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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

    我扯他:“青瓷, 我答的不對嗎?”

    他咬牙切齒,低低對我道:“對,簡直太對了!

    他給了我肯定的回答,但我覺得他在說反話, 可我沒有證據, 證明他的口是心非。

    而且我本能覺得, 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

    于是我聰明的閉起嘴巴,將這話題揭過。

    本來想接下來,也就這樣了, 還能有什么比好哥們當眾接吻更讓人為難呢?!

    結果, 還真有。

    當先前第一個跟我搭訕的人,在接到傳的花后, 二話不說走到我面前,想不經我同意就親我, 在我警覺的把他格開, 他還義正言辭的跟我說,這是游戲規則,不能拒絕后,我炸毛了。

    簡直無語死了。

    我決定揍他。

    踹他褲^襠。

    然而,青瓷比我快。

    直接就把這位兄弟的腦袋摁到了地上,喂他吃拳頭。

    在青瓷揍了有十幾拳后, 我們在旁人的尖叫聲中, 被老鴇帶人舉著棍棒圍起來,客氣又強行的請出了青樓。

    都沒要我們飯錢。

    因為我們是來做誘餌的, 不能表現的太暴力, 也不能表現的太有能力、太能打,所以我們沒有鬧事, 只揍完那登徒子幾拳后,就聽老鴇的話,乖乖被轟出青樓了。

    站在樓前,我跟青瓷都覺得,此行雖然沒有把那采花賊直接引出來,但是已經足夠矚目。

    若那淫賊在樓里,不可能不注意到我們的。

    所以此行圓滿。

    正好夜深了,到了休息的時間。

    于是我跟青瓷就回去了。

    回到客棧,青瓷將我送到休息的客房前,青瓷叮囑我幾句,要我有事出聲。

    我點頭答應,然后他回屋,我進屋。

    我抬腳邁進屋,懶得回身,直接反手推上門。

    誰知門剛在背后關上,我突然一頓,后背驟然漫上了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我悚然回身,定睛一看。

    然后頭皮不禁一麻。

    只見一只白毛狐貍,攤開四肢,如一張皮子一般,展開貼掛在門后的門板之上。

    它的嘴巴朝天,肚皮朝外,若不是肚皮的毛有弧度的在我面前微微起伏,我都要懷疑這是不是一樣人為掛著裝飾的狐貍皮。

    但是顯然不是的。

    就在我驚訝的視線中。

    狐貍的嘴巴慢慢朝下,腦袋由仰著轉為面朝我,狐貍眼睛張開,咕嚕嚕一轉,狹長的嘴巴一咧,發出人類猥瑣的聲音:“小美人,等你好久了,怎么回來這么遲呢?!讓哥哥好等!”

    我只覺得頭皮反麻,一邊快速后退,一邊張嘴打算尖叫,給青瓷示警。

    然而還沒叫出來,掛著狐貍的那扇門板“哐當”一聲,上面的合頁斷開,與門框分離,整個的朝下拍在了地上。

    可謂十分利索。

    掛著的狐貍被門板壓得尖叫一聲。

    門板落下后,露出門后青瓷的身形,是青瓷去而復返,從外面一腳將門板踹開了。

    用勁兒太大,門板被他直接卸倒了。

    青瓷拿劍邁進來,迅速確定一眼我的位置,他自然是聽到了門板下的尖叫聲,一腳踩住門板,在我的連指下,毫不猶豫,將劍尖一下精準的捅進了狐貍尖叫的位置。

    然而狐貍反應也很快,在青瓷劍尖刺下的同時,自一側將門板碎裂,彈身而起,飛速的朝門外射出,遁逃而去。

    青瓷沒猶豫,匆匆對我道一聲:“小心。”

    然后追了出去。

    這個過程發生得很快,青瓷的身形消失后,我的手指都還沒放下來。

    我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平復了一下剛剛因為緊張而變得激烈的心跳。

    不滑師兄和不怠長老說過,我是絕佳的誘餌,我如今覺得他們說的不錯。

    我這個誘餌體質,的確挺好用的。

    想想還挺美。

    剛剛門板拍地的聲音挺大,我尋思客棧老板或者小二聽到動靜,可能前來查看,我得跟老板付一下維修的錢,或者有好奇的客人聽到動靜,前來查看,我也得應付一二,再者不滑師兄就住在我隔壁的樓下,聽到動靜,也應該很快就上來了,畢竟這個事他是直接負責人,應該比我上心才是,不可能現在睡得很死。

    然而,我岔腿站了一會兒,什么人也沒來。

    就是師兄,以他的腳程,應該馬上上來的人,也沒有出現。

    于是我想,師兄大概是跟著追出去了。

    我吐口氣,這一晚上,又演戲又玩游戲又做賊又刺激的,我覺得有點心累,現在沒我事了,我決定去床上歇一會兒。

    反正捉個賊,即便是妖,以青瓷的身手,只要他出馬,大抵那賊是跑不了的。

    何況師兄還跟過去了。

    憑兩個人的身手,也不可能奈何不了一個賊。

    我如果去,以我的身手,現在都不一定找得到他們。

    所以我也有自知之明。

    我就在床上歇著,等青瓷跟師兄捉著賊回來唄。

    于是我伸個懶腰,轉身施施然的走向床榻。

    坐在床邊,我錘了捶腰,俯身脫鞋子。

    然而,后背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突然又來了。

    我一下跳起來,迅速回身。

    便見我原本看起來平平的床單,忽然鼓起來一個人形,然后,這個人形頂著床單,慢慢的坐了起來。

    就像詐尸的慢動作一樣!

    并且這個詐尸的過程中,床單被一只慘白的手,緩緩撥了下去。

    只見一個長相清秀的男人的臉,緩緩的露了出來。

    我一看,不是詐尸,是活的。

    而且,這人我竟然還認識。

    不就是強行跟我搭訕還想借游戲親我,被青瓷揍的鼻青臉腫的那個男人嗎?!

    只是如今這人的臉也不青紫了,還分外白凈。

    比在青樓里曖昧的燈光下,增色不少。

    他沖我妖妖嬈嬈,嫵媚風情的,露齒一笑,牙還挺白。

    因為認識,我那種后背炸毛,毛骨悚然的瘆人感覺,突然下去了不少。

    只驚疑不定且防備的看著他,大腿一抬,刷~的抽出腿上的短刀來,刀尖朝外,沖他喝道:“你是誰?”

    他沖我眨了眨眼,嘻嘻一笑:“哎呦,小美人,這才一會兒不見,怎的不認識哥哥了。”

    我哈的冷笑一聲,聲音冷冽道:“呸,我問你的是,你跟剛才的騷狐貍,是一伙的?你們誰是淫賊?”

    他柔柔的笑一聲,聲音百轉千回,在我戒備的視線中,抬起另一只手,手上提起一條巨大的狐貍尾巴,毛為黃色。

    他將尾巴尖尖提到嘴邊,用尖毛撓自己的臉。

    抬眼挑我,慢吞吞道:“為什么不能是,我們兩個都是呢?!”

    我不禁后退一步,目露驚駭。

    按理說以青瓷的警覺,在青樓時,就該察覺他不是人。

    然而他太像普通人了,竟完全騙過了青瓷的眼睛。

    而我壓根就沒往別的方面想。

    且我作為妖,嗅覺還是比較靈敏的,但是直到現在,我才聞出來,他身上有著一股很淡的,若有若無的騷味。

    也許是青樓里脂粉味太重,所以掩蓋住了這種氣味,再加上當時假扮情侶,有點緊張,以至于我沒有察覺。

    大意了。

    誰能想到,被師兄追蹤捉拿了數次的采花賊,竟敢明目張膽的出現在我跟青瓷面前呢,而且如今還不止一個。

    怪不得師兄屢次失手,原來是團伙作案,還作風大膽,能互相通風報信。

    而且它們竟然提前知道我的住處,該不會早就盯上我了吧?

    我恍然:“調虎離山?前面那個,是故意把我的同伴引開?”

    他嗯哼了一聲,承認的挺快。

    我驚嘆:“我同伴很厲害,它不要命了?”

    他用嘴抿著狐貍尾巴,給我拋媚眼:“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哇!”

    看他這作態,這是看不起我了?

    我心里嘖一聲。

    該說它們藝高人膽大嗎?

    以為我落單了就好欺負?

    我倒要看看,我這個被青瓷正統教出來的妖,能不能打過這種需要抱團作案的野路子妖怪。

    它是不是忘了,它也落單了呀!

    于是我微微一笑,并不廢話,往胸前一拍,直接就戳了過去。

    果然,妖怪將身形一扭,躲過我的一刀,回手朝我揚了一捧藥粉。

    我心下了然。

    果然,鬼鬼祟祟之徒,只會用旁門左道之法。

    不足為慮。

    我剛剛在胸口的一拍,已經啟動了青瓷提前給我畫的結界,這藥粉并不能近我的身,它的粉塵在離我臉前一寸處,便被結界隔開了。

    粉塵紛揚的落在結界上,積了薄薄的一層,有點阻礙視線,卻并不能影響我的行動。

    我的手慢,只是在青瓷的眼下而已。

    但對于這只妖,速度已經足夠了。

    它似乎沒想到我不能中招,本來自信滿滿的表情一瞬間露出詫異,以至于它的行動比我慢了一拍。

    就是這一瞬間,我一個回手,短刀直接從側面扎入這人的身體,并迅速將刀扳直,深刺,拔出。

    在騷狐貍身體僵硬的一瞬間,我再次一刀精準的捅進了它的心臟。

    可謂一氣呵成。

    時間仿佛靜止了。

    狐貍的身體徹底僵硬下來,眼睛睜大,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又費勁的低頭,難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胸口。

    我怕它死的不透,將刀在手中一轉,把它的心臟攪碎。

    它身體一抖,猝然抬頭,沖我猛地噴出一口血。

    紅色的血霧兜頭罩上結界,這同藥粉不同,徹底阻礙了視線,為了確認狐貍的死,我將結界撤了。

    然而,意外就在這時發生了。

    就在結界破開的一瞬間,我驟然清楚的視線里,發現狐貍瀕死的眼中,閃過一抹詭異的紅光。

    與此同時,我突然感覺到身體里有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開始瘋狂涌動,試圖沖擊我的靈臺。

    52

    我心里咯噔一聲, 突然想到,我在妓院里吃的東西。

    既然早被盯上,也許那個時候,就中招了。

    怪不得這狐妖對我如此有恃無恐, 恐怕以為能將我輕松掌握, 畢竟我已中招。

    只是他沒想到, 我二話不說就殺他,還比他厲害。

    容不得多想,我趕緊坐下, 動用靈力, 用青瓷教我的方法,將那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包裹住, 使勁往外逼。

    然而,被攪碎了心臟, 那狐貍竟然還沒死透。

    我全力運功之下, 無法睜眼。

    只感覺到一只陰冷的手,驟然搭在了我的手上,就像毒舌冰涼的外皮劃過皮膚。

    與此同時,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你的身體,很快就是我的了。”

    伴隨著一聲輕笑, 我的意識驟然一黑, 等再恢復意識,我發現眼皮明亮。

    明亮?不是午夜的客棧嗎?只有一盞孤燈才對, 怎么會明亮?

    我驚駭的睜開眼睛。

    發現自己站在一處空地, 周圍鳥語花香,是一個花園, 白天。

    放眼一望,花園挺大,望不到頭。

    我掐了自己一把,能感覺到疼。

    有痛感,那就不是做夢,大抵是入了幻境了。

    沒想到騷狐貍瀕死之際,竟然能拉我致幻,看來有些本事。

    我低估它了!

    跟青瓷一路走來順風順水,有青瓷壓陣,以至于我有些輕敵。

    我反省。

    眼下,破除幻境要緊。

    我跟青瓷學過,破幻境,要先找到陣眼。

    幻境是需要媒介的。

    媒介就在陣眼里。

    找到陣眼,碎了媒介之物,幻境就能破除。

    入幻之前,狐貍說要的我身體。

    這可以有兩種理解。

    第一種,它要跟我搞基。

    第二種,它想上我的身,代替我的靈魂,使用我的**。

    我覺得第一種可能不大,它即便是個采花賊,應該也沒有那種我即便死了也要跟你打一炮的偉大理想,我覺得自個兒的魅力還沒那么大。

    所以我姑且認定它為第二種。

    它的身體馬上要死了,它想搶占我的身體來使用,也就是它想繼續活下去,用我的身體。

    這樣的話,可就十分陰損了。

    回想入幻前,它帶我進入幻境需要觸碰我的身體。

    那么媒介之物于現實中必定在它將死的身體上。

    而在這幻境之中,保不準,那媒介物也還在狐貍身上呢,找到媒介物就是找到陣眼,以此推理,陣眼極可能就是狐貍本人。

    我手一合,我真是太聰明了,推理很棒。

    青瓷聽了也得夸我!

