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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1章 劇本殺店的清純小兔妖15

    “蕭警官, 你說回去取個證物再來審訊,這證物……不會就是一只兔子吧?”

    審訊室內,一名身形高大、面容蒼白俊美的成年男人雙手被牢牢銬住, 后背卻慵懶地依靠在審訊椅上, 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語調也透著漫不經心的感覺。

    就好像他此刻不是在警局, 而是在夏威夷的沙灘度假。

    蕭從南將口袋里探出腦袋來的兔子輕輕按了下去,沒有出聲, 但那凌厲幽暗的神色卻已經體現出他的不耐和焦躁。

    男人冷哼一聲, 等待著面前警官的下一步動作。

    “物證, 是這份的錄音。”蕭從南從另一側口袋拿出一只錄音筆, 頓了頓, “你要想清楚, 如果你還是不肯交代實情,由我來播放‘罪證’, 你和你的同謀就再也不會擁有自首的機會。”

    “警官請便。”男人依舊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

    “好,既然你決定犟到底, 我會把你襲警的事一并算上。”蕭從南沉聲道。

    “襲警?你指的是那個跟在你后面話都說不明白的小警察?”男人一愣, 嗤笑一聲,“哈, 他啊——我承認是我下手沒輕重不小心碰到了他,不管是賠償還是拘留,我都認了,但你說的那什么……哦, 違禁藥品, 我不知情。”

    蕭從南眉心微微蹙起,一張俊臉寫滿了質疑。

    審訊椅上的男人卻繼續火上澆油, “警官,我都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了,干嘛還非得跟自己過不去,去做什么藥品倒賣?而且我聽說,那云毒得用專門的醫療設備提純吧?我一個開小酒吧的,哪來的能耐能搞來一臺十幾萬的設備。”

    場面一時間陷入了僵硬的沉默。

    —

    口袋里縮著的小兔子抖了兩抖,毛茸茸的白色耳朵低低下垂。

    許星程被嚇壞了,這是他第一次見識到警官審訊嫌犯。

    還是如此猖狂、態度如此惡劣的嫌犯。

    【他是妖怪。】

    0628冷不丁的一句話讓許星程警覺了起來。

    “你是說對面坐著的這個……藍夜酒吧的老板嗎?”

    許星程今早跟蕭從南一起來警局之前,只知道今天他們要審訊的是藍夜酒吧的老板,林磷。

    聞安澤的案子已經確認和藍夜酒吧有著脫不開的關系,因而藍夜的經理、店員酒保全部被依次審訊問話。

    酒吧的持資老板林磷也成了重點觀察的嫌疑人。

    【沒錯。】0628回答道,【他是一只千年蛇妖,毒性劇烈的那種,戰斗力和祝恒不相上下。】

    怪不得把同行的警察弄傷了。

    “……”

    許星程沉默著將自己團了起來,決定暫時當個沒有存在感的旁觀兔。

    而口袋之外的蕭從南并沒有繼續追問,而是不動聲色地打開了錄音筆。

    一陣嘈雜的環境音過后,便是相對較清晰的音頻對話。

    率先發出的,是嚴望微啞顫抖的聲音。

    “東西我帶過來了。”

    一陣背包窸窸窣窣被打開的聲音過后,響起了另一個略微陌生的冷冽男聲。

    “辛苦你了,我先驗驗貨。”

    許星程猜測,這是那天他瞧見的藍發酒保。

    嚴望似乎是猶豫了一下,喉管里悶悶地輕哼了一聲。

    過了片刻,空氣中忽然響起了細碎的金屬銳器被打開以及劃破布料的聲音。

    音源本就不算很近,再加上許星程現在又隔著一層口袋的布料,聽不太真切,不能完全還原出對應的畫面,只能判斷出,嚴望和酒保中的某一個人,拿出了某種銳器,意圖攻擊對方。

    “草——”酒保大驚失色,暗罵一聲,“你小子有病吧?”

    “他說過……幫你們干這最后一票就可以離開,然后順利畢業,在江城找個好工作,好好生活——你們為什么要害死他!”

    嚴望的聲音發顫,在聲音忽遠忽近的音頻文件里,莫名透出幾分不切實際的勇敢。

    “如果不是我在酒吧隔層找到了他的尸體,把他搬到了有光亮、會被人注意到的地方,你們是不是準備永遠讓他睡在那個骯臟的臭水溝,藏起來,等沒有人記得他,就可以當沒發生過?”

    酒保吃痛地嘖了一聲,隨后錄音筆里傳來了一陣清脆的刀具撞擊落在地面的聲音。

    “你真是瘋了!我只是個打工的,受托辦事來拿這批貨而已,你難不成還想殺了我?”

    這時候,兩人似乎已經發生了爭執。

    ……

    音頻一陣嘈雜。

    【案情進展×1,敬業值+2。】

    許星程聽著錄音,驚訝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嚴望在更早的時間就見過尸體,并且為了讓其他人更快發現聞安澤的死,將事情鬧大,選擇將尸體搬運到附近人流密集的劇本殺店鋪。

    這一點他可以理解,也早有所察覺。

    可他不明白的是,既然嚴望是知情人,也想將害死聞安澤的地下毒窩一網打盡,為什么不求助警方,反倒自己動手,私藏證物?

    ……

    這么想著,許星程不安分地再次探出了腦袋,一雙圓潤的豆豆眼打量著面前審訊椅上的林磷。

    男人依舊沉默不語,只是在聽到酒保那句受托辦事時愣了愣,旋即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玩味的笑。

    蕭從南繼續播放音頻。

    ……

    “為什么?為什么?我也想問為什么!為什么一旦陷入這個泥潭就他媽爬不出來了——”

    酒保極力壓低聲音,卻還是掩蓋不了激動的情緒,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你自己看看吧,我的手心、手臂、小腿,有沒有一塊好肉?他們最知道怎么做可以掩人耳目、暗度陳倉,也知道怎么折磨我們。”

    “你以為姓聞那小子可以脫身?別做夢了,這東西只要沾染上身,就別想繼續去過原來的日子……包括你也一樣。”

    最后那句話陰冷得讓人毛骨悚然。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音頻結束了。

    再后面的事情,許星程也知道了,蕭從南出面制服了酒保和嚴望,將他們帶回警局。

    人證物證在手,批捕令很快便下來了。

    藍夜關門大吉,警方展開了緊鑼密鼓的搜查、審訊工作。

    按照常規操作,最終幕后的大boss是林磷這樣上了點年紀、城府頗深的酒吧老板,這十分合理。

    畢竟一把手才有更多的話語權,能夠操作的事情也多。

    許星程以前看過的那些懸疑電視劇也基本都是這樣演的。

    可是……

    他就是覺得奇怪。

    “小八,你說,一只修行了千年的妖怪,為什么要販賣人類的毒品?”

    0628:【嗯?這……或許是為了斂財?】

    許星程把心里的疑問問出了口,信心也更足了一些,順著小八的話繼續說:“確實,這是一份收益很高的‘工作’,但是正常的妖怪,不應該都像祝恒一樣,很討厭插手人類的事情嗎?再不濟……你看齊灼這頭年輕的狼妖也覺得人類麻煩,甚至連日常的交往都懶得維持。”

    【所以您的意思是……】

    “妖怪去經營人類灰色地帶的產業,不太可能是為了錢,最多可以跟‘追求刺激’‘報復人類’搭上點邊。”許星程說,“但是像他這樣的妖怪……犯得著報復誰嗎?有誰會害得了他。”

    許星程冷不丁就想到了祝恒,動動手指,輸出一下法力就能解決大部分事情,壓根沒有人能近的了他的身。

    “林磷不是兇手,或者說他至少不是違禁藥品販賣的幕后受益者。”許星程繼續說道,“這種鋌而走險的生意無非就是賺快錢,但是林磷看起來……并不是會冒著風險求財的樣子。”

    明明是一副對什么事情都無所謂的享樂主義大妖怪。

    “你說過我得找出這個案子的兩個關鍵人物。”許星程將腦袋上的兩只毛絨耳朵甩了甩,三瓣嘴吱吱道,“其中有一個是嚴望,另一個……我還得觀望觀望,反正不大可能是林磷,排除金錢上的糾紛,聞安澤一個窮學生跟他也不會有什么私人恩怨。”

    【案件關鍵人物之一,嚴望,選擇正確。敬業值+5。】

    0628播報完敬業值波動便在腦內為自家宿主鼓起了掌。

    【宿主真是太棒了!那我們下一步該怎么做?】

    許星程沉默了片刻,水汪汪的兔眸瞪圓了,回了一句:“不知道呢。”

    【……】

    0628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一直待在蕭從南身邊,總能破案的。”許星程揚起小腦袋崇拜地看了眼自家警官。

    臉瞧不完全,只能看清那利落流暢的下顎線。

    但也可以辨別出,那是一張非常俊朗的臉。

    偏偏這時,0628煞風景地補充道。

    【宿主……你別忘了,祝恒和齊灼還在家里等你回去呢。】

    “閉嘴。”

    許星程兔嘴一癟,長嘆了一口氣。

    是的,這兩妖一人早在上周碰到一起的時候商量好了要一起照顧他。

    一三祝恒,二五齊灼,四六蕭從南,而周末,三個人則會忍著對彼此的不爽一同在祝恒新買的公寓樓小聚。

    美其名曰踐行對幼年兔子的監護責任,實際上就是不放心許星程,擔心他一個人出去亂跑,又帶回來什么亂七八糟的男人。

    果不其然,蕭從南面色不善地提前結束審訊帶著許星程走出審訊室時,警廳門外閃過兩個高大熟悉的人影。

    許星程的毛茸腦袋從口袋的布料中探出來,抬頭一看——一只笑意盈盈的狐妖和一只雙眸曾亮的狼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

    而蕭從南本就陰沉的面色在看到兩妖后更加陰沉。

    三人只是視線相碰,空氣里卻莫名飄起了一股火藥味。

    糟糕。

    許星程輕輕吱了一聲,將自己的腦袋又塞回了口袋。

    第092章 劇本殺店的清純小兔妖16

    南城公寓樓。

    三個男人擠在一個客廳里, 寬敞的空間也變得擁擠起來。

    許星程此刻已經從柔軟的小兔子變成了人類,在浴室簡單沖了個澡,換上了印著兔兔棉質睡衣。

    自從他跟著祝恒搬來新公寓, 就不停地有男人給他購置新衣服, 買禮物。

    他的房間都快擱不下了。

    身上這套及其可愛的睡衣, 便是蕭從南的手筆。

    許星程有些納悶, 為什么這些男人老愛給他買這種圖案幼稚、花里胡哨的衣服,他又不是什么小寶寶。

    直到他走到沙發坐下, 客廳內響起了男人們微不可察的吞咽聲。

    三人的目光統一地落到了面前白白凈凈的小男生身上, 巴掌大的漂亮小臉上, 一雙圓潤的鹿眼蒙上了一層水霧, 或許是因為剛洗完澡的緣故, 小巧的鼻尖也泛著水光, 短褲下的雙膝泛粉,微微并攏, 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大腿根的軟肉幾乎一覽無遺。

    是一個很乖巧的坐姿。

    祝恒掩飾著眼底幽深的暗色, 為剛剛洗完澡的許星程遞上了一杯冰鎮西瓜汁。

    許星程正好渴了, 眼睛一亮,接過果汁噸噸喝了起來。

    就在玻璃杯里的紅色果汁見了底, 許星程的嘴角染上一層艷紅時,祝恒找準了時機,湊近了道,“不是說今天跟我一起回店里嗎, 為什么沒來, 星程?”

