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aaaaa_无码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_嫩草影院永久久久精品_被黑人粗黑大肉奉视频_久久久久亚洲最大xxxx_特级a欧美做爰片毛片

    第61章

    回去蔚蘭苑后,溫晚立刻換下了這身空有美貌實則一點也不方便的衣裳,步搖也拔了下來。

    后書房里,溫晚一坐到榻上,春然就立刻上前給她打扇子。

    含珠則端著一個大捧盒,走上前打開,赫然是一盤子荔枝,周圍還有冰圍著盤子。

    “主兒,這是今年頭一回的荔枝,爺剛讓人送回來的。”

    “屋里那冰也是爺吩咐的。”

    “說太醫(yī)囑咐了,主兒不可過涼卻也不可過熱,所以爺從自己的份例里撥了冰來。”含珠興奮的道。

    整個后院,只有福晉那里也得了冰。

    溫晚看著荔枝,興趣不是很大。

    不過還是拿了一顆,這才發(fā)現(xiàn)荔枝外頭已經(jīng)劃開了一圈縫隙,輕輕一捏,就打開了。

    她嘗了一顆,味道還不錯,便又拿了一顆吃了,就收了手。

    含珠立刻端盆上前給她洗手。

    “你們也分幾個嘗嘗。”

    春然不肯:“主兒,這荔枝貴重著呢,奴婢給您浸在冰里一部分,能吃上三日,再有一部分給您做成荔枝干,可好?”

    “奴婢知道您疼我們,等過幾日,那些旁的荔枝到了,您再賞奴婢們就是了!”

    含珠也附和:“主兒,高公公說這盤子荔枝稱為荔枝王,不是尋常荔枝可比的呢!一顆就比奴婢還值錢了。”

    “東西而已,豈能貴重過人?”

    溫晚拿了兩顆,就要給春然。

    卻見春然跪了下去:“主兒,您疼奴婢,奴婢心里知道,但這荔枝,奴婢真吃不得。”

    含珠也跟著跪了下去,“主兒,奴婢不能要!”

    溫晚手頓了一下。

    她反應過來,就像是那東珠,只有皇后可用,正紅色只有嫡福晉可用一般。

    有些東西,是不可冒犯的。

    溫晚放了回去,她其實并沒有那么難接受,畢竟末世,等級之森嚴,比現(xiàn)在更甚。

    但區(qū)別是末世是強者為尊,上位者都是尸山血海殺出來的,而不是世代傳承。

    強二代,若是實力不強,就只能被驅(qū)逐被淘汰,根本不可能上位。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世界都一樣。

    溫晚不想考慮這種可以追溯到神話時代的等級制度,這是哲學家的事。

    她放下荔枝,“是我忘了。”

    “這規(guī)矩啊,我本就臨時學了一星半點,又越忘越多,實非好事,萬一哪天沖撞了貴人,可就要連累滿門了。”

    “你們只管提醒著我。”

    “是!”春然跟含珠方起來了。

    “先放起來吧。”

    溫晚說完,又拿了一個在手里。

    “這冰著的,讓嬤嬤看到了,怕也不準我多吃。”她擺出一副心虛的可憐樣兒,春然跟含珠又心疼又想笑,氣氛便松了下來。

    不多時,何嬤嬤換了里衣,擦了汗,就趕來伺候了。

    含珠膽子大點,看到何嬤嬤就拉過來,忙著問福晉如何處置的?可有處罰?

    “罰?為什么罰?”何嬤嬤笑道。

    “福晉賞了諸位主兒呢!”

    含珠驚了:“福晉…竟然也…”

    何嬤嬤笑著搖頭,把福晉的賞都說了。

    春然含珠這才恍然大悟。

    “福晉真是厲害。”春然嘆道。

    “福晉如此,后院之幸!”溫晚這話是真心。

    這樣的福晉,要能力有能力,要家世有家世,品性又好,在她的手下過日子,已經(jīng)算是極好了。

    只是。

    這是皇家。

    子嗣,皇位。

    再好的人,也會用盡手段吧?

    溫晚只想了一會兒,就不再想這個問題了。

    還不到時候。

    當務之急是入宮的位分。

    含珠慶幸道:“如此,咱們院子可算能有點安寧日子了!”

    又冷哼:“等爺回來,福晉若是再說上幾句,她們的賞啊,怕是還得加一點去!”

    何嬤嬤搖頭:“福晉不會說的。”

    春然若有所思,含珠疑惑,不過沒有問。

    溫晚淡淡的岔開話題:“金格格善舞?”

    “是!”何嬤嬤道。

    “咱們還是根基淺了,這樣的事兒竟不知道的。”

    溫晚笑笑:“福晉不是說了,久不見金格格跳舞,恐怕府里人都忘了。”

    福晉不會無緣無故用這個由頭,定然金氏偷偷練舞了。

    等著弘歷的生辰,一舞傾城。

    三個月,那時候,若是她們計策成功,溫晚怕是已經(jīng)失寵,金氏這樣的樣貌,得寵,是十拿九穩(wěn)。

    真是計劃深遠。

    “我記得,書柜上有一本古梨園曲。”

    “嬤嬤,取出來,送給金格格罷,她做傾城一舞,自然要用好的曲子來配。”

    何嬤嬤稱是,就去找了。

    含珠不樂意了:“主兒!您為什么還要送她東西?!”

    “她都欺負到咱們屋子里頭了!”

    春然瞪她:“主兒要送,自有主兒的道理!”

    春然從來未對她如此疾言厲色,含珠一愣,然后慌了。

    “主兒!奴婢知錯了!”她跪地。

    “我只是想著,是為著王爺?shù)纳剑鸶窀袢绾危瑹o關。”溫晚淡淡的道。

    含珠更加慌了:“奴婢真的知錯了!請主兒責罰!”

    “你們覺得我年幼無知,怕我做蠢事,勸諫也是應該的。”

    “只是。”

    “若事事都替我做主,那要我何用?”

    這話已經(jīng)極重了。

    含珠嚇得臉色蒼白,當初被吳書來管教的那一夜,又浮現(xiàn)出來。

    她只恨自己昏了頭,主兒和善,自己就得意忘形,失了分寸。

    春然跟何嬤嬤從不如此!

    到底是自己不中用!

    含珠如此想著,就忍不住落了淚。

    何嬤嬤正好進來,一看這個場景,什么也沒說,捧著書給溫晚看:“主兒,您看,可是這本?”

    “奴婢用一個尋常的盒子裝了,可好?”

    “嗯。”溫晚點頭。

    何嬤嬤行禮,捧著書又退出去了。

    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含珠一眼,更沒有為她求情的意思。

    含珠懂了何嬤嬤的意思,心中更是悔恨。

    只能磕頭:“求主兒責罰。”

    溫晚看了春然一眼,春然點頭,走過去把含珠拉了起來,然后抽出她的帕子示意她擦干眼淚。

    “這兩日,你不必來了。”

    “歇歇罷。”

    含珠身子一軟,又要跪,春然卻穩(wěn)穩(wěn)的拉住了她。

    眼神示意她,趕緊退出去!再莫一錯再錯。

    含珠反應過來,含淚行禮:“奴婢遵命!謝主兒恩典!”

    然后退了出去。

    春然看她出去了,才回溫晚身邊,繼續(xù)給她打扇子。

    溫晚又發(fā)呆了。

    半響,嘆了口氣:“她這樣,我如何放心?”

    “主兒…”春然心疼起來。

    “如若真能安寧無波,隨她如何,我自不去管她。”

    “我比她還想自由自在,無所顧忌。”

    “可若那樣,就得有無數(shù)的人,為我白白犧牲。”

    春然聽著心疼的要命,那個純善懵懂的主兒,正在被迫長大。

    “主兒,您總想著這個,想著那個!”

    “您要多想想自己才是!”

    “奴婢寧可自己死一萬次,也不想您這般無奈掙扎!”

    “您就該歡歡喜喜,無憂無慮的!”

    “是奴婢沒用!”春然紅著眼眶跪了下去。

    她只恨自己經(jīng)驗不足,手段不夠,不能為溫晚樣樣周全。

    溫晚把她拉了起來,又捏了一把她圓圓的臉蛋:“等日子真的山窮水盡,你再說這話也不遲。”

    “到時候咱們就一起抱頭痛哭。”

    春然悲傷的情緒被硬生生打散了。

    她又哭又笑:“主兒…”

    “好了。”

    “去洗洗罷。”

    春然抽出帕子擦了擦,行禮:“奴婢去去就來。”

    等她出去,溫晚整個人都松了下去,懶懶的喚道:“小——翠翠!”

    “在。”

    “我需要一個技能。”

    “任務完成度不足。”

    “哎…我很急,只能吃虧點了。”

    溫晚比了個三:“再來三句高難度的。”

    “不用找零了,技能任我挑選就行。”

    “你應該不會拒絕吧?你前面的任務難度不小,說起來這是你的失誤,你應該在最開始就該說明清楚的,這屬于必填項!雖說系統(tǒng)千千萬,但起碼的執(zhí)行標注是有的對吧?”

    “不過你知道的,我向來好說話,你看,那幾句話后,我可曾責怪你半分?咱們是隊友!我這個人就是大局觀非常堅定!”

    “必須弘歷在,才能觸發(fā)任務。”

    “懂!”

    “等他回來,你安排就是!”

    翠翠不回應了,這就算是默認了。

    溫晚頭一回,希望弘歷趕緊來。

    她想了想,走出去,到門口樹下,試圖摳出塊樹皮下來。

    樹皮傳書,特不特別?驚不驚喜!

    春然洗完了臉,端著點心回來,就見溫晚在樹下站著。

    “主兒?”她小跑過來。

    “主兒是有什么吩咐——主兒!”春然點心都顧不上了,一扔就撲了過來。

    攔住了溫晚即將插進樹皮里的手指。

    “主兒!您沒事吧?!”

    溫晚收回手笑了:“我就是要撕下一塊樹皮來。”

    “有道是錦書傳意,這棵樹叫瑾樹,用它的樹皮,再合適不過了。”

    春然仔細看著她的手,確認無事,只是有點臟了,這才松了口氣。

    然后直接把那塊已經(jīng)自己裂開紋路的樹皮撕了下來。

    “主兒,夠嗎?”