    那么,它既然要在幻境中搶我身體,也就是說殺了我以代替我,那它肯定得接觸我近我的身的。

    那么我只要等著,哪怕什么也不做,它也會來找我。

    如此想來,這幻境既然由它構建操控,那它有可能變成這幻境里的任何事物,一朵花,一棵樹,或者路邊的一塊石頭,或者正常的人,任何人。

    總之,前來接觸我的東西,都有可能是它。

    我得提防它對我動手。

    與此同時,我還得不顧危險,去碰到它,以找到它身上的媒介物,來破陣眼。

    唉,我慨嘆,真是讓人忙碌吶!

    剛嘆完,身前五步處的花叢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阿九,快看,這朵花好漂亮!

    紛亂的花叢中,突然站起一個扎眼的湖綠身影。

    是一個少年,滿臉稚嫩,長相嬌艷,他手中拿著一朵紅色的花,沖我遙遙揮手,展示手中的花朵。

    遙遙?不對,這么近的距離,算什么遙遙。

    再看他動作,有點扭捏的作態,俗稱:娘炮。

    然而我卻驟然退了一步。

    驚駭的捂住胸口:嚇我一跳。

    不是,仁兄,你什么時候在那兒的?出現的好突兀!

    像白日冒鬼一樣!

    我捂著胸口抬頭看一眼日頭。

    不愧是幻境,這都還白天呢!

    他穿這么招搖,我剛才不可能看不見他的。

    即便有花木遮擋,可花木扶疏啊,他就是蹲著,也那么大一團呢!

    少年嗔怪看我,猛一跺腳,不依我:“阿九,你說什么呢,這青天白日的,怎么可能鬧鬼?!”

    他說完有些害怕,往左右謹慎的看了一眼,囁嚅道:“你別嚇我,哪里有鬼?”

    他這么一說,我才發現我剛剛好像嚎叫了一聲:“鬼呀!”

    我看他這樣子,也不知是不是騷狐貍,挺會演戲。

    那我陪他演好了。

    我沖他招手:“你過來!

    他也聽話,分開花木邁出來,蹬蹬就跑了過來,還主動把手上的紅花遞給我。

    “阿九你看,這花是不是挺漂亮?我找了好一會兒,這是最大最好看的一朵呢。”

    我接過花兒,先確認一下有沒有扎手的刺,很好,不是想用毒刺扎死我。

    我扒開碩大的花盤,很好,里面也沒有藏著匕首尖尖。

    少年不解的歪頭看著我:“阿九你在做什么?”

    防止你是騷狐貍,對我動手!

    我沒搭理他,忙活我的。

    然后少年驚訝的瞪大眼睛,捂住嘴巴驚呼一聲,尖叫道:“阿九你做什么?你不喜歡也不能毀了它呀,你可以還給我呀!”

    他不悅的斥責我:“你真粗魯。”

    我將折斷的花桿揉爛的花盤丟到一邊,已經確認它不是媒介物了。

    我遺憾的嘆口氣,果然不會那么容易。

    于是我抬起滿是花汁的雙手,做了兩個雞爪造型,對少年張牙舞爪道:“啊~我是大野狼,要抓小白兔了。”

    少年尖笑一聲,以為我在跟他玩游戲,轉身笑著跑走了。

    我舞著手開始追他。

    我得摸摸他身上,看有沒有什么可疑的東西。

    不想少年跑得還挺快,動如脫兔一樣,我差點追不上他。

    追著少年跑出十幾米,繞過幾棵花樹,眼前豁然開朗。

    前方出現了一方湖水。

    景色很美。

    湖中有大片的荷花,荷葉花朵錯落其間,隨風輕輕搖擺。

    荷花范圍很大,覆蓋了大半個湖。

    花盤荷葉露出水面,底下是密集的葉梗,由于荷葉遮擋少光,荷葉與水面中間密集的脈梗間一片昏暗。

    少年翻飛的湖綠衣衫,與湖里面的密集荷葉相映襯,竟有相得益彰之感。

    他沿湖溜了我十幾米,突然轉回頭來,不跑了。

    一邊喘氣,一邊連連沖我揮手,告饒道:“阿九停下,咱不玩了成嗎?累死我了!

    哎喲,才跑這點路就累了,還挺虛。

    挺符合狐貍瀕死的人設。

    我自然不會放過他,一邊提防他動手,一邊把手摸上他腰間的衣裳開始搜。

    誰成想他看起來柔弱,猝然尖叫一聲,我都提防他了,還是沒看見他怎么動的手。

    只一瞬間感覺天旋地轉,身體失衡。

    然后“噗通”一聲,我被這小娘炮推進了水里。

    好在我會水,沒嗆著。

    待我浮出水面往外看,只看到湖綠小娘炮掩面跑遠的背影。

    跑起來還是那么快,只兩個眨眼就沒影了。

    我簡直無語。

    他這是跑了?

    他推了人,竟然跑了?

    這么沒有三觀的嗎?

    你說你到底是不是狐貍?

    如果是狐貍,你跑啥?

    不應該留下來看我能不能淹死嗎?如果淹不死也得想方設法淹死我嗎?!

    若你不是狐貍,那你推我入水做什么?就不怕我淹死了嗎?這么沒同情心的嗎?

    思考之余,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水。

    我覺得少年可能是幻境npc,因為到現在為止,他一點試圖殺我的表現都沒有。

    等等,他推我入水算不算想殺我?還是說這算失手?挺矛盾。

    當然也有可能是現實身體太虛弱,又瀕死發動禁術,導致魂魄也虛弱,所以不能跟我硬碰硬,打算懷柔,先放松我的戒心,然后冷不丁殺我。

    我還是得保持警惕,不能大意。

    不就是陪它玩玩嘛,又不是我要瀕死了,我玩得起,也耗得起,我就不信它能撐很長時間。

    于是我也不急了,隱在密集的荷花葉梗下面,露著腦袋,在荷花葉下乘涼。

    他若是狐貍,他肯定回來找我的。

    我就靜觀其變。

    果不其然,過不一會兒,蔥綠小少年回來了。

    站在湖邊,左右張望,叫我的名字。

    “阿九,阿九,你在哪兒?我知道你會水,尋思你爬出來肯定要揍我,所以我才跑了。”

    “可是我跑遠了,發現你沒追上來,我又回來了!

    “阿九你在哪兒?生我氣了嗎?我不是故意的,還是說你已經走了?”

    我聽著少年的叫聲,沒應他,看他一個人在那里東張西望。

    少年叫完,自作主張道:“看樣子是走了,應該是回屋了,那我也回去吧!

    少年一合掌,扭頭打算走,卻在這時,出現了另外的聲音。

    “小鳥,你一個人在湖邊自言自語的干嘛?”

    我循聲看去,發現是一個黃色衣衫的少年,從遠處向湖邊走來。

    小娘炮看到黃衫少年,就停下要離開的腳步,跟少年打招呼:“小離,我在找我哥哥!

    聽見他們的名字,我浮在水里,不禁想:

    果然我是個外來者,他們都有名兒,而我是個數字序號。并且小娘炮搶我名字,我才是鳥兒。

    我尋思的工夫,黃衫少年已經走到小娘炮跟前,兩人停在離我不遠處的岸邊上說話。

    “你哥怎么了?”

    “阿九生我氣,可能回去了,我正要去找他!

    “你做什么了他生你氣。”

    “我不小心推了他一下!

    黃衫少年不屑道:“阿九這么小氣的嗎?不就是被推了一下,用得著這么計較?!”

    “然后不小心把他推水里了!

    “……呃,那的確是有點過分了!

    “所以我要找他道歉。對了小離,”小娘炮問黃衫少年:“你怎么到這里來了,特意來找我的嗎?”

    “呃,你們進府不久,還沒見過將軍。我聽說將軍今日在雅舍擺酒,你要不要過去露個臉,爭取將軍的寵愛?總不能一直沒名沒分的被別人排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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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娘炮喜出望外, 聲音激動:“謝謝你小離,我這就去找我哥,跟他一起過去。”

    小娘炮說完,就要往外跑, 誰知小離一把拉住他, “你是不是傻?”小離教育小娘炮道:“你跟阿九雖然是一同進的府, 并且還住在一起,可你們又不是親兄弟,就他那個臉, 一被將軍看到, 還有你什么事?”

    小娘炮不聽,“小離你怎么能這么想, 阿九也很想見到將軍的,我不能這么自私!

    他說完就要往外走, 看樣子打算去叫人, 然后小離不同意,所以沒有撒手,往回拽他。小娘炮又去推小離的手。

    于是一時間兩個人拉拉扯扯,難解難分,小娘炮一急眼,雙手一分。

    我就看見黃衫少年跟個炮彈一樣, 彈射進了水里。

    “噗通”一聲, 濺起了好大的水花!

    我:“……”

    這小娘炮該不會是個bug吧?

    就他這小身板,看起來柔柔弱弱, 怎的力氣這么大?誰都能給干水里去。

    黃衫少年可比他高了一個頭, 還比他寬,怎么就被他推的飛進水里了?

    看起來他也沒用力氣啊?

    黃衫少年跟我不同, 他不會水,在水里浮浮沉沉,一邊嗆水,一邊叫救命。

    小娘炮今回沒跑,在岸邊干著急。

    試圖找樹枝讓黃衫少年拉住。

    我看了一會兒,嘆口氣,游過去,推著黃衫少年的屁股,跟小娘炮一起,把黃衫少年弄上了岸。

    黃衫少年喝水不少,我給他按壓一番,他吐出好幾口水,暈暈迷迷的清醒過來。

    黃衫少年穿的衣服少,這一濕水,衣服都透了。

    我趁著給他壓水摸了摸他身上,沒摸出可疑的東西。

    黃衫少年清醒后,知道是我救的他,看起來有點心虛,也不用小娘炮送,自己扶著腰,慢吞吞的走了,說累了,要回去修養。

    黃衫少年走后,小娘炮興致勃勃的看著我,邀請我跟他一同去找將軍,邀寵。

    邀~寵?

    一時間,我有些一言難盡。

    這什么幻境劇本啊,誰編的?

    敢情我還是一個將軍府里后院養著的男寵嗎?

    還是沒名分那種?!

    雖然心里不爽,但我還是去了。

    得走劇情不是。

    線索還是越多越好的。

    在小娘炮的帶領下,繞湖半個圈,到湖對面的園林里,走不多遠,一個純竹子的建筑出現在我面前。

    然而還沒近前,我便慢下了腳步。

    只因為,這個建筑長得,可太熟悉了。

    這不就是當初我在鳳鳴閣,被我們山主打出來兩次,那座山主鳳憐玨所居住的竹屋嗎?

    雖然當時是夜晚,但這門臉我可是記得很清楚的。

    難道給這幻境造屋的,跟給我們山主造房子的,是同一個建筑師?

    那可就厲害了。

    小娘炮見我停下,以為我近將軍情怯,不好意思害羞了。

    笑話,以我臉皮,怎么可能害羞。

    所以我走到小娘炮前頭,率先進去了。

    然而我一進入,里面卻又有不同,于是我又頓住了。

    不是別的,而是,它這里面跟我們山主那屋子的陳設和布局都完全不一樣。

    簡直南轅北轍。

    我實在想不出,為何一個素雅的屋子,會配一個舞臺,臺前還擺滿了桌子椅子?

    這不就是我今晚剛剛光顧的,那個青樓內部大堂陳設嗎?

    我還在這種大堂玩了擊鼓傳花,還玷污青瓷的純潔了。

    只是如今這堂里冷清,沒有人。

    不對,有一個的。

    背對我,坐在堂中的一把椅子上,身形被椅背擋住了,以至于我第一時間沒看到他。

    如今他聽到動靜,慢吞吞的側身,轉回頭來,懶懶的朝這邊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令我十分吃驚。

    而此人看到我后,也十分驚訝,由于太過驚訝,他豁然站了起來,快步走向我。

    我驚道:“青瓷?你怎么在這里?出什么事了?!”

    青瓷已幾步走到我跟前,先確認我一眼,才回我道:“我追到那狐貍,殺死了,但是手上沾了它的血,再睜開眼,就在這里了。”

    他問我:“你呢?受到襲擊了?怎么也會出現在這幻境?什么人襲擊的你?”

    我跟青瓷普及:“你不知道,今回這采花賊,它不止一只,而是兩只!蔽疑斐鰞筛种,跟青瓷搖了搖:“我遇到那只讓它瀕死了,但一時大意,還是中了它的招。待出幻境,我跟你細說!

    青瓷答應一聲,我問青瓷:“不滑師兄呢?”

    青瓷道:“我沒見到。”

    他說著上來拉我的手,“走,咱們先出去。”

    誰知青瓷的手還沒上來,斜刺里插進一只手,直接遞進了青瓷伸過來的手里。

    我:“……”

    身旁響起一聲聲情并茂的呼喚:“將軍,見到你,我好激動。”

    呃,原來青瓷成了故事里的將軍。

    小娘炮嗓音顫抖,激動的越過我,雙手包住青瓷的一只手,左右的搖晃。

    激動之情難以言表。

    青瓷詫異問我:“這是個什么玩意?”

