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個時間, 咖啡廳里的人不多,悠揚舒緩的小提琴旋律,給咖啡廳增添了幾分別具一格的氛圍感。
兩人相對而坐, 位置剛好是剛剛談矜和孟清宴相親時坐的。
只不過這一次對面的人換成了裴知聿。
半晌,談矜才回過神, 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可思議:“你開什么玩笑?”
裴知聿視線掃過她略帶震驚的臉, 冷靜地拿出兩份文件放在桌上:“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也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談矜皺了皺眉, 覺得有些荒唐。
裴知聿抬起眼睫,漆黑的眸子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 語氣篤定:“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你今天是來相親的。”
頓了頓,男人慢條斯理開口:“與其跟不熟悉的人結婚,不如跟我結。”
談矜覺得荒謬, 冷笑著反問:“我就算是要結婚, 憑什么要跟你結?”
男人注釋著她的視線沒動, 緩緩將面前其中一份文件推至談矜面前,嗓音淡淡:“就憑這個。”
談矜狐疑著低頭翻來面前的文件,想著看看裴知聿葫蘆里賣的到底什么藥, 可當她看清文件內容,視線瞬間頓住。
她抬頭不可置信地看過去:“要收購永恒的人是你?”
男人靜靜看著她答非所問:“現在能談了嗎?”
談矜無法理解裴知聿要收購永恒這件事,他明明知道永恒是她一手創立的,是她的心血!
談矜耐心耗盡:“你到底想干什么?”
“跟你結婚。”
談矜:“?”
她忍不住罵人:“你有病吧?我們是什么關系你不清楚?”
“正是因為清楚,所以你我才是彼此最好的選擇, 不是嗎?”
男人嗓音一如既往平靜, 仿佛不是在考慮婚姻大事, 而是在進行一場談判。
談矜的視線依舊停在他臉上。
四目相對。
她甚至沒能從他臉上看出絲毫端倪,從頭到尾他都十分冷靜。
冷靜得讓人打心底里討厭。
她曾經幻想過有一天裴知聿跟她求婚的模樣, 卻沒想到居然會是以這種方式。
對峙半晌,談矜原本緊繃的神經突然松弛了下來,她唇角劃過一抹諷刺:“裴知聿你該不會是記恨我當年甩了你一走了之想要報復我吧?”
頓了頓,談矜歪頭看著他揚了揚眉,故意笑得風情萬種:“又或者是,我走了以后你才發現你愛上我了?”
不知道是哪句話激怒了裴知聿,他的臉色逐漸陰沉下來:“談矜收起你的小伎倆,激怒我并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他態度強硬:“跟我合作還是讓永恒關門大吉,你選一個。”
聞言,談矜準確捕捉到某個詞語。
合作。
什么合作?
她剛才真是被沖昏了頭,裴知聿怎么可能平白無故的要挾她結婚。
一場有名無實的合約婚姻,他又能得到什么呢?
談矜抬頭看過去:“什么合作?”
裴知聿緩緩開口:“我家的事你應該清楚,裴錚這幾年一直扶持裴牧,我跟他之間早晚有一戰,裴家的公司一半以上的股份都在裴錚手里,我手上的股份不多,我爺爺臨終前留給我的股份,只有在我結婚以后才生效。”
“只有拿到了遺囑里的股份,我在裴氏才能有話語權,你能懂我的意思嗎?”
聞言,談矜的心跳有片刻的停頓。
裴家的情況她也略知一二,裴知聿十五歲的時候她的母親抑郁癥去世,不到半年裴錚就另娶還帶了個跟他差不多大的繼弟進門,也就是裴牧。
裴牧原本隨母姓,叫顧牧,是顧安然嫁進裴家以后才改了姓。
不過就是個繼子,原本也不打緊,可顧安然母子野心勃勃,再加上這幾年裴知聿跟裴錚的關系越來越差,在顧安然的枕邊風下裴錚去年已經安排了裴牧進公司,偌大的家業最終會落到誰的手上還尚未可知。
頓了頓,談矜理清思緒:“你的意思是和我合約結婚,我幫助你拿到裴爺爺留給你的股份,你就放棄收購永恒?”
“沒錯。”
“合約期限是多久?”
裴知聿垂眸抿了一小口咖啡:“至少三年。”
“這么久?”談矜有些猶豫。
裴知聿目光閃爍一瞬,嗓音淡淡:“遺囑上寫了,結婚至少兩年以后婚姻穩定才會生效。”
談矜抿了抿唇,大腦飛快思考著這筆交易到底劃不劃算。
如果答應跟裴知聿合作,一方面工作室不會被收購她的壓力也會少一些,另一方面也可以應付宋女士那邊的催婚,既解決了問題,又省下了跟完全不認識的人互相了解的步驟……
這次合作看上去是雙贏,可談矜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太對勁。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見裴知聿開口道:“考慮的怎么樣了?”
談矜抿唇道:“有點突然我回去考慮一下再給你答復。”
她現在腦子里有點亂。
“不行,就在這想,我今天就要答復。”
談矜:“?”
“你著急投胎?”
裴知聿:“夜長夢多。”
“……”
猶豫幾秒,談矜妥協了:“合約帶了嗎?給我看看。”
“當然。”男人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說著,他將手邊另一份文件推到談矜面前。
談矜低頭認真翻看著合約上面的條款,直到看到最后一條,她神色微頓。
——合約期間,在無任何外人在場時,甲乙雙方無需履行任何婚姻義務。
見狀,談矜皺了皺眉:“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人前你我是夫妻關系,自然要履行相應的夫妻義務。”
“那人后呢?”談矜追問。
裴知聿嗓音淡淡:“隨你。”
談矜小聲吐槽:“逢場作戲就逢場作戲有必要說得這么清晰脫俗么。”
裴知聿抬眸沒什么情緒地睨了她一眼:“考慮得怎么樣了?我的時間很寶貴。”
“……”
談矜翻了個白眼,她的時間難道就不寶貴了?
罷了,既然以后還要長期合作,她也懶得跟裴知聿計較了。
“有筆嗎?”談矜抬頭看過去。
裴知聿輕輕抬了抬下頜:“文件夾上有。”
談矜伸手把筆拿起來,低頭打算簽字。
正當她打算落筆時,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手上動作稍微停頓了下。
她抬起頭看過去,饒有興致地問:“裴總這話對幾個前女友說過。”
聞言,裴知聿神色冷淡抬眼:“暫時只對你說過。”
“?”
談矜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恨不得直接把合約直接扇在他臉上,還他媽暫時?-
直到回家,談矜的心情都還沒能完全平靜下來。
仿佛莫名其妙地就跟裴知聿簽了一份捆綁在一起三年的合約。
談矜的腦子里亂糟糟的,像是無數根線纏在一起,怎么理都理不清。
到家以后沒多久,談矜就接到了宋女士的電話,問她今天相親相得怎么樣。
談矜腦子亂七八糟的,哪里還有功夫相相親的事,便含糊道:“還行吧。”
聞言,電話那頭的宋女士眼神一亮。
她這個女兒的眼光有多高她是知道的,還行就是印象不錯,有機會的意思,要是不滿意肯定就會說讓她別再操心了。
思及此,宋女士高興得合不攏嘴:“我跟你說啊寶貝,我給你打電話之前介紹人就給我發過微信了,說小孟對你的印象非常好,希望可以進一步了解。”
“你要是也覺得可以就別太端著,試著接觸接觸,萬一就成了呢?”
談矜耐著性子應著:“我心里有數,您就別再擔心了,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掛了。”
“哎,等等——”
宋女士:“最后一句,你們加聯系方式了沒?”