    “夠!”溫晚很滿意。

    春然卻不肯給她拿著,勸著她進去,又問過溫晚,把樹皮用濕布擦了又擦,放在外面陰涼處,等它干下來。

    其實溫晚純粹瞎想的,這樹皮新鮮成這樣子,字寫上去,就得吸收個七七八八。

    但這不重要。

    心思特別最要緊。

    所以,等何嬤嬤從金格格那里回來,溫晚就讓春然把樹皮取了回來。

    這樹溫晚前世沒見過,樹皮并不是粗糙不堪的那種,反而十分順滑,還有些橙紅色的花紋,里面則是溫潤的米色。

    溫晚放在書桌上,想了想,用剪刀修剪成了一個圓形,然后依舊寫了心心二字。

    春然已經(jīng)挑了一個盒子捧過來了。

    溫晚親自打開,放了進去,何嬤嬤接過,又出去了。

    這次沒有很久,何嬤嬤就回來了。

    “主兒,奴婢送古曲過去,金格格收下了,說十分貴重,改日當上門謝主兒!”

    何嬤嬤沒有提她特意繞路,務必讓全后院都看到她給金格格送東西。

    “好曲兒配好舞,倒不必她謝。”

    “我也不想見人了。”

    “若是這幾日她來,嬤嬤替我推了才好。”

    “是!奴婢明白。”

    玉錦閣。

    秀珠看著正同大阿哥母子情深的高氏,忍了忍,沒有立刻把得來的消息說給高氏。

    一直到大阿哥去更衣,她才趁機說了:“主兒,蔚蘭苑的何嬤嬤,送了東西去金格格那里。”

    “方才空著手回去了,臉上喜氣洋洋。”

    “可見金格格收下了。”

    高氏臉色一變,隱隱有了怒意。

    “好一個金氏,偷偷練舞,想獨占鰲頭已經(jīng)是心機深沉了,如今福晉不過稍微敲打,她就軟了!竟同蔚蘭苑勾結(jié)往來!也是能屈能伸!唯利是圖!”

    秀珠巴不得高氏離著金格格遠一點,所以趁熱打鐵道:“這樣的人,本就不配同主兒為伍,是主兒心善,每每都肯見她,如今知道她的本性,倒是好事!”

    高氏點頭:“咱們也沒吃虧。”

    “且看著罷!”

    “是!”

    高氏想了想,還是生氣,又吩咐道:“今晚去膳房,讓人做一盤雞心,賞給金氏。”

    雞心入菜,都是給奴才們吃的,主子們除非好這一味,否則很少吃。

    高氏此舉,就是要惡心金氏,也讓她明白,自己對她那點小心思摸的透透的。

    秀珠應了,自去安排。

    第62章

    當天晚膳時分,弘歷回來了。

    溫晚看著他進門,呆呆的捏著筷子看他。

    好一會兒才起身,要行禮。

    弘歷拉住她,雙目相對,溫晚笑了起來:“方才傻了,以為看錯了。”

    弘歷只看著她,沒有說話。

    半響:“我先去更衣。”

    李玉麻利的拿衣服伺候,溫晚也不好再自己坐下吃東西,加之也吃了六分飽了,索性去東間坐著等他。

    弘歷很快就過來了,溫晚聽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并且關了門。

    “您用晚膳了么?”

    “用過了。”

    弘歷說著,將她整個抱起來,然后自己坐下,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溫晚身子緊張了一下,又慢慢放松,頭抵在他肩頭。

    她感覺本來全身繃緊的他,也慢慢松懈下來。

    就這么抱了一會兒,弘歷摸了摸她的臉,低聲道:“我一會兒,需得回圓明園去。”

    溫晚驚訝:“需得回去?”

    “那您是?回來取東西?”

    “果然是傻了,有什么東西,需我親自回來取?”弘歷低笑,他的臉慢慢湊近她。

    “錦書傳情?恩?你怎么想的?”他的唇離著她的只有一點點縫隙。

    他如今極愛同她這樣說話。

    曖昧又纏綿。

    “我想的是瑾樹…傳書…閑來無事,就試了試…”溫晚聲音嬌嬌的,身體本能的想往后逃,卻被他攔住,動彈不得。

    “哦?是么?”他依舊不緊不慢,磨著她。

    “是…才不是什么傳情…偏你…胡思亂想…”溫晚也是嘴硬。

    “我胡思亂想?”

    “嗯…”溫晚的回答止于喉間,他終是聽不下去了,吻了上去。

    弘歷今天有點失控。

    在她的唇上糾纏了許久后,又自她的耳后一路到了她的脖頸處,衣裳的領子藏住了她大部分的脖頸,這讓他十分不滿。

    他伸手解開了她領口的盤扣。

    溫晚身子不由自主的顫了顫。

    弘歷手頓住了。

    片刻,他深深嘆了口氣,重新給她系了上去。

    然后將她按在懷里。

    “嚇著你了?”他聲音里都是欲望。

    “不知道…”溫晚一開口自己都被自己過于嬌媚的聲音嚇了一跳。

    “不知道?”弘歷果然忍不住,又尋了她的唇,親了上去。

    但親著親著,他總不由自主的流連于她裸露的那點脖頸之間。

    然后又被衣裳擋住。

    他快要壓抑不住的欲望折磨著他,讓他忍不住煩躁的深吸了幾口氣。

    “心心。”

    “我…需得回去了。”

    溫晚被親的暈頭暈腦的樣子,像是根本沒聽見他說什么,貓兒似的嚶了一聲。

    弘歷頓時頭都炸了。

    他的手再次放到她的領口處,因為過于克制,骨節(jié)格外分明。

    “可以么…”他道。

    溫晚似乎被他的指節(jié)吸引,小手抬起來,勾住他的尾指晃了晃。

    弘歷的喘息聲瞬間震耳欲聾。

    他輕輕打開了她的盤扣,只開了三枚,露出了她完整的脖頸。

    他的手便挪到了她的頸邊摩挲:“可以么…”

    他像是耐心的獵人,想要他的獵物心甘情愿的跳進來。

    溫晚微微側(cè)臉,脖子線條被拉長,聲音沁了水似的:“不知道…”

    弘歷得寸進尺,蠱惑她:“乖,心心,說,可以。”

    “不…”溫晚被他手指弄的有些癢,她越發(fā)側(cè)臉,微抬下巴,輕吟道。

    “乖…”

    “心心…”

    “可以么?”

    他明明已經(jīng)快要克制不住,偏強忍著,一遍遍哄她。

    實在是有些惡趣味的。

    溫晚不自覺的躲著他的手指,躲不掉,就無意識的蹙眉:“不…恩…”

    她的呻吟更加刺激了弘歷。

    他目光里的侵略性幾乎實質(zhì)性的落在她的脖頸之間。

    “當真不肯?”

    溫晚眼里也泛著水,朦朧的看著他,不說話。

    “那便…罷了…”他的手指重新落在盤扣上,要替她系上。

    溫晚下意識的在他的手指上搭上了自己的手指。

    “恩?”他低笑。

    “又欺負我…”溫晚低頭,埋到他的肩頭。

    “呵。”

    “那…可以么…”他小心的摘下了她的耳環(huán),然后繼續(xù)在她的耳后輕輕點點的親吻。

    溫晚的手攀上他另一邊的肩頭,然后緩緩在他的脖頸處停住。

    這樣極致的拉扯,讓弘歷額頭都滲出了汗。

    “心心。”

    “告訴我…”他依舊執(zhí)著。

    溫晚咬了咬唇:“可…”

    最后一個字沒有來得及說,他的唇就覆了上來,給她堵在喉間,逼她發(fā)出貓兒似的呻吟。

    目的達成,他反而不那么急了。

    在她的唇邊,耳后流連,半響才吻在脖頸之上。

    細細密密的吻,輕柔的仿佛他并不急切。

    只是他額頭的汗出賣了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口傳來了響動,是李玉冒死推開了一點縫隙,跪在外面催弘歷啟程。

    弘歷在溫晚耳后又落下一吻,聲音啞著:“我…過幾日再回來。”

    溫晚方才眼角滲出了淚,顯得嬌媚非常,她手指仍攀著他的脖頸:“幾日,是幾日?”

    弘歷低笑:“三日。”

    “好不好?”

    溫晚不太滿意,目光楚楚的看著他:“不好。”

    弘歷被她這有些委屈的眼神,勾的心都疼了。“那…后日…夜里…我趕回來?”

    “也不好…”溫晚要急哭了似的,嬌嬌的聲音帶了哭腔。

    弘歷咬住她的唇,又廝磨了一會兒,方喘息急促的道:“明日。”

    “我定回來。”

    溫晚眼淚滴答滴答落了下來。

    “不…”她縮進他懷里。

    弘歷簡直被她這樣粘人的樣子弄瘋了。

    但他不得不走。

    他皇阿瑪隨時可能召見,且這種時候,他不坐鎮(zhèn)圓明園,朝臣之心也不寧。

    回來這一趟已經(jīng)是任性了。

    他狠狠心,撐住溫晚的雙肩,讓她看著自己:“心心,乖乖等我。”

    溫晚低頭不語。

    她的腦海里,翠翠終于來了任務:“我若今日死了,您可會明白,本就是您對不住我?”

    “我是冤枉的,您分明知道!”

    “可是這世間,還有誰比我更愛您?”

    溫晚被弘歷折騰的有些燥熱的身體,瞬間快涼透了。

    雖然她早就知道了套路:氣氛粘稠的時候,來一段苦情戲的臺詞。

    她也做了充足的心理準備。

    但兩種情緒的切換,還是挺折磨人的。

    且她覺得折磨,弘歷就不覺得了么?

    這么下去,都得瘋!

    但翠翠說完,提醒了兩個字:技能。

    溫晚!!

    你不仁我不義!

    還得用老招數(shù)湊合!

    溫晚嬌哼:“作什么要等您…”

    “我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忙的很呢…又不是離不得…既沒有離不得…又何來一個等字…”

    她這樣嘴硬,弘歷忍不住笑出了聲:“哦?”

    “沒有離不得?”

    “此話當真?”

    他的手在她第四枚扣子處徘徊,明晃晃的威脅。

    溫晚慌了,用手按住他的手,不讓他動作。

    “不過是,您不在的這幾天,我又做噩夢了而已。”

    “又夢到了她。”

    “她一直哭,坐在不知道哪里的城墻上。”

    “她說:我是冤枉的,您分明知道。”

    “又說:我若今日死了,您可會明白,本就是您對不住我!”

    “還有一句:可是這世間,還有誰比我更愛您?”

    “旁的話便不記得了,只是我醒了后,發(fā)現(xiàn),我竟也哭了。”

    “我實在不想夢到她了。”

    “她太痛苦了。”

    “您說,我是不是在恢復記憶?那究竟是什么樣的記憶?如果是夢里一般的,我該怎么辦?”溫晚聲音哭腔漸濃。

    弘歷心中一沉,先不說夢境里無緣由的話,只是她頻繁如此,可是記憶真的在復蘇?