    我差點脫口而出小娘炮,好歹及時剎住了,我進入故事角色,正經回青瓷:“你的后院男寵之一,小鳥呀,將軍!

    青瓷無語一陣,想甩開小鳥手,竟然沒能甩開。

    又出bug了。

    我替將軍解圍:“弟弟,你這么抓著將軍,將軍手痛,你把將軍放開,不然將軍不開心。”

    小鳥不聽話,“我想替將軍暖床。”他仰頭看著青瓷,眼睛閃閃道:“將軍今晚點我陪睡,可好?”

    這是什么虎狼之詞,好奔放!

    我自嘆弗如!若我真是男寵,恐怕爭不過小鳥呢!

    眼見著青瓷又甩了幾下,還是沒能甩開。

    從我的角度看,小娘炮那手就跟吸盤一樣,牢牢的粘在青瓷的手上,一點松動都沒有。青瓷不得已,對小娘炮安撫道:“好,我應你!

    小娘炮這才開心,放開青瓷的手,改抓住了青瓷的袖子。

    青瓷走一步,他跟一步。

    亦步亦趨。

    好家伙,這是由觸手怪,改成連體嬰了。

    我想問小娘炮,你在湖邊跟那小離表現出的不爭不搶慷慨大度是假的嗎?

    如今這個粘在將軍身上的是誰?

    我捂住臉,覺得有些沒眼看。

    背過身沖青瓷擺了擺手:“我去外面等你,給你半盞茶的時間,你自己招的男寵,自己負責哄,咱們要破境,不能一直帶著這個尾巴!

    說完,我也不等青瓷回答,自己跑出去了。

    青瓷并沒有在里面待多久,我只出來一會兒,他就出來了。

    連體嬰樣式出來的。

    他并沒能擺脫小鳥。

    我站在門外,面朝門前,看著他們走出,微微一笑。

    擺脫不了,這就對了。

    青瓷見我的笑,詫異了一下。

    外出的腳步微微一頓,然而已經晚了。

    就在他腳步頓住的一瞬,地上驟然升起一個縛魂陣,以他為中心,將它牢牢捉住了。

    直到這時,小鳥才放開了牢牢抓著青瓷的手。

    剛剛縛魂陣從小鳥身上穿過,并沒有襲擊他。

    小鳥抬頭看著我,臉上笑瞇瞇的。

    我沖小鳥一點頭,小鳥回我一笑。

    我對小鳥道:“辛苦你了!

    小鳥沖我一點頭,身形緩緩消失了。

    我看向青瓷,青瓷正滿面驚慌:“怎么回事?我怎么被綁住了?他又怎么消失了?”

    我對青瓷笑:“哈,都被捉住了,還裝呢?狐貍!

    青瓷疑惑:“什么狐貍?”

    我搖搖指頭:“裝多了就沒意思了,你說是吧?狐貍。”

    狐貍看我一會,臉上的驚慌慢慢褪去,緩緩停下掙扎,它皺眉問我:“你怎么發現的?”

    “很簡單啊,因為你沒玉佩!

    騷狐貍頂著青瓷的臉,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什么玉佩!

    我道:“你先恢復自己的臉,我看了隔應!

    騷狐貍不理我。

    我:“你不用青瓷的臉,我就不介意給你科普一下!

    狐貍挺聽話,二話不說就換臉了。

    因為要長談,我盤腿坐下,開始科普。

    “青瓷呢,有一塊玉佩,從不離身,除了特殊情況,都喜歡掛在顯眼的位置。

    就是今晚去青樓做誘餌,偽裝成普通人,他也只是將玉佩的靈力封印,并沒有舍得將玉佩摘下。”

    狐貍:“為何不能是我因為進入幻境,所以身上的飾物不顯示呢?畢竟我連衣服都變了!

    “nonono,”我搖搖手指:“這就要討論這個幻境的問題了。”

    我托住腮:“玉佩不會沒有的,因為我發現,這里不是幻境,而是我的夢啊!

    “我的夢里,青瓷怎么可能沒有玉佩呢?除非他不是我的夢造出來的,而我的夢里唯一的外來物,”我點點他:“就是你啊!

    狐貍猝然變色,怪叫道:“你怎么發現是夢的?”

    “很簡單啊,”我攤手:“畢竟我從進入以來,不對的地方太多了。”

    走點點狐貍身后:“比如這個房子,再比如房子里面的場景。可都太熟悉了!

    “為什么這么熟悉呢?”我發問,然后自答:“因為這些都是我熟識的場景呢,試問我認識的場景,為何會一比一還原在這里?巧合嗎?不可能的。除非是我的夢,我造出來的。”

    “再比如他!蔽抑赶蛐▲B,呃,小鳥已經離開了,我點了點小鳥剛才所站的位置:“就比如小鳥,他叫我哥哥,他用我的名字,他長得還跟我那么像,除了娘炮一點還挺可愛,這里的人物都奈何不了他。他為何能這么厲害?”我一擺手:“除了他是我的本能,沒別的解釋!

    我曼聲道:“我的本能是出現保護我的,因為我沒有意識到這是我的夢境,所以本能驅使下,我潛意識造出了一個他!

    54

    “當我意識到這里是夢的時候, 我的潛意識蘇醒,確認我已掌握夢境,不再有危險,就不需要他的存在了!

    “所以他才會消失!

    “而為什么這不是你的夢呢?首先, 你見過我們山主屋子的可能性很小, 鳳棲山山頂不是什么妖怪都能上去的。其次, 你外面的身體快死了,你沒有本事造夢了,所以只能瀕死之際用自己全部的能力引導我造夢, 但你快死了, 能力又不夠,對我夢的干預做不到所有, 所以便出現了我熟悉的事物,比如這房子, 比如房子里面的布局!

    我說完, 雙手一合:“你說說,我分析的對吧。”

    我突然想到一個詞:反派死與話多。

    可是,嗨,我又不是反派。

    而且這是我的夢,這原理在我這行不通,在我的夢里, 我才是主宰。

    況且在這夢境重新歸屬我之后, 狐貍已經開始遭到反噬,就我科普這一會兒話的功夫, 騷狐貍已經被反噬的維持不住人形, 恢復成畜牲的原形了:一只黃色的雜毛狐貍。

    果然不是什么名貴品種,無權上鳳棲山的。

    我怕它做甚。

    看它耷拉著腦袋, 明顯精神不濟,跟我耗不起了,我決定大發慈悲,不讓它硬撐了。

    思想轉動間,手上多了一把劍,我起身上前,在它身上戳了十幾劍,確認它死透后,意外的發現夢境還沒碎,我尋思著,恐怕那媒介物還在運行,于是我提上狐貍的尸體,原地跺了跺腳。

    就見眼前的地面開始延伸,并迅速下陷,一會兒功夫,出現了萬丈高崖。

    我踏前一步俯身,往下看了看。

    心里想著,此處應該有風。

    于是,崖底有風漫卷上來,頭發被吹起,耳邊響起呼呼的風聲。

    意境很好,適合跳崖。

    于是我一手提著狐貍的尸體,往前一邁。

    我在夢里跳崖自殺了!

    根據常識,要從夢里醒來,驚嚇、見到恐怖之物,等等,都可以。而高空墜落,是最簡單的方法。

    果然,心臟猛地一揪,我從夢中驟然蘇醒過來。

    醒來第一眼,看自己的手。

    視線還沒轉過去,喉嚨眼一堵,猛地噴出一口血。

    血噴出后,感覺身體的異物排出了。

    再看眼前,黃毛狐貍的身體,掛著我噴出的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我踢了踢,已經僵硬,死透了。

    放心之余,剛想吐口氣,然后突然發現,身處的環境不對。

    我聽到了粼粼的車輪聲。

    身下是木板,略微顛簸。

    我這是,坐在木板車上?

    周圍黑夜,四周有樹,頭頂月牙,勉強視物。

    抬頭,身前不遠處,有一趕車人。

    我抬頭之際,他揮舞手中的鞭子,朝著趕車的牲口揮了一鞭。

    背影熟悉,衣裳熟悉。

    我試探開口:“不滑師兄?”

    師兄應了我一聲:“醒了?”

    我嗯一聲。

    不滑師兄沒有回頭:“醒了就睡吧,你應該也累了!

    我長舒口氣,每次睜眼,都在不同的地兒,這是考驗我心臟的承受能力!我拍拍胸口,幸好有師兄在,不然真的能嚇死。

    我問師兄:“青瓷呢?”

    師兄回答:“捉賊去了,待會就來!

    我道:“為何不在客棧了?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師兄答:“賊跑得遠,我們去前面匯合!

    原來如此,我應一聲。不過,我有些奇怪,我問師兄:“為何要去前面匯合,大半夜的,等青瓷回來不好嗎?”

    師兄微微一頓,“那狐貍有些棘手,青瓷被絆住了,如今不放心你,讓我先回來接你,然后一起匯合。”

    原來如此。

    我嘆口氣,今晚這一通折騰,又戰斗又被迫造夢,我其實覺得精神上有點累,所以我乖乖應聲,也不再打擾師兄。

    在馬車粼粼的晃動中,我不禁有點打盹。

    眼睛瞇成一條縫,由于前頭用腦過度,雖然精神疲累,但腦子還是有點興奮,所以仍在不停運轉。

    我不禁捋了一下今晚的事情。

    如今想想,其實處處透著古怪。

    我們是師兄臨時找來的,只在客棧吃了一頓飯露了個面,做誘餌也是臨時起意,是怎么被狐貍們給盯上的?竟然還提前知道了我住的客房位置。

    在身體里沖擊靈臺的東西,若說是在青樓中的招,可青瓷又沒吃,怎么會被區區一只狐貍絆住。

    一只只做采花的狐貍妖怪,能絆住正統培養的第一仙門的繼承人嗎?

    我覺得青瓷沒那么菜。

    黃毛狐貍我都能解決,那白狐貍即便比黃狐貍厲害,也不可能拖青瓷這么久。

    除非,青瓷跟我一樣,中招了。

    怎么中的招?有沒有可能,在更早的時間中的?

    比如,跟師兄一起吃的那頓飯菜?

    可若如此,師兄也吃了,吃的比青瓷還多,他怎么現在好好的?

    我不禁抬眼,看了一眼師兄的背影。

    我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

    可是,還有一個疑點。

    太奇怪了,我剛才好不容易沖破夢境制服狐貍,我都吐血了,師兄為何不關心我一句?最起碼問一嘴?

    還有,他帶我從客棧出來,為何要帶上狐貍的尸體,我們是粘在一起分不開嗎?!

    即便不關心我,他就一點都不好奇嗎?

    對了,在夢里,造夢的狐貍都死了,為何我的夢不能出來?反而沒有結束?

    想到此,我強撐起精神,翻了翻狐貍的尸體,它尸體上除了血,很干凈,什么東西都沒有。

    難道它用來引導我造夢的不是用的媒介?是用的自己的靈力?

    這可能嗎?

    簡直笑話,它心臟都碎了,回光返照的靈力,能操控我那么大范圍的夢境?

    更何況若是用了它的靈力,在我夢里殺死它的時候,夢境當時也該碎了,所以不是用的它的靈力。

    肯定用了媒介的。

    可媒介在哪兒?

    或者說,媒介在別人身上?或者說,是用了旁人的能力?

    難不成,當時的現場,除了我跟狐貍,還有第三者存在?這第三個人,在狐貍瀕死之際,發動了誤導我幻覺的夢境,以圖讓狐貍進我夢里殺了我,對我奪舍?

    就是剛才我醒來前,夢境還在維持著,沒有因為狐貍的死而破碎。所以這第三個人,現在離我不遠。

    而如今,現場,第三個人是……

    我緩緩抬頭,看向面前一動不動,驅趕著車子的不滑師兄。

    好像這樣,一切都說的通了!

    我覺得腦袋像被人打了一拳,嗡嗡的。

    為什么啊!

    我顫抖著嘴唇,不能接受的,輕聲問道:“不滑師兄,你投敵了嗎?”

    不滑的身體猝然一動,噴笑一聲:“看來我裝的挺像,你都沒看出我是假的!

    我瞠目結舌:“假的?”

    可這是師兄的身體師兄的聲音啊?

    我猝然變色,憤怒道:“你奪舍了師兄?”

    “我倒是想啊,”“師兄”的聲音悠悠然道:“我可小心翼翼的跟了你那師兄好久呢。可小巫山那幫老頭子難纏的很,若發現弟子的命石滅了,肯定順著追蹤過來,難保不打亂我的計劃!

    他并沒有回頭,好像一點都不怕我會從背后襲擊他。而是繼續道:“所以我不得已,跟著你師兄學習模仿了很久,才有了九分他的樣子,差點被他發現呢!”

    我一想,是了。

    他跟師兄還是有些不同,他好像比師兄活潑一些,的確不如上次見面時穩重。只是我跟師兄相處時間不長,對師兄的了解不夠,以至于沒有發現。

    他見我不答,幽幽對我道:“你知不知道,魔界有一種邪術,叫畫皮?”

