為?”
“是,成為。”許惜言沒心沒肺地笑:“你們不好奇為什么我的戰力一直那么低嗎?即使用了再多的藥劑,也不具備戰斗能力,普通道具到了我手里直接失效,頂級道具都得打個折扣?”
話都說到這一步,眾人也都大概猜到了剩下的真相。
只有童琢說:“這不是你特地塑造的人設嗎?”
許惜言無奈道:“那我為什么不給自己搞一個秒天秒地的人設,直接把裴逐陽踹了我自己做陽神不好嗎?”
童琢鄙夷道:“你才懶得管那么多,你就會把事丟給我們。”
許惜言也聽出了童琢在搗亂,懶得再理他,繼續說道:“已死之人剛進游戲的時候,寄托靈魂的身體是鏡像世界生成的殘次品,這具身體既不能通過藥劑強化也不能使用道具,并且比普通人要脆弱很多,需要大量的藥劑才能維持基本活動,在游戲早期基本沒有存活的可能性。”
所以,他們擁有死神契約。
通過傷害轉嫁,得以茍活。
通過生命交易,獲得——
權利。
使用道具的權利、強化身體的權利、生的權利甚至,死的權利。
“死神契約的替死效果生效過一次后,我們得以成為「虧欠死神之人」,以特殊的形態存活于鏡像世界,至此,鏡像世界才真正對我們打開大門。”
這一扇門,齊朝月只用了半年便推開了。
而許惜言,用了八年。
許惜言張開手,被碾成粉末的真實之眼碎片順著他的指縫流下。
剩下的已經無需再多言。
裴逐陽一開始問的,他的鏡化是否和許惜言有關,到現在已經有了確切的答案。
不論過程是什么,結果都是一樣。
——裴逐陽并非死于最終游戲,而是死于死神契約。
許惜言問:“我該對你說抱歉嗎?”
裴逐陽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打了個哈欠,然后看向廚房的方向:“茶泡好了嗎?”
眾人:“……”
第162章
☪ 虧欠死神之人(17) ◇
◎最信任的人◎
不知道從哪句話開始, 裴逐陽就用手托著腦袋了。
這是他常用的休閑姿勢,在平日里刷論壇的時候,或者眼下——聽故事的時候。
是的, 聽故事。
許惜言確實說的很好聽, 但他不信。
說是不信也不確切, 他并沒有懷疑許惜言在說謊,因為從認識許惜言的第一天開始, 他就知道許惜言不怎么會說謊。
許惜言只是選擇性地闡述事實,通過開誠布公一些不重要的信息,隱瞞掉真正重要的事。
確實無愧于他的名字,許惜言。
惜言, 惜言。
聽見了裴逐陽的傳喚, 郝州不敢再借著泡茶躲在廚房里,趕緊端著盤子走了出來。
“喂喂, 能不能尊重我一下。”許惜言嚷嚷道。
郝州放杯子的手都抖了抖。
裴逐陽接過茶杯,喝了一口才開口:“我不尊重你嗎?我這不是很認真地在聽你講故事。”
許惜言依然很不滿:“什么叫講故事, 我說的可是鏡像世界成立以來不為人知的黑暗密辛好吧。”
“啪啪啪”
裴逐陽配合地鼓掌。
許惜言皺著眉頭說:“好吧既然我說得太婉轉了你理解不了,那我就說的直白一點,我是已死之人, 你是我的契約者, 這就是為什么我所有的生死局都是你帶我過的,只不過你在鏡化后把這件事給忘了,我也出于愧疚一直沒告訴你, 你變成這樣并不是因為最終游戲, 而是因為死神契約, 確切地說是你正在最終游戲里的時候被我的死神契約給——”
裴逐陽打斷了他漫長的前搖:“所以你是怎么死的?”
許惜言一愣。
裴逐陽沉默且探究地看著他。
許惜言想了想, 說道:“我嘛……我呀, 應該是死在齊朝月手里的,具體我也不能確定,畢竟在我醒來前她就跑了,但我猜應該是這樣……為了阻止你完成最終游戲,她半夜潛入我的房間,手起刀落,咔嚓一下——等我醒過來,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裴逐陽:“主城殺人?”
許惜言攤手:“她知道我死不掉。我要是死了,齊朝月自然討不到好,但實際上警衛隊趕來的時候,我身上一點傷都沒有,都把人家給整蒙了。”
裴逐陽沉默地看著他。
童琢頓時火了:“你在自己家都能被齊朝月下黑手?你也太廢物了吧!”
許惜言二次攤手:“沒辦法,我就是這么一個柔弱不能自理的美男子啊。”
裴逐陽看著柔弱不能自理的美男子,語氣平淡地提問道:“她是怎么通過的頂上蒼穹?”
許惜言一下子卡了殼,他想了又想,決定貼個補丁:“哦是我記錯了,當時我不在萬魂島內,所以才被齊朝月鉆了空子。”
這僵硬蒼白的解釋,讓童琢都意識到了不對:“你……在老師挑戰最終游戲期間,還敢往外跑?”
許惜言:“那可不,藝高人膽大啊。”
童琢不說話了,他回頭看裴逐陽。
雖然當年他并不知道老師要挑戰最終游戲的事,但他現在百分百確定許惜言在扯淡。
裴逐陽依然托著腦袋聽戲,他對許惜言這波自爆并不感到意外。
畢竟他早就知道,許惜言并不擅長說謊,只擅長講故事。
故事里遺漏的細節,就是整件事真正重要的部分。
在裴逐陽詢問之前,許惜言在把眾人的思路往虧欠死神之人的利益上引,大概營造了一種虧欠死神之人被迫損人利己的形象。
這時候裴逐陽已經確定許惜言遺漏了一些重要的部分,因為如果許惜言真的是為了茍且偷生而要置他于死地的話,他根本沒必要等八年。
哪怕他因為鏡化遺失了非常多的記憶,但那沉重的八年并不會隨著記憶的消失而減輕一分。
他不記得了,但他就是知道。
許惜言既不貪生怕死,也不貪戀權勢。
他既然能耐得住整整八年,也就必然不會為了一己私欲使用死神契約。
如果說之前裴逐陽還有過一絲的懷疑,那么在許惜言為救童琢現身的時候,他便不再懷疑了。
裴逐陽很確信,許惜言的每一步都是深思熟慮的結果,而他謀劃了八年的某個計劃,一定曾被他或是其他人否決過,許惜言寧可裝瘋賣傻也不愿意把計劃說出來,因為他知道一旦開誠布公,所有人都會阻止他。
……
眼下所有人都能聽出許惜言在扯淡,但只要許惜言臉皮夠厚繼續裝傻充愣,大家也拿他沒辦法。
總不能嚴刑逼供吧。
在場幾人互相對視幾眼,各自都有各自的想法。
童琢肯定是傾向于嚴刑逼供的,他早就想揍許惜言一頓了,被警衛隊抓走他都心甘情愿。
童琢甚至有一種攢了這么多年的積分終于有用武之地了的感覺,只是他的膽子還沒大到敢當著老師的面動手。
洛潯和郝州都有點游離于局外的感覺,對這件事不便多發表看法。
相比起郝州,洛潯在心態上更加穩定一些,因為他也相信許惜言沒有惡意,不能全盤托出或許也只是因為有不便言說的苦衷,至于到底怎么對待許惜言的隱瞞,洛潯還是選擇聽裴逐陽的。
最后所有人還是要看裴逐陽的決斷,而裴逐陽……選擇聽許惜言的。
裴逐陽:“你的那些事我都明白了,那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許惜言:“什么打算?”
裴逐陽:“之后的打算。我的狀態你也看得出來,大概率在進游戲的瞬間就會完全鏡化,你自己也被鏡像世界綁架,想走走不了,但是學長他們還是得走,所以你之后,對于我們這些人……還有什么打算。”
許惜言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到現在你還愿意聽我的?”
裴逐陽誠懇地說道:“當然了,你是我們的軍師,是我們最信任的人。”
許惜言再看向其他人:“你們也愿意聽我的?”
洛潯郝州:“愿意愿意。”
童琢:“就這樣唄,我無所謂。”
許惜言總覺得哪里不太對,但他說不上來。
只是讓所有人都根據他的安排行事本來就是他計劃一部分,既然現在裴逐陽主動托他一把,他也沒道理拒絕。
許惜言:“我的想法是我、洛潯和童琢三個組隊開啟最終游戲,裴逐陽你風險太高了而且只能拖后腿也沒什么必要來,郝州嘛你想來也行……”
郝州連連搖頭。
許惜言繼續說:“我們的首要目標是通關最終游戲開啟前往現實世界的通道,這點洛潯和童琢都能做到,成功后洛潯和童琢就直接走人了,而我應該會再次回到這里,不過作為通過最終游戲的獎勵,我可以獲得任意一個道具……我應該是可以。
“到時候我會想辦法弄到一個能讓你永遠保持在這個鏡化狀態的特殊道具,之后我們三個就繼續留在鏡像世界尋找離開的方法,距離世界崩潰還有好幾年,只要在那之前我們找到讓我們這種特殊的生物也能活著離開的方法就行了。”
裴逐陽點點頭:“很好,就這么辦,擇日不如撞日,我們明天就開啟最終游戲,按照許惜言的計劃行事。”
許惜言倒吸一口涼氣:“明天?”