    她又如此抵觸,這恐怕不是好事。

    “所以,你讓我回來,不過是不想再做夢?”弘歷岔開話,不讓她去回想夢境。

    溫晚悶悶的嗯了一聲,但手卻越發(fā)緊的攀著他。

    “那我找太醫(yī),給你開安神藥,保你不再做夢,夜夜安睡,如何?”

    “不…”

    “安神藥太苦…”

    “哦?”

    “那就請大師來給你誦經(jīng),寶華寺的大師,最擅此經(jīng)。”

    “當初宮中許多太妃,都是用了此法兒,甚管用的。”

    “我…聽不懂佛經(jīng)…”

    “哦?”

    “那還有一法兒,京郊別院,有湯泉,泡之可靜音凝神,讓人舒緩無憂。不如你去住上十天半月試一試?”

    溫晚呆呆的看著他:“您哪里這么多法子!”

    “且還有呢!”

    “反正你也不是非我不可,那就為你想盡法子,總有一個能管用的。”

    溫晚把頭又埋回去:“我不要旁的法子…”

    “哦?”

    “您不得空…那…三日便三日…”

    “治這噩夢要緊,如何能等?且我終究不能給你根治,我想的那些法子,可是能根治的。”

    “乖。”

    “選一個,可好?”弘歷耐心的逗她。

    溫晚急了:“不是因為噩夢!”

    “恩?”

    “噩夢本不要緊…”

    “我只是…”

    “只是什么?”弘歷裝的很像,仿佛真的一無所知。

    “只是…”

    “想…”

    溫晚磨磨蹭蹭。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就是想你…”

    “你不回來,還好…”

    “可一見,就不想分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

    弘歷嘆氣:“可你方才說,你只是為了治噩夢。”

    溫晚支支吾吾:“我是…我是怕你笑我…”

    “我為何笑你?”

    “我無一日不想你這個小沒良心的。”

    “可誰知,我只是你的藥。”

    溫晚露出內(nèi)疚的神色:“是我錯了。”

    她鼓起勇氣,攀著他的肩膀,湊過去,學著他的樣子,在他的脖頸處落下一吻。

    她選了他喉結(jié)處。

    弘歷眼神一變,依舊不肯放過她:“這般,就讓我原諒你?”

    溫晚無助又可憐,想了想,又湊上去,依舊親在了他喉結(jié)處,只是這次,她輕輕舔了舔…

    弘歷再繃不住,將她摁在臂彎,狠狠的吻了上去。

    溫晚乖乖的,喘不過氣兒也不推他,弘歷發(fā)現(xiàn)了,分外心疼。

    又后悔不該逗她了。

    分開后,他摩挲著她脖頸間的紅痕,然后替她系好扣子:“你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

    “嗯。”

    “三日后,等我回來。”

    “我告訴你。”

    溫晚點頭:“好。”

    李玉已經(jīng)第三次推開門跪求了,弘歷只能站起來。

    “我送您。”

    “你送我,我還如何能走?”他嘆氣,戀戀不舍的手在她的耳后脖頸處徘徊。

    “哦。”溫晚失望的低頭。

    弘歷心頭一疼,又軟了聲音:“就送到門口。”

    “嗯。”

    兩個人牽著手,慢慢往門口走,外頭,伺候弘歷的人跪了一地,何嬤嬤幾個,也只能跟著跪。

    聽到動靜,都松了口氣。

    眼看著就到門口了,溫晚突然低頭,就要掙來他的手。

    “怎么了?”

    “突然,就不想送您了。”

    弘歷聽出來她聲音里的濕潤,一摸她的臉,果然是哭了。

    她這樣的依戀,讓弘歷又滿足又痛苦。

    簡直寸步難行。

    怎么偏偏就是這種時候?

    若是他不這么忙的時候,那…怎么可能松開她。

    但該走還得走。

    他無可奈何。

    俯身,本想最后親一親她額頭的唇,不由自主的低下去,吻掉了她眼角的淚滴,然后同她額頭相抵。

    “心心。”

    “我等不了三日。”

    “兩日,兩日我便回來。”

    “嗯。”溫晚主動抱住他。

    “您,要好好用膳…”她有些笨拙的試圖關心他。

    弘歷心血翻涌。

    “別說了。”

    “心心,別說了。”

    “等我回來,再說與我。”

    不等溫晚回應,他就松開他,轉(zhuǎn)身離開。

    他走的很快,走到院子也不曾回頭。

    李玉連滾帶爬的站起來,不顧膝蓋的疼痛,小跑跟上。

    何嬤嬤等也起身,進去伺候溫晚。

    院子里已經(jīng)點燃了所有的燈籠,燈火通明,光影交疊。

    弘歷在即將繞過那座太湖石堆疊的假山時,終沒忍住,回了頭。

    溫晚就在廊下,形單影只的站著。

    他看不到她是不是在看她。

    但那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李玉看他回頭,就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弘歷又大步回去了。

    李玉苦著臉,也跟了回去,打算再回房門外跪著。

    何嬤嬤還沒勸溫晚回去,就看到弘歷回來了。

    何嬤嬤也暗倒不好。

    主兒得爺眷戀是好事!但若爺因此不顧國政,那主兒…

    天下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主兒淹死!

    但她一點法子也沒有,更不敢這時候勸諫,她敢說一個字,爺就能滅了她全族。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弘歷一句話也未說,打橫把溫晚抱了起來,往屋內(nèi)去了。

    后面苦著臉的李玉也一句話不說的小跑過來,跪了下去。

    何嬤嬤也沒有說話,同樣跪了下去。

    讓他們意外的是,弘歷很快就出來了。

    在廊下停住腳步:“好好伺候。”

    何嬤嬤立刻磕頭:“是!”

    弘歷這次沒有再回頭,李玉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呼!保住了。

    何嬤嬤進去后,才發(fā)現(xiàn)弘歷把溫晚抱在了床上,還給她放下了簾子。

    她只能重新打開簾子,怕她害羞不適,她體貼的盡可能不去看溫晚的伺候她梳洗,溫晚自己換了寢衣,便回去睡了。

    何嬤嬤吹滅了大部分的燭火,才離開。

    第二日。

    溫晚起的晚了些,換好衣裳,坐到鏡子前一看,脖頸處果然全是紅斑,后面春然眼神心疼。

    主兒可遭罪了!

    爺也太不憐香惜玉了!

    主兒還小呢!

    溫晚看著她越來越心疼的眼神,趕緊打斷:“嬤嬤呢?”

    “嬤嬤去給主兒備早膳了。”

    “嗯。”

    “含珠如何了?”

    “你抽空,去看看她。”

    “是!奴婢明白。主兒放心。”春然給她戴了兩支釵,然后收回手。

    何嬤嬤不一會兒就進來了:“主兒,高公公在外頭候著。”

    “嗯。”

    高玉一見溫晚就趕緊恭敬的行禮:“請格格安!爺讓奴才這兩日子在您這里伺候。”

    “有勞了。”溫晚勉強笑笑,瞧著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

    高玉記在心里,晚間定有人來問。

    用過早膳,溫晚就去后書房呆著了,也沒什么精神的樣子,玩著她那些兔子。

    春然看看何嬤嬤,何嬤嬤微微搖頭。

    主兒怕是想爺呢。

    少女懷了心事,難以適應,也是有的。

    這可勸不得。

    只能盡可能小心溫柔的勸溫晚好歹吃了點荔枝。

    何嬤嬤還分心想到,金氏未曾來登門,又囑咐了許多一回,讓他多盯著后院各處的動靜。

    高玉也故意賣了許多幾個無關緊要的消息。

    一天就這么消磨過去。

    次日晨起,溫晚瞧著依舊沒有好轉(zhuǎn)。

    倒是讓含珠回來伺候了。

    含珠回來磕頭,見溫晚心情如此,還以為是自己把溫晚氣的,何嬤嬤給了她個眼神她才不那么忐忑了。

    溫晚依舊在后書房消磨時間,擺弄鏡子,似乎想擺弄出一幅新的景兒來,但總不合心意,便賭氣似的放到了一邊,不肯看了。

    何嬤嬤示意含珠趕緊收拾了,然后自己端了一碗冰果混合的雙皮奶,去哄溫晚。

    “主兒,您嘗嘗?小廚房新出的味道。”

    溫晚興致缺缺的看了一眼。

    “不用了。”

    “我也不覺得熱。”

    “嬤嬤用罷。”

    說著她別開臉——眼不看為凈…

    何嬤嬤一看,這可遭了!

    連喜歡的東西都不肯吃了!

    她知道溫晚沒失憶之前,對爺是滿心愛慕,以至于要死要活…

    但傳聞是傳聞。

    不親眼看到,總是不覺得怎么樣的。

    可現(xiàn)在何嬤嬤卻深信不疑了。

    這重新動心,就已經(jīng)這樣茶飯不思了。

    若是爺新鮮勁兒過了…或是再有新人…

    主兒可怎么辦呢?

    還不如前些日子呢!

    何嬤嬤悄悄出去,召集另外三個,商討:“你們誰會講戲本子?”

    “口齒清楚,能講清楚就行!”

    許多先開口:“嬤嬤,我學過一點說書。”

    何嬤嬤贊許的點頭,技多不壓身,還真是有道理的。

    “那你去找一些戲本子。”

    “要什么樣兒的呢?”

    “熱鬧的!越熱鬧越好!”

    “你一個人說不過來,春然給你搭把手!”

    春然指了指自己:“我?”

    “嗯!就是你!”

    “主兒如今好不容易用得上咱們,還要推三阻四不成?”何嬤嬤道。

    春然立刻搖頭:“許公公,請賜教!”

    “還有,民間可有那種…教人…恩…不自誤自擾的戲本?”

    “有濟公活佛!”許多道。

    “就活佛了!”何嬤嬤點頭。

    春然很擔憂:“嬤嬤,給主兒講這個合適么?主兒本就…”

    再被嬤嬤說的去修佛該怎么辦?

    “怎么不合適?”

    “活佛心懷蒼生,是大智慧!”許多道。

    春然只能點頭。

    “那我扮誰?”

    “就扮,被活佛感化的妖精吧!”

    春然??

    苦著臉應了。

    “含珠,你先伺候主兒,好歹用點湯水,我去給主兒做點綠豆酥。”

    “是!”

    四個人各有分工,都去忙活去了。

    很快,溫晚就一邊吃著點心,喝著冰葡萄汁,含珠還給她端著桃子醬的雙皮奶,時不時哄她吃一口。

    一邊看起了許多跟春然配合度幾乎為零的說書演出。

    這倆一開始還很賣力的演,但春然畢竟是臨時趕鴨子上架,完全沒有經(jīng)驗,錯誤百出,連帶著有經(jīng)驗的許多也亂了節(jié)奏,越演越絕望。

    最后都有些木了。

    好在溫晚笑了,笑的好一會兒。

    他們瞬間都精神了。

    不就是為了討主兒歡心么!