“……”
談矜:“加過了。”
“我真的有事先不跟您說了,拜拜拜拜。”
說完,沒等對面開口談矜就率先掛了電話。
掛斷電話,談矜才算是松了口氣。
她攥著手機躺在床上,放空大腦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天花板。
她對孟清宴的印象的確還行,相比那些新聞上看到的“極品相親男”的例子,孟清宴簡直正常的不得了。
要是沒有今天裴知聿突然來這么一出,或許她會考慮跟孟清宴發展一下。
不過現在想這么多已經沒什么用了,合約已經簽了她總不能賴賬吧……
今天起床太早,談矜躺在床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之間,她仿佛夢見分手前她和裴知聿的最后一次見面。
準確的說,應該是她出國前最后一次見裴知聿。
時間太久,已經忘記了他們那次是因為什么吵架,只記得那天是他們剛和好沒多久。
那天裴知聿在附近的酒店定了包房給祝言川過生日,談矜當天下午是有課的就沒跟裴知聿一起過去。
但沒想到臨上了前老師通知今天下午的課取消,談矜便跟沈棲月約好了一起過去給祝言川過生日。
離開學校前談矜給裴知聿發了微信,但他沒回,談矜想著應該是在吃飯聊天沒看到,也沒計較反正她也知道地址。
原本談矜和沈棲月約好在酒店門口碰面,但談矜到了沒多久就收到沈棲月的微信,說是路上有事耽擱了點時間,還要至少二十分鐘能到讓她先進去。
談矜本想等沈棲月一起,但又想著給裴知聿個驚喜,便自己先進去了。
可談矜沒想到,這次一時興起卻讓她的生活從此天翻地覆。
她在前臺要了包間號碼,一個人輕車熟路走上去,遠遠就看見兩個服務生從里面走出來,關門的時候沒關緊留了大概拇指長的一道縫。
談矜走過去還沒來得及敲門,就聽見里面的人出聲:“……別怪我沒提醒你。”
聞言,談矜正打算敲門的動作頓了頓。
雖然看不見里面,但她能確認說話的人是今天的壽星,祝言川。
她只聽清后面的幾個字,前面沒聽清。
談矜抿了抿唇,立在原地鬼使神差地放下手。
很快,房門另一端就傳出一道熟悉的聲音:“管好你自己吧少操心我,我把談矜當妹妹,就算有一天真分手了,我也還是把她當妹妹看。”
聞言,談矜仿佛被人當頭一棒。
她能確定,剛剛說話的人就是裴知聿。
談矜鼻尖微信發酸,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裴知聿說……把她當……妹妹?
談矜有些不敢相信,她很想沖進去質問裴知聿,如果心里只是把她當成妹妹,那他們之間這段時間又算什么?
可她不敢去,也不能去。
聽到這些已經讓她很難堪了,她不能再將自己至于更難堪的境地。
怪不得。
怪不得他一直拒絕他的追求,怪不得他不讓她把他們在一起的事說出去,怪不得他從未說過愛她,怪不得他們之間主動的那個人一直是她……
……
談矜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即便過了五年,夢里的情緒依舊過分的真實。
直到談矜迷迷糊糊從睡夢中醒來,胸口處那種沉悶壓抑的感覺還未完全消散。
手機來電鈴聲還在繼續。
談矜皺著眉頭從床上摸到手機按了接聽。
電話接通,一道低沉清冽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只有簡短的兩個字:“下樓。”
聲音過分熟悉,仿佛又將她拉回那個難堪又混亂的夢里。
以至于談矜一時有些分不清自己是醒著,還是在做夢。
清醒幾秒,談矜:“有事?”
許是剛剛被吵醒的緣故,她的聲音有些啞,不知道是不是把剛剛夢里的情緒帶進了現實,語氣能聽出明顯的不悅。
安靜幾秒。
電話另一端,剛剛回家換了一身正裝的男人喉結輕輕滾了下。
嗓音低沉清冽:“去領證。”
第16章
“領證?”
談矜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時間。
下午五點三十分。
談矜無語:“你急什么合同都簽了我又不會反悔, 都這么晚了民政局都下班,明天再說吧。”
說著她就要掛電話,事實上她的確是有點后悔剛才一時沖動簽了合約, 只不過她沒想到裴知聿居然這么快就要抓著她去領證。
離她簽字還不到一個小時,他要不要這么急?
裴知聿:“民政局六點下班, 你現在下樓今天還來得及辦好手續。”
“……”
談矜拒絕的話剛到嘴邊, 還沒等她開口,就聽見電話另一端就傳來一道低沉好聽, 卻隱約帶著嘲諷聲音:“談矜,你該不是要反悔吧?”
“……?”
或許是被裴知聿猜中了心虛, 談矜瞬間炸了毛:“誰反悔了!不就是領證么,現在就去!我要是不去我跟你姓。”
裴知聿被她這副張牙舞爪的模樣逗笑,他甚至都能想象到她這會兒在樓上的模樣。
電話那頭, 談矜皺了皺眉:“你笑什么?”
裴知聿心情頗好的勾了下唇角, 垂眸看了一眼腕表:“沒什么, 只是覺得有些人如果不想改姓的話最好還是抓緊時間下來。”
“……”
談矜在心里暗暗罵了句狗東西。
說完,不等對方開口直接掛了電話起身補妝,剛剛睡覺有些脫妝了, 怎么說也是人生中第一張結婚證,總不能拍得太丑。
……
十五分鐘后,兩人雙雙坐在婚姻登記處的椅子上。
看著面前的登記表,談矜遲遲落不下筆。
從今天下午見到裴知聿開始,事情就愈發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她一時沖動跟裴知聿簽了三年合約, 又一時沖動跟他來民政局領證……
察覺到她的異樣, 裴知聿簽字的動作微頓,偏頭看了一眼她面前依舊空白的表格。
看了幾秒, 他喉結輕輕動了下,隨即若無其事收回視線,低頭簽好自己的名字將登記表遞給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接過裴知聿的登記表,隨后看向談矜:“女士您的登記表簽好了嗎?”
談矜聞言回過神,下意識抬頭道:“抱歉,還沒好。”
工作人員禮貌笑著:“好的,我們的工作人員還有十分鐘下班您盡快。”
談矜輕輕點了下頭,收回視線的時候余光不自覺瞥了裴知聿一眼,卻不想剛好撞上他的視線。
“……”
見狀,裴知聿偏頭看過去,慢條斯理提醒:“你現在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談矜無語,硬著頭皮小聲反駁:“誰想反悔了?”
氣焰明顯比剛剛小了許多。
聞言,工作人員下意識抬起頭,忍不住打量了幾秒坐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
男人西裝革履看上去一表人才,儼然是精英的模樣,就是表情有點嚴肅,雖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但看著不像是會違法犯罪的類型。
可哪有情侶領證趕著民政局下班前來的,這是有多著急今天把證領了,再加上這位女士來了半天遲遲不動筆,剛剛他們的對話還……
工作人員忍不住起疑。
思慮再三,工作人員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女士……”
頓了頓,工作人員小心翼翼看了裴知聿一眼,又鼓起勇氣問談矜:“您是自愿結婚的嗎?”
談矜:“……”
裴知聿:“……”
聞言,談矜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她沒想到這種抓馬的小說劇情居然會出現在她的身上。
她面色不悅地瞥了裴知聿一眼,示意他解釋。
可沒想到,裴知聿仿佛沒聽見工作人員說的話一眼,更是直接把她當空氣。
談矜無奈收回視線,干笑了兩聲看向工作人員:“是自愿的。”
說著,她抿了抿唇,有些抱歉地看著工作人員真誠道:“你別誤會,我老公面癱看誰都這表情。”
好不容易有光明正大罵裴知聿的機會,她怎么能錯過!
“?”
裴知聿偏頭看向談矜。
談矜笑瞇瞇偏頭跟他對視一眼,隨后溫柔地對工作人員道:“謝謝關心,我很快就簽好。”
她剛才其實已經想清楚了,既然她現在已經對裴知聿死心了,各取所需也不是不行。
雖然覺得奇怪,但難保是人家小情侶間的情趣,既然人家都說了是自愿的,那她一個工作人員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登記表很快填完,談矜將自己的證件也一并遞了過去。
工作人員微笑著接過來:“您稍等。”
看著工作人員拿著她和裴知聿的證件操作,談矜才真正意識到,這次是真的來不及反悔了。
罷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
不過是各取所需的塑料婚姻罷了,三年時間足夠她把工作室重新做起來。
很快,工作人員將證件還給他們:“兩位現在可以去后面拍照了。”
因為來的急沒有證件照,所以他們只能去后面臨時拍。
他們到后面的時候,攝影師正準備下班。
見他們這么晚過來領結婚證好奇地搭話:“別人領證都恨不得早上五點起來排隊,我還是第一次見這么晚才過來領結婚證的。”
裴知聿向來話不多,談矜雖然也不怎么想說話,但好歹是攝影師,她可不想還沒拍照呢,就先把攝影師得罪了。
談矜笑著說:“臨時決定的。”
聞言,攝影師明顯愣了下,顯然是沒想到居然是這么個回復。
反應了兩秒才笑呵呵地回:“那確實挺臨時的。”
“……”
很快,攝影師就將已經收拾好的照相機重新從包里拿出來,準備拍攝。
可嘗試著拍了幾次,照片都用不了。
“兩位靠近一點,這樣沒法拍。”
攝影師指揮道:“女士頭往男士那邊偏一下,男士稍微靠近一點女士。”
聞言,談矜皺了皺眉,但為了快點結束,還是硬著頭皮往裴知聿那邊偏了偏,她已經保持了這個姿勢半天了,脖子都快僵了。
這還是重逢后她第一次離裴知聿這么近,談矜渾身有些緊繃,表情也有些僵硬,一邊要控制著跟裴知聿之間的距離,一邊又要按照攝影師說的做,她渾身上下都難受的不得了。
裴知聿也沒好到哪里去,談矜靠他越近,她身上的那股馨香就離他更近,讓他心煩意亂揮之不去。
攝影師嘗試著拍了一下,隨后低頭看了一眼照片:“還是不行,都快出畫面了。”
“再近點,都領證了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來一次。”
聞言,兩人又往對方的方向靠了靠。
手臂猝不及防挨在一起,隔著薄薄的布料,他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體溫。
談矜的心跳不爭氣地用力跳動了兩下。
與此同時,裴知聿的喉結也輕輕滾了滾。
這是兩人重逢以來,清醒著的時候距離最近的一次。
“這樣就對了,保持住!”