裴逐陽:“有什么問題嗎?我這情況多拖一天就多一天的風險,萬一我后天就完全鏡化了呢?”
許惜言整個人都有點懵:“那,那好吧……那也行吧。”
童琢扭捏道:“明天團隊積分排名就出來了,要開團隊大會來著,我想見證一下再走……”
裴逐陽:“這玩意你見證八年了還沒膩?”
童琢頓時不敢說話了。
郝州默默舉手:“我可以去參加團隊大會,畢竟……等你們都走了,愛洛斯之刃也得有人撐著。”
洛潯感激地說道:“我等下就把團長轉給你。”
裴逐陽:“還有誰有問題嗎?”
眾人紛紛搖頭。
裴逐陽于是拍板:“好,那就這么定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散會。”
……
當天晚上,童琢和郝州依次被白夜敲開房門。
白夜說:“開會開會,都到裴逐陽的小房間里去。”
到了地方,現場只有洛潯和裴逐陽,沒有許惜言。
裴逐陽說:“好了,現在許惜言不在,我們好好聊一聊。”
童琢、郝州:“……”
原來這就是他們最信任的人的待遇。
第163章
☪ 虧欠死神之人(18) ◇
◎許惜言已經通關過最終游戲了◎
愛洛斯之刃訂的酒店套房一共有三個房間。
之前裴逐陽和洛潯一直住的一個房間, 剩下的兩間是郝州許惜言和童琢平分。
因為童琢來的最晚,到他的時候房間才不夠,童琢也不計較, 反正積分夠多, 干脆在隔壁又訂了一個單人間。
后來關系融洽以后童琢會經常到郝州這里蹭床睡, 郝州也不介意,后來童琢就把房間退了, 和郝州湊一間。
再后來因為許惜言的事,童琢過于心神不定,又把之前的房間訂了回來。
如今他們到裴逐陽的房間開小會,隔壁就是許惜言的房間, 這種地下會議的感覺實在是太窒息了, 眾人連喘氣聲都不敢太大。
會議開始前,洛潯率先發現了一個小問題——
童琢的裝扮不像是在睡覺或者正準備去睡覺, 倒是有點像想要再一次夜闖競技場的樣子。
洛潯好奇的盯著童琢看了一會兒,最終決定不戳穿。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 大人應該支持。
等眾人全都落座后,裴逐陽直接宣布了一件勁爆的事。
“許惜言的故事有一個錯誤的大前提——死神契約的替死是自愿的,而我絕不可能同意為了他去死。”
郝州弱弱地說道:“這個……你們也認識八年了, 會不會你當時產生了惻隱之心, 畢竟也就是一瞬間的決斷……”
裴逐陽斬釘截鐵地說道:“就是因為是一瞬間,所以更加不會。”
接著他看向童琢:“如果許惜言的死神契約綁定的人是你,你會在游戲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同意替死嗎?”
童琢陷入沉思。
他設身處地把自己代入了那種環境, 沒過多久就得出了答案:“雖然我……但應該不會, 不不不, 是肯定不會, 因為……”
因為這事仔細想想……其實和貪生怕死沒什么關系, 這是一道常識題。
“如果說是在游戲里遇到那種危險的情況,我倒能心甘情愿地舍身救許惜言……”
不知道是不是眾人的錯覺,他們好像覺得童琢的后半句話說得咬牙切齒。
聽上去并不是非常心甘情愿。
“但是,如果是我正在挑戰最終游戲,在游戲里被告知許惜言突然死了……那我肯定懷疑是游戲營造的幻境,我是絕對不可能答應的。”
童琢想了想,又補充道:“如果說有足夠的時間讓我考慮,我或許還會斟酌一下,不過就算斟酌了我還是不會同意的,別說當時我都見不到許惜言了,就算許惜言是在我眼前倒下的,我都會懷疑這是游戲的陷阱。”
“再說了,比起替他去死,我更想替他報仇。”童琢神色尷尬地說道:“畢竟如果我替他死了,他連替我報仇的能力都沒有,這要是在游戲里,我都死了那他離死也不遠了,我這不是在救他,是在陪葬。”
裴逐陽贊許地點點頭。
這么一說,郝州也反應過來了,不過他還是很困惑:“所以說陽神并不是因為死神契約才變成這樣的,那這是為什么呢?許惜言為什么要撒這么大一個謊?這死神契約的事,他不說我們大家也都不知道啊……”
裴逐陽說道:“之前我確實對不完全鏡化有很多懷疑,但許惜言的話讓我確信,我變成這樣一定是他和死神契約的原因。”
郝州頓時迷糊了:“陽神你剛才還不是說不會同意替死嗎?”
裴逐陽:“是,我確實不會同意替死,但如果死神契約的替死本身就不需要我同意呢?”
死神契約的事基本可以確定是真的,裴逐陽相信許惜言還沒有這么大的本事能虛構一個不存在的道具出來,齊朝月的事也能側面印證死神契約和虧欠死神之人確實存在,并且許惜言本身無法使用藥劑和道具的事也因此得到了解釋。
只是死神契約具體起效的方法,可就說不清了。
“你想說死神契約的替死是強制的?可是……”
洛潯對此發出質疑,他的目光投向了童琢。
要知道童琢身上到現在還綁著齊朝歌的死神契約呢,這替死要不是自愿的話,那……
童琢也有些惶恐,雖然當時在輕王侯的時候他直覺許惜言沒有騙他,但現在……他也不確定了。
裴逐陽反問道:“齊朝月也認為替死是強制的吧?”
洛潯和童琢都點了點頭。
裴逐陽:“這難道還不夠說明死神契約最初就是強制的嗎?”
洛潯抓住了他的話頭:“最初?”
裴逐陽:“是,最初。許惜言沒有任何渠道得知死神契約到底是不是強制替死,因為他根本就沒有用過死神契約,齊朝月的話反而有一定的可行度,因為她確實已經用死神契約害死了不少人。”
童琢反應過來了:“對啊,許惜言根本就沒有動用過死神契約,唯一一的一次還是用在老師身上,他是怎么知道這玩意的效果是不是自愿的?”
雖然道具都有屬性和基本信息,但不會細節到把道具的全部用法都逐字逐句寫清楚,大部分道具的具體用法都是需要玩家在使用過程中探索的。
然而死神契約的特殊性導致它的用法幾乎無法被探索,一旦替死需要自愿,而契約者沒有同意,宿主直接就會迎來死亡。
當時許惜言在輕王侯的時候,可是斬釘截鐵地說死神契約需要自愿替死,都把齊朝月整蒙了,許惜言是從什么途徑得知替死是需要自愿的?
而且,齊朝月也沒有懷疑過許惜言的話,是單純的信任,還是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隱情?
齊朝月……
童琢不著痕跡地捏住了自己的手臂,他難得穿了件長袖連帽衛衣,寬大的袖子把他裸露在外的皮膚都遮得嚴嚴實實的。
現在最好的驗證方法是把齊朝月殺了,看看童琢有沒有死。
只是,連驗證都需要這么大的代價,為什么許惜言可以這么確定死神契約的替死是自愿的?
裴逐陽暫時跳過了許惜言如何得知的問題,繼續提出了新的疑問:“除了死神契約,你們不覺得許惜言對最終游戲也非常了解嗎?”
郝州贊同道:“我當時就有點奇怪,但我沒,沒多想……”
洛潯說:“這一點我和逐陽意見相同,我們都認為許惜言已經通關過最終游戲了。”
童琢驚呼:“什么?就憑他啊?!”
