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談矜打電話過來的時候, 瑞華科技的某個項目會議正接近尾聲。
當裴知聿開口說完最后一句話的時候，偌大的會議室里安靜到落針可聞。
眾人面面相覷，連口大氣都不敢喘。
合法夫妻？同床共枕？
裴總什么時候結的婚？
聽電話里裴總太太的語氣這是在跟裴總……發脾氣？
沒想到裴總居然是妻管嚴？
眾人內心忐忑地看向林許, 試圖從他那里獲取什么信息，然而林許只是低著頭并未做任何回復。
很快, 電話掛斷。
裴知聿放下手機視線淡淡掃過去, 眾人連忙低頭。
他們可一點都不想窺探總裁的家事，紛紛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但表情難掩八卦。
裴知聿面不改色：“還有什么要匯報的嗎？”
大家面面相覷，然后一起搖頭。
“沒有了。”
裴知聿收回視線：“散會。”
說完直接起身走出會議室, 高大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前。
會議室里，眾人總算是松了口氣。
某位高層搞砸了新項目，剛才一眾高層正在挨罵, 就在大家以為飯碗快不保的時候, 裴總突然接了個電話, 還是裴總太太打來的，更離譜的是，裴總掛了電話居然沒再追究, 直接宣布散會了。
這讓眾人不免開始對這位裴太太感到好奇，大家誰也沒先離開會議室，而是關起門來八卦道：
“剛才我沒聽錯的話應該是裴總太太打來的電話吧？”
“好像是，可裴總什么時候結的婚我怎么沒聽到過風聲啊，你們知道嗎？”
“沒聽說過啊。”
“是啊, 我也沒聽說過, 我以前還以為裴總跟明秘書……”
“哎！這可不敢胡說啊, 公司上下誰不知道明秘書斷情絕愛一心只有錢和工作。”
“可外面的傳言……”
“提到明秘書我突然想起件事來，上個月她突然被調到江成分公司當總監了, 你說這事會不會跟裴總太太有關？”
“這么說還真有可能。”
“那這么說裴總是怕太太誤會，所以才第一時間把明秘書調走？”
“我覺得是，畢竟……裴總妻管嚴，剛才電話里那架勢，全公司上下誰敢那么跟裴總說話。”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表示贊同。
若不是親眼所見，打死他們都不敢相信公司里的這位活閻王，居然是個妻管嚴。
不到一個小時，今天會議室里的事就傳遍了整個公司，眾人紛紛好奇這位裴太太到底是何方神圣。
看著公司大群里已經聊了好幾個99+的八卦，林許猶豫半晌還是決定匯報給裴知聿，畢竟裴知聿的形象關乎公司整體。
簡單匯報完，林許正內心忐忑地等待著裴知聿發話，他試圖幫公司員工說話：“大家或許是工作壓力大，都喜歡八卦，我保證今天之內就解決好，保證公司里再也不會出現半點閑言碎語。”
“閑言碎語？”
裴知聿慢條斯理地重復，隨即抬頭問：“都說什么了？給我看看。”
“啊？”
林許一時沒反應過來。吧⒈4⑻①六96③
裴知聿耐心重復：“我說給我看看。”
林許連忙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
裴知聿接過來低頭點開公司大群，里面正聊得熱火朝天。
“我去，真的假的，boss居然還有妻管嚴的一面，這是什么大魔王爆改小白兔的劇情，一瞬間boss在我心里的形象就更加高大了。”
“難道這就是，現實版的霸道總裁愛上我嗎？”
“家人們，我已經腦補出一本百萬字的霸總小說了。”
“比起這些，我更好奇裴太太，到底是多么美若天仙才能把裴總治得服服帖帖？”
“看得出來，裴總和太太一定很恩愛！”
看到這，裴知聿的視線停頓了下，隨即把手機還給林許沒再繼續看。
林許戰戰兢兢接過手機道：“裴總我這就去處理。”
“處理什么？”裴知聿淡聲發問。
林許一愣，“公司的傳言難道不需要處理嗎？”
裴知聿：“他們說的是事實，為什么要處理？”
林許：“？”
裴知聿收回視線：“今晚的安排都幫我推掉。”
林許：“全部嗎？”
“對全部。”
林許點頭：“好的裴總。”
頓了頓，他十分周到地問：“那您今晚是另外有什么安排嗎，需不需要我……”
話音未落，就聽見主位上的男人淡淡開口道：“回家陪太太吃飯。”-
掛斷電話以后，談矜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有一種從頭到尾被套路了的感覺，可偏偏人家讓她挑了，是她自己說住哪都一樣的。
談矜氣不過，可偏偏又有火沒處撒只好又給沈棲月打了個電話，一邊整理行李一邊狠狠吐槽。
“不是，我就不知道裴知聿到底是怎么想的，這么大個別墅就一間臥室，神經病吧！”
電話那頭沈棲月笑：“人家的房子人家想弄幾間臥室就弄幾間臥室咯，弄那么多也沒什么用，你看裴知聿像是會留親戚朋友在家里小住的人嗎？”
“……”
談矜：“你這么一說還真是。”
“所以啊，他只弄一間臥室也情有可原，誰結婚了以后還分居啊。”
頓了頓，沈棲月慢悠悠道：“不過你倆的情況是有點特殊……不能換個房子住嗎？”
“……”
談矜生無可戀地回：“是我自己說要住這的……”
“啊？”
談矜補充道：“可我當時又不知道裴知聿這個房子里只有一間臥室，他又沒告訴我就問我確不確定……不對……”
說到這，談矜意識到什么。
沈棲月：“怎么了？”
“裴知聿的肯定是故意的！他當時還問我確不確定。”
談矜越想越氣：“他能不知道他家里有幾間臥室么，故意不告訴我然后現在把責任都推給我！”
沈棲月：“……”
頓了頓，她附和道：“嗯，的確很可惡！”
“好了我們不提他了，你收拾完了嗎出來一起吃晚飯啊，我發現一家特別地道的川菜館你肯定喜歡。”
談矜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剩下的行李：“快收拾好了，你再等我半小時。”
“好，那半小時后市中心廣場見，我先去補個妝，掛了。”
談矜：“好。”
掛斷電話以后，談矜快速把行李箱里剩下的幾件衣服掛起來。
臥室的衣帽間很大，裴知聿的衣服只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部分正好夠談矜使用，全部整理好以后還剩一些位置。
談矜稍微有一點這方面的強迫癥，衣柜里有空就想填滿，只不過她今天沒什么心情逛街買東西，只能下次有空再說了。
整理好衣服以后，談矜把自己的洗漱和沐浴用品拿去浴室，收拾完時間也差不多了，談矜重新換了一身衣服出門。
她今天一直坐的都是裴知聿的車，她自己的車還在工作室的停車位上停著呢。
因此，談矜先打車去了工作室一趟，拿回自己的車以后才去市中心的廣場找沈棲月。
她到廣場的時候，沈棲月已經等候多時了：“我跟你說的那家川菜就在這家商場的五樓，生意特別火爆，我剛剛在來的路上已經定完位置了，我們直接上去就行。”
談矜點頭：“走吧，正好我肚子也餓了，今天中午在公司吃的外賣難吃死了。”
兩人說著并排走進商場。
沈棲月邊走邊八卦道：“昨天晚上你和裴知聿一起睡的？”
談矜抬眸：“怎么可能，當然是我睡床他睡沙發了。”
“啊，這樣啊，那行吧。”
沒聽到想聽的答案，沈棲月有些失望。
“看你這意思好像還挺希望我跟他發生點什么似的。”
沈棲月訕訕收回視線：“這不是好奇么，你說你們倆以后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沒準哪天就舊情復燃了。”
聞言，談矜冷嗤：“我看未必。”
“為什么？”沈棲月好奇。
談矜思考幾秒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一開始我覺得裴知聿跟之前沒什么區別，可我有時候又會覺得他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樣。”
沈棲月：“哪里不一樣？”
“說不上來。”
談矜腦中閃過幾個零碎的片段，心中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頓了頓，她試圖理清：“就比如這次房子的事，要是從前的裴知聿肯定會提前告訴她，然后再讓她選擇。”
“再比如協議結婚的事，從前的裴知聿肯定不會這么做的。”
“嗐，人都是會變的。”
沈棲月：“而且以前你跟裴知聿是什么關系，現在你們又是什么關系？區別對待也是很正常的。”
“區別對待嗎……”
談矜若有所思，喃喃出聲。
也對，從前她的身份是妹妹、是女朋友，現在……充其量算是合作伙伴外加甩了他的前女友。
他能對她像從前一樣就怪了。
最后，談矜得出一個結論——
現在的裴知聿已經不再對她好了。
可不知道為什么，得出一個結論以后，談矜非但沒有那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反而覺得鼻尖酸酸的-
傍晚，裴知聿難得準時回家。
聽見開門的聲音，鄭炎連忙從廚房里走出來：“先生回來了。”
裴知聿輕輕點了下頭，問：“太太呢？”
鄭姨：“太太下午出門了。”
“說去哪了嗎？”
鄭姨搖頭：“沒說，只說不回來吃飯了。”
聞言，男人喉結輕輕滾了下，淡聲應著：“知道了。”
說完裴知聿動身上樓。
主臥的門開著，應該是談矜離開的時候忘了關，她從小就沒有回手帶門的習慣。
裴知聿抿了抿唇，抬腿走進去。
首先入目的地上兩個粉色的行李箱，顏色跟這個房間有些格格不入，衣帽間里原本空著的位置已經被填滿。
在一眾黑白灰的顏色中，多了些跳脫的顏色，使得原本沉悶的衣帽間頓時生動了起來。
只可惜，這些顏色涇渭分明地分布在衣帽間兩端。
裴知聿突然有一種想把它們混在一起的沖動。
頓了頓，他收回視線轉身走出衣帽間。
走進浴室，墻邊的柜子上也同樣多了許多東西，有洗護用品還有一些他看不懂的瓶瓶罐罐。
都是女孩子用的東西。
裴知聿立在原地唇角不自覺地彎了彎。
原來這就是跟談矜一起生活的感覺。
第22章
談矜跟沈棲月吃完晚飯從商場里走出來時, 已經快晚上九點了外面天已經黑透了，兩人沒在外面多待，互相道別以后各自開車回家。
到別墅門口談矜才想起來, 下午是鄭姨過來開的門，自己好像還不知道裴知聿家的大門密碼。
就在她猶豫是要按門鈴還是發微信問裴知聿密碼的時候, 面前的房門突然被人從里面打開。
談矜猝不及防對上那張英俊的臉。
男人身形頎長, 褪去了冷冰冰的西裝換上了淺灰色的居家服，看上去比平日里多了幾分溫度。
頓了頓, 談矜收回視線，抿了抿唇干巴巴地說了句：“謝謝。”
裴知聿看了她一眼, 收回手：“進來吧。”
談矜抿了抿唇跟在他身后走進去。
她回來的晚阿姨應該已經睡了，客廳里只有她和裴知聿兩個人。
突然單獨共處一室，談矜還有點不適應。
兩人沉默地站在客廳, 誰也沒先開口。
“吃過晚飯了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 裴知聿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談矜：“跟沈棲月在外面吃過了。”
頓了頓, 禮尚往來談矜也開口問了句：“你吃過了嗎？”
“還沒。”
裴知聿嗓音淡淡，聽不出情緒。
“嗯？”
談矜愣了下，“這么晚了你還沒吃晚飯嗎？”
問完又覺得有些冒昧, 他吃沒吃晚飯關她什么事。
頓了頓，談矜收回視線：“那你早點吃飯我先上樓了，待會兒你要是有空的話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說。”
畢竟從今天開始她和裴知聿就要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兩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為了避免爭吵, 有些事情還是應該提早說明一下比較好。
比如, 一間臥室兩個人怎么睡？
裴知聿：“待會兒還有個電話會。”
談矜：“？”
這是拒絕溝通的意思嗎？
她還沒來得及發火, 就聽見裴知聿嗓音淡淡道：“現在有空邊吃邊說。”
既然如此，談矜只好跟在他身后一起走進餐廳, 坐在他對面。
裴知聿的晚餐很簡單一葷一素，談矜垂眸瞥了一眼，青筍和甜口菜都是裴知聿從前不吃的，看樣子這幾年他的口味變了不少。
男人慢條斯理拿起筷子，抬頭看她：“不是有事跟我說？”
談矜沒猶豫直奔主題：“我是覺得我們還要在一起生活三年有些事情還是先說清楚比較好。”
“比如？”男人抬了抬眼。
談矜原本想說比如睡覺的問題，但話到嘴邊想了想她還是換了一種委婉的說法：“比如晚上休息的問題。”
聞言，裴知聿的視線停在她臉上，盯了她幾秒隨即收回視線。
他放下筷子，正色道：“關于這件事，我想我今天下午已經在電話里說得很清楚了。”
“合法夫妻同床共枕，我覺得沒有任何問題。”
“況且——”
頓了頓，男人慢條斯理抬眼：“在這之前我有征求過你的意見。”
繞來繞去又繞回來了，談矜有些無奈。
頓了頓，談矜試圖跟他講道理：“可我們的情況跟其他人不知道，除了這層關系我們還是彼此的前任，你真的覺得跟自己的前男友或者男女友睡在同一張床上合適嗎？”
裴知聿視線沒動，嗓音淡淡：“我只知道我們現在是夫妻關系。”
談矜：“……”
得，油鹽不進算她白說。
裴知聿：“還有其他事情嗎？”
“沒了。”
說完，談矜起身要走。
“等等，我還有事要說。”
談矜低頭：“什么事？”
男人喉結輕輕動了下：“冬季天黑得早以后外出早點回來。”
“？”
談矜：“怎么你家還有門禁？”
裴知聿慢條斯理開口：“以前沒有，現在有了。”
“……”
談矜無語，神經病-
回到樓上，談矜先去浴室里泡了個澡。
泡澡可以使人心情愉悅，談矜心里那股煩躁也逐漸被壓了下來。
等談矜從浴室里走出來，她給自己的心里建設也做得差不多了。
床上多個人一起睡覺罷了，大不了就把他當成沈棲月，再不濟就當成個人形大玩具，反正平時她自己睡床上也會放點毛絨玩具陪她。
談矜如是想著照常在收拾完以后上床。
裴知聿的床跟她的床差不多大，談矜上床以后率先占據了里側的位置，她喜歡睡在里面，會比較有安全感。
只可惜只有一床被子，談矜把被子整整齊齊鋪在床上，然后仔細劃分了兩人的占比，力求做到公平公正，不占對方半點便宜。
劃分好位置以后，談矜才放心地靠在床頭玩手機，這樣一來即便是待會兒她睡著了，裴知聿回來也能看清楚。
談矜靠在床頭刷了一會兒微博，又看了半小時段視頻，她的生物鐘很準，十點一過談矜開始犯困，上下眼皮也開始打架。
忍著看完最后一個段視頻，談矜放下手機鉆進被子里準備睡覺。
談矜有些認床，原本困得仿佛下一秒就能睡著，可當她真的躺在床上準備入睡的時候，卻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
不過還好明天是周末，不用早起上班。
談矜如是想著，又翻了個身換了個姿勢睡。
來來回回折騰幾遍，鐘表上的指針不知不覺便指向十一。
一個小時過去了，談矜非但沒睡著反而更精神了。
這讓她有些崩潰。
就在她掀開被子坐起來，打算換個姿勢重新睡的時候，房門“咔嗒”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
談矜下意識抬頭看過去。
四目相對，兩人皆是一愣。