“3、2、1……”
就在攝影師準備按下快門鍵的那一刻,談矜的肩膀突然被人摟住,她本能地隨著力道偏了偏。
“咔嚓”一聲,畫面定格。
談矜下意識抬頭看過去。
與此同時,裴知聿也不動聲色收回手,仿佛剛剛是她的錯覺。
趕著下班前,手續總算是辦好了。
拿到紅本本的那一刻,談矜還是覺得像是做夢一樣。
她有些不敢相信居然真的跟裴知聿結婚了?
短短一個下午的時間,她居然就……結婚了?
走出民政局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落山了。
兩人一前一后走下臺階,誰都沒先跟對方說話,像是都在慢慢消化著這個事實。
就在兩人正往下走的時候,身后剛剛給他們辦手續的工作人員,一邊低頭發微信一邊急匆匆地往下走。
路過談矜的時候,肩膀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談矜自己都還沒從剛剛領證的“喜悅”中回過神來,這一撞她根本來不及,身體就跟隨慣性本能地往另一個方向倒。
她心臟猛地一沉。
雖然臺階不算高,但要是這么摔下去怎么說也骨折吧?
就在談矜已經做好在醫院躺十天半個月的心理準備時,下一秒就被人摟住腰,用力帶進懷里。
熟悉的氣息迎面襲來,談矜的呼吸不自覺頓了頓,突然有這種劫后余生的錯覺。
見狀,工作人員連連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剛剛沒注意到你在我前面,真對不起,你沒事吧。”
談矜穩住身形,雖然后怕但說到底也沒受傷,她輕輕搖了搖頭:“沒事沒事。”
工作人員也嚇得不輕:“沒事就好,多虧了你男朋友……不,應該是老公。”
談矜抿了抿唇,莫名地心虛,耳朵也跟著熱起來。
工作人員笑著說:“多虧了你老公眼疾手快,看得出來你老公真的很在意你。”
“是嗎……”
談矜干笑著,瞥了一眼裴知聿正輕輕握著她肩頭的手。
工作人員健談,一會兒說不好意思剛才誤會他們了,一會兒又為撞到談矜的事道歉。
兩人驢唇不對馬嘴的尬聊了半天,工作人員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事要先走了,臨走前還不忘祝他們夫妻恩愛,百年好合。
直到工作人員離開以后,談矜才松了口氣,有些嫌棄地推開裴知聿從他懷里出來。
見狀,裴知聿冷笑:“現在知道嫌棄我了?”
“……”
談矜看在他剛才救了他的份上,沒搭理他的嘲諷,慢悠悠開口道:“領了證我們倆這有名無實的婚姻就算是生效了,你放心我不會占你便宜的。”
“是嗎?”
裴知聿垂眸睨了她一眼:“剛才不是叫的挺順口的。”
他指的是剛剛在里面談矜叫他老公的事。
男人微微瞇起眼看她,漫不經心道:“再叫一次?”
“……”
談矜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叫你媽。
第17章
三分鐘后, 兩人再次坐上車。
相對無言。
多了一張結婚證仿佛并沒有緩和兩人之間的關系,反而讓他們的關系變得更加奇怪和微妙了。
談矜有些心煩意亂。
她伸手按住按鈕,降下車窗的一瞬間, 外面的冷風就爭先恐后地灌進來。
烏黑的發絲被風吹亂貼在臉上,有種凌亂的破碎感, 看上去有幾分楚楚可憐。
吹了一會兒冷風, 談矜清醒不少,心頭的那股躁意也逐漸壓了下來。
冷靜下來, 談矜不免開始思索接下來要面臨的一系列問題。
以后如何跟裴知聿相處,以及該怎么跟家里人說自己突然閃婚了, 宋女士知道了估計要氣得十天半個月不搭理她。
關于跟裴知聿結婚這件事她的確實頭腦一熱才做出的決定,可結婚不比談戀愛,紙終究保不住火, 不可能一直瞞著家里。
談矜一臉愁容, 冷風灌進衣領凍得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她伸手拽了拽身上的衣服, 卻絲毫沒有關窗戶的意思。
裴知聿瞥了她一眼,不由得皺了皺眉,這倔脾氣倒是半點沒變。
男人冷冷扯了扯唇, 收回視線。
可還是不動聲色伸手將空調溫度調高了幾度。
很快,車子緩緩停在星瀾灣門口。
談矜關上車窗自顧自低頭解安全帶,可不知道為什么,安全帶像是哪里被卡住了一樣,怎么解都解不開。
見狀, 談矜忍不住皺了皺眉。
她從小千嬌百寵脾氣算不上好, 若是放在從前這會兒她估計一定撒嬌耍賴讓裴知聿幫她解了, 可現在不行。
思及此,談矜心下剛剛被撫平的那股煩躁又升了起來。
就在這時, 眼前景色忽然被人擋住,一陣熟悉的氣息鋪天蓋地壓過來,將她整個人包裹住。
清冽的雪松香氣縈繞在鼻尖,談矜的呼吸忍不住頓了頓:“你……”
“別動。”
男人嗓音微沉,隱約帶著幾分警告的意味,呼出來的氣體若有似無地落在談矜耳后,平白掀起一股晦澀的火。
談矜抿了抿唇,身體有些僵。
裴知聿整個上半身橫在她身上,雖然隔著安全距離,但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帶動著那股熟悉的氣息,爭先恐后地往她的感官里鉆。
談矜沒敢動,不知道是不是她剛才吹風太久的緣故,隔著薄薄的衣料她甚至能感受到裴知聿身上的體溫。
很暖,很熟悉。
談矜眼睫輕輕垂了垂,視線不由得落在男人滾動的喉結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對裴知聿這個人有濾鏡,即便是現在,她也覺得裴知聿哪哪都符合她的審美。
年少時裴知聿性子冷淡,她常常開玩笑似的說他白長了一副足以迷惑萬千少女的皮囊。
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會低頭吻過來,說:“能迷住你我就心滿意足了。”
低低啞啞的聲線,一字一句都落在她心上,激起一陣陣漣漪。
微微凸起的喉結,再加上他那張性冷淡的臉,十足的禁欲。
撩得她欲罷不能。
而如今,當初的少年褪去青澀,多了幾分成熟穩重,舉手投足從容淡定。
撩人心弦更勝從前。
隨著“咔嗒”一聲,談矜身上一松,她的思緒也緊跟著收回來。
“可以了。”
男人嗓音淡淡從容起身,表情未見半分波瀾。
談矜眼睫微垂,輕輕扯了下唇角。
她伸手抓住面前的安全帶,一點一點收回去。
裴知聿收回視線:“明天晚上有空嗎?”
“什么?”
談矜在走神沒聽清。
裴知聿偏頭看過去,對上她的視線:“明天晚上我去拜訪岳父岳母。”
談矜一時沒反應過來,停頓兩秒才明白裴知聿的意思,“這么快嗎?”
裴知聿偏頭,嗓音微沉:“你不想?”
“不是。”
知道裴知聿誤會了她的意思,談矜抿唇解釋道:“我還沒適應我們現在的關系,怕在我爸媽面前露餡。”
“有我。”
男人聲線低沉,擲地有聲,像是在給她吃定心丸。
既然裴知聿全部大包大攬過去,那談矜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反正這件事早晚都是要讓家人知曉的,越早越好。
談矜點了點頭:“好,那我明天提前跟家里說一聲。”
裴知聿點頭,繼續道:“我在酈城有幾處房產,明天我讓秘書去接你,你挑一處順眼的作為婚房。”
聞言,談矜眉心微皺,她還沒想好該怎么跟裴知聿在同一屋檐下生活。
正想著能不能晚一點再住在一起時,裴知聿就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似的,淡淡出聲道:“不住在一起,長輩們不會相信。”
也對,哪有結了婚不住在一起的。
談矜點了點頭:“我知道。”
頓了頓,她繼續道:“但看房子就算了,你現在住哪我直接搬過去就行。”
且不說她明天有沒有空,不過是三年各取所需的婚姻罷了,用不著這么多儀式感,住哪都一樣。
裴知聿垂眸看著她,視線盯了她幾秒,問:“你確定?”