童琢簡直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齜牙咧嘴的樣子讓其他人都看得好笑。
還真不是童琢瞧不起許惜言,他是真的不覺得許惜言能通過最終游戲,其實別說最終游戲了,就算是個中低級游戲,許惜言想單刷……都很懸。
因為鏡像游戲根本就不是能不能強化體質和有多少道具就能搞定的,多少高級玩家在帶新人的時候都能在低級游戲翻車,何況有些道具效果還不明確,亂用會出大事。
再多的理論和道具,都不如大量實踐養成的直覺來得靠譜。
許惜言確實有很多游戲經驗,但他的經驗本身就是有問題的,他的游戲經驗都是通過賴在裴逐陽或者童琢身上獲得的,作為指揮家他確實很夠格,但真讓他自己上,基本是不可能的。
關鍵他還打心底里看不起童琢這樣的實戰派,要知道童琢都不知道多少次把他從生死線上拉回來過多少次。
說實話要不是許惜言的死神契約綁的正好是裴逐陽,他壓根不可能活到今天。
裴逐陽:“許惜言對最終游戲非常了解,不僅是開啟最終游戲的方法,甚至他連通關游戲的獎勵都知道,先不說他所謂的任意道具,通過最終游戲之后可以打通回到現實世界的道具這件事——我們也只不過是揣測,但許惜言已經連虧欠死神之人即使通關最終游戲也回不到現實世界都知道了,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郝州點點頭:“確實奇怪。”
洛潯為許惜言說了句話:“許惜言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做了不少事,他恐怕是想一個人把所有的事都扛下來,我挺擔心他的。”
童琢欲言又止。
裴逐陽說的童琢都覺得很對,但他就是不太能相信許惜言是這么牛逼的一個人,他也和許惜言認識這么多年了,有幾斤幾兩互相都清楚得很。
想來想去,總算給童琢想到了一個漏洞。
“可,可是……如果說許惜言都能通過最終游戲,這最終游戲這么容易就能通過,為什么八年里沒有一個玩家通關呢?”
“因為我們一開始就想岔了,最終游戲困難的地方不是通關游戲的方法,而是開啟游戲的方法。”
裴逐陽的語氣沉了下來,接下來的內容是連他都覺得沉重的、與許惜言那開玩笑的密辛不在一個等級上的、鏡像世界最為殘酷的秘密。
“我在第一年就成了s級玩家,最終游戲的存在也第一年就傳遍了論壇,而之后的七年里,最終游戲依然停留在傳聞階段,并不是沒有人敢挑戰最終游戲,而是沒有人能挑戰最終游戲。”
裴逐陽的示意下,洛潯把一塊其貌不揚的游戲石扔在桌上。
這個道具是他在裴逐陽共享的道具庫里找到的,他一早就知道最終游戲之石的存在,但真的找起來的時候還是找了半天,因為這個道具……看上去并沒有被非常重視的樣子。
“這就是最終游戲之石,按照許惜言的說法,只需要滿足某個特定條件的s級玩家和最終游戲之石,就可以開啟最終游戲,如果真的只是這樣,為什么一代游戲的時候,擁有資格的人只有我?”
裴逐陽緩緩道:“從這個時候,許惜言就已經在說謊了,我估計真正的條件是,只存在一個擁有最終游戲之石的特定s級玩家時,最終游戲得以開啟。”
不是一個特定的s級玩家可以開啟游戲,而是只剩一個特定的s級玩家活著的時候,最終游戲才會開啟。
這才是八年間,無人通關最終游戲真正的原因。
第164章
☪ 虧欠死神之人(19) ◇
◎他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裝得下稀少的幾個人。◎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裴逐陽的猜測乍一聽很離奇, 但細想之下,又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性。
最終游戲一直沒有開啟的原因,是因為這八年里, 特定的玩家沒有死到只剩一個……
這樣的規則, 也過于殘酷了吧。
洛潯沉吟道:“也就是說許惜言和逐陽都是特定的s級玩家, 所以許惜言才不得不……”
童琢提出異議:“那他為什么要等八年,死神契約早就已經綁在我老師身上了, 許惜言要是想的話早就可以動手了吧?”
郝州突然說:“我我好像想明白了,是因為還有其他玩家還沒死完?”
除了許惜言和裴逐陽之外,還有特定的s級玩家存在,而這些玩家一個接一個地減少, 直到許惜言使用死神契約的那一天。
童琢吐槽道:“這到底是個什么垃圾規則, 太惡心人了吧,我從沒聽說過這種事, 游戲里也沒見過這種規則,簡直了……”
洛潯說道:“在許惜言通關最終游戲之后, 門檻就變低了,現在只需要s級玩家和最終游戲之石兩個條件就能開啟最終游戲了嗎?”
裴逐陽提醒道:“還必須是二代玩家。”
要是只有前兩個條件,那最終游戲未免也太容易了一些。
加上二代玩家的前置條件, 那就不一樣了。
現在大部分二代玩家都還是新人狀態, 距離s牌的距離還非常遙遠,而且還存在一代玩家過度掠奪資源導致二代玩家成長更慢的情況,真要正兒八經地等二代玩家獨立門戶, 起碼還得好幾年。
不過就算是這樣, 最終游戲的門檻比起一代, 也已經大大降低了。
童琢也算是明白了:“那就是說現在最終游戲的門檻也不高, 難度也不高, 洛潯哥隨隨便便就能通關了?”
洛潯點點頭:“目前的推測是這樣,而且我看許惜言也從來都沒有強調過最終游戲的危險性,他很相信我們能輕松地通關最終游戲。”
裴逐陽懶洋洋地說道:“許惜言能同意明天開啟最終游戲,說明最終游戲在他心里也就是走個過場。”
童琢糾結了一會兒也釋懷了,畢竟最終游戲難度很低并不是件壞事。
無數玩家做夢都想要回去的故鄉,如今終于有了一線希望。
只是……
童琢依然不安。
他對回到現實世界并沒有多少的執念,他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裝得下稀少的幾個人。
童琢:“好吧,最終游戲的事我理解了……那死神契約到底是什么情況?老師是被許惜言害死的嗎?”
裴逐陽搖頭:“說不上害死,那時候我們已經陷入了死局,特定的s級玩家只剩我和許惜言,我們兩個只有一個能開啟最終游戲,而那個人……無法是我。”
當時還沒有人開啟過最終游戲,即使是許惜言也無從得知最終游戲的難度如何。
純理性角度考慮,讓裴逐陽活著的收益更高,他更有更大的概率能通過最終游戲。
但人畢竟不是機器,涉及到一生一死的情況,怎么還可能保持理性。
更何況,鏡像世界打從一開始就沒有給他們選擇的機會,因為——
“死神契約的替死在那個時候,應該還是強制的。”
童琢問:“那時候?”
裴逐陽嘆息道:“通關最終游戲的獎勵選項恐怕不止一個,許惜言是虧欠死神之人,他在通關最終游戲后,無法選擇回到現實世界,他只能選擇修改一條規則,于是把死神契約的強制替死,改成了自愿替死。”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么許惜言明明沒有經歷過還能這么確定死神契約的替死規則,因為這條規則,是他親手——改的。
老一點的玩家都知道,鏡像世界的規則,在特定情況下是可以被修改的。
只是修改的權利不在玩家手里而已。
鏡像世界是一個在進化的世界,它的一切規則都會趨向真正的公平和完美。
只是它的進化建立在玩家的犧牲上,每一條更改的規則背后,都是足以震撼世界的殘酷事件。
童琢的接受度相對高一些,他自己就是經歷過規則變化的當事人,他確實知道這件事。
至于最終游戲的獎勵包括修改一條規則,倒不是多么令人驚奇的事。
畢竟是最終游戲,通關獎勵也不能太拉胯吧。
童琢撇撇嘴:“我覺得他就是發現不能離開鏡像世界,干脆自暴自棄了,都不知道改一條重要點的規則……”
不過童琢突然想到,要不是許惜言這一手,他就真的受齊朝歌威脅了。
這么看來許惜言這一手規則修改還挺深謀遠慮的,起碼讓他少了很多麻煩。
裴逐陽說:“死亡契約是許惜言的執念。”
死神契約之于許惜言,就像沈鏡之于裴逐陽。
都是內心最深處的悲慟。
洛潯提醒道:“許惜言還提到了有一個獎勵是可以獲得任意一件道具。”
裴逐陽點點頭:“這就是最終游戲的第三個獎勵選項了,我也是從這句話斷定許惜言一定已經通關過最終游戲。”
郝州感慨道:“這許惜言可真是……瞞了這么多事,他到底想干什么?”
這個問題,裴逐陽暫時還無法回答。
他對許惜言要做的事隱隱有一種預感,但那預感算不上強烈。
裴逐陽垂眸:“我暫時的想法是只有我和學長一起進入最終游戲,把許惜言留下,許惜言的計劃應該是針對我的,不過不管他的計劃是什么,只要把他和我分開,應該就無法實行。”
童琢立刻提出了否定意見:“不行,這樣風險太高了,萬一老師你進游戲就鏡化了怎么辦?隨便許惜言有什么陰謀,我不怕他,我能保護老師!”
