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靈魂救贖【倒v開始】
這些年的回憶像是洶涌的潮水來襲, 將人淹沒。
遲來的道歉終于說出口，讓白向笑心底壓抑已久的巨石微微顫動，他低著頭, 看著手里握緊的小熊貓，眼睛逐漸模糊酸澀。
甚至不知道自己哭了, 直到眼淚不受控制的劃到嘴角，舌尖嘗到咸澀的味道，才回過神來。
情緒崩潰，眼淚再也止不住。
“我早該說的, 不該只想著逃避。”
“我以為不回家、不看到你們和我爸, 我就能把以前的事情忘記，把自己年幼無知犯下的錯誤讓時間解決, 我總是給自己找各種借口不去面對你們，我以為現在還早，一切都可以等到畢業后再說, 我總是以為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彌補，可我真的沒想到會發生意外，沒想到他們會突然離開，這些事情發生的太快了,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覺得自己沒有臉去面對你。”
白向笑身體微顫，手上的小熊貓已經被打濕了半邊臉。
“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歡我，可能厭惡我，可能對我的照顧都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可能覺得我現在說這些話已經太遲了, 已經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哪怕你罵我打我都可以, 因為我不知道要怎么償還。”
“從小到大，都是我對不起陳姨，對不起你……”
時隔多年，白向笑不知道今天的懺悔和道歉能夠有什么作用，但他不想再逃避了。
陳姨和韓行始終是以德報怨，對他無限的包容，讓如今的白向笑無地自容，哪怕對方不要對他這么好，可能心里都會好受一些。
這些話他沒能親自跟陳姨說，至少要讓韓行知道，他是真的很后悔，后悔當初做下的種種錯事，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惡作劇，都讓白向笑后悔不已。
韓行站在原地，眼鏡遮擋了他的神情。
眼前的少年低垂著頭，纖瘦的肩頭微微聳動，泣不成聲的訴說著那些藏于心底的話，把脆弱的一面毫無保留的袒露，一字一句都觸碰著韓行每一根神經。
那個被他關押在心底不敢放出來的貪念，也在少年的啜泣聲中打破鎖鏈，沖出牢籠。
韓行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拉住白向笑的手腕，將人帶到懷里，寬大的手掌輕撫他柔軟的發頂。
“別哭。”
韓行抱緊懷里的人，深吸口氣：“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為以前的事情打罵或報復你。”
白向笑怔愣。
“也從來沒有厭惡過你。”
“照顧你是我應該做的。”
“你不用道歉，不需要道歉。”
“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所以別哭。”
白向笑濕潤的瞳孔緩緩睜大，咬緊嘴唇。
想要努力憋住的哭聲，忽然覆水難收，在韓行的肩頭嗚咽不已。
塵封已久的回憶被撕開，原來一切都已經被時間磨平了棱角，沒有責怪，沒有爭執，沒有任何撕心裂肺的場景，所有白向笑曾經害怕面對的事情都被韓行簡短的幾句話化解撫平。
如果說十一歲的生日是一場滅頂災難，那么二十歲的生日就是一場靈魂救贖。
這個晚上，白向笑徹底宣泄了心底的情緒。
可能是哭的太久疲憊了，最后生日過的比較潦草，白向笑只吃了幾口飯菜，蛋糕都沒來得及切，就早早的回房間平復下心情，蒙上被子睡覺。
這一晚睡的格外沉穩，一夜無夢，是幾個月來最安心的一覺。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白向笑只覺得雙眼眼皮沉重，廢了很大力氣才勉強睜開，他盯著潔白的天花板，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大腦迷霧蒙蒙。
一頭漿糊的從床上爬起來，憑借腳上的慣性走到廁所，直到站在鏡子前，才被嚇得徹底清醒。
看著鏡子里腫成核桃的兩只眼睛，白向笑瞬間回想起昨晚的事情——
他沒羞沒臊的在韓行懷里痛哭流涕。
白向笑雙手捂住臉，整個人都不好了……不知道昨晚為什么會崩潰成那個丟人的樣子。
雖說多年的心結已經解除，可恢復理智的白向笑越想越覺得丟臉，不過是道個歉的事，結果哭成了二傻子，這是什么電視劇狗血親情橋段，現在有種尷尬到想死的心情。
而且埋頭在人家的高定西裝上淚流成河，西裝沒有被哭壞吧？
能確定的是，他的眼睛壞了。
白向笑趴在鏡子前，對著臉上的一雙大核桃無從下手。
“冷敷一下。”
身后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白向笑嚇了一跳，回過頭看到韓行手里拿著塑封袋，里面裝著冰水和冰塊。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伸手接過冰袋。
韓行卻走上前，一只手抬起白向笑的下巴。
“閉眼。”
白向笑看著那副冰冷的金絲邊框眼鏡，趕緊聽話的閉上眼睛。
然后感受到微微的涼意在浮腫的眼皮上，頓時身體放松下來，舒服了很多。
冷敷了兩三分鐘，韓行才松開手。
“冰袋帶著，每次冷敷不要超過十分鐘。”
白向笑睜開眼，愣愣的哦了一聲。
八點半和韓行一起去方銳大廈的路上，白向笑還在拿冰袋敷著眼睛，一雙核桃已經明顯縮減成巴旦木，但還能看出微微紅腫的跡象。
果然到了咖啡廳后，得到了不少人的關注，每個買咖啡的客戶都會多看一眼白向笑的臉，然后想笑又不敢笑的拿著咖啡走開，白向笑只能強行給自己洗腦，裝作看不見。
他還不知道，自己最新的照片已經成功在市場部小群里流傳開了。
何桃上班摸魚時點開群聊，看到那張照片差點噴笑出聲，小熊貓頂著一雙紅彤彤的眼睛，顯得無辜可憐，點單的時候還佯裝一本正經的樣子，可以說是比平時可愛了好幾倍，讓人忍不住想上去揉一把。
員工A：【照片已保存，怎么辦，好想蹂-躪他！】
員工B：【已保存+1，想蹂-躪+1。】
員工C：【已保存+2，想蹂-躪+2。】
員工D：【突然好想談場姐弟戀，實在不行，讓我媽再生個這樣的弟弟也可以（）】
何小桃：【你們就沒人好奇，小熊貓為什么眼睛腫了么？】
員工A：【好奇，何秘快來解惑~】
員工B：【小板凳已就位~】
員工C：【零食可樂已就位~】
員工D：【坐等聽小黃-文（bushi）~】
何小桃：【哦豁，要問為什么，我也不知道呢~（）】
……
何桃敷衍完，關上手機沒有再看群里的一片狼嚎。
她偷偷瞄了眼經理辦公室，看著韓經理正一絲不茍的處理著項目，好像和平時也沒什么兩樣，但她直覺這里面有事。
午休時，何桃溜到一樓咖啡廳，恰巧沒什么客人，她一眼就看到小熊貓坐在角落里正在拿冰袋敷眼睛。
其實一個上午過去，白向笑的眼睛已經消腫大半，基本看不出來什么了，他現在完全是心理作用，一邊敷著眼睛一邊懊惱昨晚的失態，連何桃走到他身后都沒發覺。
“那昨晚為什么失態呀？”
白向笑驚嚇的回過頭，看到何桃笑嘻嘻的一張大臉。
他趕緊拿下冰袋站起身：“何桃姐要喝什么？”
何桃拉開椅子坐在他對面，哎呀一聲：“別扯開話題嘛，來跟姐姐說說，昨晚到底怎么了？”
白向笑摸了摸鼻子：“……沒什么，可能是快開學了，不想上課吧。”
何桃這才驚覺，竟然八月底了，還有三天白向笑就不得不回學校住，那豈不是韓經理要經常看不見小熊貓，難道他們市場部的光輝明日就要終止在這個八月？
何桃趕緊問道：“那你開學后還在這里打工嗎？”
白向笑想了想說：“如果吳店長不介意只有周六日來的話，我還是很想在這里繼續打工的。”
畢竟時薪高的兼職不好找，他還肩負著自己的生活費和欠韓行的錢。
“不介意，當然不介意！”何桃立即應下，眼冒精光：“如果平時沒課也可以來，十樓市場部隨時歡迎你！”
白向笑被何桃的熱情弄的一頭霧水。
不過他也沒多想，一心都撲在這雙眼睛上，讓白向笑放心的是晚上照鏡子時，發現眼睛終于消腫恢復正常了，也托了這雙腫眼的福，下班的時候吳店長還給了他一盒馬卡龍。
白向笑首先想到的居然是韓行不愛吃甜的，然后用馬卡龍跟店長換了一盒咖啡豆。
下班回家的時候，他把咖啡豆放在桌子上。
“是店里的，應該很好喝。”
韓行正在切昨晚沒吃的蛋糕，他抬眼嗯了一聲。
白向笑轉頭撇撇嘴，也不知道韓行這個嗯有沒有謝謝的意思，不過他大度，不會對這種小事在意。
白向笑一邊吃著蛋糕，一邊東想西想。
同住將近兩個月的時間，現在的白向笑已經逐漸習慣了韓行的說話方式和做事風格，也慢慢可以在對方面前放松一些，不再覺得拘謹的束手束腳。
加上昨晚那么丟臉的一哭，白向笑更覺得自己在韓行面前沒什么臉面了，還有什么事情能比嚎啕大哭更讓他出丑難堪的呢？
答案是沒有。
白向笑忍不住嘆口氣，把最后一口蛋糕塞進嘴里，抬起頭忽然發現眼前出現一只大手。
韓行手臂一伸，骨節分明的手指直接觸碰在白向笑的嘴角上，輕輕一抹。
白向笑一臉懵，嘴里的蛋糕都忘了咀嚼。
看著韓行指尖上白色的奶油，被他淡定的用紙巾擦干凈，然后抬起平靜無波的雙眼。
“可以了。”
白向笑回過神來，囫圇的咽下蛋糕，打了個嗝。
那個……
兄弟間……
是這樣相處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白向笑：好像有哪里不對勁？
第22章 難以適從
自從那天生日過后, 白向笑發現韓行變了。
變得更主動，也更關心他了。
按理說這應該是因為多年的隔閡解開，兩人拉近了距離, 是好事。
可白向笑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好像一點過度期都沒有, 從疏離突然親昵到偶爾會有肢體上的輕微接觸。
讓他多少有些難以適從。
不，是有點慌張。
不過白向笑馬上要開學了，他也沒再深想這些事。
因為31號白天還要打工，所以提前一晚白向笑就把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好。
第二天去方銳大廈的路上, 韓行的車里裝了他一個背包和一袋衣服。
白向笑下車前說道：“東西不多, 晚上我可以自己走回學校。”
韓行卻依然說道：“我送你。”
白向笑想要拒絕的話堵在喉嚨，他倒不是怕麻煩韓行, 而是方銳大廈和學校就隔了一條馬路，近到實在沒什么可送的。
所以這就是被人關心的煩惱嗎？
白向笑想了想，雖然不能理解, 但心里是暖的。
連今天上午繁忙的打工都是滿身干勁，沒覺得累。
中午何桃照常跑來偷閑摸魚，她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樣，撲上去就是一頓哀嚎：“小白, 以后不能天天看到你，可怎么辦啊！”
白向笑連忙戰術性后仰，擺手道：“我周六日會來的，如果何桃姐加班的話，還能看到我。”
何桃趕緊扭過頭：“別別別，姐姐可不想加班。”
那到底是想不想看見呢……
何桃一改往常的拿鐵, 點了杯星冰樂豪飲：“想, 很想。”
韓經理更想。
她還不是怕經理看不見小熊貓就間接性抽風折磨下屬, 工作狂魔屬性始終亮綠燈，誰能受得了？
兩人說話間，咖啡廳里來了客人。
白向笑正要起身去點單，吳店長已經先他一步的走了過去，兩人明顯是認識的樣子，打了個招呼就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何桃端著星冰樂也掃了一眼，小聲說道：“那是老吳的堂弟。”
白向笑恍然大悟，原來是親戚，他頓時放心的坐下繼續陪何桃說話。
何桃八卦道：“去年也偶爾會來咖啡廳找老吳，今年還是第一次來，聽說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少爺，長得雖然不錯，但姐姐還是覺得我們小白更好看。”
白向笑聽完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然后看了看窗邊正在說話的兩個人。
男生的確長得唇紅齒白，挺帥氣的，年齡好像也和白向笑差不多，穿著一件天藍色運動服外衣，一米八的身高長手長腳，腿上的肌肉線條也很明顯，一看就是經常運動。
而且和吳店長聊天時的表情透露著一股陽光又自信的模樣，感覺是那種在人群里都會熠熠生輝的人物。
不禁讓白向笑有一點羨慕，這種外在自信的社交達人，可能是他這種社恐永遠做不到的。
何桃喝完星冰樂就回了市場部，中午也沒有其他客人，整個咖啡廳內只剩下吳店長和他堂弟在聊著天。
白向笑收拾好桌椅，站在點單機前發呆，正準備偷偷拿手機摸會魚，就看到吳店長忽然帶著他堂弟走了過來。
“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和你同一個學校的學長，白向笑，小白。”
吳店長溫聲介紹完，白向笑還沒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陽光男生對自己露齒一笑，主動伸手：“你好小白學長，我叫吳少凱，今天入學讀大一，很高興能認識你，希望以后也能和學長在學校里互相幫助。”
簡直是社恐的大型社死現場，白向笑僵硬的伸出手。
“你、你好。”
吳店長又夸了一通白向笑有多勤奮努力，夸得他臉都快紅了，更尷尬的是，店長說完話就被員工叫去了后廚。
白向笑和堂弟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準確的說應該只有白向笑一個人腳趾摳地，堂弟實則落落大方，很快就掌握節奏，跟他笑著攀談起學校的事情。
“學長你是什么專業？”
“學長學校的食堂好吃嗎？”
“學長長得這么可愛，很多人追吧？”
“學長晚上打完工，我們一起回學校吧？”
……
白向笑從來沒有過哪一刻希望店里能忙一點，讓他不用應對這位熱心學弟的種種問題。
好不容易來了幾個客人，也沒見學弟撤退，還真的熱心幫了白向笑不少忙。
終于熬到了晚上八點多，白向笑感覺自己身心俱疲，一點也不想看到學弟陽光帥氣的臉了。
所以當韓行站在咖啡廳門口時，白向笑兩眼锃亮，仿佛看見了救星。
他連忙換下工服往門口走，沒想到學弟又跑了過來，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學長，我們一起走吧？”
白向笑為難的站在原地，還沒想好怎么拒絕，身后就響起一陣皮鞋聲。
手腕忽然被握住，輕微拉扯的力道讓白向笑身體歪了一下，直直的撞在韓行胸口。
“走了。”
白向笑連忙站直，哦了一聲。
回頭只來得及看到學弟一臉不明所以的表情，就被韓行拉著離開了咖啡廳。
兩個人并排走在路上，白向笑感覺身邊的人氣壓好像有點低，不知道是不是韓行今天工作上有不順心的事。
他默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依舊被那只溫熱的手掌緊緊握住，白向笑也不敢用力扯開，只能任由他握著。
“那個男孩是誰？”
韓行忽然出聲。
白向笑愣住：“誰？”
韓行：“咖啡廳里。”
白向笑看著眼前人行橫道亮起的紅燈，他這才明白韓行說的是誰，趕緊解釋：“他是吳店長的堂弟，也是我們學校的大一新生，不是什么亂七八糟的人，雖然有點過于熱心，但還是比較好相處的一個學弟。”
白向笑以為韓行是在擔心他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纏上，畢竟小時候也有過放學被堵墻頭勒索的境遇。
不料解釋完，韓行倒皺起眉頭。
“離他遠點。”
白向笑頓時滿臉問號一頭霧水。
雖然他今天飽受學弟折磨，但也不至于到遠離對方的地步吧……
韓行的話讓他覺得連社交都被限制了，白向笑猶豫著要怎么和韓行再解釋解釋，可惜一路走到宿舍樓下他也沒想好應該怎么反駁，就揮揮手，這么簡單的和韓行分開了。
直到白向笑背著書包走回寢室，臉上的表情還是懵的。
打開門，宿舍里難得的人員齊全，白向笑竟然是最后一個到的。
老李收拾著床鋪打趣：“哎呦，我還以為你今天不回來了。”
老二打著游戲補刀：“可不，還是大哥家香啊。”
老三靠著窗戶往樓下看：“嗐，大哥親自送過來的。”
白向笑無語，敷衍了一下他們，放下書包就坐在床鋪上思考。
他還是覺得韓行有點不太對勁。
抬頭看了一圈，老李和老二都是獨生子，應該體會不了，白向笑只能問向老三。
“老三，你幫過弟弟敷冰袋嗎？”
“幫過啊。”
“那你給他擦過嘴角嗎？”
“擦過啊。”
“那你會限制他和什么人接觸嗎？”
“限制啊。”
白向笑震驚，難道是他想多了，其實兄弟就該這么相處？
作者有話要說：
老三：僅限我弟三歲之前，現在誰管他拉什么顏色的shi：）
第23章 往事隨風
在睡慣了韓行家舒適柔軟的大床后, 晚上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只覺得硌得慌。
閉上眼想到暑假這短短兩個月的時間，白向笑有些恍惚。
可能是太久沒有人這么時刻關心自己了吧，才會讓他不能適應, 這幾天甚至糾結韓行的舉動是否過界。
對方明明出發點是好的，自己卻在各種揣測。
白向笑越想越覺得是自己過分了, 他暗暗決定，以后一定要全盤接受韓行的關心和好意。
做一個合格的好弟弟，不能讓對方失望。
想明白后，白向笑才徹底安心睡下。
另一邊, 白向笑所認為的時刻關心自己的韓行, 正站在他住了兩個月的客房里，手里緊握著那床柔軟的被子, 貪婪吸嗜著空氣中殘存的屬于白向笑的氣息。
手指慢慢縮緊，像是要把那股暖陽般的味鎖進肺里。
韓行摘下眼鏡，后背抵在墻上。
心底那只貪心無饜的怪獸已經越來越放肆, 瘋狂叫囂著想要更多，想觸碰更多，想要那個少年徹底屬于自己。
白向笑不在的第一個晚上，韓行徹底失眠了。
九月一日的早晨, 睡了一晚硬板床就扭到腰的白向笑，不得不貼了片膏藥才去上課。
好在第一天開學比較閑，只有下午一節課，心不在焉的混了兩個小時到下課，白向笑和老李老二就回了宿舍。
“還算學校有良心，新翻修的宿舍比之前那破樓強太多了, 真是舒服啊。”
吹著空調, 老李大字型的癱在床鋪上。
老二忙著打LOL, 正對著耳機一頓指揮隊友。
白向笑揉著腰，望著窗戶外面那棟冰藍色的大樓發呆，方銳大廈幾個金燦燦的字被陽光折射的分外耀眼。
好像平時做飯習慣了，突然到飯點卻閑了下來，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想了想，白向笑掏出手機，點開微信里一個水蜜桃頭像。
【何桃姐，在嗎？】
此時十樓市場部，何桃正聚精會神埋頭奮戰在成山成海的文件堆里，手機忽然一響，整個人差點暴躁出聲。
“最好是正事，不然老娘……嗯？”
看到是小熊貓的信息，何桃雙眼一亮，頓時感覺自己有救了！
她抬頭瞄了一眼經理辦公室，韓經理正在盯著電腦處理項目，今天沒有了小熊貓牌盒飯，何桃只能給定了一份外賣，正放在經理桌邊。
何小桃：【在呢在呢，今天太忙了QAQ，姐姐我到現在還沒吃飯。哎呀，也不知道經理吃沒吃。】
小熊貓：【還在加班嗎？】
何小桃：【是啊，整個市場部都在忙，要不你親自問候一下經理？姐姐繼續去忙啦~（筆芯jpg.）】
白向笑收到信息后，撓了撓頭。
他本來只想從何桃那了解一下韓行今天吃了什么，結果看樣子好像忙到飯都沒時間吃？
看著微信列表里韓行的頭像，白向笑遲遲沒有點開。
因為那張笑臉看得越久越像手機系統自帶的微笑表情，好像能發出無聲的呵呵一樣，每看一眼都覺得自己被嘲諷了一次。
努力忽略這張頭像圖，白向笑琢磨了一下措辭，開始打字。
【哥，你吃了嗎？】
食指懸在發送鍵上，白向笑又仔細檢查了兩遍，覺得這個稱呼和問句都十分禮貌和體現關懷，才點擊發送。
韓行看到信息時，金絲邊框的眼鏡下微微一暗，然后抬手就把桌邊吃了一半的外賣推開。
【沒吃。】
白向笑又撓撓頭，慢速打字：【一起吃飯？】
【好。】
消息幾乎是秒回，白向笑愣了一下，怎么感覺他就在等這句話呢……
穿好鞋甩甩頭，就當為了韓行的身體健康著想，陪他按時吃個飯。
剛要出門，老李好奇的看著白向笑：“干嘛去，不吃飯了？”
“等老三下課你們去吧，我去找我哥。”
老李睜大眼睛，看著白向笑頭也不回的出了宿舍，一陣哀嘆。
“孩子大了，留不住啊。”
白向笑一路小跑著到了方銳大廈，進門看到韓行已經等在大廳，兩個人就近去了旁邊的餐廳吃飯。
方銳大廈樓下的餐廳白向笑已經比較熟悉了，位置就在星奇咖啡的正對面，而且之前也和韓行吃過一次，還能回想起那次尷尬的送他褪黑素的場景。
