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約莫幾分鐘后, 電瓶車終于停在了一個編號為16的倉庫前。
男員工和女秘書先后跳下了車,那名男員工嘴里還介紹道:“周記者,這間倉庫就是主要負責出口往來的貨品存儲地, 如大家所見, 我們的日出口量是非常可觀的, 工人們都得加班加點才能勉強完成工作。”
蔣天瑜微微瞇起了眼,粗略的打量了一圈周圍的環境。
方才在電瓶車上感受不深, 實際走訪參觀起來,才發現倉庫的面積要比遠遠看過去寬廣的多。
成箱的產品很有秩序的分區域堆疊的老高,幾臺負責把貨物運到大貨車上的小叉車在偌大的倉庫里來來回回。
作業間的空氣里飛舞著一些細密的灰塵, 工人們穿著統一的深藍色工服、戴著防塵口罩,各個熱的滿頭大汗。
即便工作環境算不上特別的舒適,但工人們依然井然有序的忙碌著。
人群中, 偶有負責核實貨物數量的管理員在穿梭著, 時不時的還會停下來在單子上簽個字什么的。
因為倉庫里雜音比較大,所以攝像大哥只扛著設備專心致志的拍攝著一些畫面, 并沒有安排什么額外的采訪環節。
不過陪著眾人的男員工仍然緊緊地跟在周曼婷的身邊, 只要她的視線在某處多停留了兩秒,對方就會盡職盡責的進行一番講解。
然而誰也沒有注意,人群最后方的蔣天瑜逐漸和他們拉開了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
只一眨眼的功夫, 她快速的閃進了旁邊貨箱的縫隙中, 整個人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一直保持神經高度緊張的周曼婷隱約察覺到了什么, 但是來連美生化之前,蔣天瑜的細心叮囑仍在耳邊回蕩著。
她慢慢地、用力地握緊了垂在身側的雙手, 指甲陷入到皮肉所產生的痛感讓她迅速的鎮定了下來。
于是自從進了倉庫就沒怎么說過話的女人忽然開始前所未有的活躍了起來, 她本就是業內相當優秀的記者, 只要她想, 十分輕松的就可以讓連美生化的那兩名員工完全無暇他顧。
略顯尖銳的問題從那張微微翹起的紅唇中傾吐而出,沒兩分鐘,男員工的額間就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一個人應付不來,女秘書便也只能被迫摻和了進來,兩個人的全部心神都被周曼婷牽扯了住,誰還會去注意后面沒了一個人。
而此時正隱藏在貨箱中間的蔣天瑜抬頭確認了一下倉庫內的監控探頭。
在剛剛進來的幾分鐘內,她基本上已經摸清了懸掛在高處的那些個180度旋轉的監控的基本規律,只要判斷正確,行動迅速一些,讓監控捕捉不到她的身影,應該不難實現。
三、二、一。
在心里默默地數著秒數,下一刻蔣天瑜就從縫隙中快步的沖了出去。
她的速度雖然不慢,可是面上卻一派淡然,任由上方的監控探頭緩慢的晃動著,卻根本捕捉不到她的行動軌跡。
就算過程中會碰到工人,蔣天瑜依舊是掛著淺笑的模樣,壓根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出了倉庫后,情況就更加簡單了,園區內的監控設備比之倉庫里的少的可不是一星半點,于是她的行動愈發的自如了幾分。
抬起手在耳側輕點了兩下,通訊設備即刻被接通,蔣天瑜微喘著問道:“祁隊,方才經由我胸前佩戴著的影像傳輸設備傳過去的倉庫,有結果了嗎?”
對面登時就有了回應,男聲清朗,頗有種能夠撫平焦躁人心的力量。
“已經吩咐徐哥去核查了,不過想要通過正常手段查出點什么來,需要一定的時間。”
警方辦事都是需要遵循很多條條框框的規矩的,往往等待是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
“我現在正打算往剛剛看到的那個12號倉庫去,之前在調查貝齊被害一案的時候,有發現揚威集團和連美生化之間有業務往來嗎?”
蔣天瑜說話間,下意識的加快了腳下的動作,女性相對纖弱的身影在物流園區巨大的建筑物的襯托下,顯得愈發的渺小了。
“揚威集團主營地產,連美生化主營農藥一類的化學物資,表面上來看沒有任何的聯系。”祁子昂回道,接著稍微停頓了一下,復又開了口。
“當然了,連美生化所建立的物流園區在全市都是很有名的,也不能排除揚威集團借用他們運輸線的可能。”
“呵……”蔣天瑜發出了一聲輕笑,踩著腳下的高跟涼鞋,動作輕快的小跑到了墻面上畫有揚威集團標志的倉庫下,為了躲避迎面開來的一輛貨車,后背緊緊地貼在了粗糙的墻壁上。
“我現在有一個全新的想法,祁隊有沒有興趣聽一聽?”
通訊器對面的祁子昂在聽到這語調微微上揚的女聲后,幾乎能夠想象的到女人現在那靈動的表情,眼底自然染上了幾分笑意:“蔣警官但說無妨。”
“還記得費建明與朱亨利借用群租房和市場調查公司進行人口拐賣的案子嗎?”蔣天瑜抿了抿唇,隨后問道:“云州市那邊的警方后續又發現什么線索了嗎?”
那會兒她正是穿到了朱亨利所經營的市場調查公司雇傭的員工牛小婷身上,一開場就被云州警方給抓了去。
此案最開始也是由云州警方牽頭偵辦的,只不過后期的時候相關涉案人主要集中在了江城市,這才由江城市警方接手了。
不過之后江城和云州這兩市的警方應該一直都有信息上的往來,畢竟還沒有能夠查明費建明所拐賣的那些人口最后到底流向了何處。
祁子昂稍沉吟了兩秒:“沒有。”
蔣天瑜聞言瞇了瞇眸子:“這可不同尋常。”
如果偵查方向沒有錯誤的話,總能抓住一些蛛絲馬跡的,她可不信費建明這群人在毫無準備就落了網的情況下,能把尾巴收的如此干凈。
之前是高小燕還沒出現在警方的視線內,一切都算得上是有情可原,但現在江城市警方不是已經開始懷疑她和連美集團又瓜葛了。
此時在連美集團外等候的祁子昂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你是覺得,一直以來,我們和云州市的調查方向有問題?”
蔣天瑜挑了挑眉:“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吧?”
當初費建明和朱亨利的那個案子,兇手殺的三名受害者,其中已知那名女性是無辜的、沒有牽扯到人口拐賣這件事當中。
至于剩下的兩個。
一個是江城市的物流公司中層,一個是云州市做進出口商品買賣的小老板。
當時因為在云州市的那個茶樓里發現了費建明在群租房內偷拍的部分視頻片段,加上這兩名受害者所從事的職業,再結合那會兒警方手頭掌握的所有證據。
所以便理所當然的認為是費建明把失蹤的人口從江城市運往云州市,又從云州市流向了全國各地。
可事實如果并非如此呢,從靜淮市那邊的情況來看,失蹤人口最終都是流入了江城市的。
假設云州也是同樣的情況呢?
費建明很有可能不是把人運到了云州市,而是從江城市直接‘銷售’,失蹤的人就是從這里被賣到全國各地……乃至于國外的。
在江城市有著連美生化和揚威集團這兩個本市的地頭蛇做掩護,這個犯罪的團伙稱得上是如魚得水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祁子昂這才再次出了聲:“稍后我馬上就聯系云州市的警方,看看如果把調查方向反過來,他們那邊能不能有新的發現。”
“至于揚威集團在連美生化物流園內租的那個倉庫……還是等等徐哥那邊的消息吧,你現在先返回到周曼婷的身邊,千萬不要擅自行動。”他的聲音很嚴肅。
揚威集團和連美生化之間要真是他們剛剛所猜測的那種關系,現在的情況可以說是危險重重了。
“知道了。”蔣天瑜輕聲回應。
揚威集團所租住的倉庫眼下是閘門緊落的,就算是她想,也根本進不去。
在又一輛大貨車匆匆駛過之后,她向前探了探頭,卻忽然注意到了閘門與地面連接的縫隙里,好像有什么東西。
仰起頭確認了一下外面白色長桿上掛著的監控探頭,蔣天瑜默默地在心里計算了一下那處探頭的照射范圍,隨后貼著墻根繞到了閘門的前面。
從包臀裙的兜里小心翼翼的扯出了一個一次性的證物袋,她彎腰隔著袋子扯住了那東西。
應該是某種布料,一看就是放在這里有不短的時間了,表面滿是臟污混雜著泥土,難以辨認顏色和成分。
“小姐?”
忽然,背后傳來了一道狐疑的問詢聲。
蔣天瑜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順手把用證物袋包裹住的東西塞到了胸前,然后回了頭。入目的是之前接受了采訪的那個市場部負責人,畢磊的臉。
“還真是周記者的助手啊,你在這里做什么?”畢磊像是有些不悅。
“哦,人有三急,況且你們這物流園區面積也太大了些,我走著走著就走丟了。”蔣天瑜語氣抱怨,抬起手放在額前,一副嬌里嬌氣的模樣。
男人目光里帶著審視,直將她從頭到腳都打量了一個遍,最后用手推了推眼鏡:“走吧,我帶你去找周記者。”
“這里車多人多,還希望你之后不要再隨便亂跑,不然出了點什么意外,我們集團也擔不起責任。”
言罷,他邁開了步子率先轉過了身。
蔣天瑜則是乖乖的跟在了對方的身后,右手不著痕跡的撫了撫衣服前襟里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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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蜘蛛’的地雷!
第一百五十二章
實際上蔣天瑜都做好隨時應對突發狀況的準備了, 萬萬沒想到這個畢磊還真就一路帶著她找到了周曼婷。
男員工和女秘書對于她竟然跟在自家領導的屁股后面顯得十分的吃驚,但畢磊卻并沒有說什么,只是由他繼續接手了引導眾人參觀的工作。
這番操作下來, 對蔣天瑜的影響也頗大, 最起碼她在那兩名男員工和女秘書的全程盯視下, 再找不到什么輕舉妄動的機會了。
走著走著,周曼婷便慢吞吞的到了她的身邊, 紅唇未動,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問道:“你怎么撞上畢磊這貨了?他沒說什么吧?我跟你講,這貨可不是什么好東西, 他原來在揚威集團干過幾年,臭名昭著。”
“嗯?”蔣天瑜有點吃驚的瞪了瞪眼。
“這不是連美集團出事之后,為了不引起社會動蕩, 維持就業率, 政府出面進行了管理層重組嗎?他就是新的領導挖過來的。”周曼婷隨口解釋道。
因為她不是警方的人,也不了解案子中那些錯綜復雜的關系, 所以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人的呼吸突然沉重了幾分。
“來來來, 周記者,這處設備我一定要好好的和你介紹一下。”走在前方的畢磊忽然轉過身子朝著周曼婷招了招手,還示意攝像大哥給停靠在角落里的大東西拍個特寫。
“D國進口, 運用的是目前世界上最領先的技術, 設備本身就擁有著多項專利。”
“說起來, 我們連美可是迄今為止,國內唯一一家花費重金引進這臺設備的生化公司, 這無疑表明了我們想要做好、做大、做強的決心!”
整整小半天的時間下來, 周曼婷一行人已經對對方這種假大空的話語產生了一定的免疫力了。
表面上看著是在認真的聽著演講, 實際上大腦已經開始昏昏欲睡, 甚至走神在想著晚上回去吃點啥。
奈何這位畢經理實在是過于熱情了,之前男員工所說的只能參觀物流園區的指定地點,在他這里全然推翻了,興致盎然的帶著他們走過了一個又一個地方。
物流園區里也不全然都是用來儲存貨物的倉庫,還有充滿著高科技氛圍感的分貨區,以及鋼鐵感十足的貨車停放及維護區。
但是越走,蔣天瑜越覺得不對勁。
此時大家正身處在停放貨車的區域,耳邊是畢磊那滔滔不絕的夸贊聲。
什么連美的貨車都是國內最佳的啊,什么公司很重視貨車司機的日常保障,員工幸福度很高啊,什么公司購入的維修裝備都是最好的,能夠最大限度的保證員工安全啊……
趁著這個機會,蔣天瑜沖著周曼婷揚了揚下巴。
許是因為兩個人曾經共用過一個腦電波,女人登時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便輕咳打斷了前方依然在滔滔不絕的男人,順勢抬起手腕指了指時間:“是這樣的,畢經理,我想經過了這整整一下午的采訪和參觀,我們對連美集團已經有了一個非常深刻的認知和了解了。”
“您看看,這時間很晚了,該問的問題也都問了,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啊?這樣嗎?”畢磊的表情看起來十分的遺憾,許是瞧著天色確實是暗了,所以他也沒有繼續挽留:“你們的車應該還在辦公樓樓下停著呢,我再讓后勤派一個電瓶車過來,把你們送過去!”
