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莊瑜也跑了過來,受府上環境影響,他不擅長與謝行葉大人交流,便只是跟在白瑯身側。
像是被一大一小倆小跟班黏上。
墨宴對其余小孩無感,見他親近白瑯,才連帶著一起叮囑:“那鬼怪尚滯留于房間內,你們先在院子里待著,我進去看看。”
白瑯攥著墨宴袖角的手緊了緊,過會兒才松開,輕輕點頭,顯然是感到害怕,但還是選擇了聽話。
墨宴心底軟乎塌下小塊,和緩語氣,多加了一句安撫:“放心,我會保護好你的。”
說完他便不再耽擱,在倆小孩周圍落下一個小小的結界,轉身往屋內去。
作為鬼使,墨宴對惡鬼怨氣感知很敏銳,一進來便知這屋內絕對是有一只惡鬼藏匿,并且這惡鬼已作過亂。
但這惡鬼怨氣并未消散,應當尚有未解執念。
未弄清惡鬼執念緣由前,想要將惡鬼引出并非易事,若墨宴還是黑無常身份倒可一試,這肉體凡胎只怕是難以承受過強的鬼力。
墨宴掐了個法決,一道法陣驟然于他腳下亮起。
白瑯透過房門,清晰看到墨宴被亮藍法陣包圍。
法陣內似乎刮起一陣風,墨宴挺直立于法陣中心,墨色衣袂翻卷,一頭白發亦于風中飛舞,恣意張揚。
須臾,默念法決的墨宴倏地抬眸,烏黑瞳仁緊盯屏風,抬手間便是一道冷藍光亮直直往屏風處襲去!
“砰!”
屏風應聲碎裂,一縷淡得幾乎看不清的淺灰怨氣驀地沖出,朝白瑯方向飛去!
“嗚!是鬼!”
白瑯自那怨氣中看出一張猙獰可怖的面容,當即就被嚇哭,輕顫著護住懷中玉珠,雙眼緊閉:“不、不要過來!”
莊瑜看不到怨氣,被白瑯的反應嚇到,幾乎是本能地傾身上前:“在、在哪里?!”
他自己分明也怕得不行,卻在聽到白瑯哭腔時,義無反顧擋在他面前。
不知是不是墨宴先前留在小孩們周邊的結界起了作用,那縷怨氣在將要撞上莊瑜的瞬間又轉了方向,徹底消散于光天化日之中。
墨宴亦第一時間自屋內趕了出來:“小白瑯!”
幾乎就是在那縷怨氣消散時,墨宴趕回了白瑯身邊。
白瑯直接撲進了墨宴懷里,眼淚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掉:“嗚嗚……好嚇人……”
方才那個鬼比之前那些丑太多了,而且就那么徑直地沖向白瑯,白瑯到現在都清晰得記得閉眼前看到的那張臉。
整張臉都仿佛被刻意毀掉,血淋淋的,還有幾處露著白骨,眼睛位置更是一片空洞,像是被挖掉了眼球,只有汩汩血痕在往下淌。
白瑯遭受到非常嚴重的視覺污染,哭得稀里嘩啦。
墨宴雖已向孟婆請教過小孩哭了要如何哄,但尚未完全學會,又是初次碰見白瑯哭得這么厲害,一下便慌了神。
“沒事了沒事了,那惡鬼已經跑了,短時間應當不敢再回這院子,你別哭了。”他盡可能地試著安慰白瑯。
但白瑯依然只是嗚咽地哭著,眼淚洇濕墨宴胸前衣料,聲音卻很小,像只弱小可憐的小獸,忍不住又不敢哭得太放肆。
墨宴都怕他等會兒給自己憋岔氣了。
莊瑜插不進他們之間的氛圍,見白瑯這般害怕,憂心忡忡地想說些什么,又聽聞另一邊莊陶匆匆趕回來的聲音。
“小瑜!白瑯!”莊陶自另一邊廂房跑來,應當是聽聞那屏風炸裂的動靜,怕兩人遇到意外。
只是他剛過來便聽見白瑯哭得傷心,莊瑜面色亦比他離開時差了不少,墨宴又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院子內。
莊陶對墨宴沒有好感,便直接問莊瑜:“怎么回事,發生何事了?”