裴知聿率先反應過來，走進臥室：“還沒睡？”
談矜抱著被子抿了抿唇道：“你別誤會啊我可沒在等你，我就是認床換了地方一時半會兒睡不著。”
說完談矜就后悔了，這話怎么聽都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她想再開口解釋，可不管她再說什么，好像都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
聞言，裴知聿輕笑了聲，嗓音難得溫和：“知道了。”
談矜：“……”
不是，他笑什么啊……
她下意識解釋：“我真是認床。”
裴知聿似笑非笑地回：“我也沒說你是在等我。”
談矜：“……”
算了，這人現在溝通不了。
談矜扭頭躺下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不再跟他對話。
見狀，男人低低地輕笑了聲，隨后轉身走進浴室。
浴室談矜剛剛用過，里面的水汽還未散干凈，空氣中充斥著沐浴液的氣味和淡淡的玫瑰精油的味道。
很好聞。
裴知聿的喉結輕輕滾了一下，腦海中本能地浮現出談矜使用這間浴室的畫面。
許久，思緒抽離，男人動身打開淋浴洗了個冷水澡。
談矜本來就睡不著，現在聽著浴室里的水聲更難以入睡了。
想起剛剛裴知聿似笑非笑地表情，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那是什么表情啊，真當她跟以前一樣稀罕他嗎？！
談矜抱著被子翻來覆去地滾，煩躁的不行。
不知道過了多久，浴室的水聲停了。
談矜連忙重新整理好被子，轉過身睡覺。
很快，不遠的浴室處傳來響動，房門開了又關，緊接著就是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裴知聿走出浴室，看了一眼床上。
女人背對著他側躺著，烏黑的頭發如海藻一般撲在枕頭上，露出一截白皙細膩的脖頸。
裴知聿收回視線，隨后按滅小夜燈掀開被子上床。
夜里靜謐，一切動作仿佛都會被放大，她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身邊床墊塌陷，以及裴知聿翻動被子的沙沙聲。
談矜呼吸微頓，一顆心不自覺地提到了嗓子眼兒，沒來由地有些緊張。
這還是她第一次跟異性睡在同一張床上。
許是裴知聿剛剛洗過澡的緣故，談矜隱約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水汽。
她的身體有些僵硬地躺在枕頭上，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像是已經睡著的樣子。
可沒過多久，談矜就反應過來。
不對，她不應該裝睡。
她要是這個時候睡著了，豈不是更加驗證了剛才不睡是在等裴知聿回來？
不對不對不對。
談矜如是想著翻了個身，盡量做到自然又能讓裴知聿知道自己并沒有睡著。
她閉著眼睛小心翼翼地平躺，本能地豎起耳朵聽著旁邊的響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意識到好像自從裴知聿上床以后他那邊就沒什么聲音了。
他不會已經睡著了吧？
思及此，談矜偏頭慢慢睜開眼睛。
只見男人跟她剛剛同樣的動作側身背對著她，呼吸十分勻稱。
談矜：“？”
她在這七上八下地想東想西，裴知聿居然已經睡著了？？？
靠！-
第二天是休息日，談矜原本是打算睡個懶覺的，但昨晚認床再加上不習慣旁邊睡了個人，一直到凌晨才睡著。
好不容易睡著了又一直在做夢，導致她第二天還不到十點就醒了。
談矜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本能地側身抱著被子騎上去，被子拉到一半拉不動了她才想起來床上還有一個裴知聿。
談矜一秒清醒，下意識想當做什么都沒發生，把剛剛自己不小心拽走的被子給裴知聿重新蓋回去。
她迷迷糊糊地伸手扯著被子，視線不自覺地注意到男人睡褲下高高撐起的小帳篷。
見狀，談矜愣了愣，拎著被子的手僵在半空，臉唰地一下紅了。
就在談矜不知所措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好看嗎？”
男人聲線低磁，或許是因為剛睡醒的緣故，嗓音略微有些發啞，帶著淡淡的顆粒感。
沒想到裴知聿居然會在這個時候醒，談矜的內心是崩潰的，臉上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她當即收回視線掀開被子坐起來：“裴知聿你個流氓！”
聞言，裴知聿聲音略微有些啞，低低地輕笑了聲，慢條斯理反問：“被看的好像是我吧？”
談矜炸毛：“誰看你了！你個不知羞恥的變態！”
裴知聿起身抬手拉過被子蓋住自己腰腹以下，偏頭看著她：“正常生理反應，需要我送你回初中上生理課嗎？”
談矜紅著臉反駁：“人家是晨……那個什么，你這都幾點了？還說不是變態！”
聞言，男人抬了抬眼面不改色：“我什么時候醒，什么時候就是晨，懂？”
第23章
談矜懶得跟裴知聿打嘴仗, 沒好氣兒地瞪了他一眼以后就掀開被子下床去浴室洗漱。
她一邊刷牙一邊回憶剛才的事，越想越氣。
她剛才是被裴知聿調戲了？
談矜覺得不可思議。
這次回國裴知聿真是一次又一次地讓她大開眼界，從一開始莫名其妙在女廁所門口聽她打電話, 到要跟她協議結婚，再到今天……
她從前到底對裴知聿有多大的誤解啊, 居然覺得他冷靜自持, 以為就算是協議結婚了他也不會對她有任何越界的舉動。
畢竟，從前他們在一起時就連牽手和接吻都是她在主動。
可今天。
到底真的是像裴知聿說的那樣, 還是因為什么別的原因……
到底是她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裴知聿，還是這五年的時間真的足夠讓一個人面目全非？
談矜不得而知。
她洗漱完走出浴室的時候裴知聿已經不在房間里了。
不在也好, 現在碰面也尷尬。
后面，兩人心照不宣地沒有再提及剛才的事，沉默地吃了一頓早餐。
吃完早飯, 談矜換了一身衣服打算去工作室再磨一磨設計稿, 或許在安靜的環境下能有什么靈感。
她下樓就看見裴知聿一身正裝站在門口, 應該也是打算出門。
談矜腳步微頓
這么巧的嗎，裴知聿也周末加班？
聽見聲音，裴知聿抬頭看過去, 視線停在她臉上幾秒，嗓音淡淡道：“我臨時要去國外出差，可能下周才能回來。”
聞言，談矜眼神一亮：“現在就走嗎？”
裴知聿擰眉：“你很高興？”
“那倒沒有。”談矜矢口否認。
她怎么可能承認自己巴不得裴知聿消失在她眼前，離她越遠越好。
許是心虛, 她又多問了句：“你下周什么時候回來？”
“不確定, 有事？”
談矜：“沒事, 就隨便問問。”
裴知聿收回視線，淡聲交代：“那我走了, 有事給我打電話。”
談矜故意嗆著他說：“我好像沒有什么事是需要給你打電話才能解決的吧？”
聞言，裴知聿沒什么情緒地瞥了她一眼：“隨你。”
談矜：“？”
什么態度？
……
裴知聿出差的這幾天，談矜別提多自在了，床上沒有多余的人連睡眠都好了不少。
再加上鄭姨做菜的手藝相當不錯，每天變著花樣地給她做好吃的，談矜現在是越來越吃不下外賣了，每天在公司想的都是晚上鄭姨又做什么好吃的，整個人都被喂胖了一圈。
日子一天天過去，眼看著距離裴知聿回來的時間越來越近，談矜忍不住發微信跟沈棲月吐槽：【要是裴知聿可以一直在國外出差不回來就好了。】
正遠在巴黎看秀的沈棲月看到這條微信忍不住笑出聲，低頭回復：【你老公要回來了嗎？】
談矜嘆了口氣：【不知道應該快了吧，走之前說這周回來，不知道具體哪天】
沈棲月原本要說什么，但一抬頭看到T臺上的一件黑色禮服很好看，便隨手拍下來發給談矜：【這件怎么樣？我覺得很適合你，你要是能跟我一起來就好了，狠狠刷裴知聿的卡】
談矜低頭點開沈棲月發來的照片放大看了看細節，隨后低頭打字：【裙子不錯，挺漂亮的。】
又道：【我又不是沒錢干嘛刷裴知聿的卡？】
沈棲月：【你們已經結婚了，裴知聿賺的每一分錢都是你們夫妻的共同財產，你花他的錢不是天經地義的，可別跟我說你們還簽了這方面的婚前協議。】
談矜單手撐著下巴回：【那倒是沒有，但我也犯不著花他的錢，我又不是沒錢。】
沈棲月：【沒聽過一句話嗎，你老公的錢你不花自然有別的女人替你花。】
談矜：【……】
談矜：【想多了，你這套不適合我和裴知聿，我們巴不得跟彼此劃清界限呢！】
提到劃清界限，談矜不由得想起那天早上的事。
她整理好措辭以后，低頭打字：【你說一個男人在什么情況下會對著一個女人變硬？】
確定沒有任何一個字跟她和裴知聿有關系以后，談矜低頭點了發送。
下一秒，聊天窗口就彈出來一個問號。
沈棲月：【？】
沈棲月：【裴知聿對你硬了？】
談矜心虛打字：【……不是】
沈棲月不信：【真的？】
談矜硬著頭皮回：【真的】
沈棲月看破不說破：【那就要看這個女人漂不漂亮了，畢竟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我覺得硬不硬跟他對這個女人有沒有意思關系不大，跟這個女人漂不漂亮關系比較大。】
“……”
談矜認真思考幾秒：【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面對她這樣的大美女，坐懷不亂才不正常吧？
剛發完還沒等對面回消息，談矜就有電話進來，是家里的阿姨。
見狀，談矜低頭接聽，估計多半是問她晚餐想吃什么。
就在談矜思考今天晚上是吃水煮牛肉還是吃炸小肉丸的時候，就聽見鄭姨小心翼翼開口問：“太太您在忙嗎？”
“沒。”
談矜正色道：“您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電話那頭，鄭姨有些不好意思道：“太太是這樣，我老家的親姐姐病危，我得趕緊回去一趟，先生在出差所以就想跟您請個假。”
生老病死是大事，談矜二話沒說就同意了，她溫聲問：“您大概要回去幾天？”
鄭姨：“我老家有點遠，一來一回怎么說也要三四天。”
“三四天啊……”
談矜思索著日期。
“真的不好意思太太。”
談矜回：“沒關系，我給你放一周把老家的事情處理好再回來。”
至于這幾天她可以回家吃。
她這些年在國外學會了不少東西，唯獨對做飯這件事一竅不通，上次進廚房還是在二大，她差點把公寓燒了，消防員都來了。
聞言，鄭姨連忙道謝：“謝謝太太謝謝太太，今天的晚餐我已經做好了，您晚上到家用微波爐熱一下就能吃了。”
談矜：“好，那就謝謝您了。”
掛斷電話，談矜再點開微信的時候沈棲月已經發了一長串消息過來了。
繞來繞去還是繞不開裴知聿三個字，還說她不回消息是心虛。
“……”
談矜無語：【誰心虛了，剛剛家里阿姨打電話請假，我是去打電話了好吧？】
沈棲月：【不信】
談矜截圖通話記錄發過去：【有圖有真相】
沈棲月：【行吧，那就信你一回，對了等我回去送你一份大禮。】
談矜：【什么大禮。】
沈棲月：【結婚賀禮，等回去你就知道了。】
談矜揚了揚眉：【行吧，禮尚往來到時候有空請你來裴知聿家吃飯，他家阿姨做飯可好吃了】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才互相道別，一個去看秀，一個繼續磨設計稿。
上一次拿下麗雪的單子收到一部分預付款以后，工作室已經差不多可以正常運轉了，等后續尾款打過來把之前的窟窿補一補，再接幾個單，一年之內應該可以走上正軌。
下午，談矜待在辦公室里又重新畫了兩版設計稿，不知不覺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
談矜把最新的兩版設計稿收好，低頭看了一眼時間才收拾東西起身走出辦公室。
今天鄭姨不在，她原本想著回談家蹭飯的，但走到半路想起來鄭姨說已經替她準備好了晚飯。
做都做了不吃也浪費，談矜便掉頭又回了博悅華庭。
停好車談矜走到門口才想起來，自己住了這么久還不知道大門密碼。
上次她單獨回來是裴知聿給她開的門，再后來每一次都是鄭姨聽見她回來出來接她，她也就忘了問門鎖密碼。
談矜第一反應是打電話給鄭姨。
只可惜接連打了兩個電話都不在服務區，或許是高鐵上沒信號。
思來想去，談矜還是決定給裴知聿打電話。
這會兒回家，萬一宋女士問她怎么突然回去了，她總不能說結婚這么久了她連裴知聿家大門密碼都不知道，且不說宋女士怎么想，她的面子往哪擱。
談矜看了一眼時間，低頭找到裴知聿的電話打了過去，也不知道他方不方便接電話。
前幾天他走的時候自己還嘴硬，覺得自己沒有什么事情是需要給裴知聿打電話才能解決了，沒想到這么快就打臉了。
“……”
電話撥通，那邊很快便接了起來：“太太您好，我是林許。”
“林特助？”
談矜愣了愣：“怎么是你接的電話，裴知聿呢？”
林許恭恭敬敬道：“裴總正在跟海外的團隊開項目會，您如果不急的話可以先跟我說，等下會議結束我幫您轉達給裴總。”
問個密碼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談矜直奔主題：“林特助你知道裴知聿家的門鎖密碼嗎？”
聞言，林許皺了皺眉：“這個……”
這個他還真不知道。
原本是知道的，但上次按照裴總的吩咐重新裝修完裴總就把密碼改掉了，新的密碼他并不清楚。
林許看了一眼會議室，思量幾秒道：“太太您稍等，我這就把電話給裴總。”
說完，林許拿著手機敲門走進會議室，他走到裴知聿身后低聲道：“裴總是太太的電話。”
裴知聿抬手打斷正在匯報的項目經理，隨即伸手將電話接了過來。
會議室里其他人見狀愣了愣，誰不知道裴知聿向來以身作則，開會的時候就連手機都是交給助理保管的，到底是多重要的電話才能讓他打破自己親手定下的規矩。
眾人紛紛側目想要一探究竟。
只見，裴知聿伸手接過電話放在耳邊，嗓音低沉清冽：“出什么事了？”
“你在忙嗎？”
思來想去，談矜還是客套了一下，畢竟有求于人她不好太強勢。
裴知聿嗓音淡淡：“沒，怎么了？”
談矜有些別扭地說：“噢，沒什么就是想問問你家大門密碼……”
聞言，裴知聿眉心微蹙：“阿姨不在嗎？”
談矜：“阿姨家里有事請假了。”
裴知聿應了一聲，隨即嗓音低磁道：“密碼是你生日。”
“嗯？”談矜以為自己聽錯了。
裴知聿：“沒什么事我先掛了。”
會議進行到一半，他一直接電話不太好。
說完，還沒等談矜反應過來就聽見耳邊傳來一陣忙音。
“？”
回過神來，談矜把手機重新塞進口袋里。
她剛剛沒聽錯吧？
裴知聿家的密碼居然是……她的生日？-
或許是密碼的事讓談矜覺得太過不可思議，晚飯面對鄭姨做的可樂雞翅和玉米排骨湯談矜都提不起什么食欲，簡單填飽肚子以后就上樓休息了。
直到晚上睡覺前，談矜也依然沒能想通，裴知聿家的門鎖密碼怎么會是她的生日。
或許是帶著這個疑問入睡，談矜久違地又做了個關于裴知聿的夢。
那會兒他們剛在一起沒多久。
談矜沒談過戀愛，再加上裴知聿性子冷清，兩人在一起以后花了很長時間才把身份轉變過來。
當時談矜沒什么經驗，到當時為止的戀愛經驗都是沈棲月傳授的。
包括但不限于聊天經驗、約會經驗、以及查崗經驗。
裴知聿大四比較忙，談矜那會兒剛大一又比較清閑，兩人常常只有中午吃飯的時候才能見到面。