現在已經自在了很多，雖然兩個人也不怎么說話，安靜的各吃各的，但相處舒適。
滿滿一桌飯菜，白向笑吃完才發現自己吃撐了。
見他放下筷子，韓行抬眼：“宿舍修好了？”
白向笑點點頭：“修好了，環境也很好，和之前一樣四個人一個宿舍，不過空間大了一些，還有陽臺，設施也都齊全。”
韓行聽不出情緒的嗯了一聲。
沉默了一會，他又抬起眼。
“過來。”
白向笑愣了一下，下意識的身體前傾。
韓行抬起手，寬大的手掌撫上他額間柔軟的碎發——
成功拿下一顆米飯粒。
白向笑臉都紅了，好像自己是幼兒園吃飯漏嘴的小孩一樣，時刻需要家長幫他擦干凈。
而且米飯能吃到頭發上，他是有多吃相難看……
本來還想去星奇咖啡和店長打個招呼，現在白向笑只想趕緊回學校，希望除了韓行以外，餐廳里沒人看到他過于奔放的吃相。
看著外面天已經黑了，白向笑也沒有在方銳大廈多待，匆匆和韓行道了別。
回宿舍的路上還在扒拉著自己的頭發，生怕上面黏著飯粒菜葉。
白向笑進宿舍時，正聽到老三在說他們設計專業的大一新生。
“咱們學校的顏值全靠我們專業撐著，這一屆的大一新生又是美女帥哥成片，真養眼。”
雖說事實的確如此，老李還是佯裝不屑的說道：“那可不是，我們金融公認的校草可回來了啊。”
老三轉頭看到白向笑，惋惜說道：“小白，今年競爭激烈，你地位要不保，最后校草花落誰家，就看明天的表白墻吧。”
白向笑一陣無語：“都讓給你。”
老李可不干了：“那哪行啊，以后學妹們都跑去設計學院找男朋友，咱們金融光棍可就更多了！”
老二摘下一只耳機：“我看是你不想打光棍吧？”
老李老臉一紅：“去去去，打你的游戲。”
白向笑都被他們逗笑了，看著老李和老三還在討論校草的事，他干脆躺在床上也帶起耳機，兩耳不聞窗外事。
實在是因為他們學校高質量的學生太少，學渣扎堆，要是有類似韓行那樣的學霸加顏值高度，誰都不用爭了，非他莫屬。
白向笑一邊聽著歌，一邊打開自己很久沒有上過線的□□看了看。
本來想翻翻表白墻，可看到好友列表時，他愣了一下。
手指在“家人”那一欄停頓，白向笑剛剛還放松的心情，慢慢沉了下來。
耳機里那首under the sea，好像體會了他的心境，沉寂的音律帶動著手指，輕輕點開了家人列表。
里面只有一個人，叫往事隨風，灰色的頭像是最古老的企鵝頭。
只不過這個頭像再也不會亮起來了。
看著里面最后一次和白父的對話記錄，定格在白向笑高三那年。
那時的白向笑每天復習功課到凌晨，白父為了監督他，也經常在客廳玩斗地主到凌晨，讓白向笑連中途休息放松的時間都沒有，偶爾偷偷上了一下□□，還被白父正巧抓到現行。
往事隨風：【還玩手機？趕快復習。（憤怒jpg.）】
憤怒的表情是□□里自帶的，白向笑看到信息后只能被迫下線，繼續埋頭背書。
后來他才知道，白父是用□□大廳玩的斗地主，高三一整年他的□□號都掛在電腦上，謹防白向笑偷懶耍滑。
可惜白父不知道里面有個功能叫隱身，那一年白向笑幾乎都是隱身上線，該偷的懶一點沒少。
不過有時候因為課業太重，他也會一個人在屋里認真復習到凌晨一點。
本以為這么晚的時間，白父和陳姨早就睡著了，去廁所的時候才看到白父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已經困的點頭打瞌睡也沒有回房間。
那一刻白向笑怔在原地，心底多少有些觸動。
但白父聽到聲音睜開眼后，皺眉說道：“復習完了？趕緊去洗洗睡覺，別磨磨蹭蹭的，明天早點起，別給我賴床，要是起晚了非打你一頓。”
那點觸動瞬間泯滅。
白向笑撇撇嘴，哦了一聲去廁所洗漱。
莫名其妙被說了一頓雖然不高興，但他那時已經知道，白父就是這樣的脾氣，而且已經比小時候好了很多，也多虧陳姨能經常開導他那老頑固的愚鈍思想。
至于那段時間的韓行，幾乎忙的一年都不在家，正是他工作的上升期，陳姨平時也只是跟他通通電話，然后就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白向笑身上。
今天清蒸鱸魚，明天紅燒帶魚，后天又燉一碗東坡肉，每天變著花樣的做飯，就怕哪點營養落下。
吃飯的時候，陳姨還打趣著跟白向笑說：“你爸成家門口超市的高級會員了，連收銀員都認識他。”
白父放下酒杯，看著白向笑哼了一聲：“那可是沒少花錢，你要是不給我好好學，不考個好成績出來，就是對不起我，也對不起你陳姨天天這么辛苦的給你做飯。”
陳姨輕拍了一下白父的胳膊：“又來了，什么對不對得起，只要笑笑能健健康康的，考試成績都放在后邊。”
白父臉上自然是大不贊同，畢竟白向笑是什么水平，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了，就怕他最后連大學都考不上，不過這些話白父忍住了沒再說。
然而白向笑的心情已經沉了下來，嘴里剛才還香噴噴的肉，現在也覺得沒了滋味。
他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當面頂嘴，只是默默低著頭，草草吃完就回房間復習功課。
高三那年雖然累，但能把橙汁當水喝已經讓白向笑很滿足。
因為白父把超市里的橙汁都買斷了貨，雖然他每個月的工資不高，但家里的開銷和吃喝方面，白父從來沒有省過。
只不過白向笑高考后，這些優渥待遇就都沒有了，分數出來后還挨了白父一頓臭罵……
其實白向笑知道自己的水平，他能考上一個普通三本，已經是正常發揮了，可白父對他寄予的希望遠不止于此。
“別以為自己考上大學就行了！和別人學了一樣的時間，怎么人家能考上重點，你連一本的邊兒都摸不著？”
白父抽著煙，眉頭緊皺，看著白向笑站在客廳，低頭一句話都沒有說，像個悶葫蘆任憑打罵。
那副三腳踹不出一個屁的模樣更讓白父生氣了，甚至借機提起了陳年舊事：“你陳姨不在，今兒我就跟你說道說道，你和你哥是差了多少！人家就是天上飛的鳥，少一門成績都能上二本，你呢？地里爬的泥鰍，天天復習才能勉強考個大學，說出去還不夠丟人現眼的，你給我復讀一年去，至少考個二本，你爹我臉上才算有光！”
白向笑靠在墻上，腿都有些站僵了，悶著聲：“不讀。”
白父這股火氣蹭的一下就冒了上來，可還沒來得及說話，白向笑就抬起頭看著他：“既然我是地里的泥鰍，再怎么樣也飛不上天，復讀一年可能連大學都考不上，您臉上不是更沒光？”
這話成功把白父剛冒出來的火堵住了，讓他無處發泄，畢竟這話是剛才他自己罵的。
白父瞪著一雙牛眼，半晌沒憋出一句能反駁的話，最后氣道：“去回屋去！”
第24章 沒有勝算
九月初的天氣已經沒有了炎熱感, 微微的涼意讓人感到舒適。
開學沒幾天，果然不出老三所料，表白墻里接二連三的有人跟大一學弟表白, 老三連忙拿著手機給他們看。
“就是他，我們專業大一的。”
老李仔細看了看, 話里多少有些酸：“個兒不矮，模樣也就那樣吧，老二你來看看。”
老李拍了兩下老二，老二對著電腦聚精會神, 鼠標點的飛起：“沒空沒空, 打團呢。”
“……活該你單身。”老李轉過頭：“來來小白看看，我覺得這男的跟你比差遠了。”
見躲不過, 白向笑只能支著腦袋抬起頭，掃了一眼，然后愣住了。
照片應該是女生在籃球場外隨機拍的, 男生一身藍色運動服，帶著護腕，手里抓著籃球正是起跳的動作，夕陽的余暉微微勾勒出四肢流動的肌肉線條, 額角的汗漬也添了幾分專注的帥氣。
底下的留言也是五花八門，說什么的都有。
【這學弟有點東西啊，身材絕了！】
【斯哈斯哈~這是什么美男色，學弟今天還打籃球嗎？我可以去現場圍觀（癡漢臉jpg.）】
【只有我發現他的鞋是限量款嗎？好像一雙八千塊（小小聲）】
【完了，這讓我怎么選擇，難道校草要易主？】
【別吧, 能不能雙校草？大三學姐依然支持小白學弟！】
【我支持新學弟當校草！不然搞個投票？】
……
白向笑眨眨眼, 越看照片上的人越眼熟。
老李在旁邊問：“他叫什么？”
老三不確定道：“姓吳, 叫什么凱。”
白向笑頓時想起了什么，平靜的把手機推開，不想面對熱心學弟的帥氣面孔。
老李還不甘心的追問：“小白別不說話啊，你看完覺得怎么樣？咱們勝算多少？”
白向笑嘴角抽了抽：“沒有勝算。”
除非自己不想要星奇咖啡這份兼職了，不然還不是人家學弟一句話的事。
老李一聲哀嚎，老三一聲嘆氣，老二摔了鼠標，被對面一波推了水晶。
本以為這事就這么平淡的過去了，沒想到周六一早去打工的時候，白向笑看到了穿著工服的熱心學弟，正勤奮的擦著桌椅。
吳店長拍了拍白向笑的肩膀：“小白，以后要麻煩你多帶帶他了。”
白向笑：……
熱心學弟會到星奇咖啡打工是他怎么也沒想到的，畢竟能穿八千塊一雙的鞋，怎么也不缺這幾十塊的小時費吧。
果然沒等問，學弟自己就跟他吐槽了：“是我爸逼著我來的。”
白向笑一幅懂了的表情，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然后開始教學弟使用點單機。
半天時間忙碌下來，白向笑把能教的都教給了他，學弟學的也很快，而且他很會待人說話，有時候還能熱絡的跟客人聊起來，短短幾個小時就把工作做得十分順手，完全不需要白向笑再去叮囑什么。
真是上來就carry了全場，陽光帥氣的笑臉讓女客人眼睛都挪不開。
不禁感到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畢竟他剛來的時候，這些東西學了至少一星期，更是一句話都不敢隨便說，像個機器人一樣讓做什么就做什么，妥妥的高下立見。
中午吃完飯，下午客人就少了。
白向笑把廳內的桌椅擺放整齊，回過頭看到學弟靠在吧臺邊，竟然在發呆。
店里一沒了客人，就明顯感受到熱心學弟那股陽光熱絡的氣息收斂的干干凈凈，好像來這里打工的確是被迫的，他身上像是裝了個開關，能夠把熱情收放自如。
白向笑走了過去，拿起抹布擦著吧臺，心底一直有個疑問，然后沒忍住好奇的問他。
“你為什么會考這所大學？”
不是白向笑故意抹黑，他念的大學真的很墊底，沒有什么專業是出色的，像學弟這種家庭條件，就算不想復讀，也完全可以考慮留學鍍金。
學弟笑了一下，陽光下明眉皓齒。
“因為我喜歡這啊，學長你信嗎？”
“……我不信。”
白向笑脫口而出，喜歡清北他理解，喜歡這么個三流大學誰會信。
學弟笑著說了實話：“其實我來這讀書是故意的。”
白向笑手上的動作停頓，微微一愣，聽到學弟說：“高考的時候故意缺考一門，本來以為這樣就可以考不上大學了，結果來了這里，早知道當時該棄考。”
白向笑雙眼睜大，有些不敢置信。
“是不是覺得我有病？”
白向笑搖頭：“沒有。”
但高考那么重要，為什么會想棄考？
學弟嘿嘿一笑，半是調侃：“都是家里的矛盾，就是想讓我家那老頭子顏面掃地，學長應該不會懂，你這么單純可愛，家庭環境一定很幸福溫馨。”
白向笑沒有說話，繼續低頭擦著一塵不染的吧臺。
學弟好像找到一個能夠傾訴的人一樣，斷斷續續的跟白向笑說了很多他自己的事情，有好的有壞的，大部分是搞笑的，話匣子一開，倒又恢復成了那個熱心學弟的模樣。
也讓白向笑有些開了眼，覺得有錢人家的孩子腦回路都跟他不太一樣，畢竟大多數人，誰也不會去拿高考開玩笑。
就像小時候他犯的錯，即便得到韓行的諒解，但自己仍然覺得不可饒恕。
兩個人聊天的時候，并沒有注意到咖啡廳外路過的白領已經掏出手機，隔著落地玻璃，隨手拍下了這個畫面，轉頭就發到了群里。
【市場部群①】
員工A：【號外號外！有情況！咖啡廳又來了一個小帥哥，和小熊貓一起打工賊養眼啊！！（口水jpg.）】
員工A：【[圖片jpg.]】
員工A：【是不是！？】
一片沉寂。
員工A：【怎么都不說話？】
……
【市場部小群】
何小桃：【快撤回你個笨蛋！發錯群了！經理在大群里啊！】
員工B：【臥槽你再不撤回就過時間了。】
員工C：【默默替你哀悼三秒……】
員工D：【老鐵你真猛，敬你是條漢子！】
三分鐘后。
員工A：【啊啊啊怎么辦撤回不了了！？我被自己蠢哭！何秘我周一還能來上班嗎！？（崩潰jpg.）】
何小桃：【節哀順變。】
員工B：【節哀順變+1】
員工C：【節哀順變+2】
員工D：【節哀順變+3】
……
此時正在書房里整理項目資料的韓行，拿起桌上震動了至少三下的手機，打開群聊，一眼就看到了照片上熟悉的人。
少年站在吧臺內，柔軟蓬松的頭發遮擋著前額，低頭仔細的擦著桌子，而吧臺外靠著一個高個子的男生，側頭笑的開懷，好像正在和少年說著什么，讓少年嘴邊的笑意微微有了起伏。
照片正巧定格在這一瞬間，柔和的陽光照射下，畫面顯得干凈又溫馨。
韓行拿著手機的手指猛地收緊，金絲邊框的眼鏡下一片暗沉。
作者有話要說：
員工A：誰來救救孩子QAQ
第25章 握緊幾分
晚上下班的時候, 白向笑沒想到韓行會過來。
他一個人站在方銳大廈一樓的大廳，西裝筆挺，金絲邊框的眼鏡泛著清冷的光, 明顯是在這里等人。
至于等誰，就不用多說了。
白向笑本來打算下班和熱心學弟一起回學校, 遠遠的看到韓行后，有些詫異，轉頭和學弟說道：“你先走吧，我晚點回學校。”
熱心學弟自然也看到了韓行, 好奇問道：“那是？”
“我哥, 可能是找我有事。”
而不遠處的韓行，看到白向笑和那個男生并肩出來, 微微皺眉的看著兩人站在原地不知道說了些什么，然后男生爽朗一笑，揮手轉身離開了方銳大廈。
韓行手里的東西都握緊了幾分, 強行控制住自己沒有走上前，他知道白向笑有自己的生活和朋友，而他不應該過多去干涉。
可心底的占有欲作祟，總是讓人思緒混亂, 迷失心智。
看著少年穿著白色襯衫，干凈透澈的模樣讓人移不開眼，晶亮的眼中帶著微微的訝異，他一步步走到自己身邊，直到鼻息間能夠聞到一絲暖陽般的氣息，韓行心里那頭躁郁的野獸才逐漸恢復平靜。
少年嗓音清透, 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笑：“這么晚來公司, 是臨時加班嗎？”
韓行回過神, 看著這幾天夜思夢想的人近在咫尺，一雙眼緊緊盯著他，不想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沒有加班，給你拿幾件衣服。”
把手里的袋子遞給他，看到少年睜圓眼睛接過紙袋，然后有些窘迫的摸摸鼻子：“謝謝哥。”
韓行知道每當他覺得不好意思時，摸鼻子是他的習慣性動作，而每當他喊“哥”的時候，韓行心底也會控制不住的泛起一絲悸動，讓那股想觸碰占有他的欲-念膨升一分。
“你這么晚過來吃飯了嗎？”少年指了指外面的小店，笑的靦腆：“其實我有點餓了，想去吃關東煮，要一起嗎？”
韓行嗯了一聲，陪著少年一起去了路邊小店。
回想他一個人生活的時候，每天自律的兩點一線，從不吃夜宵，也從不吃甜品，每周保持三到四次的健身，然后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枯燥乏味的生活日復一日。
和白向笑走近后，這些規律也逐一打破，韓行卻不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好，甚至想要身邊的少年再多闖入他的生活一些，多停留片刻，讓他好好的體會來之不易的能夠與他相處的時間。
“老板，兩份關東煮。”
晚上九點半的時間店里人很少，白向笑找了一張靠墻的桌子坐下，把手里的紙袋放到椅子上。
袋子里的東西他剛剛已經看過了，都是秋冬的長袖襯衣和外套，而且全部是新的，標簽還在衣服上。
按照韓行之前給他買衣服的習慣，這些肯定也不便宜，動輒上千塊，白向笑剛剛拿在手里都覺得有千斤重，心里也是慌，他如果不收，M碼的尺寸韓行肯定穿不下，可他收了，感覺壓力又大了幾分，總覺得欠韓行的越來越多，就他每天在咖啡廳打工的錢，幾年也還不上韓行給他花錢的速度啊。
“其實不用給我買這些，我衣服挺多的。”白向笑說的小心翼翼，有點怕駁了韓行的好意，又不想他再這么給自己花錢了。
韓行只是嗯了一聲，也聽不出來里面的意思。
白向笑只能低頭吃著關東煮，假裝對方明白了。
“舊的扔了。”
白向笑一口魚豆腐卡在喉嚨，抬起頭看了看韓行，見他一本正經的不像在說笑。
雖說舊的沒有新的香，可好端端的衣服又沒壞，幾百塊的東西扔了不是怪可惜的，退一萬步說，捐慈善也不能扔垃圾桶啊。
“捐了也行。”
……這是有心電感應嗎？
白向笑哭笑不得，哦了一聲。
兩碗關東煮十分鐘下肚，兩個人出了小店，看韓行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白向笑就知道他是想送自己回學校，而且通常他決定的事情，自己拒絕也不管用。
初秋的晚上還是有幾分涼意，走在學校的樹蔭下能聽到樹葉摩擦的簌簌聲，晚風瑟瑟，吹動的不止是樹上的葉子，還有白向笑單薄的襯衣下激起的一排排雞皮疙瘩。
可能是那一碗關東煮太熱了，才讓這陣風顯得有些涼，冷熱交替下讓站在宿舍樓下的白向笑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也成功讓正要離開的韓行停下腳步，轉身回頭。
白向笑吸了吸鼻子揮揮手：“沒事沒事，我上樓沖個熱水澡就行。”
看著少年縮著肩膀，韓行皺眉：“過來。”
白向笑只能走上前兩步，手忽然被一只干燥溫熱的手掌包裹，暖意順著指尖漫延而上。
韓行微微用力，把有些呆愣的少年拉到面前，兩人緊緊相貼。
白向笑還沒回過神，身上就多了一件西裝外套，重重的披在肩頭，瞬間被溫暖的氣息包裹，還有一股淡淡的西洋杉木味道，熟悉又溫和。
韓行松了松領帶：“上去吧。”
白向笑機械的哦了一聲，轉身進了宿舍樓。
上樓上到一半的時候才反應過來，他根本沒有必要穿韓行的衣服回來啊，明明都到宿舍樓下了，宿舍里多得是厚衣服，再不濟……手上不是還拎著好幾件新衣服嗎。
白向笑自己都覺得這通操作傻得可以，回宿舍后，把韓行的外衣放進干凈的袋子里，準備明早拿去學校門口的小洗衣店梅開二度。
結果第二天，表白墻上的照片火了。
白向笑早上起來還不知道這件事情，他剛把西裝外衣送去洗衣店，回去的路上突然發現路過的學姐學妹都會多看他兩眼，然后抿嘴偷笑，卻也不上來搭話，弄得他一頭霧水。
回到寢室，老李就一臉竊笑的看著他：“小白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白向笑不明所以：“打工啊。”
老李掏出手機：“哎呀別騙人了，昨晚上不是跟大哥一起嗎，你看看這鐵證。”
白向笑看了眼手機上的照片，頓時瞪大雙眼。
照片上是昨天晚上韓行送他回來的時候，拍攝角度是從對面女生宿舍的三-四樓的高度，正好能看到全景。
他身上披著韓行的衣服，兩人離的很近，韓行的一只手還握著他另一只手，在校內的暖光路燈下顯得格外曖昧，活脫脫像是言情劇場景，自己被迫成了女主而已。
底下的留言也極其過分。
【啊啊啊又是這個眼鏡帥哥，天啊，我宣布校草是他！！別人都靠邊站！】
【友情提示：眼鏡帥哥不是咱們學校的。】
【↑我怎么覺得你說話這么酸呢？】
【不管不管，這兩個人太養眼了！狠狠磕到了！】
【kdlkdl，麻煩鎖死~！（鼻血jpg.）】
【……腐女怎么這么多，就沒有正常人純欣賞眼鏡帥哥的禁欲美顏嗎？！】
【舉爪！這款禁欲風真是愛了！但還是希望他能和小白學弟在一起~（小小聲）】
【都別吵了，兩個都是我的！】
【兩個都是我的+1】
作者有話要說：
兩個都是我的+2
第26章 順從模樣
韓行的照片再一次虜獲了學校大部分的少女心, 成功壓下了學弟最近的風頭，連選拔校草的事情都被擱置了。
白向笑借著韓行的光成了熱議焦點，但他并不覺得開心。
“這個照片角度是有點惹人誤會。”老三把照片放大, 邊看邊說：“披個衣服而已，倒像是小白被大哥抱在懷里, 怪不得下面那些女生嗷嗷叫喚。”
白向笑皺著眉：“照片能刪嗎？”
現在不是誤會不誤會的事情了，這種偷拍已經冒犯到他自己的生活。
老李搖頭：“刪了有什么用，該存的都存了，等過段時間這事兒過去就行, 別多想哈, 這些人頂多是嘴瓢。”
老二跟著點頭：“對，別理就是。”
白向笑撓撓頭, 趴在桌子上有些煩悶，好在韓行并不知道這件事，不然要是看見下面那些留言, 多半會被氣的半死。
雖說他們沒有血緣關系，但兩個男的被這么強行綁CP，是誰都會不高興吧。
因為這件事，白向笑一直沒好意思去韓行公司還衣服, 直到一個星期過去，學校開始籌備秋季運動會，這個照片風波才算逐漸銷聲匿跡，大家又興致勃勃的討論運動會的事情。
今年的運動會比較特殊，議論程度比往年都要大，因為除了傳統的體育項目, 還多了電子競技, 一下點燃了全校師生的滿腔熱血, 報名電子競技的人多到超出名額，不得不提前拉開預選賽。
白向笑周六在星奇咖啡打工的時候，熱心學弟還在問他：“學長，你參加這次的LOL比賽嗎？”
白向笑很肯定：“不參加。”
學弟無奈一笑：“那可惜了，我們隊少一個中路。”