沒過多久,之前大家乘坐過的那輛電瓶車便緩緩駛來。
畢磊再次熱情的同周曼婷握手告別:“周記者,我僅代表我司上下全體員工,對您和貴公司能夠同意這次合作而表示誠摯的感謝!”
“畢經理言重了,回頭稿子出來我會發給貴公司進行確認,合作愉快。”周曼婷微笑著最后敷衍了兩句之后,轉身就爬上了電瓶車,纖細有度的背影多少都透出了點迫不及待。
再怎么說這都和平日里的那些工作不一樣,得虧她從事新聞行業多年,遭遇過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也不算少,這才勉強提著一口氣完成了江城市警方的重托。
蔣天瑜和來時一樣,照常坐在了電瓶車的最后一排,當車子開出去有個三四百米的時候,還仍舊能夠隱約看到畢磊帶著兩名員工站在原地,似乎正在目送著他們。
“天瑜,有沒有……”因為最前面還坐著電瓶車司機,所以周曼婷的話只問了一半,但也足夠她猜透其中的含義了。
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蔣天瑜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道:“我總覺得哪里很奇怪。”
眼瞧著已經能夠看見前面的辦公大樓了,周曼婷反過來小聲安慰:“沒事,祁警官他們不是一直都在外面守著呢嗎?再說了,咱們算是比較順利的。”
話音落下,她還小心翼翼的側過臉偷偷瞄了司機兩眼,在確認以現在的風噪和電瓶車所發出的噪音,對方不可能聽到什么后,才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濁氣。
對此,蔣天瑜還是持保留的態度,電瓶車上便瞬間安靜了下來。
眼瞧著前方馬上就要出了這片物流園區了,只要再行駛個一千米左右,他們就能回到那禁止大貨車通過的辦公區。
這個時間,除卻還算燈火通明的物流園區,聯美集團的其他地方都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周曼婷和攝像大哥這會兒看起來都有些昏昏欲睡。
攝像大哥是因為扛著設備跑了好幾小時,體力已然接近了自身的極限。
周曼婷則是一整個下午,精神都處于高度緊張額狀態,冷不丁的一放松下來,人頓時就有些撐不住了。
黑夜中,只有蔣天瑜依舊瞪著一雙眼,并未因為周圍的風平浪靜而放松半分。
忽然,斜后方不知從哪里打來了一束強光,刺的她下意識的瞇起了眼。
之前做特警的時候,他們是專門有這種直視強光的技能的,是以突發的狀況并沒有讓蔣天瑜感到慌張,她瞬間沉下心,然后便透過強光看到了后面的那個巨大的貨車頭!
耳邊是越來越近的,輪胎迅速傾軋過路上石子的聲響,蔣天瑜登時拽起身邊的周曼婷就果斷的跳了車!
這期間,她也沒有忘了沖著攝像大哥暴喝:“跳車!快!”
攝像大哥還處于迷茫的狀態,但是因為來連美之前,警方反復的在他面前進行過叮囑,關鍵時刻一定要聽蔣天瑜的話。
所以即便他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是個什么情況,身體就先一步動作了,抱著懷中的設備一個大跳!
咣當一聲,憑借著優秀的職業素養,攝像大哥的后背先重重的落在了石子路上。
顧不上還沒有站穩的周曼婷,蔣天瑜急忙彎腰上前用盡全力一拉!直接把體重超過了一百七八十斤的大老爺們兒拖拽了四五米遠。
說來話長,但是這一切都是發生在幾息之間的,就當三人好不容易連滾帶爬的下了電瓶車后,下一秒貨車的車頭就重重的撞在了電瓶車上!
小小的電瓶車就像是一張紙一樣被撞得從中斷裂,直接推出去了近二三百米的距離。
最終,大貨車停在了前方不遠處,至于剛剛才和死神擦肩而過的周曼婷像是被嚇傻了一樣,維持著佝僂的站姿,好半天都沒動一下。
女人早已不復之前那職場麗人的模樣,右腳的高跟涼鞋甚至都掛在了腳脖子上,一頭卷發凌亂不已,仔細看過去的話眼圈也是正含著淚的。
這時,地上仰躺的攝像大哥在檢查完懷中的機器還算完好后,終于舍得發出了細碎而又痛苦的呼聲。
聲音成功喚回了周曼婷游離在外的靈魂,忙不迭的上前兩步蹲下身去關心對方的情況了。
見兩個人都沒有什么生命危險,蔣天瑜便把視線從他們二人身上收了回來,旋即看向了路邊花叢里的那個人。
那道毫無動靜的身影是剛剛駕駛著電瓶車的司機,在聽到她的警告聲后,也是第一時間選擇了跳車的。
只是不知他在跳車的時候,是被疾馳而來的貨車蹭到了還是怎么回事,當下看起來竟像是沒有了半點聲息。
顧不上去查看貨車到底是個什么情況,蔣天瑜迅速的跑到了對面的路邊,彎腰下去伸出手探了探司機的鼻息。
確認其仍有微弱的呼吸后,她下一步就是要確定這個司機到底是哪里受了傷,如果可以的話還要對傷處進行一些初步的處理。
先是伸出手在對方身上重要的地方摸了摸,沒有發現明顯的不可輕易移動的傷口,蔣天瑜便十分有技巧的把趴著的人給翻了過來。
男人似乎有些呼吸困難,她連忙用力的將他身前的T恤給扯了開,并把那顆頭稍稍向后仰了仰。
一番操作下來,終于聽到了從司機口鼻處傳出來的,比之剛剛重了的呼吸聲。
然而就在她打算把人再好好的擺放一下的時候,忽然一個冰涼的東西抵住了她的后心,且傳來了尖銳的刺痛感。
手上的動作一僵,蔣天瑜耳朵微動,試圖從周圍那細碎的動靜中,判斷出周曼婷二人的情況。
原本以為,這輛貨車就是隱藏在暗處之人派出的殺手锏了,沒有料到對方竟然還留有后手。
已知她是三人當中武力值最高的,方才在跳車的時候周曼婷似乎也傷到了腿,只要先把她控制住了,再去威脅周曼婷,事情就便的容易多了。
蔣天瑜用最慢的速度,緩緩地將雙手舉起直至耳側。
那冰涼的刀刃便直接轉移到了她的脖子上,也就是這個動作,讓她一垂眸就隱約看到了背后之人的一截小臂。
“是你?”她失聲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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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很意外嗎?說實話我也挺意外的, 剛剛貨車竟然沒撞死你。”身后響起了一道低沉的男聲:“不過沒關系啊,現在我們就來補救一下,不論如何你們都得死于一場車禍意外啊!”
說話間, 這人就用手臂勒緊了她的脖頸, 半拖著她走到了貨車的車頭前。
電瓶車的殘骸還靜靜躺在地面上, 扭曲的車身看起來十分的觸目驚心。
借著貨車那明亮的燈光,蔣天瑜略微側過頭, 仰起了臉終于看清了持刀之人的面部輪廓。
赫然是與他們同行了一整個半天的攝像大哥!
蔣天瑜的心一沉再沉,卻不是因為懼怕眼前的危險狀況,而是對于這起橫跨幾省幾市的人口買賣一案的復雜程度感到心驚肉跳。
這個案子就像是露出水面的冰山一角, 然而越往下挖掘,就會越對它所牽扯到的人和事而感到咂舌。
以前有些很難說通的地方,在這一瞬間頓時變得無比清晰了起來。
比如當初楊獻儀那伙人往后備箱里藏尸, 地下停車場的監控為什么會壞的那樣剛剛好。
在那具干尸被放入周曼婷后備箱之前, 他們一直都是將受害者藏在大廈樓下的控制室里的,為什么偏偏沒有人發現。
那會兒他們都以為, 這是那個犯罪團伙運氣不錯, 如今看來哪有什么天時地利的作案條件,有的不過是警方尚未能夠真正查明的無邊罪惡罷了。
抬頭看了一眼貨車內的駕駛位上,正有一個人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 蔣天瑜推測這就是連美方面打算用來應付警方的理由。
貨車司機突發意外忽然失去了意識, 貨車不受控制的撞上了電瓶車, 一起徹頭徹尾的意外交通事故。
如果不是她反應迅速及時把周曼婷拉了下來,保不齊最后真就是連美生化出面, 丟出一筆巨額的賠償金便了事了。
“你知道的吧?現在的刑偵技術很發達的, 偽造的現場永遠成為不了事實。”蔣天瑜聲音透著沉靜:“你是我們兩個的同行人, 卻偏偏活著, 警方最先就會懷疑到你的身上。”
“我是警察,你覺得死了一個警察,警方會善罷甘休嗎?!”
幸虧這人并不知道警方現在就在連美生化的門外守著,蔣天瑜無比慶幸祁子昂所下的這個決定。
如此謹慎,也算是成功的誤導了那背后的人,讓其認為今天只是一個單純的臥底查證任務,再無其他。
要不是因為這樣,又怎么能牽扯出這條大魚呢?
攝像大哥握著刀柄的手抖了抖,接著一言不發的就要把她往地下按,顯然是對剛剛那番話有所觸動,但是并不多。
“所以是誰?”蔣天瑜故意卸了身上的力氣,順著對方的意思直接趴在了地上,嬌嫩的臉頰被路上的碎石子磨得生疼:“是誰讓你這么做的?”
“問的越多,死的越快不知道嗎?”攝像大哥獰笑著,高高地舉起了從一旁路邊撿起來的一塊大石頭:“你放心吧,只要我把你們壓個稀巴爛,法醫也確定不了你究竟是怎么死的!”
話音剛落,那塊石頭就直直的朝著她后腦勺的方向砸了下來!
蔣天瑜迅速的抓了一把身下那夾雜著細碎石塊的沙礫,正欲回手一揚!
然而下一秒,男人發出了一聲悶哼,握著石塊的手一軟,翻著白眼就暈了過去。
嗯?
用另一只手撐著半爬起了身,有點錯愕的看著此時正站在那里,手中還捧著一塊比剛剛攝像大哥拿的還要大的石頭的女人。
周曼婷從頭到腳都在劇烈的顫抖著,那張美艷的臉蒼白的毫無血色。
在看到蔣天瑜走到自己的面前時,她勉強的動了動眼珠,下一秒竟害怕的‘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我……他……哇!!!!”女人那凄厲的哭聲,在黑夜中傳出去了好遠好遠。
“好了,沒事了,曼婷好棒。”蔣天瑜把人摟進了懷里,好一通安慰,在替對方丟掉手中的石塊后,她抬起手抹了一把女人的臉頰:“拍攝的東西呢?”
“好像被他都給毀了。”周曼婷告狀似的指了指地面上的男人:“我也是在你轉身去查看電瓶車司機后,發現了他懷里設備的異常,心下覺得不大對勁就裝著暈了過去。”
“他踢了我好幾腳,我愣是一聲沒吭!”說到這,她再次癟了癟嘴,撩開了身上的襯衫,向蔣天瑜展示著腰臀連接處的大片淤青。
“你做得對!”蔣天瑜對她的做法給予了充分的肯定。
當敵我雙方差距懸殊的時候,認慫并不是一件丟人的事,不管什么情況下,還都是要首先確保自己的生命安全。
周曼婷這會兒許是稍微鎮定了一下精神,垂眸看著地上的人和周圍的一片狼藉,顫聲道:“天瑜,祁警官他們應該快要到了吧?”