裴逐陽搖搖頭:“最終游戲是我的最后一博,許惜言越是要阻止,我越是要去,我自己的情況我最清楚,留在外面我才是真的死路一條。”
之前的幾場游戲,裴逐陽最擔心的并不是在游戲里鏡化,而是他鏡化之后會因為等級過高直接取代游戲原本的BOSS或者鏡化BOSS,這樣他不僅會連累死同伴,還不知道要殺死多少無辜的玩家。
最終游戲是他最后的一博,因為最終游戲的如果有BOSS,那一定是齊朝月口中的「神」。
神如果確實存在,裴逐陽最后的一些困惑都能迎刃而解。
他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不人不鬼的樣子,這是他最后能獲得答案的機會了。
許惜言最后所謂的能阻止他進一步鏡化的道具純屬胡扯,所謂的任意一件道具,裴逐陽只是隨便一想就像明白了,那一定是玩家認知中存在的道具。
哪怕想要一把萬魂或者一只白夜,最終游戲都可以滿足,但如果想要一件根本就不存在的、效果都是玩家原創的道具,這絕對不可能實現。
一旦他放棄這次機會,他的完全鏡化也迫在眉睫,到時候他必然會成為最兇惡的鏡化BOSS,掌管最兇險的鏡像游戲。
但是,如果能在最終游戲里鏡化,那他要么死在「神」的手里,要么哪怕永遠留在最終游戲里,也總算可以不用釀成太大的惡果。
洛潯想了很久,最終決定支持裴逐陽的決定。
他從一開始就做好了這樣的覺悟,哪怕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依然讓他感到靈魂都在抽痛。
童琢看看裴逐陽,再看看洛潯,頓時明白這件事已經不是他能阻止的了。
童琢艱難地說道:“老師,如果是這樣,請把我帶上吧,求您了……”
一年前,他對一切一無所知,只是被通知了裴逐陽的死訊,這樣的事他真的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裴逐陽:“不行,你必須留在外面,許惜言還需要你盯著,我們這一去就不會再回來了。”
童琢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小孩子才有任性的權力,而他……已經不是了。
當時他任性地回過頭不去看不去想的東西,現在再也無法逃避了。
而他要邁出的第一步,就是告別。
郝州也猜到了什么,他深呼吸幾次,說道:“這事……你們怎么安排我都可以,但有一件事我很在意,許惜言對白夜到底說了什么?”
第165章
☪ 虧欠死神之人(完) ◇
◎要說他們的計劃里唯一有差別的地方,那就是對于童琢的安排。◎
裴逐陽說:“這個問題……你可以直接問白夜。”
白夜突然出現, 落在椅背上,歪著腦袋看郝州。
郝州有點緊張地問道:“白,白夜大人, 許惜言當時和你說了什么?”
白夜說:“我只記得許惜言把鈴鐺給了我, 讓我不要交給裴逐陽, 沒有其他的內容。”
郝州:“這……”
許惜言特地支開其他人找到白夜,怎么也不可能只是為了這樣一件小事。
這一點白夜自己也清楚, 但它就是對許惜言說了什么毫無印象,它只記得許惜言笑著把鈴鐺掛到它脖子上,并且囑咐它不要把鈴鐺交給其他人。
白夜也沒搞懂許惜言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洛潯說:“鈴鐺我看過了,沒有什么問題, 就是它對于白夜來說沒有多少用處。”
郝州喃喃道:“許惜言到底想干什么, 他這么大費周折,機關算盡, 他到底想干什么?”
裴逐陽回答:“許惜言真正的目的我們無從得知,但他和齊朝月一樣是虧欠死神之人, 和齊朝月一樣,他的立場和我們不一樣。”
郝州被說動了:“我認為你做的很對,許惜言的立場和我們不一樣, 我們不能保證他愿意站在我們這里, 他有他的難處……”
說罷他薅了把頭發,閉了閉眼又張開,幾次后仿佛下定了決心一樣, 說道:“最終游戲的事算上我吧, 童琢去不了, 只剩你們兩個, 我有點擔心……”
洛潯有些意外:“你確定嗎?最終游戲還是有風險的。”
郝州堅定地說道:“我確定, 難得我們有多人組隊道具,不用可惜了,而且不是說最終游戲的難度其實不高嗎?我覺得我應該沒問題。”
“更何況……往好的方面想,這次能回到現實世界了,總算是能見到我的親人了。”
這個決定實在耗盡了郝州一輩子的勇氣,導致他現在說話都有氣無力了不少。
童琢猶豫著說:“老師,我想再去找一次齊朝月……我還有些話想問她,最終游戲的事能不能……”
裴逐陽搖頭:“齊朝月不會知道多少秘密,她也不過是許惜言的一顆棋子而已。”
童琢再次嘗試:“說不定齊朝月……”
裴逐陽:“我覺得沒有必要。”
童琢的聲音弱了下去:“可是……”
裴逐陽說:“別鬧了,聽話。”
這樣,童琢就不敢再說了。
他只能死命抓著自己的手臂,指甲陷入肉里,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聽話,聽話,他一直都是這樣的聽話。
可是結果是什么呢?
裴逐陽的小會到此便結束了。
夜晚剛剛開始,明天又要開啟最終游戲,洛潯催著兩人趕緊去休息。
等人離開后,洛潯看向裴逐陽:“隱瞞白夜的事,真的好嗎?”
裴逐陽沉默片刻,哀怨道:“明明是學長讓我隱瞞的……”
現在卻賴要他。
洛潯嘿嘿一笑:“我這不是有點懷疑自己的決定嘛,你怎么想?”
裴逐陽其實覺得都可以,但洛潯問了,他還是認認真真地回答道:“我們和許惜言互相不信任,所以就算把他告訴白夜的事說出來了,也只能增加恐慌的情緒……況且我們的計劃也幾乎一致,說和不說都沒有什么差別。”
洛潯長長地嘆了口氣。
許惜言拜托白夜告訴裴逐陽的,正是通關最終游戲的三種獎勵的消息,這些裴逐陽全都已經如實相告了,而裴逐陽隱瞞的,則是許惜言在第二次通關最終游戲后拿到的獎勵的部分。
是的,第二次。
第一次通關,許惜言修改了死神契約的規則。
而在許惜言背叛他們失蹤直到被他們發現他回歸了萬魂的那幾天里,許惜言第二次開啟最終游戲并且通關,這一次,他拿了一樣他熟悉到極致的道具。
道具的消息……過于震撼且真假難辨,所以洛潯和裴逐陽都決定不把這件事告訴童琢。
裴逐陽剛才說,他和許惜言的計劃幾乎一致,確實是事實。
許惜言先前說的計劃本就是個虛晃一槍,他早就把他真正的想法通過白夜告知了裴逐陽,想要通過裴逐陽搞定童琢。
而裴逐陽也早就有自己的計劃,兩人不謀而合,都希望裴逐陽殊死一搏進入最終游戲,許惜言則留在鏡像主城隨機應變。
要說他們的計劃里唯一有差別的地方,那就是對于童琢的安排。
……
這注定是個無人能安眠的夜晚。
郝州壓根沒抱著能睡著的希望,整個人保持著躺在床上刷論壇的狀態,已經很累了也還是放不下指引之鏡。
雖然他也知道論壇上也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就是無法擺脫這種最后抱佛腳的心態。
過了一會兒,郝州的房門被敲響。
開門之前郝州就知道門外的是童琢,只有他敲門的頻率是由短及長,從很輕的力道慢慢加重,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
郝州努力調整了一下狀態,讓自己看上去像是睡了被吵醒一樣以后才去開門。
“這么晚了……怎么了?”
童琢站在門外,衣著還是之前的狀態,也不說話,就這么站著。
之前郝州就有點預感,這下就更明確了。
郝州放低聲音:“要進來說嗎?”
“不用了。”童琢的聲音悶悶的:“郝州哥,我能不能替你去最終游戲,我自己去求白夜的,求你了……”
“……”
郝州在童琢開口前其實就大概猜到了他想說什么,該如何回復他也有數。
只是對待童琢,郝州還是想要更細致些。
“我吧,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和家里鬧翻過,沒辦法,少年人的想法總是與眾不同且崎嶇,而大人一般都喜歡規避風險。”
童琢茫然地抬起頭。
郝州語氣柔和,卻又不失力量:“其實我們都沒錯,不管怎么選擇,未來或許都會后悔,但有些事如果不去做,從現在開始,直至未來所有的時間里,都會陷入悔恨。”
有些話在裴逐陽的小會上郝州就想說,只不過到最后他還是沒能扛著陽神的權威提出反對意見,哪怕他清楚權威并不代表正確。
童琢也早晚會明白這個道理,但是,缺少了和平年代教育的熏陶想要想明白這些,還需要付出太多的代價。
而他擁有的東西,本來就少得可憐。
其實幼鳥的羽翼早已豐滿,只是需要一陣堅定的風。
童琢好像明白了什么,但目光里依然有茫然:“可是我……我不知道該怎么做才……”
郝州仿佛知道他想說什么一樣:“不用讓任何人滿意,做自己想做的吧。”
童琢的眼里閃過痛苦的掙扎,最后他終于下定決定,雙手握住了郝州的手。
“郝州哥!我要出去一趟,做一件特別重要的事,如果明天我不能及時回來,請務必拖延住最終游戲開始的時間!”
郝州:“好,我答應你。”
雖然他完全不覺得他有什么話語權,但小小地拖延一會兒,應該還是可以的……吧?