    嘖,好嘛,前頭我對黃狐貍普及,現在換我被普及了。

    我能對黃狐貍那么悠哉,是因為我有把握絕對壓制它。而現在倒轉過來,是不是“師兄”對我也一樣?

    識時務者為俊杰,我道:“洗耳恭聽!

    他道:“我說完了!

    我猝不及防:“什么?”

    他道:“我用了畫皮術啊,所以才能這么像,就是如此!

    好吧,您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也不廢話了,二話不說,化為原形,彈射起飛。

    可惜沒飛出一米,眼前灰影一閃,我被抽回來了。

    那灰影太快,我都沒看出是什么抽的我。

    四腳朝天跌在木板車上,我瞪著眼睛,像是死不瞑目。

    跟死不瞑目的狐貍尸體挨在一起。

    我不想跟狐貍尸體挨在一起,于是我立刻起身變回人,抹一把臉,抽出匕首,朝“師兄”的背影進攻。

    我預估的不錯,“師兄”確實能壓制我。

    他屁股后的衣裳破開,長出兩條灰色的狐貍尾巴,揮舞著跟我打。

    只幾下,就把我打趴下了,還用那尾巴壓著我,讓我不能動彈。

    在此期間,他甚至都沒有回頭,甚至都沒有停一停車。

    游刃有余,十分悠哉的樣子。

    好嘛,確實是硬茬。

    我就像被掀了殼的王八,被壓制的死死的。

    我還能抽空想,呃,原來剛才沒能看清的那抽我的灰影,是這狐貍尾巴。

    而假扮師兄的這位仁兄,是一只有著兩條尾巴的灰毛狐貍。

    如此說,它跟那一黃一白兩狐貍,應該是一伙的。

    或者就能力而說,倆狐貍是它手下。

    我恍然,憤怒道:“根本就沒有什么采花賊,你騙我的。”

    灰狐貍噗嗤一笑:“你待如何?”

    我放話:“不能如何,我不管你有什么不要臉的目的,你都不會得逞的!

    灰狐貍道:“那就拭目以待!

    “還有,”我硬氣道:“我有遺愿。”

    灰狐貍懶懶道:“說!

    我咬碎鋼牙:“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過利用完我后,若想殺我,給我留個全尸,讓青瓷能找到我!

    55

    灰狐貍慷慨道:“沒問題!

    我開始等死。

    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不過等了好一會兒, 他也沒殺我的意思。

    我了然:“你拿我當誘餌?目的是青瓷?”

    他哎喲一聲:“還挺聰明!

    我分析道:“你犧牲兩個手下,費盡心思將我們分開,就是為了單獨捉住我,然后用我來誘青瓷。”

    我肯定道:“你的目的是青瓷, 但你打不過青瓷, 所以用下三濫的方法, 卑鄙,人渣,慫貨!

    我試圖戳灰狐貍痛腳, 可它不理我, 甚至對我的謾罵,愛搭不理。

    因為我說的是事實?

    那好。

    我繼續慷鏘道:“如今你用板車拉著我這個誘餌, 是要去什么地方?那個地方有陷阱?你的目的具體是什么,是想誘殺青瓷?還是想捉住他?他跟你有什么仇怨?”

    灰狐貍趕著馬車, 發出輕笑:“哎喲問題還挺多, 我就不告訴你。”

    我:“……”

    嘴巴挺緊,竟然套不出話。

    反派不都是話多嗎?他怎么如此不上道,他沒有傾訴欲嗎?他不想跟我炫耀一下他完美的計劃嗎?!

    我繼續道:“你怎么知道把我拉走,青瓷就一定能找過來?”

    我的玉佩上了封印,還沒解開呢。一般人也不可能知道我跟青瓷在這玉佩上的聯系。

    灰狐貍詫異道:“他不是喜歡你嗎?”

    我不理解:“什么?”

    灰狐貍道:“你看不出來?”

    我冷笑一聲,青瓷是在乎我, 可是我們那是近乎兄弟的友情, 看來外人不懂。

    我斥他:“狗眼看人基!

    灰狐貍嘖了一聲:“狗眼我知道,是你罵我的意思, 可雞是什么意思?雞跟狗為何要扯在一起?這句話整體何意!

    我冷笑:“呵呵, 問題還挺多,我就不告訴你!

    灰狐貍:“……”

    灰狐貍沒跟我這魚肉計較:“他會追過來的, 我帶你走前,給他留了位置!

    我繼續冷笑:“呃,榮幸的告訴你,青瓷可是路癡,他不一定能找到我!

    灰狐貍否定我:“他不是路癡,我知道。”

    我問他:“你認識青瓷?”

    灰狐貍開始不耐煩:“好了,你廢話真多。再說話,我就讓他看到瀕死的你!

    這威脅有用。

    我識時務,所以我閉嘴了。

    我無聲念動咒語,偷偷解開玉佩的封印,祈盼青瓷快一點過來,最好在到達灰狐貍目的地之前找過來提前把這狐貍解決。

    然而天不遂人愿,我剛把玉佩的封印解開,身上泰山壓頂的份量驟然一輕。

    我再抬頭,周圍哪還有灰狐貍的身影。

    竟然已經跑了。

    我驚疑不定的坐起來。

    馬車停在地面,周圍還是深色的樹林,每棵樹幾乎都長得一樣。

    我還坐在板車上,旁邊是黃毛狐貍的尸體。

    拉車的馬兒靜靜停在原地,不時的低頭,噴吐著鼻息。

    這聲音在這寂靜的夜里,聽得十分清晰。

    我掃視了一下周圍,空曠的樹林,周圍的樹木看起來黑黝黝的,聽不見鳥叫,也沒有蟲鳴。

    除了馬兒不時踏蹄子噴鼻的聲音,就只有風穿樹林的呼嘯聲,感覺不到任何生靈的存在,安靜得過分詭異。

    我化成人形前,在樹林子里待過一年,正常的樹林子不是這樣的,會有蟲鳴會有鳥叫,若有風,會有風吹樹葉的松濤聲。而不是這種詭異的嗚咽。

    本能告訴我,這林子不對勁。

    感受到空氣的陰冷,我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撫了撫胳膊,揚聲叫道:“喂,灰狐貍,你走了嗎?走前不把你的小弟黃狐貍帶走嗎?利用完了就丟,會不會有點冷血。磕愕男〉芫湃聲軅牡。”

    話音落,沒人應我。

    我聽到了自己話語的回音。

    然后我抬頭觀察周圍,這就是灰狐貍擱我這個誘餌的目的地?

    陷阱在哪兒?有什么獨特之處?

    我仔細觀察。

    突然詫異的發現,周圍樹的位置,好像有點不對。

    剛才馬車所在的空地有這么窄嗎?

    它們是不是朝我這邊移動了?!

    我日。

    好嚇人!

    這些樹是怎么回事?!

    能讓灰狐貍作為引誘青瓷的陷阱,并且有信心戰勝青瓷的地方,肯定有詭異。

    我靜止不動,警惕的觀察周圍。

    尤其注意那些樹的位置。

    然而我等了好一會兒,那些樹的位置沒再變化。

    我偷偷的起身,趴在車板上,往下看。

    地面是黑夜的土地,光禿禿的,沒有草。

    為何不長草?

    這不對。

    而且,我把板車附近都觀察了一下。

    螞蟻窩,蚯蚓屎,蟲子洞什么的,什么都沒有,簡直太干凈了。

    為什么如此干凈,還有,即便都沒有,那這些樹呢?它們不落葉子的嗎?

    落葉都去哪兒了?

    我懷疑,地底下有東西,專門吃地面的東西,所以地上才光禿禿的,什么都不留。

    而至于為何這些樹沒被吃掉,我猜測,有可能,吃地面東西的,就是這些樹的樹根。

    或者,那吃地面東西的,跟這些樹,是共生的關系。

    思考間,我聽到馬兒蹄子不停跺動地面的聲音。

    猝然抬頭,發現剛剛一會兒,樹又移動了,只不過它們的目標,似乎是拉車的馬兒。

    因為它們的樹枝,以馬為中心,紛紛朝著馬兒的方向伸展,就像空中一只只詭異的手,朝著馬兒伸著,過不久就會把馬兒抓住。

    馬兒似乎也感知到了危險,不停焦躁的打著響鼻,在原地焦躁的踱步。

    我恍然,這些樹,是聽聲辨位的?

    等等,不對,馬兒的蹄子,跺地跺得太頻繁了。

    我立刻俯身,往馬蹄下看。

    果然,地面上不知何時已經伸出來好幾根觸手一樣的根須,它們正緩緩的搖擺試圖觸碰馬兒的腿。

    馬兒不停的跺腳,將部分根須踩倒在地面。

    然而從地面破出的根須越來越多,眼看著就要絆住馬腿。

    我當機立斷,砍斷車轅上套馬的韁繩,在馬兒屁股上狠狠一拍:“快跑!

    馬兒嘶鳴一聲,揚起馬蹄,毫不猶豫的瘋跑而出。

    只一會兒,就只看到一個屁股。

    而周圍那些原本看起來靜止的樹,因為馬兒聲音的增大,也突然出現了肉眼可辨別的速度,只見它們紛紛扭身,收回張牙舞爪原本伸向車轅這邊的樹枝,像人轉身一樣,扭頭朝著馬兒逃跑的方向伸展。

    那些樹枝就像海藻的觸須一樣迎風見長,朝著馬兒奔跑方向追擊而去。

    但又因為自身樹干移動緩慢的限制,只能眼睜睜看著馬兒跑遠,最終不甘的將伸長到極限的樹枝收回來。

    因為這一變故,我的周圍一下子又寬敞了不少。

    我屏息看著這些樹的操作,感覺心里十分壓抑。

    馬兒的聲音已經跑遠,聽不到了,但我的心情,卻越發沉重。

    因為我發現,能移動的樹,不止我周圍的這一些,而是我目之所及的,所有這一整片樹林。

    我日呃!

    進妖林子里嘍,周圍全是能吃人的樹。

    我被包圍嘍!

    為了證明這些樹吃肉,我把狐貍的尸體提起來,往極高處一丟,便見高處樹影一閃,無數根樹枝彈射而出,頃刻間把狐尸扎成了刺猬。

    然后狐貍尸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就像里面的血肉被快速吸收了一樣。

    干癟的狐尸掛不住樹枝,自高空跌落下來,落于地面,又驚動了地底的樹根,于是地面悉悉索索,鉆出無數的根須,它們搶奪狐貍的尸皮,最后將狐皮扯成了無數半,然后勾著這些搶奪到的皮毛骨頭,慢吞吞滿足的縮回了地面。

    我目睹了這全部的過程,然后突然明白,為何灰狐貍在離開前,只是壓制我,而不傷我。

    我本來以為它也沒那么壞,可如今我明白,我又天真了。

    它哪里是對我仁慈,不想傷我,而是知道我的能力低微,若將受傷的我撇在這里,恐怕不等青瓷找來,我就已經連渣都不剩了,還起什么誘餌的作用。

    青瓷若過來,都找不到我的尸體,又怎么在所謂的陷阱停留?

    想通后,我生無可戀的抹了把臉,覺得后背的雞皮疙瘩炸起來一層又一層。

    我顧不得想灰狐貍的意圖,我得先顧眼下。

    剛剛毫不猶豫放馬兒跑,一方面是不忍心它被襲擊吃掉,另一方面,是它在不停的發出動靜,等把樹都吸引過來,我們一人一馬兩個都得玩完。

    所以能跑一個是一個。

    如今我有些后悔,我為何不能騎在馬上,讓馬兒馱著我一起逃跑?

    是因為覺得灰狐貍就在附近,不可能讓我跑遠?

    如今看到這些樹的瘋狂,我覺得,不試試怎么知道我跑不了?!也許那狐貍已經走了呢?

    我觀察一下周圍。

    變成鳥從頭頂飛出樹林不可行。

    頂上的樹枝太密集了,而且樹枝明顯比樹干靈活,很難躲開。

    要跑,就只能從地面之上,樹枝之下,中間部位的樹干空間走。

    也就是說我不能落地,也不能太高。

    落地地下有樹根,太高了樹枝能夠到我。

    那么,就以馬背的高度為準吧。

    人形體積太大,我得變回鳥,縮小目標。

    我深吸口氣,平復一下緊張的心跳。

    然后一口氣變成鳥,飛速的射了出去。

    就朝著馬兒逃跑的方向飛,要相信動物的本能。

    果然,我的選擇是對的,那些樹雖然被我驚動,但都追不上我。

    我飛出很遠,都沒有被它們襲擊到。

    于是我緊張的心情慢慢得到緩解。

    而且,我都飛這么久了,灰狐貍也沒追過來,我懷疑它自大,小瞧我,以為區區一個活林子,能夠困住我。

    56

    林子比我想象中大, 我飛了好久,也沒看到周圍景物的變化,都是幾乎一模一樣的樹,一直沒有看到林子的邊緣。

    我心里想著, 林子再大, 它能沒有邊嗎?