警方在連美生化的大門外布控了人手,再加上蔣天瑜的身上全程佩戴有隱藏式攝像頭和mini通訊器,雖然為了避免別人發現異常沒有全程開著,但是危急時刻預個警總是可以的。
她們剛剛所經歷的種種,聽著似乎挺復雜的,但全程下來還不到五分鐘。
蔣天瑜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從大門外到這處的距離,繼續輕聲安慰:“應該是快了。”
忽然!不遠處出現了幾束搖晃著的白色燈光,像是有人正快速的朝著這邊趕過來。
將周曼婷迅速的扯到了自己的身后,蔣天瑜冷眼看著那迅速跑近的幾個人,眼底透著一絲冷意。
不得不說對方這時間掌握的是剛剛好,這會兒過來收尾,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
很快畢磊的那張臉就出現在了她的眼前,男人那锃亮的額頭因為奔跑而掛上了細密的汗珠,在手電筒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了幽深的光。
“怎么回事?這是出什么事兒了?!”畢磊大呼小叫的走近了,卻在想要發揮自己的表演專長之時,驚訝的發現了好好的站在貨車前的那兩道意料之外的身影。
“天哪,周記者,你還好吧?!”他上前了幾大步,臉上是恰到好處的關切,完全沒有表現出什么其他的情緒:“快,快報警!快叫救護車!”
男人大呼小叫的嚷嚷了一通,隨后提出了建議:“周記者,你嚇壞了吧?不如我帶你們兩個去那邊緩緩神,順便等救護車?”
“不用了,我們在這里等就好,謝謝。”蔣天瑜一口回絕,順便往左邊挪了挪,把身后的周曼婷擋的愈發嚴實了幾分。
“我覺得,二位還是聽我的安排比較好,這里是連美,我比較熟也更能夠最大限度的保證你們的安全,這位女士你覺得呢?”畢磊說話間又上前了一大步,幾乎都要挨在了她的身上,聲音低沉,語帶威脅。
一邊說著,他還一邊伸出手攥上了蔣天瑜的肩膀:“請吧。”
蔣天瑜緩緩地握起了拳,正欲抬起手臂反抗,身后的那一片黑暗里,卻猛地傳出了一道男聲:“江城市公安局刑偵支隊,請你放開對這位小姐的鉗制!”
聲音清朗而又洪亮,成功的讓她松開了拳頭,微微閉上眼長出了一口氣。
畢磊明顯被嚇了一跳,急忙把手從她的肩膀上拿了開,很是錯愕的看著從黑暗中走出來的三個人。
祁子昂手中舉著工作證,直接走到了兩名女性的身前,在確定男人看清了上面的內容后,才收了起來。
接著他扭過頭看了看身后的蔣天瑜:“沒事吧?”
怎么會沒事,這會兒女人頭頂上的假發都已經炸了毛,露出了里面真實的短發。身上的白襯衫和黑色包臀裙已經臟的不成樣子,甚至有的地方還出現了破損。
那雙襯的她小腿很漂亮的高跟涼鞋早就不知道丟到何方去了,赤著的腳上,滿是被石子劃出的、細碎的傷痕。
但即便是如此的狼狽,那雙眼還是亮的驚人,深處是祁子昂無比熟悉的不屈和堅韌。
夜風吹過,蔣天瑜摘下了頭上的假發,短短的發絲劃過她的臉頰。
這一刻,她美的有些驚人。
“沒事。”蔣天瑜大大咧咧的回應著,十分隨意的把假發丟到了一邊曾永嘉的懷里,接著從前襟里掏出了那條在揚威集團租住的倉庫門口發現的布條。
畢磊見狀,不著痕跡的吞了一口唾沫,然后開了口:“我們報的是交通事故,不應該是交警來嗎?怎么來的是刑警啊?”
“一會兒交警那邊的事故組的確是會來的,不過萬一要是查出不是什么意外的話,我們刑警不也能夠派上用場嗎?”祁子昂微微挑了挑唇角,眉眼間都是涼意。
“但我們刑偵支隊這次來,也不是為了這起在你們集團內部剛剛發生的‘意外事故’。”他說著,從陸黎的手里接過了一張紙,抖落看來后直接懟到了畢磊的眼前:“這是搜查證明,我們要對揚威集團在你司物流園區所租用的倉庫進行搜查取證。”
“啊?這……鑰匙現在不在這邊呢,警官,你是不知道,那間倉庫很久都沒人用了。”畢磊抬起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一邊說著一邊就要轉身走:“我現在去后勤那邊看看,讓他們想想辦法把閘門弄開!”
“不用麻煩了。”
祁子昂接下來的話,頓時打破了他的那些小九九:“我們警方可以自己來,畢竟來的人多,工具也全。”
啊?
畢磊面露疑惑之色。
然而下一秒,祁子昂身后那一片黑暗之中,瞬間大亮!
很多輛警車同時打開了車上的警燈,警笛聲更是響徹了連美生化的一整片夜空。
作者有話說:
謝謝‘粽粽粽粽’的手榴彈!
謝謝‘豬精女孩’、‘阿梓姑娘’、‘愛看書的梳子’、‘小花花’的地雷!
謝謝寶子們的營養液喲!
第一百五十四章
轟隆隆。
伴隨著巨大閘門緩慢開啟的聲音, 警方的一隊人馬已經在倉庫外集合完畢了。
因為今夜這突發的狀況,警車一直都在連美生化的地盤上進進出出,讓本來只有無邊沉寂的地方, 平添了幾分熱鬧。
物流園區里, 頂著頭上那亮度極高的探照燈, 一群司機和員工圍站在了不遠處,均是一臉好奇的沖著倉庫這邊指指點點。
“什么情況啊?我聽說剛剛物流園外面好像出了事兒?警察來這里是因為這個嗎?”其中一個老司機開口問道, 一臉的擔憂。
另一個看起來挺年輕的倉管員回應:“我聽說那個出事的司機是剛入職沒多久的,好像是突發了什么疾病車就出了意外。”
“不過貨車出事,警察查倉庫干什么?”
“我覺得和貨車出事沒關系, 那倉庫好像是長期被揚威集團租用的吧?是不是揚威那邊出事了?”
當初貝家出事的新聞在江城市本地鬧的挺兇的,又是豪門、又是母殺子的,這起案件簡直是集齊了所有大家伙會感興趣的爆點話題, 所以在坊間的流傳率那還是相當的高的。
此話一出, 周邊的其他人都贊同似的紛紛點頭附和。
畢竟揚威集團是貝家的產業,雖然最近因為爆出了不少丑聞而顯得有些風雨飄搖, 但瘦死的駱駝總比馬要大, 人家依舊是普通群眾只能仰望的存在。
倉庫閘門前,蔣天瑜這會兒已經換了一雙舒適的運動鞋,站在祁子昂身邊瞄了兩眼被陸黎帶走去給物流園員工做筆錄的曾永嘉后, 有些好奇的開了口:“對了, 這個倉庫的搜查證明, 是怎么申請下來的啊?”
之前還說沒有確鑿的證據能夠證明揚威集團和連美生化和人口拐賣案有關系,她還以為這事兒不能成呢。
“還記得被潘澤忽悠著出手去綁架了貝齊的馮學真嗎?”
蔣天瑜一挑眉:“那個被揚威集團強占了水產品養殖場的個體小老板?”
“嗯, 最近揚威集團正在接受調查, 就是之前他們強占了沿海新區養殖戶們的養殖場這件事。揚威集團在強占了養殖場后, 養殖戶們表示大量的海鮮都不翼而飛了, 造成了嚴重的經濟損失。”祁子昂似笑非笑。
“所以你們是用確定海鮮去向的理由申請的搜查證明?”這一招,蔣天瑜還真是沒料到,畢竟揚威集團和這些養殖戶的糾紛已經存在很長時間了,少說也有個大半年。
實際上用屁股想也知道,揚威集團當初看中的是那片海域,那些什么海產品人家壓根不會放在眼里。
真正的情況到底如何都有待商榷,但這種‘海鮮不見了’的指責,倒真是給警方的調查,提供了較大的便利。
祁子昂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隨后在閘門完全開放之后,便帶著技術科的人緩步走進了那間倉庫里。
倉庫內是漆黑一片的,氣溫也要比外面低上不少。
被從里面涌出的一陣又一陣的涼氣激的手臂上的汗毛瞬間豎起,蔣天瑜跟在眾人的身后,下意識的用手撫平了上面的雞皮疙瘩。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爛夾雜著騷臭的氣息,祁子昂按照從連美生化那邊要來的倉庫構造圖,摸索著在入口附近的墻面上找到了開關控制箱。
伴隨著‘啪嗒’的一聲輕響,倉庫瞬間大亮。
眾人看著眼前的場景,相繼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干凈。
這間倉庫可以稱得上是什么都沒有,一眼望過去空空蕩蕩的,甚至在里面說話就能有回聲。
地面上只散落著一些稀松平常的、用來裝貨的大號紙箱子,似乎并沒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提前做過清理?看來我們還是慢了一步。”蔣天瑜走到了祁子昂的身邊,淡淡的開了口。
如果高小燕真的像靜淮市那名拐賣人口的罪案韓昌所指認的那樣,是他的上線,那么貝家父子的死就很有可能是女人一手策劃的。
雖然目前還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樣的方法刺激了貝貝,使得貝貝去PUA自己的母親以致于釀成最后的悲劇,但這同樣也表明了,高小燕早就有計劃想要清掃她在江城市的一切犯罪證據。
首先就是從貝家父子開始,再之后就是這間倉庫。
邁開了步子,蔣天瑜在倉庫里慢吞吞的走著,不停的掃視著周邊的環境。
突然她回了頭:“現在咱們不是在懷疑高小燕和費建明是一伙的嗎?所以會不會是之前江城市和云州市的警方一直緊叼著費建明這條線不放,讓高小燕感受到了危機?”
祁子昂皺了皺眉,也跟著環視了一圈倉庫內部:“干他們這行的人,應該對警方的緊追不舍早就有心理準備。”
“就算是想要從江城市撤走,順便毀滅一下犯罪證據,但從目前所掌握的線索去分析,揚威集團基本可以算是高小燕手中的重要棋子了。”
“出了事兒不僅斷尾還要舍棄棋子,這代價未免有些太大了,她是不打算東山再起了嗎?”
蔣天瑜有些被說服了,微微頷首之后又道:“僅僅只是費建明和朱亨利的那條線,肯定是不能夠讓高小燕產生這么大的反應的。”
“那要是再加上連美集團呢?周曼婷之前的報道可是讓連美生化好一頓的血雨腥風,她難道就不會擔心這間倉庫里的貓膩被人發現嗎?”
“唔……”祁子昂眉間的皺褶逐漸加深,表情遲疑,似乎正在思考著什么。
“對了!”蔣天瑜突然用力的拍了拍手,提到周曼婷,她就想到了剛剛的那場‘意外車禍’,忙不迭的就向外走去:“我有件事得和曼婷確認一下。”
祁子昂有些不明所以,但在叮囑了技術科的人對現場進行處理之后,便也跟了出去。
快步走到了救護車旁,蔣天瑜終于找到了正在接受醫護人員對腳踝紅腫處進行處理的周曼婷,稍微關切了一下女人的身體狀況,她便斟酌的開了口:“剛剛攝像大哥為什么會突然襲擊我們……”
過了最開始的懼怕,周曼婷眼下已經完全鎮定了下來,她抬眼看了看身前的一男一女,回應道:“雖然我并不清楚你們正在查什么案子,但是這里面竟然同事牽扯到了揚威集團和連美生化,還差點危急我們的性命,所以一定不簡單。”
“如果你想問,為什么我的攝像會伙同連美生化的畢磊對咱們動手,這一點我倒是大概能夠給出點建設性的意見的。”
“我們公司,也就是快搜天下的負責人,小王總。”
不愧是做到了新聞行業頂尖水平的優秀記者,就算是在不知事件全貌的前提下,依然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同尋常之處。
“小王總這個人……”周曼婷說著,表情有些為難:“對我的確有恩,但他同樣也是一個合格的商人,他和揚威集團的關系不錯。”
“揚威集團搶占養殖廠那件事輿論鬧得最兇的時候,我們公司替他們寫過不少的通稿。”
“還有就是,連美生化出事又重組之后,不是幾次聯系過我這邊,想要我出面給做個專訪嗎?我拒絕一次之后,小王總還親自找我談過,不過有可能是因為那會兒我的態度太強硬了,所以他就沒再提。”
“今天下午咱們出發來連美之前,剛好我撞見了攝像從小王總辦公室出來。”
聽完女人這斷斷續續的話,蔣天瑜和祁子昂互相對視了一眼,二人的表情皆不大好看。
種種跡象都在表明,這個快搜天下的小王總也極有可能是高小燕團伙的一員。
蔣天瑜在叮囑了周曼婷先隨著救護車回醫院好好檢查一下身體后,就轉過身去同祁子昂走到了一邊:“為什么?”