白向笑也很無奈，學弟顯然不知道他的游戲水平，但凡了解一點，也不敢把中路這種C位讓給他。
不得不說打游戲是需要天賦的，而白向笑這項天賦屬性為零。
兩人剛說完，兜里的手機震動了幾下，白向笑打開宿舍群。
老二：【游戲比賽我報名了，咱們四個一個不能少。】
老李：【我能禮貌的問問戰隊名叫什么嗎？】
老三：【不會叫大雕吧？】
老二：【嘿嘿，還是老三聰明。】
老李：【……】
老三：【……】
小熊貓：【……】
白向笑默默的關上手機，有種被室友坑了的感覺……
晚上的時候，白向笑還在頭疼比賽的事情，就看到門口進來一個臉色比他還難看的人。
何桃苦著一張臉，點了杯拿鐵，坐在椅子上就一頓狂飲，然后欲哭無淚的仰天長嘯：“為什么周六我還在公司上班？”
因為為了還衣服，韓行說今天在公司加班等白向笑。
看著何桃怨氣滿滿，白向笑可不敢實話實說，趕緊轉過身裝作自己很忙的樣子。
直到下班把衣服還給韓行，才大著膽子跟他建議：“如果有事我可以去你家里找你，不用周六加班等我，太麻煩了。”
本來以為韓行不會聽別人對他工作上的事情指手畫腳，沒想到他卻答應的很快。
“嗯，下周我來接你。”
啊？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白向笑有絲尷尬，不過想想好久沒做飯吃了，下周剛好可以精進一下菜譜，借用韓行家的廚房大展身手做幾個硬菜，順便帶回宿舍給室友們嘗嘗。
然而沒想到，這一周的時間他都被老二這個網癮少年拉著集訓。
老二還是很看重這次游戲比賽的，別看他胖，短粗的小手玩游戲六的飛起，上路單挑王少有敵手。
打野和中路是老李和老三，射手是老二拉來的一個很厲害的大三學長。
白向笑只能玩玩輔助渾水摸魚，他對自己的要求不高，不送人頭就能贏。
這些天整個宿舍除了上課就是一起打游戲，老李和老三都快玩吐了水平也沒見提高多少，把把都是老二和學長帶飛。
練習配合了好多天，眼看著九月底就要預選賽，學長忽然有事說參加不了了，老二頓時心態大崩，180斤的龐大身軀說癱就癱，躺在床鋪上生無可戀。
“我上哪再找個厲害的ADC啊……全涼了。”
老三安慰道：“沒事，咱們趕緊再找個人頂上。”
老李也想辦法：“對對對，不是說每個隊都可以找校外替補嗎，實在不行咱們花錢雇一個厲害的人來，保證給你拿名次！”
老二不忍心室友因為一個游戲比賽花錢找人，都是窮學生，生活費平時還勒緊褲腰帶呢，而且雖然這只是個校內比賽，但打假賽被人揭穿了也掛不住臉，老二嘆口氣：“算了，隨便找個人吧，名不名次無所謂，全當娛樂玩。”
“要不……我幫你問問我哥？”
白向笑看老二是真傷心了，他絞盡腦汁只想到了這個法子，還有些不確定：“他部門挺多年輕人的，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游戲打得好的，要是有可以拉來救個場。”
老二立即從床上一個鯉魚打挺，激動道：“行啊，那就麻煩咱大哥了！”
然后這個周六，白向笑肩負重任的去了韓行家。
為了能順利開口找他幫忙，他累死累活的做了五菜一湯，光硬菜就有三盤，紅燒魚、粉蒸排骨，還有一個獅子頭，有滿漢全席內味了。
韓行看著滿滿一桌菜，眼里是帶著一絲疑惑的。
白向笑盛好米飯，訕笑的坐下來：“那個……好久沒做飯了想練練手，哥你多吃點。”
韓行拿著筷子，抬眼看了一下他，然后夾了一塊魚肉。
“什么事，直接說。”
白向笑：……
可真是什么都瞞不住韓行的一雙火眼金睛，有時候白向笑都有點奇怪，為什么韓行能那么了解他，好像洞察得到他每一個動作的意思。
還沒來得及解釋，韓行又問：“缺錢？”
白向笑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我不缺錢。”
韓行抬眼平靜的看著他，示意他直說。
白向笑輕咳一聲：“想、想跟你借個人用。”
然后他一五一十的把學校舉辦電子競技比賽的事情跟韓行解釋了，前因后果也都說了，最后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道：“主要是游戲要打的厲害，最好是能帶飛的那種，我知道挺為難的，如果沒有或者最近公司忙的話就算了。”
聽著白向笑說完，韓行微微挑眉：“只有這件事？”
白向笑小雞啄米的點點頭，就這件事他還琢磨了好久要怎么開口呢。
而韓行的表情好像這事小到不值一提，至少不值得白向笑忙里忙外的做了五菜一湯，雖然看著他在廚房為自己忙碌做飯的樣子心里是高興的。
“最近公司不忙，可以幫你。”
白向笑雙眼微亮：“不耽誤你們項目吧？”
韓行嗯了一聲：“不耽誤，哪天比賽？”
“這個月底，就是后天。”
“可以。”
白向笑頓時覺得這頓飯沒白做，越吃越香。
他又哪里知道，其實只要一句話，韓行連天上的月亮都能摘下來給他。
傍晚回去的時候，白向笑還帶著沒吃完的排骨和獅子頭，韓行親自送他到了學校門口。
一周的時間沒見，短短一天的相處時間卻快到轉瞬即逝。
看著少年解開副駕駛的安全帶就要下車，韓行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用力。
“等等。”
白向笑疑惑的轉過頭。
韓行垂下眼，有些貪婪的呼吸著少年身上干凈的味道，喉嚨微動。
“衣服，扣上。”
白向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襯衫，領口微敞，最上面的兩個紐扣沒有扣緊，不過他平時也是這樣穿的，也沒見韓行說什么，而且全部扣緊顯得有些傻氣，還卡脖子。
但看著韓行一動不動的眼神，想到天氣冷了，他也是為自己著想，白向笑還是妥協的系上扣子。
而對面忽然伸來一雙手，骨節分明的手指停留在白向笑的領口處。
韓行系著衣扣，干燥溫熱的指尖輕輕觸碰到襯衫下瑩潤的肌-膚。
少年微微仰著頭，露出白皙的脖頸，他有些拘謹，小巧的喉結滑動了一下，卻沒有任何反抗，像是一只毫無防備的小白鼠被人拿捏在手中，讓韓行金絲邊框的眼鏡下一片靜謐暗沉。
襯衫扣好，白向笑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脖子，他感覺自己在韓行面前好像完全沒有了自理能力，什么都要對方幫忙，有點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謝謝哥，我先回去了。”
說著他就打開車門，想要快點離開這個讓人羞澀拘束的現場，頭也不回的跑進了學校，完全沒有注意到韓行的不對勁。
銀灰色的車停在學校門口很久沒有離開，夜幕沉下，路燈亮起，路過的行人好奇的看著亮著燈卻不走的車，只是灰黑色的窗戶從外面什么也窺探不見。
沒有人看到駕駛座上的男人扯開領口，仰著頭屏住呼吸，努力的平復著心底的欲-望。
他手指微顫，指尖上還殘留著那一抹溫潤的觸感，少年身上澄澈溫暖的氣息在車廂內久久不散。
韓行感覺要溺死在這片空氣里。
為什么少年敢在他面前露出那種順從的模樣。
——如果沒有控制住，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
*
白向笑回到宿舍的時候，被幾個室友滿懷希冀的眼神嚇了一跳，他拎起手里的食物：“給你們帶的。”
老李哎呀一聲：“這不是重點啊。”
老二心急道：“人呢？人借到了嗎？”
老三看漫畫看到一半也探出頭來等著聽白向笑的戰果。
少有這么萬人矚目的時候，白向笑放下吃的，鄭重點頭：“借到了，后天比賽人就來。”
三人一齊歡呼，這才圍到桌邊吃著白向笑帶回來的排骨獅子頭，一邊吃一邊夸。
“咱大哥就是厲害，手底下人什么能人都有！”
“嗐，外企高管可不是吹的。”
“就是，連大哥家的排骨都比外邊的香。”
白向笑：“……？排骨是我做的。”
……
幾人嬉嬉鬧鬧，直到周一正式比賽的時候，到了現場才知道陣仗的宏大。
學校為了這次的電競比賽，專門把最大的階梯教室騰了出來，搬來十臺電腦和一個投屏的大熒幕，現場布置的有模有樣，氛圍直接拉滿。
看著百來號人把現場擠得滿滿當當，白向笑頓時緊張起來。
雖說韓行給他找了人，但這人他不認識，也沒和對方打過配合，究竟實力怎么樣他并不了解，畢竟是五個人的合作游戲，萬一吹大發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輸了比賽，他可就要背大鍋了。
老二拍了拍白向笑肩膀：“大哥說的人來了嗎？”
白向笑回過神，連忙掏出手機，看到韓行給他發的信息：【馬上到。】
“應該快來了。”
門口突然一片騷動，不少前來圍觀的學姐學妹們眼神晶亮，激動的議論紛紛。
白向笑好奇的抬頭看去，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直到竄動的人頭散開，他才睜大雙眼，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韓行西裝搭在手臂上，今天沒有系領帶，整齊的頭發也被外面的風吹的有些隨意凌亂，金絲邊框的眼鏡反著微光，比平時少了幾分冷意凌厲，多了幾分肆意不羈。
他信步走來，讓白向笑差點驚掉了下巴。
怎么也沒想到韓行口中的那個人……就是他自己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夏威夷果咖啡糖的一個地雷～
第27章 粉雕玉琢
坐在電腦前比賽的時候, 白向笑的腦袋還是懵的。
聽著旁邊人鼠標飛速的點擊聲，還有耳機里時不時傳來的double kill和triple kill，在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的情況下, 十幾分鐘一邊倒的結束了第一局比賽。
可以說白向笑幾乎沒有參與感，整局像是個小尾巴一樣跟在韓行玩的射手身后, 隨手丟一丟輔助技能。
后面幾場和第一場差不多，大熒幕上的畫面偶爾會給上路老二幾個鏡頭，剩下完全是射手的個人秀，游戲時間沒有超過二十五分鐘的局, 輕輕松松贏下了比賽, 連旁邊解說席的學長都看呆了。
“又是一波三殺！射手殺瘋了啊，感覺對面扛不住了, 率先恭喜大雕戰隊進入八強！”
現場觀賽的學姐學妹們尖叫聲此起彼伏，男生也忍不住交頭接耳的探討剛剛那幾波精彩的游戲操作。
只用了一個上午，就無比順利的結束了第一天的比賽, 老二幾人出了場館后激動的心情難以言表，卻誰也不敢上前跟韓行搭話，實在是因為他表情太過冷淡，有點生人勿進的感覺, 好像剛才一起并肩作戰打游戲的不是這個人。
韓行這時接了個電話，轉頭跟白向笑說：“公司還有事要處理，我走了，你按時吃飯。”
白向笑愣愣點下頭，還沒來得及謝謝韓行過來幫忙，對方已經轉身闊步的朝校外走去。
四個人回宿舍的路上, 老李他們才像是解開封印, 撒了歡兒。
“小白你不厚道啊, 咱大哥游戲那么厲害，不會是前職業選手吧？”
老二喜笑顏開：“李大頭你真會舔，職業選手夸張了，但大哥絕對有大師段位水平。”
老三也手熱的摩拳擦掌：“第一次體會有人帶飛裝逼的感覺，爽啊，就是戰隊名太拉跨。”
老李贊同：“對，老二你下次能不能在這么重要的場合別用宿舍群名？”
老二主動攬鍋：“名字都是我的鍋，這次功勞都是小白的！”
三個人說笑嗆嘴，白向笑在旁邊也被他們頻頻逗笑，想不到自己一個菜的摳腳的游戲選手能在全校師生面前出了風頭，雖然全是借了韓行的光。
不過他真是不知道韓行打游戲有這么厲害，以前只知道他學習好名列前茅，什么東西都是一點就會，沒想到游戲也可以C翻全場，再加上那副逆天顏值，真是優秀到人神共憤。
現在想想不怪他小時候羨慕嫉妒人家，這樣的人放在哪都是被人追趕的目標，白向笑就是打回娘胎重塑基因也比不上。
回到宿舍，老李幾個人商量比賽完想要感謝一下韓行，不能讓人白白幫忙。
老李：“周六咱們出個血請客去飯店，小白，你哥喜歡吃什么？”
白向笑：“……不知道。”
老二：“那投其所好，你哥平時有什么愛好？”
白向笑：“……不知道。”
老三：“你哥總得有喜歡的東西吧？”
白向笑：“……不知道。”
這一問三不知，讓老李他們都頭疼。
“你這做弟弟的太不靠譜了，屬實是不關心大哥啊。”
白向笑很無語，才打了一天游戲，這幾個貨色就已經倒戈成韓行的人了，他摸著鼻子想了想：“他喜歡吃什么不清楚，但他不喜歡吃甜的，平時的愛好我也沒有問過，可能是喜歡工作吧。”
畢竟韓行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魔。
老李三人：神tm喜歡工作……
然后宿舍里就是長達兩個小時對白向笑的□□大會，連晚飯都不帶他吃了，讓他去找韓行負荊請罪，至少要問清楚對方喜歡吃什么做什么，晚上回來還要檢查詢問成果。
寫論文都沒這么認真仔細過，白向笑對這幾個損友徹底有了新認識。
不過他自己也是想去找韓行的，占用了別人周一的工作時間，恐怕韓行說是不耽誤工作，實際不知道要加班到幾點。
所以晚上的時候，白向笑特意從何桃那里打探清楚韓行的加班時間，為了不打擾他工作，提前打包了一份關東煮，在方銳大廈一樓大廳的待客沙發上坐著等韓行下班。
然而眼看著星奇咖啡和對面的餐廳都打烊了，被水晶吊燈照的明亮輝煌的寫字樓大廳里人越來越少，最后只剩下前臺值班的小姐姐打著哈欠昏昏欲睡。
白向笑看了看手機，晚上十一點半。
距離何桃預測的十點下班已經又多出快兩個小時，白向笑靠在皮質沙發上側頭朝外看，馬路上的車輛由密轉疏，路旁梧桐樹的葉子也已經泛著微黃，一陣風過，在樹冠上岌岌可危的搖曳兩下，還是落下幾片樹葉。
白向笑默默嘆口氣，他是有些后悔的，如果知道一個游戲比賽換來的是韓行加班到半夜，說什么也不會讓他來幫忙，給對方添這個麻煩。
就在他以為要等到后半夜的時候，韓行終于下班了。
他眼底帶著些疲憊，看見白向笑坐在一樓大廳的時候，無比驚訝。
“你怎么在這？”
白向笑站起身，拿著已經涼透的關東煮：“想給你送宵夜，不過已經涼了。”
見韓行要伸手去接，白向笑趕緊拿到一邊：“這個就別吃了，你要是餓的話我做新的給你。而且今晚還要在你家借宿一晚，因為宿舍鎖門了。”
白向笑面色尷尬，本來是想送個宵夜就回去，誰知道一等就到半夜了。
韓行微微皺眉：“等了多久？”
白向笑算算時間：“兩個多小時。”
“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
“……怕打擾你工作。”
坐上韓行的車，白向笑撓了撓頭，等了這么久，他自己肚子也餓了。
到韓行家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一刻，白向笑自然的換上拖鞋走去廚房。
如今的他對這里很是輕車熟路了，玄關的鞋柜常備了一雙他的拖鞋，客廳餐桌上米白色餐墊也是為了平時吃飯好清理從網上買的，茶幾上還放著他喝水用的小熊杯子，讓灰黑色冷硬的家具風格里偶爾多了一點暖色調，那毫無疑問就是白向笑的東西。
廚房也是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條，冰箱里還有他上次買回來的食材，白向笑擼起袖子，幾分鐘的時間就做了兩碗陽春面。
吃著熱湯面，白向笑抬眼瞄了一下韓行，他已經換了居家服，坐在餐桌旁吃面的樣子比平時顯得容易親近了許多，也可能是騰升的熱氣在眼鏡上熏起一層薄霧，遮擋了韓行的表情。
“今天害你加班到這么晚，是我不該喊你去幫忙的，那個比賽也沒有多重要。”
起碼跟韓行的工作和健康相比，游戲比賽只能算作娛樂，可有可無。
白向笑低頭拿筷子戳著面條，有些自責和后悔。
韓行停下筷子：“臨時接的工作，不怪你。”
白向笑想了想：“那之后的比賽我們隨便找個人頂上就行，不能因為這個耽誤你的工作。”
韓行倒是也沒有反對，嗯了一聲。
他吃完面端起一旁的杯子，喝水的間隙垂眼看著對面少年蓬松柔軟的頭發微微卷翹，澄澈的眼睛帶著笑意，他抬手摸了摸鼻子。
“還是要謝謝你今天上午能來，帶我們幾個菜鳥進了八強，現在不止我室友，學校里很多人都很崇拜你，覺得你游戲打得非常厲害。”
少年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靦腆一笑：“而且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會玩游戲，很驚訝，該多了解你一些的。”
韓行微怔，點下頭，然后放下水杯沒有說話。
看著少年把面吃完，收拾好碗筷，兩人各自洗漱回了房間。
只不過韓行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腦海里還回響著那句“該多了解你一些的”。
他抬起手臂，擋住眼睛，手指握緊又松開。
內心多了幾分悸動與歡心。
韓行十分清楚白向笑從小對他的厭惡程度，與其說對他是不了解，不如說是從來沒想過要了解，好像躲避他已經成了白向笑的習慣，讓韓行的一顆心慢慢沉淀，與他疏離。
很多事情沒有對與錯，或許只是時機的問題。
就像韓行和白向笑的相遇，從見面到相處的前半年，兩個人幾乎沒有說過話。
那時韓行對白向笑唯一的印象，就是這個小孩很討厭他，討厭的明目張膽，恨不得把他除之而后快。
韓行對他的防備始終沒有卸下，只是看在母親和白叔的面子上，沒有揭穿他的種種行為，十七歲的他也不屑于去向大人打小報告。
但一次藏試卷的事情把韓行的忍耐力耗光了，他敲開白向笑的房門，看著十歲的小孩一臉得意的表情，做了任何壞事都會明晃晃的寫在臉上，像個笨蛋一樣。
韓行強行進了他的房間，小孩生氣的瞪著他：“我還沒讓你進來！”
狀似兇狠的語氣，配上圓潤白皙的小臉，毫無殺傷力。
倒像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孩故意做著奶兇的表情，圓圓的眼睛里卻滿是清澈的光亮。
莫名其妙的讓韓行心底的煩躁消散一空，他從枕頭底下拿走自己的試卷，看著小孩臉上一片羞紅，聲音都軟了幾分：“……是它自己跑到我枕頭下面的，不關我的事。”
強詞奪理的有些可愛。
韓行嗯了一聲，轉身離開。
不過離開之前，他看到了小孩床底下，露出來的一半小鐵盒箱。
也許是好奇，也許是想回敬一下小孩堅持不懈的惡作劇，韓行在他不在家的時候，把床底下的鐵盒拿了出來。
發現是個密碼箱后，韓行隨手撥了一串數字0826，但手指頓了頓，他并不想做窺探別人隱私的事情，鐵盒拿出來一分鐘不到，又被原封不動的放回了床底下。
結果床下發出一聲輕微的咔嚓響，鎖解開了。
韓行頓時渾身僵硬在原地。
——真是個笨蛋。
作者有話要說：
白向笑：0826我生日：）
第28章 小小本子
【8月26日, 天氣晴。
媽媽，今天是我的生日，爸爸帶我去吃了面條, 里面臥了兩個大雞蛋，我把滿滿一碗都吃光啦, 連不喜歡的蛋黃都吃了哦，我是不是很棒？】
【9月3日，天氣晴。
媽媽，爸爸說這幾天很忙, 讓我放學就乖乖在家寫作業, 我都照做啦，只是晚上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有些害怕, 媽媽你能陪著我嗎？】
【9月10日，天氣陰，非常陰。
媽媽, 爸爸今天帶回兩個不認識的人，他說以后他們也會住在家里，還讓那個阿姨做我的媽媽，可是我只有一個媽媽, 我不要別人。爸爸因為那個阿姨打了我，他們一定是壞人，是來跟我搶爸爸的，爸爸為什么不聽我的呢，媽媽，我該怎么辦才能把壞人趕走？】
【9月20日, 天氣陰, 非常陰。
媽媽, 我已經十天沒有在家里吃飯了，我好餓，但是我絕對不能吃壞人做的飯，我一定要把壞人都趕走，我可以堅持住的，媽媽能夸夸我嗎？】
【10月15日，天氣陰，非常陰。
媽媽，爸爸今天又罵了我，他讓我喊壞人阿姨的兒子叫哥哥，我不想喊，因為壞人的孩子也是壞人對不對？可是爸爸為什么要一直護著壞人，爸爸是不喜歡我了嗎？】
【11月20日，天氣陰，非常陰。
媽媽，今天上課學習了一個成語叫“坐以待斃”，我覺得我不能坐以待斃了，我要勇敢的去和壞人決斗，讓他們離開我們家，把爸爸拯救出來。】
【12月30日，天氣陰，非常陰。
媽媽，我成功做了很多計劃，可是壞人阿姨每天做飯好像很辛苦，所以這些計劃我都對壞人哥哥用了，他根本沒有發現，我只要堅持不懈，他一定會忍受不了離開我們家的，對嗎？】
【2月8日，天氣陰，非常陰。
媽媽，今天過年了，我好想你，爸爸卻在和壞人一起吃年夜飯……爸爸難道不想媽媽了嗎？】
【3月25日，天氣陰，非常陰。
媽媽，我的計劃被壞人哥哥識破了，他拿走了被我藏起來的試卷，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而且我今天很害怕，以為要挨打了，可是他居然沒有告訴爸爸……這個壞人哥哥，好像也沒有那么壞？】