    那肯定是我還沒飛到啊。

    事實證明, 灰狐貍并不自大。

    是我自大了。

    當我看到那架熟悉的板車如被遺落的塵埃安靜的進入我的視線后,我心里有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

    沃日,這是鬼打墻?!明明我飛的是直線。

    我不信邪, 以板車為中心, 換個方向,繼續飛。

    然而過不多久, 我又回到了板車旁邊。

    于是我收起翅膀,也不費勁了。

    我識時務, 我就在這兒等著青瓷吧。

    也許青瓷來了, 我還有力氣幫個忙,不至于累得走不動,成為青瓷的拖累。

    我沒等多久。

    青瓷來得,比想象中要快。

    在我跟樹們玩著敵不動我不動,看誰更像石頭的游戲的時候,青瓷周身一片火符, 踩著劍, 一路用掌心雷炸著攔路的樹,御劍飛過來了。

    在他身后, 樹木樹枝東倒西歪, 焦黑一片。

    他御劍懸停在我身前,低頭看著我, 在我抬起頭時,微微一笑:“可有受傷?”

    他身上的靈力正在全力的運行,手掌上發著靈力的藍光。

    掛在腰間的玉佩因為靈力的波動,在青瓷的腰下不停的震顫,發出淡淡的熒光。

    漂亮極了。

    我嘴巴張成O形,再一次感覺青瓷簡直厲害極了!

    跟我這種菜鳥簡直是天地兩極的區別。

    我周圍的樹被青瓷驚動,紛紛甩動樹枝,朝著青瓷靠近。

    青瓷并未移動,只抬起手掌,挨個炸了一圈。

    我聞到了樹木焦糊的味道,很多樹木被炸斷了主干,從被炸的位置燃燒起青色的火焰。

    這使得周圍明亮了不少。

    于是我發現被青瓷炸過的樹,主干全都焦黑掉了。

    我回答青瓷的問題:“我很好!

    見他精神奕奕,通身整潔,仍是問出我的話:“你呢?可中招了?”

    青瓷擺手:“小事,已解決。”

    我松口氣,想起正事,趕緊跟青瓷道:“青瓷,這里是陷阱,不滑師兄是一只灰毛狐貍假扮的,它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把你引進這里,我們得小心,我不知道它想怎么對付你。”

    青瓷將我拉到劍上,讓我站在他身后,攬著他的腰,“我知道!

    然后拍拍我的手,“看到留言,我就猜到了!

    “不過,”青瓷一頓,轉回頭來,沖我燦爛笑道:“若你說的,是一只兩條尾巴的,灰色的雜毛狐貍,那么它已經死了。”

    我驚訝:“死了?”看起來挺厲害,卻這么容易死的嗎?!

    青瓷跟我解釋:“找到你前,我在林子里路過時看到它,在追著一匹馬咬,那馬的屁股已經被撕下了一大塊肉,它在馬血下面撒歡兒,好好的馬兒它襲擊它做甚,而且這林子都不攻擊它,自然不是什么好東西,我就下去解決它了。”

    青瓷露出牙酸的表情:“確實有些本事,收拾起來著實費了一番工夫,臨死前還變成師兄的樣子想騙我,跟我求饒,我一看就明白了,哪里會猶豫,直接將它殺了。尸體被那些樹吸收,連皮毛都沒留!

    青瓷看著我道:“就因為殺它,順便給馬療了療傷,所以來得晚些,你沒嚇著吧?”

    我頷首:“還行!

    如今有青瓷在這兒,我是一點都不怕了。

    青瓷壯我慫人膽兒。

    我問青瓷:“這林子怎么回事,為何吃人?”

    青瓷往周圍瞥一眼。

    “這里不是好地兒,你有沒有聞到,這林子里好臭?”

    我疑問:“臭?”

    青瓷點頭,拿手在鼻前扇了扇:“嗯,很濃的一股尸臭味兒!

    呃,看來是我學藝不精,我壓根就沒聞出來。

    既然如此,我道:“那我們去找找尸臭的源頭。”

    青瓷頷首:“好!

    我扶著青瓷的腰,青瓷帶我御劍前行。

    有青瓷一路開道,我們沒再遇到鬼打墻。

    一路循著味道,等到了后來,連我這學藝不精的,都聞到了尸臭的味兒。

    越往前味兒越大。

    等到了目的地,我們看到了一座廢棄的村莊。

    這村莊座落在林子中,密集的樹木穿村而過,有些自院中長出,有些頂破了屋頂,就像整座村子都被林子扎穿了一樣。

    而臭味的源頭就在這些樹上。

    跟外面的林子不同,村里的樹都比較粗壯,在這些粗壯的枝干間,就像掛著果實一樣,垂掛著許多人類的尸體。

    這些尸體大都死了很久,許多尸體會有尸水流出。

    惡臭的味道,便是這些尸體發出來的。

    我跟青瓷一路往里走過去,看這些尸體的穿著跟年齡,男女老幼皆有,應該是這個村里的村民。

    看來被這些樹屠村了。

    我想想外面的樹,這個村莊里面的樹,跟外面的作風不同。

    它們現在并沒有主動襲擊我們,都很老實。

    而外面的跟餓死鬼一樣搶食,這里面的卻晾著尸體不吃。

    “它們為什么不吃?”我問青瓷。

    青瓷思考:“也許是有人給它們進貢,所以不缺食物不餓,或者是,它們不敢吃!

    “為何不敢吃?”我道。

    “因為,”青瓷停住,抬頭,我順著青瓷的視線,往高處看,頓時猛吸一口氣。

    只見不遠處,村莊的盡頭,有一極高的樹,那樹的樹冠高出了所有樹的樹頂,樹干極粗,只遠遠看去,就有數人合抱之大。

    粗略估計,切面直徑,得有四五米。

    在這寂靜的夜里,遠遠望去,像個黑暗里蟄伏的巨獸。

    而在樹的周圍,一片空曠。

    所有的樹紛紛圍著它遠離它,以至于在它的周圍形成了一個約兩個足球場那么大的真空地帶。

    青瓷看著那棵巨樹,將話緩緩說完:“因為,那是它們老大的儲備食物,它們不敢碰!

    那樹外表看著平平無奇,其實恐怕十分陰邪。

    因為就以我的修為,也能看出那樹黑氣沖天。

    我尋思著,“青瓷,那樹會不會就是灰狐貍所謂的陷阱?看起來挺厲害的樣子。”

    青瓷想了想:“陰邪害人之物,留不得。”

    說著抽出劍來:“我去會會它!

    我叮囑青瓷:“你小心點呀。不行就退回來,咱們出去找外援!

    青瓷點頭:“成,陸吾山離此地的距離御劍只需幾天路程,一路往南,也不遠!

    我點頭贊成。

    青瓷叮囑我:“你也小心,有事叫我。”

    我頷首:“你去吧!

    那樹看起來棘手,打起來也的確棘手。

    青瓷跟它從天黑打到破曉,又從破曉打到天光放明。

    我眼見著他們打了兩個多時辰,那樹也沒見頹勢。

    它就像長了八百只眼睛和八千只手。

    就像一個究級觸手怪物一樣。

    不僅是樹枝,就連地皮底下的根須都能張牙舞爪的從地面破出來跟青瓷打。

    當然它剛開始跟青瓷打的時候還沒放出根須,是后來被逼急了,才把根須也用上了的。

    而且這樹不愧為這片樹林子里的老大,它跟外面的樹又有不同,它沒有樹枝長度有限所造成的短板,因為它那樹枝老長老長,向下能捶打地面,向上能去抽青瓷,還能隨意彎折翻卷,跟蛇一樣扭動去纏人。

    總之靈活極了。

    我浮在半空煽動翅膀,于高處觀戰。便見那邊戰況持續激烈,戰斗中的靈力狂瀾波動,如煙花秀一樣波波炸裂,發出璀璨的光芒。

    伴隨著落葉如雨。

    我覺得還挺好看。

    青瓷是越戰越勇型,打這么久,一點沒見頹勢。

    成片的樹枝被他不停削落地面,地上的斷枝落葉又不停被巨樹的根須吸收,所以地面一直保持著干凈。

    若不是我看著時間,我會以為青瓷才剛開始跟觸手怪打,因為現場太干凈了。

    巨樹的根須跟吸血蟲一樣什么都能吸收,連渣都要拖入地下埋起來。

    所以跟青瓷對戰的根須是分兩波的,一波輔助主干的樹枝對戰,不時試圖偷襲,另一波負責收集主干的斷枝,吸收后給主干輸送營養。竟然還分工合作。

    我算計著時間,尋思之前那吃了神器得了神力的山魈,青瓷也才打了半日,雖然那神力經過百年削弱了,但也是神力啊。如今這棵樹,竟能讓青瓷打這般久而不見頹勢,可見是很耐打的。

    要知道一般的精怪邪物,可經不住青瓷靈力這般的輸出法,基本是上來就能打哭。

    即便是巨樹這個體型打個把時辰也該哭了。

    青瓷攻擊型的靈力沾了可是很疼的!

    可它不輸,還一直很勇,因為它能不斷的自我修補,就像打不死的怪物一樣。

    所以它是從哪里來的能量不斷再生的?

    就是它自己的樹枝斷體,不斷的吸收補給,那也有損耗的。

    何況再生需要能量的,而且青瓷還給它燒了不少。

    可我仔細觀察著,這樹的枝葉根須觸手體積,怎么沒見少呢?

    思索間,我低頭觀察,視線檢視底下的樹林。

    接著抽一口氣。

    大意了。

    那些村里樹上成片的腐尸都到哪里去了?被當營養吸收掉了?何時被吸收掉的?我緊張觀戰,都沒去注意。

    我展著翅膀,沿著村落飛了一圈,親眼見證了剩下幾個零丁腐尸被吸收的過程。

    我還于樹底下出手阻止了一下,但沒成功。

    我把腐尸砍下來,那腐尸落到地面,馬上就被地下伸出的根須邊吸收邊拖進地底去了。

    我靈機一動開了靈眼,想看一下地下腐尸被吸收的進程,不想竟陰差陽錯,看到了樹林給那巨樹輸送營養的脈絡。

    57

    地底下樹根交錯, 連成一片,被吸收的營養就像黑色的水,從地底交錯的樹根間如管道運送一般被快速輸送,一路迅速的, 直接送往巨樹的位置那邊。

    而這些地底的根須, 因為要輸送營養的關系, 所以遞次亮起并發出淡淡的黑色熒光,通過這些熒光能夠看到,地底下有龐大粗壯的樹木根系, 而這些地上面的樹木, 根須都是與這些主脈絡的根系相連的,或者說, 直接就是自這些主根須上生長出來的。

    看明白這些,我頓時抽一口氣。

    怪不得這棵巨樹這么能打。

    它根本就不是一棵樹啊, 因為這里的整片樹林, 都是它發出的子體啊,或者說,這整片樹林,就是這一棵樹。

    只是一個主根母體,帶著無數的分根子體。

    怪不得所有樹除了造型不同,都長得那么像, 原來就是一個品種!

    于是我突然想到, 巨樹能通過子樹吸收尸體,同樣的, 它再需要營養的時候, 還可以吸收那些子樹啊。

    這片樹林這么大,那它豈不是用之不竭?!

    奧買噶的!

    剛想到這點, 青瓷那邊忽然“轟”的一聲,進入了一個新的進程。

    我趕緊飛起來看。

    原來是青瓷用了這么久的時間,以巨樹為中心,完成了一個大陣,如今陣型一完成,青瓷立刻啟動。

    是一個巨型靈火陣。

    剛剛的巨響,就是陣法啟動,靈火轟燃而起的聲音。

    樹木最根本的結構是什么?是木材啊,木材最怕什么,怕火啊。

    對付木系的植物邪祟,最簡單最直接的辦法就是用火燒。

    而且相較于普通的火,靈火燒得更快,而且不容易撲滅,還專燒邪祟,不會造成火災。

    因為它沾了普通事物不會著。

    巨樹被靈活圍在中心,全身沐浴冰藍色火焰,然后渾身開始抽搐,樹葉樹枝翻卷,迅速漆黑成為焦炭,然后自主體斷開脫落,帶著煙氣于落地前化為紛揚的粉末,可謂燒得迅速。

    然而它們在被焚燒消耗掉的同時,又會被巨樹迅速的再生修補。

    于是不斷的脫落再生,脫落再生,循環往復。

    而樹干主體漆黑的外皮也會隨著修復迅速崩落,展露出新生的部分,然后再次焦黑崩落,再次再生。

    青瓷離開戰圈,看到我,向我飛過來。

    我跟青瓷說了我的推測,青瓷看那樹一眼,又回頭檢視周圍。

    現在白天,目視范圍廣。

    果然,只略微一找,便看見東南的樹林邊緣,樹木開始成片的枯萎。

    它開始吸收樹林的營養補給了。

    青瓷立在我旁邊,嘴損道:“靈火陣中不斷再生,多煎熬麻煩呀,它要是有那個魄力,自斷根須,移動出靈火陣的范圍,我還能敬佩它一聲!