    祝恒聲線清冷富有磁性,尾音拖得很長, 莫名有種魅惑人心的感覺。

    “啊,這個……”

    許星程放下杯子,紅潤的唇微微翕張,半天也沒吐不出來一句解釋的話。

    是的,今天是周一,也是劇本殺店解禁的第一個工作日。

    按理說他應該跟祝恒一起去劇本殺店籌備重新營業的事情,可奈何他實在太想知道案子的進展,偷偷變成兔子跟著蕭從南來了警局,還拜托了今天沒課的齊灼跟祝恒一起去店里打掃衛生當苦力。

    齊灼是第一次被自己的夢中情兔拜托去做事,自然是滿心歡喜地應下,可去了店里才發現許星程本人壓根不在,整個店鋪只有一只他最討厭的狐貍精。

    但兔命難違,齊灼全程耷拉著狼耳把店鋪重新打掃了一遍,還把各種道具、服裝分門別類放好。

    這才才有了兩人一起到警局門口守株待兔的事情。

    許星程就是那只兔。

    祝恒面色僵硬,卻盡量維持著和藹的微笑,“為什么跟蕭從南一起去了警局……嗯?”

    此時的他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得不厚著臉皮僵硬地解釋道:“我……不想打掃衛生,所以沒有去。”說完還補充了一句,“我就是懶,那能怎么辦嘛。”

    語氣既無賴又霸道。

    這是許星程第一次用這樣狡辯的話術搪塞老板,多多少少有點心虛,紅著臉垂下腦袋就再一言不發了。

    好在小八沒給他扣敬業值。

    齊灼是只頭腦簡單的黑狼,見到小兔子委屈的模樣便坐不住了,指手畫腳地對祝恒道:“星程不想去,肯定有他的原因——一定是你平時給他太多工作,把人給累著了!”

    一旁一言不發沉默著的蕭從南此刻也找到了話茬,補充道:“星程今年才剛剛成年,如果算上之前的工作年限,你或許涉嫌雇傭童工。”

    “哈?”祝恒眉頭微蹙,反駁的話剛到嘴邊,卻不自禁地笑了。

    自他收養許星程的第一天起,就沒有給對方干過任何重活,小心翼翼地把人給嬌養著,還不定期地給傳遞靈力,養護皮毛。

    就連他的狐貍尾巴,也是小兔妖幼年時期把玩的小玩具。

    如果就連他都稱得上是“壓榨員工”,那世界上的老板就沒有一個好東西了。

    齊灼卻絲毫不給祝恒辯解的機會,繼續開始言語攻擊輸出,只不過輸出的對象換了一個人,“但是星程,就算你討厭祝恒,也不能不打招呼就去警局,那種地方多危險,你一只兔子,萬一被哪個嫌犯抓去一口吃了怎么辦?”

    “你說是不是啊,蕭警官?你也不攔著點,今天是審訊嫌犯,又不是坐辦公室喝茶,你把寶……咳,星程帶去,實在是太危險了。”

    蕭從南冷哼一聲,不置可否,“那你覺得哪里安全?你的狼窩嗎?”

    齊灼皺眉,“我的狼窩怎么了?星程也很喜歡啊,寬敞又舒服。”

    蕭從南:“你會在狼窩里對星程做什么,自己心里有數。比起嫌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或許更加危險。”

    “你——”齊灼還想繼續反駁。

    祝恒忍無可忍,“你們二位說夠了吧,如果沒有其他事情,請從我家離開,不早了,我和星程要休息了。”

    “什么叫你和星程——你最好離他遠一點,別大半夜又借口走錯房間爬到寶寶床上去了。”齊灼氣不打一處來地提高了聲線,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一時沒組織好語言,噎在了喉嚨里。

    許星程眼見著三個男人差點吵起來,速速打起了圓場,“那個……齊灼,蕭警官,今天確實不早啦,你們先回去吧,謝謝你們送我回來哦。”

    蕭從南、齊灼:“……”

    祝恒見許星程同他一起送客,心情瞬間轉晴,狐貍眸微瞇著勾起嘴角,送走了兩個身高接近一米九、面色如染上了一層芥末一般綠的男人。

    ……

    偌大的客廳空了下來,壓迫感稍減,許星程終于松了一口氣,圓粉的膝蓋微微放松,淺淺陷入軟綿的皮質沙發內,深色的皮料襯得他膚色愈發白,空氣中甚至還漂浮著沐浴露淡淡道甜香味。

    祝恒獨自一人嗅著小兔子的味道,心滿意足地湊近了幾分。

    只是此時,許星程的一個問題,卻讓祝恒揚起的嘴角僵住了。

    “師傅,你說聞安澤會是被誰害死的呢?”

    “……你很在意這個案子?”祝恒道。

    許星程乖順地點點頭,“對啊,害我們停業那么久,當然想知道到底誰是罪魁禍首啦。”

    “我們”這種的說法成功地取悅到了狡黠的狐貍精。

    祝恒瞬時什么疑慮都沒有了。

    他一手帶大的小兔子,果然還是最向著他,外面的男人花花腸子再多,也不過是小兔子的過客。

    “你若是實在想知道,我有辦法可以幫你。”祝恒故意拉長了尾音,懶散的聲調似笑非笑。

    許星程的眼睛瞬間亮了,“什么辦法?”

    祝恒緩緩道來:“聞安澤是被人害死的,又沒親人替他安置尸身,想必多少會有未盡執念,運氣好的話,或許可以將他的魂魄招來,到時候你想問什么,問他本人就是了。”

    “還可以……這樣嗎!?”

    許星程大驚失色。

    他原本只是想試探一下自家師傅,看看能不能收獲什么隱藏線索,沒成想居然還有招魂這個大招。

    如果能讓聞安澤的直接回來……那豈不是可以直接從對方嘴里問出兇手的身份?

    許星程對自己有些無語,他早問祝恒一句就好了——如果這么簡單就能得到兇手的信息,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甚至跟著蕭從南去聽審訊,豈不是都是無用功?

    想到這里,許星程迫不及待地揪住了祝恒的衣角,欣喜道:“師傅,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把聞安澤的魂魄招回來,問問他到底是誰做的。”

    “這么心急?”祝恒沒有正面應下許星程的請求,只是不動聲色地放出了那幾條毛茸茸的雪白尾巴,緩緩攀向了剛剛洗完澡的,香香軟軟的小兔子。

    ……

    其中一條尾巴從衣角順著許星程纖瘦的腰鉆了進去,臨了了還得寸進尺地撓了兩下。

    “師傅……癢。”

    許星程想往后躲,奈何沙發太窄,只是退了一小截,后背便抵上了靠背。

    祝恒跟沒聽到似的繼續靠近,另一條尾巴明晃晃地蹭上了許星程的大腿根,本就白皙的腿肉被一圈白色的毛絨包裹著,像個矜貴的富家少爺,穿著一身暖和的皮草。

    如果忽略掉他身上那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越發強烈侵略性的狐貍精的話。

    “不是最喜歡狐貍尾巴么?”祝恒眸色暗了暗,“為什么要躲。”

    許星程就是再遲鈍也看得出來,自家師傅是故意的,嗚咽著示弱道:“我喜歡的,但是這里好癢……師傅放過我吧。”

    聞言,祝恒的狐貍尾巴翹得更高了,看著身下滿面通紅,渾身泛粉瑟縮著輕顫的小兔子,不自禁笑了。

    四面八方纏繞著許星程的狐貍尾巴終于散開。

    祝恒輕嘆一聲,“哎,真是輸給你了。”

    “唔。”許星程不明白,祝恒有什么能輸給自己,將身上亂七八糟褶皺著的衣服拍拍平整后坐了起來,便眼見著自家師傅已經閉上了雙眼,入定一般正襟危坐,雙手則輕輕搭在腿上。

    “我去,這是……要招魂了嗎?!”許星程激動地在腦內呼喊著小八。

    0628頓了頓:【之前從沒有其他宿主在相似世界觸發過此類劇情,小八也不清楚呢。】

    “這……那為什么祝恒會幫我做這些啊?”

    【宿主這么好,他為你做什么都是合理的。】

    0628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別說招魂了,只要他家宿主勾勾手指,天上的月亮,那些男人也給會去摘。

    “好吧……”許星程不再追問,目不轉睛地盯著正在作法的祝恒。

    千年的狐妖法力充沛,更何況祝恒已經經歷過雷劫,修為有了極大的飛躍,找一個散落在人間的人類魂魄,并不算難。

    不過片刻,陰風四起,分明沒有開窗,客廳的窗簾和桌布卻都都被詭異的風卷起了不小的動靜。

    旋即,半透明的黑色云團聚集在大廳中央,隨風交匯旋轉,最終形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形。

    第093章 劇本殺店的清純小兔妖17

    黑色云團中逐漸出現了一名青年的輪廊。

    和先前許星程透過半邊門瞧見的蒼白尸體不一樣, 面前的青年很高,皮膚冷白,雖然渾身上下都透著陰冷的氣息。

    因為生前脖子被人為弄傷了, 此刻青年的脖頸處也呈現出一種不自然彎曲的弧度, 卻又僵硬地將腦袋支棱起來, 顯得有幾分詭異, 但如果光看臉的話,也可以稱得上是英俊。

    不過, 當下有一個極其尷尬的情況——面前的男生、或者應該是男鬼, 他并沒有穿衣服。

    一開始黑色的霧氣緩緩散去, 只露出了聞安澤的臉, 但隨著時間過去, 對方的身體也逐漸顯露了出來。

    上半身流暢緊實的肌肉線條愈漸清晰, 胸前那幾道好似被燙出來的紅痕也十分明顯。

    許星程倒吸了一口涼氣。

    就在黑霧將要全部消散,露出聞安澤下半身完整的身體時, 祝恒面色發青地揮手施了個法術。

    只是一瞬,那黑霧便跟凝滯了似的, 聽話地環繞在了聞安澤的某些關鍵部位, 再不移動了。

    許星程看了祝恒一眼:“……”

    這人也太小心眼了。

    一只鬼的身體有什么不能看的。

    但話說回來,既然聞安澤的魂還能被祝恒找回來, 就說明對方確實有未盡的執念。

    對真相的好奇很快便占據了許星程的大腦,他迫不及待地走向已經死亡的聞安澤的魂體,伸手在對方毫無生氣的面龐前晃了晃,輕聲打了個招呼:“你好啊, 安澤同學。”

    聞安澤歪了歪腦袋, 疑惑地看著許星程,目光呆滯, 沒有回話。

    許星程沒有放棄,繼續詢問道:“很抱歉以這樣的方式和你見面,但……你能告訴我當時給你注射毒品的人是誰嗎?”