    主兒笑了就成!別的不重要!

    因為一下午的歡樂,本就餓極了的溫晚,晚膳用的正常起來。

    眾人都松了口氣。

    又熬過一日。

    明日爺就回來了,主兒應該就歡喜了。

    但爺不可能一直陪著主兒啊!

    于是四個人又開了一個碰頭會。

    “有道是解鈴還須系鈴人!”

    “還是要同高玉說一聲,透個意思。”何嬤嬤道。

    晚膳時候,高玉還殷勤的伺候了一回,這會兒剛被許多勸回去歇著了。

    許多點頭:“我一會兒就去說一說。”

    “嬤嬤放心,不該說的我一句都不會提。”

    “嗯。”何嬤嬤對許多很放心,知道他一定會說的好聽又規(guī)矩。

    規(guī)矩,是很要緊的。

    他們不能直說主兒想爺了,只能說說主兒如何不舒坦。

    “今晚,含珠你在外室守著,萬一主兒夢魘,也能聽到。”

    “是!”含珠點頭。

    商量妥當,四個人又各自散去。

    但讓眾人皆沒有想到的是,弘歷第二日未能回來。

    甚至沒有只字片語遞回來。

    蔚蘭苑的氣氛緊了起來。

    何嬤嬤心急如焚,只能大晚上的讓春然跟許多繼續(xù)表演說書。

    溫晚看了眼時辰。

    表面哀傷,心里已經(jīng)樂開了花。

    真是天助我也。

    弘歷定然是被望子成龍恨鐵不成鋼的雍正大大摁著干活呢。

    他最好再兩日也不能回來才好。

    他倆表演完,時辰已經(jīng)算晚了,室內(nèi)寂靜了一瞬。

    “主兒…您該歇著了。”何嬤嬤軟聲道。

    “嗯。”溫晚木木的點頭。

    然后木木的洗漱更衣,就睡了。

    何嬤嬤卻擔心的不得了。

    主兒不哭不鬧,都悶在心里。

    憋壞了可怎么辦啊?

    她怎么也想不到溫晚在睡前,還在心里給自己唱了首歡樂的歌,還告誡了自己,別因為一點兒小幸運而掉以輕心,并且努力的讓自己熬夜,以讓第二日氣色顯得更加悲慘。

    憋壞,不存在的…

    轉(zhuǎn)眼又是晨起。

    這個早晨,是蔚蘭苑目前最艱難的一個早晨了。

    許多都跟高玉一起進了屋里伺候溫晚用早膳。

    溫晚看到高玉,才想起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他在,金氏怎么可能會來!

    真是疏忽了!

    她自我反省了一下,然后放下筷子:“嬤嬤,我想去園子里走走。”

    何嬤嬤立刻道:“奴婢這就陪主兒去。”

    “今日倒是比前幾日涼爽呢。”

    溫晚出門,看到高玉還要跟著,便勉強笑笑:“高公公,自可歇著,我不過是轉(zhuǎn)一會兒,便回了。”

    高玉一驚,這位莫不是覺得他是在看管監(jiān)視她?

    這…這上哪兒說理去!

    他趕緊道:“格格折煞奴才了!格格有什么吩咐,奴才萬死不辭。”

    溫晚點了一下頭,便離開了。

    高玉扯著許多,好一頓解釋,許多只能保證會去跟何嬤嬤解釋。

    沒了高玉,溫晚也捏不準金氏會不會來。

    時間緊迫,她不能只憑運氣跟巧合。

    “方才鳥鳴,竟似樂曲。”

    “也不知金格格的舞如何了?”

    “那曲兒可配的?”溫晚強打著精神道。

    何嬤嬤回道:“主兒恕罪,奴婢竟未再去問。”

    “奴婢現(xiàn)在去問問可好?”何嬤嬤很積極。

    既順著溫晚,也能膈應膈應金氏。

    何樂而不為。

    “嗯。”

    “若是樂曲不配。便同我說,我再去尋古曲。”

    “是!奴婢一定把話帶到。”何嬤嬤示意含珠春然,還有剛剛端著一盒子魚食趕過來的許多,好好伺候。

    然后親自帶著一個小丫鬟往金格格院子那里去了。

    溫晚表情木木的喂了好一會兒魚,何嬤嬤方回來。

    “主兒,金格格說曲兒很合適,不用勞煩主兒了。”

    “嗯。”

    溫晚應了聲,扔了一把魚食后,忽的又道:“那她是哪里請的樂師?”

    何嬤嬤猶豫:“奴婢未問。”

    “那曲是古曲,尋常人是彈不好的。”

    “請高公公尋一個樂師來可好?”

    何嬤嬤立刻同意了,主兒明顯是寄情于為爺慶賀生辰這件事上了,這也算好事,總比發(fā)呆要好。

    她又立刻去找了高玉。

    正愁怎么表心意的高玉沒有猶豫就應了,急匆匆親自去內(nèi)務府找人了。

    午后,溫晚起來,就聽到說,樂師請來了。

    “嬤嬤,送樂師去金格格那里罷!”

    “是!”

    何嬤嬤又親自去了,路上還給樂師塞了一個厚實的荷包。

    金格格看著一天未過,又來了的何嬤嬤,表情也繃不住了。

    溫晚這是想干嘛?!

    以牙還牙?!

    “樂師這里已經(jīng)有了,爺建府時親自挑的,實在是讓鈕祜祿妹妹費心了。”

    “格格,我們主兒也是為著爺?shù)纳剑黄靡狻!?br />
    “這位樂師也是宮里出來的,高公公剛請過來的,格格不如試試?若是不妥,奴婢再請高公公送回去便是。”何嬤嬤恭敬的行禮。

    高玉,就等于弘歷的意思。

    金格格只能咬牙把人留下了。

    可沒想到,晚膳后不久,她還沒消食兒,何嬤嬤又來了。

    這次是送了一把琴。

    金格格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含笑收下了。

    然后一晚上都沒睡好。

    第二日,她便約著住在她福晉的珂里葉特氏一早去了園子——溫晚昨兒一天都在園子里消磨,這事兒后院基本都知道了。

    珂里葉特氏不愿意見溫晚,很是推拒了一番,但奈何屋里確實熱,加之金氏又激將了幾句。

    便沒忍住,跟著來了。

    金格格的打算是去守株待兔,若是溫晚來了,她總有話說。

    若是不來,那也不必強求。

    再去蔚蘭苑找茬,她暫時是不敢的。

    也不知道是她的幸運還是不幸,溫晚果然來了。

    且目的地就是她等待的涼亭——園子里最涼爽還能喂魚的地兒。

    金氏笑著迎了上去,珂里葉特氏恨不得直接走,但已經(jīng)彼此看清,怎么也要敷衍幾句的。

    就幾句罷了!她想。

    第63章

    何嬤嬤看到金氏和珂里葉特氏,就明白了。

    本想著主兒心情不好,沒必要見,就是裝作看不見,換條路也沒什么。

    于是低聲道:“主兒…不如…”

    溫晚倦倦的嘆了口氣:“能躲到幾時呢?”

    “今兒躲了,明兒人家就能上門。”

    “躲有何用?”

    何嬤嬤只能稱是,陪著溫晚前行,同金氏和珂里葉特氏相逢在半路。

    彼此見禮后,金氏笑道:“妹妹來了,快去亭子里歇歇,里頭涼快的很呢。”

    溫晚笑笑:“姐姐是為著涼快,我卻是畏涼,屋子里冰寒,所以過來這里呆會兒。”

    金氏笑容淡了淡:“都說妹妹的蔚蘭苑,是避暑的好地兒,可冰寒二字,未免夸張了些。”

    “原來倒還好,只是如今屋里放了冰,我一時有些難以適應。”

    說話間,眾人進了亭子,各自落座。

    金氏聽著溫晚這話,心里如何不嫉妒,偏溫晚說的又真情實意一般,仿佛那冰,是她的苦惱似的。

    “妹妹到底是受寵,這就開始用冰了,我們還要等些日子的。”

    “這不,熱的狠了,出來避避。”金氏皮笑肉不笑。

    珂里葉特氏也心里酸的不行,不咸不淡的跟了句:“妹妹年輕貌美,爺多眷顧是應該的,你都入府幾年了!還想那些呢?!”

    這話是對金氏說的。

    金氏故作傷感,嘆氣:“你也太戳我的心窩子了。”

    “不過這跟伺候幾年也不見得就一定有關系,高側(cè)福晉,自入府就是爺?shù)男募饧猓S格格伺候爺多少年了?如今不也是只她去了圓明園伺候?到底是她伺候的爺最喜歡!”

    溫晚:會說你就多說點!

    她給了金氏一個驚訝又難過的表情作為鼓勵。

    金氏果然沒忍住,說了許多高氏受寵的往事。

    “高側(cè)福晉還同爺一起種了一棵樹呢!就是那寓意極好的瑾樹!”

    “錦書傳情嘛!”

    金氏當然不可能知道溫晚用樹皮給弘歷傳信,這只是個巧合。

    一個簡直完美的巧合。

    溫晚露出一個不可置信神情:“瑾樹?”

    “我院中,就有一株。”

    金氏假裝詫異:“哦?難道就是那棵?”

    “我們也只是聽說,具體種在哪里,還真不知。”

    “改日問問側(cè)福晉才是。”

    溫晚低頭,似乎難過至極。

    片刻,她起身:“兩位姐姐,我先回去了。”

    說罷,微微屈膝一禮,就離開了。

    她出了亭子,頭一次整個身上的重量都搭在了含珠的身上。

    何嬤嬤也在另一邊扶住了她。

    “主兒…”

    溫晚仿佛已經(jīng)痛的說不出話了。

    就這么慢慢走了回去。

    回去后,也是一言未發(fā),也不肯去后書房了。

    就在東間的炕上,一個人紅著眼睛發(fā)呆。

    也是巧,高玉興奮的捧著一個盒子來了。

    可見是弘歷有了消息。

    何嬤嬤拿著盒子進去,呈給溫晚,溫晚好不容易有了一絲力氣,看了過來,里面竟然是一塊瑾樹的樹皮。

    然后溫晚臉色大變,她眼里的光一寸寸消失。

    扭過頭去,不肯接,也不肯看。

    何嬤嬤上前勸說,溫晚仿佛什么也聽不到,沒有任何回應。

    她只能先進去,同含珠幾個想法子。

    “可怎么辦才好?”