……
鐵盒里的日記本記錄到這里，韓行靠在墻上低著頭，手指輕輕摩擦著薄薄的紙張。
里面有幾頁紙泛著褶皺，明顯是被水浸濕后干癟的樣子。
但他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白向笑的眼淚。
小孩趴在床上一邊哭一邊給媽媽寫日記的樣子浮現在韓行的腦海中，幼稚的文字卻透露出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他的脆弱、無助和悲傷都記錄在這個小小的本子上，說給他最想念的親人聽。
而里面的天氣，在他們搬進白家后，也再沒有晴過。
韓行默默把日記本放回鐵盒里鎖好，心底對白向笑的防備也徹底卸下。
后來再面對白向笑的出言不遜和惡作劇，韓行都覺得他像是一只張牙舞爪的紙老虎，虛張聲勢的保護著自己，把乖巧和懂事都隱藏了起來，自認為兇巴巴的對付他這個“壞人”。
也對白向笑表面上不喊他哥哥，日記本里卻喊的勤快覺得有些好笑。
韓行開始對白向笑有一些禾日禾日感興趣，隔一段時間就會趁他不在的時候看鐵盒里的秘密日記。
韓行知道不應該偷看別人的隱私，哪怕對方只是個五年級的小孩。
可他忍不住。
那個孩子眼里澄瑩清澈的光亮，讓他想要一探究竟。
就這樣看似相安無事的相處了一年多的時間，直到高考那件事發生，才讓韓行徹底明白，他不應該再在這個家里待下去了。
因為哪怕什么都不做，他的存在也讓白向笑和白叔的關系逐漸惡化，會讓母親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最終帶給這個家庭的只有無窮無盡的誤解矛盾和爭端。
這也是韓行沒有選擇復讀的重要原因之一。
他的童年并不美好，不該讓白向笑的童年也充斥著沖突和爭執。
那個孩子眼里的光，是該被守護的。
在他離開白家準備去大學住宿的前一晚，韓行再次打開了密碼鐵盒。
【6月8日，天氣……
媽媽，我身上好疼，好像呼吸都是疼的，我會死嗎，爸爸會把我打死嗎？可是我已經知道自己今天做錯了事情，我把哥哥的準考證扔掉了，哥哥的媽媽哭得很傷心，爸爸也很生氣，他可能再也不會喜歡我了……媽媽，我是壞人嗎？在這個家里，好像我才是壞人。媽媽，我好想你，我不想在這個家里生活了，你能帶我走嗎？】
【7月19日，天氣……
媽媽，爸爸不理我了，我知道我錯了，我很想去和哥哥道歉，但是我不知道該怎么做，我有些害怕，媽媽，如果我道歉了爸爸會原諒我嗎？】
【8月26日，天氣……
媽媽，哥哥和阿姨給我買了生日蛋糕和樂高玩具，我真的很高興，可是爸爸不高興，他把蛋糕砸了，罵了我，他讓我道歉，他說白養了我，可是我為什么要聽他的，他已經不是喜歡我的爸爸了，這里也不是我原來的家，我不知道為什么還要在這里生活。媽媽，你送我的小熊貓好像不生效了，因為沒有人喜歡我，我是個多余的人嗎？】
【8月28日，天氣……
媽媽，我又后悔了，哥哥九月要去讀大學，可是我還沒跟他道歉，如果我去道歉他會像爸爸一樣罵我嗎？他很生氣吧，他一定很討厭我吧，我也很討厭自己，連道歉的勇氣都沒有。爸爸已經不愛我了，媽媽，我做了這么壞的事情，你還會愛我嗎？求求你不要像爸爸那樣討厭我，我只要一點點愛就好，可以嗎？】
天氣都是空白的，每張紙也都是褶皺的。
韓行看著白向笑床頭那只抱著竹子的小熊貓，眼鏡下一片沉默，嘴角緊抿。
他希望他的決定是正確的，如果他的離開能讓白向笑好過一些。
那就讓他離開吧。
第29章 喜歡什么
白向笑這一晚睡的格外舒適, 沒有老李他們震天響的呼嚕聲，也沒有硌得腰疼的硬板床，他舒服的伸個懶腰, 在柔軟的大床上翻個身，看著21樓窗外耀眼的陽光, 鋪灑在房間內溫暖又明亮。
連床頭擺放的小熊貓都像是批了一層金色外衣，小圓眼睛炯炯有神。
呈大字型的賴在床上，白向笑腦海有個想法一閃而過——
要是能一直住這就好了。
自己愣了一下，趕緊搖了搖頭爬起來去洗漱, 不知道怎么冒出這么不切實際的想法。
洗漱完疊好被子, 白向笑把床頭的小熊貓擺正，韓行送他的這份生日禮物他并沒有帶走, 就放在了這間客房里。
畢竟他已經不是年幼的那個需要用玩具寄托感情的小孩了。
如今這只嶄新的小熊貓的意義對于白向笑來說也發生了改變，他希望今后不論是誰住在這里，必定都是韓行覺得重要的人, 這只毛絨玩具能帶給他們一些歡樂陪伴的話，白向笑就心滿意足了。
回學校的路上，白向笑把室友想要請韓行吃飯的事情跟他說了。
“他們想謝謝你這次幫忙，還說要挑你喜歡吃的。”
所以你喜歡吃什么？
白向笑轉過頭看著韓行。
韓行開著車, 一絲不茍：“不用，最近沒時間。”
白向笑訕笑兩下：“那等你不忙的時候，再一起吃飯……”
“不習慣和外人吃飯。”
白向笑：……
這干脆利落的拒絕讓人心梗，還好老李他們聽不見。
白向笑撓撓頭，有點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心里也知道韓行經常獨來獨往, 不是那種愛湊熱鬧的人, 朋友沒幾個下屬也都對他敬畏有加, 的確沒見過他和別人把酒言歡的場面，除非是必要的公司應酬。
真是苦了老李他們一廂情愿的心意，回去還要自己想辦法把這事搪塞過去。
“不過……我也有些好奇，你喜歡什么？”
白向笑咳了一下小聲說：“雖然我沒少做飯，但都是按照自己喜好做的，好像從來沒問過你喜歡吃什么。”
車子停在學校門口，白向笑第一次沒有急著下車，而是等待韓行的回答。
至少他覺得老李有一句話說對了，認識了這么多年，自己卻對韓行一無所知。
韓行熄了火，轉過頭看著身邊的少年微微低著頭，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耳后的軟發卷翹，好像這個問題讓他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尖上多了一抹淺淺的粉紅，讓韓行金絲邊框的眼鏡下泛起一片難抑的波瀾。
——喜歡的從來只有你。
可這句話，韓行絕不會說出口。
他握緊手里的方向盤，聲音低沉：“家常菜。”
白向笑微微怔愣，他瞬間想到了陳姨，然后有些懊惱自己怎么這么笨，他不了解韓行的喜好，陳姨肯定了解啊，他只要想想以前家里吃飯的習慣就好。
白向笑點了點頭，笑道：“好，我知道了。”
下車后沖韓行揮了揮手，白向笑回了學校。
而宿舍里，老李幾人在知道韓行四強和決賽沒辦法過來幫忙時，一個個奔喪的臉悲痛欲絕。
“我哥公司太忙，他說因為后面的比賽來不了，所以也不用客套的請他吃飯了。”
替韓行圓了這個謊，白向笑看著自己的三個室友像是霜打的茄子，無精打采。
老二：“哎，名次沒了。”
老三：“哎，沒法裝逼了。”
老李：“哎，學妹也不會跟我告白了。”
老二：“贏了比賽學妹也不會跟你表白吧？”
老李老臉一黑。
白向笑：……
一個兩個的就知道把別人當工具人用，也幸虧韓行沒時間了，不然真幫他們拿了冠軍，這幾個人恐怕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要上房揭瓦。
至于后面的八進四比賽，老三拉了一個設計專業的男生來補位打射手，幾個人也沒來得及配合，就趕鴨子上架的去了比賽現場。
周五當天場館里可謂是人滿為患，竟然還有學妹拉了橫幅，學姐舉著小燈牌，熱鬧無比。
白向笑走近了才看清燈牌上的字，差點滑了個大跟頭。
有些燈牌上竟然寫著“眼鏡帥哥加油~”、“眼睛帥哥筆芯~”等字樣，一閃一閃的燈光陪著上面粉紅色的桃心，多少有點飯圈內味了……
老李都笑了起來：“小白，咱大哥得虧沒來，要不打完比賽現場都出不去了。”
老二搖著頭：“這些女生太瘋狂。”
老三嘖嘖稱奇：“大哥和學弟的燈牌數量差不多，小白，居然沒人寫你的。”
幾人找了一圈，還真沒有。
白向笑很無語，他這種游戲菜雞要是也有人支持就太奇葩了，人家女生又不是傻子，能看得出誰游戲打得好誰是渾水摸魚的，倒也不是全看臉。
不過讓白向笑沒想到的是熱心學弟原來打游戲也很厲害，倒霉的是八進四抽簽的時候，剛好抽到了學弟的隊伍。
現場解說員拿著字條大聲宣讀：“八強賽，絕影巔峰戰隊VS大雕戰隊！”
老李和老三的頭都要低到□□里了，比賽還沒開始，就先丟了一波人。
老二在旁邊嘿嘿笑，他要是知道每次還要喊戰隊名，也不會起的這么隨意了。
上場前，白向笑還收到了熱心學弟發來的一條微信。
【學長手下留情呀~（可憐兮兮jpg.）】
白向笑看著后面的波浪線哭笑不得，熱心學弟賽前惡意賣萌算不算犯規？
不過比賽開始的時候，白向笑就知道他錯了，學弟那不是賣萌，倒像是赤-裸裸的挑釁啊。
沒有了韓行這個大腿，整場游戲從開局就陷入了劣勢，下路雙人組被對面暴打，白向笑頻繁空技能，自家射手經濟只有對面一半，兩人平均三分鐘必死一次。
老李和老三也處在水深火熱自身難保的困境中，唯一有優勢的是老二玩的上路，結果熱心學弟一手打野位節奏帶的飛起，刷完野就去上路抓人，連著抓死老二三次，老二心態都崩了。
頓時對位經濟差越拉越大，對面高出他們一萬塊的經濟，連翻盤的機會都沒有，最后學弟順利拿了大龍buff，五個人中路一波推了水晶。
十五分鐘，游戲結束。
現場圍觀的人目瞪口呆，誰能想到八強的比賽能這么一面倒，許多舉著小燈牌的學妹學姐唉聲嘆氣，還有不少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不是說大雕戰隊很厲害嗎，這也太菜了吧？”
“你懂什么，眼鏡帥哥今天沒來，他要是在的話一打十全都殺穿！”
“嘁，就上路玩的還可以，那輔助技能都沒放準過。”
“你懂什么，小白學弟不需要放準技能，他好看就行！”
……
白向笑捂著臉下場，主動背鍋：“這局我的。”
老二不在意的擺擺手：“沒事，反正咱們上次風光過了，這回就當娛樂。”
老李也笑著說：“就是，游戲嘛，輸贏別那么在意。”
老三也安慰道：“別多想別多想。”
連剛剛把他們打的屁滾尿流的熱心學弟都跑了過來，連連道歉：“怪我賽前讓學長放水。”
熱心學弟不愧是社交小達人，三兩句話就把事兒攬了過去，還笑著跟白向笑說：“上次看到學長哥哥那么厲害，我們隊伍沒日沒夜的在寢室訓練，就為了今天的比賽能贏下來，總算是沒白熬夜。”
圍觀的人一聽，原來是人家提前針對訓練了，頓時那些竊竊私語都沒了聲，真是化解了尷尬又體現了大度。
連老李他們都對學弟有了不小的改觀，覺得這人可以，能交。
只不過熱心學弟的巔峰隊也沒走遠，贏下白向笑他們后，在四進二的半決賽輸給了大四的學長，學弟倒是也想得開一笑而過，一場游戲比賽反而讓他結交了不少朋友。
晚上回了宿舍，老李幾個人也是對學弟一頓夸，說人家不驕不躁謙虛有禮，長相帥哥還能識大體，聽得白向笑耳朵都起了繭子。
他百無聊賴的刷著手機看著日歷，一晃眼竟然已經要十月了，天氣軟件都在提醒換季要多穿衣服。
關掉亂七八糟的提示廣告，看著日歷表上的10月5日被標記的一個小紅點，白向笑沉默了一會，手指輕觸點開，眼神微微呆滯的盯著上面寫下的四個字：媽媽祭日。
“小白，十一咱們宿舍一起去爬山玩幾天啊。”
白向笑關上手機，搖頭說道：“我沒時間，答應了咖啡廳老板要去兼職的。”
老李幾人面面相覷沒再多說，他們差點忘了白向笑現在的情況和他們不一樣，雖然還有個哥哥幫扶著，但平時的日常開銷都要自己打工賺錢了。
好在白向笑也不覺得有什么落差，雖然少了很多和室友們玩樂的時間，但反而生活變得有規律起來，也體會到了賺錢的不容易。
只不過十月一當天，白向笑還沒來得及去星奇咖啡打工，早上起床連打了幾個噴嚏，人先病倒了。
果然換季要多穿衣服這句話他應該重視起來的。
這些天他一直圖省事，穿著夏天的短袖和薄襯衫，韓行給他買的厚衣服都在柜子里還沒拆標簽，結果十月的第一天就給了他一個大驚喜。
去學校醫務室量了體溫：℃
醫務室的老師帶著口罩打量他：“你這個得去醫院查查，排除一下甲流和乙流，要是病菌性感染也不容易痊愈，你室友呢？”
白向笑撓撓頭：“假期出去玩了。”
醫務老師：“那把你家人喊來，去醫院驗個血。”
家人……
“我自己去就行。”
醫務老師皺眉抬頭：“你自己去不行，假期沒回家，出了什么事學校要擔責的，這樣吧，我先給你拿點藥，你回宿舍睡一會，中午再測個體溫看看。”
白向笑暈暈乎乎的站起來，拿著藥覺得這樣再好不過，省得去醫院檢查又是一筆錢。
現在他可是看錢比看命重要。
不過白向笑也不會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回宿舍乖乖吃了藥，蒙上被子呼呼大睡，希望一會發發汗就好了。
然而再醒來的時候，體溫直接飆到39℃。
白向笑無語的倒在床上，終于還是拿起手機，在通訊錄里翻到韓行的名字，猶豫了很久，才點了下去。
結果一陣熟悉的蘋果手機自帶鈴聲在宿舍門外突然響起，把白向笑嚇的坐了起來。
看著推門進來的韓行，他呆坐在床鋪上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浮現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宿管阿姨也看臉啊，竟然讓校外的人進宿舍了。
韓行在辦公室接到醫務老師的電話后，立即讓何桃把所有的工作都延后，一路疾奔到白向笑的宿舍樓。
打開門看到少年坐在下鋪，臉上帶著不正常的紅潤，頭發凌亂的翹起，那雙圓潤的眼睛里很是驚訝，整個人迷迷糊糊的看著自己，聲音低啞軟糯。
“哥……”
韓行走上前，一只手撩起他眼前的碎發，俯下身用自己的額頭貼了上去。
白向笑愣愣的，鼻息間滿是那股淡淡的西洋杉木味道，好聞的讓他多吸了兩口氣，身體下意識的貼近了幾分。
韓行呼吸一窒，垂眼看著少年主動靠近自己，殷紅的唇瓣微微張開。
他雙手倏然捏緊。
不可以。
*
作者有話要說：
白向笑：來，貼貼~
第30章 是滾燙的
白向笑回過神來的時候, 覺得呼吸灼熱，怕自己是流感傳染給韓行，身體又后撤了幾分, 難受道：“頭有點暈……”
韓行站起身，不知道為什么聲音有些喑啞。
“穿上衣服, 去醫院。”
沒有過多的疑問，但語氣中的關心十分明顯。
白向笑哦了一聲，聽話的穿好鞋子和衣服，跟著韓行一起出了宿舍樓。
路上都能感受到車速比平時快了兩倍, 窗外的樹影飛逝, 三十分鐘的車程硬是縮減到了十五分鐘，白向笑下車的時候兩只腳都有些飄。
看著眼前熟悉的市區醫院, 這已經是近幾個月來的第三次了，也不知道怎么那么有緣分。
排隊抽血的時候，白向笑身后站著一個同樣發著燒的六-七歲的小朋友, 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含著淚花，絕望的看著白向笑抽完血然后輪到了他自己。
小朋友的媽媽和護士不斷的安慰著，他卻委屈巴巴的看著白向笑：“大哥哥，抽血疼嗎？”
白向笑39度的腦袋有些暈乎, 脫口而出：“疼啊。”
誰被扎針能不疼啊。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小朋友已經淚如雨下，說什么也不肯抽血了，他媽媽連忙勸說：“雖然疼但是大哥哥很勇敢呀，你看大哥哥扎針都不哭的。”
那位阿姨給白向笑遞了個請他幫幫忙的眼神。
白向笑撓撓頭，趕緊補救：“小朋友別害怕, 有家人陪著就不疼了。”
小朋友一幅不相信的眼神, 嘟著嘴：“那大哥哥的媽媽在哪？”
白向笑愣了一下, 只能硬著頭皮，拽著身邊韓行的衣袖：“大哥哥的家人在這里。”
小朋友抬眼看了一下韓行，可能是被韓行面無表情的冷酷樣子嚇到了，眼里的淚花都憋了回去，立馬抬起小胳膊給護士，另一只手抓著他媽媽，轉頭小聲說道：“媽媽，大哥哥好可憐，他肯定害怕兇兇的眼鏡哥哥所以抽血都不敢哭的。”
白向笑：我都聽到了……
阿姨也哭笑不得，抱歉的看著白向笑和韓行，有了白向笑這個“凄慘對比”小朋友終于勇敢扎針了。
白向笑這才坐在走廊的座椅上等待血檢結果，看著那個小朋友扎完針，他媽媽圍著他噓寒問暖，又遞了個小水壺喂他喝水，始終仔細的幫他按著胳膊上抽血的針眼，時不時用手背探探他的額頭，滿眼都是擔憂和心疼。
白向笑有些恍惚，聞著醫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思緒逐漸飄遠。
對于媽媽的樣子，好像已經十分模糊了。
那還是五歲之前的記憶，他記得媽媽喜歡穿碎花的裙子，有一頭卷曲的波浪長發，聲音像春風一樣溫柔，她很愛笑，嘴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她也很有學識和才華，喜歡寫詩和唱歌，想再進一步回憶起她生動的樣子卻有些困難，只有看到以前的照片才能記起她的眉眼。
媽媽在世的時候，其實白向笑和很多普通的小孩一樣，父母恩愛家庭美滿。
媽媽學歷高又愛文藝，白父對她是無限的寵溺和一腔愛意，幾乎言聽計從，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會讓媽媽做主。
有時白父稍微對白向笑兇一點，媽媽都會無條件的維護，更不要說打罵了，那時白向笑就像是被媽媽護在羽翼下的小雛鳥，沒有經歷過風吹雨打，天真的以為四季如春。
在白向笑有限的記憶里，媽媽會每晚讀睡前故事哄他，溫柔的聲音像是一湖漣漪的春水，他蜷縮著身體躺在媽媽不算寬廣的懷里，感到無比的安逸溫暖。
偶爾有個小感冒，媽媽也會緊張的帶他去醫院做各種檢查，不論是打針還是吃藥都會時刻陪在他身邊，緊緊的握著他的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柔聲問道：“還難受嗎？笑笑不怕，有媽媽在。”
這句話好像有一股神奇的魔力，能消滅白向笑身上所有的病痛。
只是在五歲那年，有神奇魔力的媽媽卻生病住院了。
白向笑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到她，幾個月后和白父去醫院探視，媽媽帶著一頂白色碎花的沙灘帽，寬大的帽檐下能看到白皙尖細的下巴，她瘦了很多，那頭烏黑的長發也已經消失不見，但她嘴邊帶著酒窩的溫暖笑意，讓白向笑記得很深。
媽媽住院的半年時間，白父每天在工作和醫院兩邊拼命忙碌，沒有人告訴白向笑媽媽生了什么病，為什么不能回家，他也沒想過從此以后都見不到這個最愛自己的人了。
最終媽媽在一次搶救中離世，這個家也就此崩塌。
白父像是變了個人，每天下班就去酗酒，再意識不清醉醺醺的回家，家里的氣氛低沉又壓抑，白父不再有耐心，開始變得喜怒無常，讓白向笑每天都小心翼翼的看著白父的臉色，膽怯又討好的生活著。
他知道媽媽已經不在了，這個家不能再失去爸爸了。
這是他唯一的依靠。
只是白父沒有過一次像媽媽那樣對他關懷的照顧，哪怕是一句詢問。
“疼嗎？”
白向笑猛然回過神，抬起頭看到是韓行已經拿著血檢結果走了過來。
見他愣著神沒說話，韓行抬手輕觸他的額頭，微微皺眉：“抽血疼，還是頭疼？”
白向笑連忙搖了搖頭：“都不疼。”
韓行眼神沉寂，一絲不茍的看著他。
白向笑這才想起來，自己剛剛回答小朋友的問題暈頭暈腦的好像說了句實話，不過他一個成年人，扎針抽血再喊疼也太丟人了，只能訕笑兩下解釋：“……扎的時候疼，現在沒事了。”
韓行卻握著白向笑的手腕，抬起來查看臂彎處抽血的針眼，幾分鐘的時間已經不再出血了，也沒有任何皮下出血等青紫的情況出現，只剩下一個小小的紅點，在過分白皙的手臂上顯得尤為刺目。
白向笑就看到韓行從兜里竟然掏出一片暖寶寶，撕開塑封袋就貼在了他的衣袖上，放下衣袖剛好能夠熱敷到針眼的地方。
面對白向笑錯愕的眼神，韓行淡然開口：“剛買的。”
白向笑目瞪口呆，感覺自己好像有些燒糊涂了，像個木頭人一樣默默的跟在韓行身后去了內科醫生的診室。
醫生查看血檢的時候說了一堆血項變化，白向笑一句也沒聽進去，只知道自己患的是普通感冒而已，吃點退燒藥抗生素就行。
他現在所有的神經感應都匯集在左邊的胳膊上，感受著臂彎處傳來的熱度，好像比39度的額頭還要燙。
韓行的細致舉動，讓白向笑有些驚訝。
不，是無比震驚。
他看著韓行拿著醫生開的藥單去付錢取藥，仔細的詢問著每個藥應該怎么吃，有什么注意事項，如果高燒不退要怎么解決，會引起其他癥狀嗎，連醫生都被他問的有些不耐煩了。
白向笑只覺得此時此刻心里也是滾燙的，那句剛剛用來敷衍小朋友的話浮現在耳邊。
現在他的家人，是韓行啊。
作者有話要說：
你把大哥當家人，大哥卻想那個你：）
第31章黑色墓碑
白向笑再一次住進了韓行家, 那間客房已經堆了不少他的東西，再多住一段時間，可能真要把這里當做家了。
不過吃完藥能夠睡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 白向笑很滿足。