第166章
☪ 最終游戲之歌(1) ◇
◎童琢在最后關頭把逐日擲到許惜言腳邊◎
——事實證明完全不行。
別說拖延了, 郝州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
童琢直到天亮了還沒回來,而許惜言一發現童琢失蹤就大發雷霆。
“我說你們到底想干嘛,這么大個人, 三天失蹤兩次?”
——這是大發雷霆的許惜言。
“你也說了這么大個人, 他想去哪里誰也管不著。”
——這是冷眼旁觀的裴逐陽。
這兩人一旦吵了起來, 基本就沒旁人什么事了。
別說郝州了,洛潯都遠遠地避開主戰場防止被誤傷。
兩人都躲在廚房慢悠悠地泡茶切水果,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上兩句。
洛潯問:“童琢離開前有沒有找過你?”
郝州也不瞞他:“找了,他還是想去最終游戲,我琢磨他意思是讓白夜給我們倆套個幻境,讓你們以為我是童琢, 童琢是我, 然后他就能代替我進最終游戲了。”
洛潯不贊同道:“簡直是胡鬧,你沒有答應他吧?”
郝州無奈攤手:“是啊, 我當然不可能同意,太兒戲了。”
這要是平時也就算了, 就當是進了游戲再給大家一個驚喜,有陽神和洛潯在,總歸問題不大。
但這畢竟是最終游戲, 不可能放著童琢胡來。
況且就算他能同意, 白夜能同意嗎?
白夜的主人是洛潯和裴逐陽,童琢想要繞過這兩人使用白夜,根本就不現實。
“童琢有沒有和你說他要去哪里, 什么時候回來?”
“他……他沒說, 我也沒想到他現在還不回來。”
郝州對于童琢的去向大概有一個猜測, 但他也說不好。
當時童琢只說讓他拖一會兒就行, 但現在距離約好開啟最終游戲的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 童琢還一點消息都沒有。
現在這個點,郝州都打算準備眾人的午餐了,要知道原本可是約好吃過早飯就開啟最終游戲的。
不得不說,童琢還是低估了大家對他的關心,其實根本用不著郝州想辦法拖時間,童琢憑一己之力就能讓兩位老牌s級大神吵了足足半天,而且看這個架勢,吵到晚上也不是沒有可能。
廚房外傳來一聲自暴自棄般的話。
“算了,沒什么好等的,既然他想不來就算了,我們自己開始吧。”
是許惜言。
接著,裴逐陽說道:“他已經成年了,能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許惜言說:“行吧行吧,那就你和洛潯,還有你郝州?”
裴逐陽矜持地嗯了聲。
許惜言又問:“你確定不用我跟著?我現在也是一大戰力。”
裴逐陽:“算了吧,都到最終游戲了,沒必要再帶著個拖油瓶。”
許惜言:“啊呸,你才是拖油瓶,不幫倒忙就不錯了!”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說話聲卻不知怎么的好像是被按下了休止符一樣,突然消失了。
半晌,許惜言說:“咳,好吧,那我們就……準備出發了。”
郝州正在購買食物的手一抖。
他從廚房探出腦袋,正好對上兩人看過來的視線。
“那個……食材都準備好了,不然我們先吃個午餐再說?總不能餓著肚子上戰場對吧?”
……
童琢尋找齊朝月的旅程非常不順利。
他滿以為第二天就是團隊積分排名出來的時候,齊朝月這時候一定乖乖待在輕王侯里做最后的排名預估。
然而等他把輕王侯翻了個底朝天,并且冒著被警衛隊抓走的風險攔了好幾個團隊成員詢問情況,這才知道齊朝月從一天前開始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童琢簡直想罵人。
一個團隊最關鍵的時刻就是明天,團長在這種時候失蹤,實在是當不起s級團隊的名號,隨便一個d級以上的團隊團長都比她負責。
更讓童琢生氣地是,輕王侯成員告訴童琢,之前的團隊事物本來就是柏青彥在管,齊朝歌只需要把「齊朝歌」三個大字簽在文件署名上就完成了她所有的工作,就這她還一天到晚發脾氣說手酸不想簽字,換個三歲小孩都能干得比她好。
后來的事就更不提了,柏青彥死后,齊朝歌像是失憶了一樣,根本就想不起她還有個團隊要管,直接鬧起了失蹤。
童琢聽到這里實在是按耐不住了:“這是個什么人啊!為什么選這種垃圾當團長?不是有聯名更換團長的制度嗎,為什么不把她換了?”
輕王侯成員無奈地說:“唉沒辦法啊,齊朝歌那積分貢獻在我們團隊是一騎絕塵,人家有本事,我們不服不行,這破地方我早不想待了,你們萬魂還招人嗎,我前兩天才拿的s牌。”
童琢:“……”
神特么萬魂招不招人。
他早八百年不是萬魂的人了。
說到積分貢獻,由于身邊有現成的例子,童琢一下子就想到了讓分。
他試探的問道:“齊朝歌一般都是一個人進游戲,還是和其他人一起?”
“這都平臺期了一般都是兩兩組隊吧,齊朝歌就是和柏青彥唄,不過柏哥別的方面挺能干,積分貢獻那是完全不行,就齊朝歌的零頭,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可拉倒吧。
童琢在心里腹誹。
百分百是讓分,柏青彥在死命給齊朝歌讓分,所以齊朝歌的積分才能比其他人高,因為她實際上一個人拿了兩個人的分。
這還是雙人組隊游戲,像他們能五人組隊的,要是四個人有意識給一個人讓分,最后那個人的積分能高到嚇死人。
有了對比,童琢才知道許惜言和裴逐陽的合作方式是多么合理。
柏青彥和齊朝歌,簡直就是奴隸和奴隸主的關系,柏青彥又要承擔契約者的身份不斷替傷,又要有意識給齊朝歌讓分,最后還要替齊朝歌去死。
說奴隸都高看了他,其實就是個用廢就丟的工具人。
相比起來,裴逐陽基本是踩在許惜言身上才獲得了這么多的成就,在游戲里,他把許惜言安置到安全的地方,減少受傷可能降低妨礙他通關游戲的可能;在主城,他讓許惜言走理論研究的路線為他提供一些助力,順便團隊的初期事物也有一部分是許惜言在打理。
曾經童琢還一直很奇怪許惜言為什么要這么無私地奉獻,直到他知道了死神契約的存在。
沒什么奉獻不奉獻的,就是算不上公平的交易而已。
還得是對裴逐陽不公平。
沒人會自愿成為契約者,想也知道許惜言當年一定是通過欺瞞的手段讓裴逐陽成為契約者的,就像齊朝歌對童琢做的事一樣。
哦,是齊朝月才對。
童琢到現在還會無意識搞混這兩個名字。
但他不認為自己在極度清醒的時候,還能記錯名字。
尤其是在他偷聽到許惜言和白夜聊到的驚天秘密時。
在那個時候,許惜言要求和白夜單獨說話,洛潯帶著童琢提前離開,童琢在最后關頭把逐日擲到許惜言腳邊。
這并不全是為了恐嚇許惜言。
在逐日繁雜的槍面花紋里,藏著一顆童琢粘上去的竊聽道具。
如果許惜言有心,或許會發現這個道具,但就和童琢想的一樣,許惜言并沒有防備他。
他們從不覺得他是需要防備的對方,是出于信任,也是出于輕視。
童琢無比感激那一刻自己的選擇。
那天在電梯里,童琢一邊窩在角落里種蘑菇,一邊悄悄地打開了竊聽道具。
但等他清醒時,他卻失去了竊聽時候的記憶。
確切地說,是部分記憶。
裴逐陽在開小會的時候說的內容,他是有印象的。
雖然有印象,但因為害怕露餡,他只能在裴逐陽面前演了一場戲。
他甚至還知道裴逐陽沒有說的部分,那是許惜言說他在第二次通關最終游戲的時候,拿到了可以回到過去的輪回之鏡,道具描述是使用后可以回溯時光,但是代價不明,只寫了非常巨大。
他說如果裴逐陽在最終游戲內鏡化,他會回溯時光,再次尋找讓所有人一起活著通關的方法。
當時白夜就表示不贊同許惜言的做法,因為就算回溯了時光,他們也會走上同樣的道路,除了讓痛苦重復一遍以外毫無用處。
童琢不知道裴逐陽怎么想,他自己是同意許惜言在萬不得已的時候使用這個道具的,就算痛苦的事一遍一遍地發生,他都不想放棄希望。
之所以童琢能確定他失去了部分記憶,因為他清醒時不僅心率飆過一百八,整個人處于又緊張又悲傷的狀態。
輪回之鏡的內容,顯然不足以讓童琢出現這樣的情況。
并且還有一件證據讓童琢百分百確認他失去了記憶。
他用指甲劃破皮肉,在手臂內側靠近自己的那側硬生生留下了一個被血液浸透的名字。
齊朝歌。
作者有話說:
進入最后一個篇章啦,要完結啦啦啦!