這天下午，談矜沒課帶沈棲月參觀A大的食堂，順便請她吃A大食堂的招牌甜品草莓牛奶布丁。
下午食堂里沒什么人，兩人一人端著一份布丁隨便找了個靠窗戶的位置坐，邊吃邊聊。
沈棲月：“你跟裴知聿這地下情談得還愉快么？”
聞言，談矜撐著下巴偏頭看了她一眼：“還行吧，就是他太忙了，有時候一周都見不了幾次面。”
“他這么忙啊？”沈棲月有些驚訝。
談矜：“我也不太清楚，聽我哥說他好像是在創業。”
“創業？”
聞言，沈棲月愣了愣：“那他家公司怎么辦？難不成真拱手讓人了？”
談矜聳了聳肩：“誰知道呢，我都好幾天沒見過他了，上次見面還是在上次。”
“……”
沈棲月：“你們這才剛在一起多久啊，就老是見不到面，不知道還以為你倆異地戀呢！”
“誰說不是呢。”談矜沒精打采地回。
頓了頓，沈棲月低聲道：“不過，裴知聿這么受歡迎，你就真放心一周見不到幾次面？”
聞言，談矜抬起眼睫：“那我們怎么辦，總不能不讓他忙正事，每天只陪著我。”
“話雖是這么說，但你可以查崗啊！”
談矜眼神亮了亮：“怎么查？”
沈棲月想了想：“比如讓他發一張自拍給你，看看他正在干什么。”
談矜：“？”
“這是查崗？”
“這怎么不是查崗，你就聽我的準沒錯！你可以借著照片看到他周圍的情況，這不比直接問他跟誰在一起方便多了！”
“……”
談矜半信半疑：“行吧，那我試試。”
說著，談矜低頭拿起手機給裴知聿發微信：【在干嘛？】
對面很快回復：【在上課，今天陳師兄生病我替他來當助教。】
“助教？”談矜皺了皺眉，忍不住出聲。
沈棲月：“什么助教。”
談矜搖頭：“不知道，好像是替他師兄去的。”
“這樣，你讓他拍個照給你看看。”
“……”
談矜：“自拍？”
“還是算了吧，裴知聿不喜歡拍照。”
沈棲月恨鐵不成鋼：“你傻不傻，誰說非要自拍了，拍衣服拍手比心比耶，重要的不是拍什么，而是要根據他周邊的環境來分辨他有沒有說謊！”
談矜猶豫幾秒，隨即抿了抿唇：“行吧。”
她想了想低頭打字：【想你，比個心給我看】
見狀，裴知聿微微皺了皺眉：【乖，場合不合適下了課給你拍】
裴知聿向來都不會拒絕她的要求，談矜突然莫名地有危機感。
她低頭打字：【不要就想現在看，我們都多久沒見面了，比個心都不行嗎】
看著屏幕上的消息，裴知聿甚至都能腦補出小姑娘現在生著氣委屈巴巴控訴他的模樣。
裴知聿無奈喉結輕輕滾了下，隨后當著一整個教室的人面前，點開相機伸出手放在兩臺上比了個心。
咔嚓一聲，畫面定格。
電話那頭，談矜看著發來的照片唇角忍不住上揚。
她低頭回復：【你今天有時間一起吃晚飯嗎？】
說完還發了個賣萌的表情包過去。
見狀，裴知聿輕輕勾了勾唇：【去公寓等我，給你做好吃的】
【新換的公寓密碼是你生日】
……
第二天是周末，談矜一覺睡到中午。
鄭姨不在沒人給她準備早餐，談矜起床以后便自己去冰箱里拿了包麥片又熱了盒牛奶拌著吃。
早飯還沒吃完，談矜就聽見門口傳來有人按門鎖密碼的聲音。
談矜下意識抬頭看過去。
這大白天的，高端別墅區還有小偷嗎？
正想著，咔嗒一聲大門打開。
男人一身深色長款毛呢大衣立在門口，看上去有些疲憊。
談矜看著門口的人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裴知聿？你怎么回來了？”
裴知聿也明顯沒想到這個時間談矜會在樓下，聽見聲音這才抬頭看過去。
停頓兩秒，他伸手帶上房門，嗓音低沉開口道：“國外的事情處理完了，就回來了。”
“噢。”
談矜收回視線，重新低下頭，小聲嘟囔：“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大白天的還以為進小偷了。”
“博悅華庭的安保很好。”
話音剛落，身后就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
談矜突然有種在背后說人壞話被抓包的心虛感。
她抬頭看了裴知聿有些疲憊地臉，現在才十點多，他不會是連夜飛回來的吧？
見狀，談矜抿了抿唇道：“你吃早餐了嗎？”
“沒。”
裴知聿應了一聲，垂眸瞥了一眼談矜面前的東西，皺眉：“你早飯就吃這個？”
談矜小聲道：“蘭姨不在我又不會做飯，只能吃這個。”
不知道為什么，說到這談矜突然莫名地想起昨晚的那個夢。
她雖然不會做飯，可裴知聿會啊！
她以前挑嘴，沒少磨著裴知聿給她做好吃的，拿菜譜過去找他更是家常便飯。
思及此，談矜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抬起頭小心翼翼看過去，問：“你這個時間到家應該也沒吃早飯吧？”
裴知聿看穿她心中所想，抬了抬眼：“所以呢？”
男人似笑非笑：“你想給我做早餐？”
“？”
談矜：“你真敢想啊！”
聞言，裴知聿冷笑了聲，一副你想都不要想的模樣：“不然呢？你總不會是想讓我給你做飯吃吧？”
“……”
小算盤被毫不留情戳破，談矜尷尬了一瞬，低頭委屈巴巴地攪拌著自己碗里的麥片。
不做就不做嘛，兇個屁……
見狀，裴知聿垂眸看了她幾秒，隨后妥協似的輕輕嘆了口氣，轉身從冰箱里拿出一袋掛面走進廚房。
聽見廚房里開火的聲音，談矜小心翼翼抬了抬眼，視線落在不遠處那個挺拔的身影上，眼睫輕輕顫了顫，若有所思。
十分鐘后，裴知聿端著兩碗清湯面從廚房里走出來，其中一碗擱在談矜面前，嗓音涼涼道：“只有這個，愛吃不吃。”
談矜：“？”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注意力就被面前這碗色香味俱全的清湯面勾了過去。
雪白面條上蓋著一顆圓乎乎的荷包蛋，上面還有兩片綠葉蔬菜點綴，奶白色的湯底上飄著幾滴香油，正冒著熱氣。
談矜碗里的牛奶拌麥片瞬間就不香了。
看在這碗熱氣騰騰的面的份上，她就不跟裴知聿計較了。
她沒搭理裴知聿，拿起筷子低頭吃了起來。
一口下去還是從前的味道，看來這幾年裴知聿的手藝并沒有退步。
談矜在心里默默點評著，沒忍住又咬了一口荷包蛋。
見狀，裴知聿唇角輕輕動了下，隨即收回視線低頭吃飯。
昨天開完會已經很晚了，這幾天國外的事情處理的也差不多了，會議結束以后他便讓林許安排飛機飛了回來。
即便是私人飛機，但長達二十幾個小時的飛行，他仍然有些吃不消。
裴知聿沒什么胃口，吃了兩片蔬菜便放下了筷子。
聽見聲音談矜抬頭看過去：“你怎么不吃了？”
“沒什么胃口。”
“噢。”
談矜應了一聲，收回視線繼續低頭吃面。
見狀，裴知聿皺了皺眉。
小沒良心的。
裴知聿坐在原地又等了一會兒，見談矜并沒有再和他說話的意思，便起身打算去樓上休息。
還沒等他走出餐廳，就聽見談矜叫了他一聲：“裴知聿。”
男人腳步微頓，喉結輕輕動了下，轉過身看過去：“怎么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談矜看著他欲言又止。
見狀，裴知聿皺眉：“有話就說。”
談矜伸出手指指了指他碗里沒動過的荷包蛋，看著他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那個能給我嗎？”
裴知聿：“？”
第24章
隔天, 談矜剛吃完午飯就被裴知聿告知，裴錚知道他們結婚的事了，今晚要去裴家吃晚飯。
談矜沒多猶豫, 直接答應下來，畢竟他們已經結婚有一陣子了, 還沒去見過裴家人, 雖然裴家情況復雜裴知聿跟家里的關系也有些緊張，但裴叔叔對她向來照顧, 禮數是不能少的。
下午，談矜完成了手上的工作翹了個班去附近的商場買了幾樣像樣禮物, 第一次以兒媳婦的身份見面總不能空著手。
裴錚的禮物很好買，他跟談俞城一樣，喜歡下棋和喝茶, 談矜去專門賣茶葉的店買了兩斤上好的大紅袍, 上次她給談俞城買的也是這個, 據說口感很好。
買完了裴錚的禮物正準備回工作室的時候，談矜倏地想起裴家另外兩個人來。
不過也只是有那么一瞬間想起有這兩個人存在罷了。
裴知聿跟這對母子勢同水火，再加上宋女士跟裴知聿的母親是閨蜜, 談矜從小耳濡目染對他們也沒什么好印象。
既然裴知聿都跟他們撕破臉了，她作為裴知聿的塑料太太也沒必要跟他們走得太近。
隨后，談矜邁著輕快的腳步離開商場-
傍晚，裴知聿如約到工作室接談矜。
見談矜拎著兩個精致的袋子走出來，林許連忙下車接過：“太太這個交給我處理就好。”
說著, 林許恭恭敬敬替談矜拉開后座車門。
談矜也沒客氣, 道了聲謝以后便收回視線上車。
剛走進談矜就清晰地聞到了車里那股熟悉的香氣, 香味不濃，不像某些車載香水的味道那么濃烈, 但也不算寡淡，恰到好處的存在感，聞起來很舒服。
其實上一次她就想問裴知聿他車上用的是什么香水了，但礙于他們尷尬的關系，她還是忍住了。
以后有機會再問吧。
談矜如是想著，思緒還未完全收回來耳邊就傳來一道低沉清冽的聲音：“還不上車？”
談矜下意識抬眸，未來得及收回的視線突兀地與后座上的人撞在一起。
西裝革履的男人姿態閑適地靠在后座上，骨節分明的手指用力扯了兩下暗紅色的領帶，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后座、西裝、領帶，青筋。
很有張力的畫面。
當然前提是當事人不是現在這副皺著眉頭，神色冰冷甚至有些不耐煩地表情。
談矜視線稍微頓了頓。
她應該沒耽誤多少時間吧，頂多半分鐘，他這副不耐煩的模樣是沖誰？
難道是工作不順心？或者是因為今晚要回去面對那對母子心情不好？
談矜也懶得猜，總之不可能是因為她就是了。
她又沒惹他。
一邊想著，談矜一邊俯身坐上車。
她伸手拉上車門，規規矩矩坐在后座上，兩人之間的距離宛如天埑。
很快，車子平穩地行駛上主路。
車上安安靜靜，誰都沒有想要開口先搭理誰的意思，就這么一路安靜到裴家別墅門外。
下了車，談矜伸手打算接過林許從后備箱里拿出來的禮盒，還沒等她碰到禮盒邊緣，掌心就被人輕輕扣住，骨節分明的手指插進她手指的邊緣于她十指相扣。
談矜：“？”
她擰眉看過去的時候，裴知聿一邊抬手接過林許手上的東西，一邊姿態親昵地偏頭問她：“買了什么？”
掌心處陌生又熟悉的觸感，讓談矜忍不住皺了皺眉。
也不知道裴知聿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這還沒進門呢，就先演上了？
什么表演型人格？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裴知聿還有這種毛病。
談矜剛打算甩開他，還沒等有所動作，就看前別墅大門被人從里面推開，一個穿著紫色旗袍的年輕婦人從里面走出來。
看見兩人，她笑著迎出來：“哎呦，矜矜阿聿你們可算是來了，快進來。”
見狀，談矜抬頭看了看裴知聿。
只見男人本就不算好的臉色此刻更甚，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
談矜也能理解，母親剛去世沒多久父親就另娶換了誰都不會有好臉色。
裴知聿也就罷了，可作為他的妻子談矜不得不幫他把禮數做全，她微笑著跟對面的婦人打了聲招呼：“顧姨。”
不親昵也算不上冷淡，跟小的時候一樣。
顧安然絲毫不介意裴知聿不給她面子這件事，歡歡喜喜應下了談矜的問好：“別在門口站著了，快進來吧你父親等你們好久了。”
經過這一遭，談矜原本想甩開的手也就沒來得及動，就這么任由裴知聿牽著她的手進去。
她記得大一那年圣誕節，裴知聿跟著導師出國比賽，圣誕節她是跟室友一起過的。
那年圣誕節他們學校的社團在操場上辦活動，不知道是哪個社團居然重金搬來一顆圣誕樹放在操場中間，引得無數人圍觀。
室友見她因為裴知聿臨時放她鴿子的事悶悶不樂，便想拉著她一起去樓下湊熱鬧。
“操場上人可多了，我們也下去湊個熱鬧吧，這大過節的待在寢室里多沒意思啊！”
談矜還在生氣裴知聿放她鴿子的事，等裴知聿比賽結束過來哄她，便搖搖頭：“不了，我不太想出去。”
室友知道談矜今天被男朋友放了鴿子正不高興呢，便打算拉著談矜下樓散散心，“我看到樓下不知道是哪個社團搬來一顆巨大的圣誕樹，好多人在那許愿呢。”
似乎是覺得荒謬，談矜總算抬頭看過來：“對著圣誕樹許愿？”
談矜是個無神論者，過節也只是因為喜歡一些儀式感，有陣子沈棲月沉迷塔羅牌整天拿著牌要給她算都被她拒絕了。
室友：“對呀對呀，我跟你說對著圣誕樹許愿很靈的。”
談矜笑了下，明顯不信：“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
室友連連點頭：“我跟你說，真的特別靈，我高三那年圣誕節就對著圣誕樹許愿希望自己能考上A大，我當時的成績也就勉強上個一本，本來就是許著玩的，沒想到今年A大分數降了，我居然走了狗屎運擦邊進了A大！”
“只不過沒能去我想去的專業，不過能上A大我已經很開心了。”
談矜半信半疑：“真有這么靈？”
“試試嘛，又不花錢！”
隨后，談矜就這么半信半疑地被室友拉下樓。
本來因為今天又社團活動操場上的人就多，再加上那顆圣誕樹的噱頭，除了在校外約會的情侶以外剩下的大部分應該都在這了，當然還有像談矜這樣的，跟室友一起過來湊熱鬧的。
兩人到操場上的時候，圣誕樹旁邊早就人滿為患。
談矜突然有點后悔出來了，“要不我們回去吧”
這么多人等輪到她們得猴年馬月，她還不如回家自己買個圣誕樹許呢。
室友連忙拉住她：“來都來了，我們先去逛逛，反正回寢室也沒什么要緊事，那邊食品烘焙社團好像在免費發小蛋糕，有你喜歡的草莓味哦。”
來都來了，為了不掃室友的興談矜只能一邊關注著微信，一邊跟室友在操場上閑逛。
快到九點的時候，操場上的人才開始散，圣誕樹附近的人也漸漸少了。
時間過去太久，談矜也忘了她當時具體許了什么愿，大概就是希望跟裴知聿長長久久畢業就見家長結婚之類的。
從前她還不相信許愿的事，現在想想當初室友好像真沒誆她。
這不，也算是成真了。
只是以另一種方式罷了
晚餐很快就準備好了，餐桌上的氣氛還算其樂融融。
裴錚將餐桌上的玉米排骨湯轉到談矜面前，十分和藹道：“矜矜嘗嘗這道玉米排骨湯，你小的時候最喜歡了。”
談矜抿唇笑著：“謝謝裴叔叔，您家阿姨做的玉米排骨湯是我這么多年喝過最合我口味的，您都不知道，我在國外的那幾年有多想念這口。”
“國外中餐館真的難吃死了。”
裴錚十分欣慰地笑著：“衿矜愛喝就好，喜歡就常來。”
談矜微笑著點頭。
顧安然笑著搭話：“衿矜你今天可要多吃點，知道你要過來你裴叔叔特意讓阿姨夾加了兩道你愛吃的菜。”
說著，她像是剛發覺什么似的，笑著改口：“你看我，都沒注意，你現在已經跟阿聿結婚了怎么還叫叔叔呢？”
談矜和裴錚也愣了下，剛剛光顧著說話了，都沒注意稱呼的事。
回過神，裴錚笑開來：“從前叫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也正常，我剛剛也沒注意。”
有裴錚這話，談矜自在多了，微笑著點了點頭。
裴錚：“你們兩個也是，怎么領證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家里人說一聲。”
說著，裴錚頗為不悅的橫了裴知聿一眼，教訓道：“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說，要不是老談告訴我你還打算瞞我道到什么時候？你就算是再不想回這個家也不能改變我是你父親的事實!”