醒來后燒就退下了，這病是來的快去的也快, 短短兩天已經好的差不多，只需要每天吃感冒藥鞏固一下。
韓行也把公司的工作都帶到了家里，除了叮囑白向笑吃藥，就是埋頭在書房處理公事。
四號晚上, 兩人一起吃完飯, 白向笑收拾著碗筷說道：“哥，我明天中午要出去, 午飯不用等我。”
韓行嗯了一聲：“我送你。”
白向笑微愣，剛想拒絕，韓行卻已經轉身去書房了, 絲毫不給他拒絕的時間。
第二天白向笑磨磨蹭蹭一上午，直到坐在韓行的車上，還在想著要怎么跟他說自己不是去學校，而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他想了好幾個版本的措辭, 就等著韓行問他要去哪了，可當白向笑系好安全帶，韓行居然二話沒說，直接開車上路。
一路風馳電掣的往郊區開去。
四十分鐘后，車子停在陵園外的露天停車場。
白向笑呆楞的眨眨眼，然后看到韓行下車, 從后備箱拿出一束早就準備好的白菊, 遞給他說道：“我在這等你。”
白向笑接過花, 白菊的清淡香氣撲鼻而來，新鮮的花束上還帶著晶瑩的露珠。
盡管心中有疑問，但白向笑選擇斂下內心所有的驚訝，抱著大捧白菊，接受下韓行的好意，抬起頭眼神真摯。
“謝謝。”
不知道是今天的秋風過于蔭涼，還是這里蕭瑟寂靜的環境過于蒼茫。
白向笑走進陵園，下意識的裹緊身上的外衣，平靜的路過在這里安睡的眾多靈魂，一步步走到熟悉的墓碑前立足站定。
看著墓碑上有些蒙了灰的黑白照片，半蹲下身，用紙巾輕輕擦拭著。
白向笑沒想到身處此地，自己的心緒會如此寧靜，像是一面清透的鏡子，已經看穿過去與現在的種種事情，再面對已故的人時，余下的只有沉靜的內心。
他放下手里的花，任憑白菊搖曳在陣陣秋風中，花瓣和綠葉在黑色的墓碑前起舞。
“媽媽，笑笑來看你了。”
聲音被秋風吹向遠方，帶動遠處樹林的葉子呼呼作響。
白向笑看著墓碑上媽媽溫柔繾綣的笑容，喉嚨有些堵塞，心里藏著千言萬語想要對她說，可突然間又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好像只要靜靜站在這里，就抵達了安心的港灣。
“媽媽，今年發生了很多事情，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不過笑笑長大了，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愛哭鼻子、寫日記詢問你我該怎么做。”
想起小時候自己的幼稚行為，白向笑無聲的笑了笑。
“最近也發生了很多好事，我已經可以打工賺錢養活自己，雖然錢不多，但是我會努力做好。這一年也交了很多朋友，大學的三個室友對我很好，咖啡廳的工作是何桃姐介紹的，老板也對我很好，最近新認識了一個學弟非常照顧我，大家都對我很好。”
“還有這束花，是韓行買的，啊……好像我每次都沒有買過花，太粗心了。”
白向笑摸了摸鼻子，鼻子卻不通氣，他用力吸了吸：“都是前幾天發燒感冒弄的，沒事，韓行已經帶我去過醫院了。”
“不過媽媽，小時候在日記里跟你說過很多韓行的壞話，也不知道這么多年過去，我還能不能撤回了，哎，你不要聽我那時候胡說，其實韓行挺好的，真的對我很好。”
“如果不是有他在，我不知道今年發生的事情，我一個人能不能撐得住。”
“他其實一直都是我的家人，只是我太笨了，很多事情今天才明白。”
“媽媽，你別擔心，我現在可以照顧好自己。”
……
白向笑在陵園待了很久，蹲在地上腿都麻木的沒有知覺了，也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最近發生的開心搞笑的事情，連游戲比賽自己打的很菜都跟媽媽吐槽了。
從陵園走出來的時候，天空依舊萬里無云，澄凈的藍色像是懸掛的海平面。
郊區風大，一陣秋風襲過，讓白向笑再次裹緊自己的外衣。
走到停車場里，他看到韓行靠在銀灰色的車旁，一邊的垃圾桶上多了兩根冒著星光點點的煙頭。
韓行聽到腳步聲，轉頭看到少年的白色外衣被風吹得鼓起，柔軟的短發蓬松凌亂，白皙的小臉上沒什么顏色，嘴唇淡淡，只有眼眶是微紅的，不知道是因為感冒沒好，還是這里的風太大，或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少年看著自己，輕輕笑了下：“我們走吧。”
純凈無暇的笑容，讓韓行的眼底暗潮涌動。
體內的尼古丁有些麻痹了大腦，他上前一步，把少年拉入懷里，將他抱緊。
“別難過。”
白向笑猝不及防的撞在韓行的胸口，聞著他身上還沒有散去的淡淡煙草味，低沉的聲音在耳邊回蕩，讓白向笑怔住，直愣愣的看著空中向南遷徙的飛鳥越過天際。
原本平靜的心情被打破，一股委屈突然涌上心頭，瞬間濕潤了眼眶。
白向笑用力眨眼，想把不爭氣的眼淚憋回去，吸著鼻子說：“我不難過，就是感冒有點難受。”
韓行嗯了一聲，抱他更緊了些。
其實白向笑每年都會在媽媽的祭日時哭一通，因為只有這一天他不會因為哭鼻子而被白父訓斥，所以每次都會把一年的委屈攢著，攢到這一天通通宣泄出來，有時候甚至分不清是因為想念媽媽，還是受的委屈太多才會止不住眼淚。
他以為今年終于不一樣了，他可以說一些開心的事情，也可以平靜的接受今年發生的一切，卻始終不敢在媽媽的墓碑前提起那場車禍。
而韓行簡短安慰的三個字，仿佛擊碎了白向笑心中建立的脆弱屏障，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著他——
還有人在，還有人陪在他身邊。
白向笑心里是復雜的，也是溫暖的。
他擦干凈眼淚，破涕為笑：“哥，我們回去吧。”
韓行低下頭在少年的頸側深吸口氣，卻眷戀的不想放開，他抬起手，擦掉少年臉上的淚痕，看著他滿眼都是自己，依賴和信任的模樣讓心底貪婪的野獸發狂。
手指留戀在白凈柔嫩的肌-膚上，逐漸不受控制，緩緩下滑。
最終停留在少年淺色的唇瓣上，用拇指輕輕揉搓，柔軟的觸感從末梢神經一直傳遞到心口。
是難抑的燥熱。
“哥？”
韓行回過神來，猛地拉開距離，側過頭不敢讓白向笑看到他眼底瘋狂翻涌的欲-望。
轉身迅速上車，韓行壓下躁動，一只手抵住眉心，他知道這樣再接近白向笑有些事情注定會脫離軌道。
而一旦脫離，兩個人好不容易走近的關系會碎裂坍塌，再難修復。
是時候，要做一個決定了。
“最近公司忙，我送你回學校。”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慫了~
祝大家2022年元旦快樂~新的一年，一起加油哇！
第32章 有些失落
十一的七天假轉瞬即逝。
白向笑的感冒也在回學校的第二天就痊愈了, 躺在宿舍的床上一邊刷手機，一邊聽老李他們吐槽十一不該出去玩，爬山把這幾個人累成狗。
生活又恢復了往常的軌道, 上課，吃飯, 和室友們插科打諢，周末打工，每天都很充足。
十月底的時候，學校還舉辦了校籃球賽, 然而宿舍里四個人都對運動不感興趣, 宅的徹底，連圍觀都懶得去圍觀, 只知道熱心學弟帶領著隊伍一騎絕塵輕松取得冠軍，連著幾天表白墻都是學弟打籃球的帥照。
學弟再次成為女生焦點，校草這個虛置頭銜也因此落在學弟身上。
白向笑倒是不覺得什么, 老李三人反而扼腕嘆息，就差說白向笑不爭氣了。
十一月初，天氣逐漸冷了起來，秋天的涼爽氣息不再, 街道上的梧桐樹紛紛落葉，一片片的金黃色鋪滿路面，偶爾還能看到有孩子玩拔葉根的小游戲。
白向笑也換上了厚衣服，身上白色的衛衣和外套都是韓行當初買給他的，周六的早上天氣寒涼，他拉緊外衣一路小跑著去了方銳大廈, 感受到里面恒溫的中央空調后才搓了搓手, 到星奇咖啡開啟辛勤打工的一天。
換好工服, 白向笑照常擦著桌椅和吧臺，眼神卻時不時的瞟向落地玻璃窗外，盯著大門的方向看來來往往進出的人。
算算時間，已經有一個多月沒和韓行見面了。
雖然偶爾會發一發微信，但只有互問日常的幾句話，其余的不會多說，白向笑也問過何桃是不是公司太忙了，何桃卻說沒有多忙，還邀請白向笑來公司玩，可每當他給韓行發信息問要不要一起吃飯的時候，都會被對方以工作為緣由委婉拒絕。
心里多少有些失落，白向笑也只能安慰自己，或許韓行忙碌的事情連何桃都不清楚。
但周末打工的時候，他又想到萬一能夠偶遇來加班的韓行，見面打個招呼簡單說兩句話也是好的。
可惜一次也沒有遇到過。
學弟看出白向笑打工時總是心不在焉的，就變著法的說些搞笑的事情逗他高興，故意凡爾賽：“學長，校草不好當，還好我幫你把這個差事接手了，每天要應對學姐們的各種關心，學長不應該感謝一下我嗎？”
學弟狡黠一笑，潔白的牙齒險些晃了白向笑的眼睛。
白向笑回過神來，頓時無語，如今和學弟熟了也和他開起玩笑：“大恩不言謝，學弟好好享受校草待遇，爭取早日找到心儀對象。”
學弟笑了一聲：“那就借學長吉言啦。”
兩人說話的時候店里來了客人，一個招待一個點單，工作上的事情已經合作的十分順手，說來也有不少女顧客是沖著他們倆的顏值來的，用何桃的話說，就是任誰路過咖啡廳看到兩個帥哥服務員會不想買杯咖啡喝喝呢，再苦都覺得甜啊。
再加上兩人工作勤快，上周還被吳店長夸過什么一靜一動天衣無縫，真是押上韻了。
晚上下班，和學弟一起走在回學校的路上，白向笑有些愣神的看著人行橫道前的紅綠燈，學弟說話的聲音逐漸遠去，不知不覺就想起了韓行送自己回學校的時候，每次過馬路都會拉住他的手腕把他護在身后。
其實小時候也是，現在回想起來，以前他很抗拒和韓行接近，韓行也不會主動對他做什么，但只要和他走在路上，韓行永遠是靠著馬路外側，讓自己走里面。
這些微小的細節是很難察覺的，可一旦察覺到，心里的暖流就會源源不斷，對韓行的信任也會加劇一分。
回到宿舍洗漱完，白向笑躺在床上拿著手機翻來覆去，老李喊他游戲開黑被他果斷拒絕，手機頁面始終停留在微信界面上，他點開韓行的頭像又關上，反反復復一直猶豫到快十二點，才發了簡短的一句話過去。
【哥，下周末可以去找你嗎？】
白向笑做好被拒絕的準備，等待著韓行的回復。
然而十分鐘過去了，平時幾乎秒回信息的人現在卻絲毫沒有動靜，讓白向笑懷疑是不是韓行已經睡著了。
十二點半的時候，手機忽然震動，白向笑立即拿起來。
韓行：【可以。】
看到這兩個字白向笑差點高興的跳起來，把正在打游戲的老李三人都嚇了一跳，連忙回頭問他：“怎么了怎么了？什么事這么高興，莫非是被學妹表白了？”
白向笑趕緊憋住笑意咳了一聲：“不是，下周去我哥家。”
老李和老二頓時無語凝噎，老三直接翻了個白眼：“我還以為什么事……小白咱能不能有點出息，你是兄控嗎？”
白向笑懶得理他們，這段時間的郁悶心情一掃而空，他自己也沒想到有一天會這么期待和韓行見面。
耳邊還能聽到老三的吐槽：“我弟巴不得我天天住校，老虎不在家他猴子稱霸王。”
老李在旁邊插嘴：“你和大哥能有對比性嗎，大哥外企高管，長得帥賺錢多，游戲還打得好，咱就是說有大哥做不好的事兒嗎？”
老二附和：“那可真是沒有，老三你別自取其辱了。”
老三：“……”
自從游戲比賽后，韓行已經成為宿舍里幾人的偶像，事事只要提到他必定是一頓夸，讓白向笑都莫名的覺得臉上有光，隱隱跟著自豪。
畢竟韓行是他哥啊，跟別人可沒什么關系。
想到這，白向笑這幾天可是下足了功夫研究新菜譜，平時學習沒見多用功，做飯倒是小有所成了，就等著周末去韓行家的時候大顯身手一下。
跟吳店長請了假，白向笑周末在超市買了些新鮮食材，打車直接去了韓行家。
見到韓行時，他穿著深藍色的居家服，難得沒有在書房里忙工作，而是在看書。
白向笑瞥了一眼書名，《Project 》。
……嗯，打擾了。
有的人優秀吧，絕對是有原因的。
白向笑在廚房里一邊做飯一邊默默吐槽，不過今天他也做了頓大餐，清蒸螃蟹、爆炒魷魚還做了盤蒜蓉大蝦，這些海鮮可是貴的離譜，白向笑把兩個月打工攢下的零花錢大半都花了進去。
好在是做給韓行吃才讓他不覺得肉疼，但凡換個人，白向笑絕對不干。
盛好米飯，連圍裙都沒來得及脫，他就跑去了書房門口。
“哥，吃飯了。”
韓行抬起頭愣了一下，少年站在門口歪著頭，脖子上掛著淺藍色的圍裙，臉上滿是笑意，晶瑩剔透的眼睛里發著期待的光，讓韓行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走到餐桌旁坐下。
他拿起筷子，嘗了一口蝦，抬眼看到對面的少年依舊睜著小鹿一樣明亮的雙眼，流露著等待夸獎的神色。
韓行移開的眼神微暗，聲音低沉：“很好吃。”
簡單的三個字，白向笑頓時興高采烈，覺得自己忙活了兩個多小時做的飯菜非常值得，他這才拿著筷子吃起來，邊吃還邊和韓行說著自己在學校里發生的事情。
“還有幾周要考四級了，現在每天都要背單詞，結果昨天背的今天一個也記不住，我的記憶力好像只能保存一天……不知道考試能不能過。”
“還有線代、概率論都好難，上課像是聽天書。”
“不過最近打工蹭了很多免費小蛋糕吃，吳店長人真好。”
……
竹筒倒豆子的說了一堆，韓行都認真的聽著，偶爾嗯那么一兩下作為互動，基本就是白向笑一個人的自言自語。
可能是很久沒見，也可能是想對他說一些話。
雖然都是些不痛不癢的日常，但白向笑很開心韓行能夠不厭其煩的聽他說完。
像是普通家人一樣。
吃完飯收拾好餐具和廚房，白向笑又跑去書房門口，象征性敲敲打開的房門，摸著鼻子小聲問道：“哥，我下周還能來嗎？”
韓行捏緊手里的書，金絲邊框的眼鏡遮住了他的神情，過了好一會，才低聲開口。
“下周加班。”
白向笑哦了一聲，有些失落。
不過失落只持續了幾分鐘，他就打起精神，決定等韓行不忙的時候再過來，不能總是打擾他工作。
至少今天是很開心的。
打車回學校的路上，白向笑看著路兩旁已經光禿禿的樹枝，在凜冽的寒風里晃了兩晃，然后僅剩的兩片樹葉也飄然落下。
他靠在座椅上發著呆，總覺得屁股底下硬邦邦的不舒服，直到出租車停在學校門口，白向笑付錢下車，被冷風吹了個透心涼才回過神來。
他撓了撓頭，可能是坐韓行的車習慣了，沒想到他這次沒有送自己回來。
哎，果然好車不能經常坐，現在連出租車都不滿足了，以后坐公交車還不得難受死。
白向笑搖了搖頭走進學校，絲毫不知道有個人可比他難受百倍。
韓行坐在書房，手里那本全英的項目管理書一頁也沒看進去，腦海里全是被自己婉拒后少年落寞的眼神。
他低著頭不說話的樣子讓韓行心口像是被人攥緊，極力的忍住想要觸碰擁抱少年的雙手，整個人呼吸都有些不穩。
這一個多月沒有見面的煎熬時時刻刻折磨著韓行，像是有一把火在他心里熊熊燃燒。
而見面后的克制更是難熬，少年越是依賴他，越是讓韓行想要突破那道防線，對他做出沖動之舉。
閉上眼深吸口氣，努力平復下心情后，韓行才把書放在一邊，有絲疲憊的拿起手機點開微信。
看到朋友圈里小熊貓的頭像亮了一個紅點，打開后第一條就是白向笑發的狀態。
文案上寫了一句話：被夸獎海鮮大餐很好吃（開心jpg.）
配圖是今天的午飯，滿滿一桌色澤鮮亮的螃蟹和蝦，下面是兩個人唯一的共同好友何桃的點贊和留言。
何小桃：【哇，是誰這么有口福，看的我口水都流下來了~】
小熊貓回復：【我哥。】
何小桃：【嗚嗚嗚羨慕經理，我什么時候能有個這么好的弟弟，小白也給我當幾天弟弟吧，我想嘗嘗海鮮大餐的味道（星星眼jpg.）~】
韓行回復：【周一上午九點來我辦公室。】
此時正在家里敷面膜的何桃瞳孔地震，看到回復后嗷的一聲慘叫，癱倒在沙發上欲哭無淚，面膜都震掉了。
她怎么就忘了經理也能看到自己的留言啊……
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海鮮大餐是你想吃就能吃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何桃：QAQ
第33章 一團紙巾
十一月底, 白向笑徹底被英語搞崩潰了，那一本單詞書每次都背不過A開頭的詞組，背的越多忘的越快。
宿舍里唯一一個大一就考過四級的是老三, 看著他們一人捧著一本單詞書，笑的合不攏嘴：“四級都考不過, 還能不能行了？”
老李看他悠哉悠哉拿著漫畫書的德行氣的夠嗆：“高杰你就嘚瑟吧，以后別有讓兄弟幫忙的時候。”
連名帶姓的都喊出來了，老三趕緊放下漫畫書笑了下：“別急別急，我幫你們復習還不行。”
老三從床鋪上下來, 還真的幫他們畫了要背的重點, 順帶教了一波語法。
按照老三教的背了一周，白向笑人都要暈了, 現在看到abc的字母就頭疼。
老三也沒想到這幾個人能這么用功，背英語背到廢寢忘食，周一的時候他特意從家里帶了滿滿三個飯盒的可樂雞翅。
“我媽做的, 人人有份啊，這么努力得犒勞犒勞大家。”
老二吃的津津有味：“阿姨簡直是救世主。”
老李更夸張：“我愛阿姨！”
四個人吃飽喝足，老三擔任起英語老師的職責，為了確保室友們四級能過, 開始抽查他們最近的學習結果。
問到白向笑的時候，發現他連什么是倒裝句還沒整明白。
老三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十分感慨：“老天果然是公平的，給了令人羨慕的外表，必定要奪走一點智商。”
白向笑：……
你還能再損一點嗎？
不過白向笑已經習慣了，他從小到大學習就沒好過, 每次考試的時候還容易緊張, 一緊張更是連會的都忘了, 然后回到家就是一頓打，打的輕了還能被逼著再看會書，打的重了所幸自暴自棄，下次接著考砸，形成一個完美的死循環。
什么叫天生就不是學習的料，妥妥就是他吧。
十二月四級考試的當天，下了冬天的第一場雪。
早上起來的時候窗外就被一片刺目的白色覆蓋，樹梢和路面上都是厚厚的積雪，馬路上的撒鹽車來來回回沒有停下過，空中大片的雪花仍然在簌簌下落，形成一道白色屏障。
套上羽絨服，頂著鵝毛大雪，白向笑從考場里出來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涼了，四級能過才有鬼。
這段時間他連打工都帶著單詞書，到頭來做起卷子能想起來的內容屈指可數。
白向笑已經任命，明年再戰吧。
周末去星奇咖啡打工的時候，白向笑因為考試失利有些無精打采，沒想到碰到加班的何桃也是一臉的苦瓜相。
白向笑端著拿鐵給她：“何桃姐怎么了？”
何桃接過拿鐵，拉住白向笑的手哭訴：“小白，你快告訴姐姐什么時候考完試，什么時候能放寒假，放假了就快點搬去經理家住吧，姐姐和市場部的大家要承受不了了。”
白向笑一臉懵逼，不知道這是什么情況。
何桃默默開始吐苦水：“天天加班日日加班，打工人周末醒來就是加班的痛苦誰能理解，我知道經理最近兩個月心情都不太好，但再這么加班下去，明天新聞頭條就是二十八歲的花季少女因工作猝死，連外企都開始內卷何時是個頭？”
二十八歲自稱花季少女……白向笑沒敢接話茬。
看著何桃愁容滿面，白向笑撓撓頭，擠出一句話：“辛苦何桃姐了，今天的拿鐵我請客。”
何桃大手一揮，連忙拒絕：“姐姐命雖苦，但也不能讓你掏錢呀！”
經理要是知道她花了小熊貓打工的辛苦錢，明天上班不得掉層皮？
白向笑想了想，好像距離上一次和韓行見面又隔一個月了，最近兩周連信息都發的很少，全是因為寒假前為了應付各種考試，分不出精力想其他的。
主要是韓行也沒有主動聯系過他，白向笑自然以為兩人都是忙的不可開交，沒有多想。
但聽何桃這樣一說，或許韓行工作上出現了什么不順心的事所以心情不好，他這個做弟弟的確實應該關心一下。
24號平安夜當天，原本宿舍里四個人說要一起出去嗨一下，白向笑拒絕了，轉頭出學校就去了超市。
買了一兜蘋果和兩塊牛排，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八點，白向笑趕緊打車去了韓行家。
站在門口，白向笑才想起來自己好像沒有提前給韓行發信息，就這么不請自來了……
看著眼前緊緊關閉的黑色灰格防盜門，密碼鎖的密碼他是知道的，但直接開鎖進去實在沒禮貌，白向笑按了下門鈴，靜靜站在門口等著。
一分鐘過去，沒人開門。
抬手又按了一下。
兩分鐘過去，依舊沒人開門。
白向笑犯了難，韓行不會是沒在家吧？他趕緊掏出手機，撥了韓行的電話。
對面秒接。
“喂。”
電話里的聲音有絲低啞。
白向笑訕笑一下解釋道：“哥你在家嗎，我忘記提前給你發信息了，現在正在你家門口。”
韓行明顯愣了一下，然后聽到挪動椅子的聲音。
“我去開門。”
白向笑掛了電話放了心，還好韓行在家，沒有讓他白跑一趟。
不過剛才按了兩遍門鈴，他都沒聽到嗎？
而且不知道為什么，剛剛韓行的聲音好像有些喘息急促，比平時的聲線更低了一些，雌性又蘇。
白向笑不得不說，他同為男性都覺得這聲音好聽到會讓耳朵懷孕。
眼前的防盜門終于打開，看到韓行西褲襯衫都沒換下，白向笑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加班了？”
沒給他開門也許是在開視頻會議？