最終游戲不會有太細致的過程描寫,因為游戲本身不算特別重要emmmm
第167章
☪ 最終游戲之歌(2) ◇
◎從第一屆積分大會開始,這里就一直是他的座位◎
是齊朝歌, 不是齊朝月。
這三個血肉留下的字,在童琢失去了部分記憶后,依然通過痛楚提醒了他。
「月」字比「歌」字不知道少了多少筆, 這樣慘痛的留痕方式, 童琢就算現在想不起來了, 也不覺得當時的自己會蠢到搞錯人。
他想提示的就是齊朝歌,并非現在的齊朝月。
在這個已經死去的前s級玩家齊朝歌身上, 有他們不曾得知的秘密。
許惜言之所以要把齊朝月的身份曝光,或許也正是因為不希望他們窺視到齊朝歌的秘密。
想要得到齊朝歌的消息,唯一的路子還是找齊朝月。
只是尋找齊朝月的過程這么艱難是童琢沒想到的。
他深更半夜地在輕王侯閑逛,足足等了一晚上都沒把齊朝月等到。
童琢都后悔當時沒有加個齊朝月的好友, 不然現在起碼能聯系上人。
不過仔細想想, 第一次被綁到輕王侯的時候,別說加好友了, 童琢都恨不得把齊朝月千刀萬剮。
等到天蒙蒙亮,童琢意識到不能這么被動的等下去了, 要不了多久老師他們就會進入最終游戲,到時候不管他發現什么秘密也來不及了。
現在唯一的希望,是積分排名大會。
大會一般由團隊貢獻最高的玩家代表團隊出席, 有條件的團隊也可以多來幾個人, 洛潯是因為要挑戰最終游戲不會出席大會,但齊朝月沒這個煩惱,她每個月應該都會參加這場大會。
童琢希望她這次也會去。
會場設立在協會附屬的獨立建筑里, 進入會場并登記后依次入座, 入座后的座位會自動顯示團隊名, 代表這里有人了。
童琢很早就到了, 距離開場還有很久, 進場后他徑直找到自己常坐的座位,這個位置很好,正好足夠俯瞰全場。
誰知這才剛坐下,就有怪人怪事出現了。
“你是新人?不懂規矩?”
一個童琢從沒見過的男人突然攔在他的面前,喋喋不休地說了起來。
“你這塊地是視野是最好的,是特地留給有名次的s級團隊大神坐的,你可別以為自己來得早啊先到先得,我們早就到了,誰知道一個不留意就被你這小屁孩給搶了位置。”
童琢翻了個白眼。
這潛規則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的他不知道,但是,從第一屆積分大會開始,這里就一直是他的座位。
童琢回都懶得回,直接勾出脖子上掛著的s牌在人眼前晃了晃。
“喲,這么年輕的s牌,不會是使了什么手段吧……”男人不懷好意的目光在童琢臉上跳舞:“看著還挺嫩,成年沒?男孩我還從沒玩過,看來有機會可以試試啊。”
“……”
原諒童琢這么多年都在裴逐陽的庇佑下,沒有機會接觸到這些骯臟的東西,他壓根聽不懂眼前這個傻逼在說什么。
僵持了一會兒,男人身邊不知再怎么的又多了個人,應該是他的同伴。
同伴認出了童琢的身份,拼命想把男人拉走:“你瘋了,惹他干什么?你自己想想這么年輕的s級玩家,除了小太子還有誰?”
“小,小太子啊……”男人這下也嚇傻了:“不是,小太子怎么不跟著萬魂了?你看這座位牌,才是個f級團隊啊。”
“哎呀是啊,這不著名的f級團隊愛洛斯之刃嗎,大家都知道小太子退出萬魂加了f級團隊啊。”
男人還想支撐一下,于是對童琢說:“既然人都走了也該有點自覺吧,這里可是積分排名會,這連前一百名都排不上的團隊代表也該自覺點往角落待著,別影響領獎。”
童琢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他撤下無奈扶額的右手,張開五根手指攤在男人面前。
男人:“?”
一根手指折了過去,于是5變成了4。
一秒后四變三,再一秒后三變二。
五秒鐘過去后,童琢的倒數歸零,與此同時,大會正中央的主屏幕上出現了這次排名前十的團隊名。
童琢用眼神示意男人回頭看,男人也意識到童琢之前的倒數是什么意思了,但等回了頭他卻徹底傻了。
只見大屏幕上,赫然寫著本月積分排名第一:F級團隊——愛洛斯之刃。
全場——包括正在進場的團隊代表,全都沸騰了。
F級團隊居然能獲得團隊排名第一的殊榮?
是顯示屏壞了還是他們瘋了?
聽著同伴驚恐的吸氣聲,男人也被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這,這這……
他居然還說童琢坐的位置不對,人家那是名至實歸好吧。
男人這下再無理由,只能老老實實只能道歉道:“額,對不起啊,小太子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您這實力簡直,簡直是……”
童琢懶得再理,干脆站起身離開了座位:“不是要座位嗎,還給你。”
他的目的本就不是積分大會,而是為了逮住齊朝月。
謝天謝地,逛了一圈又一圈無功而返后,直到大會證進行到一辦,童琢總算找到了令他印象深刻的身影。
“喂!你來得也太晚了了吧?”
童琢攔住齊朝月的時候,對方都還沒在坐得滿滿的會場里找到輕王侯所在的位置。
“是你?”齊朝月詫異道:“我來得早晚和你有什么關系?你好像管得太寬了吧。”
“我找你有事!”
童琢也是無語了,齊朝月之前根本不是這樣的態度,怕不是因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已經暴露,連演都懶得演了。
齊朝月不以為然道:“我為什么要配合你?你不會還想使用暴力吧,這里這么多人和NPC,你猜你能堅持幾秒?”
童琢自知理虧,支支吾吾道:“我又不是暴力狂……”
當時在輕王侯,他在短時間里受到太多刺激,一下子心態崩了,現在他情緒穩定,怎么說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下對齊朝月動手。
即使不來硬的,童琢已有說服齊朝月的辦法。
“許惜言他們今天就要挑戰最終游戲,這一次你不幫我,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齊朝月愣了下,卻沒有太多吃驚的情緒:“其實我早就沒有機會了……他不會幫我的,他的心里只有姐姐,況且我也幫不上你的,我只是條無能的寄生蟲。”
童琢頓時急了:“這一次真的不一樣,許惜言他有能讓人失憶的能力,他把最重要的事隱瞞了!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有非常不好的預感,這一次的最終游戲一定會出大事!”
不知道是哪句話說動了齊朝月,她的態度稍稍松動了些。
齊朝月問:“既然都失憶了,為什么你會知道這件事?”
童琢沒多糾結,直接把袖子擼了起來,齊朝歌三個字赫然出現在齊朝月眼前。
這道由童琢自己造成的傷口,即使不用任何藥劑療傷,在半天內也能完全痊愈,直到現在還清晰如初的原因,是童琢在不斷通過自傷重復加深這道傷疤。
因為他害怕。
他害怕傷疤消失的那一刻,他又會什么都忘記。
又會什么都錯過,什么都趕不上。
齊朝月從這道傷痕上收回目光,輕聲說道:“姐姐去世以后,大部分遺物都已經遺失了,只剩下那間畫室,或許還能剩下些秘密。”
她不是什么好人,但她仍會對英雄側目。
第168章
☪ 最終游戲之歌(3) ◇
◎研究這玩意的人簡直不是人◎
“謝謝你。”童琢真心實意地感謝道。
“祝你好運。”
齊朝月揮揮手, 朝著場內走去。
童琢一下子變了臉色:“等一下,你不和我一起去?”
“你需要我嗎?”齊朝月仿佛聽見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你們萬魂……愛洛斯之刃的人,不是在主城來去自如嗎?”
這話是純純的嘲諷, 在主城來去自如的下場一定是成為監獄常客, 但反過來說, 只要適應了成為監獄常客的待遇,確實是可以在主城來去自如的。
從這方面來說, 愛洛斯之刃的幾位s級玩家,確實都是一脈相承的視規則為無物。
童琢還真不準備否認這一點,畢竟在他看來這并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我確實可以一個人去輕王侯,但我需要你的幫助, 齊朝歌如果真的留了什么下來, 一定只有你能發現。”
齊朝月沉默不語。
她也認可童琢的話,但到了現在這個時刻, 她幾乎已經不對許惜言曾經的承諾抱有希望,也不想再接觸和許惜言或者齊朝歌有關的事。
童琢急迫道:“這一次真的不一樣!”
見齊朝月不說話, 童琢急了:“算我求你了!你就看在柏青彥的面子上……”
“柏……青彥?”