“沒打算瞞著。”裴知聿嗓音淡淡。
裴錚冷哼：“沒打算瞞著都結婚一個月了都不跟家里說，要不是老談告訴我，我現在還被你蒙在鼓里，你眼里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有沒有這個家？你媽要是還在——”
話還沒說完，就被裴知聿冷冷打斷；“說話就說話 ，您別提我媽成嗎？”
“我怎么就不能提？”
裴知聿視線涼涼掃過顧安然，唇角劃過一抹嘲諷：“您配嗎？”
“你——”裴錚像是被氣著了，話還沒說完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見狀，顧安然連忙過去幫裴錚順氣，“阿聿，你就別再惹你父親生氣了。”
裴知聿冷笑，直接無視，回都懶得回。
顧安然眼圈瞬間就紅了，一邊低低地啜泣著一邊幫裴錚拍背。
這時，餐桌上原本最沒有存在感的人出聲道：“哥，爸爸也是關心你，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家的時候，爸爸時長念叨你。”
說話的人是裴牧，裴知聿的繼弟。
聞言，裴知聿視線淡淡睨過去，神色冷淡：“叫得這么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他親生的呢。”
裴牧瞬間白了臉，藏在桌子下的手掌有些失控地攥成拳頭。
頓了頓，他咬牙擠出一個溫和的笑：“哥你別這么說，爸爸聽到了又要傷心了。”
談矜：“？”
她神色古怪地看了裴牧一眼，怎么覺得這話聽起來這么別扭，是她想多了嗎，怎么有種茶里茶氣的感覺？
談矜雖然對裴牧的了解不多，但從一開始就本能地對他沒什么好印象。
她記得從前裴知聿跟他父親的關系還算不錯，可自從顧安然帶著裴牧進門以后，裴家父子兩人的關系每況愈下，裴知聿不是會主動找麻煩的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這對母子在興風作浪。
還沒等談矜回過神，就聽見剛剛順過氣的裴錚開口道：“我上次跟你說的讓小牧打理公司的事你考慮的怎么樣了？”
裴知聿：“您的公司您做主，我有什么好考慮的。”
男人嗓音冷淡，像是冷艷旁觀的局外人一般，絲毫不在意。
“你——”
裴錚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想說什么卻欲言又止。
其實早在他幾年前就想讓裴知聿回裴氏，一來是他年紀越來越大公司早晚是要交給他們兄弟兩個的，二來是想讓他這個當大哥的帶一帶裴牧，可沒想到裴知聿半點都沒有想順著他意的意思，反而將自己的公司做得蒸蒸日上，甚至這幾年連家都很少回了。
裴錚心中暗暗嘆氣。
他不是不知道裴知聿跟繼母繼弟之間的齟齬，從前只想著等裴知聿長大了，相處久了慢慢便好了，可沒想到如今竟到了現在這種地步。
罷了，左右是他對不住他，既然如此那讓裴牧進公司的事就
眼見著餐廳里的氣氛就此凝固。
還沒等裴牧真正做出決定，顧安然便一邊幫裴錚順氣，一邊低聲啜泣著：“都是我和牧兒不好，要不是我們你和阿聿的關系也不至于到這種地步。”
說著，顧安然淚眼朦朧的看著裴錚，嗓音楚楚可憐極了：“既然阿聿不贊成牧兒進公司那就算了，我明天就去幫牧兒去辦出國的手續，盡快把他送出國。”
她收回視線看向裴知聿：“阿聿你放心，牧兒絕對沒有想要和你爭家產的意思，你父親不嫌棄我們孤兒寡母給我們容身之地，我們已經十分感恩了，萬萬不敢生出什么其他的心思，阿聿你千萬別誤會，也不要再惹你父親生氣了。”
此話一出，裴錚果然心疼的不得了，瞬間便打消了剛剛一閃而過的那個念頭，連忙開口道：“你說的這是什么話，阿聿是我兒子，小牧也是我的兒子，大家都是一家人，阿聿有的小牧也都會有的。”
顧安然：“真的嗎”
“”
談矜看著眼前的場面，一時竟不知道該作何評價。
這種場面她上一次還是在小說里才見過。
震驚之余，她抬頭看了看裴知聿，只見他面色平靜仿佛早就習慣了似的。
接風宴那天見裴知聿和裴錚之間的氣氛還算正常，她還以為這幾年有所緩和，今天才知道不僅沒緩和反而更差了。
過來吃這頓飯之前，談矜有想過可能會有些糟心，但沒想到會這么糟心。
母親去世，父親不到半年就另娶，繼母繼弟不省心一門心思惦記著這點家產，整天鬧得雞犬不寧。
她突然有些理解裴知聿為什么寧愿跟她結婚，也要拿到裴爺爺去世之前留下的股份了。
不知道為什么，談矜看著裴知聿隱忍的模樣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這些年，他應當過得也沒有看上去這么好吧。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裴知聿突然偏頭看過來。
視線在空氣中交錯的瞬間，談矜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臟用力跳了一下，密密麻麻的酸澀自心底漫延開來。
她突然有些心疼他。
第25章
這頓飯最后還是不歡而散, 兩人從裴家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車就停在裴家別墅門口，林許已經下班了，裴知聿便拉開駕駛座的車門坐了上去, 知道他現在心情肯定很差，談矜也就沒給他找不痛快, 十分自覺地坐上了副駕駛。
車子緩緩開出別墅區, 很快行駛上主路。
交錯的街道上霓虹閃爍，路燈明亮如晝。
談矜偏頭看著窗外飛快倒退的景色, 腦子亂糟糟的，總是不斷想起剛剛裴知聿看上去已經早就習慣的表情, 以及他們猝不及防對視的那一眼。
她是真的以為這五年裴知聿過得很好。
她突然有些后悔從前在國外喝醉了發酒瘋的時候，毫不留情的詛咒裴知聿了。
思及此，談矜不由得偏頭, 視線緩緩落在身旁西裝革履的男人臉上。
車內光線忽明忽暗, 男人面色沉靜, 漆黑的瞳仁晦暗一片，看不出情緒。
談矜幾次想說點什么安慰他，可話到了嘴邊卻又覺得如今他們之間的關系怎么說都有些不合適。
最后只能收回視線佯裝不在意地看向窗外。
與此同時, 裴知聿也收回余光。
他看上去是在全神貫注開車，可實際上也是分了三分心思在談矜身上的。
從上車開始，他便發現她的不對勁來。
或許談矜自己都沒發現，自從上車以后，她的視線便頻頻若有似無地停在他臉上, 只是停留的時間不長, 每一次也就只有一兩秒便收回視線。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后來分神關注了才確定。
每當談矜收回視線以后，都會垂下眼睫停留幾秒, 像是在思考又或是懊悔什么，然后重新偏頭看向窗外。
裴知聿的眉心不自覺擰緊。
難道是因為今天在裴家吃飯上的事，嚇到她了？
也是。
談家的家庭氛圍向來和睦幸福，跟他家簡直大相徑庭，小姑娘被嬌慣著長大第一次見到這種事被嚇到也正常。
是他沒能提前預料到這些，沒能讓談矜避免直接看到人心的丑惡。
是他的不對。
男人喉結輕輕動了動，有些事情的確不能再拖了。
……
兩人各自揣著不同的心思很快到家。
回到博悅華庭后，兩人誰也沒先開口說話，默契地一起上了二樓。
裴知聿照例去了樓上書房，談矜一路上攢了一肚子的話卻不知道怎么開口，看著二樓書房的門開了又關，最后索性擺爛轉身走進臥室。
對于談矜來說，美美泡個熱水澡能后解決她生活中大部分的煩心事。
今天也是一樣，談矜試圖調整自己的心情，畢竟她和裴知聿現在只是契約關系，況且他家里的事也不歸她管，她一邊哼著小曲一邊走進浴室給自己放水，又在浴室的架子上精挑細選了一瓶她平時都舍不得用的絕版純手工定制精油。
她在國外的室友是某個高端精油品牌首席調香師的親傳弟子，兩人關系很好，談矜去年過生日的時候剛好趕上室友要畢業回國，便送了她這套絕版精油。
一套一共十二瓶，全是純手工制作的。
只可惜，她當時不知道這里面其中兩種主要香料已經找不到了，后來在國外那一年她幾乎每天洗澡都要用，如今就剩下這一瓶玫瑰味的了。
她平時都舍不得用，只偶爾在其他普通精油里面混上一點點。
今天也是一樣，談矜只用了一滴，整個浴室便都蔓延著淡淡的玫瑰花味。
味道清新淡雅，仿佛置身一片超大的玫瑰園，跟市面上的那些玫瑰香精勾兌出來的精油味道有質的差距。
從前談矜心情不好的時候舒舒服服泡個熱水澡，再疊個精油BUFF，從浴室里走出來以后她就又是一個活潑開朗的美少女。
然而今天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影響了她，她都快把浴缸里的水泡涼了心情也沒見絲毫變化。
談矜：完了，她不快樂了QWQ
從浴室里出來，談矜也沒什么事情做索性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她越想越覺得她和裴知聿現在的關系有些莫名其妙。
朋友不像朋友，兄妹不像兄妹，前任不像前任，夫妻不像夫妻。
四不像。
談矜一個沒忍住把自己氣笑了。
不過她好像有點理解當初為什么裴知聿死活都不同意跟她在一起了，應該就是怕會像現在這么尷尬吧，畢竟裴知聿一向是個討厭麻煩的人。
談矜抱著被子輕輕嘆了口氣。
現在離婚好像也來不及了QWQ
不知道是她今晚沒吃什么東西還是剛剛泡了太久消耗了僅存的能量，肚子也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
正當她猶豫到底是先下樓填飽自己的肚子，還是先想想到底該怎么緩和她和裴知聿之間這種詭異的氣氛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是沈棲月的視頻電話。
談矜翻了個身趴在床上抱著枕頭接聽。
很快，沈棲月的盛世美顏就出現在她的手機屏幕上。
談矜神色懨懨地：“怎么了寶貝？”
見狀，沈棲月忍不住皺了下眉：“你怎么了？怎么沒精打采的？你今天晚上不是去裴知聿家吃晚飯了嗎，發生什么事了嗎，我記得他爸不是挺喜歡你的，難道是對你們偷偷閃婚有意見？”
“算是吧。”
談矜緩慢地點了下頭：“不過是對裴知聿有意見，不是對我。”
沈棲月：“那你沒精打采什么啊？”
她半開玩道：“總不會是裴知聿的繼母給你氣受了吧？”
談矜偏頭看著手機屏幕：“那倒沒有。”
沈棲月笑著：“我量她也不敢。”
倒也不是沈棲月護短，只是事實擺在這，放眼整個酈城估計也沒人敢給談大小姐氣受。
“不是裴知聿他爸也不是裴知聿繼母，那就是裴知聿又惹你生氣了？”
“”
談矜：“也沒有”
畢竟是裴家的家事，談矜也不好多說，便轉移話題：“你怎么大晚上突然給我打電話，沈大網紅不用睡美容覺的嗎？”
沈棲月笑著：“這不是掐指一算知道你心情不好，特意打視頻過來關心你。”
談矜被她逗笑：“少來。”
“你跟裴知聿最近有沒有什么進展？”沈棲月八卦道。
談矜：“別說進展了，我覺得都快凝固了。”
沈棲月沒忍住笑出聲：“看來今天晚上又是因為裴知聿。”
從前談矜跟裴知聿談戀愛那會兒，每次跟裴知聿出現什么感情問題都是現在這樣的表情，她剛剛接起電話看見談矜的表情就猜到了。
“算是吧。”
談矜不知道沈棲月心中所想，撐著頭沒精打采地回：“就是覺得我跟裴知聿現在的關系很奇怪，四不像，我覺得我現在跟他正常溝通都很難，根本不知道該以什么身份跟他對話，我覺得我都快精分了。”
隨后，談矜又將她剛剛的“四不像”理論跟沈棲月描述了一遍。
沈棲月欲言又止了半天才問：“那裴知聿呢？”
“什么？”
沈棲月：“你覺得裴知聿現在是以什么身份跟你相處的？”
聞言，談矜仔細想了想跟裴知聿領證以后得這一個多月的相處。
剛領證沒幾天裴知聿好像就出差了，一周以后才回來，再加上兩人平時工作都比較忙，就算下班回家裴知聿大部分時間也是在書房處理工作，仔細想想真正算是他們相處的時間幾乎寥寥無幾。
談矜還特意關掉攝像頭去翻了一下她和裴知聿的聊天記錄，短暫的幾次對話也都是一問一答公事公辦的語氣，兩三句話就匆匆結束了。
見談矜這邊半天沒有聲音，攝像頭也關了。沈棲月：“你人呢？”
“在呢。”談矜連忙應了一聲。
沈棲月催促道：“想好了嗎，有這么難想嗎？”
“”
談矜：還真有
“我也不太清楚他現在對我是個什么態度非要說個身份的話”
說著，談矜的視線不自覺地定格在給裴知聿的微信備注上，下一秒脫口而出：“甲方。”
沈棲月：“？”
看著備注再加上這段時間裴知聿對她的態度，談矜突然覺得茅塞頓開：“都說了我倆是契約關系，他還能是什么身份跟我相處，當然是甲方了。”
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兩下很輕的敲門聲：“太太，您睡了嗎？”
是鄭姨的聲音。
“還沒。”談矜應了一聲，隨后對著電話里的沈棲月道：“我家阿姨叫我，可能有什么事，我過去看看。”
談矜一邊捏著手機說話，一邊走過去開門，原本以為是有什么事，卻不想打開房門就看見鄭姨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小餛飩站在門外。
見狀，談矜愣了愣：“您這是？”
她記得她好像沒讓鄭姨幫她準備夜宵。
鄭姨微笑著：“是先生說您晚上沒吃什么東西，讓我給您準備點夜宵送上來。”
談矜大腦宕機了一瞬。
他家今天的場面都混亂成那樣了，他居然還注意到她沒吃什么東西……
見談矜沒出聲，鄭姨：“如果太太不想吃小餛飩，廚房里還有其他的。”
聞言，談矜這才回過神，連忙搖頭：“不用麻煩您了，小餛飩就好。”
“那太太您先吃，我過一會兒上來收餐具。”
談矜：“不用麻煩了，時間不早了您早點睡，吃完我自己送去廚房就行了。”
“那就謝謝太太了。”說完，鄭姨轉身便要離開。