    說完擔心對方誤會,他又補充道:“你放心,我們是來幫你的,現在警方已經控制了藍夜酒吧的人,只要你告訴我幕后主使是誰、或者外貌特征也可以——等那些犯人被抓起來,就沒有人會在江城用毒品害人,那些還沒提純的違禁藥物也會被銷毀……一切都會好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藍夜酒吧”這個關鍵詞觸動到了愣神的聞安澤,他呆滯的目光閃過一絲光亮,卻還是沒有張嘴說話。

    許星程頓了頓,換了個角度繼續試探面前的男鬼:“你的同學們也很著急,杜一帆、云雪薇、展蓉、還有嚴望,他們都希望盡快幫你找到兇手,尤其是嚴望,他——”

    這回許星程話音還沒落下,聞安澤便跟忽然被激怒了一般掙扎起來,面目猙獰,身上的黑霧四散,張牙舞爪地向他襲卷而來。

    祝恒沉默地在一旁看著情況,彈指一揮,一陣滲著涼意的靈風吹拂,聞安澤好似被千斤重的巨石劈中一般,不受控制地雙膝跪倒在地。

    許星程后知后覺一陣害怕地往后踉蹌了兩步,想來或許是自己提到了聞安澤十分在意的戀人嚴望,對方才會失控,咽了咽口水道,“師傅,我是不是惹他生氣了……”

    祝恒并狐眸微抬,安撫許星程道:“他不過是冤魂罷了,我有的是辦法壓制他,怕什么。”

    說完,祝恒大掌一揮,跪坐在地上的青年又不受控地站了起來,被靈氣無形的力量牽制著,帶到了許星程面前。

    祝恒居高臨下地看著已經死去的青年的鬼魂,替自家小兔子問道,“說話,殺了你的人是誰。”

    聞安澤已經受到了妖氣的制約,蒼白的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開合,卻依舊吐不出一個字來。

    許星程狐疑地看了眼聞安澤,目光最終落到了自家老板身上,滿含水光的大眼睛撲閃著無辜的求知欲。

    祝恒哪里受得了這個,手心散發出的妖氣愈發濃郁,企圖撬開面前冤魂的嘴。

    又過了片刻,對方依舊發不出任何一個音節。

    察覺到事情不對勁的祝恒暫時放下了手里的動作,湊近往聞安澤的脖頸探去,觀察了好一會,眉頭一皺。

    “怎么了,師傅?”許星程問道。

    祝恒嘆了口氣,如實道:“聞安澤現在開不了口。”

    許星程一驚:“這是為什么……”

    祝恒收起妖氣,將神色恍惚、站立不穩即將向后栽倒的聞安澤安置在沙發上,道:“生前,他的脖子斷了,氣管和聲帶都受到了影響,導致他做鬼也沒辦法說話。”

    許星程:“……”

    都做鬼了,居然還這么慘,連話都說不出口。

    祝恒繼續補充道:“這種情況很少見,一般的鬼魅形態并不會受到生前肉身的影響,或許是因為聞安澤剛死沒多久,魂魄在輪回道和鬼道之間徘徊,才會有魂體同生體一樣殘缺的情況。”

    許星程消化了一會,認命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那也沒辦法,還是謝謝師傅了。”

    說完他又在心里為死者默哀了三秒,才召喚出了小八:“哎,這招沒用,看來還是得靠自己。”

    【宿主別喪氣,想來這或許也是主系統開設的互斥屏蔽。】

    “互斥屏蔽?”

    【就是在相同的任務難度下,屏蔽了或許有可能發生的違背世界設定的沖突或者用極其簡單的方式就能完成任務的途徑。】

    【后者就簡稱鉆空子啦。】

    【您剛剛拜托祝恒做的事情就是鉆空子哦~】

    【^_^。】

    0628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許星程陷入了沉默,看著面前張著嘴巴卻沒辦法說出一個字的男鬼,心底不自覺生出幾分同情。

    聞安澤明明都慘死了,卻還要因為他的世界任務被祝恒招來魂魄。

    想到這里,許星程制止了自家師傅進一步的動作,“師傅,既然他開不了口,那就算了吧,我看他也怪可憐的。”

    “……可憐?”祝恒挑眉,花了幾秒體諒了一下自家小白兔的同理心,“哈,好吧。那我就把他交給你了。”

    說完,祝恒吐出一口清氣,沙發上呆滯的魂魄便乖順地合上雙眸,同正常人一般安然睡去了。

    如果忽略對方身上那團黑霧的話。

    “交給我?”許星程一愣。

    祝恒:“嗯,魂體最多在我們這里維持七天,七天一過便不再受我控制,你留著他……我想,或許對那案子來說,還有些用處。”

    許星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嘞師傅,我一定會按時歸還的。”

    有也總比沒有強,就算聞安澤沒辦法說話,也可以做出一些反應,帶著這鬼,他說不定還能從中獲取一些信息。

    許星程看著面色蒼白,雙眸緊閉,沒有任何呼吸起伏的聞安澤,嘆了口氣,抓起沙發中央搭著的毛毯給對方裸露的肚子蓋上,卻沒曾想那毛毯竟是直接穿過的對方透明的身體,落在了沙發上。

    “……”許星程頂著自家師傅好似看待智障兒童的目光,嘴角尷尬地抽了抽,露出了一個職業假笑。

    是啊,鬼連衣服都穿不了,怎么可能蓋得了被子。

    —

    第二日清晨,祝恒回店里準備開業,許星程便又跟著蕭從南出了門,與他們同行的還有美其名曰不放心他安全的齊灼。

    只不過這一次不是去警局,而是去市中心醫院。

    上次刑偵大隊去藍夜酒吧進行抓捕工作時,蕭從南手下帶著的一名年輕小警員劉進被下手不知輕重的蛇妖林磷用法力弄傷了,右側肋骨骨折外加輕度腦震蕩,現在還在醫院接受治療。

    今日蕭從南代表刑偵大隊,買了好些補品去醫院看望劉進。

    為了安全起見,他沒穿警服,一身便衣,身邊跟著許星程和齊灼兩個小年輕,像極了哥哥帶著弟弟們出街。

    只不過這一個弟弟乖軟漂亮,一個桀驁不馴滿臉不爽。

    蕭從南并不在乎齊灼有多不樂意,畢竟也是對方死皮賴臉地跟來的。

    推開病房的大門,劉進正在挪動自己打上了石膏的右腿,好似要下床活動。

    蕭從南劍眉一皺,放下禮品便上前扶住了劉進:“阿進,別亂動,醫生說了你需要靜養。”

    劉進是個剛剛警校畢業的年輕人,臉上還有未脫的稚氣,小麥色的皮膚在病房的燈光下閃著格格不入的光澤。

    他道,“嗐,這有啥,不過是被那毒窩頭頭撞了一下,不礙事的。”

    說完,劉進為了證明自己的身體素質,不顧腿腳不便硬是靠著左腿跳下了床,雖然顫了兩下,但好在確實是站穩了身子,“蕭隊,先別說我了……那個姓林的被判了沒有?”

    蕭從南頓了頓,目光不自然地看向了一旁,“差不多了,但這個案子還需要緝毒警和監察委介入,沒那么快辦下地。你先把身體養好才是最重要的。”

    “哦哦那也是,是我心急了哈哈哈哈——”劉進爽朗地笑了,笑過之后才注意到一旁站著的許星程和齊灼兩人,“誒,那這倆位是……”

    “我們是這個案子之前的目擊者,今天本來是去警局做補充的筆錄,聽說劉警官受傷了,就跟蕭警官一起來看看您,您真是辛苦了。”

    許星程將自己原先準備好的說辭胡亂解釋了一通,其中的邏輯漏洞連他自己都捏了一把汗。

    但好在劉進頭腦簡單,并沒有聽出什么不對勁,便也笑著點了點頭,“我們人民警察干的就是這一行,沒什么辛苦的,都是應該的。”

    許星程打從心底生出一股敬佩,將手里提著的小果籃放在了病床旁的床頭柜上,繼續說:“原先我們和店里的顧客在店里看到那么大一具尸體,可害怕了,連著幾晚上都睡不好,一直做噩夢……好在現在真正的嫌犯被抓到了,我們洗清了嫌疑,才能真的安心啊。”

    “這案子多虧有你們,有蕭隊,才能辦的這么順利。”

    最后一句話狠狠地打動了還打著石膏的劉進,他一手扶著蕭從南的手,一手主動握住了許星程的手,感動道,“你們放心,有我們警察在,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人民群眾蒙受冤屈!”

    齊灼對人類之間的人情交往絲毫不感興趣,看著面前的對話只覺得渾身狼皮緊皺,尷尬地全程都在一旁摳手指。

    可就在齊灼手指扣了一半還沒扣完的時候,半掩著的病房外卻忽然傳來了一陣微弱卻又熟悉的女聲。

    “……齊灼,你怎么在這里?”

    第094章 劇本殺店的清純小兔妖18

    齊灼率先認出了門外穿著素白色連衣裙的卷發女生, “云雪薇?”

    話音剛落,許星程和蕭從南幾乎同時注意到了門口角落站著的柔弱女生。

    劉進卻是二丈摸不著頭腦,“這位又是?”

    “沒什么, 也是原先的證人。”蕭從南將劉進重新扶回病床上, 仔細調整好了床體傾斜角度, 起身道, “你先好好休息,護工和往常一樣, 晚點就會過來, 我們就先回所里了。”

    “……哦哦, 行。”劉進沒料到自家隊長才剛來就要走, 后知后覺地應下了, “那蕭隊, 如果還有什么我能幫得上忙的,隨時聯系啊。”

    “嗯, 走了。”蕭從南伸出手用適中的力道拍了拍劉進的肩膀,才用眼神示意許星程和齊灼一同出去, 將門帶上。

    ……

    許星程回過頭看了眼身后關門的蕭從南的背影, 陷入思考。

    應該不是他的錯覺,蕭從南似乎有意在回避躺在病床上的同事劉進。

    但這劉進看起來并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甚至右腿還打上了石膏,挺可憐一小警察。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呢?

    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病房門口的云雪薇開口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又問了一遍方才的問題:“齊灼……還有蕭警官你們, 為什么會在這里?”

    齊灼不愿與她多說, 搪塞道:“來看病人。”

    云雪薇自然不信,“什么病人要你和警官還有……一起來看望啊?”

    由于不記得僅有一面之緣的劇本殺店員的名字, 云雪薇只得略過,繼續發揮想象力猜測到,“難道是之前那個案子出什么問題了?你不會也和嚴望一樣,被警方傳喚了吧……”

    云雪薇越說臉色越差,本就沒什么血色的嘴唇更顯蒼白,很顯然是被嚇的。

    “跟這事兒沒關系,你不要瞎猜好不好。”齊灼剛想用強硬的方式將面前女生的問話懟回去,便被蕭從南按下肩膀,推到了身后。

    齊灼:“?”

    蕭從南面對神色畏懼的云雪薇,露出了一個安撫性的可靠笑容,柔聲道:“今天和案子沒關系,我是來看望朋友的,和他們兩個湊巧碰上了,倒是你……是身體不舒服了嗎?怎么來醫院了。”

    云雪薇聽警官親口說了跟案子沒關系,這才松了一口氣,“哦哦……我沒事,是陪同學來的,就是展蓉,上次做筆錄的時候我們都見過的,她今天在學校做志愿活動的時候不小心把腿給摔了,我陪她過來看看。”

    “這樣啊,那她嚴重嗎,我方便跟你一起去看看她嗎?”蕭從南還記得展蓉這個名字,只是臉有些對不上號,印象里是個面容乖張活潑開朗的女大學生。

    “當然可以。”云雪薇很快便應下了,原先的疑慮在蕭從南的具有親和力的話語下一掃而空,“真的很巧,展蓉現在就在蕭警官你朋友旁邊的那間病房,醫生說有可能是骨裂,還得留院觀察兩天,等片子的結果出來才能決定治療方案。”

    “那確實有點嚴重,通知家長了嗎?”蕭從南順著云雪薇的話往下問。

    “這個還沒有,她家住的比較遠,所以就我先陪她來了。”云雪薇說著將許星程一行人帶到了隔壁病房,開門的同時揚聲說道,“蓉蓉,你看誰來了!”