“連美生化的高層、揚威集團的貝家父子和快搜天下的小王總,這些人都已經擁有了一定的社會地位了,他們竟然會選擇與高小燕和販賣人口牽扯到一起?”
別說販賣人口賺錢,那都是相對而言。
這些企業家、老總又不是沒見過錢,做正經營生賺錢多又安生,何必冒著隨時被警方盯上會失去一切的危險去搞這些呢?
這里面一定隱藏著一些尚未浮出水面的真相。
而所謂的真相往往都會是前所未有的殘酷。
一時間,蔣天瑜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祁子昂像是看透了她此時的感受,出言勸慰:“一步一步來吧,總會查清的,發現的晚總比毫無所覺強的多。”
他們做警察的的確無法讓已經發生的犯罪事實消失在這世界上,但卻可以拼盡全力查明真相,還給所有受害者一個公道。
不讓罪犯繼續逍遙法外,不讓受害者的人數繼續上升,就是他們能夠為人民群眾的安穩生活所作出的最好的保障了。
就在二人相顧無言之時,技術科的張葉匆匆趕了過來,手里還拎著那個裝有布條的證物袋。
“祁隊,我們從這布條上面發現了血跡,應該可以進行DNA的比對工作。”
如果說這上面的血跡能夠在失蹤人口庫中比對成功,對警方來說也算是一個好消息了,至少能夠證明這倉庫的確有問題。待到日后再對連美生化和揚威集團進行調查,就會方便非常多。
祁子昂點頭表示知道了,接著又向著張葉交代了幾句什么。
忽然,蔣天瑜再次出了聲,歪頭看著正好從三人身邊經過的技術科同事手里提溜著的東西,問道:“那是……?”
張葉回頭瞄了一眼:“是倉庫里的那些紙箱子。”
不確定的瞇了瞇眼,蔣天瑜走上前彎腰仔細看了看,然后用帶著手套的手輕輕的摸了摸紙箱子表面印著的logo。
“這東西,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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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此話一出口, 周圍的人都在滿臉期待的等著她的下一句,可是她卻只是垂眸擰眉的站在原地,久久也沒再出聲。
見狀, 祁子昂沖著技術科的那幾名同事揮了揮手, 示意可以離開了。
很快, 圍著的人便一哄而散,等到蔣天瑜回過神的時候, 就只看見了他在旁邊擺弄著手中的電話。
應該是察覺到了她的動靜,祁子昂收起電話抬起了頭,神情中帶著些許的疑惑和關切。
蔣天瑜遲疑的咬了咬下唇, 左右看了看確定方圓幾米之內沒什么人后,她磨磨蹭蹭的又往對方身邊湊了湊,直至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膚都能感受到從男人身上傳來的熱氣后, 這才停了下來。
“祁隊, 明人不說暗話,你上次去靜淮市的時候, 是不是就已經發現我的身份了?”
祁子昂見她一副做賊的模樣, 心下覺得有些好笑,但還是認認真真的點了一下頭。
“那你知道我是為什么進的醫院、成的植物人嗎?”蔣天瑜又問。
“應該是和不能對外公開的秘密行動有關系吧,我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任務, 但是當初你們靜淮市京郊的一處農場發生過爆炸, 緊接著全國范圍內的公安系統就召開了一次有關于出警安全的會議……”祁子昂說道這里頓了頓。
這話回應的含蓄, 但是該說的也都說了。
蔣天瑜聞言,眼角不自覺的抽了抽。
她該表達一下夸贊嗎?對方不愧是江城市警界的刑偵扛把子, 能硬生生的通過一年多以前的一件農場爆炸新聞, 就確認了她的職業及身份, 還真是……挺不簡單的。
“唔……”因為那次行動的確是秘密的且牽扯頗廣, 但蔣天瑜再三猶豫還是開了口:“那是一次省里組織的秘密行動,代號‘獵狐’。”
“不過我們靜淮市公安局特警支隊當時也只是被臨時抽調過去支援的,一切都要聽從上級領導的指揮部署,所以我對這其中的細節并不清楚。”
“行動正式開始之后,我們一整小隊作為突擊隊,率先攻入了那間農場。”
那天的記憶忽然無比的清晰的在她的眼前閃現,連帶她臉上的神情都發生了細微的變化:“行動之前,地形勘察、危機評估、無人機還是熱成像儀,各種已知的高科技手段全都用上了,本來大家都以為是萬無一失的。”
“沒想到……歹徒方面竟然把幾個人做成了人rou炸彈,在我們攻入之后,直接就向著突擊隊沖上來了。”
“我最后的記憶就是耳邊那接二連三的轟鳴聲,鼻子里嗅到的滿是焦糊的味道,各種不知名的碎片漫天飛揚。現在回想起來,我甚至分不清那些落在我身邊的東西到底是木頭、石塊還是人體殘肢。”
蔣天瑜說到這,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勉強自己從那段混亂的記憶中掙脫了出來。
“至于剛剛那紙箱子上的logo,我似乎在行動的農場里見過。”說到這,她抬起眼皮看向了身邊的人:“祁隊,你說高小燕他們的案子,會不會和當初我們省里的行動有關聯?”
祁子昂眸光微閃,克制住了有些蠢蠢欲動想要撥正那頭凌亂短發的手,稍作斟酌后出了聲:“不排除這個可能。”
“但是就目前來說,這只是江城市和靜淮市的案子。”
蔣天瑜自然聽懂了他話語中的深層次含義,不能光靠著一條模糊的線索就輕易的得出什么結論。
無論二者之間有沒有聯系,一年多以前的獵狐行動總歸是失敗了。整整一年的時間,警方更不可能去用老眼光去繼續看待這群罪犯。
干刑偵的最忌諱裹足不前,要一直從新的證據去出發,這樣才能不被誤導,緊緊的跟在嫌疑人的身后不被落下、甚至于實現速度上的反超越。
抿了抿唇,蔣天瑜揚起了一抹感謝的笑:“謝謝祁隊。”
“不用……”祁子昂正欲開口,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打斷了,他掏出手機瞟了一眼來電顯示后便接通了:“喂?”
忽然,他的臉色一變:“什么?”
………………
高小燕失蹤了。
一直在跟蹤她的那組警員,在陪著對方橫跨了三個區后,忽然在一個岔路口與一輛疾馳而來的吉普車迎面撞了上。
車上的人員倒是沒有太大的傷亡,可是等到眾人回過神的時候,才驚覺人被他們跟丟了。
祁子昂在得知這個消息后,便帶著蔣天瑜馬不停蹄的趕往了醫院,留下了陸黎和曾永嘉兩個人繼續帶著技術科在倉庫這邊進行著尚未完成的取證工作。
深夜,醫院的急診倒是稱得上是熱鬧的。
一進急診的大門,蔣天瑜就看到了一個正哭的聲嘶力竭的孩童被自己的母親抱在懷中安慰,再往前走還有兩個酒蒙子對著地上躺著的一個人事不知的同伴正在磕頭。
什么滿身是血的交通意外受害者、夜宵大排檔打群架被開了瓢的小混混,騎車不小心扭到了腳的上班族……
各種類型的人應有盡有,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終于,在詢問了兩個護士后,二人摸到了無菌處理室。
里面正有兩個老爺們兒在接受治療,一個正仰著頭乖乖的任由護士給額前的傷口消毒,另一個則是被按在了床上,齜牙咧嘴的忍受著醫生手中的針線穿過后背皮肉的酸爽。
“什么情況?”祁子昂快步沖了進去,周身縈繞著的氣息冷的嚇人。
“祁隊!”額前受傷的那名警員剛想要站起身,卻被身前的護士一把給按了回去,只能繼續維持著剛剛的動作,用亂轉的眼珠子打了個招呼:“我倆沒什么大事,就是都稍微破了點皮。”
“肇事司機已經被交警部門帶走了,但是我們把人給跟丟了。”
祁子昂頓時出言制止了二人那充滿了懊惱的懺悔,直到醫生和護士處理完了他們的傷口、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離開了這間處置室之后,床上的那名男警才一邊掙扎著起了身,一邊套上了自己的那件已經有些破損的黑色T恤。
“祁隊,我們之前不是接到你的通知,說是如果發現高小燕有返回咖啡廳的苗頭,要想辦法拖住她嗎?”
“結果丫的這一整天,去了三個區的五家商場,把我們的腿都給溜細了!到了晚上可好,打了個出租車一下子就竄上了高架橋,緊接著又繞路下了高架,結果就在那個路口,旁邊的岔路里忽然駛出了一輛超速的吉普車,直接把我們倆給頂到了欄桿上去了!”
額頭受傷那個急忙接過了話茬:“要不是我反應快,在那一瞬間猛踩油門提速,現在扁的就不是后備箱而是我們倆了!”
聽過他們的描述后,祁子昂的臉色愈發陰沉了幾分。
蔣天瑜先是謹慎的關上了處置室的門,然后上前兩步壓低了聲音詢問:“祁隊,看來這場車禍不簡單。”
“會不會是我和姜南露早上去咖啡廳的時候,高小燕就已經發現了什么?這一天折騰下來,沒準就是為了順利脫身呢?”
“倒也未必,不能排除是下午連美生化那頭動靜太大的原因。”祁子昂沉聲回應,接著沉默了幾秒鐘后,似是在安慰那兩名出了事兒的同事:“問題不大,你們好好休息,不用再操心了。”
“早些時候之所以通知你們必要的時候可以出手把人帶回局里,以此拖延時間也是因為新得了一條線索,怕對方察覺跑去善后。”
“咱們組里現在已經根據線索摸到了連美生化的一間倉庫,這樣一來高小燕就算現在知道了警方的動作,也沒什么意義了。”
“話是這么說……”后背縫針的那名男警澀然的撓了撓后腦勺:“之前高小燕一直都是在咱么的眼皮子底下的,今天被她跑了,江城市這么大,再想把人抓回來可就難了!”
雖說當代的刑偵手段的確都非常的高科技,‘天眼’也早就遍布城市的大部分角落,但一個人只要想藏,還是可以做到不露蹤跡的。
最主要的是,萬一高小燕亂竄到外市去,那可真就無異于是大海撈針了。
祁子昂皺了皺眉:“我先給市里的各大卡口包括客運站和火車站,都發一份協查證明,但是我覺得這人目前流向外市的可能性不大。”
要走早在貝家貝齊死亡一案告破的那會兒就走了,高小燕又何必在警方的監視之下生活了這么久?
只能說明,江城市里,還有她不能輕易離開的牽絆。
告別了醫院里的兩名同事后,祁子昂和蔣天瑜出了急診室的大門,靜靜的走在黑漆漆的停車場里。
“祁隊,我擔心這個高小燕之所以甩掉了警方,所圖甚大。”穿梭在空無一人的小徑上,蔣天瑜開了口:“不管她在計劃著什么,一定都非常的不簡單。”
“嗯。”祁子昂顯然也有著同樣的擔憂,只不過方才在醫院里并不能表現出來。
他可能是覺得有些棘手,俊臉上透著駭人的嚴肅,隨后摸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過了幾秒,對面接通了,他也沒有給對方反應的空間,直接問道:“徐哥,我之前讓你查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因為周邊太過于安靜了,再加上祁子昂也沒有打算避著身邊的人,是以蔣天瑜還真隱約聽到了聽筒里傳出來的男聲。
“算是有了吧。”對面的徐立達回應:“而且祁隊,關于連美生化和揚威集團之間的貓膩,你一定會很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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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江城市公安局。
今天夜色中的辦公大樓顯得十分熱鬧, 來來往往的警車運送回了不少從連美生化的倉庫里帶回來的證據。
偌大的會議室里坐滿了人,祁子昂站在會議桌的正前方,雙手撐在桌面上, 低垂著頭、緊皺著眉看著眼前的幾篇資料, 好像正在思索著什么。
過了好半晌, 旁邊的陸黎才試探性的提醒道:“祁隊,咱們人都到齊了。”
祁子昂回了神, 示意陸黎把那些資料分發下去,隨后開了口:“這是我讓徐哥做的連美生化和揚威集團的背景調查,徐哥, 由你來和大家簡單的說一下吧!”