    “可是它舍得它這大片的樹林嗎?它舍不得!

    青瓷嘖了一聲,“可惜了!

    我道:“可惜什么?”

    青瓷道:“可惜它沒這個魄力,不然我殺它能快一點,這樣簡直太麻煩。”

    青瓷搖搖頭:“而且靈火陣有時限,重畫耗時耗力,我不停畫,它不停被燒,等它徹底被燒完,要等到猴年馬月。”

    “嘖!鼻啻筛业溃骸拔覀儙退涌焖俣,讓它舍得好不好?”

    我看青瓷,他這一番戰斗,又放符又放火又布陣又戰斗的,可忙了。

    如今還是精神奕奕,臉不紅氣不喘。

    就是臉上帶了兩道灰,身上也有些掛彩,沒那么干凈了。

    我知道他看起來輕松,其實消耗挺大。

    但是現在不是關心他的時候,因為事情還沒完。

    我沒多說,只能盡量給他力所能及的多幫忙。

    我對他點點頭。

    掏出符紙,我開始迅速畫靈火符,我跟青瓷分頭行動,他去西邊,我去東邊,我們盡可能多的去用靈火焚燒樹林里的樹木,也就是那些還沒有開始被母樹吸收的子樹。

    母樹忙著吸收營養,連子樹對我的攻擊都可有可無了。

    青瓷比我燒得快得多。

    不久就燒了一大片。

    僅用了不到半個時辰,我們二人合力之下,已將樹林燒去了一大半。

    加上母樹自己吸收的,剩下的子樹已經寥寥無幾。

    我看向母樹那邊,覺得它馬上就要急眼了。

    果然,不一會兒,它明顯咆燥起來,瘋狂的揮舞著樹枝,就像個人一樣發瘋憤怒,咆哮的揮舞手臂吼叫,并瘋狂的揪扯自己的頭發,以此作為發泄的途徑。

    發出類似無聲的嘶吼。

    其實巨型靈火陣啟動這一次只能燃燒半個時辰的時間,它若再多堅持一會兒,靈火陣自己就能滅了。

    而且它剩下的子樹,還夠它吸收一會兒。

    可它自己不知道啊,然后它開始自斷根須了。

    伴隨著地底下悶悶的斷裂聲,眼見著它放下無聲揪扯頭發的茂密樹枝,已經用這些樹枝如手臂一般撐住地面,像個人一樣的撐地使力,隨著地面的颯颯震動,它將自己龐大的根須,一根一根的從地底拔了出來。

    浴火重生一般。

    然后,頂著海藻頭發的斷腳烏賊一樣,依次刷刷地挪動斷腳,快速的移動出了靈火陣的范圍。

    并且一邊跑動,一邊撲打著身上的火焰,讓著火的部分剝落,再將剝落的部分重生。

    然而它剛將身上的火焰弄滅,半個時辰的時間到了。身后靈火陣的沖天靈火,就像陣起時那么突然,撲的一聲,驟然熄滅了。

    就見那“斷腳烏賊”猛地頓在原地,仿佛懵逼一愣。還像人一樣的往那邊傾了傾身,仿佛不可置信的往那邊看。

    待確認后,它再次瘋狂的舞動樹枝,憤怒的無聲嘶吼。

    我想,這東西脾氣挺爆。

    青瓷嘴角一勾,“該我上場了,可不能讓它跑了。”

    說完將劍一甩,再次沖它沖了過去。

    于是一人一樹又打了起來,還是那個模式,只不過換了個位置。

    可能它覺得靈火陣讓它吃足了苦頭,所以它這次尤其防著青瓷再次布陣。

    只要青瓷一有移動位置,圍著它轉圈的意圖,它就會挪動它的烏賊觸角,也就是它作為腳丫挪動身體的樹根,使得身體往周圍移動。

    總之絕不待在原地。

    于是在我的視線里,就出現了這樣一個景象:那就是,一人一樹一邊打著,一邊在場地上繞圈。

    既然靈火陣畫不成了,那么青瓷就跟它開啟消耗戰。

    如今它的營養補給鏈斷裂,所以再生能力應該會受到限制。

    那么將這吃人樹徹底劈成柴火,那就是時間的問題了。

    我見這樹除了逆天的再生能力,就是觸手太多太靈活,打起來難纏一些。別的好像也沒有展示出什么新的本事。

    然而,打了不久后。我發現,它竟然仍然有源源不斷的能量去再生。

    我盯著它的腳看,它的樹根忙著給身體移動,紛紛翹著尖尖,都沒有往地底扎。

    那么問題來了,它從哪兒獲得的新的能量?難道是存儲在它身體里的?

    它是用什么存儲?!夠它用多久?

    顯然青瓷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于是跟它戰斗的更激烈了。

    我就看見落葉樹枝跟下雨一樣的往下落。

    在他們經過的一路,都鋪了厚厚的一層。

    青瓷看起來就跟個割草機一樣的。

    然而即便如此,又打了一段時間,巨樹仍可以再生,甚至連斷掉的樹根都長得比原來長了。

    這不科學!

    然后樹根們又開始分工,一部分負責移動身體,一部分去給樹枝觸手增援,從各角度冷不丁去偷襲青瓷。

    我看這些根須偷襲的各個刁鉆的角度,都覺得頭皮發麻。

    由于根須的加入,青瓷對巨樹的消耗又相對的慢了下來。

    我覺得事情蹊蹺,這樹妖是不是修煉出了內丹之類的東西?!

    然后這內丹就是它的儲能工具,在它不能從外界吸收營養后,代替外界來給它提供能量。

    不過想想也是,若這妖樹沒有內丹作為媒介,又哪里有能力支撐調配整片樹林的能量流轉。

    只是樹木很少有能以原形修煉出內丹來的,所以一般情況不會往那邊想。

    而就常識來說,妖怪的內丹都在身體內部,而這棵樹,肯定是將內丹藏在它粗壯的樹干里面的。

    但是它身體那么長,具體在哪個位置還真不好猜。

    嘖,這可就有點棘手了!

    思索間,我緩緩繞樹一圈,尋思著觀察觀察,看看能不能發現點什么線索。然而這一觀察,竟真讓我發現了關竅。

    就見這樹的后背隱蔽處,一處不起眼的地方,在一塊樹疙瘩底下,離地面很近的位置,就在那樹皮底下,正發出隱隱的黑光。

    且黑光隔著樹皮,亮度不明顯,若不是我仔細盯著瞅,加之白天亮度高,都很難注意到。

    仿佛是察覺到了我的注視,這棵仿佛有八百只眼睛,能全方位觀察周圍的樹妖,有些驚慌的抬起一根樹根,欲蓋彌彰的將那個地方啪嘰捂住。

    好家伙,本來我還不能確定,尋思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樹妖的內丹怎么可能會在表皮。

    然而它這一捂,我確定了,內丹就在這兒。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我趕緊叫了青瓷一聲,迅速給他報了位置。

    青瓷也不廢話,他繞圈比巨樹轉身快,在巨樹發動所有根須試圖快速轉身遮掩的時候,青瓷已經御劍飛到了我所指出之處,并迅速鎖定了黑光的位置。

    當巨樹發現它無法阻止青瓷看到它的內丹后,便不再試圖轉身遮掩,而是全力阻止青瓷的靠近。

    然而即便如此,它還是比青瓷慢了一步,被青瓷用劍氣將樹皮劈開了。

    58

    樹皮一裂開, 底下露出一顆亮堂堂的黑珠子。是一顆如黑珍珠般有光澤的圓潤珠子。

    那珠子看起來也就成人拳頭大小。

    那么大的樹,內丹居然只有拳頭大。

    內丹被暴露,妖樹感受到危機,攻擊的速度立刻瘋狂起來。

    我就見那顆珠子, 在妖樹的樹干里滴溜溜轉了起來。上面縈繞的黑氣, 像絲線一樣密密麻麻。

    妖樹反抗得瘋, 青瓷一時間竟無法再次近身。

    我看著這情況,尋思這么下去不是辦法,我覺得我能幫忙。

    我叫一聲, 不用多說青瓷立刻明白我的意圖, 開始掩護我。

    將劍一抹一分,便見他身前的劍身分出了無數把劍, 青瓷并指遙控,這些劍開始合力為我開路。

    它們分出一部分擋去周圍的攻擊, 另一部分在擋在內丹前的密集樹枝中鑿出一條洞, 我翅膀一扇,如離弦之箭一般自這通道沖入進去,身后的樹枝追擊著我將通道堵上,又被青瓷追擊著攪碎。

    我落于樹身,用腳爪抓牢樹皮,穩穩停在內丹下方, 身后的劍陣就像一把傘的形狀一樣齒輪般不停轉動, 我能聽到齒輪削斷樹枝不停的噗嗤聲,也能聽到青瓷在外面面對妖樹瘋狂反擊的打斗聲, 但不管如何, 青瓷將我護得密不透風。

    我身后周圍都沒有攻擊的樹枝樹根能透過來,而身前的樹干, 它沒有自發伸出樹枝觸手阻止我的功能。

    一時間,青瓷為我撐起的這片小天地,像一個與世隔絕的安全堡壘。

    但我知道外面的青瓷并不輕松,所以我也不耽擱。

    用腳爪抓穩樹皮,立刻用嘴巴叼著短刀,開始使勁翹那顆瘋狂轉動的珠子。

    但是珠子轉速太快,蹭得短刀砰砰直響,竟有種火花四濺之感。

    我的嘴巴被快速震動的刀身震麻了,鳥身的嘴巴畢竟太小,用起刀來還是不方便。

    于是我立刻原地化形,單手和雙腳扒住樹皮,將自己在樹身上掛牢。

    然后自口中將短刀拿下,用手握著短刀去翹珠子。

    然而手還是震麻了,珠子也沒能撬出來。

    我一看刀尖,好家伙,有點卷刃了,還有點打彎,看來這么撬行不通。

    于是我決定不碰珠子了,我直接把珠子所在的這塊木頭挖出來,不就成事了。

    我真是聰明。

    于是我給刀里灌注靈力,果然,切起木頭來就跟切紙殼一樣,雖然有點硬,但能切動。

    于是我開始了切割木頭的快速作業。

    很快上下兩邊我都挖穿了,只要再將后面切斷,就大功告成了。

    我能看到珠子的轉動明顯減緩,也能聽到外面的攻勢有所減弱。

    我知道我這方法管用了。

    我把旁邊的空間鑿大,將刀斜插向后面,開始最后部分的切割。

    這個過程很快,只聽“咔”的一聲輕響,我終于將最后的連接切斷,我將刀塞回去,手用力一撥,包著木塊的珠子就掉到了我懷里。

    然而,就在捧住的一瞬間,我感覺那珠子里有力量突然往外一撞。

    我只覺腦袋一懵,蹬蹬后退好幾步。

    等等,不對,我蹬在樹上,腳離地面還有距離,我是怎么松開樹后能無障礙的往后退好幾步的?

    我聽到了青瓷撕心裂肺的喊了我一聲。

    我循聲回頭,發現青瓷竟然停下了攻擊,目呲欲裂的看向我的下面。

    不是,我在這里,你看哪兒呢?

    樹枝也不攻擊青瓷了,分出一部分伸向了我的腳下,與此同時,青瓷亦向我撲了過來。

    然后,他撲的方向,也是我的腳下。

    但好像沒樹枝的速度快。

    不對,他們撲哪兒呢?像爭分奪秒搶什么東西一樣。

    我疑惑的順著青瓷目光往下一看,頓時抽一口氣。

    我的乖乖!

    我看到了自己的身體,抱著摳下來的嵌著珠子的木塊,雙眼緊閉,一動不動。

    不是,我這是……魂魄被從肉身里打出來了?

    我趕緊跟青瓷喊:“青瓷,我在這里。”

    然而青瓷聽不到,那些樹枝已經包裹住我的身體還有那顆珠子,將我跟珠子一同往它身上按。

    與此同時,我見到那粗壯的樹身裂開,我的肉身跟珠子,被樹枝們一起按進了裂縫。

    青瓷撲上來后抓住了我露在外面的一只腳,被樹枝們一同拽進了樹身里面。

    我眼睜睜看著樹干在我的眼前嚴絲合縫的合上。

    頓時十分崩潰。

    不是,它就這么把我跟青瓷吃了?!

    我頓時理解先前樹妖為何要抓自己頭發了,我也想抓頭發尖叫!

    吃了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大補的修士,樹妖似乎很滿足,它款款搖擺一下自己蓬松散開的樹枝,似乎伸了個懶腰,然后將枝丫們悉數收了回去,繼而挪動自己的樹根,將根須們扎入地底,就地安家,把自己重新栽在了地面上。

    我想靈體可以穿物,我應該能沖進樹干里去,可腰間有東西一亮,在我貼近樹身時,把我彈了回來。

    我低頭一看。

    噫?我都是靈體了,身上還有青瓷的玉佩呢。

    我再次往樹身一沖,又被玉佩彈了回來。

    于是我低頭解玉佩,但我靈體的手,穿過了玉佩和我的身體,我竟觸不到。

    是不是我沒死透,所以我摸不到自己?