    門被推開的一瞬間,許星程有了一瞬的恍惚,差點以為是自己看錯人了。

    因為病床上坐著的女生和他前段時間在咖啡館和齊灼一同見過的模樣有了很大的變化。

    最直觀的,是展蓉原先那頭烏黑的長發,現在居然剪短至肩膀上方,成了標準的妹妹頭,而她的神色也有幾分和那標準鵝蛋臉格格不入的陰郁低沉。

    而床邊還站著一名裝扮沉穩得體的中年女子。

    病床上的展蓉見到來人似乎也有些驚訝,目光落在蕭從南身上后頓了頓,疑惑問道:“雪薇、齊灼……還有蕭警官,你們怎么都來了?”

    “剛剛湊巧在醫院外面碰到的,蕭警官說要來看看你。”云雪薇邊解釋邊將繳費單遞給了展蓉,“哦對了,檢查的費用我剛剛已經交好了,學校保險能報一些,你多轉了我五百,我一會轉給你。”

    展蓉揚起嘴角笑了,終于有了幾分原先清爽活潑的感覺:“哎不用轉我了,今天耽誤你上課了,就當請你吃飯啦,不過蕭警官……我有啥好看的,不過是剛剛下樓梯的時候不小心把腳崴了。今天還真是巧啊,能在這里又見到你。”

    “順路的事。”蕭從南的目光漸漸從展蓉身上落到了一旁的女人身上,“這位是……老師?”

    “對,我是經管學院的輔導員,今天陪著這倆小姑娘一起來的。”女人披著一頭漂亮的大卷,舉手投足間透著幾分富有書卷氣的優雅,若不是臉上的皺紋暴露了年紀,說是二十多歲都有人信,“我看展蓉摔得有點嚴重,不太放心,就跟學院那邊報備一聲后過來了。”

    展蓉點點頭表示贊同,而后想到了什么,小心詢問道:“對了蕭警官,上次的案子……應該沒我們什么事兒了吧,我看嚴望他最近還沒回學校上課,還有點擔心呢。”

    蕭從南一滯,齊灼見狀聰明地接過了話茬:“他沒什么事兒,已經回來了,就是上次看到尸體有點陰影,不敢回學校,說什么一回去就會想到聞安澤的死,就先在我這兒住了幾天。”

    “你家?”展蓉有些驚訝。

    “對啊,你知道我一直在學校附近租房的,隔壁那間空著也是空著。”齊灼回答道。

    “我是沒想到,你跟嚴望關系還挺好。”展蓉悻悻地笑了,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案子的事你們不用擔心,我們警方一定會保護好你們目擊證人的。”蕭從南將對展蓉對嚴望去向的困惑轉移到了證人保護的話題上,“我過來就是打個招呼,既然老師和同學都在這兒,那我們就不繼續打擾了。”

    說完他還看了一眼一旁溫柔笑著的女導員。

    “嗯嗯,展蓉姐姐你好好休息。”

    許星程終于找到機會刷了刷存在感,跟著蕭從南準備離開。

    齊灼隨后也跟著兩人的腳步,輕輕帶上了病房的門,臨走前,還飽有深意地往里望了一眼。

    那個女老師和藹笑著,點頭示意,只是在門合上的那一瞬間,嘴角揚起的弧度在陽光照耀下變得有幾分詭異。

    ……

    …………

    市中心醫院一樓的長廊綠化很好,三人順著樹蔭走了一會,午前的陽光灑在身上,倒也算是舒服。

    方才的事,許星程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就算真那么湊巧,展蓉也就在這時候摔了腿來醫院看病,可恰好又住到了受傷警員的隔壁病房,這概率也太低了。

    就在他猶豫著該怎么提點蕭從南時,耳畔響起了齊灼沙啞低沉的聲音。

    “蕭警官,這次,算你欠我一個人情。”齊灼說著跟變戲法似的從口袋里摸出來一張藍色工牌。

    蕭從南接過工牌,展開后,上面赫然是一個陌生的人名——“展舒同”。

    許星程一下就明白了,這是剛才醫院病房里那位女老師的工作證。

    齊灼一定是用妖氣順手牽羊偷過來的。

    然而越往下看,那工作證上面的內容越是詭異得引人深思。

    因為那位女老師壓根就不是什么經管學院的輔導員,工作證上的職位是……

    “w大——生物與醫藥專業,講師”。

    蕭從南瞳孔一縮,朝住院部樓上望了一眼,渾身僵直。

    許星程也是差不多的反應。

    是了,醫藥專業的講師,一定精通藥物提純和毒品制作,她之所以隱瞞身份出現在醫院,說不定目標就是……隔壁病房的劉進劉警官。

    許星程千算萬算,這才反應過來,這整件事,都和學校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對案件進展無比關心、且剛才神色怪異的展蓉,為了給戀人復仇卻不敢先將證物交給警方、選擇獨自行動的嚴望……

    所有看似尋常的表象,都并不尋常。

    【收獲案件關鍵線索,敬業值+5。】

    “不去保護你的同事嗎?”齊灼歪著腦袋,晃悠了兩下那個順來的工作證,問道。

    蕭從南吐出一口濁氣,拿出右側口袋的手機發送了一條短信,才緩緩回答:“我早就安排了人在病房附近待命,包括劉進房間的護工,也是警察。”

    齊灼嘴角的笑容有了一瞬抽搐,“……所以你早就知道?”

    “嗯,可以這么說,但這個老師確實是我沒有預料到的情況。”蕭從南說著便準備轉身從電梯口走去,“還是謝謝你。帶星程回家吧,今天別出門了。”

    “呵,這下不嫌棄我的狼窩了?”齊灼戲謔地陰陽道。

    蕭從南并不上套:“安全要緊。”

    兩個男人一副把什么事情都商量好了的模樣可把許星程急壞了,“那可不行,我不回去!”

    他還要刷敬業值呢,這么驚險刺激的抓犯人的收尾工作,怎么可以缺席呢!

    蕭從南有些無奈:“星程,聽話,今天這里會很危險,更何況他們手里還有可能持有毒品。”

    許星程思考了兩秒,嘆了口氣,“對人是有危險……那如果是兔子呢?”

    齊灼一驚:“哈?你不會是……”

    蕭從南頓了頓,對上許星程堅定的目光,最終還是淡淡點了點頭。

    第095章 劇本殺店的清純小兔妖19

    在夏季接近尾聲的日子, 江城市最大的新型毒品販賣網絡成功被警方擊破。

    由于蕭從南搶占先機提前在醫院周邊進行了布控,劉進劉警官安然無恙,最終主謀也落網歸案。

    她是W大生物與醫藥專業的老師, 本碩博都在江城的頂尖大學畢業, 是江城不可多得的科研人才。

    而她, 同時也是展蓉的小姨。

    展蓉的父母早逝, 八歲后便跟著自己這位小姨一同生活,有著很深厚的感情, 就算是無意間發現了展舒同違法犯罪的行為, 也沒有加以制止, 一次次的默許和幫助掩護反倒讓展蓉近乎成為了從犯。

    這也可以解釋她在聽說嚴望被警方帶走后為什么會那么著急, 甚至約了并不算相熟的齊灼進行問詢。

    其實早在一開始, 展蓉并不知道聞安澤的死會和自己的小姨有關聯, 可是后面展舒同聽說了她是案件的目擊證人后,一次次旁敲側擊地詢問她嚴望包括聞安澤被帶走的那個包的下落, 展才蓉心生疑竇。

    她原本以為自己的小姨只是暫時鬼迷了心竅,通過販賣毒品盈利, 卻沒曾想, 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樣在自己面前被抹殺。

    那天她鼓起勇氣去辦公室找展舒同,希望能用言語的反抗喚醒對方的良知, 但意料之中的,展舒同并沒有理會一個小姑娘的無望抗爭,只當自己那單純的小侄女是在說玩笑話,聽一聽也就過去了。

    可這一次, 展蓉似乎異常堅決。

    展蓉激怒沖動之下揚言要去警局投案自首, 做污點證人,兩人便在辦公室走廊的死角產生了沖突。

    展舒同一時情急推搡了她一把, 展蓉就這樣從樓梯間跌了下去,摔傷了腿。

    世間許多不成完整篇章的巧合,都由一個個蓄謀已久的故事情節構成。

    所以當展舒同得知上次緝捕了藍夜酒吧全部線人,并因此負傷的警察劉進就在中心醫院骨傷的住院部,便又動了心思,將展蓉安排在了隔壁房間,并為了掩人耳目,發消息叫來了展蓉的好友云雪薇陪同,自己則攜帶了麻醉劑和違禁藥物,意圖對劉警官不利。

    而展舒同之所以會同時掌握數量如此龐大的藥物資源,也和學校的環境有著緊密的聯系。

    “云毒”用于提純的設備和工具,就是W大醫藥專業的專門科研設備。

    展舒同入職兩年,科研成果斐然,即將升為副教授,作為碩士研究生導師,她借科研項目之名申報了一間用于實驗的工作室,純的設備提全部走的學校的賬。

    當然,除去日常的科研教學工作,每到夜晚,這間用于促進人類科學向前發展的實驗室,便成了毒物的溫床。

    藍夜酒吧這個窩點只不過是江城的其中之一,而那幾名由于沾上走私毒品而被販毒團伙推出來替死的窮困大學生,也尋到了真相的出口。

    那個深埋地底的漆黑毒木,終于被連根拔起。

    _

    毒窩被查封后的日子,也沒有什么不同,只是那街角深巷少了一些隱秘的痛苦呻吟和久散不去陰翳。

    當然,看似圓滿的結局也并不總是讓所有人都滿意。

    因為總有人只是配角。

    比如從此以后將要失去唯一親人、甚至面臨不確定刑期的展蓉。

    又比如眼瞧著戀人死去、自己卻無力挽回的嚴望。

    江城人來人往,學生街依舊人聲鼎沸,熱鬧非凡,每天都有不一樣的故事。

    幾個月、或者幾周以后,這里所出現過的隱秘的罪惡就會被人們遺忘,直至最后一點陰翳消散,一切都會變成陽光明媚的樣子。

    入秋后降溫的第一天,經過調查后確認無罪的相關人員被及時釋放,其中也包括林磷和嚴望。

    林磷雖然是酒吧老板,但出人意料之外地,他確實對整個違禁藥物的關系網絲毫不知情,警方走訪了藍夜熟客對他的評價,無外乎是“老板不管事,平時就喜歡在吧臺喝酒和女客人聊天”、“有事一定得找經理,老板連這里的貴酒的標價都不清楚”諸如此類的。

    在看守所滯留了兩周后,林磷終于被告知可以離開。

    臨走前,他帶著意味深長的冷笑。

    沒過一會,蕭從南的辦公室便忽然卷起一陣詭異的風,將柜子里碼放整齊的案卷攪了個亂七八糟,就連他腳邊的垃圾桶也未能幸免,內里的垃圾均勻地散落在辦公區域的各處,剛剛午飯結束進入辦公室的小警員們都驚呆了。

    而早已對妖族有了一定了解的蕭從南此刻則面色平靜,波瀾不驚地對同事們說是窗子沒關好,風吹的。

    他很清楚,林磷被關在這里的十幾天有多憋屈,又有多氣憤。

    好在是被及時放出來了,如若時間拖得再長些,就不止弄亂辦公室這么簡單了。

    就當是維系了人和妖族之間的關系也好。

    蕭從南這樣想著,嘆了口氣,跟自己的同事一同收拾起了殘局。

    ……

    而剛剛走出圍墻外的那名帶著黑框眼鏡的瘦削青年,慢吞吞地移著步子,后知后覺地感受到空氣里的冷風,緩緩裹緊了身上的薄外套,恍惚地抬眸看了眼清澈的藍天。

    許星程和祝恒就站在一旁,靜默地注視著對方。

    過了一會,見青年還沒離開,祝恒戴上帽子遮蓋住自己隨風飄起的長發,淡淡問道:“你確定要這么做嗎?”