    “頭一回見主兒這樣。”春然要急哭了。

    含珠卻臉色蒼白,有些顫抖。

    “主兒…上次…不小心,落水…之前…就是如此,神情恍惚,怎么喚都不聽…”

    何嬤嬤驚的都站不穩(wěn)了。

    “那趕緊看住了!”

    “還得去找高玉!就說主兒病了,請大夫!”

    許多立刻點頭:“我這就去!”

    何嬤嬤幾個回到屋內(nèi),小心的看著溫晚。

    溫晚突然回頭:“嬤嬤,我想睡一會兒。”

    “好!”

    “主兒去床上歇罷?”

    “嗯。”

    溫晚點頭,進去自己換了寢衣,就躺在了床上,何嬤嬤給她放下床幔,然后跟含珠兩個在屏風處守著。

    高玉聽了許多的話,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我這就讓人去圓明園遞話,請?zhí)t(yī)罷!”

    許多點頭,彼此心知肚明。

    但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溫晚真的病了。

    正院。

    福晉剛準備用午膳,綠竹匆匆進來,“福晉,蔚蘭苑來人說,鈕祜祿格格病了,請福晉給請大夫入府診斷。”

    “病了?!”

    “是!發(fā)著熱呢,一直昏睡,起不來身了。”

    “何時的事兒了?”

    福晉手心一緊,不知怎么,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快去請大夫。”

    “然后拿我的牌子去請?zhí)t(yī),就說給我請脈,旁的不可提。”

    綠竹立刻按福晉的話去做。

    因為那突如其來的不祥預感,福晉也無心飲食了,只用了五分飽,就更衣去蔚蘭苑,要親自看看。

    綠竹勸說不能,只能依了。

    福晉趕到蔚蘭苑時,只見高玉正在院子里同許多說話。

    兩人瞅見福晉一行人,立刻過來行禮。

    福晉喊了起,就問溫晚如何了。

    “回福晉的話,我們主兒還昏睡著。”許多有些擔憂的道。

    “我進去看看。”

    許多只能硬著頭皮去攔:“福晉!主兒不知是不是風寒,萬一過了病氣給您,可如何得了。”

    聽著聲音的何嬤嬤也趕了出來,行了禮,接著話道:“福晉,您疼主兒,可主兒也不想您被她過了病氣,還請福晉移駕。”

    綠竹見狀也勸:“福晉,不如您先回去,奴婢在這里候著,有什么,立刻去回您。”

    高玉也恰到好處開口:“福晉,奴才也在這里伺候著。”

    弘歷留了他,本就是給后院看的。

    他不在,但貼身太監(jiān)高玉在,誰敢再招惹溫晚?

    雖說這大熱天的,怎么可能風寒,但都攔著,福晉只能點頭:“大夫診了脈,立刻報于我。”

    “是!”眾人皆行禮應下。

    綠竹也被留下,福晉只帶著剩下的人回去了。

    這樣的興師動眾,溫晚病了的消息,很快就人盡皆知。

    “格格,鈕祜祿格格病了,可就不能伺候爺了——”金格格的宮女歡喜的道。

    等爺回來,總要進后院的,那時候的人人都有機會了。

    金氏手里的杯子吧嗒落了地。

    “她病了?”

    “上午不還…”

    金氏瞬間想到了某個可能!

    她面色大變:“快去打聽,她病的如何了?!”

    “庫房里有什么好藥材,都取出來!”

    “送去!”

    平心愣了,不知道她的主子怎么這么上心,不過還是照做。

    珂里葉特氏得了消息,也驚慌不已。

    萬一溫晚真的是因為她們那幾句酸話刺激的病了…

    這…

    等爺回來,豈不是又得一頓處置!

    “給我拿筆墨。”

    “我要抄經(jīng)。”

    “給鈕祜祿格格祈福!”

    宮女不理解,但也照做。

    高氏那里得了消息,卻是最平淡的,只嗯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才道:“若是明兒還病著,就讓人送點東西去便是了。”

    秀珠應下,也沒有很放在心里。

    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

    鈕祜祿格格本身就是嬌嬌弱弱的樣子。

    不過,這么容易病,倒是好事…

    蔚蘭苑。

    先來的是大夫,府里常用的。

    診了脈,道:“格格是著涼了。”

    “格格身子有些內(nèi)虛,用不得冰,哪怕熱的狠了,多出些汗也是好事,不該用冰的。”

    何嬤嬤松了口氣。

    只是著涼,養(yǎng)養(yǎng)也就好了。

    如此也知道格格輕易用不得冰,若是拖久了,那可就嚴重了。

    “那為何格格還未醒來?”何嬤嬤又問。

    “這——”大夫很是為難。

    脈象上并無大事。

    “興許是格格累了,需多睡會兒,我開了藥,先喂進去,再等兩個時辰看看。”

    何嬤嬤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聽高玉說,這個大夫也是王府常用的,專給后院主子們診脈的。

    不過太醫(yī)想必很快就到,再診一次,再用藥才穩(wěn)妥。

    送了大夫出去寫方子,何嬤嬤問了高玉的意思,也是說先熬著藥,但等太醫(yī)來,再給溫晚喂藥,以防止兩個人開的方子相差太大,總是優(yōu)先用太醫(yī)的。

    等了約莫小半個時辰,何嬤嬤換了五六遍帕子后,太醫(yī)匆匆而來。

    是一直照顧溫晚身子的那個。

    廢話也沒有,直接診脈。

    診完便道:“格格應該是睡著時著涼了。這屋子本就涼爽,偏又用了冰,格格其實身子內(nèi)里受不住,累積下來,便一下病發(fā)了。”

    這話倒是一樣,何嬤嬤松了口氣。

    又問為何不醒。

    太醫(yī)驚訝,“不醒?可是喚了?”

    “喚了!怎么都不醒。”何嬤嬤道。

    太醫(yī)皺眉:“先喝藥,若一個時辰不醒,就扎針試試。”

    何嬤嬤點頭,一個時辰,等得起。

    于是按照太醫(yī)的方子重新備了藥,春然親自去熬。

    只是溫晚昏睡著,喂的有些費力,不過何嬤嬤有經(jīng)驗,還是喂了大半碗進去。

    然后就是等。

    太醫(yī)在等,大夫也沒走,高玉,許多,都在等。

    何嬤嬤跟含珠更是一刻也不敢離開溫晚的床前。

    福晉也不時打發(fā)人過來問,醒了沒有。

    著涼,甚至風寒,都不要緊。

    可醒不過來,是大事!

    高玉不敢瞞著弘歷,打發(fā)了兩撥人人去園子里,先告訴吳書來。

    一撥說的是格格病了。

    一撥就是太醫(yī)說著涼,到格格昏睡未醒。

    還有一撥正備了馬,只等著格格醒來的消息往那里送了。

    高玉對太醫(yī)扎針還是十分放心的。

    一個時辰在眾人的等待中很快就過去了。

    但溫晚還是未醒。

    何嬤嬤擔心不已,求太醫(yī)趕緊扎針救命。

    高玉也急了,一個著涼怎么會如此?

    就是二阿哥,著涼高熱不退,也能睜開眼叫爺一聲阿瑪?shù)摹?br />
    太醫(yī)在眾人的期盼著,扎了針。

    按理,拔針時人就會醒。

    除非生命垂危,已經(jīng)不能再救。

    但溫晚只淺淺皺眉,若有似無的哼一聲,并未醒來。

    太醫(yī)登時落了汗。

    溫晚格格上次自己折騰的,他扎針,人也能醒過來,雖說后來又昏睡過去,但起碼扎針是有用的。

    眼下卻似乎沒什么用。

    高玉在屏風外等了一會兒,見里頭毫無動靜,心里一涼。

    沒醒?!

    他定神,就要走進去一看究竟。

    只見太醫(yī)面色蒼白的走了出來。

    高玉抓著人趕緊眼神詢問,太醫(yī)搖頭,同他走了出去。

    何嬤嬤留了含珠伺候,也跟了出去。

    “太醫(yī)——”兩人同時開口。

    太醫(yī)苦著臉:“這針下去,還真沒有醒不來的…”

    除了死人。

    高玉急的不行:“太醫(yī)!您想想辦法啊!”

    “這好端端的怎么會不醒呢?!”

    太醫(yī)不死心,又去仔仔細細診了脈。

    還是那樣的脈象。

    “是我無能!”

    “還是請院判來看看罷!”

    高玉氣笑了:“院判能不能來,您還不知道?!”

    萬歲爺病著呢!

    太醫(yī)除了這位本身就是伺候熹貴妃和寶親王的,哪個不在圓明園候著!

    “太醫(yī)!人命關天!您想想法子啊!”高玉暗示!

    這人命說的是在場的每一個人的命。

    爺前幾日離開格格的時候,那叫一個難舍難分。

    若那日成了他見格格的最后一面…

    高玉簡直不敢想象。

    太醫(yī)被逼急了,忽的冒出一句:“古書有云,身體無恙而昏迷不醒,許為心存死志,屬人力而不能及也——”

    高玉跟何嬤嬤還有湊過來的許多,都驚了。

    何嬤嬤早就知道溫晚的想法,算是有了鋪墊,但高玉不知道啊,太醫(yī)的話猶如晴天霹靂。

    “太醫(yī),莫要玩笑。”高玉臉色難看的咧開嘴。

    “格格盛寵無雙,怎會…”

    誰都想不到這樣被弘歷疼著的溫晚,會心存死志。

    絕對不可能!

    高玉已經(jīng)開始懷疑太醫(yī)是胡說八道,為了推脫罪責。

    于是道:“太醫(yī)不妨再好好診診,古書上的話,也不能盡信不是?”

    太醫(yī)點頭,也是覺得自己昏了頭:“古書不過是有這么句話,不能作為診脈的依據(jù),可眼下也不能再扎針了,再等一個時辰,若是還不行,便得藥浴催一催筋脈,而后再扎針。”

    “聽太醫(yī)的。”高玉也抹了一把汗。

    何嬤嬤也去做藥浴的準備了。

    走到一半,想起了那只參,當初能救格格一次,這次興許也能。

    便問太醫(yī),太醫(yī)卻搖頭:“格格身子無大恙,受不住這參。”

    何嬤嬤只能作罷。

    轉(zhuǎn)眼又是兩個時辰過去了,一番折騰下來,溫晚依舊昏迷不醒。

    福晉都急了,午膳沒用幾口不說,還親自又來看了一回,雖然沒進去,但態(tài)度在這里。

    還請了太醫(yī)詢問,她心中都有些懷疑是不是有人給溫晚下毒了,但又不能明說,只問太醫(yī)脈像。

    太醫(yī)心如急焚,也只有一句,脈象安好…

    如今萬歲爺身子也不好,太醫(yī)都在圓明園,也不能再去請一個來,為著一個小格格,寶親王府敢興師動眾,萬歲爺知道了會如何想?