“沒有，進來吧。”
白向笑拎著東西放心的進去，換好拖鞋就奔去廚房，把牛排先放到冰箱里保存好。
韓行則是轉身立即去了書房，他捏了捏眉心，低頭迅速的收拾著桌面上鋪滿的幾十張照片。
每張照片明亮的光線都完美襯托出溫暖的氛圍，只是拍攝角度是不同的，有些是在宿舍窗臺晾衣服，有些是在學校樹蔭下走路，有些是在食堂吃飯的樣子，還有一些是近距離的側臉照。
各種表情、動作、和神態都抓拍的極為生動，畫面體現淋漓盡致。
而且這些照片都是同一個主人公，現在那個人就在隔壁廚房里切蘋果。
白向笑把蘋果削皮切塊，放在盤子里插上牙簽，自己先嘗了一塊，酸酸甜甜的，口感還不錯，他滿意的端著果盤去了書房。
見韓行拿著筆，一邊盯著電腦上的ppt一邊寫著什么，桌上還放了幾疊文件。
他輕手輕腳的把蘋果放到書桌旁，掃了一眼韓行寫的東西，竟然是全英的……白向笑頓時想到了自己那蹩腳的四級考試，準備默默退出去當沒看見。
眼神移開的一瞬，他發現桌角上放著一團紙巾，紙巾明顯是用過的樣子，上面還沾著一些白色液體。
這個黏稠度，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了。
白向笑十分震驚。
——這么大的人了，寫字還用涂改液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還有一更
第34章 還是褻瀆
平安夜的晚上白向笑煎了牛排, 象征性的過洋節吃西餐。
好在第一次做這種東西沒有失手，火候掌握的還算可以，為了確保里面所有的寄生蟲都被絞殺, 做了全熟牛排，十分健康。
只不過牛排煎好的時候已經九點半, 相當于吃了頓夜宵，
本來還想晚上在韓行家蹭住一晚，結果又被婉拒了。
“這幾天項目收尾，我送你回學校。”
白向笑看著他因為忙工作眼底泛著青黑, 連忙擺擺手：“你先忙吧, 我打車回去。”
雖然不能住在韓行家里的大床，但白向笑也想開了, 偶爾能和他這樣吃頓飯就很好。
白向笑揣上手機走到門口，還是有些不放心，停下腳步回過頭。
“哥, 你別太熬夜，早點睡。”
韓行看著少年眼神晶亮，里面倒映著滿是自己的身影，擔心的神色明顯, 不由得讓人心口微動。
韓行低沉的嗯了一聲，看到少年轉身開門離去，黑色的防盜門砰的一聲緊緊關閉，那抹暖陽般的氣息也逐漸消失。
韓行靠著門口的白墻閉上眼，想到他拿著少年的照片，在書房做了些不恥的事情。
接起白向笑打來的電話時, 聽著少年青澀干凈的聲音, 那肆意的快-感陡然飆升到極點, 然后無法自控的釋放而出。
是貪婪，還是褻瀆。
那時大腦卻一片空白，他只知道體內升起的空虛感，叫囂著還想要。
想要擁抱占有那個少年，想要讓他徹底屬于自己。
韓行深吸口氣，兩三個月的時間，他都沒有壓下這些肆意妄為的荒謬想法，韓行十分清楚現在的自己不適合與白向笑走動過近。
再等等，等他控制住自己的欲-念就好了。
一月初，天氣逐漸冷起來，凜凜寒冬，氣溫也驟降到零下。
學校即將放寒假，老李和老二已經提前買好回家的票，箱子都提前三天收拾好了，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學校。
老三倒是不著急，一邊吃著零食，一邊探頭問道：“小白，寒假是不是去你哥那？”
白向笑靠在床頭刷著手機，啊了一聲說道：“還不知道。”
老三驚訝：“干嘛？這么冷的天你難道想住宿舍？”
在下鋪玩游戲的老李也插了個嘴：“學校有什么好待的，大哥家不比宿舍香嗎？”
香，當然香。
白向笑放下手機，坐起身撓撓頭：“我哥工作太忙，我過去有些添亂。”
老三和老李對視一眼，倆人表情十分無語。
“怎么就添亂了，你是三歲小孩不能自理？”
“大哥忙又不是大哥家房子忙，他忙他的，你住你的啊，除非是大哥不樂意你過去住。”
兩人一唱一和的，說的還頭頭是道。
這時老二摘下耳機：“會不會是大哥不讓過去住？”
老李和老三也愣了，一臉的不敢相信，連連反駁。
“就那個花了好幾萬塊錢承包小白春夏秋冬所有衣服的大哥會不讓他回家住？”
“還有在學校對面咖啡廳打工都不放心要親自送到宿舍樓底下的大哥會不讓他回家住？”
……
老二又默默戴上了耳機。
連白向笑聽了都哭笑不得，之前沒覺得有什么，怎么從老李和老三嘴里說出來顯得那么夸張。
雖然話糙理不糙，但他還是決定先問一問。
放假第一天，在星奇咖啡打工的時候，白向笑抓住了午休的何桃。
“何桃姐最近忙嗎？”
何桃一雙眼微微亮，少見小熊貓有主動關心自己的一天，何桃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喝著拿鐵說道：“說忙也忙，說不忙也不忙，嗐，這全要看韓經理的心情呀。”
白向笑：“……”
這叫什么回答？
何桃又補充道：“反正經理是不怎么忙的，今年的項目已經都結束了，新項目啟動要年后才開始。”
白向笑放心的點下頭，笑著說：“好的，何桃姐也辛苦了，祝你明年能升職加薪。”
何桃睜著星星眼，看著小熊貓太陽一樣溫暖的笑容，心都快化了，一邊享受著一邊又惴惴不安。
“小白這么關心姐姐真是令人十分感動，但是千萬別被姐姐吸引，咱們姐弟戀肯定是不可能的嗚嗚嗚。”
白向笑：“……”
轉過身，他決定不去理會間歇性抽風的何桃。
當晚下班，白向笑回到宿舍就給韓行發了信息。
【哥，學校今天開始放寒假了。】
本來后面還寫了一句“我可以去你家里嗎”，白向笑想了想，又刪了這句話，可能是前兩次被拒絕的多了，這次多少有些慫，信息也發的很委婉。
發完后他心里多少有些堵塞，之前放暑假的時候都沒有現在感觸這么強烈，年關將至，如果韓行不同意的話，好像自己除了學校宿舍，哪里都沒地方住。
白向笑攥著手機默默嘆口氣，看著宿舍里老李和老二的床鋪都空了，只剩下隔壁床老三還悠閑的吃著零食看漫畫。
白向笑強迫自己打起精神，轉頭問道：“老三你怎么不回家？”
老三眼睛都沒從漫畫書上離開，吃著薯片說：“這么早回家干嗎，不想看見我弟那個煩人精。”
老三一邊說一邊吐槽他弟最近的新事跡，喝水打濕了好幾本他珍藏的絕版漫畫書。
白向笑又問道：“阿姨沒催你回去嗎？”
“催啊，我媽想抓我回去打掃屋子做壯丁，我當然是能賴在宿舍一天是一天，沒人管多爽。對了，她還讓我帶你一塊回去，說給你準備了好多吃的讓你拿走呢。”
白向笑聽了心里一暖，老三媽媽對他真的是很關心，有什么都會想著自己。
雖然平時他和老李老二的關系也很好，但要說最鐵的，還是老三了，都是本地人，就算放假也能時常聯系。
這個新年，他也應該給老三媽媽買份禮才是。
白向笑低頭看了看手機，發出去的微信依舊沒有得到回復，他抬起頭說道：“后天我跟你回去。”
老三瞪大雙眼，立刻拿下漫畫書：“后天？這么早？”
那副表情十分不滿意，好像回家是件多么頭疼的事情。
白向笑很無語：“你早點回去還能做做家務，弟弟年齡小能做的事情有限，不然阿姨一個人忙里忙外你都不心疼嗎？”
老三聽完這番教誨，捂著臉嘆口氣：“哎，怪不得我媽喜歡你，我可真是甘拜下風。”
白向笑見他這樣還想再說兩句，手機卻震動了一下，他連忙低頭查看。
韓行：【明早我去接你。】
白向笑眼神頓時亮起來，這些天心里積壓的陰霾一掃而光。
可惜他剛剛答應老三，白向笑只能打字回復：【后天我要去室友家里，晚上過去可以嗎？】
韓行：【嗯，后天把你室友家地址發給我。】
小熊貓：【好的。】
白向笑發完信息，整個人都精神煥發起來，恨不得快點到后天，他已經一刻也不想住在宿舍這張硬板床上睡覺了。
看著老三還在抱怨后天回家這個事，他實在想不通，老三怎么會放著家里的大床不睡，甘愿屈居宿舍的破床啊。
第二天白向笑跟吳店長請了兩天假，然后拿著這段時間攢下的工資，一個人去商場里買了些東西。
原本他只想給韓行買份新年禮物，現在又多了老三媽媽和弟弟的禮物，三份禮物買齊全，白向笑攢下的錢瞬間變成個位數……的支付寶余額嘆了口氣，好在微信里還有韓行資助他的生活費，不然可真是窮的叮當響。
終于明白為什么很多人一到過年就發愁，哪是過年，這簡直是全國散錢日。
第三天一大早，白向笑就把老三從床上喊起來，強迫他收拾東西，還幫忙叫了輛出租車，老三連臉都沒來得及洗，就被白向笑連拖帶拽的坐車回了家。
老三媽媽開門看到白向笑的時候高興地不得了，連忙招呼他進來坐，又是切水果又是拿點心，連自己的親兒子都沒怎么關注，就對白向笑噓寒問暖起來。
白向笑拿出給阿姨和弟弟買的禮物，是一條真絲圍巾和一個漫威英雄手辦。
阿姨特別驚訝又開心：“小白真是貼心又懂事，阿姨要是有你這樣的兒子該多好。”
弟弟也捧著手辦興高采烈：“謝謝小白哥！我要是有你這樣的親哥就更好啦！”
老三這時從屋里出來，一巴掌就拍在弟弟后腦勺：“怎么著，找打？你哥我哪對不起你了？”
弟弟捂著后腦勺，回敬老三一拳：“打就打！來啊！”
兩人擼起袖子，見面還沒到五分鐘就掐了起來。
阿姨習以為常，她拉著白向笑走到廚房，關上廚房的門阻隔了外面那兩兄弟的互毆聲，轉過頭溫柔說道：“別理他們，你幫阿姨打打下手，今天咱們一起吃大餐。”
白向笑幫著阿姨摘菜，又陪著阿姨聊了會天，聽到外面終于消停了，白向笑才走出廚房。
老三已經在房間里自己打起游戲，弟弟也坐在沙發上津津有味的看著漫威電影。
兩人身上分別掛了彩，一個胳膊青了，一個下巴腫了，可真是親兄弟下狠手啊。
弟弟看到白向笑后高興的向他展示著自己收藏的漫威海報和漫畫書，說起他自己喜歡的事物兩眼放光滔滔不絕，完全不像是剛才和老三打架時張牙舞爪的模樣。
白向笑聽得仔細，不禁出了個主意：“你可以把喜歡的東西分享給高杰聽。”
兄弟兩人互相分享和睦相處多好啊。
不料弟弟翻了個白眼：“我哥？他懂個屁。”
白向笑：“……”
弟弟繼續吐槽：“他壞得很，說漫威英雄都是幼稚鬼，不如他那些日漫里的紙片人有理想有深度，嘁，我又不是沒看過日漫，那些后宮賣肉的漫畫怎么能跟漫威拯救世界的英雄比。”
白向笑竟無言以對，甚至覺得弟弟說的有點道理。
“你哥他平時其實很關心你。”白向笑想了想，實在沒想出老三關心弟弟的具體事件，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兄弟間要互相友愛嘛。”
想到自己小時候對韓行的誤解，他不希望弟弟對老三也有同樣的誤解，這樣長大后會后悔的。
弟弟卻十分不屑：“誰要和他友愛，等我中考完就去報名跆拳道，看看以后打架誰贏誰輸！”
白向笑：“……”
他選擇放棄促進兄弟感情，就這么決裂著吧。
然而白向笑又哪里知道，這其實才是正常兄弟間的相處模式，而韓行對他的心思，早就超過了家人的范疇。
在老三家待了一整天，白向笑勤快的幫阿姨做飯打掃屋子，盡管阿姨百般推脫不讓他幫忙，白向笑還是閑不住，見不得阿姨一個人繁忙不已，老三和弟弟倒是游手好閑的吃喝玩樂。
晚上吃完飯，阿姨把燉好的排骨裝在保溫盒里，又拿了一兜零食，還有一袋自己做的炸豆腐。
白向笑看著地上放著四五袋東西，目瞪口呆。
“阿姨別拿了，太多了。”
阿姨又拿了幾罐臘八醋裝進袋子里，笑著說：“不多不多，你拿回去和你哥兩個人吃，不夠再來阿姨這取。”
白向笑心里又酸又暖，他清楚老三媽媽是心疼自己，不想讓他在過年的時候少了什么。
最后東西多到白向笑一個人都拿不下，不得不給韓行發信息，讓他上樓接自己。
韓行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鐘，老三媽媽打開門，看到西裝革履帶著金絲邊框眼鏡的韓行時都愣住了。
白向笑連忙跑到門口：“阿姨，我和我哥先回去了，謝謝阿姨給我準備了這么多好吃的。”
老三媽媽回過神來，驚訝道：“阿姨本來以為你就很帥氣了，沒想到你哥更是一表人才。”
老三弟弟也同意的頻頻點頭。
韓行接過白向笑手里的東西，面容雖然冷淡，語氣卻十分禮貌。
“多謝您對笑笑的照顧。”
低沉的聲音讓老三媽媽臉色微紅，捂著嘴笑道：“不用謝不用謝，小白要常來玩呀。”
看著白向笑乖巧點頭，然后跟在韓行身后離開，老三媽媽關上房門，轉過身看著自己兩個歪瓜裂棗的兒子滿面愁容，一陣哀嘆。
“我要是有一對那么帥氣的兒子就好了。”
老三&弟弟：仿佛受到了顏值上的侮辱……
*
回去的路上，白向笑久違的坐在韓行的車里，聞著熟悉的西洋杉木的味道，身心完全放松下來。
他低頭看著手機搜索引擎上的歷史記錄，都是今天為了促進老三和弟弟感情搜的一些關鍵詞，比如“兄弟間要怎么和諧相處”、“兄友弟恭的表現有哪些”、“家人間要如何快速增進感情”……
顯然老三和弟弟的感情沒促進成功，倒是讓白向笑有了不少啟發。
看著百度上寫的要時常關心家人，不管是口頭上的還是行動上的，必要的肢體接觸也能有效增進感情。
上面還舉例了很多國外的案例，就像外國人見面會擁抱和親臉頰，而中國人表達感情太過傳統和內斂含蓄，有時候關心和愛就是要大方的表達出來，讓自己的至親知道。
看到這些，白向笑覺得很對，他自己就是顧慮太多，應該想到什么就表達什么的。
收起手機，白向笑摸到兜里有一塊阿姨給的咖啡糖，糖紙上寫著味道微苦，他拆掉包裝，拿著糖果側過身，親手遞到韓行嘴邊，笑著說：“哥，嘗嘗，不是很甜。”
韓行垂眼看了一下，微微張嘴。
白向笑把咖啡糖遞近了一些，這時路上剛好有一道坎，讓車子小小的顛簸了一下，白向笑的手一個不穩，觸碰到了韓行單薄的嘴唇，甚至指尖有些探進到溫熱的口腔里。
韓行腳下一個急剎車，猛地停了下來。
白向笑的身體也慣性向后靠在椅背上，他嚇了一跳，抬頭看到眼前十字路口的紅燈，舒了口氣。
側過臉才發現韓行抿著嘴，眼神有些暗沉。
白向笑摸了摸鼻子，小聲問道：“好吃嗎？”
咖啡糖苦中帶甜，他在老三家吃了好幾塊。
韓行金絲邊框的眼鏡下掀起一陣洶涌暗潮，他下意識的舔了舔唇角，回味的不知道是糖還是其他的什么，嗓音微微沙啞。
“好吃。”
第35章 要暖一下
重新住在韓行家里, 白向笑覺得連空氣都是清新舒適的。
利用白天韓行上班的時間，他勤快的把家里全方位打掃了一遍，窗戶和墻角都擦的干干凈凈。
因為快過年了, 從網上買了幾個福字和窗花，兩個小福字貼在了主臥和客房的門上, 大福字貼在了外面的防盜門，鏤空窗花也點綴在客廳的落地窗上。
白向笑還買了一個紅色流蘇的小風鈴，懸掛在陽臺中間，開窗時外面的微風就能把它吹動, 左右搖擺叮叮當當的發出清脆聲音。
不僅如此, 白向笑把學校宿舍的東西幾乎都搬到了韓行家的客房，專業書整齊的立在書桌上, 衣柜里也塞滿了他冬天的衣服，雖然這些衣服其實都是韓行買給他的。
這么簡單的收拾一通，原本空蕩的客房幾乎變成了白向笑自己的房間。
連客廳原本性冷淡的裝修風格, 也因為窗花和各種零碎物件得到了不少改變，廚房的冰箱門上都是紅色小老虎的冰箱貼，被白向笑裝飾的到處充斥著年味喜慶的氣息。
平時他可不敢這么大張旗鼓的改造，但過年嘛, 就要有過年的樣子。
如果韓行不喜歡這些，他再摘下來就是。
當然，韓行對白向笑做的所有舉動都不會有任何異議，恐怕把房子都拆了他也只會縱容，只要白向笑高興就好。
但韓行也有了中年人才有的煩惱，晚上下班的時候把車停在地下車庫, 他坐在車里要調整近半個小時的心態, 抽一支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才能上樓回家面對那個令他心悸的少年。
別人是因為工作繁忙不愿意應對家人，而他恰恰相反，和白向笑的相處才是他最為看重的，他要盡量扮演一個好家人、一個好哥哥的角色，對于心存綺念的韓行而言每一天都是煎熬。
得不到的煎熬。
白向笑哪里知道這些，請了幾天假后，他也恢復了去星奇咖啡打工的日常。
讓他驚訝的是熱心學弟也沒回家，每天在吳店長家里蹭吃蹭喝，白天再來咖啡廳打工度日。
學弟的解釋是：“年前看看我媽，現在回家看一個糟老頭多無聊啊。”
可真是前有老三不想回家見他弟，后有學弟不想回家看他爸。
空閑的時候，學弟還給白向笑分享了他和家人的照片，只不過照片里都是學弟和他媽媽，從頭到尾也沒看到他爸出鏡……
“你和你媽媽長得真像。”
看完照片白向笑感嘆，學弟陽光帥氣的臉完全遺傳了他媽媽元氣□□的優點，而且兩個人照片里舉止親昵，母子二人又是牽手又是擁抱，還有一張是學弟親吻媽媽臉頰的照片，讓白向笑有些驚訝，好像第一次知道原來家人也可以這么友愛相處。
是白向笑從來沒有體會過，哪怕白父在世時，別說牽手了，碰都不會碰一下。
好像是看出白向笑的驚訝，學弟露齒一笑：“我和我媽關系好，她又經常在國外生活，所以見面次數少，難免會膩歪一些。”
白向笑頓時想起前些天百度上說的家人間增進感情的方法，今天就見到現實版教學了。
他還是有些不解：“這些舉動做起來會尷尬嗎？”
學弟笑著搖頭：“不會的，你們是家人怎么會尷尬，不要想太多，學長勇敢一點，我覺得你可以的。”
說著熱心學弟還拍了拍白向笑的肩膀，以示鼓勵。
白向笑點了點頭，雖然熱心學弟并不清楚他的實際情況，但只要是家人，這些事情肯定是通用的，總要循序漸進的試一試才行。
決心是有了，可白向笑并不知道要怎么施行，或者說他實在沒有經驗，不知道什么情況下這些事情做起來會自然一些。
所以晚上下班和韓行一起回家的路上依舊一籌莫展，反而想起家里冰箱快空了，平時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去采購，這次白向笑主動提議。
“我們一起去超市吧？”
沒想到韓行什么都沒說，嗯了一聲，直接調轉方向去了超市。
還好超市還有一個小時才下班，晚上人已經少很多了，超市里只剩下一些工作人員在清理貨架，白向笑推著一輛購物車在前面挑挑揀揀，韓行只是跟在他身后。
逛著逛著，白向笑就買了不少東西，因為每拿起一個食物他都會回頭問一句：“哥，你愛吃嗎？”
然后韓行看著他白皙干凈的側臉，嗯了一聲。
白向笑就把東西放進購物筐里，他還在心里默默感慨，原來韓行愛吃的東西有這么多，并且每一個他都暗自記下了，自認為又了解了韓行很多喜好。
走到熟食區的時候，白向笑看到有新品試嘗，是超市自己做的灌腸用香料烹煮，切成了小塊放在小推車上，遠遠的就能聞到食物的香味。
只不過試吃的灌腸不多了，前面還有兩個人在排隊。
白向笑眼神微亮，連忙拉住韓行的手快步走了過去，語氣急切。
“哥，我們去嘗嘗那個。”
少年纖細的手指主動握住他的手掌，韓行呼吸微頓，下意識的手掌翻轉反客為主，牢牢的握緊那只溫熱柔嫩的手，指腹無法控制的輕輕摩-挲。
白向笑并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他心心念念都是那份灌腸，生怕慢了一步試吃就沒有了。
好在排到他們的時候剛好剩下兩塊，白向笑拿起牙簽插了一塊灌腸，轉過身踮起腳，抬手把第一塊先給了韓行。
兩人身體貼的極近，韓行不得不屏住呼吸，張嘴吃下。
灌腸的味道沒嘗出來，鼻息間反而都是白向笑貼近時身上溫暖的氣息，讓他體內一陣翻涌。
白向笑自己吃下另一塊，認真的細細品嘗著，最后皺了皺眉，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默默吐槽：“聞著很香，吃起來一般般，哥你覺得呢？”
韓行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才嗯了一聲。
白向笑又拉著韓行從熟食區走到了奶制品立柜，挑了兩盒鮮牛奶，放到購物車里時，白向笑才發現他和韓行牽著的手一直沒有放開。
驚訝的同時又慢慢回想剛才怎么沒發覺呢？
原來和家人的親密舉動真的像學弟說的那樣，絲毫不會尷尬，甚至覺得很自然。
白向笑對于和韓行的兄弟情誼能夠進展迅速感到十分高興，不禁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抱一下也會很自然？
秉持著學弟教導的不要多想原則，白向笑轉身撲到韓行懷里，張開雙手抱住他勁瘦的腰身，感受到周身都被淡淡的西洋杉木味道包圍。
少年毫無預兆的舉動讓韓行瞳孔緊縮，他看著少年在懷里抬起頭，純凈的眼神里帶著笑意，閃著微光。
他指了指一旁的冰柜，好像只是單純的抱怨。
“有點冷，要暖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某些人還沒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
好想寫他倆xxoo啊（bushi
我不敢，我就隨便想想：）
第36章 一枚硬幣
短短一秒鐘的擁抱, 在韓行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
白向笑推著購物車走去自助付款機的方向，兩人結賬后滿載而歸。
一個小小的插曲并沒有引起多么大的波瀾，其實白向笑自己也有點難為情, 一直很被動的他第一次對別人這么主動，如果對方不是韓行, 他絕對不會踏出這一步。