話音落下,他略顯疲憊的坐在了椅子上,抬起手捏了捏眉心。
徐立達會意的起身走到了前面, 打開了投影儀, 做起了詳細的講解。
認真算起來,揚威集團的起勢并沒有幾年。
大概四五年前吧, 貝致遠還只是個勉強稱得上是富有的商人, 結果忽然之間就翻身了,名下的公司也迅速膨脹至今天眾人所見到的這種程度。
聽到這,蔣天瑜眨了眨眼, 這個時間段好像和高小燕出現的時間相差不大。
稍作停頓, 徐立達讓大家在腦子里稍微消化了一番后便又接著說起了連美生化。
要說這連美生化, 原本也是個只能在行業內茍延殘喘的存在,因為研發出來的產品沒有什么競爭力, 品牌在市場上一直反響平平。
結果也是幾年前的時候, 忽然就推出了一款農藥, 因為效果極好, 迅速的在當年占領了大部分的市場份額。
也就是因為那款新產品,連美生化才能成為了江城市的龍頭企業。
“最讓人匪夷所思的來了,當年貝致遠所經營的揚威集團,之所以能突然崛起就是因為從連美生化那里得了一個建造廠區的標,從此以后就順風順水了起來。”徐立達搖頭晃腦的說道。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就顯得很有意思了。
蔣天瑜有一下沒一下的按著手中的圓珠筆,臉上的表情也有些玩味。
這時,徐立達像是完全進入了狀態,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亢奮:“之前咱們不是一直疑惑,為什么連美生化和揚威集團這種龐然大物會摻和到高小燕等人的人口買賣中來嗎?”
“那當然是因為有利可圖了!連美和揚威并不是一開始就有如今的地位的,沒準是因為初期獲利之后就下不了賊船了!”
一旦參與進這種嚴重的犯罪事實中來,高小燕就順利的握住了他們這些人的把柄。
人越往高處走,要顧忌的就越多,越膽怯。這樣一來,如果連美生化和揚威集團不想跌的太慘,就只能任對方拿捏了。
對于徐立達的看法,許多人都贊同的點了點頭。
偏偏祁子昂在這個時候睜開了雙眼,站起身在前面來回走了幾步后,淡淡的出了聲:“對于連美生化和揚威集團是屈服于高小燕手中掌握著他們相關犯罪證據的這一點,我表示同意。”
“不過連美最開始參與犯罪的動機,我倒是存在著些許的疑義。”
“已知貝致遠的公司之前只是做著不起眼的建筑買賣,他接收到了連美拋出的橄欖枝,借著整個廠區的建設這種大單子翻了身。那么連美呢?他們翻身是因為當年推出的那款新型農藥,這里面雖然涉及到錢,但也不都是因為錢。”
好的產品研發除了需要投入大量的資金外,還需要相配套的高等研發人才。而這種人才,大多被行業頂尖的公司給壟斷了,像是連美生化這種咖位的,根本連人家衣角都摸不到,更別提合作了。
“現在,大家分成組,好好的排查一下連美生化研究團隊里的人。”祁子昂給出了下一步的工作計劃。
得到了指令,只一瞬間,所有人就都迅速離開了會議室,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去了。
蔣天瑜在走出會議室的那扇門之前,下意識的回過頭望了一眼。
會議室里的燈已經關了大半,男人的身影隱藏在一片黑暗之中,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眨了眨眼,她伸出手握住了門把,輕輕的把門給關了上。
重案組辦公室內,是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現在連美生化集團內的研發團隊足足有幾十人,雖然其中有幾個業內比較出名的是警方的重點排查對象,但也不代表著就能對剩下人放松警惕。
等到蔣天瑜回到辦公室的時候,重案組的幾個人都已經把任務分完了。
不知道重案組的人是顧忌著二人遠來是客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壓根沒有讓他們參與到這項工作當中的意思。
曾永嘉還想爭取一下,卻被蔣天瑜給攔了住。
總體來說,此次江城市之行,許是有祁子昂在,他們兩個基本沒受到什么排擠。
人家給了面子,他們也不能不懂道理。再者,眼下看的話這排查連美生化員工背景的工作,重案組的這么多人的確就已經夠了。
想了想,她便帶著曾永嘉為眾人做起了后勤保障的工作。
先是去附近的飯店定了點宵夜,又去了斜對面的超市買了不少水和干糧。接著兩個人吭哧吭哧的拎上了樓,并分發給了每個人。
在此起彼伏的感謝聲中,陸黎各取了一份準備給祁子昂送過去,臨走的時候還沖著他們舉手示意:“你們兩個不用陪著在這邊熬了,還有一段時間才亮天,不如先回賓館休息一下,等到有消息了,祁隊自然會通知你們的。”
說完,沖著他們客氣的笑了笑,就離開了。
曾永嘉聽到這話,卻老大不樂意的撅起了嘴,嘟嘟囔囔:“瞧不起我們靜淮市的人嗎?還休息?老子三天三夜不合眼都沒事!”
干這行的,誰還不是一個優秀的熬鷹選手了,他自然覺得被輕視了。
蔣天瑜只能張嘴打著圓場:“陸黎應該不是這個意思,如果真的沒有那么的忙,咱們繼續留在這里只能算是浪費人力。”
“我怎么沒有發現他這么好心?”
瞧著曾永嘉那一臉忿忿不平的模樣,蔣天瑜忽然靈光一閃,把他拽到了角落里,用只有兩個人能夠聽得見的聲音說道:“祁隊只是吩咐了自己手底下的人要做這項工作,可咱們又不是他手底下的。”
嫌棄沒活干?自己找活不就成了?
“我倒是有個好的建議,如果你不想回賓館的話,咱們不如一起查一查快搜天下的小王總?”蔣天瑜挑了挑眉,反正就目前所掌握的情況來看,這個小王總肯定也和高小燕脫離不了關系,后續總歸是要查的。
“你說的對啊!”曾永嘉頓時眼睛一亮,搓了搓手,表現的有些迫不及待:“那……咱們說干就干!”
一邊念叨著,他一邊朝著辦公室里的小會議桌旁走去,桌面上不僅堆疊著一些資料,還放著一臺能夠上公安網的筆記本電腦。
“你先查著,我下去一趟。”蔣天瑜很是欣慰的看著瞬間就被轉移了注意力的男人,隨后拎著一袋子的東西就走出了辦公室。
嗯?
曾永嘉對于她的一舉一動感到有點奇怪,總覺得這人對江城市公安局有些過于熟悉了。
無語的撓了撓下巴,難道說是他自己的適應力太拉胯了?
可剛剛陸黎不是已經拿著夜宵給祁子昂送過去了嗎?那蔣天瑜又要去見誰啊?
想了半天沒想明白,曾永嘉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電腦屏幕上顯示的快搜天下的資料給吸引了過去,完全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后。
另一邊,蔣天瑜則是上了走廊盡頭的電梯,一路下行至了一樓大廳。
眼瞧著外面的天邊隱約透出了點光亮,她走到了門衛室墻上的那面透明大玻璃前,順著已經落下的簾子下方的縫隙朝里面張望。
似乎沒有人……
就在這時,身后忽然傳來了一道略顯蒼老的男聲:“丫頭,你干什么呢?”
蔣天瑜迅速的直起了上半身,轉過去的時候滿臉的窘迫,就好像干壞事被人抓包了一樣:“孫叔,你怎么沒休息呢?”
對于眼前這個長相陌生的外地女警竟然會叫出自己名字這件事,老頭半點都沒感到驚訝,只是隨和的擺了擺手:“人老了,覺就少了。”
“再說了,你們這群小兔崽子整整來來回回的折騰了一宿,我哪里睡得著?”
“剛剛閑著沒事兒,就繞著樓前樓后轉了一圈,也算是履行一下我這個老保安的職責。”
孫叔嘴上絮絮叨叨的,手里拎著個手電筒上前打開了門衛室的門,然后回過頭發出了邀請:“在外面站著做什么?進來喝點茶。”
順從的走了進去,蔣天瑜把手中拎著的東西放在了桌子上:“我看天都快要亮了,您要不留著當早餐吧?”
“嘿,正好我有點餓了。”孫叔笑瞇瞇的取出了飯菜,打開之后感慨似的嘆了一口氣:“還得是你啊丫頭,除了你和祁隊,再沒有人惦記過我這把老骨頭咯!”
此話一出,蔣天瑜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
原來她之前的感覺沒錯,孫叔的確是繼祁子昂之后,第二個知道了她身份的人。
坐在那里,她左思右想,最終還是問出了長久以來一直好奇的一個問題:“孫叔,冒昧問一下,您全名叫什么呀?”
老頭并不在意,嘴里咀嚼著香噴噴的烤雞肉,隨口回道:“孫延波。”
“我還以為祁子昂那小子老早就告訴過你了……”
孫延波……
蔣天瑜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那種熟悉感愈發的強烈了。
忽然,她慢慢的張大了一張嘴,伸出手指了指桌子對面的人:“您該不會就是我知道的那個孫延波吧?”
如果是的話,能憑著有限的幾次見面就看出了她的不對勁,倒也不足為奇了。
作者有話說:
謝謝‘聽山風’、‘35144655’、‘星星在說我愛你’的火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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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認識我?”孫叔的表情中帶著些許的玩味。
“我大學用的課本都是您參與編寫的, 怎么能不認識?”蔣天瑜看起來有點拘束,手腳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放了。
孫延波,乃是國內頂尖的刑偵專家, 尤為擅長從人的日常動作和身體的骨骼形態去追蹤罪犯。
在其四十多年的從業生涯中, 偵破大案要案無數, 身上的功勛章怕是掛都掛不過來了。
誰又能想到,這種在警校生中接近于神級的人物, 如今卻窩在這小小幾平方的門衛處,正大口大口的啃著雞腿。
許是察覺到了她那略顯復雜的注視,孫叔扯過一張紙巾擦了擦嘴:“嘿, 丫頭,你可別用這種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我!”
“在老單位退休養老,我倍兒知足, 都已經累了一輩子了, 你好歹讓我歇歇吧?”說到這,老頭聲音轉低, 繼續嘀嘀咕咕:“再說了, 祁子昂那臭小子沒事兒就過來煩我,不知道還以為他給我另開了一份工資呢!”
蔣天瑜有些忍俊不禁,誰又能禁受住一個頂尖刑偵專家為自己答疑解惑的誘惑呢?
要是換成她, 估計也是巴不得每天都要往這小小的門衛處鉆。
緩緩的收起了笑意, 蔣天瑜復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只見她小心翼翼的開了口:“孫叔,我上學的時候, 看過兩場您年輕時候的講座錄播, 您的腿……”
孫延波對于這種敏感的話題, 倒是顯得十分坦然, 用力的拍了兩下自己的大腿后,呵呵一笑:“老黃歷了,退休之前的兩年,我偏要不服老的申請去參與了一次特別行動。”
“也算是另一種的功勛獎章吧?就是因為炸彈的碎片扎的太深,這都過去多久了,下雨陰天的還是會難受。”
“從那次之后我就明白了,不服老可不行,以后就都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咯……”
蔣天瑜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這種過于嚴肅的氛圍讓人覺得說點什么似乎都不太合時宜。
最后,她眼珠子一轉還是想到了什么,揚起了一抹討好的笑,從袋子里取出一瓶礦泉水擰開后雙手遞了過去:“孫叔,您究竟是怎么認出我來的呀?”