談矜點頭:“嗯,用不著那么麻煩。”
裴知聿的視線停在她臉上幾秒,隨后收回:“隨你。”
“地址待會兒發你手機上。”
“好。”
談矜點頭應聲,確定沒有其他事情以后才推開車門下車。
原地,裴知聿看著談矜走進小區以后才低頭拿出手機按了個號碼出去,淡聲吩咐:“……明天之前務必辦好。”-
談矜到家卸完妝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走出浴室,談矜一眼就看見放在客廳吧臺上的紅色結婚證。
冷調的光線下,顏色鮮艷得有些刺眼。
她站在吧臺前,低頭看著那張將她和裴知聿再次捆綁在一起的結婚證陷入沉思。
似乎從她回來那一刻開始,事情的走向就已經不在受她的控制。
她不想那么快遇見裴知聿,卻偏偏第一天就遇到,她想躲他躲得遠遠的,卻陰差陽錯跟他結了婚,從今以后不得不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抬頭不見低頭見。
談矜看著手上刺目的結婚證扯了扯唇。
跟分手多年的前男友協議結婚,還有比這更荒謬的嗎?
她倏地伸手拿起吧臺上的結婚證,轉身丟進臥室的床頭柜里。
眼不見心不煩。
今天這么一折騰,晚飯談矜也沒什么心思吃了,打算早點睡養精蓄銳等待明天的來臨。
也不知道宋女士如果知道了她跟裴知聿不聲不響的就把結婚證領了,會是什么表情。
還有她哥……
談矜還沒來得及想完,床上的手機就響了。
她拿起來看了一眼,是沈棲月。
沈棲月怎么想起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了?
談矜思索著接通電話,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電話那頭沈棲月興師問罪道:“還知道接電話啊,我還以為你跟你那相親對象約會去了,微信都不回。”
談矜這才想起來剛才回沈棲月微信回一半的事,都怪裴知聿突然出現打斷了她。
她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寶貝,我剛剛突然有急事,打字打一半后來就忘了回你了。”
說著,為了證明自己不是故意的,談矜還特意找出跟沈棲月的聊天窗口,截了個圖發過去,對話框里還有沒打完的半截話。
“行吧。”
沈棲月掃了一眼談矜發來的圖片,心滿意足后開始八卦:“看來你對你這個相親對象的印象真不錯啊!”
“……”
談矜:“還行吧。”
印象好不好現在都沒用了。
聞言,沈棲月笑著:“看來是有發展的可能啊,改天有空帶我見見。”
“……”
談矜欲言又止,有些糾結該不該現在跟沈棲月說自己跟裴知聿的事。
作為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除了分手原因談矜幾乎沒瞞過沈棲月什么事,當初跟裴知聿在一起她第一個通知的也是沈棲月,如今結婚證都領了不說顯得有些不夠意思,可要是說……她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就在她猶豫的功夫,電話那頭繼續道:“怎么不說話,該不會是你這個相親對象長得太帥了怕我看上?這你可就小氣了啊!”
談矜無語:“不是,想什么呢你,怎么可能。”
沈棲月笑著揶揄:“我就說你不是這種小氣的人。”
頓了頓,沈棲月:“對了,我今天遇見裴知聿了。”
談矜:“?”
她正愁沒機會開口呢,沒等沈棲月繼續說,談矜就開口道:“我也遇見了。”
“你也遇見了?”
沈棲月來了興致:“什么時候?在哪?”
談矜:“在……相親的那家咖啡店。”
“好家伙!”
沈棲月驚呼出聲:“又是相親對象又是前男友的,看來談大設計師今天過得很豐富多彩啊,我就知道我今天的這個電話不會白打,肯定有瓜吃。”
“……”
談矜躺在床上,有些生無可戀的望著天花板,沒精打采道:“是啊,還有更大的瓜呢!”
她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自己爆料自己。
沈棲月眼神一亮:“是嗎?”
她站在臥室的落地窗邊,一邊欣賞著窗外的夜景,一邊期待地說:“來吧,今晚減肥特意沒吃晚飯,現在多大的瓜我都吃得下。”
談矜輕哼了聲,“是嗎,那你可接住了。”
她也想開了,這種事也瞞不住,早晚大家都會知道的,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早死早超生。
“盡管來,我……”
“我跟裴知聿領證了。”
兩人異口同聲說道。
下一秒,電話那頭像是被消了音。
兩邊頓時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
“……”
談矜躺在床上,靜靜默數。
1.2.3.4.5.6……
大約半分鐘后,聽筒里才重新傳出沈棲月微弱的呼吸聲,同時伴隨著顫抖的嗓音,明顯帶著不可置信:
“你再說一遍,你……你跟裴知聿……怎么了???”
第18章
——再說一遍, 你跟裴知聿怎么了?
電話那頭的語氣充滿著懷疑、試探、以及不可思議。
是她意料之內的反應。
談矜:“領證結婚了。”
或許是已經面對過一次了,第二次也就沒那么難開口。
電話那頭,沈棲月低頭看了一眼日歷, 依舊不可置信道:“今天……不是愚人節吧?真的假的啊?”
“當然是真的,騙你干嘛。”
談矜安安靜靜回答, 心中預想著明天宋女士聽到這件事的反應。
驚訝程度應該不會比沈棲月小。
沈棲月又花了半分鐘的時間才消化接受了這件事。
頓了頓, 她試探著問:“那你們……是和好了?”
“并沒有。”
沈棲月:“?”
“那你們結什么婚?”
“還有,難道你今天下午去相親是假的, 去跟裴知聿結婚才是真的?”
談矜望著天花板,有氣無力地回:“相親是真的, 結婚也是真的。”
別說是沈棲月了,就連她自己到現在都還沒反應過來。
隨后,談矜言簡意賅地把今天下午的事跟沈棲月說了一遍。
對此沈棲月千言萬語最終匯成一句感嘆:“姐妹, 你真是個干大事兒的人!”
“……”
談矜無語。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 就聽見電話那頭沈棲月繼續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笑著說:“跟前男友閃婚, 姐妹你還挺潮的。”
“……”
談矜:“羨慕嗎?你也可以,聽說祝言川至今單身。”
“……”
沈棲月轉移話題:“其實吧……我覺得裴知聿說的也挺有道理的,與其跟完全陌生的相親對象結婚, 還不如跟前男友結婚呢,至少知根知底,你說是吧?”
“協議結婚罷了,跟誰結都一樣。”談矜沒什么興致地回。
沈棲月:“那怎么能一樣,跟個不認識的人結婚, 哪有跟前男友結婚刺激啊!”
“……”
談矜:“掛了, 拉黑。”
“別——”
沈棲月連忙開口:“我開玩笑的。”
“不過我說真的, 裴知聿是不是對你舊情難忘啊,不然協議結婚找誰不行, 干嘛非要找你啊,你是不知道自從瑞華在科技領域占據一席之地,酈城有多少女人對他前赴后繼,況且他家那情況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舊情難忘?
談矜本能地回味了幾秒這四個字,隨即輕輕扯了下唇,他對她哪來的舊情,又談何難忘?
談矜語氣里帶著淡淡嘲諷:“那你可是真不了解裴知聿。”
“怎么說?”沈棲月問。
“沒什么。”
談矜搖了下頭不欲多說:“結都結了與其現在想這些,不如想想明天晚上怎么跟宋女士交代。”
沈棲月笑著:“你這順序還挺特別的,先結婚后見家長,婚禮打算什么時候辦?”
“婚禮?”