談矜抬頭看了一眼對面的書房，下意識攔住鄭姨：“等等——”
鄭姨：“太太還有什么吩咐嗎？”
談矜抿了抿唇，有些別扭地問：“裴知聿他……吃過了嗎？”
話音剛落，談矜就看見腳下不遠處多出一道頎長的影子，緊接著頭頂響起一道低沉清冽的嗓音：“吃過了。”
第26章
談矜的心臟“咯噔”一聲, 一股莫名被抓包的尷尬油然而生，早知道裴知聿就在鄭姨身后她就不多那句嘴了。
鄭姨不清楚談矜這會兒心中所想，見裴知聿過來了便識趣地轉身離開。
四目相對, 空氣再一次凝固。
談矜憋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那個我剛剛就是隨口一問，不是關心你, 你別多想。”
許是沒想到她醞釀了半天就憋出這么一句話來, 裴知聿揚了揚眉，饒有興致地抬眼看過去。
視線停在她臉上幾秒, 反問：“我多想什么？”
“還是說——”
頓了頓，裴知聿輕笑了聲, 視線停在她臉上沒動，意味深長地說：“你在欲蓋彌彰？”
“？”
談矜剛才的那點尷尬和這一晚上的復雜情緒瞬間煙消云散，她皮笑肉不笑地看了裴知聿一眼：“我就說你是想多了吧。”
她收回視線：“放心, 我現在對你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畢竟人的審美和喜好都是會變的, 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你這種類型了。”
說完還沒等裴知聿反應過來，面前的房門就已經砰地一聲關上。
裴知聿：“？”
回到臥室以后，談矜才想起來剛才跟沈棲月的視頻電話一直沒掛, 雖然關了攝像頭，但聲音一直開著，她這邊發生點風吹草動沈棲月那邊都聽得清清楚楚。
談矜端著小餛飩坐在衣帽間的化妝桌前，一邊吃餛飩一邊對著手機道：“別裝了，我知道你能聽見。”
三秒后。
手機聽筒里傳出兩聲尷尬又不失禮貌的輕咳：“那個首先聲明一點, 我可不是要故意偷聽你和裴知聿悄悄話的歐。”
剛才談矜說有事要去開門的時候, 她剛好杯子里的紅酒喝完了, 就把手機放在原地去客廳倒紅酒了，誰知道她回來的時候正好聽見談矜那句——
“裴知聿吃過了嗎。”
本來想借此機會反駁一下她那個“甲方”理論, 誰知道后面還有更刺激的，一不小心就聽完了。
談矜“嘁”了一聲，明顯不相信，“行了我不跟你說了，我去吃個夜宵，然后收拾收拾準備睡了。”
沈棲月一針見血：“你是要睡覺還是要逃避啊？”
“……”
談矜突然覺得有一個十分了解自己的閨蜜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沈棲月：“看樣子裴知聿對你也沒有到甲方的程度，還知道你晚上沒吃飽讓阿姨給你煮夜宵呢，哪個甲方會這么細心啊？”
談矜沒說話，低著頭心情有些復雜地看著碗里的餛飩。
見狀，沈棲月嘆了口氣：“你總是逃避也沒用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真對裴知聿沒感覺了？”
說實話，沈棲月是不怎么相信了，以她這么多年對談矜的了解，她要是真半點都不喜歡裴知聿，根本不可能跟他結婚，協議結婚這套說辭也就騙騙自己。
談矜輕輕嘆了口氣：“我現在也不太清楚，腦子有點亂，在今天以前我是覺得自己已經不再喜歡他了，但是今天去裴家得知裴知聿的處境，不知道為什么心里亂亂的。”
裴家的事情沈棲月多少也知道一些，豪門圈子里這種事屢見不鮮，也不是什么秘密，不用談矜多說她也能猜出來幾分。
“所以你今天心情不好，是因為今天才知道裴知聿在裴家的處境，心疼他？”
談矜：“算是吧。”
雖然她很不愿意承認。
沈棲月笑著：“那你也不是對裴知聿全然沒有半點感情。”
頓了頓，她繼續道：“你有沒有想過另外一種可能。”
談矜抬頭：“什么可能？”
“先婚后愛的可能。”
“……”
談矜：“少看點言情小說。”
沈棲月：“我認真的。”
“你想啊，你們上一段感情的失敗是因為年紀小不成熟，既然上天又給了你們一次機會為什么不牢牢把握住？”
聞言，談矜認真思考了幾秒，隨后反問：“我是不是從來沒告訴過你我和裴知聿分手的原因？”
沈棲月點頭：“我問過好幾次，你也不說啊。”
“所以，你們到底因為什么分手？”
談矜垂眸，眼睫輕輕顫了顫，嗓音很輕地說：“因為他不喜歡我。”
沈棲月皺眉：“什么可能？”
當初談矜和裴知聿談戀愛那會兒雖然沈棲月跟他們見面的機會不多，但其中一次卻令她印象深刻。
她記得那會兒談矜和裴知聿好像還沒在一起多久。
有一天晚上又是刮臺風又是下暴雨的，她和談矜被困在離學校不遠的餐廳里，她倒是無所謂但談矜的學校宿舍有門禁，晚歸和夜不歸宿都是要通報批評的。
她記得很清楚，那天街上幾乎都沒什么人，只有裴知聿穿著寬大的雨衣冒著風雨過來接談矜，到餐廳的時候渾身都濕透了，她還是第一次見裴知聿如此狼狽不修邊幅。
因為外面刮風下雨路上積水多不好走，裴知聿心疼談矜，知道談矜最愛護她的皮膚，怕她的腳在雨水里泡壞了，全程背著談矜回去的。從餐廳背到學校門口，又從學校門口背到寢室樓下，又是臺風又是暴雨的一個人在外面走都困難，更何況還背著個人。
難道對不喜歡的人也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原本她覺得談矜倒追的裴知聿，還怕裴知聿對談矜不上心，怕談矜在這段感情中受傷害，所以隔三差五便要問問近況，可從那天以后，她再也沒操心過他們倆的事，直到他們突然斷崖式分手。
收回思緒，沈棲月忍不住問：“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歡你，要是不喜歡你他干嘛跟你在一起？”
談矜抿了抿唇，原原本本將五年前那天在包間外面聽到的對話告訴沈棲月。
“什么？”
“他跟祝言川說一直把你當妹妹？”
“不是？”
“妹妹？？？？”
沈棲月第一次覺得自己大腦和耳朵產生了矛盾。
談矜撐著下巴沒精打采地回：“是啊，荒謬吧，我當時也覺得荒謬，所以我就跟他提分手了。”
沈棲月追問：“然后呢？他怎么說的？”
“不知道。”
談矜：“我發完分手就單方面把他拉黑了。”
“……”
談矜：“所以說姐妹，我現在對他已經沒有非分之想了，就算還有感情，我也會努力的把它們轉化成兄妹情。”
或許是今晚接受的信息量有些大，沈棲月有點凌亂：“我捋捋，所以你的意思是因為裴知聿跟你哥是朋友，所以從始至終都是把你當成朋友的妹妹，之前一直拒絕你的追求，以及你們地下情也是因為怕被你哥和你家里人知道反對，并且他自己也一直把你當成妹妹看待的？”
談矜點頭：“我理解的就是這個意思。”
沈棲月：“……”
不知道為什么，她總是覺得哪里好像有點不對勁。
頓了頓，沈棲月仿佛捋出一點頭緒，再次發問：“那現在呢？”
談矜：“現在什么？”
“他現在也把你當妹妹？”
聞言，談矜倏地想起，裴知聿在上次那個荒謬的相親宴上說的。
談矜點頭：“應該是吧，上次我爸媽亂點鴛鴦譜的時候，他好像也是這么說的。”
沈棲月：“！”
她終于知道哪里不對勁了！
誰會跟“妹妹”協議結婚啊！
沈棲月突然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仿佛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等等姐妹，我有個問題，如果裴知聿到現在還把你當成妹妹看待的話，他為什么要和你結婚？”
“按照他之前談戀愛都藏著掖著的邏輯，他現在突然主動要和你協議結婚的行為不覺得矛盾嗎？”
“哪有人會跟自己妹妹協議結婚的？”
談矜：“？”
她雖然從來都沒往這方面想過，但仔細想想好像是這么回事，以前她跟裴知聿談個戀愛裴知聿都不想被別人知道，怎么現在大張旗鼓地要跟她結婚了？
思及此，談矜心底突然冒出一個模糊的念頭，她抬頭看向沈棲月：“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裴知聿現在已經不再把你簡單的當成妹妹，而是當成一個異性，一個可以結婚的異性！”
談矜：“所以呢？”
“相信自己寶貝。”
沈棲月斬釘截鐵道：“裴知聿對你有意思。”
“……”
掛斷電話談矜心里更亂了，有種千頭萬緒怎么理都理不清的感覺。
十一點一過，談矜的困意就接連襲來。
平時裴知聿大多都會在晚上十一點前處理完工作回臥室，如果十一點還沒回來多半就是還沒忙完。
談矜也沒特意等他，很快便關了主燈上床睡覺。
不知道是不是被沈棲月的話影響了，談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久都沒能入睡。
不知道是不是夜晚會使人更加感性，她竟然真的開始認真思索起剛剛沈棲月提到的那個可能。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她又會怎么選擇呢……
談矜想著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今天忙得有些晚怕打擾談矜休息，裴知聿便在樓下衛生間洗了澡才上來，他回來的時候談矜已經睡得很熟了。
暖調的燈光下，女人安安靜靜躺在枕頭上，瓷白的小臉上沒有半點瑕疵，連皮膚上小絨毛都清晰可見，沒了平日里張牙舞爪的模樣，顯得過分溫柔安靜。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做了什么夢，鴉羽般的長睫不安地輕輕動著，嘴上仿佛還在嘟囔著什么。
見狀，裴知聿緩緩低頭靠近，隱約聽見談矜出聲：“裴知聿……”
聲音很輕，但吐字清晰。
裴知聿幾乎瞬間就分辨了出來，怔在原地。
他心跳加速，一股摻雜著莫大驚喜的情緒在在胸腔內橫沖直撞。
談矜在夢中念的居然是他的名字，這是不是代表他還有機會……
裴知聿的心跳越來越快，視線內女人的嘴里似乎還在嘟囔著什么，他抑制不住地想要再次確認。
昏暗的光線中，男人俯身緩緩靠近。
一秒。
兩秒。
……
他聽見睡夢中的女人薄唇輕輕開合，清晰地吐出三個字：“狗東西。”
裴知聿：“？”
第27章
次日一早, 談矜醒過來的時候身邊的位置依舊是空的，要不是看到枕頭的位置跟昨晚擺放的不一樣，她還以為昨晚裴知聿沒回來過。
談矜單手撐著床墊爬起來伸手去拿床頭柜上的手機, 順便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七點半了。
她的生物鐘一向準確, 向來不會超過七點, 今天多睡了半個小時完全是因為昨晚做了大半宿的夢。
談矜輕輕捏了捏肩膀。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夢里跟人打架的緣故，這會兒醒了腰酸背痛的, 仿佛真跟人打了一架似的。
談矜一邊按著肩膀一邊回憶昨晚的夢。
她依稀記得夢里裴知聿好像也在，但夢里的場景是在大學, 人物關系跟現實里也不太一樣，她不僅不喜歡裴知聿，反而是裴知聿對她蓄謀已久, 夢里跟她打架的人好像是裴知聿的某個追求者, 因為聽說裴知聿跟她的關系來找她麻煩。
夢里的邏輯經不起推敲, 她記得她跟人打架的時候裴知聿也在，但一直袖手旁觀。
再然后，她就記不太清了, 反正最后是打贏了，她好像還抽空罵了裴知聿一句。
“……”
談矜擰眉：“什么破夢？”
現實里不讓她順心也就算了，夢里也不讓她省心。
談矜沒忍住氣得抬腿踹了裴知聿的枕頭一腳。
與此同時，臥室的房門猝不及防被人從外面推開，黑衣襯衫的男人立在門口剛好看見了剛才那一幕。
“枕頭惹你了？”
談矜抬頭看過去的時候, 裴知聿正站在原地面露不解地看著她。
“……沒。”
談矜尷尬地收回還放在他枕頭上的腳：“有……有事嗎？”
男人視線依舊停在她臉上沒動, 嗓音低沉答非所問：“所以是我惹你了？”
“……”
談矜尷尬地抿了抿唇, 硬著頭皮解釋：“如果我說我剛剛是看到你枕頭上有灰，想幫你弄干凈你相信嗎？”
似是覺得荒謬, 裴知聿冷嗤了聲，反問：“我長得像傻逼？”
談矜：“……”
裴知聿難得說臟話，估計是真覺得她這套說辭有點離譜了。
談矜收回視線抿了抿唇，這人現在怎么這么較真，給了臺階都不下，難道要她說昨晚做夢夢到他不干人事，醒了氣還沒消沒忍住踹他枕頭撒氣嗎？
頓了頓，談矜選擇轉移話題：“你進來干嘛，有事嗎？”
“我進自己家臥室還得跟你報備？”裴知聿淡淡反問。
“……”
談矜無語，這人現在怎么這么小氣，她記得以前不這樣啊。
“噢，你的家你做主。”
談矜敷衍地應了一聲，隨即掀開被子起身下床，她暫時不是很想跟他打嘴仗。
還沒等她走進浴室，就聽見身后裴知聿出聲道：“我今天早上會路過你工作室，你可以坐我的車一起走。”
“嗯？”
談矜轉過身，表情帶著疑惑：“我有車，為什么要坐你的車？”
裴知聿指腹輕輕剮蹭著掌心，像是在思量什么。
見狀，談矜：“還有事嗎？”
“沒有。”
談矜“哦”了一聲，轉身走進浴室。
原地，裴知聿眉心微蹙，他最近是做了什么惹她不開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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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矜洗漱完下樓的時候，裴知聿已經去公司了。
由于今天起晚了來不及在家吃早餐，談矜直接打包了三明治和一瓶牛奶，到辦公室五分鐘就解決了。
上次跟麗雪合作的婚紗單子三天前敲定了最終設計，一共四個系列每個系列六件婚紗一套一共二十四件，現在就等工廠完工，這筆訂單就算結束。