    眾人只能都這么熬著等著。

    等弘歷的消息。

    但圓明園只傳回了吳書來的消息:萬歲爺宣爺于床前,半日未出。

    吳書來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去找弘歷。

    等待遙遙無期,福晉被勸著,只能緩步離開蔚蘭苑,于一拐角處瞧見了戴佳氏。

    戴佳氏急走上前來行禮。

    福晉淡淡叫起,一句應承話都不想說。

    戴佳氏只能落寞的等福晉離開再走。

    這次留了彩柳在蔚蘭苑,綠竹跟在福晉身邊,低聲道:“打量著誰不知道她的心思似的。”

    “陳氏那樣的老實人都尚且拼死一搏,她還年輕,如何甘心?若真就這么甘心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熬?”

    “入這府里,不爭?那才是蠢。”福晉嘆道。

    “縱是溫晚,她有這樣的寵,也是死過一回博來的,這難道不算爭么?”

    “奴婢明白。”

    綠竹也有年紀了,怎么可能不明白?只是戴佳氏這時候出來礙福晉的眼,著實讓人討厭。

    福晉卻根本不去想戴佳氏如何,她滿心都是一個可怕的想法——若溫晚就這么一睡不醒,爺會如何?

    失而復得的寶貝還沒捂熱,再次失去。

    福晉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一直到天黑透。

    圓明園終于又送了一個太醫(yī)過來。

    恰巧福晉第三次來了,太醫(yī)行了禮就進去診脈了。

    “爺可有話帶回來?”福晉看向高玉。

    “回福晉,人剛到。”高玉指了指一旁捧著盒子的小太監(jiān)。

    小太監(jiān)上前行禮,然后回話:“爺還在萬歲爺那里,讓吳公公捎話說:無論要用什么藥,只要世間有的,只管去圓明園找吳書來。”

    “爺還讓人進宮告知了熹貴妃娘娘,說若有的藥在宮里,只管進宮去討。”

    “這是爺給的平安符,讓放在格格枕頭下。”小太監(jiān)將盒子恭敬的呈給福晉。

    福晉突然不想打開那個盒子了。

    弘歷有一枚康熙爺賜的平安符,里頭裝有個安字是康熙爺親筆。

    他從不離身。

    若是里頭正是這枚平安符——

    “放進去吧。”福晉道。

    小太監(jiān)似有為難,又捧給了高玉。

    高玉見福晉不打開,倒也沒有起什么疑心,一枚平安符而已,福晉看不看都一樣。

    他接過盒子,對福晉行禮,然后才進去,打開盒子,也是一驚。

    竟然是爺最珍貴的那枚平安符。

    他誠惶誠恐的捧出來,交給何嬤嬤,又親眼看著她,放在了溫晚的枕頭下,才低低的道:“這平安符,是康熙爺賜的,可要看好了。”

    何嬤嬤也是一驚。

    卻神色寥寥,覺不出喜意,格格半死不活,爺再疼,又能如何?

    新來的太醫(yī)也已經(jīng)反復診脈,說辭基本一致,也是無濟于事。

    眾人的心再次涼了半截。

    又過了一個時辰,熹貴妃也讓常珠親自送了一些藥材和一枚平安符出來。

    何嬤嬤引常珠進去看過溫晚,她平靜的就像只是睡了。

    若非叫不醒,瞧著真不像大病了。

    常珠拉著何嬤嬤到一邊去,聲音低低的:“好嬤嬤,我也不同你繞圈子,給我句話,可有什么隱情?娘娘在宮里,十分擔心吶!”

    何嬤嬤知道她是問是不是毒這樣的齷齪事,紅著眼搖頭:“太醫(yī)診不出,只說是著涼,但什么法子都用了,主兒就是不見醒。”

    “眼下太醫(yī)也束手無策,不敢再折騰主兒了…只能等。”

    常珠也急了:“娘娘說,王爺孝順,輕易不愛讓她擔心,如今遞了話進去,想必事態(tài)不小,所以特地打發(fā)我出來,定要知道個眉目,這樣我回去沒法交差啊!”

    “若真要說點什么特別的…就是太醫(yī)方才的話,太醫(yī)也是沒法子了,才扯出來的一句:古書說,這樣無病無災,大夢不醒,是,是人心存…死志…”何嬤嬤終究把這句話說了。

    溫晚同熹貴妃最親近,興許熹貴妃能有辦法讓她醒來呢?

    常珠震驚無比。

    久久不能言語。

    “這…這怎么可能?”

    “格格同王爺又?”

    何嬤嬤搖頭:“王爺盛寵,無人能及。”

    “不瞞你,主兒甚至…甚思念爺。”

    “只是爺遲遲未歸,今兒主兒又見了金格格和珂里葉特格格,兩位話里話外都酸的很,還透露高側(cè)福晉當初如何盛寵…主兒傷心了,回來發(fā)呆許久,說要歇歇,然后就——”何嬤嬤自己越說越絕望。

    太醫(yī)所言,十有八九。

    常珠雙手合緊,咬牙:“這話我得去回娘娘,看看娘娘怎么說。”

    “這是太醫(yī)說的古書,他自己也嚇壞了,又一再解釋,書中所言。聞所未聞,不能作為依據(jù),我也是被你逼急了,你可別驚著娘娘啊!”

    “我知道。”常珠說完,就匆匆離開了,不過沒忘了給福晉行禮才告退。

    福晉在眾人的勸說下,也回去了。

    不過留下話,只要溫晚醒了,不管何時,都要去正院說上一聲。

    但一夜過去,溫晚依舊沒醒。

    蔚蘭苑已經(jīng)一片死寂。

    沒有人敢發(fā)出一點兒聲響。

    太醫(yī)一夜沒睡的臉色差的嚇人,他只嘆了口氣,吾命至此,全是命也。

    高玉不想放棄,要說他真是夠倒霉的,若是溫晚出了事,他一定被遷怒。

    為了自己,他也得繼續(xù)想法子。

    他拉走太醫(yī),問道:“您給句話,您原說的那個古書的話,若是真的…那要怎么治?”

    “請佛師來嗎?”

    太醫(yī)咽了口干澀的口水,心一橫,回道:“事已至此,都得試試。要說請佛師來念經(jīng),倒不如想想,格格有什么牽掛?她最舍不得的,說給她聽!讓她舍不得…”

    “格格最牽掛的肯定是爺啊!”高玉脫口而出。

    當初要死要活不就為了爺,才留下了病根。

    現(xiàn)在不也是思念爺?!

    “可爺現(xiàn)在回不來啊!”

    “這人不吃不喝,就這么躺著能躺多久?”

    太醫(yī)想了想:“三五日能行,但格格身子弱…兩三日下去,恐怕就能留下病根,以后就得一生病弱了!”

    “這不行!”高玉使勁搖頭!

    一生病弱?!

    爺能殺了今兒伺候的所有人!

    他聽吳書來奉承過爺,若是格格生個孩子怎么樣怎么樣的,爺開心的不行。

    可見爺是極想同格格生孩子的!

    格格病弱,這怎么生?!

    皇家孩子本就難養(yǎng)!

    看看萬歲爺?shù)暮髮m就知道了!

    “不行不行!格格必須身體康健!”

    “您再想想?!”

    “為了咱們九族,好好想想?!”

    高玉沒有九族了,孤兒一個,但太醫(yī)有啊!

    “除了爺,格格總有旁的牽掛吧?阿瑪額娘?兄弟姊妹?!”太醫(yī)也急。

    “我去問問何嬤嬤。”

    高玉急匆匆的,薅了何嬤嬤出來,“嬤嬤,格格最牽掛哪個?別說爺,爺回不來,您就說個,能救命的!”

    何嬤嬤一愣,反應過來,趕緊道:“熹貴妃!”

    “貴妃?!”

    “對!”

    “格格這次醒來最依賴貴妃,在宮里,寸步不離。”

    “畢竟格格算是貴妃養(yǎng)大的!”

    “還有格格的阿瑪額娘也親近,格格瞧著也是牽掛的,總擔心他們覺得她過的不好,雖同熹貴妃娘娘那種依賴,不太一樣,但畢竟血濃于水啊!”

    “那就先請格格的額娘入府!”

    “我去請福晉的旨!”

    高玉親自去了正院,福晉聽了這話,好半響沒有回神。

    高玉雖然只說格格不醒,需牽掛之人來喚一喚試試,死馬當活馬醫(yī)了。

    可福晉不傻,她聽了這話,第一反應就是,溫晚可能是自己…又不想活了?!

    她自己心存死志,方不肯醒來?!

    這簡直荒唐!

    多少人拼盡全力都要爭的爺?shù)那橐猓昧藥缀跞浚伤瑓s——

    不稀罕?!

    福晉覺得臉生疼。

    差點冷笑出聲。

    何其荒唐啊?!

    “這話,今兒入了我的耳,不會再去它處。”福晉緩緩道。

    方才綠竹也在高玉的暗示下被遣出去了,便是這個意思。

    高玉點頭。

    又道:“福晉,恐怕格格傷心也不是沒有緣由。”

    又把金氏跟珂里葉特氏今兒遇到溫晚,前因后果,都說了一遍。

    尤其是她們的話里提了高側(cè)福晉當年盛寵這話。

    福晉一聽,頭疼欲裂。

    溫晚當初就為高氏才鬧了那一回…

    如今也不能說溫晚太脆弱還是金氏太倒霉。

    “我會將兩人禁足,等爺回來處置。”福晉像是失去了力氣。

    “至于接人,高公公只管讓人去便是。”

    “是!奴才遵命!”高玉行禮。

    但沒有立刻走,而是又道:“何嬤嬤說,格格最依賴貴妃娘娘,福晉以為,要不要告知娘娘?由娘娘定奪?”

    福晉點頭:“娘娘已經(jīng)得知,必然心中擔憂,既然有了這一絲機會,總要告知。”

    “是!那奴才打發(fā)人進宮去,只是還需福晉的牌子。”

    “我讓綠竹拿給你。”

    “謝福晉!奴才告退!”

    高玉匆匆出去了,綠竹很快去,拿了牌子,又出去給他,他才離開正院。

    伊爾根覺羅氏最先被接過來。

    她還沒到溫晚的床鋪前,就已經(jīng)泣不成聲,邁步都十分艱難。

    她怕極了。

    這樣的場景已經(jīng)有過一次了。

    她已經(jīng)差點失去她一次了。

    她的女兒。

    怎么就如此命運多舛。

    伊爾根覺羅氏最終在何嬤嬤幾個的攙扶下,到了溫晚的床邊。

    看著靜靜躺著的女兒,她大哭出聲,握住溫晚的手:“兒啊,額娘,帶你回家好不好?”