齊朝月細細地咀嚼著這個名字,滿心滿眼都是不可思議:“你還要提柏青彥?是,我承認, 是我害死他, 請問怎么了?他都死了我還得看他的面子是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童琢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但他已經沒有挽回的方法了, 只能繼續錯下去:“擂臺上, 他用死神契約的秘密換我保護你, 而我……
“我沒有信守承諾, 我向你道歉, 對不起。”
這個秘密童琢本來想一直瞞著,但眼下也確實瞞不住了。
齊朝月臉色蒼白,嘴唇都在顫抖。
“這一次我會兌現諾言……只要你愿意幫我。”童琢說。
“你保護不了我,你不是許惜言。”齊朝月自嘲地搖搖頭,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況且死神契約綁在你身上,雖然替死做不到,替傷可是強制的,即使你不想,也得被迫替我承傷,這樣就夠了。”
“不夠!”童琢道:“替死也可以,這一次我會兌現承諾,只要你愿意幫我!”
“你瘋了?”齊朝歌愣了半晌,才意識到童琢在說什么。
“瘋了也比無能為力要好。”童琢絲毫沒有猶豫:“死神契約同時只能契約一個人,如果我不愿意替死,你的死神契約就只能到我為止了,但是我答應你,只要你幫我這次,以后你遇到致命危險的時候,我會同意替死,等我死了你還能去尋找下一個自愿為你替死的契約人。”
齊朝月倒吸一口涼氣,簡直無法相信童琢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種事……你答應了也沒用吧,我又不能驗證。”
“我把反向替死的方法告訴你,這樣足夠證明我的誠意嗎?”
“什么?什么反向替死?”
齊朝月覺得今天她驚訝的次數比她過去幾年的都要多。
“反向替死是萬魂暗地里研究出來的特殊機制,需要幾種特殊的道具才能實現,我雖然沒有研究資料,但我親身經歷過反向替死,所以我知道它的原理和操作方式。”
童琢大概把反向替死的事說了說,但他沒把最關鍵的內容說出來,這是他最后的籌碼了。
說起來,童琢確實是沒想到有朝一日他能把反向替死作為籌碼,
這個機制在萬魂一直是禁忌,提都不能提。
剛被研究出來的時候,反向替死在萬魂內部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因為這個機制實在是太可怕、太異常、太惡毒了。
整個研究鏈條的任意一部分都無法在論壇里發出去,仿佛連鏡像世界本身都拒絕承認這個機制的存在。
有不少成員認為研究這玩意的人簡直不是人,能放縱這個人把這玩意研究出來的團隊……也有很大的問題。
最后,萬魂將其認定為研究事故,燒掉了所有研究材料,并規定任何知情者規定不能將其外傳也不能繼續研究或者私自使用這個機制,這才總算平息了混亂。
可惜,那是裴逐陽還在的時候,在他離開后,所有的規定都成了一紙空文,童琢也因此得知了整個機制運行方式,否則就他那兩耳不聞窗外事和事不關己的態度,根本就無從了解到反向替死。
齊朝月全程都很懵,說實話,這些內容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
能搞研究小隊的團隊其實不在少數,早期團隊甚至有研究員專位,幾乎大部分大團隊都有自己有關鏡像世界的理論研究和研究成果,輕王侯也有,二代游戲剛開始的時候,很多全新的規則就是研究小隊率先總結并公布到論壇的。
不管是大團隊還是小團隊,研究小隊的研究方向幾乎都大同小異,不是全新的規則就是商城道具的用法,偶爾會有些創意的研究,但能去研究反向替死的……整個鏡像世界,恐怕只有萬魂會這么做。
確切地說,是只有許惜言會這么做。
想到許惜言,齊朝月也就想通了整件事。
普通人不可能想明白怎么會有人去研究怎么把替死規則變成反向替死,所以一定會認為研究這玩意的研究員是個心理變態或者徹頭徹尾的瘋子,放在現實世界就是應該被槍斃的瘋狂科學家。
但齊朝月不一樣,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沒有人會去研究替死機制,因為道具替死機制是救玩家于生死線的恩賜,沒有玩家會因為替死機制感到困擾。
——除了死神契約。
——除了虧欠死神之人。
許惜言從未放棄破解死神契約,他無法直接探索死神契約的用法,但他可以在普通的替死道具上開發其他的用法。
他成功了,替死道具真的有不止一種用法,但他也失敗了,因為反向替死無法應用到死神契約上。
研究小隊不是只有許惜言一個人,否則在得到研究成果的瞬間許惜言就會燒毀所有資料,讓一切成為永遠的秘密。
許惜言有錯嗎?
齊朝月不知道。
她只知道,真正罪大惡極的是明知那是邪惡的果實,卻依然為了利益將其采擷的人。
無心惡果終究被有心人利用,并且被用在了一個當年的許惜言做夢都想不到的人身上。
看著童琢真誠又無辜的臉,齊朝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作者有話說:
童琢(困惑貓貓頭):啊這個事很嚴重嗎?我只知道不能外傳,我已經退隊了應該沒關系!(理不直氣也壯)
齊朝月(吃瓜):一點也不嚴重,你可以和你老師提一下哦
第169章
☪ 最終游戲之歌(4) ◇
◎她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竅◎
推開畫室的大門時, 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包圍了齊朝月。
為什么她被說服了?她覺得很后悔。
后悔的事還不止這一件,太多了。
為什么她要招惹童琢?為什么柏青彥就這樣離開了她?
太多了。
其實她早就開始后悔了。
柏青彥死后,她意識到撐起輕王侯的人, 從頭到尾都不是她。
姐姐活著的時候是姐姐, 姐姐死了, 是柏青彥。
柏青彥死了……那就沒有了。
團隊里的一切都讓齊朝月覺得煩躁,所以她拋下這些東西跑了。
只是離開了輕王侯, 齊朝月發現自己無處可去。
偌大的鏡像主城,早就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了。
閑逛了一段時間后,她決定參加排名大會,因為她覺得這應該是她最后一次有資格代表輕王侯參賽了。
柏青彥死了, 已經沒有給她讓分的人了, 下一次的積分排名上,她連輕王侯前五都不一定能排得上, 更別提作為第一名代表團隊參會了。
她并非沒有自知之明,只是她好像不怎么聰明, 很多顯而易見的道理,總是要等到萬事皆休的時候才能被她想明白。
就像現在——
她本來應該坐在積分排名的會場,聽著平平無奇的團隊排名結果, 哦也不算平平無奇, 這個月的第一名爆冷,萬魂的積分被一個f級團隊屈居第二……夠論壇討論一整天的了。
齊朝歌倒對此感到不意外,畢竟積分排名只看團隊前五位玩家, 而以愛洛斯之刃現在的陣容, 萬魂和輕王侯聯手恐怕都壓不下來。
論壇一定又炸了, 八卦的玩家們會想盡辦法翻出和愛洛斯之刃有關的秘聞, 童琢和許惜言的事肯定是一下子就被扒完了, 就是不知道裴逐陽的事還能瞞多久。
怎么樣都好,她本該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可以浪費在論壇里,她究竟為什么要跟著童琢回到輕王侯干苦力!
齊朝月越想越后悔,越想越生氣。
越想越覺得,她當時就不該招惹童琢。
選童琢當她的契約人就最大的錯誤,鏡像世界有多少玩家,她就有多少選擇,哪一個不比童琢好?
她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竅!
……
畫室是齊朝歌生前的私產,位于輕王侯沒什么人會去的一片荒城下非常隱蔽的地下室里。
齊朝歌創作的時候不允許任何人打擾她,創作完后她會直接把整片地方都給鎖了,把這片荒城搞得就像輕王侯的禁地一樣,就連齊朝月都沒有來過幾次。
齊朝月當時選擇把童琢關在這里,也正是因為畫室的私密性夠好,不容易被輕王侯的其他成員察覺到。
許惜言找來的時候齊朝月也沒多吃驚,畢竟以齊朝歌和許惜言的關系,許惜言知道這間畫室的存在也不奇怪。
第二次光臨齊朝歌的畫室,童琢的心情和上次完全不一樣,視野也寬廣了不少。
畫室里放的幾乎全是肖像畫,各有特色,每一張都被精心地安置在燙金花紋的相框里,只是表面上覆著薄薄的一層灰。
“哎你姐姐還挺會畫畫的,這張畫的是你吧,畫得好像,完全一樣!”
童琢坐到房間里唯一的椅子上,用手指著房間正中央的墻上掛著的一幅畫作,如此評價道。
他是沒有多少藝術細胞也沒有多少審美水準的,許惜言和裴逐陽兩個人都沒有藝術方面的愛好,所以他也完全不了解這一行,他對油畫的審美評價法只有粗淺到極致的的——畫的很像。
確實畫的很像。
背景是海灘,畫里的齊朝月躺在沙灘椅上,從畫面外伸出一雙手,正遞給她一個椰子。
齊朝月興致缺缺地看了一眼,說道:“那不是我,是我姐姐,都到海邊了,我肯定在海里游泳,只有姐姐會在躺椅上賴一個下午。”
童琢說:“那你們長的很像啊。”
齊朝月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廢話,我們是雙胞胎,完全一樣好吧。”
童琢又說:“我覺得還是有點差別的,你姐姐身材比你好。”
齊朝月拳頭都硬了:“你要是想挨揍可以直說。”
雖然她打不過童琢,但她有死神契約可以強制童琢替傷。
半晌,她反應了過來:“等等,你怎么知道姐姐身材比我好的?”