在最后一次跟麗雪的負責人的溝通中，那邊有送口，如果后期這批婚紗在店里賣的好，后面大概率還有繼續合作的可能。
談矜對自己的作品一向有信心。
下午，談矜抽空給員工開了個會，主要是她這幾年不在，工作室已經不像個樣子，剛完成一筆大訂單，她怎么說也要表示一下，一來是為了鼓舞士氣，讓大家對接下來的工作更加上心，二來也是為了跟員工打好關系，她這個小破工作室從上到下一共也才十幾個人，要是再有不跟她一條心的，工作就更難展開了。
一聽說不僅給他們多發一個月的獎金，晚上老板還請客吃飯，整個會議室都沸騰了起來。
“談總威武！”
“謝謝談總！”
“謝謝矜姐，你放心我們肯定好好干。”
談矜微笑著：“不用謝我，這都是你們應得的，畢竟這段時間大家也沒少被我壓榨。”
聞言，大家也跟著笑。
畢竟女魔頭可不是白叫的，談矜雖然平時看著好說話，可工作起來可以說是六親不認，這一個月他們光設計稿就改了不下幾十遍，在座的沒有誰是沒被訓過的。雖然談矜不會強制大家加班，但嚴格規定了交稿日期，他們就算回家也沒閑著，熬夜到凌晨趕稿更是家常便飯。
這時有人開口道：“矜姐，晚餐預算多少啊，我們也好看著挑。”
談矜抬眸看過去，半點不見平時工作冷冰冰的模樣，微笑著回：“沒有限制，隨便挑。”
雖然工作室窮了點，但請員工吃飯是她自掏腰包，一頓飯的錢她還是出得起的。
此話一出，會議室瞬間炸開鍋：“好耶！談總萬歲——”
“小周等會兒會議結束快挑挑附近有有沒有什么好吃的。”
小周：“行啊！包在我身上。”
“哎，我聽說隔壁那條街新開了一家日料，聽說味道不錯。”
“火鍋呢？火鍋怎么樣？”
大家都十分興奮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見狀，談矜輕輕敲了兩下桌子：“挑餐廳的事就留到會議結束，接下來還有兩個月就要到年底了，我們一起商議一下后面這兩個月的工作計劃。”
“各組都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提出來，我們集思廣益。”
聞言，大家迅速將心收回來，重新投入工作。
會議持續了近兩個小時，初步敲定了后面兩個月的營銷和銷售計劃。
因為晚上要跟公司員工一起聚餐，回到辦公室以后，談矜給鄭姨打了個電話，通知鄭姨今天晚飯自己不回去吃，讓鄭姨別做她的份。
電話剛掛斷沒多久，沈棲月的電話就進來了。
談矜在整理稿子，便開了免提放在桌子上：“什么事寶貝？”
下一秒，聽筒里就傳出沈棲月甜到發膩的聲音：“在嘛，在干嘛？”
“……”
習慣了她豪邁嗓音的談矜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放下手中的工作，對著手機認真道：“不管你是誰，現在立刻從她身上下來。”
沈棲月：“怎么？我夾的不好聽嗎？我的配音老師說我的聲線可以做配音演員的。”
“那我建議你換個配音老師。”談矜認認真真地回，“你打電話過來不會就是為了展示聲線的吧？”
沈棲月：“那倒不是，想問問你今晚有沒有空，出來約個飯。”
“今晚不行，今晚我答應了要請工作室員工聚餐，不過你可以一起過來，反正也是我請客，人多熱鬧。”
沈棲月笑著：“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正好我閑著也無聊。”
……
另一邊，瑞華科技頂樓總裁辦。
裴知聿一身深藍色高定西裝，肩寬腰窄，西裝褲包裹著的兩條長腿交疊放在辦公桌下面，高挺的鼻梁上夾著一副金邊眼鏡，襯得整個人斯文禁欲，只是低頭看文件時眉心微微皺著，頗幾分山雨欲來之勢。
林許靜靜立在距離辦公桌不遠的位置，旁邊還站著兩位營銷部部門的管理層。
半刻鐘后，男人面色微沉抬頭看過來，眉宇之間帶著明顯的不悅：“這就是你們營銷部花了半個月做出來的方案？”
裴知聿將手上文件直接用力丟在兩個營銷部的管理層腳下：“不想干了可以直說。”
聞言，兩人冷汗涔涔連連稱是：“對不起裴總，我們馬上回去重做一版新的方案。”
“三天內交不出滿意的方案，自己去人事部辦離職手續。”
隨后，營銷部的兩位誠惶誠恐地撿起地上的文件退了出去。
等他們離開以后，林許才將手上的財務報表小心翼翼放在裴知聿的辦公桌上：“裴總，您要的上個季度的財務報表。”
裴知聿點了下頭，伸手接過來低頭翻看，眉宇之間的不悅還沒完全散。
頓了頓，林許：“裴總，剛剛阿姨打電話過來，說太太今晚請工作室的員工吃飯，不回家吃晚餐了。”
裴知聿今天明顯心情不佳，從今天早上上班開始就是低氣壓，剛才又發了一通火，這會兒林許也是戰戰兢兢，生怕這股無名火燒到自己身上。
聞言，裴知聿的眉宇之間的溝壑明顯更深了。
林許收回視線沒敢多看，但心中已經有數了，今天裴知聿心情不好多半跟太太脫不了關系。
事實上，他一直都對談矜十分好奇。
從裴知聿開始創業，林許就一直跟在他身邊，到現在也有五六年了，于他而言裴知聿亦師亦友。在他眼里裴知聿無論是頭腦、手段、還是魄力都沒得說，天生就是從商的這塊料，可唯獨感情一片空白。
瑞華剛上市那會兒，不少人往裴知聿身邊塞人，他看都不看一眼，久而久之不知道怎么就傳出來裴知聿性取向有問題，如果不是這樣后來也不會安排明秘書陪他出入各種場合。
直到談矜出現。
在這之前，作為裴知聿的總助每天的工作就是幫裴知聿處理各種公司的事務，現在又多了一項——
時刻注意談矜的動向，并實時報備。
一開始他還欣慰，裴知聿終于不再像個工作機器開始對感情上心了，交個女朋友也不錯，再后來就是意料之外的兩人突然閃婚，甚至在他休假的時間特意打電話，交代他把博悅華庭的別墅臥室重新裝修一遍，更拆除了次臥的床。
雖然他并不清楚自己老板的意圖，但他能夠接收到一個十分明顯的信號。
——老板十分重視太太
可直到最近他才發現，裴知聿對談矜的重視似乎遠遠超過普通丈夫對妻子的重視，倒像是在時時刻刻看守什么失而復得的珍寶，生怕再次遺失。
沉默半晌，裴知聿才點了下頭：“知道了。”
見裴知聿沒有其他的吩咐，林許便轉身要走，與此同時身后突然傳來一道透著幾分不自在的聲音：“你——談過戀愛嗎？”
聞言，林許愣了愣：“上大學的時候談過。”
裴知聿抬頭看著他，一本正經地問：“那女朋友不高興的時候一般怎么哄？”
“這個……”
林許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時間太長有點忘了，應該就是說點好話，再買點禮物吧。”
這個答案明顯不是裴知聿想要的，他收回視線，沒出聲。
林許：“裴總還有什么吩咐嗎？”
“沒有了，你先去忙——”
話音還未落，裴知聿就改了口：“等等。”
男人聲線低沉：“查一下今晚太太在哪聚餐。”
第28章
下班后工作室員工先行一步去隔壁那條街的日料店, 談矜則是留在工作室等沈棲月過來一起出發。
沈棲月很準時，小周他們走了沒多久沈棲月就到了。
她摘下墨鏡單手放在方向盤上朝著談矜拋媚眼：“上車姐姐帶你兜風。”
要多紈绔有多紈绔。
談矜踩著高跟鞋輕車熟路地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了上去，笑著：“還挺準時的嘛。”
“蹭飯當然要準時嘍。”沈棲月笑著回。
她偏頭問：“去哪？”
談矜：“隔壁街的日料店。”
聞言, 沈棲月：“你不是不愛吃日料么？”
“同事選的，大家都想吃我總不能掃興, 反正我最近也在減肥。”
說著, 談矜笑著：“正好你來了替我多吃點。”
沈棲月是忠實的日料愛好者，“也行, 剛好這家日料店我還沒嘗過，就當去打個卡了。”
兩人一邊閑聊一邊往日料店開, 這會兒正是晚高峰，這條路車多堵得死死的，原本五分鐘的路程硬是堵了二十分鐘才到。
兩人找到包間進去的時候, 大家已經點完菜了。
小周笑著招呼談矜：“矜姐過來坐, 這邊給你留了位置。”
談矜微笑著道謝, 拉著沈棲月一起坐下以后才介紹道：“這是我閨蜜沈棲月，本來想找我約飯，正好今天我請客就把她拉過來跟大家一起了。”
“矜姐的朋友我們當然歡迎。”
年輕男員工附和：“就是就是, 能跟這么漂亮的美女一起吃飯是我們的榮幸。”
他將菜單遞給談矜和沈棲月：“矜姐我們剛剛點了一些，你們看看再加點什么。”
見狀，一旁有人擠眉弄眼地打趣：“阿飛你差不多得了，平時怎么沒對我們這么殷勤啊？”
心思被戳破，阿飛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 悄悄看了沈棲月一眼, 見她低頭跟談矜一起看菜單仿佛沒聽見才松了口氣, 隨后戰斗力滿滿地回嘴。
一旁吵吵鬧鬧開玩笑的聲音不斷，這邊談矜小聲揶揄：“沈大網紅魅力不減當年。”
沈棲月扶額：“最近桃花多到我有些吃不消了。”
談矜沒忍住笑出聲：“怎么？最近有艷遇？”
“……”
沈棲月想起上周跟某人的酒后的意外欲言又止：“算了不提了, 餓死了點菜吧點菜吧。”
她不想說談矜也沒繼續問，兩人又各自點了幾樣愛吃的，順便點了些炸物和兩瓶果酒。
很快菜就上齊了，大家邊吃邊聊。
沈棲月長得漂亮性格又好，再加上是老板帶來的朋友，很快便融入大家的氣氛里，跟大家一起談天說地。
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什么，這時突然阿飛開口道：“棲月有男朋友嗎？”
沈棲月游刃有余地笑著回：“暫時還沒有，怎么你要給我介紹？”
阿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意圖明顯：“那你……覺得我怎么樣？”
此話一出，眾人都屏氣凝神想看接下來的發展，畢竟阿飛條件不錯樣貌又出眾，平時追求者也不少。
沈棲月偏頭對上他的視線，輕輕笑了下：“挺好的啊，不過追我的太多了誠心追的話我可以先給你發個號碼牌。”
婉拒之意明顯，眾人心知肚明阿飛是沒戲了，不過沈棲月的確有這個資本，足夠漂亮又一身名牌，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女兒，絲毫不會懷疑她說的話。
再加上沈棲月半開玩笑似的回應，也算給了阿飛臺階，阿飛也不是什么小氣的人，大家也都跟著幫腔，說說笑笑中尷尬也就過去了。
沈棲月回過神打算跟談矜說話的時候才發現談矜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喝光了一整瓶果酒，這會兒小臉紅撲撲的，趴在桌上像是睡著了。
見狀，沈棲月伸手拿起桌上已經空了的果酒，湊近瓶口聞了聞。
混著淡淡果香辛辣味瞬間竄進鼻尖，沈棲月皺了下眉，偏頭詢問路過的店員：“你好，你們家果酒的度數這么高嗎？”
談矜雖然酒量一般，但一不至于一瓶果酒就能醉成這樣。
聞言，店員微笑著回：“您好女士，我們店里的果酒度數都是嚴格控制在五到十度的。”
“你確定嗎？”
沈棲月又問了一次：“如果只有十度的話，我朋友不會醉。”
聞言，店員也愣了愣，她還沒見過一瓶果酒就喝醉的。
服務員接過酒瓶查看了幾秒，隨后十分抱歉道：“真的不好意思女士，由于我們店里的酒都是自己釀的，所以新品燒酒的樣品就暫時用了果酒的瓶子裝，可能是新來的兼職服務員拿錯了，您朋友喝的這瓶是燒酒。”
“真的不好意思女士，這桌給您打八折您看可以嗎？”
沈棲月沒回答，低頭看了看人事不省的談矜，隨后重新抬頭：“你們這個新釀的樣品不會把人喝壞吧？”
“您放心絕對不會，雖然現在還沒開始售賣，但是樣品已經通過檢測是絕對安全的。”
在服務員的再三保證下，沈棲月的放下心。
但談矜醉成這樣也也沒法再留在這了，沈棲月便跟大家打了聲招呼，幫談矜買完單以后便扶著談矜離開，打算先把人送回家。
沈棲月有些踉蹌地扶著談矜出門，她的車就停在路邊，還沒等她扶著人走過去，就看見路邊不遠處的黑色勞斯萊斯上下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朝著她們的方向走過來。
見狀，沈棲月先是愣了下，隨后輕輕翹了翹唇角，低頭跟懷里喝醉的女人說：“醒醒，你老公來接你了。”
“嗯？”
夜晚風涼，談矜的酒意也被吹散不少，雖然腦子不是很清楚，但能聽見別人說話了。
“我說，你老公來接你了。”
談矜眼睫輕輕顫了顫，或許是酒精的用作大腦接收信號也有些遲鈍，半晌才迷迷糊糊“哦”了一聲。
說話的功夫，裴知聿已經走到兩人面前了。
沈棲月跟裴知聿雖然算不上很熟，但有談矜和祝言川這兩層關系在，每次見面也都能說上兩句話。
“裴總？你怎么在這啊？”
裴知聿擰眉看了沈棲月懷里醉酒的女人一眼，嗓音淡淡：“路過。”
“哦——”
沈棲月拖著調子應了一聲，看破不說破。
這大半夜的路過哪不好偏偏路過這家日料店，鬼才信。
收回思緒，沈棲月笑著把談矜塞進對方懷里：“既然這么巧遇上了，那你老婆我就交給你了，她今晚喝的有點多。”
聰明人之間的對話不用多說，裴知聿把談矜摟進懷里，朝著沈棲月微微頷首：“多謝。”
沈棲月擺了擺手：“沒事沒事，快走吧，她喝醉了不能吹風。”
裴知聿點頭，剛打算轉身卻突然想起什么，重新抬頭對沈棲月道：“祝言川飛去法國找你了。”
點到為止，說完裴知聿俯身橫抱起懷里醉酒的女人，大步走向路邊的勞斯萊斯。
留下沈棲月一個人在原地凌亂-
另一邊，黑色的勞斯萊斯緩緩駛入夜色，因為談矜喝醉了，林許將車開得四平八穩。
后座上，談矜醉得厲害，被裴知聿系好安全帶固定在后座上，不知道是睡著了在做夢，還是因為喝醉了不舒服，談矜頻頻扭動身體像是想要擺脫安全帶的束縛。
動作間上衣領口散開，露出一截漂亮的鎖骨，碎發輕輕搭在上面，小姑娘從小嬌生慣養，這會兒皮膚已經被安全帶勒出了紅痕。