老頭似笑非笑的瞄了她一眼,卻也接過了那瓶水,瞇著眼抿了一口后,神情帶著些隱蔽的得意。
“不管你承認與否,一個人的某些日常行為習慣,很容易就會暴露你的真實身份的。”
“不論是走路姿態、下意識的動作反應,亦或者說話時候臉上肌肉群的調動……這些方面,千人千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獨特的特點,只需要細心去分辨就行了。”
這話說的很輕巧,但是要練就這樣一身的本事,達到這種高度,可不是任誰都能做的到的。
蔣天瑜甚至開始合理懷疑,這個世界在孫叔的眼中,是不是每一樣的東西都是由各種零碎的線條組成的。
兩個人東聊一句、西聊一句,等到再次看向窗外的時候,才驚覺天已經快要亮了。
就在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了一陣有規律的敲門聲。
孫叔眼皮抬也沒抬的從鼻子里擠出了一聲輕嗤:“肯定是姓祁的那個小兔崽子。”
果不其然,這邊話音還沒落下呢,那邊門就被人從外面推了開,祁子昂的身影就出現在了二人眼前。
因為他的身材過于高大,襯的門口的空間瞬間多了幾分逼仄。
“祁隊。”蔣天瑜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開口招呼道。
感受著空氣中殘留的歡快的氣氛,祁子昂的視線在這一老一小之間來回,倒是沒覺得多意外。
他揚了揚手中的東西:“剛從技術科拿回來的,回辦公室一起開個會。”
見他神情嚴肅,蔣天瑜眉頭一跳,驚覺很有可能是案件再次有了進展。
禮貌的和孫叔道了別后,她屁顛屁顛的跟在了男人身后一起上了電梯。
趁著電梯上行的時候,蔣天瑜不著痕跡的踮了踮腳,眼神一直往男人手中捏著的那幾頁報告瞟。
祁子昂察覺到了她這隱秘的小動作,猛地低下了頭。
一時間,不僅將女人那搖搖晃晃的動作盡收眼底,兩個人還短暫的對視了一眼。
“我就是……好奇。”蔣天瑜不好意思的抬起手撓了撓額間,人的本質就是好奇,她也控制不住啊。
下一秒,她看著突然遞到了自己眼前的報告單,有些吃驚的瞪圓了眼。
恰好此時,電梯停了下來,隨著‘叮’的一聲提示音,祁子昂邁開大長腿大步走了出去。
幾秒鐘之后,他走進了辦公室,里面依舊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模樣。
拍了拍手,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后,祁子昂站在剛進門的位置上,雙手叉腰:“我剛從技術科的實驗室那邊出來 ,張葉姐他們加班加點,用最快的速度出了一批報告。”
“祁隊,您回來的正好,我們這邊也剛剛好查到了點東西。”陸黎興奮的站起了身,險些一躍三尺高。
被打斷了的祁子昂并沒有表現出不悅,反而不慌不忙的沖著對方揚了揚下巴:“你說。”
而就站在他身后,因為那幾張報告單上的內容過于震驚的蔣天瑜也終于稍微回了魂,紅唇微張,輕輕的的吐出了一口氣。
陸黎先是遞給了祁子昂一張紙,之后才開了口:“鄒鴻,算是這些年以來,國內較為頂尖的那一批農藥品類的研發專家之一了,之前就職于一家全國百強的藥企,結果忽然于幾年前跳槽到了連美生化。”
那個時候的連美還是個只能在底層撲騰掙扎的、瀕臨破產的小企業,像是鄒鴻這種業內大牛,除非腦子有包,不然沒辦法解釋他這種反常的行為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我們就順手查了一下鄒鴻的親屬及身邊的社會關系。”說到這,陸黎表情得意,一副安心等待被夸的模樣。
祁子昂仔細的看了看手中的紙:“鄒鴻的妻子于六年前確診了心衰,可在醫療系統中只能查到他妻子的就診記錄,卻查不到其他相關手術記錄。”
“當時醫院方面給出的建議是進行心臟移植手術,但鄒鴻妻子的病情有些嚴重,前面還有不少患者同樣在等待心臟移植,估計是很難挺到有合適器官那個時候的。”
“結果六年了,沒有手術記錄,鄒鴻的妻子還活的好好的。”
這究竟代表著什么,似乎已經不言而喻了。
“說到這個。”遠在會議桌旁的曾永嘉也跟著弱弱的開了口:“我剛剛淺查了一下快搜天下的小王總,他父親于前年因突發病癥住了院,說是要移植肝。”
“同樣沒有查到任何的手術記錄。”
“還有那個在連美生化對著小蔣和周記者出手的攝像,他女兒不久前剛被確診為腎衰。”
重案組的辦公室內,因為沉重的事實而忽然陷入到了一陣沉默當中。
幾秒鐘后,曾永嘉沙啞嗓子又道:“所以高小燕團伙不僅在買賣人口,還在做黑市的器官交易?”
而且面向的顧客群體還不是普通人,怪不得長達這么多年的犯罪事實,警方在面對這伙人的時候屢戰屢敗。
類似于連美生化這種給他們這伙人打掩護的龐然大物不知還有多少,雖然高小燕手下未必就有比連美生化和揚威集團更厲害的底牌了,但每一股微弱的力量集結到一起之后,那也是不可小覷的存在。
人吃五谷雜糧,都是rou體凡胎,自然都會生病的。
借用非法器官買賣去籠絡了許許多多的、所謂的這個社會的‘上流人士’,再用這個把柄去要挾他們達成自己的心愿……
賺多少錢倒是其次的,這些年,這個高小燕從心理上一定是異常的滿足的。
將手中的資料放到了一邊,祁子昂慢吞吞的說道:“以上,嚴格來說只能算是咱們從一些線索出發所作出的合理推測,具體這些涉案人員到底是不是為了親人和高小燕方面達成了某種協議,還需要進一步的去核查。”
“徐哥,稍后我讓特警支隊派人跟你一起,由你統籌行動,把連美生化負責研發的鄒鴻和快搜天下的小王總都帶回來進行突審!”
總會有人露出破綻的,不是每個人都是高小燕,只要這些涉案人員的其中一人肯出面指認,到時候拔出蘿卜帶出泥,那這女人終究是難逃法網!
徐立達登時就應了,眾人臉上的疲憊之意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進展而一掃而光。
“對了,祁隊,你從技術科拿回來的報告上說什么了?是從倉庫中帶回來的證物有結果了嗎?”陸黎努力把話題又給拉了回去,好奇的問道。
“嗯。”祁子昂微微頷首:“是那個由蔣警官在倉庫門口發現的布條。”
“DNA在失蹤人口庫找到相匹配的了?”陸黎聽到這話,頓時滿臉希冀。
“那倒不是。”祁子昂淡定的搖了搖頭,旋即側過臉看向了站在自己斜后方的人:“把報告單給大家發下去吧。”
蔣天瑜點了點頭,把手中的報告單依次分給了眾人。
曾永嘉在拿到報告單的時候,瞄了兩眼便開始了喃喃自語:“DNA……確認符合……馬艷秋是誰啊?也是失蹤案的受害者之一嗎?”
陸黎則是錯愕的好半天沒能出聲,勉強找回了自己的語言功能后,他大叫:“假的吧?”
“就是幾個月前,已經確認被咱們扔進了看守所正在等待開庭的那個馬艷秋?!她女兒小潔虐殺兒童的那個馬艷秋?!”
作者有話說:
謝謝‘陳□□’、‘妙耳東風’、‘21991164(口口)’的地雷!
謝謝大家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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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艷秋指路孩童失蹤案那個副本,魚魚穿到張寶珠身上時候的鄰居!
第一百五十八章
“這TM的真是小刀喇屁股, 開了眼了。”陸黎喃喃。
在場的重案組組員們,均頗為贊同的點頭附和。
誰又能想到呢?兩起靜淮市的失蹤案竟然會波及到江城市,一個高小燕竟然能和之前他們偵辦過的這么多起案件都有著明里、暗里的聯系。
雖說過去的一年多時間, 他們重案組經手的案件不止是這么幾件, 但是這個中獎率也稱得上是很嚇人了。
“沾有馬艷秋DNA的布條, 怎么會出現在那間倉庫里啊?難道說,咱們對這個人的了解還是不夠透徹?”陸黎一臉的苦大仇深。
當初孩童失蹤案的時候, 警方就差把這一家人的祖宗八輩都挖出來了,怎么還可能有遺漏呢?
祁子昂語帶安撫的說道:“馬艷秋的祖宗八代又沒犯罪,咱們查不出什么很正常。再說當初咱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那幾個失蹤的兒童身上了, 再加上后來確認幾名失蹤兒童都已經被虐殺,自然也不會聯想到別處去。”
“在倉庫閘門下發現的布條上沾有馬艷秋的血,雖然暫時無法證明她去過那個地方, 但是無論如何她都同這起全國性質的連環失蹤案脫離不了干系。”
陸黎又問:“假設馬艷秋也是高小燕團伙中的一員, 那么她扮演的會是什么角色?”
已知靜淮市的韓昌、江城市的費建明和朱亨利是負責尋找受害者并加以綁架。
城市獵人一案中的云州市茶樓方面應該是負責對外聯絡客戶的。
揚威集團和連美生化負責這些受害者的運輸工作……這樣看來,馬艷秋只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家庭婦女。
當然了, 她在某些事情上似乎并不簡單。
但是相比于之前提到的那些人, 她看起來多少帶了點不起眼。
蔣天瑜嘴唇微動,好像想要說些什么,但是卻又顧忌到自己現在的身份不應該知道這些, 并且還了解的這么詳細, 所以只能強忍著低垂了頭, 把涌到嘴邊的話又都咽了回去。
祁子昂自然沒有錯過她那一連串耐人尋味的動作和微表情,黑眸微微瞇起, 心甘情愿的當了一把嘴替。
“馬艷秋有女兒小潔不是嗎?一個從外表上看起來就不大正常的孩子, 隨便把小潔扔在街上, 遇到哪個熱心腸的好人上前詢問, 你猜這位好心人會不會把一個智障成年人送回家?”
當然了,這只是其中的一種可能性,根據目前掌握的證據來看,不排除馬艷秋同樣有綁架失蹤人口的嫌疑。
“還有就是,當初在抓捕馬艷秋的現場,咱們發現了她掩埋小潔虐殺的那幾名兒童的埋尸地點。如今看來,無論是從埋尸地點的選擇,還是安置受害者尸骨的土坑的深淺,亦或者掩埋手法,對方都很嫻熟。”
原本覺得憋得慌的蔣天瑜頓時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濁氣,比之剛才多了幾分神清氣爽,緊跟著補充了兩句:“這個販賣人口團伙分工明確,現在綁架、聯絡客戶、運輸的都有了,那那些被取了臟器而死亡的受害者呢?”
“有沒有一種可能,馬艷秋就是幫忙處理這些尸體的?”
如今看來,她那個智力有問題的女兒小潔會出手虐殺兒童也不足為奇了。
自己的媽媽就是一個變態,憑著小潔那有限的智商和面對是非的分辨能力,在人性上徹底跑偏是遲早的事兒。
祁子昂沉思了一會兒,之后沖著陸黎吩咐道:“一會兒你就出發去女子看守所,提審馬艷秋!”
警方最不怕的就是嫌疑人多,而是怕沒有嫌疑人。
“帶上曾警官吧。”他疲憊的捏了一下眉心,此番重案組多線并行,只希望有一個能如實交代的,那么他們接下來的工作就會容易的多了。
一抬眼,祁子昂看到的就是身邊之人那隱隱期待的目光。
“我去哪?和徐哥去抓人?要么去女子看守所也行,馬艷秋這個人我還算……熟悉。”最后兩個字,她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含糊了過去:“再說我是女警,談起話來會不會方便一些?”