    許星程看著青年的目光有些酸澀,鄭重地點點頭:“嗯,我確定。”

    十幾天前,他還為嚴望一開始選擇隱瞞事實真相而感到納悶,可后來看到展蓉聲淚俱下的自述后,隱隱明白了一些什么。

    聞安澤雖然是孤兒,沒有后臺沒有背景,也缺乏物質支持,才選擇走上這樣一條路,但好歹也是同學朋友眼里的三好學生,學校里的優秀代表。

    嚴望就是知道這一點,才不愿意讓這一切曝光,妄圖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進行報復。

    許星程思來想去,那點東西也不過是戀人的名譽了。

    因為對方在意,所以自己也變得在意起來。

    哪怕在生死安危面前,嚴望都不愿意讓全部的真相袒露。

    “聞學長,出來吧。”許星程輕聲念叨了一句祝恒教給他的法咒,身側便隱約浮現出一個高大青年的身影。

    還是沒有穿上衣,下半身被一團黑色的云霧籠罩了起來,遠遠看去就像是漂浮在半空中一樣詭異。

    祝恒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地打了個響指,警局外墻四周便陷入了一片沉寂,就連風聲都暫停了,仿若被一片真空的氣囊包裹了一般。

    背對著墻面站著的嚴望像是忽然被什么東西砸中了心臟般,混沌的眸光瞬間變得清明,雙腳不自覺向后退了一步,陳舊的帆布鞋摩擦過地面,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再然后,陰郁的青年和那鬼魅一般的黑影對視了。

    兩人都沒有說話,或者說,聞安澤本就沒辦法張口。

    嚴望摘下眼鏡,露出眼睛下那張清秀卻蒼白的臉,嘴角顫了顫,卻始終笑不出來,只是目光毫不掩飾地在面前人身上停駐,連眨眼的頻率都變慢了。

    就好像是在害怕,一閉眼,面前的愛人就會消失一般。

    明明周遭已經被祝恒施了法,場景被凝滯,什么聲音都再無法在空氣中傳播了,許星程卻恍惚間感受到了一陣劇烈的心跳聲。

    那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情,他沒有資格為面前的兩個青年下定義,就是莫名覺得可惜。

    有些人,似乎真的是一種只要失去就會變得遺憾的存在。

    許星程有些感慨,人間還真是有真情在啊。

    直到0628的聲音出現,才打斷了他斷斷續續的土味聯想。

    【叮——恭喜宿主完成主線任務,敬業值+10。】

    【但有關“蕭從南的過往”支線任務還未完成,這關系到宿主小世界的任務評級,請選擇繼續停留在該世界,或者現在立刻抽離。】

    “蕭警官的過往?”許星程思忖了片刻,點擊了繼續留下的選項,而后問道,“小八……你覺不覺得,這個世界有點古怪?”

    0628頓了頓:【宿主為什么這樣問,任務不是順利完成了嗎,有什么奇怪的?】

    “就是……前面幾個世界后續劇情再怎么變化,也會給主角們安排感情線,或者相關劇情節點,但這個世界就完全沒有。”許星程困惑道,“如果不是我,這三個男主甚至幾乎不會有什么交集,他們之間的感情還沒有嚴望和聞安澤來的深厚。”

    【那或許是因為……他們都只想跟宿主您制造感情上的交集。】

    “哈?”許星程大驚失色,“可是我不過一個推動劇情的邊緣npc,有什么……”

    有什么值得世界主角停留駐足的。

    【這邊小八搜索到,考研系統玩家靈魂碎片已經融合得差不多了,他們的目標也越來越清晰,因此沒有再衍生出本就無法達成的感情線。】

    許星程一陣后怕,雖然已經基本上猜到了結果,還是不死心地問道:“什么目標……”

    【他們的目標很一致,就是你。】

    第096章 劇本殺店的清純小兔妖20

    學生街的巷尾, 原先的劇本殺店鋪掛上了新的招牌,裝修也煥然一新。

    而那招牌上赫然寫著幾個大字——

    “恒星”實景劇本殺。

    至于為什么整修后改叫這個名字,都是祝恒的安排。

    狐貍精無非是想把自己的名字和小星程的名字挨在一起, 顯得更加親近, 順帶著宣誓一下主權。

    若是放在以前, 他壓根不用動心思花時間在這些表面功夫上, 可現在不一樣了……前有狼,后有一個人類警察窺覬著他的小兔子, 祝恒就算是有通天的法力, 也防不過來這些詭計多端的男人。

    正午十一點, 祝恒推開校園場景游戲房間的大門, 看到里面的景象, 表情有了一瞬的凝滯。

    ……

    漂亮的小兔妖此時是一身高中生的裝扮, 藍白條紋的校服短袖外套著一件寬大的純色外套,略長的黑發用一根櫻桃發圈扎了一個可愛的小啾啾, 而那細軟的額發下,則是一張白生生的小臉蛋。

    圓潤的雙眸盛滿水光, 眼尾則有著一抹兔子專屬的化不開的緋紅, 給清純的臉蛋平添了幾分欲色。

    這是今天校園恐怖本的npc服裝。

    可就是這樣漂亮的小男生,身邊卻環繞了一圈高大的男大學生。

    “小哥哥, 能不能加一個你的聯系方式呀,我們都覺得你把角色演繹的很好。”

    “嗯嗯嗯,你光是站在原地不說話都像極了我老婆……咳,角色本人!實在是太厲害了。”

    “我們以后會常來的, 如果方便的話, 下班后有空一起吃晚飯嗎?哦,當然是我請你。”

    “你小子——要請也是我來請, 這家店可是我帶你們來的。”

    “話可不能這么說,機會都是先到先得,你說是吧小哥哥?”

    “這個……”許星程看著面前話說的一套一套的男大們,尷尬地笑了笑,不置可否,腦子里卻在規劃著一會的逃跑路線。

    ……

    在這群聒噪熱情的高大青年的襯托下,小兔子顯得嬌小又無助,仿佛只要輕輕扒拉一下,就能被他們帶走,吃的骨頭都不剩。

    祝恒強忍著將這些異想天開的客人掀翻在地的想法,假笑著走向人群,伸出手不容置疑地將小兔子攬回到自己身邊,咬著后槽牙道,“不好意思,我們店里的npc不私下添加客人的聯系方式。”

    被拒絕的男生之一還不死心,繼續追問道:“如果是下班時間應該可以吧,老板你別這么死板嘛,我——”

    “本子已經結束了,我想你們應該離開了。”

    祝恒神色凌厲,幽暗深邃的眸光看的人心生恐懼。

    更離譜的是,就在他話音落下的時候,實景校園陳設房間里的書架上忽然掉落了一排書,發出一陣悶響。

    男大們被嚇了一跳,均是戰栗著咽了咽口水,悻悻地離開了,臨走前還不忘又多看了房間內漂亮乖巧的npc好幾眼。

    而他們離開時,竟猛然發覺房間門口還站著兩名面色不善的英俊男人,一個是和他們差不多大的大學生,一個則是穿著制度的成熟男人。

    風格迥異、看起來完全搭不上邊的兩人,只有刀人的眼神是一致的。

    男大們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覺得周身一陣陰沉的高壓,掃碼付完錢便低著腦袋匆匆離開了。

    許星程眼看著終于送走了難纏的客人,才剛舒了一口氣,面對從外面走進小房間的兩個男人,小心臟又懸了起來。

    “蕭警官、齊灼……你們怎么都來了?!”

    齊灼雖然沒化形,但身后那條狼尾有如實質般耷拉了下來,“我這不是怕你工作太辛苦又無聊,所以來陪你解解悶……難道你不想我嗎?”

    蕭從南則顯得有些挫敗,“星程,你是不是忘了,我們今天中午約好了要一起去醫院。”

    聞言,祝恒和齊灼一同皺起了眉頭,“醫院?”

    許星程這才想起來什么,連連擺手解釋道:“不是我,是劉警官……他的腿傷好的差不多了,今天出院,我就想著跟蕭警官一起去看看。”

    齊灼有些不解:“這案子不都了了嗎,你還關心那個小警員做什么,這種事讓蕭從南自己去不就行了。”

    蕭從南反駁道:“星程想出去透透氣,有什么問題?”

    齊灼不依不饒地陰陽道:“去醫院透氣?蕭警官可真是會想啊,你怎么不帶寶寶去夏威夷曬日光浴?是沒有條件么,呵呵。”

    蕭從南氣勢上絲毫不遜色,沉聲道:“如果星程想,當然也可以。”

    祝恒面對兩人自顧自的爭吵,非常不爽,蹙眉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你們似乎沒搞明白一件事……現在是我們店的工作時間,閑雜人等不得隨意入內。”

    齊灼、蕭從南:“……”

    許星程眼見著空氣里的火藥味越來越重,一個挺身竄到了三人中間,“你們不要再吵了!”

    三個男人的視線齊刷刷地落在他身上,頓了頓后,異口同聲的問道:“你想跟誰走?”

    許星程繃不住了,一方面他急著盡快完成蕭從南的個人支線任務,一方面又擔心得罪了另外兩位,晚上會被加倍討回來,支支吾吾地措了下辭,“那個……我中午跟蕭警官出去一趟,下午就回店里,這樣行嗎?”

    “好吧。”祝恒狐眸微瞇,輕輕揉了揉許星程毛茸茸的腦袋,聲線慵懶道,“……記得早點回來。”

    齊灼被祝恒那大房般包容的語氣弄得心生不爽,齜牙咧嘴生悶氣的時候,灰黑色的狼耳朵冒了出來。

    “嗯嗯嗯沒問題,師傅放心吧。”許星程臨走前還不忘安撫面前炸毛的大黑狼,“我很快就回來的,齊灼你先在店里玩一會好嗎?”

    “好的寶寶。”齊灼聞言氣消了大半,狼耳左右晃了兩下。

    “師傅再見。”

    許星程沖祝恒笑了笑,輕車熟路地縮小了身子,變成了一只白色毛絨的垂耳兔,只是后腿輕輕跳躍了兩下便竄到了蕭從南的肩膀上,乖軟地磨蹭了幾下。

    臨走前,他并沒有注意到祝恒幽暗眸底涌動的隱晦不舍,只當是和尋常一樣的短暫分別。

    —

    市中心醫院。

    劉進警官恢復的很好,拆了石膏以后已經可以下地走動了。

    按常理來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可放在他這兒似乎直接壓縮了一半時間。

    許星程照常縮在蕭從南的口袋里,往外探出了半個兔腦袋。

    警隊的大部分警員都來齊了,好多號人擠在一間不算太大的病房內,顯得有些擁擠。

    蕭從南拎了一個結實的收納袋,默不作聲地將劉進住院時的日常用品悉數打包、裝好,而后又遞過去一個干凈的塑封袋。

    里面赫然裝著一套嶄新的警服。

    “蕭隊,這是……”劉進接過袋子,撓撓頭。

    一旁的其他警員出聲解釋了起來。

    “你原來那身警服被摔成那樣,早就穿不了了,還是蕭隊貼心,在所里又給你拿了一套過來。”

    “下次行動可別那么魯莽了,這次你骨個折,可把我們緊張壞了,蕭隊他連著好幾天都沒睡好覺。”

    “是啊,我記得前兩年也有一個小警員也是傷著了,蕭隊那時候也這么著急,還——”

    蕭從南收拾東西的動作頓了頓。

    “……咳咳,行了!別扯那么多沒用的。”一名稍微年長的警員打斷了其他人的閑談,“劉進,我們已經跟上頭報備了,你這個月還是在家休息,下個月歸隊。畢竟這骨頭的傷可不是鬧著玩的。”

    劉進聽到這里有些急切,“那我以后還能跟著蕭隊行動嗎?”