談矜明顯一愣,她還真沒想過這個。
“你不會沒想辦吧?”沈棲月不可置信地出聲,“怎么說也是人生中第一次結婚。”
談矜:“各取所需的塑料婚姻罷了,有什么好昭告天下的。”
她巴不得安安靜靜開始,再安安靜靜結束,要不是瞞不住她誰都不想告訴。
聞言,沈棲月若有所思。
她原本以為談矜已經放下裴知聿,今天以后可以跟相親對象發展一下,可沒想到兜兜轉轉居然還是跟裴知聿在一起了還結了婚。
緣分這東西,還真是妙不可言。
沈棲月笑著:“行吧,你高興就好。雖然是塑料婚姻,但作為姐妹份子錢還要隨的,有空出來逛街,買新婚禮物給你。”
她估摸著談矜這輩子估計也就結這一次婚了,有些事情當局者迷,她這個旁觀者才看得清楚。
“好了不說了,我的面膜時間快到了先掛了,改天聊。”
談矜:“好晚安。”
電話剛掛斷,聊天窗口里就彈出兩條新消息:
【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沈棲月向你轉賬:99999.00】
“……”-
次日,談矜照常上班,上次拿下麗雪的婚紗訂單正在著手準備。
設計稿換了一遍又一遍,可談矜始終不是很滿意。
不知道回國這段時間是不是煩心事太多,她的手感完全沒有在國外工作的時候好,總是靜不下心。
臨近傍晚的時候,談矜收到一條新的好友添加申請。
微信名是簡短的三個字母PZY,頭像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山。
談矜一眼認出來,沒想到這么多年裴知聿的微信頭像依舊沒換。
她中考畢業的時候裴知聿剛好高考完,那個暑假他們一起去過一次云南,特意早起看了一次日照金山,他微信頭像的雪山就是她在路上無聊拿他手機拍的。
原本她就只是隨手一拍,沒想到回來以后裴知聿就把那張照片設置成了頭像,一用就是這么多年。
分手后,她把裴知聿的聯系方式刪得干干凈凈,如今再看到熟悉的頭像心里突然覺得酸酸漲漲的,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
回過神,談矜點了通過。
畢竟還要相處三年,微信溝通會更方便些。
通過好友申請沒多久,對面就發來一條消息。
PZY:【五點我過去接你】
談矜低頭回了個嗯。
等了幾秒對面沒再發消息過來,應該只是通知她晚上要一起回去,畢竟兩個人一起回去,總比他們一個一個到要好。
隨后,談矜點進那個雪山頭像,打算給裴知聿換個備注,不然改天被宋女士看到免不了還要費腦子解釋自己為什么不給裴知聿打備注。
可換什么好呢?
以前的備注是哥哥,后來在一起又改成了粉色的愛心表情,現在總不能再改成愛心……
直接備注名字顯得生分,備注老公又有點冒昧……
思來想去半天,談矜低頭輕輕敲了兩個字。
甲方。
現在看起來舒服多了。
隨后談矜按滅手機,低頭繼續調整畫稿。
裴知聿說了五點過來,談矜提前五分鐘關了電腦重新整理好桌面上的畫稿,提著包包走出辦公室。
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剛好五點,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與此同時,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也緩緩停至她面前。
后座上的車窗緩緩降下來,露出男人棱角分明的側臉。
“上車。”
男人嗓音淡淡,偏頭看了她一眼很快收回視線。
談矜抿唇伸手拉開后座車門坐上去。
裴知聿的車上沒有大多數車載香水的廉價香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很淡的木質香調,混著一點他身上的雪淞香。
很好聞。
車子行駛上主路以后,裴知聿突然開口:“今天下午你哥給我打過電話。”
“嗯?”談矜下意識轉頭看過去。
裴知聿偏頭對上她的視線:“你跟叔叔阿姨說過我們的事了。”
談矜點頭:“嗯,跟我媽說過了,我怕我們突然過去嚇到他們。”
裴知聿喉結輕輕動了下,嗓音微涼低磁:“阿姨怎么說?”
“我媽沒理我,應該是生氣了。”
談矜抿了抿唇:“她待會兒應該會問我們之前吃飯的時候,為什么拒絕他們安排我們相親,你想好怎么說了嗎?”
“想好了。”
裴知聿偏頭看著她,聲線低磁清冽:“等會進了門我們最好不要分開,如果非分開不可,有什么事你大可推到我身上。”
聞言,談矜抬起眼睫與之對視。
安靜幾秒,她輕輕答了一個字:“好。”
十五分鐘后,車子緩緩停在談家別墅門口。
裴知聿率先下車,繞過車尾十分紳士的替她打開車門。
與此同時,司機已經幫忙把后備箱里準備好的禮物拿了出來。
見狀,談矜愣了愣:“你還準備了禮物?”
裴知聿:“這是禮數。”
說著,他一手接過司機手上的大包小包,另一只手嫻熟地牽起談矜的手往里走。
掌心被熟悉的溫度包裹住,談矜的心臟猛地顫了顫。
感受到她的不自然,裴知聿出聲提醒道:“我們現在是夫妻。”
談矜抿了抿唇,“知道了。”
她只是一時沒反應過來。
既然要演就要演得像,宋女士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頓了頓,談矜反手輕輕握住裴知聿的手,調整好表情走進去。
跟她料想的差不多,客廳里一家三口正面色嚴肅地看著他們。
出發時談矜心中還十分忐忑,可不知道為什么,到了真的要面對的這一刻她反而鎮定了。
談矜:“爸、媽、哥,我們回來了。”
看著談矜和裴知聿手牽手走進來,宋女士心里高興得不得了,可面上依舊板著臉,偷偷領了證才通知她,還把不把她這個親媽放在眼里!
談俞城面色如常地點了點頭:“先坐吧。”
可宋女士越想越氣,索性板著臉興師問罪:“坐什么坐,不把你們兩個的事情解釋清楚了今天就別坐。”
裴知聿嗓音溫和:“叔叔阿姨,您們別怪矜矜,都是我的錯你們要責怪就責怪我,結婚是我的主意。”
“我心悅矜矜。”
雖然知道他只是說給談家人聽,但談矜的心跳還是不爭氣的漏掉一拍。
一句心悅隔了五年還是將她古井無波的心砸得七零八落。
聞言,宋女士是的視線來來回回地從兩人身上看過去,瞥了一眼他們從進門就緊握著的手以后,將視線停在裴知聿臉上:“你們是什么時候在一起的,怎么沒聽矜矜提起過?”
壞了。
談矜心下一涼,宋女士每次問她有沒有男朋友的時候,她都說沒空談戀愛。
裴知聿嗓音從容:“是我追的矜矜,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我已經認定矜矜就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
宋女士盯了裴知聿幾秒,隨即看向談矜,試圖從她臉上找到幾分端倪,“所以你在國外的時候,你們就在一起了?”
談矜思索兩秒點頭。
聞言,宋女士笑了下,一副已經看破他們的模樣:“那接風宴那天你們怎么不直說?我怎么沒看出來你們是互相有意思的樣子?”
說完,宋女士又慢悠悠接了一句:“倒像是剛分手,老死不相往來。”
“……”
談矜心臟猛地一沉,不愧是宋女士眼睛真毒啊。
裴知聿溫聲回:“那天是我不好,惹矜矜不高興了。”
輕描淡寫地便揭了過去。
說完,還偏頭安撫似的看了談矜一眼。
宋女士將兩人的互動看在眼里,再加上剛剛裴知聿的回答也沒什么可疑的地方,她這才放下心,臉上也總算浮現出笑意:“原來是鬧矛盾了,我就說你們從小關系就好,怎么可能五年一點聯系都沒有。”
說著,宋女士笑著起身接過裴知聿手上拎著的東西:“你這孩子,回家還拿什么東西,快坐。”
她看向談矜:“你也是,談戀愛不告訴媽媽也就算了,怎么阿聿買東西也不攔著點兒。”
裴知聿:“孝敬您和叔叔應該的,況且這次是我欠考慮。”
嗓音溫和,挑不出半點錯處。
宋女士:“還叫叔叔阿姨呢?”
裴知聿垂眸溫聲開口:“爸、媽。”
這兩個字他已經許久沒有認認真真叫過了。
宋女士高興得合不攏嘴:“哎,快坐下說。”
談俞城也笑著:“我說什么來著,怎么可能是假的,就算矜矜一時調皮,阿聿也不可能跟著她一起糊弄咱們的。”
談矜:“……”
她忍不住抬頭瞥了一眼裴知聿。
男人黑色西裝熨帖,雙腿交疊坐在沙發上,表情始終溫和從容。
道貌岸然。
談矜收回視線,心中冷哼。
不過今天還好有裴知聿,宋女士這關算是順利過了,她也能松一口氣。
“你跟矜矜一定還沒吃晚飯吧,正好留在家里吃,我讓阿姨多燒兩道你們愛吃的。”
裴知聿笑著:“謝謝媽。”
這聲媽叫得宋女士心花怒放,當即起身到廚房吩咐阿姨多做了兩道裴知聿愛吃的菜。
“離吃飯還有一會兒,我最近手癢的厲害,談翊棋藝太差,有沒有興趣跟我殺兩盤?”
