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瑜注意到白瑯的異常,好奇詢問:“怎么了白瑯哥哥?”
白瑯收回視線,問:“你們這院中,可還有他人?”
莊瑜茫然:“沒有呀。”
莊陶哼一聲:“他們才不樂意來服侍我們這對棄子呢,正好我亦不樂意見著他們,各自清凈便是。我一個人亦能照顧好小瑜!”
莊陶顯然誤會了白瑯意思,白瑯不愛言語,便懶得多作解釋,朝四周又環顧一圈,感覺那視線又不見了,不再多留意。
不論是否是錯覺,目前看來這視線應當無太大惡意,不必多做理會。
白瑯隨莊瑜與莊陶進屋,才打開房門,便有濃郁藥味撲面而來。
他往屋內打量一圈,見到不少堆放于房間的各式藥材。
莊瑜似乎才記起屋內凌亂,局促地站在門口,抿出抹不好意思的笑:“實在抱歉……我平日常需用藥,習以為常后忘了屋內凌亂,藥氣也重……你若不喜這味道,我們便換個房間罷。”
白瑯搖了搖頭:“無妨。”
莊陶先一步走進屋內,勉強收拾出一塊空余位置,神色同樣有些尷尬:“抱歉,屋內確實有些亂,你們先在此坐著歇會兒吧。小瑜不能在外頭待太久,若是你先悶了,過會兒我再陪你出去走走。”
莊瑜小聲反駁:“我今日好許多了,沒關系的……我也想和白瑯哥哥多待一會兒。”
他看向白瑯,黑眸清澈,對白瑯頗為親近。
白瑯不太理解莊瑜對他的態度從何而來,只覺與墨宴相似又有所差距。
他并不討厭莊瑜這樣的態度,回答:“我都無妨。我記憶有損,許多事情都不太清楚,我不太在意要做什么。”
莊陶聽得反而為他擔憂起來:“你平日對他人亦是這般性子么?你這般不設防,很容易被旁人騙了去的——那個誰,同你一道那人,說不準也是利用你這點在騙你!”
大抵是昨日初遇便吵了一架,他對墨宴偏見非常大,見縫插針地提醒著白瑯要小心墨宴。
“兄長,你不要再在白瑯哥哥面前說這些話了。”莊瑜對莊陶這般態度似乎很無奈,“白瑯哥哥與那位墨宴相處時間更長些,昨日我亦見他是真心維護白瑯哥哥。府上那些大人……不信便不信了,旁人如何還輪不到我們來說些什么。更何況背地里談論他人不好,本也是種不禮貌的行為。”
他一字一句說得比較緩慢,聽起來倒像是年長那方,在教育不懂事的弟弟。
這對同胞兄弟的性格,差異可真大。
白瑯看著他們,腦海中隱約又浮現出一些關于“家人”的印象。
似乎他也有過一位兄長,行事張揚,與他成日膽小愛哭的性子全然不同。
后來如何了呢?
白瑯記不太清,只知那位兄長死得很早,似乎都未活到莊瑜與莊陶的年歲。
他對此并無任何心緒變化,那位兄長的死,興許也未曾影響過他的心情。
白瑯垂下眼睫,安靜聽著對面莊瑜與莊陶之間的對話。
小會兒后,莊陶才終于聽進莊瑜的勸導,保證不再于背后說墨宴的不好,并且心底決定著下次直接當墨宴的面說。
莊瑜怕白瑯會受到冷落,很快又轉而找他聊起些尋常話題。
白瑯無過往記憶,莊瑜因身體緣故未出過多少次門,聊著聊著話題便轉到了一些莊瑜看過的話本內。
白瑯不曾看過話本,對這話題的興趣倒是濃郁,專注地聽莊瑜說。
莊陶見兩人聊得開心,便不打擾他們,去沏了壺茶水,給他們一人倒上一杯。
白瑯順手拿起一杯,輕抿一口,當即便皺起眉來:“好苦。”
“啊,這應當是顧叔叔送來的茶。”莊瑜面露歉意,“兄長習慣了為我沏這種茶水,白瑯哥哥應當是喝不慣吧?”
白瑯實誠地點頭:“好苦,我不喜歡。”
他皺著眉頭,臉頰微鼓,雖是抱怨的語氣,卻不顯驕縱,看著還怪惹人憐愛的。
莊陶忙起身,說:“我再去為你沏一壺新的吧,顧叔叔這茶是專為小瑜備的,我跟著小瑜喝慣了,一時也沒想起來。是我疏忽了。”
白瑯放下茶杯,搖頭說:“算了,我不想喝了。”
他本身并不渴,只是順手拿起來試試,有的喝沒得喝對他來說區別不大。
莊陶卻把他這當作了怕太麻煩他,對他好感更甚,說什么都要再去沏一壺來,白瑯便隨他去了。
待莊陶離開后,他才想起他們方才話里那個“顧叔叔”,好奇地問:“顧叔叔又是誰?”
提及這個話題,莊瑜眼底笑意中多了些懷念:“是臨原鎮內的一位大夫,亦是我與兄長娘親的舊識。顧叔叔人可好了,在娘親逝世后也偷偷來看過我們。我們房中這些藥材都是顧叔叔贈予的。若是沒有他,只怕我連上個寒冬撐不過。”
白瑯向來很會抓重點,好奇更甚:“那他為何要偷偷來看你們?”
“唔,這個嘛……”白瑯問倒了莊瑜,“我亦不知。只是顧叔叔每次來時都說不能叫旁人知曉,興許是怕府中人多想罷。”
白瑯還是覺得奇怪,正要再問時,又感知到了一陣驟然而起的冷風。
陰陰涼涼地掠過他腳腕,與他初醒那夜在湖畔旁遇到過的風有些相似。
白瑯打了個冷顫,蹭地一下站起來,仍舊未在周邊見到奇異的事物。
是在莊府游蕩的惡鬼嗎?
對面的莊瑜被白瑯驟然的起身嚇到,茫然地問:“怎么了?”
“好像有鬼。”白瑯不太確定地說著。
莊瑜膽子也小,聽他這么一說,也害怕起來,往白瑯的方向靠近了些:“真、真的嗎?我們院子里也有嗎?”
白瑯上一次感知到這種黏膩陰風時,惡鬼很快便自己出現了,可這一次卻遲遲不見。
他想起墨宴說家宅中的惡鬼要設計才能引現身,擔心這是墨宴說過的什么惡鬼作祟。
他干脆地拿出了墨宴給他的那塊玉牌,注入一絲靈力。
接著白瑯便拉起莊瑜,準備先去開闊的地方:“走,我們先出去。”
“好。”莊瑜臉色蒼白,顯然是怕極了,跟著白瑯一同走到院子內。
幾乎是他們剛出去,墨宴便御劍自主院方向而來。
“小白瑯!”他落在白瑯面前不遠處,收劍歸鞘,“怎么了,可是遇到何事了?”
白瑯見到墨宴,大步朝他跑去,莊瑜一時都沒跟上他。
他一把抱住墨宴袖角:“屋子里好像有鬼……我怕。”
白瑯聲線微顫,語氣輕輕的,聽著很可憐。
惡鬼長得都好丑,好嚇人的。
墨宴保護欲一下就竄起來了,將人護在自己身后:“別怕,有我在,我絕不讓那些惡鬼傷你一根汗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