    “骨折又不是大毛病,當然可以。”

    聽到肯定的答復劉進這才放心,樂呵著收拾東西去了。

    許星程則捕捉到了一個隱秘的信息——兩年前也有一個小警員受了傷,蕭從南也是這么著急。

    細細思索了一下看過的刑偵劇里的各種情節,得出了一個普適的結論——

    “小八,你說會不會是蕭從南從前有經歷過同隊同事受傷……那或許是比這次還要嚴重的情況,才會對劉進這次的骨折這么著急?”

    【很接近了!】

    0628歡呼道。

    “接近?難道還有別的情況……”許星程歪著腦袋默默思考了一下,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說不準兩年前那個小警員是在某種比較危急的情況下為了保護蕭從南才受傷的,然后呢蕭從南就有了心里陰影,不希望自己同事出一點岔子,你說我猜的對不對?”

    0628非常驚訝。

    【我趣,宿主你是怎么猜到的……幾乎和故事劇情一模一樣。】

    許星程兔腦袋驕傲地晃了晃,“哈哈,多看點刑偵電視劇就知道了,這都是常規操作。”

    【公司宿主完成‘蕭從南的過往’支線任務,敬業值已滿,可成功脫離世界。】

    “這樣就結束了?”許星程有些驚訝這個世界結尾的進度之快。

    【對,結束了。】

    【^_^。】

    可是這一次,0628并沒有詢問他是否現在脫離世界,或者再掉落什么金手指buff。

    許星程剛想發問,卻忽然被一道并不刺目的白光將整個身體包裹住,淡淡的暖意席卷了他裸露的皮膚,一陣水汽沸騰后咕嚕咕嚕的溫吞聲音在他耳邊回蕩。

    再然后,許星程被一陣遲來的困意侵占了整個大腦,無法抗拒。

    —

    病房內的寒暄很快便結束了,蕭從南將整理好的行李放入后備箱后,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小兔子。

    可奇怪的是,那原本將口袋塞得鼓鼓囊囊的一團毛茸竟是不翼而飛了,只留下了還帶著溫意的體溫。

    蕭從南慌亂地俯身一看——寬大的口袋里,此時空無一物。

    第097章 現實世界1

    【恭喜宿主已經完成公職人員敬業測試系統的全部任務, 經過我們對于您體能、智力、膽識、敬業、守法多個緯度的測評,您已經通過了考核。】

    【五個小世界的任務評級分別為——A,A+, A, A+, A+。】

    【您將在明年國考/省考的考核或遴選中擁有50%上岸概率的提升。】

    【至此您在小世界中所獲得的金手指buff將全部失效。】

    【祝您生活愉快, 天天開心。】

    【\(≧▽≦)/】

    小八的話音剛落,許星程的大腦一陣鈍痛。

    這種感覺在那個可愛的的顏文字表情后更甚, 面前的畫面跟天旋地轉一般扭曲著。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呼吸不可避免地變得急促起來, 手撐在地面上微微顫動。

    大約過了兩分鐘, 疼痛和耳鳴終于過去, 轉而便是一片清明。

    就好像體內有某種存在已久的東西被抽離干凈了一般, 一陣空虛。

    他撐著有些不太習慣的身體緩緩站立起來,間隙見撐開耷拉的眼皮, 睜開了雙眼。

    “咕嚕咕嚕咕嚕——”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耳邊沸騰聲的存在感愈來愈明顯,還伴隨著撲面而來的熱意。

    熟悉的室內裝潢映入眼簾, 狹窄簡約的廚房, 頂上并不亮堂的白熾燈,僅僅有條擺放著的餐具和調味料。

    就在他恍惚這又是哪個新傳輸的小世界場景時, 猛然意識到——這好像是……他自己家里。

    他似乎是在廚房暈倒了,而此時鍋里還煮著一鍋泡面。

    面湯已經沸騰了不知道多久,水蒸氣連帶著水沫噴濺到鍋臺周邊,留下一點點小水洼。

    許星程連忙起身將火關了, 拿起一旁的筷子撈起已經被煮的軟爛的面條, 嘆了口氣。

    他的腦子暈乎乎的,只是關個火而已, 一閉眼就好似炸起了一片金花,踉蹌著扶住了灶臺才穩住了身體。

    這段時間公司有活動,他加班嚴重,每天基本上都是九十點才下班,從公司回到出租屋都已經接近十一點,壓根沒有充足的休息時間,身體也跟著愈漸虛了起來。

    稍微恢復一些精氣神后,那些過往真實夢境一般的畫面才一幕幕浮現在他腦海。

    0628,小八。

    小世界里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人臉。

    和那個荒謬的考公系統。

    “小八。”許星程試探性地叫出了那個熟悉的名字。

    沒有任何回應。

    “小八?”

    他不死心,揚聲又喊了一遍。

    整個廚房依舊是一片安寧。

    關掉燃氣后那鍋燒開的水也逐漸歸于平靜,連沸騰冒泡的聲音也逐漸散去。

    好傻,許星程暗暗腹誹道。

    他居然將夢里的東西當了真,還以為小八是真實存在的人工智能。

    可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是處在自己本應最熟悉的環境里,巨大的不安和失落感卻席卷了許星程整個大腦以及軀體。

    他后知后覺意識到,這一次似乎真的……結束了。

    就算是夢,也結束了。

    自己又回到了現實世界,這個最安全、卻又最枯燥最殘忍的地方。

    這里沒有魔法,一切的一切都由最真實的血肉構成,悲傷和痛苦也沒有金手指來抵消。

    可是……那些算什么呢?聽上去荒唐無比的敬業系統,還有他的專屬系統,以及那么多個性鮮明、近在眼前可以觸碰到的角色。

    是他面對人生倉皇失措時一個漫長的好夢,還是用來麻痹自己的一劑失效藥?

    許星程忍著一天沒有進食的低血糖打開了手機,看到了自己相冊里最新的截圖才有了些許實感。

    那是他省考復試的成績截圖。

    明明初試成績已經排名第一了,卻還是以一名之差被刷了下去。

    消息彈窗閃還留著二十幾分鐘之前為數不多的朋友發來的安慰訊息。

    那是他之前在首都一家公司一起實習過的前同事良月。

    兩人辭職后輾轉來了同一個城市工作,便多了些聯系。但大部分時間也是在抱怨彼此的生活、工作,沒有絲毫新意。

    “星,你別太難過了……去年不也這么過來了。”

    “我之前還刷到有人考了六年才上岸的,三十五歲之前都還有希望嘛。”

    就在剛剛,良月又發來了一條。

    “好在你上個月拿到初試成績的時候沒沖動辭職,這下工作還算保住了。大不了再來一年,你今年就差這么點分,明年鐵定能行。”

    “(兔子加油jpg.)”

    “……”

    許星程看著消息的內容恍惚了片刻,過了好一會才找到些實感。

    是了,他是普通的公司職員許星程,不是某家公司總裁的管家、明星助理,抑或是什么兔妖。

    他在某家上市公司的企劃部當牛做馬,每月的工資不僅要覆蓋房租,還要給在老家已經退休的父母寄一小半過去。

    壓根存不下多少錢的他從前年開始便下定決心要考公,一開始定下了一座沿海的發達城市作為目標,奈何分數實在要求太高,考了兩年都沒碰著面試線,今年便選擇了附近的一座地級市小城。

    幾年充分的準備讓那些考題對于他來說跟肌肉記憶一樣簡單流暢。

    能進面試,也是預料之中的事。

    甚至在查到自己的初試成績時,他確實興奮到動了干脆辭職一條心準備面試的心思。

    但無論如何選擇,結果還是不盡如人意。

    而明天,恰好是他二十四歲的生日。

    或許是因為過于悲傷,他煮面的時候因為應激反應暈倒在了廚房里,被滾火燒開后炙熱的水蒸氣將他熏醒。

    才有了那漫長又令人向往的夢境。

    沒有什么超越自然的考公系統,沒有小八,沒有各種男主,什么都沒有。

    他是個信奉唯物主義的三好青年,怎么能被五個連起來的夢沖昏頭腦。

    還什么上岸概率增加百分之五十?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這么想著,許星程看向已經被煮爛的面條,嘆了口氣,將其倒進了垃圾桶,回復完好友的消息后拿起鑰匙只身出了門。

    —

    ……

    “一份咖喱牛肉燴飯,一份烏雞湯,一份白灼空心菜和黑椒杏鮑菇,再加一瓶烏梅酒。”

    許星程合上菜單,對服務員說道。

    “好嘞,我們馬上去準備。”

    服務員有些驚訝一個身材纖瘦的青年竟然會點這么多菜,但還是將單子遞給后廚去準備了。

    許星程看著這家他常來的中餐廳的陳設,不禁有些感慨。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會做那么真實的夢,但還是很慶幸,他沒被餓死在出租屋里。

    不然明早的新聞頭條將會是獨自居住的二十多歲公司職員餓死家中……

    菜很快一樣樣被盛了上來,肆意的飯菜香夾雜著清酒的醇厚味道,許星程來不及細數落榜的失落,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咖喱牛腩飯率先空了盤,兩個配菜也很快被吃的只剩下邊角料。

    最后只剩下半杯梅子酒和大半盅烏雞湯。

    飽腹感和幸福感對于普通人來說是兩種無法分割開的情感體驗。

    許星程對此非常贊同。

    一整天沒吃飯的饑餓被沖淡后,疲憊也隨之消散了許多。

    可就在他拿起湯匙舀起一勺烏雞湯,準備慢慢享用時,那金黃的湯汁,和湯中鮮紅的枸杞與烏黑的雞爪冒著熱氣的畫面,讓他的心臟倏然漏了一拍。

    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好像……在哪里做過這道菜。

    甚至食材選擇、調味料配比都隱隱在他腦海里浮現了出來。

    可是烏雞湯工序復雜,原料也貴,換做平時的他是幾乎不可能在自己家里做的。

    所以他是在什么情況下、在什么地方學著做的?