    于是我心焦的在外面轉圈,趕緊想辦法,拼命回憶青瓷教我的功法,有沒有用得上的。

    肯定有什么相關有用的術法,換頭術御獸術冰凍術凈身術回魂術,不是,沒有換頭術,等等,回魂術?對,回魂術,能讓我魂魄歸位,這樣就能進去了。

    我開始拼命回想回魂術的咒語,嘴上碎碎念著復習,然后還沒想完,我聽到了轟的一聲,這聲音熟悉,是靈火陣轟然啟動的聲音。

    我驟然抬頭。

    便見面前的巨樹,樹身仿佛一震。

    有青色的火焰從內部自樹皮的紋理迅速膨脹而出,繼而將它的整個樹身籠罩點燃。

    顯然青瓷從內部把它給點了。

    便見所有收起的樹枝樹葉燃燒著化成灰燼,徒勞的揮舞,并翻卷抽搐著,仿佛無聲的慘嚎。

    我被這景象震住,駭然退后一步,耳中突然聽到許許多多扭曲慘嚎的聲音,我以為是巨樹發出了慘叫,然而定睛往樹身一看,頓時又抽一口氣,感覺頭皮發麻。

    只見火焰籠罩下的樹身之中,爭先恐后的從內而外浮現出許多人臉。

    這些人臉挨挨擠擠,像擁擠的沙丁魚罐頭,每張臉上的表情都扭曲驚恐,它們向外用力掙扎著,爭先恐后的,欲從樹身中逃脫。

    該是被這樹妖吞吃掉后被困住的人類魂魄。

    但樹身似乎有一層膜將它們禁錮住了,使它們不得掙脫。于是它們張開嘴巴,拼命咬噬著這層薄膜,企圖將膜咬破。

    我只覺頭皮一陣一陣層層發麻,趕緊又后退數步。

    然而不知是否因為我跟身體分開時間長了的原因,只這幾步后退的動作,我竟然做不到了。

    我發覺自己的靈體較剛剛似乎越發輕盈,我只是往后挪了幾下腳,我身體的位置,竟然不往后退,反而往高處飄移了一段。

    我頓時嚇住了,怕自己飄走,趕緊把身體縮起來,不敢再動。

    然后就在這時,伴隨著一聲劍鳴,我見燃燒的巨樹中間,自上而下劈出一道冰藍色的劍光,然后,巨樹自劍光處裂開了一道大縫。

    縫中,青瓷抱著我的身體飛身而出。

    但與此同時,隨著裂縫的打開,困住魂體們的那層膜也破開了。

    于是在青瓷身后,無數的魂體自裂縫中爭先恐后的呼嘯而出,我好巧不巧,在某些魂體的必經之路上,于是就眼睜睜看著許多扭曲的人臉帶著痛苦的表情牽拉著臉后的身體向我鬼哭狼嚎的沖撞過來。

    我趕緊展開四肢左右騰挪,試圖躲避,然而我身體不大受控制,而撞過來的鬼魂又太多,遇到密集處,總有那么一兩個躲不過去,于是我就眼睜睜看著自己被裹挾著離青瓷和自己的身體越來越遠,甚至已經遠離了樹頂。

    我低頭看著底下,青瓷和我的身體都變得很小了,我趕緊出聲呼喚青瓷,可青瓷聽不到我。

    眼見著我就要被這些魂魄裹挾著升天去了,不禁暗自著急。

    據說魂體離肉身太遠,用招魂術也不好招的,何況我已經魂體分離好一會兒了。

    我著急間,耳邊突然聽到梵音,這音色熟悉,我猛一激靈,知道是青瓷在用招魂術招引我的魂魄,我心中大喜,招魂術一鎖定我,我立刻覺得身體凝實了一些,同時魂體也擺脫了輕飄飄之感,重新有了分量。

    我趕緊握緊拳頭,于空中使勁蹬腳,并且手腳并用,如劃水一般,努力用力,快速的向地面上自己的身體游過去。

    然而,在我經過樹頂的裂縫的時候,我的余光感覺到有黑色發光的東西滴溜溜一閃。

    我驟然頓住腳步,回頭去看。

    發現是兩根燃燒的樹木殘枝,正擎著那顆黑色的妖丹,使勁往外掰扯,這是試圖將它掰開?!

    看起來似乎是平平無奇的動作,但不知怎么的,一股巨大的危機感突然攝住了我的心臟,令我沒來由的產生了一股巨大的恐慌。

    這瀕死的樹妖在做什么?它為何要掰開那顆珠子?

    沒來由的,我突然想到了一個詞:同歸于盡。

    我趕緊回頭,呼喚青瓷快跑,并一邊加速往自己的身體里沖。

    然而已經晚了。

    我望著青瓷的背影,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變成了緩慢的畫面。

    黑色的珠子被掰開了,里面爆發出巨大的能量,這能量使得巨樹燃燒的身體被炸得粉碎,碎裂的殘枝碎塊如炸彈一樣的向周圍射出。而背對巨樹半跪在地上的青瓷,我不知在爆炸的前一刻他是否感覺到了危險,我只知道他在我眼前,被一根樹枝從背后透體而過的時候,仍在不停的給我念動咒語。

    59

    有飛射的碎片穿過了我的魂體, 沒有留下痕跡,但我仿佛感覺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當被咒語牽動著跌進自己身體里的時候,我突然想通了。

    危機來臨時,青瓷不一定沒感覺到, 而是, 招魂不能中斷, 他想先讓我活。

    眼前驟然一黑,身體的感覺一重,我成功回魂。

    立刻睜眼, 正看到青瓷噴出一口血, 他與我對視,對我釋然一笑, 緩緩倒了下去。

    我猛地坐起來,一把抱住他, 止住他傾倒之勢。

    他胸前掛著血, 這血噴了我一身,我抱住他身體的手,摸到了粘膩溫熱的觸感。

    青瓷的眼睫已經閉上,昏迷了過去。

    我怕他有事,不敢耽擱,趕緊掏出身上隨身帶著的天絕丹, 給他嘴里塞了一顆。

    天絕丹入口即化, 我扶著青瓷的下巴,小心翼翼幫他仰頭咽下。

    又脫了外衣墊在地上, 匆匆將他放倒, 拉開他的衣服檢查傷口。

    他前后是貫穿傷,胸前后背都有血窟窿, 如今這窟窿正在不停的往外冒血。

    我迅速翻找身上,拿出外傷的止血藥給他往傷口上倒,但是血就像小溪流一樣一直往外淌,灑上的藥粉立刻就被沖走了。

    于是我加量的灑上藥粉,把干凈的里衣撕成布條給他使勁包扎住,前后的傷口一起包扎,扎的很緊,于是血流得慢了一點,止血藥起了點作用,但是過一會兒血又自包扎的布條洇了出來。

    于是我給他解開繃帶,再次往前后兩個傷口上糊藥,待包扎第二遍的時候,可能天絕丹起到了作用,青瓷微微一動,幽幽醒了過來。

    我大喜過望,趕緊又掏出兩顆天絕丹給他喂進去。

    青瓷也配合我,他乖乖咽下,轉動眼珠看向我。

    他一看我,我的眼淚就下來了。

    他虛弱的喘著氣,眼睫扇了扇,嘴唇微微一開輕聲道:“哭什么!”

    我抹抹眼睛,一時間百感交集,我語無倫次道:“青瓷,青瓷,你感覺怎么樣,疼不疼?”

    我抽噎著道:“傷口的血一直在流,止不住啊怎么辦?”

    “還有你不是很厲害嗎,好好的,怎么被一根樹枝穿透了呢,你的護體靈力呢?去哪兒了??”

    我輕輕的捏著他的手,“青瓷,你說說話,不要睡!

    但是青瓷側著臉,眼睫慢慢合上,一動不動,顯然又昏迷了過去。

    我趕緊檢查青瓷的傷口,正低著頭,突然有一個聲音在我對面道:“還想不明白嗎?他殺這棵樹,已經把自己耗光了,怕來不及救你,就用全部的靈力來給你招魂,感知到危險時,又用僅剩的一點護住了你,所以他自己就顧不得了。”

    我意外的抬頭看向對面,死去的灰毛狐貍還是頂著師兄的臉,他就站在數步遠處,摸著自己的兩條尾巴,滿臉笑瞇瞇的看著我。

    他是人是鬼?

    見我意外的看著他,他沖我挑了挑下巴,自說自話:“不信你看看你身上,可曾受一點傷?”

    他慢悠悠道:“他護你跟心肝寶貝似的,是寧愿自己重傷也不讓你磕碰啊,你說這不是喜歡是什么?”

    我緊了緊抱著青瓷的手,抬著頭惡狠狠的瞪著他:“你閉嘴,是你害得他,這局就是你布的,你早就等在這里了,死的那個不是你,對不對?”

    他得意的摸了摸尾巴:“哎喲,還挺聰明,若沒有你,事情也不會這么順利!

    他點點頭,神色得意:“沒錯,死的那個是我雙胎兄弟,為的就是騙過你們,不怕告訴你,樹妖是我喂大的,我精心布局,就是為了現在,結果沒讓我失望。”

    “嘖嘖,”他搖了搖頭:“沒想到吧?這局高不高明?其實你們還是太嫩,以后出來闖蕩,不要少年英雄,意氣用事。遇到邪祟,能放過就放過,畢竟邪祟,也有不好惹的不是嗎?!今回,算是我給你免費長個經驗,你還得謝謝我!

    “好了,說的夠多了,不跟你廢話了!彼砰_自己的狐貍尾巴,朝我拍了拍手:“現在把他給我吧,他都瀕死了,再不救治恐怕就來不及了,你救不活他的,但是我能救!

    我警惕的看著他:“怎么救?”

    他理所當然的看著我:“讓他成魔啊,還能怎么救?”

    我失聲:“成魔?”

    “對啊,不然呢,你有辦法救他?”他歪了歪頭,美美的道:“不怕告訴你,我們魔主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要他成魔,只要我替魔主心愿達成,魔主的左右護法位置,必定有我一席!

    他說得高興起來,興奮的手舞足蹈。

    我眉間一動,冷冷道:“他只是受了一個穿透傷而已!

    他信步走過來,優哉游哉的,跟我科普:“你也說了,他只是受個穿透傷,可以他的體質,這點傷,怎么會昏迷不醒呢?”他停在我面前,傾身看著我:“你不覺得奇怪嗎?”

    然后他伸出手來,對我道:“現在,把他交給我,你乖一點,也許我不殺你!

    然而,他手還沒觸到青瓷,突然看到了我抵在青瓷脖上的匕首,頓時停住,失聲道:“你要做什么?”

    他放緩呼吸,滿臉詫異戒備,似乎有些緊張。

    我捏著刀子,想他前面的話。

    原來,這就是他的目的,讓青瓷成魔?笑話。

    我想,青瓷既然是他們魔主心心念念的人,他自然不敢讓青瓷死了。

    果然,我刀尖一動,他立刻勸我道:“你不要沖動!

    我把刀刃狠狠往前一逼,沖他喝道:“你離我遠一點,站對面去。”

    他舉起手來,一邊往后退,一邊說道:“好好好,我怕了你了,你要是不怕耽誤時間,把他拖死了,你盡管跟我耗!

    我喝道:“我沒跟你開玩笑,大不了我殺了他,然后殉情!

    “好好好,你沒開玩笑,我信你還不成嘛!彼逯,一直退到了剛才站立的位置。

    我對他冷笑:“你不敢殺他,也不敢殺我,你怕他成魔后找你麻煩對不對?”

    “嘖,”狐貍咂了咂嘴,“小孩兒不能太聰明。不怕告訴你,”他沖我放話:“讓你殘了我還是敢的!

    我亦放話:“不怕告訴你,我受了傷絕對無法自保,也許立刻就死了。”

    我冷笑:“更何況殘了!

    他搖搖頭:“小孩子整天張嘴閉嘴死呀死的,多不吉利。”

    我冷靜問:“他只是受個穿透傷,你為何說他瀕死?”

    “喲,還記得這個問題呢!彼庩柟謿。

    我將刀尖立起來對著青瓷脖子:“你說不說?”

    “好好好,我說,我說還不成嘛,小孩子就是沉不住氣!

    是他說青瓷再不救治就死了,結果現在說我沉不住氣?

    我憤怒的瞪著他。

    他摸摸鼻子,回到剛才的話題:“照你說的,他只是受個穿透傷,以他的體質,怎么會昏迷不醒呢?你不覺得奇怪嗎?”

    他擺擺手:“其實很簡單,蹊蹺在那顆珠子。”

    我道:“那不是樹妖的內丹嗎?”