    她后悔了。

    她應該拼盡性命,也要阻止溫晚進這寶親王府。

    這才幾日啊!

    “額娘,帶你回家…”伊爾根覺羅氏重復著。

    溫晚沒有反應。

    何嬤嬤跟著淚流滿面,心里也漸漸絕望。

    伊爾根覺羅氏哭了半個時辰,就被何嬤嬤等強行拉開去歇歇了,她再哭出個意外,那可怎么辦?!

    “福晉,您別哭了,要同格格講小時候的事——”何嬤嬤說著,自己就停住了。

    沒用。

    格格根本不記得小時候了。

    伊爾根覺羅氏說再多也沒用!

    格格的記憶太短暫了!

    還得是熹貴妃!

    格格醒來后,對熹貴妃是不一樣的!

    何嬤嬤跑去找高玉:“貴妃娘娘來信兒了嗎?!”

    高玉搖頭:“還沒回信。”

    “你也別太報希望,萬歲爺不在宮里,娘娘想出宮,根本不可能啊。”

    “ 只希望娘娘捎點什么隨身的物件,給格格震一震。”

    “那吳公公呢?他那里還有信兒送來嗎?”

    “只有一句:爺被萬歲爺留住,半步不能離。”

    何嬤嬤差點站不住。

    她深吸了一口氣:“公公,容我,去交代一下自己的后事…”

    高玉苦笑:“我已經(jīng)交代了。嬤嬤,請吧。”

    這邊已經(jīng)命懸一線一般。

    其他院子,卻是不知事態(tài)如此的。

    鈕祜祿格格身子嬌弱,也不是什么新鮮事兒,病了便病了,她們也只能酸一句,爺重視到底不一樣,福晉竟一趟趟去瞧。

    再罵一句,天大的福氣,若沒個好福氣,那也是催命符罷了。

    第64章

    然而,金氏和珂里葉特氏很快被禁足,院子也被鎖了起來。

    這讓后院都驚了。

    再沒有人敢隨意走動。

    高氏那里,也自己關了門,不過高氏沒忘了讓人先去看了看永璜,讓他自己照顧好自已,這幾日不必來請安了。

    秀珠給高氏倒了茶,“主兒,又是鈕祜祿格格…”

    回回都是因為她,人心惶惶。

    高氏想的卻是旁的:“為何是金氏還有珂里葉特氏?!”

    “她們倆做了什么?!”

    “會不會是跟前幾日…”

    高氏十分著急,她剛復寵,跟以前完全不能比。

    現(xiàn)在實在經(jīng)不起大的風雨了。

    “主兒,您稍安勿躁,只封了這兩個院子,可見不是為前幾日…”

    “福晉已經(jīng)敲打了,爺也沒有回來,沒有為這點事這樣嚇人的!”

    高氏心神不寧,她開始后悔了。

    就不應該被金氏說了幾句就昏了頭!

    那時候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怎么就那么糊涂!

    竟然信了她!

    這次若是被牽連…她可怎么辦?

    永璜到底不是她生的!爺若不準她養(yǎng)了,自己還有什么指望?!

    秀珠看出她的不安穩(wěn),只能好聲勸著,別爺還沒責罰,主兒自己嚇出了病來。

    蔚蘭苑。

    依舊是死一般的寂靜。

    伊爾根覺羅氏已經(jīng)被勸去了廂房,因為她喚了溫晚許久,溫晚都沒有任何反應。

    怕她再哭壞了身子,何嬤嬤只能先把她勸著去歇歇。

    何嬤嬤本來還勸伊爾根覺羅氏把自己從不離身的玉鐲子擼了下來,放在溫晚的枕頭旁,給溫晚鎮(zhèn)一鎮(zhèn)魂魄。

    伊爾根覺羅氏緩緩搖頭,她的眼神已經(jīng)絕望。

    也許,這個女兒,本就留不住。

    若是天意如此,何苦再折騰她,強留下她,讓她受苦。

    伊爾根覺羅氏不能喚醒溫晚,就意味著,只能聽天由命。

    所有人都面如死灰,自己交代后事。

    有親眷的,只能把自己的東西好好收拾了,跪求著托給綠竹。

    福晉院子里的人是不會受牽連的。

    綠竹看到這么多人,命不久矣,也是心中悲涼。

    春然難過至極,她沒有去收拾任何東西,只拉著剛請來的佛師問:“奴婢若是此時去了,能不能換上天一絲憐憫?讓主兒醒來!”

    反正左右都是死。

    不如先死,給主兒積點功德,若是主兒本就差這么一點功德呢!

    旁邊的許多都被春然的話驚著了。

    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跪下,“奴才也愿意!”

    然后院子里聽到的人,都陸陸續(xù)續(xù)跪了下去:“奴婢等愿意!”

    佛師道了一句佛號,搖頭:“這并非積德。”

    便進去繼續(xù)誦經(jīng)了。

    福晉剛好過來,看著滿院子的人,也是一嘆。

    她不能承諾她們可以逃過一死。

    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弘歷的怒火會有多烈。

    恐怕,所有人都會被這火燙傷。

    這一日,又這么過去了。

    溫晚依舊未醒。

    第三日的太陽剛在屋頂露頭的時候,眾人不畏熱氣的齊齊看向那依舊燦爛的太陽。

    他們都不知道,過了這一日,明天還能不能看到這太陽了。

    高玉瞇著眼,臉色泛青,他這幾日就沒合過眼。

    但他看的不是太陽,而是院門口的方向。

    他在等。

    許多心里明白,也跟著看過去。

    何嬤嬤出來倒水,看到他們兩個,本不在意,轉(zhuǎn)身的時候,忽的看到許多露出了一個狂喜的笑容。

    她下意識的往后看去。【西 圖 瀾 婭  】

    只見幾個人影往這邊走來。

    是爺么?

    不!

    不是!

    是——熹貴妃!

    何嬤嬤手里的盆差點捏不住,她撲通跪地。

    高玉許多,也都跪地。

    沒有人出聲請安,都是默默的跪地磕頭。

    熹貴妃誰也沒看,只看著這房門。

    她的腳步停下了。

    扶著她的是常珠,宋嬤嬤留在了永壽宮以防萬一。

    常珠低低的喚了聲:“娘娘。”

    熹貴妃回神,終于邁出了腳。

    內(nèi)室里,含珠跟春然激動的打開了床幔。

    溫晚平靜的臉映入熹貴妃的眼中。

    雖說上一次溫晚也是九死一生,可是終究她沒親眼看到,怒其不爭又占了一半。遠不及今日,此刻,看著溫晚的臉,來的讓她心痛。

    這是她養(yǎng)大的孩子。

    她無數(shù)寂寞的日日夜夜,得以慰籍的孩子。

    她坐到溫晚的床邊,握住了她的手。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只留她們兩個。

    外間,佛師們開始誦經(jīng),院子里,眾人都重新燃起了希望。

    高玉撐著廊下的柱子,露出一個難看的笑來。

    如果爺也能回來就好了,希望更大!

    他就這么撐著身子,看著天空。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眼睛已經(jīng)發(fā)澀,視線還有點模糊了。

    他忍不住閉了閉眼睛,擦掉了眼角的淚滴。

    等他重新睜開眼,只看到院子里出現(xiàn)了兩個人。

    那個微胖的好像吳書來。

    怎么可能?

    高玉揉揉眼,都要死了,出現(xiàn)幻覺居然還是出現(xiàn)吳書來那個老不死的。

    等會兒?

    前面那是?!

    他噗通跪地!

    院子里所有人早就已經(jīng)跪在了地上。

    不同于熹貴妃的近鄉(xiāng)情怯,弘歷沒有任何猶豫,就進了屋子。

    一路去了內(nèi)室。

    熹貴妃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也露出一抹笑來,仿佛抓住了希望,這一刻,她像一個母親,沒有去想弘歷是不是膽大妄為,冒著萬歲爺?shù)呢熈P跑回來。

    她抓著弘歷的手,把溫晚的手放進他的手里。

    弘歷看著溫晚的臉。

    他上一次,也沒有親眼看見溫晚昏迷,且那次,不過當天夜里,他就得了溫晚已經(jīng)無性命之虞的消息,他擔心,憤怒,心疼,也有無奈,卻絕沒有此刻的茫然。

    她,醒不過來,要死了。

    他第一次不知道,怎么辦。

    他轉(zhuǎn)頭看向哭泣的熹貴妃:“額娘。”

    “您說,怎么樣?她才肯醒來?”

    “額娘,您教教我?”

    熹貴妃哭的更厲害了。

    弘歷的手像是不敢觸碰溫晚一樣,停在她的臉旁。

    明明他離開的那天,她還好好的。

    他們那樣的親呢纏綿。

    她失憶后,第一次那么主動的親吻他。

    她第一次那么舍不得他。

    他差點就走不掉。

    如果他沒走,再陪陪她…

    “吳書來。”

    一直支楞著耳朵聽著動靜的吳書來小跑了進來。

    跪地:“爺!”

    “金氏,珂里葉特氏,德行有虧,賜,白綾。”

    熹貴妃抬頭:“不可!”

    “她們縱然有錯,可是罪不至死!你這樣處置!天下人如何看你!”

    熹貴妃終究找回了理智。

    溫晚可以死,但這天下,不能不要!

    “額娘說的是。”弘歷非常痛快的點頭。

    “吳書來,告訴她們,我不會牽連她們的母家,她們?nèi)羰亲R趣,知道該怎么做。”

    這意思不言而喻。

    熹貴妃厲喝:“弘歷!”

    弘歷笑笑,顯示自己十分清醒。

    “額娘,我能為她做的只有這些了。”

    “我知道,她不在意這些人的生死,這并不能讓她出氣,她最大的心愿,或許是離開,離開這里。”

    “我不可能放她離開。”他的目光看向溫晚。

    他的手終于落在了她的臉上,他輕輕的摩挲,嘴角含笑:“她死,也得是我的人。”

    “吳書來,讓人在京郊別院,種十里竹林,竹林里面,建三間竹屋,屋內(nèi)要有可以焚香煮茶的爐子,要有一個榻,堆滿軟枕…屋子下方,挖一個冰窖。”

    “額娘,這是她原來想要的屋子,要聽風聽雨聽雪聽月…”

    “您瞧,她就這么點所求。”

    “好養(yǎng)的很。”

    熹貴妃卻聽出了重點:“冰窖?”

    “你想干什么?”

    “你竟不讓她入土為安?!”

    弘歷依舊微笑:“生同衾死同穴。”

    “她得等著我。”

    “來日,我會封她為…”弘歷沒有說完,熹貴妃就打斷了他:“你給我閉嘴!”