    巨大的困惑讓許星程放下了湯匙,轉而猛喝了幾口梅子酒。

    他沒想到,只是一連串荒誕的夢,竟讓他一個頭腦簡單的樂天派變得這樣多疑。

    “……”

    許星程忽然想起了什么,將手里的酒一飲而盡,趕忙叫來服務員打包了烏雞湯,提著袋子匆匆地離開了飯館。

    四月的天氣已經有回暖的趨勢,可風里依舊透著些冬日沒帶走的寒意,許星程裹勁了衛衣外套,恍惚地吐出一口熱氣。

    他想起來了,在第一個小世界,也是他夢里的第一個關卡里,他是主角傅宴珩的私人管家。

    在傅家,他學了這道菜——烏雞湯。

    因為傅家富裕,各種新鮮的食材都能采購到,所以本來就挺喜歡做飯的他借著這個“夢”里提供的條件嘗試了許多從前沒有試過的料理。

    越來越多的細節撞入他的腦海,讓本就沾著酒意的許星程恍惚地踉蹌了下,步伐不穩之中,還撞到了身側的某個路人。

    “喂,你——”

    對方還想說些什么,在看清他的臉后卻頓了頓。

    “抱歉……”

    許星程這會沒工夫跟旁人掰扯,忍著醉意,加快了步伐,連跑帶走地往出租屋趕。

    如果只是普通的夢,他絕不會記得那么精準的細節。

    所以最有可能的便是——這一切都不是夢,而那個所謂的考公系統真實存在且有效。

    許星程推開出租屋狹窄的房門,便是一陣胡亂地翻找。

    首先是他暈倒的廚房,再然后是他蝸居已久的臥室和書桌。

    書桌旁的儲物柜里堆放了許多他考公時自印的真題考卷,大多是拿鳳尾夾分門別類地整合在一起。

    如果0628是公職人員敬業測評系統,說不準會在他這里留下什么痕跡。

    果不其然,在那幾疊唯一沒有被他整理的準備賣廢品扔掉的草稿紙上,找到了線索。

    行測的資料分析板塊需要練到速算技巧,許星程將速算的題目打印下來,有事沒事就練一下,就這樣積累了許多稿紙。

    從遠處看,這些草稿紙并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可若是細看,便會發現,無論寫了多么雜亂算法和數字的稿紙左上角,都有……一行詭異的符號。

    就好像是被什么油墨印在上面似的。

    許星程的圓潤的鹿眼瞪大了許多,攥著稿紙的手也顫了顫。

    那上面的印著的文字是一個現在并不怎么常用的表情符號。

    ^_^。

    第098章 現實世界2

    “你是說……你做了一個夢, 夢到自己穿越到了異世界,還有了個只要完成任務就能考上公務員的系統?”

    燙著波浪羊毛卷的女生手里攥著一杯檸檬水,眉頭微微皺起, 叼著吸管含糊地問道, “然后這個系統還在你的草稿紙上留下了神秘的符號?”

    許星程坐在對面, 一臉堅定地點了點頭。

    “這也太扯了吧。”女生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輕笑了兩聲,伸手摸了摸許星程毛茸茸的發頂, “星程, 你不會是因為打擊太大燒糊涂了……要不要我帶你去看醫生啊?不過我建議你這種程度不輕的病呢等明天周一上班再去, 說不準可以報工傷呢。”

    “良月, 我知道這聽上去有些荒謬, 但是確實是真的。”許星程早就習慣了自己好友不著調的性子, 也沒太在意,直接拿出手機展示了道, “你看,這是系統做的標記。”

    良月放下檸檬水, 看著手機里一張張劃過的照片被圈起來的部分, 陷入了沉默。

    如果說只有一兩張稿紙帶著微笑符號,還可以說是許星程自己畫著玩的巧合, 可如果數十張都是如此,就有些不正常了。

    首先,人類做不到那么精確,在每一張紙上都畫出大小長寬甚至連位置都一模一樣的圖案, 商家也不會在A4大小的便宜草稿紙上印下一處如此詭異的笑臉。

    更何況……

    “這確實很不對勁。”良月思忖了片刻, 手指在手機上輕輕劃拉著,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 “星程,我相信你。”

    許星程沒想到自己的好友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穿越夢”的說法,有些差異:“你真的相信我?”

    良月目光灼灼,鄭重地點頭,“沒錯,因為我了解你。”

    許星程感動于自己還有一個如此相信自己的朋友,瞬間覺得人生值得,差一點就熱淚盈眶。

    可接下來,良月補充道:“像星程你這么摳門的人,是絕對不會買這種帶定制圖案的草稿紙的!”???

    許星程聽到摳門兩個字沉默了片刻,尷尬地抽了抽嘴角:“……”

    他沒想到,對方相信他不是因為他的人品性格,而是因為這種理由。

    偏偏良月此時來了精神,好奇地問道:“所以那個叫系統的東西,還跟你說了些什么?”

    許星程喝了一口面前已經放涼的熱紅茶,嚅囁片刻后道:“……它最后跟我說,通關后我明年上岸的概率會增加百分之五十,但是也并沒有保證或者承諾我一定會有什么結果就是了。”

    “百分之五十?!”良月驚叫一聲,惹得咖啡店其他的店員紛紛側目投來好奇的目光。

    許星程見狀趕忙把自己好友的嘴捂住,另一只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你小點聲!”

    “百分之五十概率耶,已經高得離譜了。”良月這才連帶著壓低的腦門一同壓低了聲音,“就算只是夢,也是個好兆頭啊,我聽說民間有種預知夢,說不準一年以后你就是在任公務員了啊,未來的許處長?哦不,許局長。”

    許星程看著面前古靈精怪演戲的好友,忍俊不禁地笑出了聲,“沒有那么夸張啦,而且我現在……還不確定明年要不要再考。”

    “什么叫不確定要不要再考?”良月有點沒明白,“你不是一直想考個清閑崗位的公務員等著養老嗎,這又碰著了這么吉利的預知夢,你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要退縮了吧——不再堅持一下嗎?”

    “不,不是退縮。”許星程將被子里的茶水一飲而盡,一字一句道,“反而是面對。”

    良月不解,“面對什么?”

    “我之前一直沒想明白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只是覺得現在市面上的工作太辛苦勞累,加班又嚴重,才想著考個編制能輕松和穩定點,多些時間生活和休息。考著考著,我就把它當作了一種……類似虔誠理想和生存動力的東西,不停地去幻想上岸以后美好的生活,用它來麻痹自己的神經。這種狀況,循環往復了兩三年。”許星程嘆了口氣,繼續說,“可是在夢里的小世界體驗了其他的職業以后,我好像想通了。”

    “想通什么……?”

    “世界上不僅有坐辦公室喝茶的董事長,對著電腦敲代碼的程序員,帶防藍光眼鏡作圖的設計師,還有不起眼的廚師、工地上的工人、總裁的管家,甚至是……某個密室逃脫店鋪的npc。我不一定要靠實現考上考公務這樣具體的目標才能獲得快樂。”

    許星程腦海里小世界的畫面愈發清晰和明確,不知為何,他忽然想到了在星際航行時目睹過的漫天星河,語調也愈發輕快。

    良月愣住了,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向來穩重的好友嘴里聽到這樣不著邊際的話。

    她那雙細長上挑的丹鳳眼微微瞇起,仔細打量著許星程,不可置信道:“……星程,你不會也被網上那套人生是曠野的說辭給洗腦了吧?想去新疆大草原旅游什么的,然后窮游完回來發現——自己兜里一分錢都沒有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許星程腦子里的廣袤宇宙在好友的玩笑話中漸漸散去,“哎呀,不是這個!”

    他被良月幽默的表演逗笑了,輕咳兩聲才找到感覺繼續說:“我想是說,如果我不喜歡現在的這份工作或者生活狀態,辭職才是面對問題最好的解決方式,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考上公務員的那一瞬間。”

    “你這么說也沒錯啦。”良月還是有些震驚,但如果你真的要辭職,我當然支持你,只不過……你現在找到下家了嗎?”

    許星程眸光一轉,呆愣地搖了搖頭:“沒有呀。”

    良月頓了頓,再次咬上了吸管,兩人均是陷入了沉默。

    ……

    —

    吃完晚飯回到出租屋,已經是八九點。

    這場帶著奇幻色彩的閑聊,最終也不了了之了——因為兩人誰也沒有得出一個圓滿結果。

    許星程混沌地將衛衣外套脫下掛起來,長嘆了一口氣,來到狹窄的廁所洗漱。

    洗完澡換上寬松的棉質睡衣,透過盈滿霧氣的鏡子里自己有些模糊的臉,他忽然愣住了。

    其實沒有任何變化——一張和帥氣、男子氣概搭不上邊的白皙漂亮的臉蛋,兩只圓潤可愛叫人看不出年齡的眼睛,和小巧的鼻梁,嘴唇因為氣血不足,原本的淺粉中透著些蒼白。

    順著飽滿的下唇肉往下,則是一截纖細的脖頸。

    不知為何,許星程忽然想起了一些和敬業系統的主線任務毫無關聯的情節。

    擁抱、親吻、肢體接觸、甚至是一些更加深入的動作。

    雖然大多數時候他都是被動的那一方,但那些畫面就跟甩不脫似的莫名其妙地從鏡子里浮現出來。

    許星程呼吸陡然急促起來,打開水龍頭舀起一手清水便往鏡子上潑。

    那層水霧終于被沖刷干凈,變得清晰明朗,可他的大腦卻依舊停不下漫游到那些讓人心跳加速的情節,身體燥熱得發燙,臉頰也逐漸泛起一片紅暈。

    到最后,許星程垂下小小的腦袋,兀自嘆了口氣。

    雖然很不愿承認……但他好像確實得感謝小八。

    這個敬業系統不僅讓他明確了自己的職業取向,同時還讓他看清了自己的性取向。

    他許星程,是個百分之百的男同性戀啊。

    —

    清晨的風逐漸回暖,許星程坐上早上第二班地鐵,縮在最后一節車廂靠邊的位置,踏上了去公司的路。

    前一夜,他睡得并不踏實,可此刻卻異常清醒。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東西,反復確認了許多遍后,才終于放下心來。

    ……

    越是坐到市中心的站點,人就越多。

    而此刻許星程心里裝著事,沒太在意周圍站著的來來往往的路人,可就在他下車的那一刻,左肩不小心跟身側某個高大的青年擦碰了一下。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東西勾住了他的衣袖,連帶著他的心跳。

    對方很高,又帶著鴨舌帽,叫人看不清臉,許星程只注意到了那流暢的下顎線和骨骼感分明的喉結。

    一種熟悉的酥麻感卻在此刻席卷了他的全部神經。

    許星程恍惚了片刻,差點沒在車門關閉之前下車。

    但等他走到出站口,也沒再沒碰到方才那名青年。

    許星程不由得感慨,這就是意識到自己性取向為男的后遺癥嗎?只是跟一個陌生帥哥碰了一下肩膀,就愣神這么久。

    但這并不能影響到他,因為今天——還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

    人事部辦公室。

    成堆的文件,忙碌的格子間。

    人事主管看著桌上那張紙,神色有些復雜,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開了口,“星程,你來公司這么幾年,我看得出來你是個踏實做事的孩子,也對我們的環境都融入的很好,這是怎么了,一大早突然給我塞個這個?”