    他奇怪:“你聽說過妖怪用本體修煉出內丹來的嗎?”

    我:“……”的確沒聽說過,但剛剛見到了。

    “難道不是內丹?”我問他。

    他沒回答我,而是問我:“你聽說過神隕嗎?”

    又他媽問我問題?

    我特么才來這個世界多久?我能知道?

    我只冷冷瞅著他,不說話。

    他自己往下說道:“這世間已經沒有神了,所以神曾經隕落后遺留的東西就格外稀有,但并不是沒有。那顆珠子就算一個。我們可以稱它為神遺。”

    灰狐貍繪聲繪色:“它里面擁有的力量,能讓一棵小樹在短時間內長成大片森林!

    “也能讓由它造成的傷口不停的腐蝕傷者的生命力,若你的青瓷是個普通人,現在早已經死透了!

    “不過那顆珠子十分難得,如今被你們毀了,也挺可惜的!

    “你說我為了你們容易嗎?我不僅賠了神珠,我還損失了三個兄弟。也算損失大了,而你們所要付出的代價只是成魔而已。你看看,這算下來是不是我更虧?!”

    他搖搖頭,拍拍手:“好了,我解釋完了,你滿意了吧?現在可以把他給我了吧?為你們我也是操碎了心,也許以后我們還能共事呢嘿嘿~”

    該知道的我已經知道了。

    我低下頭,沒搭理他。

    然后我身前的玉佩,滴溜溜的迅速轉動起來,發出藍色的光暈升到我臉前的半空,隨著我嘴里快速的咒語,又迅速彈射向狐貍而去。

    狐貍似乎并不放在心上,漫不經心的抬起手,準備徒手接玉佩,嘴里輕蔑道:“你若有本事,早拿出來了,只是一塊玉佩,能構成什么威……”

    他的話沒說完,便是轟的一聲爆炸,灰狐貍的身體被炸的四分五裂。

    我身上隨玉佩的靈爆而同時啟動的,是青瓷親手畫的,一直在我身上的結界。

    它阻隔了玉佩靈爆的威力,就像當初在蜘蛛洞時一樣將我護的很周全。

    而被我緊緊抱著的青瓷,也被我護得很周全。

    灰狐貍身上爆出的血肉,隔得這么遠,仍然噴濺到了我跟青瓷所在的結界上。

    它們像是沾在光滑玻璃上的異物,因為堆積得太多,順著玻璃滑落下去,留下長長糊掉的血痕。

    我低頭看著青瓷,沒有看被炸碎的灰狐貍。

    我低聲對青瓷道:“我了解你,你那么恨魔族,若讓你成魔,還不如讓你死了!

    “況且,”我摸摸青瓷的臉:“我不會讓你死的!

    鳳凰的藥,生死人肉白骨,連鳳凰的媽媽都那么在意,又豈是普通的丹藥,拖住青瓷的命,還是能做到的。

    60

    天絕丹我一共得了十顆, 蜘蛛洞用掉了一顆,青瓷用掉了三顆,還剩六顆。

    我快一點,路上應該夠用。

    我檢查青瓷的傷口, 果然, 連著三顆天絕丹, 已經催得青瓷的傷口不再流血,并明顯的有了收斂之效。

    只是就像灰狐貍說的,青瓷的身體里, 那黑珠子的力量在吞噬他的生命力, 所以即便傷口收斂了,青瓷看起來仍然很虛弱。

    青瓷的腰間衣裳上, 散落著一些白色的粉末,這是青瓷的那塊跟我雙生感應的玉佩。

    因為我的玉佩整個引爆了, 所以它也跟著我的玉佩碎成了末。

    我捻起一點粉末, 放在唇間吻了吻,然后抱著青瓷站起身,往前走了兩步,解開結界,讓掛在結界上的血肉落于身后。

    接下來,我沒有回頭, 我用青瓷的劍, 用青瓷教我的御劍訣,帶著青瓷御劍, 一路往南趕, 前往陸吾山,去尋求救助。

    我飛得很快, 期間沒有暈劍,也沒有失誤過,我一路穩穩的抱著青瓷,一次都沒有從劍上摔下來過。

    到了需要給青瓷喂藥的時間,我會略做停留,路過河流,我會給青瓷喂點水。期間青瓷醒過來兩次,只稍微清醒,略一會兒,就再次昏迷。

    我趁他清醒時告訴他,不要擔心,很快就到陸吾山,他想說什么,我沒讓他說,讓他安心的睡,一切有我。

    我不知道青瓷說的一路去到陸吾山是幾天路程,但我爭分奪秒,日夜不歇,兩天就趕到了陸吾山下。

    到達山下時,我落地不穩,差點從劍上摔下,不過我挺住了。

    我讓青瓷靠著我,抬頭看那山門。

    山門前沒有守門人,山門后一路往上,有道長長的階梯。

    山太高,山頂幽深,一眼望不到頂。

    除了山風,沒有人聲。

    我出聲呼喚,沒有人應我。

    通往山上的階梯很干凈,但沒有人跡。

    青瓷說但凡正規點的門派都有守山大陣,閑雜人等若沒有他們的門派信物,入不得山。

    即便御劍,也會被守山陣法從空中擊落。

    所以沒有得到允許的人,想上山,就得順著階梯,一級一級的爬上去。這樣才有機會見到門派的人,進而得到允許進入門派。

    我沒有門派信物,我是不請自來,所以我算是閑雜人等。

    我也沒法往山頂的門派送信,因為我是外來者還是個妖,帶著我靈力的信件會被守山大陣攔下來,因為信件上有妖氣。

    青瓷不是閑雜人,但青瓷昏著,沒法傳信。

    我叫了叫青瓷,發現他叫不醒,他臉上的氣色以及脈搏,較之前又虛弱了。

    眼見著耽誤不得,我決定爬山。

    好在青瓷的狀況雖然虛弱,但還算穩定,天絕丹也還剩兩顆,應該夠他支持我爬這一段路。

    我在山下給青瓷喂了一顆丹藥,把青瓷背在背上,開始爬那長長的階梯。

    我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只聽見自己喘氣聲越來越重,身周的光亮從白天到了黑夜,一路上沒有遇見一個人。

    期間我把最后一顆丹藥給青瓷喂上了,水壺里剩下的水給他喝了大半,我喝了兩口。

    做完后我重新背上青瓷,將他綁在我的后背上,我抬頭看看階梯還沒到頭,心里想著沒藥了,我得快一點。

    又爬了一段時間,我突然聽到頭頂上有人聲傳來。

    那聲音像隔了一層紗,聽起來很遙遠。

    “噫?底下有個人,正背著一人在階梯上爬。”

    “怎么回事?看起來好狼狽。出什么事了?”

    “走,下去看看。”

    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但我還是聽清楚了,是兩個人的聲音。

    那聲音落在我身旁,有人俯身靠近我,似乎看向我后背的人,認了認臉,突然噫了一聲,充滿了驚訝。

    “青瓷?”

    我一聽來人叫出了青瓷的名字,頓時大松一口氣。

    來人快速從我背上將青瓷解開接走,我被另一人抓住胳膊扶了起來。

    另一人輕聲問我:“小兄弟你是誰?怎么背著青陽的少主在這里?你來干什么?”

    我看清他身上的門派衣服,一把抓住他的手,急促道:“快,救青瓷!

    還沒說完,我劇烈的咳嗽起來。

    旁邊另一人不滿道:“嘖,怎么跟個小乞丐似的,好狼狽!

    我平息咳嗽轉頭去看,發現抱著青瓷的人,冷淡看著我,撇著眉尖,刻薄咂嘴:“青瓷怎么回事,堂堂少主,怎么淪落到被一個乞丐送過來。竟然還昏迷了,嘖!”

    我覺得這人眼熟,仔細一看,才認出來。

    此人不是別個,正是之前在鳳棲山給青瓷下藥委身不成,被青瓷惱羞成怒遣送回門派的娘炮于清水。

    啊是了,于清水是陸吾山的。

    只是單獨提陸吾山的時候,我一時沒跟于清水聯系起來,竟忘了陸吾山是這人的老窩。

    旁邊扶我的小兄弟不贊成,反駁于清水:“師兄,你怎么這么說話呢?你看不到人受傷了嗎?”

    “受傷?這倒沒看出來。”于清水上下看我道:“我只看到一個灰頭土臉,衣裳破爛,渾身狼狽不堪的小乞丐,在這里搖尾乞憐。”

    “夠了,”我不欲跟于清水糾纏掰扯,厲聲打斷他:“我怎樣無所謂,要報復我之后再說,先救青瓷!

    見我嚴肅,他倒也不混說了,壓下眉尖訝異道:“青瓷怎么了?”

    敢情我剛剛說的先救青瓷,他沒聽到?!

    看得出他還緊張青瓷,我放了心,跟他道:“青瓷受了傷,胸前的穿透傷,有神遺的珠子爆裂后傷了他,傷口被有神意的魔氣污染,在不停的吃他的生命力,我知道你們是大門派,應該有些本事!

    我緊張問:“你們能救的了他嗎?”

    于清水失聲:“神遺?”

    我點頭:“對。”

    他跺跺腳:“你怎么不早說?”說完抱緊青瓷,也不跟我說話了,跟扶著我的他的師弟道:“神遺可不是開玩笑的,我現在馬上送青瓷少主上山找掌門,施行救治,你帶這乞丐下山,隨便安頓一下!

    他的師弟回道:“不能帶他一起上山嗎?”他指的是我。

    于清水已經站在劍上,聞言回頭,冷淡道:“一只小妖怪,帶上山丟人,在山下找個地方,給他口吃的,隨便安置一下,不死就行!

    “這不太好吧,畢竟送青瓷過來了!

    “有什么不好的,我說了算,你想不聽師兄的話嗎?”

    我嫌他們廢話多,吼于清水:“你還不走?耽擱什么?”

    于清水指了指我:“很好,你給我等著。”

    說完抱著青瓷飛走了。

    留下小兄弟對我大眼瞪小眼。

    我問小兄弟:“你們能救的了青瓷嗎?”

    他點點頭:“應該能的,門派里的藥師醫修的師叔們都很厲害,即便不行,可以請青陽掌門親自過來救治!

    聽他如此說,我松一口氣。

    我將青瓷成功送到,剩下的不是我能做的,于是我心里的弦一松,頓時往后一攤,躺倒在階梯上。

    小兄弟看著我躺的四仰八叉,訕訕的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那個,你挺個性的。”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皮子,沖他微微一笑:“多謝夸獎。”

    他指了指我的腿,又指指我的手掌:“你受傷了。手掌和腿上都流血了。”

    他看著我,啰嗦道:“還有,你身上是干枯的血嗎?身上別的地方還有傷嗎?”

    他不說還沒什么,他這么一提醒,我才感覺到自己的全身都疼了起來,全身的骨頭仿佛被車輪輾過一般,尤其是膝蓋手掌,爬階梯磨破的地方,肉都有些爛了,所以尤其的疼痛。

    我斯哈斯哈的吸了口氣,跟他提議:“你不要提醒我,下山再說不遲。”

    “呃,好!彼饝,伸過手來,想將我拉起來,“你們是發生什么事了?為何會弄得如此狼狽?”

    我讓他拉住我的手腕,借力站起來,“這個說來話長,以后再說。”我跟他誠懇道:“我們先下山吧!

    他應我,拉我上劍,說要帶我。

    我才發現,青瓷的劍還在我這里,我忘了給他帶上了。

    于是我把青瓷的劍收起來,站上了小兄弟的劍。

    小兄弟讓我站在前面,說是照應我。

    我欣然答應,立在前頭。

    小兄弟帶我御劍往山下飛,路上他跟我聊天。

    “呃,你是青瓷少主的什么人?”

    “朋友!

    “忘了介紹,我叫于向柳,陸吾山掌教門下弟子,行八,你呢?”

    “烏黑!

    “呃,名字挺個性的,就是聽著有些熟悉。”

    “大概叫這個名字的挺多。”

    “那倒是不多,就是不知在哪里聽過。”

    “是嗎!

    我一邊應著他,一邊為了轉移身上的疼痛,無聊的往下看了一眼。

    然而就這一眼,讓我登時后悔。

    媽呀,好快,眼暈,跟坐過山車似的。

    我竟然又又又開始暈劍了。

    我腿腳發軟,嗓音哆嗦,我跟于向柳顫抖道:“于向柳,慢慢慢,慢一點!

    他不解:“什么慢一點?”

    我按住他手,回頭看向他,努力把話說完整:“你飛得太快了,我我眼暈。我我我想站后面,有有安全感。可可以嗎?!”

    他被我一看,臉頰突然莫名一紅,小聲跟我道:“你眼睛真好看。”

    我:“……”

    這是臉紅的時候嗎?!

    我生無可戀看著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減緩速度,慢慢落下去,跟我換了個位置,略微扭捏道:“其實你前頭就可以告訴我的,不用不好意思。”

    我沒有不好意思,我特么忘了。

    帶青瓷飛一回,我以為自己已經不暈飛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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