能夠這么肆無忌憚，都是因為從小到大，韓行沒有對他說過一個不字。
直到今天依舊是，包括這個簡短的擁抱。
也讓白向笑慢慢意識到, 韓行對他的縱容, 好像比想象中還要多一些。
他本以為對方總是一副生人勿進的冷漠模樣，不會喜歡和別人過多靠近。
而實際上韓行也確實如此, 從不與人親昵，即便是從前和陳姨也是孝字為先敬重長輩的態度，別的人更是被他拒之千里之外。
所以白向笑的一番試探能夠成功, 心里是很高興的。
不論是牽手還是擁抱，韓行都沒有過多反應的接受了，讓白向笑對他少了幾分禮貌和疏遠，多了幾分自然和親近。
他打心底里希望能和韓行走的近一些, 再近一些。
像電視里演繹的那些情誼深厚的親兄弟一樣，能毫無保留的信任對方。
能成為真正的家人。
一月底大寒時分，天氣越來越冷，路面上的水過一晚就會結冰，31號的時候更是下起了大雪，今年冬天的第二場雪降臨, 竟然比之前那次下的還大, 風雪交加, 在外面走一會雪花就會迷了眼睛。
白向笑站在星奇咖啡廳里，看著窗外大雪紛飛，路上幾乎沒有行人，車子也亮著雙閃行駛緩慢。
咖啡廳里更是一個客人都沒有，這種大雪天誰也懶得出門，只有公司里這些苦兮兮的白領還得上班工作。
白向笑和學弟像兩個門神一樣站在窗戶前，但顯然學弟要比他郁悶的多，望著雪苦笑連連：“我今晚的飛機回家，可千萬不要因為這場雪耽擱幾天，趕不上年夜飯。”
白向笑愣了一下，這才發現還有兩天就是除夕了，今天是他年前最后一天打工，明天開始星奇咖啡也要放假。
“能趕上，晚上雪就會停了。”
白向笑安慰他，也計劃著晚上去附近買些韭菜和蝦仁，順便攪點豬肉餡包餃子用。
只是沒料到他這一口毒奶，讓這場大雪愈下愈烈，不僅沒有停的架勢，連新聞都播報了大雪預警，是這幾年來罕見的一次暴雪。
學弟成功滯留在吳店長家，白向笑也沒買成餃子餡兒。
甚至在晚上回家的時候，因為車上落了太多雪，需要先把擋風玻璃和反光鏡的積雪清理干凈才能上路。
白向笑本來想去幫忙，然而韓行卻直接說道：“你待在這，十分鐘后出來。”
說完他就闊步率先走出了方銳大廈，在停車場一個人頂著風雪打掃著銀灰色的車輛。
白向笑呆愣的看著窗外韓行的身影，白色飄零的雪花落在他深黑色的大衣上，不一會肩膀和頭發上就積了薄薄一層雪，寒冷的天氣卻絲毫沒有影響韓行清理的速度。
回過神來，白向笑發覺自己像個傻子一樣等在大廳里，他連忙裹緊身上的羽絨服和圍巾，不顧剛才韓行說的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跑到車前，看到韓行已經把玻璃上的雪清理干凈了，白向笑抓住自己的衣袖，抬起胳膊就揮向發動機蓋。
然而手腕卻被人一把握住，韓行微微皺著眉，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進去。”
白向笑看著他那不容忽視的眼神，只能悻悻地放下胳膊。
拗不過他白向笑干脆摘下自己的圍巾，上前一步墊著腳，把白色的羊毛圍巾纏繞在韓行的脖頸上。
“哥，這個給你，我在車里等你。”
白向笑這才轉身坐進副駕駛，關上車門后透過被雪花模糊的玻璃看著外面的韓行。
韓行站在外面好像沒有動，他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再抬起手清理積雪的時候動作也比剛剛僵硬了很多，不禁讓白向笑有些擔心。
好不容易清理完積雪，開車一路只有三十邁的龜速回家。
到家后白向笑第一件事就是奔向廚房，熬了一鍋姜湯，自己喝了一碗，也給韓行端了一碗，見他喝干凈才放心的去洗漱。
晚上舒服的躺在床上，白向笑并沒發現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白色的羊毛圍巾就這么被他的主人遺忘。
而這一晚的韓行，拿著那條圍巾放在鼻息間不知道嗅了多少回，好像要把這股純凈的氣息吸入肺里。
少年貼近時的那一抹溫熱在嚴寒中是那么的吸引人，他也越來越放肆，不知后果的向自己靠近，這些小動作不斷考驗著韓行僅存的意志力，在腦海里拉緊成一根就要崩斷的弦。
備受折磨。
他握緊手里的圍巾，眼底翻騰的是洶涌的欲-念。
只怕這些壓不住的想法，總有一天會噴涌而出。
第二天一早，天氣放晴，早早的就有環衛工人打掃了路面厚厚的積雪。
白向笑買好了餃子皮和餡兒，提前把餃子包好放進冰箱里冷凍，這樣明天除夕的時候就不怕又做飯又包餃子手忙腳亂了。
韓行的公司放假是在除夕當天，他們的法定假日只有除夕到初六的七天。
好在兩人沒有什么親戚可走動，這幾天的假期都可以自由支配。
白向笑知道白父在世時，會在初二的時候去看一看他那個上了歲數的表親，但在六月份白父的葬禮時卻沒有人前來祭奠，這些親戚間淡泊的關系到白向笑這一輩，該斷的就斷了。
至于韓行那邊，白向笑不了解他親生父親的情況，也從沒聽陳姨和韓行說過，只知道自從他們搬進白家，春節都是四口人一起過，從不串親戚，韓行的父親也沒有聯系過他。
哪怕原來白向笑并不喜歡回家過年，也沒有享受過過年時闔家歡樂的氣氛。
但除夕這一天四口人變成兩個人，安靜的空氣中多少有些蕭瑟。
白向笑白天泡在廚房里準備年夜飯，韓行則是在書房里繼續看那本項目管理的書，兩個人和往常一樣，各做各的事情。
晚上七點半，白向笑把菜都端上了桌，獅子頭、五花肉、清蒸魚、烤扇貝……總共六盤菜，還煮了兩盤餃子，硬生生把兩個人的年過成了四世同堂一樣，本來他想省點事少做幾個，可看來看去，缺了哪個都不像是年夜飯了。
客廳的電視也播到中央一臺等待著春節聯歡晚會，按照國際慣例把它當成背景音樂聽個響兒，看不看全隨心情。
吃飯的時候，白向笑能夠明顯的感覺到，這頓飯要比平時的氣氛低沉很多。
韓行一如既往沉默的吃著桌上的菜，白向笑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只能聽著電視里喜氣洋洋的拜年聲，吃了一口餃子。
嘴里忽然咔嚓一聲，白向笑皺了下眉。
“唔…”
他把東西吐在手心里，是一枚硬幣。
白向笑摸摸鼻子，訕笑了一下：“啊……又是我。”
韓行沒有說話，卻掏出一個紅包放在桌子上。
白向笑看著紅包愣住了神，不由得握緊了手心里的硬幣，喉嚨微微堵塞，讓他想到了去年過年時的場景。
去年的冬天并不寒冷，到了除夕那天也沒有下過一場雪，不少人在網上說又是一個暖冬。
那時的白向笑和老三差不多，對于寒假回家是百般的不情愿，恨不得到除夕這天再回去，哪怕睡宿舍的硬板床也要比天天面對白父自在的多。
后來他還是被白父一通電話喊了回去，回家第一天就挨了罵，然后勒令他做各種家務。
好不容易熬到除夕那天，韓行回家了，白父擺了幾個星期的臭臉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對韓行噓寒問暖，那副慈父一般的嘴臉看的白向笑一陣反胃，關在房間里和室友們打游戲一天都沒有出屋。
晚上吃飯的時候才迫不得已走了出去，看到韓行也像是沒看見一樣，兩人一年到頭就見這么一次，通常不會說話，頂多見面點個頭，形同陌生人。
或者說面對韓行，白向笑是習慣性的無措和逃避。
陳姨做了滿滿一桌的菜，她張羅著大家吃飯，在飯桌上笑著說道：“今年誰吃餃子中了獎，照例給紅包。”
白父喝了一口酒，夾了一個餃子顯擺道：“那肯定是我走大運，瞅瞅這餃子個兒多大，保證里頭有東西！”
陳姨一臉不信：“每年都是笑笑中獎，沒見你們誰能比得過。”
白父哼了一聲：“他哥今年升了部門經理，這么大的事情，這餃子的彩頭怎么著也該換換風水了。”
話音剛落，白向笑就從嘴里吐出一枚硬幣放在了桌子上。
白父：……
陳姨捂著嘴笑出聲：“看看我說什么來著，你們呀，偏偏不信邪，笑笑就是咱們家的小福星。”
說著陳姨開始自掏腰包，把一個裝著二百塊錢的紅包遞到白向笑面前。
白向笑也有點不好意思，年年都是他拿錢，這幾年光是吃餃子就賺了陳姨一千塊。
“謝謝陳姨。”
紅著臉收下，白向笑心里還是挺高興的。
“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氣，今年可不止這一個硬幣，還有一枚就看你們誰運氣好了。”
白父一聽還有一個，又夾了三個大餃子到碗里，一邊吃一邊說：“今天要是中了獎，明天就出門買彩票。”
結果三個餃子下肚，硬幣的影子都沒看見。
白父郁悶的看著盤子里剩下的兩個餃子，指著其中一個大的對韓行說道：“快夾這個，這個肯定是。”
韓行夾了餃子，還沒吃到嘴里，就聽到對面白向笑輕輕唔了一聲。
第二枚硬幣也從他嘴里吐了出來。
白父眼睛都瞪大了，立刻拍著桌子說道：“作弊！連通著你陳姨一塊作弊，是不是你們倆串通好了，偷摸給餃子做了記號，才讓笑笑連中兩個！”
陳姨聽了簡直笑的合不攏嘴，拿第二個紅包也給了白向笑，揶揄的看著白父說道：“可不許胡說，這都是笑笑憑本事吃著的，你們兩個沒福氣就別怪別人運氣好。”
氣的白父一口悶了酒，看著白向笑命令道：“明天你去超市買菜，再買五斤牛肉！”
白向笑哦了一聲，十分無語。
飯都快吃完的時候，白父突然從兜里掏出一個紅包放到韓行面前，咳了一聲說道：“最后一個吃完餃子的也有紅包。”
韓行微愣，陳姨也怔住了，連忙說道：“哪有你這樣給紅包的，快收回去。”
明顯是硬塞紅包。
白父卻嘴硬道：“今年過年新規定，已經給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誰也抵不過白父的倔脾氣，韓行最終還是收了紅包，而且紅包里錢也不少，足足有五百塊，比白向笑的兩個還多出一百。
白向笑嘴里的飯頓時不香了……
憑什么他明天還要去買菜？
五斤牛肉怕是得倒貼錢吧？
第37章 璀璨海洋
窗外的煙花聲把白向笑的思緒拉回, 他拿著手里的紅包，默默拆開，然后怔愣住。
五百塊。
白向笑雙手捏緊, 原來那個時候，韓行就已經觀察到他的情緒了, 他本以為自己心里的不滿和怨氣這么多年來始終無人察覺，所有的委屈都是一個人在默默承受。
其實不是的……韓行都知道。
即便那時兩人連話都不說一句，他卻還是在關心著自己。
“謝謝哥……”
白向笑喉嚨有些酸澀，因為越是了解韓行, 越是發現他為自己做了很多。
白向笑后悔又慶幸, 后悔他曾經磨磨唧唧的性格不愿意早點面對韓行，慶幸如今看清了所有, 及時找回了這份被他視而不見的感情。
能夠有這樣一個時刻關心自己的哥哥，他很高興。
白向笑深吸口氣，整理好自己的情緒, 重新拿起碗筷，夾了一個肉丸到韓行碗里，抬頭笑道：“哥你嘗嘗這個，我下午做了好久。”
韓行吃了一口, 斯文的咽下肚。
“怎么樣，好吃嗎？”
“嗯，好吃。”
白向笑又給他夾了魚，邊吃飯邊興致勃勃說道：“晚點我們去看煙花吧，好不容易今年沒有戒嚴，肯定很多人在郊區放煙花。”
韓行點頭：“可以。”
白向笑眼神微亮, 笑著申請：“那一會買些煙花, 我們自己放？”
韓行嗯了一聲, 卻囑咐道：“只能買小型的，大型的不安全。”
能放就行，不在乎大小。
白向笑有些小興奮起來，對放煙花期待不已。
兩人間的沉悶氣氛也一掃而空，輕松歡快了很多，終于像是過年的樣子了。
吃完晚飯，春晚只播到三分之二的時間兩人就穿上衣服出了門。
除夕的夜晚家家戶戶亮著燈，比馬路上兩旁的路燈還要璀璨耀眼，平時堵車的路段現在一輛車都沒有，街道邊熱鬧的夜市也沒了擺攤，小商鋪通通關上了灰色卷簾門，窗戶貼著過年回家的字樣。
城市里寂靜又安寧。
直到開車快駛入郊區，才能看到稀稀疏疏的幾輛車，都是來這里放煙花的。
停好車后，白向笑才發現來郊區的人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多。
郊區空曠的荒地上以家庭為單位聚集了許多人，小孩子們裹著紅圍巾戴著紅帽子滿地亂跑，家長跟在后面氣喘吁吁的追。
很多人是早就備好了煙花前來，幾十個大型煙花盒擺在空地上，維護秩序的安保把人驅散開，然后拿著專業的長筒點火器準備燃放煙花。
大型的煙火近距離在眼前燃燒綻開是極其震撼的，看著它們咻的一聲聲騰空而起，在夜空中迸濺出無數火花，閃耀著金色的光芒，像是滿天星一樣燦爛奪目，讓人移不開眼。
連今晚的月光都遜色了。
只是看著就會心潮澎湃，也真正體會到了年年歲歲，新的一年即將到來。
二十分鐘的大型煙花放完，白向笑看的還有些意猶未盡，他轉頭發現周圍有很多寫著賣煙花的小商販，感興趣的拉著韓行一起走了過去。
這些賣煙花的商家精明的很，運了一車車的煙花送到郊區邊售賣，價格也是平時的好幾倍，連最普通的煙花棒都標價五十塊一盒，翻了上百倍的價。
真是一年不開張，開張吃一年，就靠著這幾天賺錢了。
白向笑看到煙花的離譜天價頓時萎靡，他偷偷拽了拽韓行的衣袖，墊著腳在他耳邊小聲說道：“哥，太貴了，咱們不放了看看就行。”
韓行金絲邊框的眼鏡下一片沉靜，他淡然開口：“你挑，我買給你。”
白向笑微愣，這大佬一般的語氣，仿佛自己是被包養的小情人，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就算是花韓行的錢他也心疼啊，這些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他每天加班那么辛苦白向笑都是看在眼里的。
把韓行拉到一邊，白向笑有些著急：“真的太貴了，我覺得不值，咱們走吧。”
“你喜歡就值得。”
韓行看著他，眼神認真。
白向笑摸了摸鼻子，喜歡他肯定是喜歡的……但總覺得花了這個錢就上了商家的當，被當成二傻子宰了。
可看著韓行不容忽視的眼神，白向笑最終拿起最小盒的煙花棒。
“那這個吧。”
見他不愿意再拿其他的，韓行掃碼付款了五十塊。
白向笑聽著掃碼成功的聲音后暗暗咂舌，這盒煙花棒其實就是小時候玩的那種仙女棒，小賣部幾塊錢一盒，今天真是花巨款買了它，而且買完就后悔了。
直到白向笑聽到旁邊有人成功付款一萬三千塊的提示音后，心里才感覺平衡一點。
還好，他不是最傻的那個。
兩人找了個人少的地方，白向笑拆開盒子，取出兩根煙花棒點燃。
小小的花火在黑暗中靜靜綻放，沒有剛剛觀賞的大型煙花那么絢爛耀眼，但輕輕晃動，就像是一個發著光的小精靈在半空飛舞。
“小的時候，媽媽帶我放過煙花棒。”
白向笑看著眼前的火花，開口說道：“但那時太小，已經記不清細節了，只知道放煙花是件很開心的事情。”
韓行默默聆聽，站在一旁看著少年蹲在樹下，認真的點燃每一根煙花棒，點點星光映襯在他的雙眼中，照亮了帶著微微笑意的嘴角。
“其實以前過年總想放煙花，但不敢說，因為我爸是個不懂風情的人，在他的觀念里放煙花就是浪費錢，而看煙花的人都是傻子。也不敢和陳姨說，她每天操心勞力，你不在的時候依然為這個家付出了很多，對她始終開不了口要求什么。”
白向笑無奈的笑了一下：“或許我就是沒有勇氣吧，現在想想說了又能怎么樣，也許還能有一段不一樣的回憶。可那時我連過年都不想回家，對家里充滿了抗拒，稍稍有一點不順心的事情就會被擴大化，會在心里委屈，會想遷怒別人，甚至怨懟自己。”
“也許都是我想太多徒增煩惱，現在失去了才知道擁有時的珍貴。”
看著最后一根燃燒的煙花棒，白向笑裹緊羽絨服，冷的吸了吸鼻子：“這句話好俗套……哥你別聽我胡說，今天能一起來放煙花，我很高興的。”
“真的很高興。”
聽著耳邊少年的聲音慢慢低啞，帶著微弱的鼻音，煙花棒也燃放殆盡。
韓行伸出了手。
白向笑愣了一下，把手放在韓行寬大溫熱的掌心上，然后借力站起身。
可能是蹲的有些久，腿上麻木的卸了力，還沒穩住身體，白向笑就被一股力量拽進炙熱的懷抱。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第二場大型煙花燃放升空，伴隨著眾人的歡呼聲，夜空中掀起一片璀璨海洋。
韓行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還有我在。”
第38章 淡淡酒氣
除夕過后的新年, 在所有大學生吃喝玩樂的歡快時間里，白向笑勤快的一天懶覺都沒睡。
趁著韓行放假的這幾天，變著花樣的給他做東西吃, 沒事就泡在廚房學新菜譜。
原因沒別的，就是想讓韓行能好好享受享受。
平時工作繁忙一個人賺的錢供兩個人花, 白向笑雖然也有在打工，但他賺的那幾個錢杯水車薪，吃個大餐去幾次超市就沒了。
韓行在他身上花的錢數不清，既然還不完, 白向笑再不做幾頓飯屬實說不過去。
加上這小半年的時間, 從一個開始連話都不怎么說的狀態，到現在能成為彼此信任的親人。
白向笑更是心甘情愿為韓行做事了, 幾個飯菜真是難不倒他。
如今中餐研究了一大半，已經開始轉戰西餐，學習人家的牛排烤肉和披薩攻略, 做出來的菜品也越來越像模像樣。
可惜七天時間太短，剛看完至尊披薩的制作視頻，韓行就上班了。
白向笑不禁感慨，連部門經理都逃不過打工人的艱苦命運。
而原本他也該去星奇咖啡打工的, 可吳店長因為有事沒回來，咖啡廳推遲到下個月才能開門，白向笑只能百無聊賴的在家里悶著。
閑著無聊就和老李他們打打蹩腳的游戲，日常坑隊友，期間還跟老三和他弟弟出去看了一檔春節上映的喜劇電影，槽點多到吐不完, 兩人笑著進去困著出來, 只有弟弟一個人樂得前仰后合, 悲喜完全不相通。
閑了半個月，直到有天晚上的十二點，白向笑躺在床上剛睡著，耳邊就被手機的連環震吵醒。
燈都沒開，摸著黑打開手機，看到【大雕】宿舍群里老李發了十幾條信息，全是起來嗨的表情包。
老二：【有屁快放。】
老李：【嘿嘿，我就知道你們都沒睡。】
老三：【怎么著？開黑？】
老李：【開什么黑，小白呢？】
小熊貓：【被你吵醒了（微笑jpg.）】
老李：【（震驚jpg.）男大學生在寒假竟然十二點前睡覺，應該原地開除學籍！】
老三：【睡的是有點早，我剛更新的動畫還沒看完。不是老李，又不開黑的你快點說要干嘛。】
老二：【沒事我就去打團了。】
老李：【別走啊，特別重要的事兒！下禮拜我生日！】
小熊貓：【……生日還有自己說的？】
老三：【我想選擇性失憶：）】
老李：【禮物都記得提前準備好啊。（嘻嘻jpg.）】
小熊貓：【選擇性失憶+1】
老二：【選擇性失憶+2】
……
白向笑看著群聊哭笑不得，睡意也被老李折騰沒了，嘴上說著不給，手上誠實的打開某寶開始挑禮物。
老李還定了吃飯時間，幾個人為了他的生日要提前一周回學校。
白向笑和老三倒是還好，在本地隨時能回，苦了老二要坐著火車七八百公里趕著過來。
買的禮物三個人也提前通好了氣兒，老二和老三知道白向笑買了鼠標后，干脆把電腦外設整了一套，鍵盤顯示器全安排上。
雖然都是窮酸學生，買的不是什么高端貨，但至少意思到位了。
去給老李過生日的當天，出門前白向笑特意給韓行打了電話，告訴他晚上可能會晚點回去。
韓行低沉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來。
“晚上我去接你。”
“好。”
白向笑心里美滋滋，有人惦念的感覺就是好。
到了學校附近的小餐館，是一家重慶火鍋店，開門進去滿滿的彌漫著香辣底料的味道。
因為還沒開學，里面吃飯的人不多，他們四個就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老李一巴掌拍在老二肩膀上，舉著扎啤杯說：“老二真兄弟，那么遠都趕著回來了，這我得先跟你喝一個。”
老二斜眼看著他：“你把這杯直接干了。”
老李眉毛一挑，大有一副別看不起人的模樣，然后二話不說的端起幾百毫升的扎啤咕咚咕咚喝下了肚。
把白向笑和老三都看呆了。
老三驚訝不已：“你這酒量可以啊。”
老李一抹嘴：“這算什么，老板，再來瓶白的！”
不一會老板真拿來了兩瓶白酒，白向笑捂著臉，他本來以為就是吃個飯，誰想到飯還沒吃進嘴里，先喝上了。
老二喝了口啤酒：“白的你們喝，我喝不了。”
老三也皺著眉：“白酒我頂多一杯的量。”
白向笑摸了摸鼻子，實話實說：“我沒喝過，也不知道自己酒量和酒品都怎么樣……”
話音剛落，另外三人像是看外星人一樣看著他，好像發現了新大陸。
老三：“大一光吃食堂了，咱宿舍確實沒出來喝過。”
老二：“主要是食堂飯菜也好吃。”
老李還是不敢相信：“不是吧，從來沒沾過？”
沒沾過。
曾經高中的時候白向笑也好奇，但白父勒令他不準碰酒，他就聽話的沒喝過。
再加上每次看到白父喝完酒臉紅脖子粗還嗓門大的模樣，白向笑就沒有了嘗試的想法。
看白向笑搖頭，三人頓時摩拳擦掌的來了興致。
老二：“一般這種沒喝過的，都是深藏不露的。”
老三：“三瓶啤酒不在話下。”
老李：“別說啤的，白酒對瓶吹我覺得小白沒問題。”
……
這幾個越說越離譜，白向笑就知道今天晚上是跑不了了，看這架勢不把他灌醉誓不罷休。
但其實白向笑自己沒在怕的，畢竟基因擺在這呢，白父的酒量人稱不倒翁，喝完除了脾氣大點，就沒怎么醉過。