童琢于是指向一幅小角落里不起眼的畫作:“這不是有畫嘛,左邊的是你,右邊的是你姐姐吧?”
齊朝月順著看過去,突然呆住了。
這幅畫……她為什么從沒見過?
和其他那些好好地掛在墻上的珍貴畫作不一樣,這幅畫直接就像是垃圾一樣被扔在地上,靠著墻,勉強保持著立的著姿勢,看上去隨時都能滑到地上。
齊朝月快步走上前去,把畫作拿起來,把童琢從椅子上趕起來,然后把畫放了上去。
童琢:“……”
想坐把椅子就這么難。
齊朝月很快就發現了不對。
正如童琢說的,這張畫上既有齊朝月也有齊朝歌,再加上齊朝月就在眼前,所以能很明顯得看出來……齊朝歌的胸比較大。
是連童琢這樣的外人都能一眼看出來的巨大差別。
但這并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是整個畫室里唯一一張雙人肖像畫。
其他那些掛在墻上的,幾乎都是單人畫,還有些人物不顯眼側重場景的畫作,但不管怎樣,每幅畫上都只有一個人。
這么一張明顯不一樣的畫作,為什么她一直都沒有留意到?
甚至——
“這不是畫……”
齊朝月喃喃著,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淚流滿臉。
她沿著姐姐和妹妹的分割線,像是把本可以相守的雙生子硬生生地拆開一樣,輕輕地把畫作撕成兩半。
一張雪白的信紙從夾縫中掉了出來。
“這是……這是兩張照片拼在一起的合成圖。”
為什么畫室里一直都沒有雙人畫呢?
齊朝月現在明白了。
因為她和姐姐的差別是那樣大。
雙人畫會讓她再也無法欺騙自己,死的是齊朝月,活著的是齊朝歌。
所以那么多畫上,一直都只有一個人。
是齊朝月,也是齊朝歌,只看活下來的她如何去想。
這是齊朝歌在生前,為她深愛的妹妹留下的禮物。
而這張雙人照片——
則是齊朝歌死后才可以被揭開面紗的殘酷真相。
第170章
☪ 最終游戲之歌(5) ◇
◎再早一些,她起碼還能回頭◎
信紙上的內容并不多, 只有寥寥數語。
——無論得到這封信的人是誰,當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我就已經不在了。
——我能猜到你的來意, 但如果你并非抱著失去一切的覺悟, 我希望你就此離開, 不要再深究和神選者有關的事。
——如果即使如此你還是想要知道真相,那么我留下的這些畫作或許能祝你一臂之力。
——最后, 如果你認識齊朝月,請替我帶句話,告訴她,是我們對不起她, 她沒有任何錯, 繼續往前走,不要回頭, 我永遠愛她。
“不要回頭……我早就回不了頭了,姐姐, 我早就什么都不剩了。”
齊朝月慘然一笑,她才哭過,整個人都沒什么力氣, 好幾次都沒能成功站起來, 最后童琢看不下去上來扶她,卻被她一把推開。
太晚了。
她早該看見這封信,而不是等到今天, 才在童琢的強求下, 推開這扇大門。
再早一些, 她起碼還能回頭, 她起碼還有能失去的東西。
但是現在, 許惜言和她決裂,柏青彥為她而死,就連死神契約都改頭換面……真相對她來都像是在傷口上撒鹽那樣嘲諷且多余。
太晚了,這些秘密在七年前就該揭開了。
“我不該用齊朝歌的身份欺騙自己,白白浪費了這么多年……”齊朝月神經質地喃喃道:“齊朝歌不讓任何人進入荒城,但我不是齊朝歌啊,齊朝歌都死了,我總該收拾她的遺物,只要來一次,來一次我就能發現這封信了。”
但她假設齊朝歌沒死,死的是齊朝月,接著齊朝歌的名字茍且偷生了七年。
這七年里,她再也沒有踏足過這片荒城。
因為「齊朝歌」說過,任何人不允許進入。
她是「齊朝歌」,所以她必須要踐行自己說過的話。
況且她來畫室做什么呢?她又不會畫畫。
她來了,她就不能繼續騙自己了。
童琢笨拙地安慰道:“你姐姐也說了,不是你的錯……你姐姐那個時候,死神契約的效果是強制的,你也沒辦法控制,至于你借用你姐姐的名義這件事,就算你姐姐知道這件事,也會原諒你的。”
關于死神契約變化的過程,在來這里的路上童琢已經全部告訴齊朝月了。
許惜言曾說過一個謊,他說齊朝歌和柏青彥都是自愿為齊朝月死的,但其實只有柏青彥是自愿的,死神契約在齊朝歌那時候,還是強制替死的道具。
不過強勢歸強制,就童琢觀察下來的結果,他愿意相信齊朝歌并沒有懷揣著不甘死去。
所以許惜言……也不算說了謊。
他只是一如既往的,沒有把話說完整、
“原諒?她當然得原諒我。”齊朝月搖搖頭,語氣嘲諷:“讓我裝作齊朝歌活下去的,本來是姐姐自己。”
“我的死亡是個意外,你可以理解為我干了一件蠢事,代價是自己的命,因為死神契約的效果,我并沒有死,但我沒有辦法繼續活著,愧疚和后悔把我壓垮了,我閉門不出,不吃不喝也睡不著覺,聽見鏡像游戲四個字就渾身發抖……所以姐姐對我說,死的是齊朝月,活著的是齊朝歌,當我按照她的建議這么欺騙自己以后,我就從愧疚里走了出來……”
那時候的齊朝月和齊朝歌都以為這是一劑良方,她們誰都不知道,命運的饋贈究竟標注了怎樣的一個價格。
齊朝月的手在抖,她嘗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把信紙對折,最后只能一整張捏在手里,無聲地哭了起來。
“嗯……嗯?你這個姐姐,當時已經已經……不在了吧?”
童琢一開始覺得沒什么不對,畢竟他已經察覺到了齊朝歌對胞妹的寵愛,所以就算得知這個姐妹互換的建議出自齊朝歌,他也非常可以理解。
但是他很快意識到了問題,齊朝月崩潰的時候齊朝歌已經死了吧,她是怎么提議的?死人還能說話嗎?
到了這一步,齊朝月也不再隱瞞,實話實說道:“替死完成后,姐姐并沒有立刻死去,她以一種怪異的姿態存活了一天半以后……消失了。”
“是不完全鏡化!”童琢臉色大變:“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說?”
“什么不完全鏡化?這不是死神契約的副作用嗎?”齊朝歌很詫異,她一抹眼淚,怒目圓睜道:“我為什么要告訴你,你又沒問我,而且我和你也不熟,憑什么把什么都告訴你?”
童琢沒有和她吵,而是深吸一口氣。
他之前一直沒明白,齊朝歌這么一個死了這么久的人,難道還能留下活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嗎?
他其實很不安,很沒有把握,所以在裴逐陽的小會上,他沒能把他的想法告訴大家,因為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是無頭蒼蠅的亂撞,是沒有意義的垂死掙扎,說了也只會被笑話。
但是現在,他意識到,這一次,他可能賭贏了。
遵循著內心的直覺和那道至今留在他手臂上的傷痕,他居然真的站在了真相面前。
“對不起……我不該吼你,我不是在怪你,我是在……怪我自己。”
童琢剛剛還能心平氣和地安慰齊朝月,現在他自己的狀態都沒好到哪里去,簡直需要再來個人安慰他。
他強撐著一口氣,緩緩說道:“你聽我說,我的老師,也就是裴逐陽他現在也是不完全鏡化的狀態,就是以一種非人類的形態活著,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就會消失。”
齊朝月點點頭:“我知道,姐姐那時候,許惜言說這是死神契約的副作用,在你和許惜言接連退出萬魂的時候,我就猜到裴逐陽可能發生了和姐姐一樣的情況,所以我才想要再一次殺死他,我怕他在最后的時間里培養出下一個挑戰者,我怕他還能挑戰最終游戲,讓我前功盡棄……”
裴逐陽確實做到了,他和齊朝歌不一樣,并沒有在短短的一天半后就徹底死去。
他最后的時間是那樣長,那樣令人絕望。
甚至在燈枯油盡的時候,依然擁有揮舞萬魂的力量。
“他騙你的!不完全鏡化和死神契約沒關系!這是一個巧合,齊朝歌和老師的死因正好都是死神契約而已,但他們的不完全鏡化一定不是因為死神契約!”
“是這樣嗎。”
齊朝月不如童琢這么激動,對于真相,她已經沒有多少執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