昏暗的光線下，男人神色晦暗，喉結輕輕動了下，隨后別開視線沉著臉伸手幫她整理好領口。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安全帶勒到了，談矜的動作越發頻繁，每次領口都會被她的動作連累得散開。
裴知聿耐著性子整理了三次以后，索性俯身幫她把安全帶解開，打算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然而，安全帶解開的瞬間，還沒等裴知聿有所動作，談矜隨著慣性軟綿綿地靠進他懷里。
熟悉的體溫猝不及防落進懷里，裴知聿的身體微不可查地僵了僵。
許久以后才抬起手，小心翼翼將人摟進懷里，有些貪戀的汲取著久違的安心。
重逢至今，談矜平日里不是與他針鋒相對，就是直接無視他的存在，兩人鮮少能夠有心平氣和同處一室的時候。
裴知聿突然覺得談矜喝醉了也挺好，至少不再排斥他，可以安安靜靜待在他懷里。
半晌，男人低頭輕輕嘆了口氣，我到底該拿你怎么辦才好。
……
一路安靜。
三十分鐘后，車子緩緩停在別墅門前。
夜深了鄭姨原本已經睡了，但由于談矜可能是在車上睡夠了精力充沛，這會兒正張牙舞爪地折騰人，裴知聿抱她進門時動靜不小，這會兒鄭姨正忙著煮醒酒湯。
“先生您喝酒了嗎，需不需要我多煮一些？”
裴知聿一邊安撫談矜，一邊回：“我沒喝酒，煮太太一個人的就好。”
話音剛落，談矜的手又不老實地攀上他的領帶往下拽，一邊拽還一邊自言自語：“怎么會拽不動呢……”
裴知聿的腦仁兒突突地跳著。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談矜手上一用力，拽著他的領帶將他整個人都往她的方向帶。
四目相對，呼吸近在咫尺。
裴知聿甚至能嗅到談矜鼻息中淡淡的酒味。
談矜迷迷糊糊對上他的視線，只覺得周圍模糊一片，包括眼前的這個人，依稀覺得有些熟悉，很像裴知聿。
不過仔細想想可能是喝醉了的錯覺，裴知聿怎么可能抱她一路。
看啊。
就算是喝多了，潛意識都不忘告訴她裴知聿不愛她。
談矜鼻尖微微有些發酸。
與此同時，裴知聿看著眼前醉酒的談矜耐心十足，聲線低沉溫和：“看什么？”
“看你像一個人……”
談矜迷迷糊糊抬起眼睫欲言又止。
裴知聿瞇了瞇眼：“像誰？”
頓了頓，談矜斬釘截鐵：“像裴知聿那只不識好歹的狗。”
“……”
第29章
鄭姨端著醒酒湯從廚房里出來的時候, 剛好聽見談矜那句“裴知聿那只不識好歹的狗”，還以為是小夫妻之間的什么情趣，面色尷尬了一瞬才端著醒酒湯走過去。
“先生醒酒湯好了。”
裴知聿這才從不解中回過神, 她下意識按住談矜不安分的手，輕輕抬了抬下巴示意：“先放在那邊茶幾上就行, 不早了您早點休息。”
鄭姨是有眼力見的, 春宵一刻值千金，她很快就離開了。
偌大的客廳里只剩裴知聿和醉醺醺的談矜。
沙發上, 剛罵完他的女人依舊不知死活的在他的身上上來回亂摸四處點火，嘴也沒閑著, 嘟嘟囔囔的聽不清在說些什么。
不過就算是聽不清，裴知聿也能大概猜到幾分，多半是在罵他。
裴知聿無奈地輕輕嘆了口氣, 她現在是有多排斥他, 就連做夢和喝醉都在罵他。
思及此, 男人垂眸，視線緩緩落在談矜臉上，第一次對自己做的決定產生了懷疑。
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她的頭發, 心中隱約產生了一種愧疚的情緒，他是不是不該因為自己的私信心用卑劣的手段把她綁在自己身邊？他后來悄悄調查過談矜上次的那個相親對象，人品家世都沒得說，看得出來談矜并不排斥那個人，如果沒有他, 她現在是不是會過得更好一些？
許是產生了動搖, 裴知聿控制她作亂的手也就破罐子破摔地松了幾分力道。
談矜熱得難受, 雙手好不容易擺脫了禁錮，靈活纖細的手飛快滑進裴知聿的襯衫里, 絲絲涼意沿著指尖傳遞過來，談矜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
燒酒的酒勁太大，她整個人像是被火燒著了似的熱的難受，剛剛觸碰到的那點涼意很快就被她的體溫焐熱，她又換了個姿勢，兩只手得寸進尺地探進面前人的衣擺里，沿著他的腹肌一點一點往上，想要尋求更多。
見狀，男人眸色沉沉，喉結輕輕滾了滾，沒有阻止，任由她胡亂試探著。
談矜的掌心一路往上，許是手臂不夠長，她整個人都朝著面前男人的方向靠了過去，雙臂一點一點試探著輕輕摟住他的背，最后心滿意足地把臉貼在他的胸口上，汲取著皮膚上傳遞過來的一點涼意。
掌心下是男人腰背上緊實的肌肉，談矜雖然迷糊著，但由于手感太好，還是沒忍住又摸了兩把。
身材這么好，多半是個帥哥。
談矜如是想著。
許是身體舒服了，談矜消停了不少，老老實實趴在裴知聿胸口上，像只聽話的小貓。
裴知聿不由得想起從前只有他們兩個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談矜最喜歡的就是以這樣的姿勢窩在他懷里，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也能這樣靜靜待上一個下午。
從前唾手可得的，如今對他來說卻有些奢侈。
裴知聿沒動，就這么靜靜地任由她抱了許久，而剛剛產生的那一絲愧疚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無法想象談矜趴在別人懷里的樣子，更無法想象別人完完整整地擁有她。
男人喉結用力滾了滾，貪婪又克制地將懷里的人用力摟進懷里。
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他抱得太緊讓她覺得不舒服，又或者是又覺得熱了，懷里的人又哼哼唧唧地開始亂動。
裴知聿安撫談矜之余抬頭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
他將人從懷里輕輕拉出來，嗓音格外溫和地哄著：“衿矜把醒酒湯喝了，喝完我們回去睡覺了。”
談矜不情不愿地從他懷里出來，雖然表情看上去有些不高興，但還算配合，乖乖張開嘴讓裴知聿把醒酒湯喂進去。
或許是醒酒湯太難喝，一勺下去談矜瓷白的小臉瞬間便皺了起來，嫌棄道：“好難喝我不喝了。”
裴知聿耐著性子哄著：“不喝明天會不舒服，乖。”
談矜像是耍起了小脾氣，別開臉不看他；“我不要。”
頓了頓，她仰起頭一雙微醺的小鹿眼對上裴知聿視線，鴉羽般的長睫輕輕顫了顫，眼中閃過一抹促狹：“除非——”
裴知聿垂眸：“除非什么？”
“除非你背我出去散步。”談矜回。
雖然是喝多了，但談矜的智商還是在線的，這大半夜的去哪散步，她不過就是想讓面前的這個人知難而退，別再讓她喝那個難喝的湯罷了。
裴知聿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沉默片刻，他選擇讓步：“外面冷，我可以背你在客廳散步。”
談矜皺眉：“不要！就要去外面。”
裴知聿本能地擰了下眉，但還是耐著性子試圖跟她講道理，哄了好半天才讓談矜勉強同意不出去散步，就在客廳里背她散步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裴知聿的背上太舒服了，困意很快就來襲，談矜趴在他肩膀上歪著頭動了兩下，得寸進尺道：“你能不能給我講故事？”
“……”
裴知聿偏頭反問：“我為什么要給你講故事？”
談矜：“以前我前男友都會給我講故事哄我睡覺。”
“是嗎？”
裴知聿皺了皺眉：“你哪個前男友？”
談矜振振有詞：“你給我講故事我就告訴你。”
裴知聿收回視線：“那我不想知道了。”
“不行！”談矜的聲音明顯急了：“你必須想知道！”
裴知聿氣笑了：“你怎么這么霸道？”
來來回回進行了好幾輪拉鋸戰后，裴知聿舉手投降：“從前森林里有一只小白兔和一只小灰兔……”
……
第二天上午，談矜是被太陽晃醒的。
她皺著眉頭翻了個身，抬起手臂放在臉上擋陽光。
由于昨天不知不覺睡著了，宿醉過后談矜頭痛欲裂。
她依稀記得昨天晚上跟公司同事聚餐的時候自己喝了瓶奇怪的果酒，雖然酒味很濃但果汁味很香，跟她以前喝過的果酒都不一樣，她沒忍住就多喝了幾杯。
她能確定自己昨天是喝醉了，因為依稀記得是沈棲月扶著她從那家日料店出來的，要是她沒喝醉沈棲月不至于要扶著她走路。
她還以為沈棲月會把她帶去她家，沒想到沈棲月居然把她送回裴知聿這了。
再然后發生的事情她就記不太清了，只記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很熱，像被火燒一樣，后來她好像抱住了一個很涼快的東西，那個東西很厲害，還會講故事！
就連剛剛她被太陽曬醒的時候，耳邊仿佛還殘留著昨天夢里那個好聽的聲音，在給她講小白兔和小灰兔的故事。
整理好思緒談矜才起身下床走進浴室，昨晚沒洗澡，這一身的酒味經過一晚上的發酵已經難聞得不行，談矜邊走邊嫌棄地扒掉自己身上的睡衣。
不過還好，談矜對著鏡子照了照，妝卸得很干凈。
談矜清楚自己酒品一般，再加上現在完全想不起來昨天自己都干了什么，估計昨晚把鄭姨折騰得不輕。
估計裴知聿昨晚肯定也看到她喝斷片的樣子了，她甚至能想象出裴知聿看到她醉得不省人事時嫌棄地表情。
“……”
談矜對著鏡子輕輕嘆了口氣，太丟臉了。
不過還好她今天醒得晚，這會兒都快十一點了，裴知聿肯定已經不在家了。
想到這，談矜才松了口氣。
半個小時后，談矜收拾完自己下樓吃午餐。
樓下，鄭姨正在廚房準備午餐。
談矜一邊下樓梯一邊笑著跟鄭姨打招呼：“鄭姨中午好。”
“中午好太太，您今天感覺好點了嗎？桌上有剛沖好的蜂蜜水，宿醉之后喝這個可以減少酒精在體內停留的時間，喝了能舒服一些。”
談矜微笑著走過去，一邊伸手拿起餐桌上的蜂蜜水，一邊跟鄭姨道謝：“謝謝鄭姨，昨晚麻煩你了。”
鄭姨“嗐”了一聲，“不麻煩不麻煩，昨晚我沒出什么力，都是先生一直在照顧您。”
聞言，談矜愣了愣，臉上閃過一絲茫然：“裴知聿？”
“是啊。”
鄭姨點頭：“您昨天說什么也不肯喝解酒湯，先生哄了您好一會兒您才肯喝，喝完了又要大晚上的出去散步，最后還是先生背著您在客廳里一邊走一邊講故事哄了您好幾個小時，直到凌晨您睡著了才把您送上樓的。”
鄭姨的房間離客廳有一段距離，昨晚客廳里的動靜不算大，所以她也只能模模糊糊聽到個大概，但差不了太多。
“……”
談矜愣在原地，她實在難以將鄭姨的描述的畫面，與現實中她認識的裴知聿相對應。
她突然不知道該怎么用語言來形容自己心情。
如果說，剛才鄭姨跟她說是裴知聿一直在照顧她，她的表情是意外，那現在她的表情簡直可以用“精彩”來形容。
她甚至覺得昨晚鄭姨是不是出現了幻覺，一邊講故事一邊哄她睡覺這件事怎么看也不是現在的裴知聿能做出來的事。
難不成她不是在做夢？
談矜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下意識把腦子里亂七八糟的念頭丟出去。
裴知聿怎么可能給她講故事哄她睡覺？
這可是從前他們在一起時她都沒有過的待遇，她倒是想，但裴知聿不愿意她也沒辦法。
可她昨天的的確確是夢到有人給她講故事了……
談矜有些凌亂。不可置信。
半晌，她才重新開口試探著問：“您確定？”
鄭姨笑著回：“嗐，我還能騙您不成，不信您問先生。”
話音剛落，還沒等談矜開口，身后就傳來一串腳步聲，緊接著一道低磁清冽的聲音落入耳膜：“問我什么？”
第30章
談矜心下一驚, 她本能地轉身看過去：“裴知聿？你怎么……在這？”
男人揚了揚眉，抬手拿起桌上的那杯溫水，面色如常地回：“那我應該在哪？”
談矜抿了抿唇：“也不是……我還以為……”
裴知聿抬眼, 漆黑的眼底帶著幾分倦意，嗓音低磁微涼：“以為什么？”
“以為你去公司了……”
談矜小聲回。
“哦。”
男人淡淡應了聲, 嗓音請不出情緒。
頓了頓, 他重新抬起頭，視線漫不經心落在談矜身上, 出聲問：“你剛要問我什么？”
話音剛落，談矜還沒來得及開口, 就看見鄭姨端著午餐從廚房里走出來，閑聊道：“先生也下來了，剛剛我還在跟太太說昨晚您照顧她的事呢, 太太像是斷片了不太記得, ”
聞言, 裴知聿心中了然，輕輕點了下頭：“辛苦您了。”
“嗐，不辛苦。”
鄭姨：“那我先去忙了, 先生太太有什么需要隨時叫我。”
說完，鄭姨笑著轉身，想到昨晚的事忍不住小聲自言自語感嘆：“小夫妻關系還怪好的。”
這聲感嘆不大不小，剛好談矜和裴知聿都能聽見，氣氛頓時尷尬起來。
“”
“”
頓了頓, 談矜若無其事地拉開面前的椅子坐下去, 十多個小時沒吃東西她已經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也懶得管尷不尷尬了。
她沒看裴知聿，拿起附近的豆漿壺低著頭心不在焉地往自己碗里倒, 不自覺地就想起剛才鄭姨跟她說的
原本她是不信的，可剛剛鄭姨提起的時候裴知聿并未反駁，這讓她不得不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鄭姨向來不是多事的人，況且還是當著裴知聿的面
許是思緒游離得太遠手上卻沒停，等談矜回過神碗里的豆漿險些漫出來。
裴知聿不動聲色抬了抬眼，視線停在那碗就快漫出來的豆漿上幾秒，隨即收回視線再次出聲：“你剛剛想問我什么？”
談矜抿了抿唇，一邊低著頭攪動著碗里的豆漿一邊有些不自在道：“噢，也沒什么就是蘭姨說昨天我喝醉了你一直照顧我”
說到這，談矜頓了頓沒繼續往下說，她抬起眼睫視線落在裴知聿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像是在求證。
聞言，裴知聿抬眼對上談矜的視線。