拿過老李倒的一杯白酒，白向笑抱著試試的心態：“要是頭暈我就不喝了。”
幾人應下，倒也沒想灌的他不省人事。
菜肉上桌后，火鍋的香味也撲鼻而來，餐館雖然小，但味兒很地道，就著油碟吃著涮肉十分盡興。
四個人天南海北的聊著，從大一學妹哪個好看到美國明年誰能票選上總統，又說到宇宙黑洞里有什么，外星人到底哪天來攻打地球……
這頓飯從七點吃到十點，硬是沒吃完。
最后店里就剩下他們一桌了，地上和桌子上擺滿了空酒瓶，老李還在一旁拍著桌子滔滔不絕：“我就告訴你們，沒有外星人，就算有，霍金大大都說了不能回應，這不是和沒有一樣。該上班上班，該讀書讀書。”
說完還打了個酒嗝。
老二指著他搖頭：“李大頭你喝多了。”
老李逞強否認：“沒、沒有，我絕對沒多。”
老三也頭暈目眩，連連擺手：“咱散了吧，我不行了。”
還算清醒的老二拍了拍趴在桌子上的白向笑。
“小白沒事吧？”
聽到有人喊他，白向笑抬起頭，嘴里模模糊糊：“我？我不是外星人。”
老二：“……”
老三都被逗笑了：“趕緊給他哥發信息接人來吧。”
老二沒轍，拿出白向笑的手機在微信上給韓行發了一個定位，老三轉頭去衛生間用涼水洗了下臉，頭不暈了才拉起老李，負責把他安全送到宿舍。
韓行開車來時，沒想到白向笑會醉成這樣。
老二看到韓行皺眉的樣子心里都有點發怵，好在韓行沒說什么，他趕緊幫忙把人放在副駕駛座上，然后站在旁邊目送：“大哥走好。”
見銀灰色的車開走，老二才敢溜回宿舍。
回去的路上，韓行因為擔心白向笑喝多了會難受，所以車速開的很慢。
車里彌漫著少年身上傳來的淡淡酒氣，他歪頭閉著眼，纖長的睫毛灑下一片陰影，柔軟的碎發凌亂的遮住前額，臉上浮現著不自然的紅潤，呼吸也比平時清淺很多。
韓行本來以為他睡著了，半路的時候忽然聽到旁邊的人在低喃的說著什么，然后白向笑就開始渾身掙扎著要解開安全帶。
韓行立即伸出一只手按住他：“坐好別動。”
白向笑睜開眼，揮掉韓行的手，不滿的說道：“我、我要回家。”
他扭頭自己解開了安全帶，車里頓時響起滴答滴答的警示音，韓行不得不打著雙閃把車停在路旁。
熄了火，他側過身耐心的把安全帶替白向笑扣上，耳邊傳來一道模糊的聲音。
“哥？”
聞到熟悉的西洋杉木味道，白向笑不確定的喊了聲。
韓行嗯了一聲，抬起頭來，看到白向笑一雙干凈的眼睛里倒映著滿滿都是他的身影。
少年忽然笑了起來，聲音軟糯：“哥，你別走好不好？”
韓行看著他：“我不走。”
少年高興的抓住他的袖口，湊近幾分：“我們一起回家？”
韓行眼神微暗：“嗯，一起回家。”
少年面色坨紅，笑起來時眼睛像是發著光。
可是笑了一會又突然委屈了起來，整個人毫無預兆的撲上前，環住韓行的脖頸不撒手，用溫熱的側臉蹭著他：“不行，你、你會消失的。”
韓行全身僵直，猛地倒吸一口氣。
他努力的壓制住眼底暴漲的暗潮，聲音微啞：“我不會消失。”
少年抬起頭：“真的？”
韓行嗯了一聲，垂眼看著近在咫尺的人，那兩片殷紅的薄唇泛著潤澤的光，讓他忍不住喉嚨滑動，想要不顧一切的侵蝕上去。
心里也在不斷的在拉響警笛。
別再靠近了。
然而下一秒，少年卻主動上前，吧唧一口親在韓行的臉頰上，傻呵呵的笑。
“別裝了，你不是我哥。”
韓行瞳孔縮緊，臉頰上的綿軟觸感，瞬間擊碎了他腦海里那根緊繃的弦。
猛然抬手按住少年的后腦——
低頭狠狠地噙住他緋紅的嘴唇，舌尖探入，瘋狂的索取搜刮著口腔內香甜的氣息，還有那一抹淡淡的酒精味道，像是要把韓行也徹底迷醉。
少年嗚咽出聲，雙手無力的推拒著，卻只能被動的承受。
一頓侵城掠池，感受到少年的抗拒，韓行才戀戀不舍的放開他，看著那一絲透明的濾-液在空氣中被拉斷，韓行金絲邊框的眼鏡下是一片幽深。
他抬手用拇指搓揉著少年微腫的唇瓣，聲音喑啞。
“我是誰？”
少年睜開迷蒙的雙眼，打了個酒嗝。
“外、外星人。”
第39章 回味無窮
白向笑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
夢里的情形十分混亂, 場景和人物不斷變換，酒精的作用讓他整個思維都魔幻了起來。
好像自己還在和老李他們喝酒，下一秒就瞬移去了國外, 搭著火箭飛上了太空，在一片星海里沉沉浮浮。
最后落在一顆行星上, 那里如同非洲的熱帶雨林燥熱難受，還有一根難纏的藤枝圍繞著他，怎么都斬不斷。
白向笑走了很久卻找不到回家的路，直到他碰到一個大眼怪說要送他回家。
白向笑自然是警惕的沒有跟他走, 大眼怪開始發動功力, 身上散發出熟悉的西洋杉木的味道，成功迷惑住白向笑, 讓他努力嗅了嗅。
“哥？”
大眼怪笑著點頭：“跟我一起回家。”
白向笑陪他玩了一會，玩膩了才笑嘻嘻的戳穿他：“別裝了，你不是我哥。”
大眼怪計謀失敗頓時惱羞成怒, 他變出一個大火球把白向笑困在里面，還撒了辣椒面在他嘴里，是極其手段低下的報復，卻讓白向笑無計可施, 掙脫不開。
后來一頓纏斗的對打戲，兩人你來我往，最后也不知道誰贏了。
總之這一段外星之旅詭異又神奇，白向笑頭痛欲裂的醒來時都還記得里面的細節，然后躺在床上揉著額頭翻了個身。
大眼怪太壞了……
典型反面人物，那辣椒面辣的他嘴角現在還疼。
白向笑睜開眼坐起身, 宿醉之后的感覺很不美好, 嘴上也疼痛難忍。
當然嘴上疼肯定不是什么辣椒面的原因, 都怪昨晚的重慶火鍋做的太地道，又麻又辣的讓他沒少吃，嘴巴就給辣腫了。
白向笑呆坐在床頭，頭還是有些暈，精神也比較渙散。
好在沒開學，不然這個狀態根本沒法上課。
他晃晃悠悠的站起來想去廁所，結果剛打開門，就撞見從衛生間走出來的韓行，身上是剛洗漱完留下的淡淡薄荷牙膏的清香。
白向笑和日常一樣的打了個招呼，卻看到韓行緊緊盯著他的嘴角，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白向笑下意識的摸了摸，頓時疼的吸了口氣，說話都有些大舌頭。
“不知道怎么腫的，可能是昨晚的火鍋太辣了吧。”
韓行眼神微微閃爍，然后嗯了一聲：“過來上藥。”
白向笑點頭，上完廁所臉都沒洗，就跑到客廳乖乖坐在沙發上，看著韓行從藥箱里拿出一瓶蘆薈膠，然后擠出透明的膠狀質地在手上。
韓行一手抬起白向笑的下頜，另一只手動作輕柔的把蘆薈膠涂抹在紅腫的嘴唇上。
手指上柔嫩的觸感，不禁讓他回想到昨晚瘋狂的舉動，甚至一夜沒睡，躺在床上拿著少年的照片又做了一次不恥之事，只是沒有了從前的快-感，照片上的人已經不能再滿足他內心的欲-望。
在踏出那道防線后，才知道美食僅僅是淺嘗一口就能讓人回味無窮。
摸完蘆薈膠，韓行的手指仍是沒有離開，輕輕觸碰著少年紅潤的嘴唇。
“是我昨晚弄傷的。”
白向笑愣了一下，臉色頓時難堪起來，他撓了撓頭，小心翼翼的開口：“那個……我昨天喝多了是不是酒品不太好？”
白向笑立即腦補出一百種場景，比如他撒酒瘋韓行為了制止他，不小心弄傷了嘴角。
又或者是自己醉的不省人事，韓行拖著他回家，進門的時候不小心磕到了門框。
總歸腦海里都是些不大好的場面……
韓行金絲邊框的眼鏡下是冷淡的警告：“我不在的時候，不可以再喝酒。”
這句話相當于默認了他酒品不好。
白向笑羞愧的點點頭，韓行不說他也不會再去喝酒了，醒來都很難受，最主要的是酒量和酒品極差無比太丟人了。
目送著韓行去上班后，白向笑重新歪倒在床上，準備睡個回籠覺。
然而翻來覆去都沒有睡著，白向笑干脆拿出手機，在寂靜無聲的宿舍群里發出一個疑問。
小熊貓：【昨晚我喝了多少？】
直到中午十二點，老三才在群里回復：【一杯白的一杯啤的。（優秀jpg.）】
白向笑看到信息才想起來一些當時的情形，他逞能拿了一杯白酒，然后第一口就被辣到了，雖然口感不好，但他喝的時候沒什么其他的感覺。
喝完老李還要給他倒第二杯，白向笑拒絕了，受不了這么煎熬刺激的味道，連忙換成啤酒當做白水一樣的漱口。
結果又一杯啤酒下肚，白向笑才發覺不對勁，耳邊老李他們的聲音越來越遠，自己也開始眩暈起來。
白酒強力的后勁混合著啤酒的滋味讓他想吐又吐不出來……簡直終身難忘。
最后癱倒在桌子上，開始了那些奇幻的夢境。
白向笑發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一連幾天他都吃的清湯寡水，火鍋也吃傷了，現在看什么都不香，主要還是嘴巴腫的疼。
其實白向笑挺好奇的，到底是一番怎樣的爭斗，才能讓韓行接他回家的時候傷到了嘴。
可他又怕知道真相后自己老臉掛不住，思索再三還是沒問。
咸魚一周后，晃眼到了二月底開學的日子。
晚上韓行下班后，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幫白向笑拎著東西，然后開車送他回學校。
白向笑依依不舍的跟韓行家的大床分別，坐在副駕駛座上還有些郁郁寡歡，想到宿舍的硬板床就覺得腰疼。
他正準備系上安全帶，旁邊忽然探過來一個身影，灰色的西裝上透著淡淡西洋杉木的味道。
白向笑有些怔愣，連忙說道：“我自己系就好。”
韓行一個眼神制止了他的動作，然后拿過安全帶，細心的繞過他的身體。
兩人離的很近，白向笑整個后背都貼在座椅上了，還是覺得空氣溫度在逐漸變高，也讓他有些難為情。
吃飯是韓行幫他擦嘴，坐車還要韓行幫他系安全帶，他簡直不如幼兒園的小朋友，可能是被當成了剛出襁褓的嬰兒……
然而扣好安全帶，韓行的身體依然沒有離開，他垂下眼，認真的看著白向笑。
兩人距離過近，白向笑被眼前人散發出的強大氣場壓迫的有些緊張，那副金絲邊框的眼鏡下，好像有些東西是他看不懂的，讓白向笑下意識的吞咽了一下。
“謝、謝謝哥。”
韓行嗯了一聲，聲音卻有些低啞。
“上次是在這里，弄傷了你的嘴。”
啊？
白向笑再次愣住，他低頭看了看安全帶上的金屬卡扣，無語凝噎。
自己是有多笨，才能被卡扣刮腫了嘴啊。
白向笑撓了撓頭，這一路上臉色都是窘迫的，他就知道自己不該有這方面的好奇心。
到了學校門口，白向笑趕緊拿起大包小包，腳下生風的進了學校。
只要自己跑得快，尷尬就追不上他。
回了宿舍后剛好聽到老二和老三在調侃老李，抖出來不少他生日那天喝多的搞笑事。
老三：“你們都不知道我架著他回宿舍的路上有多丟人，又是唱歌又是嚎的，我都想裝作不認識他，樓下宿管阿姨看了都一臉嫌棄。”
老二：“哎，我那天就沒睡，老李拉著我說了一晚上他是愛斯基摩人你敢信？”
老李臉都紅了，連忙打岔：“行了行了，給哥們留點面子，下次不吹牛喝酒了還不行嗎。”
白向笑放下東西，也訕笑兩下：“我是不是也跟老李差不多，嚴重撒酒瘋？”
老三擺擺手：“你比他強多了，趴那睡了一大覺。”
老二點頭：“把你送上大哥的車里都沒怎么醒過來。”
聽到這，白向笑又疑惑了……
既然沒撒酒瘋，那不是成懸案了？
這嘴還能被人啃了不成？
白向笑搖了搖頭，決定不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反正這張嘴也好了，完全不耽誤吃飯，這些丟人的事就趕快翻篇吧。
三月初，寒冷的冬天到了尾聲，天氣逐漸回暖，學校平坦的草地上也冒出了綠色的小嫩芽。
大二的下學期比上學期還閑了一些，白向笑又恢復了日常上課摸魚的生活，可惜的是星奇咖啡還沒開門，周六日也沒有了打工的去處，一時間還有些不能適應。
不過很快老李就給他們攬了個新鮮事，替整個宿舍報名了學校組織的春游。
老二和老三知道后很無語，頓時吐槽起來。
“聽說每年去春游回來的學生都后悔了，條件奇差，選的露營地簡直堪比亂葬崗。”
“你去翻翻校內論壇的吐槽貼，里邊還有亂葬崗的照片。”
“老李你是不是想不開啊？”
……
老李嗐了一聲，嘿嘿笑道：“咱總得有點獵奇心理啊，不去看看哪能知道到底怎么樣，萬一今年學校良心發現，準備的資金充足，選的又是個有山有水的好地方，不去豈不是得后悔？再說了，咱宿舍還沒四個人一起出去玩過呢，上次十一爬山小白因為打工就沒去，這會兒剛好都有時間，一塊去野營一趟。”
聽完老李的一通白呼，倒是有幾分道理。
老二和老三終于妥協了，為的還是能和小白一起野營的理由，至于學校能不能良心發現，沒人敢抱有希望。
白向笑聽了還有點感動，老李是個性情中人，什么事都會想著他。
就這么應下了春游這件事，四個人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后天一早跟著學校的大巴車出發。
白向笑也提前給韓行打電話說了要去野營五天。
電話里韓行問道：“在哪野營？”
白向笑摸了摸鼻子：“不知道……”
要不然說這春游不靠譜呢，不到目的地都不知道是要去哪，抽盲盒一樣。
“不過是學校安排的，安全性肯定沒問題。”
韓行這才放心：“嗯，回來給我發信息。”
白向笑乖巧點頭：“好。”
野營當天，學校要求七點在校門口集合。
白向笑幾個人一起背著包趕著最后一分鐘上了大巴車，掃眼看去，二十個座位坐了十一個人，算上他們四個一共十五個人參加野營。
老李小聲說道：“名額是二十人。”
好家伙，連名額數都沒滿。
而且這一個個稚嫩的臉龐，全都是大一的學生，大二的只有他們四個，大三大四的學姐學長們壓根就沒人報名。
可見這春游舉辦的慘淡程度。
白向笑幾人坐在最后一排，剛坐穩他就看到前面一個熟悉的身影。
熱心學弟轉過頭來。
“學長們早上好。”
那明媚的笑容和一口白牙差點閃瞎了四個人的眼睛。
白向笑有些驚訝：“你也來了。”
老李更驚訝：“不對勁啊，新晉校草都來了，這名額應該擠爆了才對。”
老三問道：“你是不是偷偷摸摸報的名？”
學弟點點頭，壓底了帽檐，還把食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
有了熱心學弟這個社交達人在場，一路上都沒閑著，光聽他和老李嘮嗑了，老二和老三時不時插幾句嘴，白向笑坐在靠窗的位置，把幾個人聊天當成催眠曲，歪著頭睡了一路。
十一點多才抵達野營地點，是在郊區一座荒山的半山腰。
因為只有半山腰這一片有一些綠植，剩下的地方都是光禿禿的黃土地和巖石，這環境只能說中規中矩，不糟糕但也沒有多美好。
不過大家也沒什么要求，不是亂葬崗就行。
一同隨行來的老師帶著大家一起下車扎帳篷，十五人的帳篷還是要扎兩個小時的，畢竟都是些連家務活都懶得做的大學生。
只不過這帳篷的分配讓人匪夷所思，兩個五人帳，一個三人帳，一個雙人帳，學校就摳摳搜搜的不能直接準備三個五人帳篷。
分到最后，只剩下兩個小帳篷了。
幾人面面相覷，沒料到會是這樣的情況，四個人出來玩還給拆開了。
最后學弟主動上前，攬過白向笑的肩膀，笑著說道：“學長，你和我住雙人帳篷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國產讀者、穆穆穆祉丞是最可愛的小朋友的地雷~
第40章 私人問題
這次的野營主要分三個活動, 一個是篝火晚會，一個是去附近的山村做義工，還有一項是戶外漂流。
其中義工要做兩天, 還把唯一的娛樂活動戶外漂流安排在了最后一天。
大家臉色頓時耷拉下來了，誰能想到美名其曰的春游, 實際是做義工呢，但誰也不敢說什么，畢竟幫助山村遺留的老人是件有意義的事情，只能默默期待最后一天的漂流能夠玩得盡興吧。
第一天的晚上, 大家一起生火在野外做飯還是挺有意思的。
老李他們自備了燒烤作料, 老二動手能力也挺強，火堆支架鍋碗瓢盆都是他搭起來的。
讓白向笑沒想到的是連老三都不犯懶了, 平時在家能躺著就不坐著，能坐著就不站著，這次春游也帶了不少漫畫書來, 結果一本都沒看，現在勤快的跑前跑后，幫大一的學妹們解決各種生活瑣事，貼心的隨叫隨到。
可惜學妹們明顯更想和校草學弟攀談, 四五個人都圍在他身邊，老三妥妥的成了工具人。
白向笑本來也想去幫幫老李他們一起做燒烤，老李卻把他轟到一邊，給他使眼色小聲說道：“別搶別搶，給我們留點機會，有你在學妹們全看你去了。”
白向笑：“……”
有人生火有人做飯, 還有人給學妹們做陪聊, 白向笑樂得清閑, 干脆回帳篷里刷手機去。
進了雙人帳，白向笑才發現這帳篷比想象中的還要小了一點，里面放了兩個睡袋就沒有多余的地方了，兩個大男生住肯定擠得慌，只能將就湊合幾晚。
他避開一旁學弟的東西，坐在自己的睡袋上打開手機，想給韓行發個信息報平安，結果發現手機屏幕左上角顯示沒有信號。
白向笑舉著手機在帳篷的每個角落都轉了一圈，依舊是一格信號都沒有。
不愧是荒山野嶺，也太荒了吧……
白向笑無語的關上手機，平躺在睡袋上，望著頭頂那盞小小的白熾燈。
微弱的燈光依舊吸引了不少野外的小飛蟲，一個個振著翅膀不停圍繞燈泡轉，樂此不疲。
不知道韓行現在下班了嗎。
沒有給他發信息，他會不會擔心自己呢。
白向笑發著呆，想著想著突然覺得這個剛剛開始的野營變得索然無味，有點后悔跟老李他們一起過來，不如用這些時間去韓行家研究菜譜做飯給他吃，還能每天睡舒服的大床，不比在這里無所事事要自在嗎。
“——學長，吃飯了。”
熱心學弟打開帳篷探頭喊了一聲，陽光帥氣的臉龐再次晃了白向笑的眼睛。
怪不得學妹們喜歡他，幽默愛笑、陽光暖心的大男孩恐怕沒有哪個女生會拒絕吧。
他立即回過神站起身，跟著學弟一起走了出去。
被夜晚半山腰的涼風一吹，白向笑才發現這里的溫度和城里差的不是一星半點，沒走兩步就打了個噴嚏，一頓后悔沒有帶羽絨服過來。
學弟聽到聲音轉過頭，有點擔心：“學長是不是冷了？”
白向笑搓搓手訕笑兩下：“沒事沒事，我扛得住。”
學弟脫下自己的沖鋒衣，遞到白向笑面前露齒一笑：“快穿上，別跟我客氣哦。”
這個“哦”就很靈性，像是哄小孩子。
白向笑無奈的接過衣服：“謝了。”
披上學弟的沖鋒衣確實暖和了很多，白向笑坐到火堆旁烤烤火，看到大家已經開始吃上了烤串。
而老李他們三個為了供應十幾個人吃燒烤忙的焦頭爛額，得虧旁邊有學妹加油打氣，幾個人才滿頭大汗越干越勇，自己沒吃上幾口，全服務別人了。
白向笑看了直搖頭，實在不明白他們這么努力的表現有什么用，學妹依然是看臉的。
再瞅瞅學弟身邊，什么都不做也有三-四個學妹環繞在側。
白向笑沒什么胃口，吃了兩個烤串就飽了，坐在火堆旁也不想說話，就看著他們飯后一起玩小游戲，夸張的能在山里笑出回聲，自己卻連參與的欲-望都沒有。
眼前忽然出現一瓶橙汁，白向笑愣了一下，抬起頭看到學弟站在他身后，笑容狡黠：“學長的最愛，是嗎？”
白向笑拿過橙汁，笑了一下：“是，你怎么知道的？”
學弟也拿著一瓶橙汁坐在他旁邊，打開易拉罐喝了一口，轉頭笑道：“高杰學長告訴我的。”
老三啊，他的確在老三家沒少喝橙汁，老三媽媽早就摸清他的喜好了。
難得學弟身邊沒有學妹跟著，白向笑喝著橙汁跟他閑聊起來。
“吳店長有跟你說什么時候回來嗎？”
星奇咖啡廳到今天還沒開門，白向笑多少嗅出點不對勁。
學弟語氣輕松：“過幾天他就回來了，這家咖啡廳不會關門的，他還有必須開下去的目的。”
白向笑聽了放下心，也有些猜到了學弟說的目的，他抿嘴一笑：“何桃姐那里，店長應該再多努努力。”
“那位姐姐的確干練又有魅力。”學弟稱贊一句，轉眼看向白向笑：“你呢學長，你喜歡什么樣的女生？”
話題突然轉到自己身上，白向笑有點措手不及，捏著手里的易拉罐想了很久，摸了摸鼻子說道：“我也不清楚，可能喜歡不粘人的吧。”
學弟突然笑了起來，搖頭道：“這算什么喜歡。”
……那不然呢？
白向笑有點迷茫，他自己從來沒想過要找一個什么樣的女朋友，一直秉持著隨緣就好的心態，也沒有什么特別喜歡的類型，學弟這個問題有些難住他了。
學弟沒再追問，只是從白向笑手里拿過空的易拉罐，扔在了垃圾袋里。
而另一邊，老二和老三還在對學妹們噓寒問暖，老李因為輸了小游戲，已經被貼了一腦門的紙條，把大家逗得咯咯笑，老李一看學妹樂了，自己也跟著樂。
山上的氣溫越來越低，連沖鋒衣都快抵擋不住夜里的陣陣寒風，白向笑雙手放在嘴邊哈著氣，聽到老師終于發話說散場，大家這才不情愿的去洗漱休息。
在這個沒有遮風避雨的荒僻之地，第一次體會到帳篷的溫暖，關了燈，白向笑躺在睡袋里暖和的不想再出去，任憑外面的山風呼嘯。
閉著眼半睡半醒的時候，白向笑聽到旁邊傳來學弟的聲音。
“學長，你睡了嗎？”
白向笑勉強睜開眼，黑漆漆的帳篷里什么也看不見，他忍著困意問道：“怎么了？”
學弟的聲音近了幾分，也壓低了分貝：“我想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可以嗎？”
白向笑困得迷迷糊糊，應付道：“你問吧。”
“你約過P嗎？”
啊？
白向笑瞬間驚醒，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時間沒有說話。
學弟不知道什么時候坐了起來，帳篷很小，他翻個身就壓在了白向笑的睡袋上，黑暗中能隱約看到一雙明朗帶笑的眼睛。
“學長，你是gay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