“不用,你一會兒陪我去交警隊調取幾個小時前組里同事在高架橋下那個岔路口出事兒時候的監控視頻。”祁子昂言簡意賅的回應道。
是以,蔣天瑜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辦公室里的人逐漸減少。
直到就連陸黎和曾永嘉也勾肩搭背的走遠了之后,她才慢悠悠的轉過了身。
恰好這時祁子昂也將自己的辦公桌收拾妥當了,拿起車鑰匙徑直掠過了她的身側,短暫的肌膚互相輕輕觸碰到的感覺,成功的讓蔣天瑜頸后的汗毛根根豎起。
回過神后,她自然也快步跟了上去。
二人先后出了辦公大樓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大亮,雖然太陽公公只從東方露出了大半個頭,但外面街道上的車輛和行人明顯開始多了起來。
河邊的晨間,帶著河風獨有的氣味夾雜著泥土的清新氣息,蔣天瑜那因為缺覺而有些混沌的思維瞬間就清醒了幾分。
即便是如此,她還是在去往交警隊的路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大約過了一個來小時,黑色吉普車流暢的駛入了市交警隊的停車場,蔣天瑜若有所覺的睜開了眼,在反應過來之后看起來有點澀然。
下一秒,一個帶有水蒸氣的透明塑料袋就遞到了她的面前。
“路上匆忙,只能買了路邊早餐攤的包子,先墊墊肚子,回頭還有的忙。”祁子昂把包子塞進了她的懷里,一邊說著,一邊表演了一場一口一個小籠包。
因為不久前才吃過夜宵,所以蔣天瑜其實并不餓,但是多年以來養成的‘有備無患’的習慣,還是讓她乖乖的干完了手中的那幾個包子。
瞄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眼瞧著就要到八點半正式上班的時間了,于是她便也跟著一口一個。
大概是因為嘴巴不是那么大,蔣天瑜咀嚼起來兩頰微微鼓起,配著那頭發尾齊齊的短發,看起來莫名的像一只貪心的倉鼠。
眼底含笑,祁子昂動作自然的又遞過去了一張紙巾和一瓶水。
之后兩個人先后下了車,朝著前方那棟只有三層的辦公樓走去。
應該是祁子昂早就和這邊打過了招呼,一進門就已經有一位交警隊的同僚等在那里了。
對方帶著他們二人一路行至了大數據監控室,甫一推開門,映入眼簾的就是一面超大號的屏幕加上無數個小屏幕,場面尤為壯觀。
每兩臺小的顯示屏前,就坐著一個調度員,耳朵上還戴著耳機,隨時準備著應付任何的突發狀況。
交警隊的同僚把他們引到了一張桌子前,動作熟練的調出了一段監控錄像:“祁隊,這就是你要找的昨天夜里在閔西區高架橋那個岔路口的視頻,那起交通事故發生前幾個小時、后幾個小時的視頻都幫你拷貝好了。”
“謝謝。”祁子昂點頭道過謝后,先拉開一把椅子讓蔣天瑜坐了下,接著自己從旁邊又拽過了一把,坐在了后面。
在那名同僚的陪同下,二人開始倍速觀看起了事發岔路口的監控錄像。
良久的沉默后,隨著屏幕上畫面的不停變換,蔣天瑜終于伸出手在屏幕上指了指:“祁隊,你看,這輛出租車應該就是高小燕所乘坐的那輛,車牌號是一致的。”
祁子昂點了點,也跟著抬起手在虛空中點了兩下:“出租車過去了,在其后面兩三百米的遠的就是咱們的車。”
“你看,右邊那條小路上駛來的就是肇事車輛了。”
日常安裝在馬路上的探頭,大部分是不會記錄聲音的,即便如此,兩車相撞的時候,蔣天瑜還是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肇事車輛的司機還在醫院,他受的傷比較嚴重,意識還沒清醒接受不了任何形式的問話。”那名交警出言解釋道:“不過初步的血液檢測結果表明,對方是醉駕。”
難道說真的只是一起意外?蔣天瑜挑眉,心下卻并不認同。
過往的經驗告訴她,在高小燕這個女人這里,沒有任何的意外可言。
“出租車找到了嗎?”祁子昂又問。
交警搖了兩下頭:“我們在接到市局的指示后,就派了幾個人試圖整理出這臺出租車的行動軌跡,但是工作量實在是太大了,目前為止還沒能摸清楚。”
萬一要是出租車穿過一些沒有監控的小路,那工作就更難辦了,耗費的時間和精力翻倍都不止。
就在這時,祁子昂褲兜里的手機響了,他控制著身下的轉椅往后滑了一段距離,接通了電話。
蔣天瑜順勢確認了一下屏幕上的時間,已經是中午了,兩個人這么一看就過去了半天。
她又和交警同志反復觀看了兩遍事故發生之時的情況,祁子昂便掛斷了電話起身走到了她的后面。
“連美生化的那個研發專家鄒鴻撂了,快搜天下小王總那邊應該也是挺不了太久。”
“徐哥已經找到了鄒鴻的妻子和小王總的父親,現在這兩名嫌疑人的親屬也快要抵達市局了,到時候事情就會更好辦。”
倒不是說他們的親屬無辜,但是是有一定的不知情的可能性的,心理防線自然不會像鄒鴻和小王總那樣堅固。
而且,當初這二人能為了親人走上犯罪的道路,那今天應該同樣也會為了親人而承認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也就是說,即便馬艷秋那邊沒有任何的進展,眼下警方有了鄒鴻和小王總的口供,也足以對高小燕采取強制措施了。
可惜的是,女人現在卻失蹤了,想要找到對方還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去。
“唔……”蔣天瑜猶豫了好半天,最終還是仰頭望向了祁子昂,小心翼翼的試探道:“祁隊,你相信玄學嗎?”
作者有話說:
謝謝‘yeah.’、‘阿梓姑娘’的地雷!
第一百五十九章
話音落下, 蔣天瑜也覺得自己問的這話有歧義,便緊跟著補充道:“當然了,我也不是在宣傳封建迷信。”
只不過過去一年在她身上發生的事情過于的匪夷所思了, 起先還覺得沒辦法解釋, 但是隨著手頭的這個案件調查的逐漸深入, 她甚至開始認為冥冥之中,的確是有天意這個東西的。
祁子昂不著痕跡的揚了揚眉, 瞟了一眼旁邊滿臉好奇的交警同僚,隨便找了個借口就把人給支走了。
畢竟接下來他們之間的談話,或許在外人看來有些天方夜譚, 若是被外人聽去,沒準過兩天局里就會開始傳:重案組有兩個人辦案辦成精神病了。
在確定那名同僚離開之后,復又觀察了一圈周圍的情況, 蔣天瑜這才壓低了聲音掰著手指算起了賬。
“祁隊, 你看啊,咱們自從開始查這個高小燕, 迄今為止已經扯出不少的關聯案件了, 而這些案件都和……嗯……算是和我有關。”
雖然她沒有用本體,但是靈魂狀態也勉強能稱的上是參與了。
正因為如此,她才隱約開始覺得天意的確存在。
她自己因為省里組織的一次特別行動被炸成了植物人, 結果以靈魂狀態附到那些人身上后, 最后卻又發現過往所經歷的案件竟然大部分都和那次特別行動相關。
真是如此的話, 倒不如大膽猜測一下,反正就目前的情況來看, 短時間內想要找到這個高小燕, 無異于大海撈針。
犯罪分子給警方預留的時間并不多, 這兩天鬧出這么多的動靜, 對方明顯已經知道自己被警察咬住不放了。
人一旦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更何況高小燕還是個心狠手辣的貨色。
祁子昂一雙黑眸緩緩瞇起,俊臉上神色莫名:“你倒是說說,都哪些案子和你有關聯啊?”
蔣天瑜頓時一哽,面上有些窘迫,也是沒有想到男人竟會問出這種問題。
她以為,這人是知道的,但是經過對方這一問,她反而變得不確定了。
仔細想想,當初她發現祁子昂對待她的態度有些奇怪的時候,大概是從周曼婷,或者是牛小婷的那個案子開始的。
難道說前面的兩起案子,他那會兒真的沒察覺到任何的異常嗎?
略微垂下了眼,事情發展到現在,蔣天瑜也只能硬著頭皮如實交代了一番。
周雅,關苗苗和任雨夢。
果然都是她,祁子昂眼底迅速閃過了一絲精光,嘴角掛著不太明顯的,饜足的笑痕,似乎是對自己之前直覺的百分百命中率而感到滿意。
現如今,就只剩下這三起案子沒有被牽扯進來了,蔣天瑜總覺得這事兒不會這樣簡單。
一起情殺案,一起陳年舊尸案,還有一起校園殺人案。
將左手搭在了桌子上,祁子昂無意識的用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桌面,沉默了半晌后開了口:“你的意思是,剩余這三起案子當中的涉案人,其中還有人和高小燕有關聯。”
“沒錯。”蔣天瑜點了點頭,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回應道。
“馬艷秋的女兒……小潔虐殺兒童的案子發生在大約四個月前,也就是說馬艷秋早在四個月前就已經被關押進女子看守所了,那么她的DNA又為什么會出現在連美生化的那間倉庫里呢?”
“這是不是說明,高小燕早在四個月前就完成了對那間倉庫的清理工作?”
祁子昂揚了揚眉,接過了話茬:“技術科的確在倉庫里發現了尿液和糞便的殘留,只不過樣本數量太少,不知道能不能完成相關的DNA檢測。”
“種種跡象都在表明,那間倉庫的確曾經有可能是這伙人存放被拐賣人口的中轉站,接著他們再借用連美生化那還算發達的國內物流線,把人運送到全國各地去。”
“以此推斷,馬艷秋極有可能是在四個月前對倉庫的清理收尾的工作中受過傷,或許是某些受害人反抗了?”
當時的具體情況,他們不得而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高小燕慌了。
輕巧的用食指撓了兩下額頭,蔣天瑜繼續分析道:“會不會是周曼婷那會兒對連美生化違法的報道驚了犯罪嫌疑人,畢竟物流園區也是屬于連美生化的。”
沒記錯的話,報道出來后,省里的調查組就正式來到了江城市。
高小燕哪怕膽子再大,肯定也不敢在調查組的眼皮子底下搞事啊!
“再加上之前費建明和朱亨利這條線還被你們江城市公安局給徹底搗毀了,對她的沖擊也一定不小。”蔣天瑜補充道。
如此雙重打擊,斷尾舍棄了運用連美生化轉運人口的這條路,合情合理。
緊跟著馬艷秋也出了事兒,高小燕這才開始計劃徹底舍棄貝家所掌控的揚威集團,并刺激貝貝,用計弄死了知情的貝家父子的?
“嗯……”祁子昂輕輕皺了皺眉,見她說完了之后才再次出了聲:“你剛剛說的,我都贊同,只有一點。”
“高小燕既然在四多月前就切斷了揚威集團和連美生化的這條運輸線,那么你們靜淮市最近幾個月的失蹤人口在運往江城市之后,又去了哪里?”
“如果說高小燕近期私下里依然在進行著人口販賣的行當,她又是怎么把到手的受害者銷售出去的?”
除非還有另一條警方不曾察覺的路線。
俗話說的好,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這個道理高小燕顯然領悟的很透徹。
言罷,二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點棘手的意思。
“昨天夜里在高小燕失蹤后,我就已經安排人手去突擊搜查她曾經‘打工’的咖啡館了,目前那邊的搜查工作仍在進行中,我打算一會兒過去看一看。”祁子昂沉聲道。
眼瞧著不久前的那起車禍的監控錄像看不出什么,他也不想在這邊繼續浪費時間了。
當然了,視頻還是要繼續查的,估摸著最后這個任務還是會落在悲催的小孟警官的頭上。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他側過臉去發出了邀請。
“我就不了,我想請半天假。”蔣天瑜沖著男人眨了眨眼:“你知道的,嫌疑人視角。”
………………
漁香臨老火鍋位于江城市最繁華的一條商業街上,即便是已經過了中午的飯點,這附近的好多家店門前依舊是人來人往,一派熱鬧的景象。
周雅帶著墨鏡,像是做賊一般的走進了這家老火鍋店。
“你好,歡迎光臨,女士!請問咱們是幾位用餐呢?”門口兩側的服務員呈九十度鞠躬,之后直起身子態度熱情的詢問。
被嚇了一個激靈的周雅連連擺手,湊過去壓低了聲音道:“我找人,206號包房。”
一副生怕被別人聽去了的模樣,如果身前的服務員能夠透過墨鏡看到她的眼,就會發現那雙眼底正閃爍著無比激動的光芒。
她的神情虔誠,下意識的握了握肩上背包的帶子,緊張的像是要去朝圣。
在服務員的指引下,周雅順著樓梯來到了二樓的206,在揮退了服務員后,她一臉期待的輕輕推開了眼前的那扇門。
嗯?