四目相對，不知道是不是談矜的錯覺，她莫名在他眼里讀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在糾結什么。
她見慣了裴知聿游刃有余的模樣，如此猶豫糾結還是第一次。
可這有什么好糾結的呢？談矜不懂。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有這么難回答？
沉默半晌，裴知聿沉沉地“嗯”了聲，頓了頓，他幽幽出聲道：“那么晚了鄭姨都睡了，我不管你難道讓你自生自滅嗎？”
談矜不知道自己等待答案的這幾秒鐘是什么心情，只知道得到答案的瞬間突然松了口氣，這才像她印象里的裴知聿，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心里隱約有種澀澀感覺的，說不出來是什么滋味。
她收回視線輕輕垂了垂眼睫，若無其事應了一聲：“哦，那謝謝你了。”
裴知聿看了他一眼隨即收回視線，嗓音涼涼道：“下次別喝這么多就算是感謝我了。”
談矜抿了抿唇，沒出聲。
頓了頓，她突然想到什么重新抬頭看過去，試探著出聲道：“那我昨天沒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最重要的是有沒有說什么奇怪的話但談矜沒明說，裴知聿太聰明了，她怕他猜到什么。
聞言，裴知聿抬起頭，雙腿交疊靠在椅子上，視線漫不經心停在她臉上，盯了她幾秒，出聲反問：“你指什么？”
談矜的心臟咯噔一聲。
她對自己的酒品還是有數的，剛出國那幾個月為了治療情傷，她經常被朋友拉出去泡酒吧，喝醉更是家常便飯，有一次朋友錄下她酒后的狀態第二天給她看。
不僅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嘴上也不消停，十句里有八句都是罵裴知聿的，甚至還能混著好幾種語言一起罵，簡直不忍直視。
在那之后她就很少喝酒了，還是回國以后又喝了兩次。
對上裴知聿探尋的視線，談矜心里越來越沒底了，她不會除了逼裴知聿背她散步講故事以外，還說了什么不該說的吧？
還沒等她回過神，耳邊就響起裴知聿略帶嘲諷聲音：“是你不肯喝醒酒湯非要我大半夜背你出去散步，還是你強迫我讓我給你講故事？”
“”
談矜：她沒臉活在這個世上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頓了頓，她硬著頭皮問：“還還有嗎？”
男人輕輕揚了揚眉，似是覺得荒謬：“你還想有什么？”
談矜抿了抿唇：“我沒說什么吧？”
聞言，裴知聿眉心微皺，像是剛想起什么似的，一副了然的模樣“哦”了一聲：“你不說我倒是忘了。”
談矜：“？”
裴知聿視線沒動，看著她慢條斯理出聲：“你指的是你前男友講故事哄你睡覺的事？”
“？”
談矜：“什么前男友？”
裴知聿挑眉：“忘了？”
“還是——”
頓了頓，眸色沉沉地看著她，聲線低沉清冽：“沒有前男友？”
談矜剛要說“沒有”，話到了嘴邊反應過來，皺眉道：“我有沒有前男友關你什么事？”
聞言，裴知聿饒有興致地揚了揚眉，姿態閑適地看著她反問：“作為丈夫，了解一下妻子的過往情史有問題嗎？”
“？”
談矜無語：“你抽什么風？合約里可沒有還要跟你報備情史這一條。”
“行。”裴知聿點了兩下頭，輕笑了聲：“那就談談合約里有的。”
談矜防備地看著他：“什么？”
裴知聿：“合約內容第九條，關系存續期間，乙方需在甲方有需要的時候，陪同甲方出席任意社交場合。”
談矜仔細回憶了一下合約內容，好像是有這么一條。
“說吧，你有什么需要？”
裴知聿嗓音淡淡：“明天晚上有場慈善拍賣會，你跟我一起去。”
“哦。”
談矜收回視線：“不就是場拍賣會么，我還以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去唄。”
“那你好好準備。”
談矜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敷衍地“嗯”了一聲。
她從小到大參加的各種宴會、拍賣會沒有一百場也有八十場了，沒什么好準備的。
說話的功夫，這頓午飯也吃得差不多了，談矜放下筷子：“我吃飽了先上樓了，你慢慢吃。”
說完談矜轉身離開餐廳，上樓換衣服準備去公司。
下午忙完公司的工作以后，談矜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鄭姨昨晚睡了是怎么知道裴知聿昨天哄她睡覺的？-
第二天是周末，為了在晚上出席拍賣會的時候能有個好狀態，談矜破天慌睡到中午才醒。
倒也不是想給裴知聿長臉，只不過這還是她回國以后第一次參加正式的社交場合，怎么說也不能給自己丟臉。
談矜洗漱完下樓的時候樓下正熱鬧。
鄭姨看見談矜下樓連忙走過來道：“太太您醒了，這些都是先生讓人送過來的，讓您挑選喜歡的晚上參加拍賣會穿。”
聞言，談矜揚了揚眉，視線掃一眼客廳里琳瑯滿目珠寶首飾，以及各家品牌的高定禮服。
大致看了一眼，談矜收回視線，問：“這都是裴知聿讓人送過來的？”
鄭姨點頭笑容滿面地回：“是啊，聽說是先生親自挑選的。”
談矜輕哼了聲：“眼光還算不錯。”
她是服裝設計出身，一眼便能看出客廳里的衣服款式適不適合自己，只不過她沒想到裴知聿的眼光也這么精準。
鄭姨：“剛剛林特助打電話過來說下午會帶造型團隊過來給您化妝做造型。”
“嗯。”
談矜心情頗好的點頭應了一聲，“那我就先去吃飯吧。”
不得不承認，裴知聿今天的周到是有點取悅到她的，她不是矯情的人，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總之，收到新衣服新首飾還是開心的。
午飯后，林許就帶著專業的化妝師和造型團隊上了門。
拍賣會晚上七點開始，不算路程要花的時候，滿打滿算談矜還有四個小時化妝和做造型。
這幾年在國外不是在上課就是在上班，通常都是隨便畫個淡妝，有需要的時候才會認認真真化全妝，她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被人服務的感覺了。
底妝上到一半的時候，化妝師忍不住夸贊：“裴太太您的皮膚保養的真好。”
談矜緩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這聲“裴太太”叫的是她，從前不認識的人要么叫她談設計師要么叫她談女士，“裴太太”還是頭一回。
反應過來，談矜睜開眼睛笑著回應：“您的化妝技術也很好，”
化妝師微笑著發自內心地說：“我給不少明星化過妝，像您這么好的皮膚底子，我一年也見不著一個，好多明星的皮膚都沒您好。”
談矜禮貌笑笑算是回應。
不過在心里還是默默給裴知聿加了一點分，請的化妝師還挺會說話的。
談矜如是想著。
化完妝，談矜從成排的高定禮服中挑挑撿撿，越挑眉頭皺得越緊。
遠看每個看著都不錯，怎么仔細一挑哪個都覺得不盡人意。
不是顏色不喜歡就是款式太保守，她這么好的身材全裹起來還有什么意思了。
談矜皺著眉頭，頗為嫌棄地扒拉著衣架上的衣服，裴知聿什么眼光啊。
她媽平時都不穿這么保守的。
挑挑撿撿了半天，談矜在一堆里面指了一件還算順眼的黑色一字肩高開叉長裙：“就這個吧。”
……
傍晚暮色四合，莊重典雅的莊園內賓客盈門，門外整整齊齊排列著各式各樣的豪車，無一不象征著這場拍賣會主人的尊貴身份。
談矜是在路上才知道今天要去的是著名慈善家陳老夫人的拍賣會。陳老夫人從前是房地產起家的，后來又涉獵了金融和AI，退休以后熱衷慈善事業，每年至少捐九位數。
從前談矜聽談俞城提到過這位陳老夫人，言語之間頗為敬佩。
介紹完陳老夫人的生平，裴知聿將視線停在身邊心不在焉的女人身上，淡淡出聲：“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我又不是傻子。”
談矜打了個呵欠，心不在焉地回。
裴知聿的視線不自覺地停在她微微開合的紅唇上，原本想要開口譏諷的話到了嘴邊硬生生咽了回去。
談矜本就是明艷的長相，今晚的妝容又最大程度地揚長避短，突出精致立體的骨相，柔和的面部線條，瓷白的小臉沒有半點瑕疵，妝容精致，紅唇妖冶，微微上挑的眼線堪稱點睛之筆，美得驚心動魄，媚得不易接近。
男人喉結輕輕動了動，視線沿著她的側臉下移，看著暴露在空氣中的那一截白皙纖細的天鵝頸，以及下面精致漂亮的鎖骨，裴知聿眉心微微皺了皺。
他明明記得自己挑的都是保守的款式，怎么……
頓了頓，他收回視線，看來下次還要更保守一點。
很快，黑色的勞斯萊斯緩緩停在莊重典雅的莊園門口，同時也引起了院子里不少人的矚目。
這種場合向來都是結交人脈的好機會，大家自然不會放過拍賣會開始前的這部分空閑的時間，都紛紛在院子里談笑風生。
這時不知是誰說了句：“這車牌夠囂張的。”
的確，連號的車牌整個酈城找不出來第二輛。
“好像是瑞華科技那位的車。”
聞言眾人紛紛側目，這幾年AI行業剛剛流行，在別人都在躊躇觀望的時候，瑞華科技迅速在這個陌生的領域崛起，可謂是一枝獨秀。
如今AI領域的這杯羹誰不想分一杯，而作為瑞華科技唯一的CEO，裴知聿也就成為眾人爭相巴結的對象。
很快，后座車門一側的緩緩打開。
男人一身黑色純手工定制西裝，身材頎長挺括，黑色西裝褲下包裹著兩條筆直的大長腿，正大步邁向另一側。
男人俯身拉開后座車門，伸出手。
隨后，蔥白的手指輕輕搭在上面，掌心連接著纖細的手腕，白玉柔荑，膚如凝脂。
當見到車內女人全貌時，眾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女人身材高挑勻稱，黑色的晚禮服襯得她肌膚勝雪，細窄的收腰款式更加顯得腰肢不盈一握，走起路來搖曳生姿。
“這是哪家的姑娘？”
“不知道，看著有點眼熟，這么漂亮或許是哪個小明星？”
眾人竊竊私語，誰也不清楚具體的身份。
從前圈子里盛傳瑞華科技的裴總不近女色，多半是因為有其他小眾的性取向，后來身邊多出個女秘書，謠言不攻自破。
不少人猜測他跟女秘書的關系，可卻遲遲沒有準確消息，再加上平時也只是在應酬的時候身邊帶著那位女秘書，更加正式的場合還是孤身一人。
可今天這樣的場合，又是如此一位頂級的美人，眾人忍不住私底下猜測起來。
談矜全然不知曉自己這一次的亮相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此刻正言笑晏晏地挽著裴知聿的手臂，充當一個合格且完美的花瓶。
幾番寒暄之后，不遠處一位穿著暗色花紋旗袍，氣質出塵的老人朝著他們的方向走過來。
裴知聿嗓音溫和地跟眼前的老人介紹她：“陳老，這是我跟您提過的我太太談矜。”
陳老夫人雖然年過七旬但依舊精神矍鑠，再加上退休以后保養得好，若不是滿頭花白暴露了年齡，說剛過五十都有人信。
她笑著看向談矜：“你小子眼光不錯，有這么漂亮的太太，怪不得看不上我外孫女。”
裴知聿垂眸輕笑：“您說笑了。”
談矜輕輕眨了眨眼，沒想到陳老夫人居然還給裴知聿介紹過女朋友。
思緒一閃而過，隨后談矜也大方得體地微笑著跟面前和藹的老人打招呼：“陳老您好，我是談矜，裴知聿經常跟我提起您。”
聞言，裴知聿不動聲色瞥了她一眼，唇角微微揚起。
談矜向來會在長輩面前裝乖巧，就在他面前張牙舞爪。
陳老夫人年輕時是個十足的顏控，如今見到這花兒一樣的談矜仿佛回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對喜歡的不得了：“丫頭不用客氣，你跟我外孫女差不多大，不嫌棄的話可以叫我一聲陳奶奶。”
談矜乖巧應聲：“陳奶奶。”
陳老夫人越看談矜越覺得眼熟，開口道：“丫頭，談俞城是你？”
“是我父親。”
談矜乖巧答，“您認識我父親嗎？”
陳老夫人溫和地笑了笑：“小談跟我已故的先生有些淵源。”
“嗯？”談矜有些好奇。
陳老夫人笑著擺了擺手：“都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時間差不多了，咱們還是先進去吧。”
裴知聿跟陳家有幾分交情，因此今天的拍賣會的位置也被安排到了前排。
他們入座以后，很快其他人也都陸陸續續地入座了。
距離拍賣會開始還有好一會兒，談矜百無聊賴地低頭翻看著今晚的拍品名冊。
陳老愛好收藏古玩字畫一類，因此今天的拍品大多都是由陳老自己捐贈的古玩字畫，剩下的一小部分是珠寶首飾之類的。
或許是他她思想高度有限，她真的無法理解話六七位數拍一張字畫回家收藏的人是什么心理。
談矜撐著頭走馬觀花地看著，她對古玩字畫不感興趣，珠寶首飾她也不缺，談矜興致缺缺有些昏昏欲睡。
許是今天下午化妝做造型折騰了一下午的緣故，談矜這會兒還真有些疲憊，就快要睡過去的時候，頭不守控制地往裴知聿的方向歪了一下，正好砸在他肩膀上。
談矜猛地驚醒。
與此同時，裴知聿暫停了跟旁人的對話：“稍等，我太太有事找我。”
說完，他偏頭看過來：“怎么了？”
談矜被問得一懵，緩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搖了搖頭：“沒事，不小心碰到你了。”
裴知聿的視線停在她那張過分漂亮的臉上，看了她幾秒隨后視線看向談矜手上的拍品名冊上，淡淡出聲：“有喜歡的嗎？”
“嗯？”
談矜愣了下。
“有看上的就拍回去玩兒。”
男人嗓音低沉清冽，姿態閑適全然一副輕松的模樣，語氣跟說“今天天氣真好”差不多。
談矜突然來了興致，偏頭看著他，眼尾像是帶了鉤子，紅唇輕啟：“我要是都想要呢？”
對上她的視線，男人嗓音格外溫和：“那就都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