談俞城看向裴知聿問。
裴知聿笑著:“好啊,好久沒陪您下棋了。”
他的棋還是談俞城教的。
“走走走,咱們去書房邊下邊聊。”
裴知聿站起身,低頭看了看談矜,還沒等他開口,就聽見談矜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又看不懂。”
思索兩秒,裴知聿點了點頭動身跟談俞城上了樓。
兩人離開以后,談矜才放松下來,剛要靠在沙發上,就聽見今天一直沒開口的談翊突然沉聲開口道:“矜矜,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談矜:“啊?”
還沒等談矜反應,談翊就率先起身大步走到門外的花園。
見狀,談矜只能認命跟過去。
“怎么了哥?”
談翊轉過身面色微沉,皺著眉頭看著她問:“你跟裴知聿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9章
談矜愣怔了一瞬才反應過來:“我和裴知聿還能有什么事, 剛剛不是都交代過了。”
談翊眸色微沉,視線盯著她看了幾秒,隨后出聲道:“你們倆那套說辭看似都回答了, 實際上漏洞百出,也就爸媽能信騙不了我。”
談矜抿了抿唇沒出聲。
“上次在我辦公室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太對勁, 后來吃飯我也觀察過, 生分拘謹得跟好幾年都沒說過話似的。”
談翊的視線凝著她沒動,表情嚴肅:“跟我說實話, 爸媽那邊我可以不說,不然我就去問裴知聿。”
“別去。”
談矜抿了抿唇:“我說。”
談翊雖然平時對她有求必應, 從小到大有什么好東西都往她跟前送,甚至不介意她是個小拖油瓶到哪都帶著她一起玩,但嚴厲起來跟談俞城差不了多少, 有時候甚至比談俞城還嚇人。
談翊神色淡淡垂眸看著她:“行, 說吧。”
“剛剛在客廳我們也不算說謊, 我們的確是在一起過,然后我剛回國那會兒我們其實已經分手了,所以才會是你看到的那樣。”
頓了頓, 談矜抿唇道:“我是心甘情愿跟裴知聿結婚的,真的。”
她這次沒打算說謊,但也不想把事情原原本本都說出來,這么半真半假地說反而更容易讓人相信。
談翊面前不顯心中卻并未全信。
他垂眸看著談矜慢條斯理開口道:“我雖然也希望你跟裴知聿在一起,但也僅僅是因為我覺得他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能好好照顧你。”
“不管什么時候, 哥都不希望你受委屈, 知道嗎?”
談翊平日里不善言辭,鮮少會跟她推心置腹。
談矜鼻尖微微有些發酸, 她吸了吸鼻子,抬頭揚起一個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我哥對我最好了!”
說著,她笑著抬了抬下巴:“再說了,誰能欺負得了我啊!”
“行。”
談翊也跟著笑了笑:“走吧我們回去吧,外面冷。”
既然談矜都這么說了,有些事他也不能管太多。
回去以后,談翊上樓去看書房里的兩個人下棋,談矜則是在樓下陪宋女士看電視。
原本談矜還有些戰戰兢兢,生怕宋女士再問起她和裴知聿戀愛的細節,但沒想到宋女士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問,注意力全在電視劇上,看樣子是真的相信了。
談矜這才放下心。
晚飯很快就做好了,或許是知道她和裴知聿結婚開心,已經許久沒碰過酒的談俞城難得主動飲酒。
見狀,談矜勸道:“爸醫生說讓你少喝酒。”
“不多喝,就一杯。”
五十多歲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似的,貪杯。
談矜還想再勸,就聽見宋女士開口道:“你爸今天難得高興,我批準了就一杯,多一滴都不行,聽見了嗎?”
談俞城笑著應:“聽見了聽見了。”
既然宋女士都開口了,談矜也就沒再多說,見談俞城給裴知聿倒酒才又開口:“爸,裴知聿的司機下班了,他喝了酒車誰開回去?”
談俞城:“不是還有你呢么!”
談矜:“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今天還想在家睡呢。”
談俞城皺眉:“你們小夫妻剛結婚,你在家睡像什么樣子,吃完飯跟阿聿回去。”
“行了行了,都別吵了。”
宋女士適時開口道:“阿聿想喝就喝,你想在家睡就在家睡,大不了你們兩個今天就都住在家里不就行了,又不是沒地方睡。”
談矜:“?”
啊?
這話說到了談俞城心坎上,他連忙附和:“對對對,你媽媽說得對,你們兩個今晚就干脆就別走了,就睡在矜矜從前那個房間。”
“阿聿你覺得呢?”
談矜偏頭看向裴知聿,試圖用視線提醒他。
裴知聿像是根本沒察覺到她的視線,垂了垂眸,儼然一副乖女婿的模樣,溫聲回:“聽您的。”
“……”-
談矜氣得不輕,吃了個五分飽就回臥室了。
現在她更后悔跟裴知聿結婚了,宋女士本來就對她出國五年不回家的事頗有微詞,再加上宋女士從前就對待裴知聿跟親兒子一樣,俗話說一個女婿半個兒,如今裴知聿真成了半個兒子,這個家哪里還有她的容身之地。
談矜懊惱地蒙著被子翻來覆去。
一想到今天晚上要跟裴知聿睡在同一張床上,她都想干脆連夜收拾東西回法國算了!
就在談矜躺在床上擺爛的時候,微信突然響了一聲。
談矜掀開被子伸手從床上摸到手機低頭看了一眼,是沈棲月。
沈棲月:【見家長見的怎么樣,蒙混過關了嗎?】
談矜:【嗯……】
見狀,沈棲月追問:【怎么了?該不會是露餡了吧?】
談矜:【那倒沒有。】
就裴知聿那說瞎話的本事,死人都能讓他忽悠活了。
談矜忍不住腹誹。
沈棲月:【那你怎么還一副一言難盡的樣子,我還以為不順利呢。】
談矜特意翻了個身趴在床上,手肘撐著床墊,準備狠狠吐槽一下裴知聿,順便出個氣。
然而,就在她激情打字,連發了十條消息控訴了剛才裴知聿無視她的行為,外加為自己鳴不平后,對話框突然安靜了下來。
半晌。
沈棲月:【……】
沈棲月:【注意安全。】
談矜:“?”
美美屏蔽沈棲月以后,談矜起身走進浴室給自己放洗澡水,隨后又把床上的枕頭扔一個到臥室的沙發上。
她站在沙發前大概打量了幾秒,雖然她不清楚臥室沙發的具體長度,但目測一米七總是有的。
裴知聿188的身高睡在上面可能是會有些艱難,但將就一下還是能睡的,誰讓他不跟她統一戰線。
活該。
安排完裴知聿的住處,談矜心情好了不少。
洗澡水也放得差不多了,談矜轉身去衣柜里挑了件喜歡的睡衣走進浴室泡澡。
談矜泡澡的時間不長,一般控制在二三十分鐘,她簡單護膚結束從浴室里走出來的時候,就聽見樓下隱約傳來細碎腳步聲和談話聲。
聽不清說什么,但依稀能分辨出是談翊和裴知聿的聲音。
他們吃完飯了?
談矜抬頭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已經九點多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談矜莫名地有些緊張。
很快,腳步聲停在房門外。
又過了兩秒,門外響起敲門聲。
談矜盡量保持著鎮定走過去開門。
裴知聿黑衣襯衫立在門外,手臂上還掛著今天穿的那件西裝外套。
男人眸色微沉,平日里冷峻的眉眼染上幾分醉意,黑色襯衫領口微敞,凸起的喉結格外清晰。
許是距離太近,談矜能清晰的嗅到淡淡的酒味。
“不打算讓我進去?”裴知聿抬起眼睫淡淡發問。
聞言,談矜這才回過神來,稍微側了側身讓開位置,嘴上依舊不饒人:“我倒是真不想讓你進來。”
裴知聿腳步微頓,輕輕扯了下唇角,也不惱嗓音格外溫和:“可惜你沒得選,矜矜。”
男人吐字清晰,最后兩個字語氣很輕卻飽含情意,仿佛已經在舌尖滾動過無數次,溫柔到了極致。
談矜關上房門轉頭看過去,沒放在心上,只當他是在說醉話。
隨后開始指指點點:“你的衣服就掛在門口吧,還有趕緊去浴室洗洗,一身的酒味難聞死了。”
裴知聿抬起眼睫,漆黑的眸色注視了她幾秒,隨后喉結輕輕滾了下:“你的浴室我能用?”
似是意外又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見,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他聲音有些啞,隱約透著幾分可憐。
聞言,談矜狐疑著看過去。
他這是在征求她的意見?
這人現在倒是比平時那副冷冰冰的樣子要順眼許多。
談矜抿唇道:“不然呢,我又不能趕你去客房,被人看到了怎么辦?”