莊瑜回答:“方才屋中有鬼怪,幸而白瑯哥哥及時將墨公子喊了過來,但白瑯哥哥不知是被嚇到了還是被傷到了……”
他語氣中浸滿擔憂,方才便是想開口問問墨宴白瑯這是怎么了。
興許是莊陶與莊瑜的聲音讓白瑯回神,自方才驚嚇的狀態中走出一點,他哭的動靜漸漸小了許多。
墨宴仍由著他抱,一手輕輕拍著他的肩膀,給予他安撫。
待白瑯漸漸更平靜了些,他才抬眸看向莊瑜方向。
適才莊瑜護住白瑯的舉動他看得清清楚楚,對這小孩的態度亦緩和些:“你叫莊瑜是吧?小白瑯與你身邊我布了結界,那惡鬼怨氣近不得你們身,小白瑯只是被嚇到了。不過還是多謝你方才護住小白瑯。”
莊瑜聽聞白瑯未被傷到,松了口氣,搖搖頭說:“白瑯哥哥無事便好。”
他又問及怨氣之事:“只是那惡鬼究竟是何般模樣?我方才好像并未看到在何處……”
墨宴回答:“那惡鬼并未現身,方才襲擊你們的是惡鬼怨氣,尋常人看不到怨氣,你察覺不到很正常。”
白瑯在這時松開了墨宴,抽抽噎噎地說:“它、它長得好丑的。”
“嗯?”墨宴微怔,“你看到那惡鬼容貌了?”
白瑯點頭,回憶起方才所見情形,才止住的眼淚又積蓄起來,深灰眼眸一片濕漉。
墨宴怕他又要哭,忙說:“沒事沒事,怕就不要回想了。”
但這般說著,墨宴更覺奇怪。
他方才施的法決只是將那惡鬼暫時逼退,并未引它現身。按照惡鬼習性,愈是危險它們便藏匿得愈深,而且怨氣竄出去時他分明只見到怨氣,未見到惡鬼,白瑯又是如何能看到惡鬼容貌的?
墨宴看了眼白瑯懷中玉珠,玉珠上黑霧似的怨氣依舊同昨夜差不多,也不知是否與那逃竄厲鬼相關。
看來他還得再找孟婆那邊仔細問問。
墨宴將白瑯安撫好,代家主莊致季也終于一路趕了過來。
方才墨宴走得突然且著急,莊致季還不知發生了何事,生怕是自己不小心怠慢了這位仙人。
他著急地趕過來,見到白瑯眼眶紅通通,顯然是哭過被欺負過似的模樣,差點嚇得魂都要飛了。
“這、這是發生何事了?可是劣侄頑劣欺辱仙人愛徒了?”
說話的同時,莊致季還瞪了莊陶莊瑜一眼,未弄清事由便直接將過錯默認給倆小孩。
莊陶當即反駁:“我們才沒有欺負白瑯!”
莊致季更是生氣,都顧不得此前在墨宴面前端的那副謙卑模樣,斥責:“放肆!仙人愛徒的名諱是你能直呼的么?還不快給仙人道歉!”
他聲音拔高了些,又正巧莊陶莊瑜就在白瑯身側,白瑯被這呵斥的聲音嚇到,往墨宴身邊縮,好不容易緩和下的情緒又起伏了些。
墨宴將白瑯護住,皺起眉,冷冷地掃去一眼:“此事與孩子們無關。倒是代家主您這般不分青紅皂白地訓斥,是否有些蠻不講理了?”
他慣來不愛摻和陽間人的是非恩怨,但嚇到了他好不容易才哄好的小白瑯,那可就別怪他拉下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