    是的,桌上擺著的正是許星程昨晚剛擬好的辭職信。

    “其實我想辭職很久了,劉姐。這一次是……下定決心了。”

    許星程言辭間雖然有些猶豫,尾音也不自覺地微微發顫,但那雙眸子,卻出奇的亮堂,仿佛第一回這般堅定。

    劉姐對上許星程的視線,將辭職信對折了起來,只露出白色的背面,帶著職業微笑和善道:“沒關系的星程,你老實告訴姐,是不是考上公務員了?這昨天剛出省考成績公示擬錄用名單,你今兒就來辭職……還挺巧的哈。”

    許星程沒想到劉姐竟然對省考出成績的時間這么了解,尷尬地抽了抽嘴角,“不、不是的,是我自己的原因。”

    雖然多多少少跟考公沾點關系,但他還真沒有考上。

    劉姐一副了然于心的神色,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星程,你現在不說實話,到時候政審還不得我們來提供證明?考上了是好事啊,不用藏著掖著,你還擔心公司不放你走不成,你這小孩真是——”

    對方的話一套接著一套的,許星程壓根找不到時機反駁。

    可就在主管繼續滔滔不絕的時候,辦公室的大門忽然被一陣蠻力推開了。

    那人甚至沒敲門,便直挺挺地走了進來。

    迎面而來的第一句話便是——

    “你好,我要辭職。”

    第099章 現實世界3

    劉姐在聽到門口另一位青年渾厚低沉的聲音后, 很顯然有些錯愣,愣了半天都忘了要對許星程再說些什么洗腦的話。

    許星程這會自己的職還沒辭成,后頭竟又來了一個, 生怕那人插隊, 眼神憤憤地隨劉姐一同向門口看去, 意圖用眼神刀警告對方晚點再來。

    可這帶著怒意地一眼, 卻在看到來人面孔后在兩秒間轉瞬成了驚訝和茫然。

    青年很高,身姿挺拔, 一頭黑發偏長, 幾縷碎發順著垂落額前, 高鼻梁上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鏡也蓋不住對方棱角分明的英氣面龐和一雙深邃亮堂的雙眸。

    青年身上穿著件寬松的黑色夾克, 雖然遮住了上半身隆起的肌肉, 卻將寬肩窄腰的倒三角身材襯得更加標志。

    可那人臉上淡漠的表情卻是讓人不自覺地退避三舍。

    許星程淡琥珀色的瞳孔迅速收縮, 跟小貓炸毛了似的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為別的,只因為面前高大男人的樣貌和記憶中的畫面重合度太高, 就好像是一比一復制一般。

    對方并不像系統里遇到的某個具體的人,可渾身上下散發出的那種古怪的熟悉感, 讓許星程無法忽視。

    他很想再問問小八, 是不是又將他傳送到了什么不為人知的平行時空,面前才會出現一個又一個世界男主。

    可是小八現在已經不存在于他的大腦, 無論他怎么問,都無法得到一個確切回答。

    許星程攥緊了衣角,呼吸急促,目光卻沒有從青年身上移開分毫。

    就在他大腦宕機, 心率飆升的時候, 劉姐冷哼一聲,目光在兩人身上打了個轉, 問道:“……怎么?感情你們兩個是約好一起的是嗎?”

    門口的青年迅速否認,視線卻往許星程身上瞟,“不是。”

    劉姐對后來的這位印象并算不深,只是被青年優越的樣貌驚到了片刻,坐回電腦前問道:“你是哪個部門的。”

    “技術開發部,蕭從南。”

    青年在念到自己名字的時候,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與他相隔了好幾個工位的許星程身上。

    許星程則是心頭一緊,徑直愣在了原地。

    兩人的視線在這一刻終于對上,沒有電光火石,不算驚鴻一瞥,就好像是兩個在平行時空認識了很久的陌生人,在這個世界找不到相認的理由一般,帶著些不可思議,將滿腔疑惑重新咽回嘴里。

    劉姐的聲音將許星程重新拉回到了現實世界。

    “蕭從南是吧,你入職一年,之前跟的是羅捷快訊的項目,落地的提成不算少,辭職是個人原因還是……你也考上公務員了?”劉姐皺著眉看完了公司人事系統的存檔。

    蕭從南劍眉一挑:“也?”

    許星程努力平復了呼吸,只是那衣角旁輕顫的手指出賣了他,“劉姐,我今天來辭職純屬個人原因,真沒有考上公務員。”

    對面的蕭從南也開了口:“我也是個人原因。”

    “……”劉姐眉頭皺的更深了,握著鼠標的手重擊了兩下,道,“你們都跟部門主管都報備過了嗎?”

    蕭從南:“提過了,工作下周前會交接好,線上離職申請也已經提交,等人事部審批。”

    許星程聽著對方平靜的聲音,攥著衣角的手愈發緊了,將白皙的指節掐出一抹紅。

    他不知道面前的蕭從南是不是他在小世界里見到過的“玩家”,可對方泰然自若的神情、平穩的聲線都讓人感到古怪。

    但無論事實如何,唯有同名這一點是無法被解釋清楚的。

    可是此時的他又能說些什么呢?對面前這個不同部門的陌生同事說,嘿,你在我夢里是個刑警……你還記得自己遇見過一只很白很迷你的垂耳兔嗎?

    明明在這之前,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面。

    ……

    等許星程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開始耳鳴。

    本以為只是短暫的應激反應,可僅僅是幾分鐘,整個世界仿佛都在他耳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刺耳的嗡鳴。

    像斷斷續續的雷聲,轟隆作響,似乎要將他卷入無盡的漩渦。

    許星程用手捂住耳朵,試圖壓制這突如其來的噪音,但無濟于事。

    嗡嗡聲愈發明顯,漸漸地,他仿佛聽到了無數的人聲交織在一起,模糊地閃回又如潮水般襲來。隨著心跳開始加速,許星程的肢體也隨著思緒變得混亂起來。

    “小許,你怎么了?”

    劉姐正在系統審核兩人的離職申請,間隙抬眼看到了額頭冒汗的許星程,不解問道,“怎么出這么多汗,身體不舒服?”

    蕭從南伸出手,似乎是出于禮貌想要扶他。

    “沒、沒事。”許星程強打精神搖了搖頭,避開了蕭從南,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姐,我會和主管線上交接好工作,今天就先回了。”

    劉姐絲毫沒想到,平日里工作兢兢業業的許星程竟然會這么果斷地提出辭職,甚至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人事部,她嘴里那句“要不要再考慮考慮”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人就不見了。

    ……

    走在大路上的許星程神情有些恍惚,他很想給良月打個電話,說說今天發生的詭異事情,拿出手機解鎖時卻忽然頓住了。

    這個時間大家都在工作,良月自然也不例外。

    還是不要打擾別人了。

    這么替朋友找想著,許星程重新將手機放回兜里,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

    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了0628。

    在小世界里,那個看上去有些呆傻的系統始終跟他在一起,永遠會給他答案。

    可是脫離了系統,他的現實生活依舊是一團亂麻,主線任務和支線任務混雜在一起,叫他看不清某條確切的道路。

    甚至不如小世界里清晰明確的任務進度條來的痛快。

    許星程就這樣漫無目的地閑逛著,耳鳴的癥狀稍微好了些,頭卻還是暈乎乎的,錯過了平日里搭乘的地鐵站,才發現自己早已走過了頭。

    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眼尾的紅和方才被捏紅的手指節一樣,愈來愈深,就像某種在白瓷上留下的朱紅油彩一般艷麗。

    或許良月說的對,辭職對于普通人來說似乎并不是什么從痛苦中解脫的好辦法,更何況他甚至沒有找到下家。

    許星程站在原地揉了揉發酸的鼻尖,一顆晶瑩的東西就這樣順著他的脖頸落入衣領,他猛地轉身,想跑回公司撤回那封辭呈,卻在調轉方向的時候踉蹌了一下。

    就在他差點跌倒的時候,忽然撞入了一個溫熱寬闊的胸膛。

    他本就發暈的腦袋被這么一震,暈得更厲害了,差點倒下的時候被一只同樣寬闊有力的手臂攬住了肩膀,另一只手腕則被人攥緊了。

    “怎么哭了?”

    男人的聲音雖然低沉卻富有磁性,說話的時候語調緩慢,竟生出了幾分安撫的效果。

    長久溫熱的觸感讓許星程忘記了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就著這古怪的姿勢,抬眼看了下身前的人,水潤的紅唇微微翕張,不可置信道:“……蕭從南。”

    “是我。”

    蕭從南將許星程帶到路邊的陰翳處,絲毫不覺得自己這樣的舉動有何不對,“很難受嗎?要不要帶你去醫院?”

    許星程一時間分不清這是同事加辭職搭子之間正常的問候,還是別的什么,但記憶中那張相似的臉讓他沒忍住,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你也是玩家,對吧?”

    對方一愣,表情有些驚訝,但沒有立刻回答。

    許星程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的眼睛,圓潤的眸子閃著水光,像一只深林里的小鹿,無助又堅定。

    “……對,我是。”蕭從南受不了這樣的眼神,終于敗下陣來。

    “所以你不僅是蕭從南,還是傅宴珩、邢野、沈聽、項冕——是嗎?”

    許星程就著被蕭從南攬著的姿勢,揚起腦袋抓著對方的領口質問道。

    蕭從南似乎沒想到許星程會如此近距離地和他對話,黑框眼鏡下冷白的皮膚微微發紅,點了點頭。

    “前幾個世界我的意識受到系統任務影響,是分散的,直到成為‘沈聽’,才形成初步自我意識,我是那個時候認出你的。”

    許星程得到了確切的答案,長舒了一口氣,雙手脫離,腿軟地差點就要滑落。

    好在蕭從南眼疾手快,迅速接住了他。

    “你也是昨天脫離系統的嗎?”

    許星程說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覺,不只有找到同類的竊喜,也有秘密被旁人發覺的恐慌,只能通過一個又一個的問題緩解自己的緊張感。

    更何況,他們在小世界,還發生了些別的不同尋常的碰撞和摩擦。

    蕭從南確定了面前的人站穩了才松開力道,左手卻依舊隔著一定距離繞在許星程身后,生怕人又摔了,“不,比這要早,我上周就回來了。”

    “上周……”許星程不太明白為什么這中間還會有時差,只聽蕭從南繼續說道:“回來以后,我很想見你,正巧無意間在公司碰到你,就向你打了招呼,但是許多次過去了……你并沒有認出我,我便以為是自己做了個奇怪的夢,沒再打擾你。”

    “抱歉,我不記得你找過我。”許星程沒想到考研系統竟然會比考公系統提前一周的時候啟動,他那時候還在等面試的成績,整天過的迷迷糊糊的,壓根沒注意到有什么不相熟的同事跟他打招呼,“我上周末才進入系統,出來以后整個人都很混亂,你能告訴我……這一切是真的結束了嗎?”

    “結束了,星程。”蕭從南眸光堅定,“上周過后,我的系統就消失了。”

    雖然是意料之內的答案,許星程卻還是有些難過。

    陪他走過了那么多世界的小八,真的消失了。

    “你還記得系統最后對你說過的話嗎?”蕭從南看出了許星程的低落,溫聲問道。

    許星程猶豫了片刻:“是上岸概率增加百分之五十?”

    蕭從南搖搖頭:“后一句。”

    許星程的大腦飛速運轉,眼角的淚早就被風吹干了,鼻腔不受控制地抽噎了兩聲,對上了蕭從南黑框眼鏡后亮堂的雙眸:“祝我生活愉快,天天……開心。”

    蕭從南沒做聲,算是默認了。

    許星程這才意識到,系統出現的意義是什么。

    不是帶他考上公務員,走向人生巔峰的,而是……希望他重新找回讓自己快樂的能力。

    “我們今天做的事,就是在讓自己開心。”蕭從南一本正經地說道,配上他周正俊朗的樣貌,不知道的人壓根不會想到他口中的事是辭職。

    許星程懵懵地點點頭,有被安慰到一絲,可新的問題隨即而來,“可是我還沒有找到新工作……”

    蕭從南:“小問題,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花我的錢。”

    許星程沒反應過來,“哈?”

    蕭從南繼續一本正經地說:“住我家也行。”

    “就跟在小世界里一樣。”

    那種被巨型食肉動物盯上的感覺再次席卷了許星程整個清瘦的身子,他咽了咽口水,目光從蕭從南身上移開,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

    在他身后隔著距離停留了許久的寬大手掌,終于牢牢地支撐住了他的后背。

    而這一次,他有一種預感——再也不會輕易松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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