聞言,裴知聿喉結輕輕動了動,語氣是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
“好。”
談矜:“?”
靠!這死男人今天是怎么回事?
她爸到底給裴知聿灌了多少酒,把腦子都喝傻了?
談矜一個頭兩個大,索性速戰速決。
她指了指沙發上的枕頭:“今天你就睡這吧,那邊柜子里有被子和毛毯,想用哪個都行。”
“我要睡覺了,你待會兒出來小聲點,別把我吵醒。”
談大小姐一口氣把要求全部說完以后,也沒問裴知聿同不同意,轉身掀開被子上床。
還沒等她躺下,門外就又傳來敲門聲:“矜矜你們睡了嗎?”
是宋女士。
談矜皺眉:“還沒,怎么了?”
“阿聿晚上喝了不少酒,阿姨剛剛煮了醒酒茶,我給阿聿送上來一點。”
聞言,談矜皺了皺眉,以往這種事都是阿姨做,今天宋女士怎么這么勤快。
思考的功夫,裴知聿已經走過去把房門打開了,談矜緊隨其后跟過去。
裴知聿接過醒酒茶,語氣溫和乖順:“謝謝媽,辛苦您跑一趟了。”
宋女士笑著:“不辛苦不辛苦。”
一邊說還一邊探頭朝著房間里面打量著什么,實際上她還是存著幾分疑慮的。
見狀,談矜突然想起沙發上的枕頭,連忙側身擋住她的視線:“媽都這么晚了你也快去休息吧,我們也要休息了。”
這一動原本跟裴知聿保持的安全距離打破,手臂幾乎貼在一起,隔著薄薄的襯衫布料,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來自裴知聿的溫度。
宋女士眼尖,即便如此還是看見了放在沙發上的枕頭。
見狀,她臉色一沉:“擋什么擋啊,我都看見了,可別說你們結了婚還是分開睡。”
“……”
談矜抿唇想要解釋,還沒等她開口,就被人握住肩頭摟進懷里。
裴知聿聲線低沉溫和:“矜矜怪我喝酒,剛剛跟我鬧脾氣呢,現在已經哄好了。”
宋女士抬頭看過去:“真的?”
談矜連忙點頭:“真的。”
怕宋女士不相信,談矜偏頭姿態親昵地看在裴知聿肩膀上,笑著說:“我們現在已經和好了。”
見狀,宋女士笑了下:“行吧,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早點睡吧。”
頓了頓,宋女士伸手把談矜拉過來壓低聲音道:“床頭柜里有……”
“啊?”
談矜一愣,臉唰地一下紅了。
宋女士笑瞇瞇擺了擺手:“行了,你們早點休息吧,我幫你們關門,晚安。”
“……”
談矜頭都大了,她怎么也沒想到宋女士居然會在她床頭柜的抽屜里放那種東西。
還好她提前告訴她了,要是她不知道當著裴知聿的面打開抽屜,豈不是尷尬死了,她得趕緊把抽屜里的東西處理掉。
思及此,談矜轉身推開裴知聿:“行了別演——”
“了”字還沒說出來,談矜伸出去的手就被人進握住,順勢帶進懷里。
濃濃的酒味鉆進鼻尖,她本能地皺眉:“裴知聿你干什么,放開……”
“噓。”
男人低頭抱著她往懷里按,呼出的氣體滾燙,嗓音低低沉沉:“門外有人。”
第20章
外面……有人?
談矜心臟猛地一沉, 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很快便反應過來宋女士今天為何勤快了。
對上裴知聿暗沉如墨的視線,談矜的呼吸頓了頓。
他居然聽見宋女士沒走?
“那……那現在怎么辦?”
談矜一手被裴知聿握住,另一只手按在他胸口處, 隱約能感覺到結實的胸肌,隔著一層布料的掌心陣陣發燙。
裴知聿算不上清白的視線漫不經心地停在她臉上, 盯了她兩秒, 隨即緩緩低下頭,嗓音低不可聞:“你覺得阿姨不走是因為什么?”
溫熱的呼吸若有似無地灑在她鎖骨上, 談矜本能地皺了皺眉。
“因為……”
猜出答案,談矜的心跳漏掉一拍。
宋女士特意過來、抽屜里的東西、再加上現在……不難聯想她的意圖究竟的什么……
見狀, 男人輕輕勾了勾唇:“看來你也猜到了。”
還沒等談矜反應過來,他原本虛扶在她腰上的手突然用力,隨后單手撐著門板將她靠在門上。
許是動作大了些, 談矜后背靠在門上發出一聲悶響, 與此同時談矜唇邊不由自主地發出低吟:“疼……”
談矜臉頰一紅, 突然覺得有些羞恥,手上用力想要推開他。
見狀,裴知聿喉結輕輕滾了滾, 眼底晦暗一片:“別動。”
“人還沒走。”
他嗓音低得發啞。
平白撩起一陣晦澀的火。
談矜耳根燙得厲害,心跳頻率也逐漸加快,周圍鋪天蓋地全是裴知聿身上的味道。
獨特的雪淞香混著酒味。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門外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響動,像是房門打開的聲音。
“媽?你在哪干什么呢?”
是談翊。
談矜下意識抬頭。
驟然對上那雙漆黑深邃的眼。
熟悉的視線讓她的心臟猛地一頓。
同樣的場景, 同樣動情的視線, 她仿佛在哪里見過……
門外的聲音還在繼續, 但聽不清說什么,只能聽見門外原本停著的人輕手輕腳地離開, 像是怕打擾到什么人。
再然后,不遠處短暫的交談聲過后,門外重歸平靜。
突如其來的近距離接觸讓談矜有些不知所措,聽著外面完全沒了聲音以后,她才抿唇開口道:“你打算什么時候松開我?”
她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會兒聽起來還有幾分不自在。
裴知聿垂眸輕笑了聲,隨即松開手緩慢地后退了兩步,再一次與她保持著安全距離,依舊是平日里高冷淡漠的模樣,仿佛剛剛的一切都只是她一個人的錯覺。
談矜收回視線,嗓音聽不出情緒:“我要睡了,你自便。”
說完,談矜伸手關了主燈,轉身掀開被子上床。
黑衣襯衫的男人立在原地,喉結用力滾了滾,神色晦暗不明-
第二天是工作日,談矜照常起床。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要在全家的注視下坐裴知聿的車一起上班。
車廂內的空間狹窄,兩人并排坐在后座上,心照不宣地誰都沒有提及昨晚的事。
直到車子緩緩停在工作室門口,談矜才聽到身旁的男人沉聲開口道:“婚后我請了住家阿姨照顧我們的生活起居,方便的話我讓林許今天下午過來幫你搬家。”
談矜:“今天下午就搬?可我什么都沒準備。”
距離他們領結婚證還不到72小時,她其實還沒準備好。
“所以我讓林許過去幫你。”
裴知聿偏頭視線停在她臉上:“昨天爸還問了我們婚房的事。”
“……”
談矜無奈:“行,我知道了,午飯以后你讓人過來接我吧。”
說完,談矜推開車門下車。
裴知聿收回視線問前排駕駛座上的人:“都辦妥了嗎?”
林許微微頷首:“都按您的意思辦好了。”
“嗯。”
裴知聿點頭應了一聲,淡聲吩咐道:“走吧,午飯后記得來幫太太搬家。”
“好的裴總。”-
一上午的時間很快過去,中午談矜在工作室解決了午飯,走出工作室大門就看見了那輛眼熟的勞斯萊斯。
林許推開車門下車走過來恭恭敬敬道:“太太,裴總讓我過來接您幫您搬家。”
談矜知道他,昨天和今早幫裴知聿開車的都是他。
“辛苦了。
談矜點了點頭,隨后溫聲發問:“你是裴知聿的司機?”
林許恭恭敬敬幫談矜拉開后座車門,回答道:“我是裴總的總助,我叫林許,太太叫我小林或者林許都可以。”
聞言,談矜點了點頭低頭上車。
林許不多話,談矜也不是會主動開口的人,一路上車廂內都安安靜靜。
到了星瀾灣門口,談矜跟門口的保安交涉幾秒,隨后保安才開門放他們進去。
談矜住的是市中心的高級公寓,里面不乏高級白領、金領以及網紅和娛樂圈小明星,因此小區安保設施很好。
到了樓下,談矜推門下車。
她走上臺階,卻未見林許跟上上來。
頓了頓,談矜轉過身:“有啊,愣著干什么?”
躊躇幾秒,林許試探著問:“方便嗎?”
聞言,談矜不禁失笑:“你不是來幫我搬家的么,你不進去難道我自己搬下來?”