一進去她就懵了,此時圓桌邊已經坐了兩個女人,其中一個稍微年輕一些,或許可以稱之為女生。
周雅的到來打破了原本的一室沉寂,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臉懵逼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你要不也先坐?”關苗苗試探性的出了聲,畢竟是先到的已經經歷過這樣的一次沖擊了,所以反應比較快。
“……謝謝……”周雅一度以為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在拿出手機反復確認了之前收到的短信內容后,這才慢吞吞的挪蹭到了一邊,挑了一個位置坐了下去。
氣氛一時間變得很凝滯。
直到幾分鐘后,門口處再次傳來了聲響,下一秒蔣天瑜便打開門走了進來。
她態度熟稔的沖著桌邊的三個人打了聲招呼:“人都到齊了吧?服務員?我們這邊點菜。”
蔣天瑜并沒有選擇去征詢自打她進門開始就先后陷入到了震驚和呆滯狀態的幾個女人的意見,隨便就點了一桌子的肉和菜。
當菜都上齊了,她在示意服務員把門關緊后,便眉目含笑的看向了眾人。
“各位,好久不見。”!!!???
無論是周雅、關苗苗,還是任雨夢,在場的人沒有一個傻的,感受著蔣天瑜身上隱約散發出來的熟悉的靈魂氣息,再加上那條短信和她剛剛說的話,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家伙的臉色一時間變得十分復雜,每個人的視線都在這不大的包房里來回的亂飄著,短時間內竟還落了個無人回應的下場。
“咳咳。”蔣天瑜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了身,替她們互相引薦了一番,在介紹完各自的名字后,她又鄭重的道:“至于我,我姓蔣,叫蔣天瑜,是一名在職的警察。”
周雅、關苗苗和任雨夢這會兒的反應倒是極為一致的,均露出了意料之中的表情。
蔣天瑜硬著頭皮舉起了手邊的水杯,她寧愿去熱帶雨林動也不動、任由蚊蟲爬滿身的呆上一周,也應付不了眼前的這一幕。
“我敬大家一杯。”
其他人也很給面子的紛紛從椅子上起了來,只是每個人面上的神情都很復雜。
頂著三道戚戚怨怨的目光,蔣天瑜只覺得在場的每一位女士都在對她進行著無聲的控訴。
那模樣就像是在說:你竟然還在外面有別的狗?!
作者有話說:
謝謝‘小迷糊’、‘大怪’的手榴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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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雅指路血色浪漫副本。
關苗苗指路陳年舊尸副本。
任雨夢指路野營驚魂副本。
第一百六十章
好在這種尷尬的氛圍隨著時間的流逝是逐漸在變淡的, 再怎么說現在面前這三個人都曾經和她共用過一個腦子,些許的陌生感很快便煙消云散了。
不過,包房內依然很安靜。
能聽到只有屋頂上的空調出風口所發出的呼呼風聲, 及圓桌正中央那早就煮沸了的紅油鍋底翻滾的咕嘟聲。
在場的幾個人似乎都有所顧忌, 再加上蔣天瑜的身份特殊, 她們自然愈發謹慎了幾分,完全不敢胡亂開口。
這樣下去總歸不是辦法, 蔣天瑜只能率先動了筷子,招呼著大家一起吃。
結果就是全程四個人只顧著埋頭干飯,很快就把桌子上的菜品消耗掉了大半。
眼瞅著這頓飯都要接近尾聲了, 蔣天瑜終于開口提到了正事兒,只覺得自己的臉皮因為長時間的尬笑都要僵在那里。
要不是時間實在緊迫,她其實寧愿各個擊破, 也不想搞這種毫無心理準備的‘聚會’。
具體的案情蔣天瑜當然是不會詳細敘述的, 只是略微提了一下三人有可能已經牽扯進入到了同一起嚴重的刑事案件中而毫無所覺。
此番主要目的其實也是給大家提個醒,每一具身體都是她自己當初親手救回來的, 當然不希望看到她們再次出事。
“最近這段時間, 一定要尤為注意,等到警方把案子成功的破了之后,那就沒事了。”蔣天瑜說到這里稍微停頓了兩秒鐘, 復又接著開了口:“當然了, 如果你們覺得近期身邊有些人或事看起來很可疑, 隨時都可以聯系我。”
周雅、關苗苗及任雨夢在聽完她這番話后,表情中是疑惑帶著些許的懼意的。
不過她們的反應已經比普通人要好的多了, 畢竟之前都是經歷過大場面的, 像是這種肉眼不可見的、甚至可以說是虛無縹緲的危險, 對于這幾個人來說, 的確有些小兒科了。
周雅率先表了態:“蔣警官,你是為了我們好,這點我們當然清楚。”
“您盡管放心吧,最近這段時間我行事一定會盡量小心。但我剛剛仔細的想了又想,身邊能夠接觸到的人都挺正常的,還真沒發現過誰奇奇怪怪。”
這種事,周雅覺得自己是最有發言權的了,曾經身邊藏著一個變態的好朋友那么多年,她從那以后都對身邊的人或事特別敏感,等同于創傷后遺癥。
對此,關苗苗這個被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跟蹤了多年的人,滿臉贊同的點了點頭:“周雅姐說的對,我們一定會注意的。”
“這都過去這么久了,竟然還是要勞煩您替我們操心。”
任雨夢相比這兩個早就進入社會,摸爬滾打了多年的大姐姐來說,多少沾點懵懂,但是卻也緊跟著附和道:“蔣警官說什么,我就聽什么。”
對于三人的反應,蔣天瑜十分滿意的彎了彎眼,接著又斷斷續續的閑聊了一陣,便相繼起身準備各自散去。
“你們收到的那條短信就是我的電話號碼,如果發生什么意外,一定要聯系我。”
在把三人送到火鍋店外的時候,蔣天瑜不放心的再次叮囑。
人力有不逮,這次的案子牽涉面著實是過于廣闊了,她不可能每個人都照顧的很妥帖。
四個人又在馬路牙子上說了一會兒的話,之后周雅的公司打過來電話要她加班,任雨夢也表示學校那邊還有一堂很重要的專業課。
二人揮了揮手后,一個轉身走向了地鐵口,一個隨手在路邊攔停了一輛出租車。
最后只剩下了關苗苗站在原地,和蔣天瑜大眼瞪小眼。
“你需要上班嗎?要不然……”她張嘴問道。
關苗苗恰好也在這個時候發了聲:“蔣警官,你要是不忙的話,咱們一起去前面的小店喝點東西吧?”
于是就這樣,蔣天瑜跟著關苗苗又來到了一家環境很不錯的奶茶店。
沒了其他人,關苗苗顯得比之前要放松了很多,話也密了起來。
在接下來的交流中,蔣天瑜大致了解了對方的近況。
自打她從關苗苗的身體里脫離后,雞哥和亮哥因為涉黑涉惡,外加強迫婦女賣yin,被警方送進了局子里。
那個她打工的KTV沒了老板,肯定也經營不下去,所以就關門歇業了。
沒了債務的關苗苗一身輕松,深思熟慮后選擇留在了當初蔣天瑜為了賺錢而找的那家美容院做全職美容師。
并且在工作穩定了之后,她還報名了成人自考,每天晚上都會去夜大上課,日子過得很充實。
蔣天瑜一臉的欣慰,可就在她想要張嘴問些什么的時候,關苗苗背包里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一臉抱歉的笑了笑,關苗苗掏出了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后便接通了,壓低了聲音道:“我還在外面。”
“嗯?和同事。”
“你不是說……這樣啊,那好吧,下次有時間再約。”
簡單的聊了兩句之后,關苗苗結束了通話后,一臉無奈的長嘆了一口氣。
在察覺到對面之人那一臉的好奇后,苦笑著揚了揚手中的手機:“蔣警官也認識的,是苒苒。”
苒苒。
蔣天瑜當然記得,那個小姑娘同和關苗苗在雞哥手下做事,當時兩個人還同住了一間毛坯出租房。
“你們兩個還有聯系呢?她現在在做什么工作?”她用手撥弄著吸管,狀似無意的問道。
“唔……雞哥和亮哥的KTV倒閉了之后,在那邊上班的就基本上都斷了聯系。”關苗苗皺眉回憶:“我和苒苒到底是同吃同住了那么久,并且你在我身體里的時候還對她有過恩,她自然是要更親近我一些了。”
“不過因為美容院那邊是提供住宿的,所以后來我和她分開了,但還是會經常聯系。”
“她現在應該還是做老本行吧,陪酒的,但是好像沒有固定的場子,少了雞哥的剝削,每次見面出手還都挺闊綽的。”
“對了,我們倆本來約好這周末去隔壁市爬山的,我連假都請好了,結果她剛剛來電話鴿了我。”關苗苗說著,看起來不是很開心的嘟起了嘴。
嘶……
不動聲色的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奶茶,蔣天瑜又問:“苗苗,我記得你是孤兒?”
“對呀。”關苗苗大大方方的點頭應道:“我從小時候起,身邊就沒有什么親人和朋友。”
“沒關系的,以后會越來越好的。”蔣天瑜沒再多說什么,低頭把杯子里面剩的不多的奶茶一飲而盡。
之后借口順路,她開著從祁子昂那里借來的吉普車把關苗苗送回了工作的那家美容院,在確認對方的的確確換上了工作服開始工作的之后,她這才發動了汽車。
伴隨著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吉普車猶如一只離弦的箭一般,以一個極快的速度匯入到了往來不斷的車流中。
在折返回江城市公安局的路上,蔣天瑜用藍牙耳機撥通了祁子昂的電話號碼,接通之后,她甚至都沒給對方打招呼的機會,語氣急促的說道:“我見過他們幾個了,其他的倒是沒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不過你最好讓人查一下彭苒苒。”
“就是關苗苗當初的室友,你大概能有些印象吧?”
對面的祁子昂沒有第一時間應答,似乎正在回憶,過了兩秒淡淡的‘嗯’了一聲:“有點印象,她怎么會引起你的注意?”
“關苗苗是個孤兒。”蔣天瑜復又開了口,眉頭微蹙。
孤兒的身份在販賣人口的案子中相當敏感了,不論是靜淮市從年初至今失蹤的那些游客,還是當初費建明和朱亨利選擇綁架的目標對象,無一例外,她這種類型并不在少數。
“而且本來周末,也就是明天彭苒苒要約關苗苗出去爬山的,剛剛卻又來電話取消了。”
節點十分微妙,高小燕那邊失蹤了,她這邊恰好就不出去爬山了?
雖然極有可能是巧合,但是這個當口,對于警方來說寧可錯殺一百,也不能放過一個。
“你現在是在懷疑,咱們之前所猜測的高小燕的另一條買賣人口運輸線,極有可能掌握在這個彭苒苒的手里?”祁子昂詢問著。
這邊話音剛落,那邊又響起了男人細微的吩咐聲,應該是正在讓身邊的人開始著手調查這個彭苒苒。
蔣天瑜沒有否認,轉而回憶起了自己借住在關苗苗體內的那段日子里所看到的一切。
“如今想來,關苗苗在雞哥等人手下討生活的那些天,KTV里的姑娘是偶有更換的,幾乎每隔幾天就能看到兩張新鮮的面孔。”
至于那些消失了的老面孔根本就是無人在意,都知道干這行流動性大,雞哥和亮哥又壓迫的那么狠,想辦法逃走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再加上做陪酒女這一行的,大多都不怎么和親人聯系,有的更是直接和家里面斷絕了關系,屬于實打實的高危人群。
而彭苒苒以同樣陪酒女的身份作為偽裝,常年混跡在那些女人中間,想要打聽清楚誰的底細,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所以你認為,當初我們查過的雞哥和亮哥的那條線并沒有挖到最深處,他們這一支的犯罪團伙很可能是由這個彭苒苒在背后操縱著。”祁子昂分析道。
蔣天瑜揚了揚眉,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啊。
二人就這樣沉默了好一會兒,她一邊開著車,一邊分神聽著從藍牙耳機里傳過來的混亂嘈雜聲。
忽然,祁子昂那獨特的聲線再度響起:“有關于彭苒苒,組里的同事剛剛查到了一處地址,我現在就發到你手機上!”
“好。”
掛斷了電話,蔣天瑜垂眸快速的瞄了一眼亮起來的屏幕,右手也輕輕的放在了檔把上。
下一秒,吉普車在這條路前方的調頭處一個漂亮的擺尾,瞬間就消失在了盡頭,只留下了漫天的引擎轟鳴聲。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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