“……”
林許局促一瞬,隨即抬腿跟上來:“太太說得是。”
是他想多了。
林許:“太太需要我聯系搬家公司嗎?”
談矜:“不用。”
她才剛回國,東西不算太多。
進了門,談矜簡單收拾了一下。
她從國外帶回來的行李箱還沒來得及打開,剩下的一些隨身物品和零零碎碎的東西加在一起一共兩箱。
整理好以后,談矜推著行李箱走出來:“走吧。”
見狀,林許小心翼翼單手拿著兩個捆在一起的整理箱,伸手要接談矜手上的行李箱。
談矜沒給:“雖然我不怎么待見裴知聿,但也不會故意遷怒他的人,走吧我自己能拿。”
林許:“……”
救命,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頓了頓,他點了下頭,心里默默給裴知聿點蠟。
裴知聿住的博悅華庭離星瀾灣有些遠,要大概三十分鐘的車程,昨天談矜沒怎么睡好,上了車以后便靠在后座上閉目養神。
昨天她雖然早早就上床睡覺了,但直到浴室的水聲停止,她都還沒能入睡。
她是聽著裴知聿從里面走出來,然后輕手輕腳地從柜子里拿了毛毯出來,以后意識才逐漸模糊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房間里多了個人的緣故,她一直沒能陷入深度睡眠,一直半睡不睡的做了大半宿光怪陸離的夢,直到天光漸亮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林許開車很穩,就在談矜靠在后座上馬上就要睡著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談矜一瞬間被嚇醒。
她皺著眉頭從包里翻出手機。
沈棲月:【矜矜你今天不在工作室嗎?】
談矜忍著困意回:【不在,怎么了?】
沈棲月:【沒什么,我就是無聊想等你下班一起去逛街,到你工作室才知道你不在。】
沈棲月:【你干什么去了?】
談矜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回:【我回來搬家了】
消息剛發出去,沈棲月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談矜按了接聽。
接通的一瞬間,沈棲月的聲音就從聽筒里傳出來:“你怎么突然搬家了,搬去哪了?”
“裴知聿家。”
聞言,沈棲月恍然大悟,笑著說:“看我這記性,我都忘了你跟裴知聿結婚的事了。”
“也是,結婚了肯定是要住在一起的,你東西多不多啊,要不要我過去幫忙?”
談矜:“不用了,我剛回來也沒什么東西,裴知聿已經讓他助理過來幫忙了,你就別折騰了,挺遠的。”
“裴知聿家住哪啊?”
談矜:“博悅華庭。”
“噢。”沈棲月點頭:“那是挺遠的,不過那片風景好。”
“是嗎。”談矜沒什么興致地回。
博悅華庭是最近兩年才開放別墅區,五年前那片剛開始規劃,談矜對那邊沒什么印象。
“當然了。”
沈棲月興致勃勃地給她科普:“那片可是這幾年政府的重點開發項目,博悅華庭好像是目前酈城最高端的別墅區了,里面都是獨棟,私密性和安保都很好,你肯定會喜歡。”
說著,沈棲月笑著夸贊:“婚房選這裴總眼光不錯嘛。”
談矜扯了扯唇:“不是婚房,是裴知聿本來就住這。”
“啊?”
沈棲月聞言明顯一愣,她怎么記得裴知聿好像不住這啊。
不過也可能是她記錯了。
頓了頓,沈棲月笑道:“嗐住哪都一樣,重要的是跟誰住,你說是吧!”
談矜:“……”
她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駕駛座的方向,沈棲月開玩笑口無遮攔,車里空間就這么大,難保林許會不會聽見點什么。
頓了頓,談矜抿唇道:“我快到了,就先不跟你說了,收拾完我再打給你。”
沈棲月:“行啊,那你忙吧,拜拜。”
“拜拜,待會兒見。”
掛斷電話,談矜才松了口氣。
沈棲月這一通電話打過來,她的困意也沒剩下多少了,后面也就沒再睡。
剩下的路程不多,她一邊單手撐著下巴看車窗外的景色,一邊思考著后面該如何跟裴知聿相處。
很快,車子就緩緩駛入博悅華庭。
車子剛剛停下,別墅里面就走出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十分熱情地出來迎接談矜。
見狀,林許解釋道:“這位是鄭姨,是裴總請來照顧太太的生活起居的。”
談矜點了點頭,低頭下車。
鄭姨十分熱情地接過談矜手上的行李箱:“這位就是太太吧,長得可真漂亮啊!”
“謝謝。”
談矜笑著回,也正因如此她對這位鄭姨的印象十分不錯。
林許把談矜送到鄭姨手上,就算完成交接,他恭恭敬敬道:“太太那我就先回去跟裴總匯報了,有什么事您都可以讓鄭姨幫忙。”
談矜點頭:“多謝林特助。”
林許微微頷首:“應該的。”
隨后,談矜跟著鄭姨走進別墅。
別墅比談家的大一些,裝修是意式輕奢風,整體主色調由黑白灰組成,看著像是裴知聿會喜歡的風格。
“太太,主臥在二樓。”
說著,鄭姨引著談矜上了二樓,將行李箱放在二樓主臥的門口。
鄭姨:“太太這就是主臥了,您先進去休息一下,有什么事隨時叫我。”
談矜笑著點頭:“謝謝您。”
說完,談矜推著行李箱走進主臥。
主臥的色彩搭配跟樓下完全不同,可以說跟整個別墅的裝修風格都是不搭的。
如果說樓下整體都是性冷淡風的配色,那么主臥的配色就正好相反。
暖色調的墻壁、窗簾還有床品。
走進去還有一股淡淡的味道,說不上來是什么氣味。
談矜忍不住皺了皺眉。
要不是知道這是裴知聿家,她還以為是誤入了哪個小女孩的公主房。
“……”
裴知聿現在的喜好還挺割裂的。
不過管他呢,她不過是在這暫住罷了,比起樓下死氣沉沉的冷淡風,她還是更喜歡這。
談矜推著行李箱臥室最里面的衣帽間,打算先把衣服整理一下。
她剛走進衣帽間,就看見里面成排的西裝和襯衫。
見狀,談矜愣了愣。
裴知聿的衣服怎么會在這?
談矜轉身走出衣帽間,打開臥室房門朝著樓下喊:“鄭姨?”
“怎么了太太?”
談矜:“您有空上來一趟嗎?”
“太太稍等,馬上。”
很快,鄭姨便放下手上的活上來:“太太出什么事了?”
談矜:“您是不是帶我走錯臥室了?”
聞言,鄭姨一愣:“這……不能啊。”
談矜指了指里面的衣帽間:“那里面都是裴知聿的衣服。”
鄭姨有些為難:“是先生吩咐讓我帶您來主臥了,我也不清楚主臥里有什么,要不您打電話問問先生?”
見狀談矜搖了搖頭,“算了,可能裴知聿說錯了,我去次臥吧。”
談矜拉著行李箱就往對面的次臥走。
見狀,鄭姨也跟過去:“太太……”
還沒等鄭姨說完,談矜就率先推開次臥房門。
只見偌大的臥室,此刻全部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雜物,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談矜忍不住皺眉:“這是怎么回事?”
鄭姨面色有些為難道:“太太,這個我也不清楚,我昨天才剛來,我只知道別墅里只有一間臥室。”
談矜:“?”
“這么大的別墅里就一間臥室?”
談矜完全不敢相信。
鄭姨輕輕點了點頭:“太太您如果其他的問題我就先下去了……”
這阿姨明顯是新來的,問她也問不出什么名堂。
談矜索性擺了擺手:“去吧。”
阿姨離開以后,談矜不信邪把三層的別墅上上下下走了個遍。
還他媽真就這一間臥室!
其他的次臥不是被改成雜物間,就是被改成健身房、書房等等等,總之沒有一間能睡人。
談矜:“……”
她想罵人。
樓上樓下跑了一圈,談矜又累又氣,莫名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她抓起手機找到裴知聿的電話播了過去。
電話通了對面沒有立刻接,而是響了四五聲才被接通。
電話接通的一瞬間,談矜的火氣再也壓不住,劈頭蓋臉道:“裴知聿你有毛病吧,這么大的房子就一間臥室?”
電話那頭安靜兩秒。
隨后,男人聲線低磁緩緩開口:“矜矜,我給過你選擇,是你說要住我現在住的房子。”
語氣不驕不躁,輕而易舉撇清責任,襯得她像個跳梁小丑。
“……”
談矜更氣了。
冷靜下來,她試圖跟裴知聿講道理:“可你沒說你現在住的房子只有一間臥室啊!”
默了默。
電話那頭重新傳來裴知聿的聲音:“我們是夫妻,同床共枕有什么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