    她知道,他想說,來日,要封她為皇后!與他同葬!

    弘歷拉開熹貴妃的手,“讓額娘擔心了。”

    “我讓人送額娘回宮。”

    熹貴妃如何能走。

    “若是早知道,你會為她如此,我當初就該早早給她賜婚!”

    “她還能為人正室!一生安樂!”

    為人正室這幾個字刺痛了弘歷。

    他越痛苦,面色越平淡,依舊淺笑:“沒用的。”

    “額娘。”

    “就算是您把她許了別人,她遲早,也會是我的。”

    熹貴妃閉了閉眼:“你真是瘋了!”

    “她若是好好活著,你這樣的心思,也會要了她的命!”

    弘歷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他笑出聲來:“額娘,我沒有為她冷落后宅,我沒有為她落了福晉的顏面,更沒有為她,給她的母家滿門榮耀…”

    “我只是…”

    弘歷深深的看著溫晚:“我只是心悅于她。”

    “天下與她,我根本不需要做選擇。”

    “那么,額娘以為,這樣的她,不可以活著么?”

    熹貴妃滿目悲傷,竟不知如何反駁。

    半響,她道:“如今你是求而不得。”

    “以后,會有無數(shù)的美人,更特別的,更美貌的,更合你心意的!”

    “心悅二字,你也會用給旁人。”

    “既如此,不如現(xiàn)在就放過她。”

    “讓她入土為安。”

    熹貴妃不愿意她孤零零的,等著,也許有一天,弘歷就會忘了她。

    那她孤零零的等待,該多可憐?

    還不如早早的,入土為安,往生極樂。

    弘歷搖頭:“不可能。”

    “不可能再有別人,配用這兩個字。”

    “我不會再重新看著一個女子,從呀呀學語到豆蔻年華了,也不會有人,讓我能卸下防備,相信她的赤子之心。”

    “我養(yǎng)不出,第二個她了。”

    他已經(jīng)不是年少的他了,他都不純粹了,怎么再養(yǎng)出一個純粹無比的女孩?

    弘歷忽的想起了還未成婚時,他同他的堂兄說閑話,說起了那才華橫溢的納蘭容若。

    他不屑于納蘭容若大好年華的蹉跎。

    他的堂兄卻說,你未有心愛之人,所以不懂。納蘭容若最愛的女人,死在了他最愛她的那一刻。他怎么走的出來?如果兩看相厭了,那也就罷了,可偏偏,那是他們最是情濃的時候。

    如今他倒是明白了。

    卻又想,不如不明白。

    熹貴妃聽了他的話,也是慘然一笑,她何嘗不是如此。

    如今就是把福晉的大格格給她養(yǎng),也不是當初養(yǎng)溫晚的那個樣子了。

    溫晚的父兄無野心,不涉及朝堂,不涉及皇位之爭,她就是單純的養(yǎng)著一個模樣有一絲絲像她的女孩兒罷了。

    沒有參雜任何的利益。

    她喜歡她,便養(yǎng)著她。

    感同身受,讓熹貴妃對自己的兒子生出了憐憫之心。

    便不再同他爭。

    只道:“你能在府里呆多久?”

    “最多,再有半個時辰。”弘歷艱難的道,他的目光還黏在溫晚的臉上。

    “你陪著她罷。”熹貴妃擦了擦臉上的淚。

    她忍著因為悲傷而導致的頭痛,最后看了一眼溫晚。

    剛轉(zhuǎn)身,走了一步,實在忍不住,她又回過身來,坐到床頭那邊。

    弘歷收回手,站到一邊,讓熹貴妃同溫晚做最后的告別。

    熹貴妃握著溫晚的手,又哭了起來:“人人都說你好福氣。”

    “可我寧可,你不曾被我接入宮中,只做你阿瑪額娘的掌上明珠,過尋常的一生…”

    “終是我——”

    “溫晚?!!”熹貴妃突然聲音顫抖。

    “溫晚?!”

    弘歷意識到不對,俯身看著溫晚的臉,還是睡著的。

    “她手…手動了!”熹貴妃又驚又喜,聲音還是有些顫抖。

    弘歷不敢置信,他接過溫晚的手,同她十指相扣。

    片刻,她的手指果然微微動了動。

    “太醫(yī)!”弘歷立刻出聲。

    吳書來趕緊拖著王太醫(yī)爬了進來。

    王太醫(yī)已經(jīng)沒什么力氣,半爬著過去診脈。

    “格格…脈象依舊…”他覺得自己剛才還不如自我了斷,現(xiàn)在說出這句話,王爺會不會一腳踢死他…那也太疼了…

    “她方才手指動了!”弘歷道。

    王太醫(yī)??!!

    “手…手指動了?!”

    “針…我的針…”

    吳書來拿了藥箱進來,俯身看著太醫(yī)的眼睛:“王太醫(yī)。”

    冷靜點!

    王太醫(yī)取了一根針,先給自己扎了上去,他瞬間冷靜下來。

    然后重新取了一根針,給溫晚的胳膊扎了上去。

    弘歷清晰的聽到溫晚發(fā)出了微弱的呻吟…

    太醫(yī)也聽到了,他激動的道:“娘娘!您快…喚一聲格格…”

    熹貴妃立刻低聲喚著溫晚的名字。

    然后在她一聲聲呼喚里,溫晚緩緩睜開了眼睛。

    王太醫(yī)跌坐在地,被吳書來拖了出去。

    熹貴妃握著溫晚的手,滿面淚水的笑了起來:“你可嚇死我了!”

    溫晚目色茫然。

    弘歷心里一緊,她不會又都不記得了罷?!

    好在,溫晚緩了緩,就干澀的叫了聲:“娘娘…”

    最有眼力的吳書來,已經(jīng)讓何嬤嬤備了水喝一點參湯,端了進來。

    何嬤嬤小心的把溫晚扶起來半躺著,喂了水,然后又喂了參湯。

    吳書來又把太醫(yī)拖了進來,繼續(xù)診脈。

    這次另一個太醫(yī)也進來了。

    輪番診脈后,都露出劫后余生的笑:“格格脈象很好,雖然昏睡許久,但一直喂著藥,格格身子沒有因此虛弱。”

    弘歷點頭,兩個太醫(yī)趕緊退了下去。

    吳書來卻悄悄留了下來。

    溫晚方有了點力氣的樣子,看向熹貴妃。

    神情有些委屈:“娘娘。”

    熹貴妃應了一聲,眼淚又止不住了。

    “你個丫頭!是要嚇死我么!”

    溫晚手努力的伸過去,握住熹貴妃的手指:“娘娘…”

    “我好想您…”

    “我…夢到蝴蝶了…”

    “咳咳…”溫晚有些難受,眼淚從眼角滲出。

    弘歷親手端了水,遞給熹貴妃,他的手指太過用力,骨節(jié)都透著白。

    溫晚,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熹貴妃一心在溫晚身上,只接過水杯,喂溫晚喝下。

    溫晚好了一點,仍抓著她的手道:“我夢到蝴蝶了。”

    熹貴妃一愣,反應過來。

    蝴蝶,是永壽宮養(yǎng)過的一只小狗。

    后來病死了。

    溫晚哭的傷心極了,弘歷帶了一只很像蝴蝶的小狗給她,她也不要,后來,永壽宮再也沒有養(yǎng)過小狗。

    “蝴蝶?”熹貴妃重復。

    “是。”

    “蝴蝶在跑,跑的好快…我一直追它…”

    “怎么也追不到。”

    “后來,好不容易,它停下了…”

    “我就聽到您叫我。”

    “我就回頭了…”

    溫晚笑了:“我以為是做夢呢!怎么會有您叫我名字呢!”

    “娘娘,真的是您么?”

    熹貴妃聽了,心里直呼佛祖保佑!

    幸好自己出宮來了…

    她緊緊的握著溫晚的手:“是我。”

    溫晚松了口氣,笑得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

    這時吳書來突然上前:“娘娘,您一直未歇歇,如今格格醒了,您也該顧及自己的身子,奴才伺候您先更衣梳洗下可好?”

    熹貴妃反應過來,嘆了口氣。

    “我先去更衣。”

    溫晚乖乖的點頭,目送吳書來扶著她緩緩離開。

    熹貴妃的身影完全看不到了,她才有些失落的回頭。

    眼里一驚。

    仿佛剛看到弘歷似的。

    她怔了怔,有些干澀的道:“您…回來了…”

    弘歷坐到床邊,看著她。

    “嗯…回來了。”

    你也回來了。

    方才溫晚所說,他聽的清清楚楚,她不是不想醒來,是醒不過來…

    所以——

    溫晚突然勾住他的手指,“抱…”

    弘歷起身,坐到床頭邊上,將她攬進懷里,同前些日子的夜里,他哄她入睡時一般。

    “娘娘尚在…就抱一會兒…”溫晚把頭靠在他胸前,顯得有些依賴。

    “我是不是又病了?”

    “嚇著您了?”

    弘歷聽了這話,竟生出了一絲不符合他如今身份年齡的委屈…

    他簡直嚇瘋了。

    “別再嚇我了。”他道。

    “嗯。”

    “我盡量…”溫晚有些內(nèi)疚似的。

    弘歷低頭,身體的本能想親吻她,讓她哭出來才好…

    但是她剛醒,怕她再受不住,只能克制著,輕輕點點的親在她的唇上。

    像是確認,他的珍寶已經(jīng)失而復得。

    溫晚沒有推開他,也沒有拒絕。

    這讓弘歷的心松了下來。

    他的吻逐漸纏綿,最后在她的脖頸間止住。

    他留下的紅斑還沒有完全淡去。

    他們那日的恩愛仿佛剛剛發(fā)生。

    “心心,什么都沒有變,對么?”他在她的耳邊低聲道。

    溫晚難耐的蹙眉,還沒有回答,弘歷的吻又落了下來。

    依舊克制著,十分輕柔。

    以至于同溫晚相貼的身體,都有些顫抖。

    “娘娘…”溫晚微弱的聲音在唇齒間溢出。

    娘娘還在,成何體統(tǒng)。

    弘歷只能生生的同她分開,他的手輕輕給她擦掉眼角暈出的淚。

    溫晚勾住他的手指,“您手怎么了?”

    如此僵硬。

    她給他把手指一根根揉捏,掰平,直到他的手軟下來。

    弘歷感受著她指尖的溫度,心里那股本來快要殺人泄憤,恨不得所有人都給溫晚陪葬的情緒,也慢慢被安撫。

    吳書來小心的走了進來,跪地:“爺,貴妃娘娘說,她需得回宮去了…”

    弘歷點頭。

    吳書來便趕緊退出去了。

    “額娘想必還想再看看你。”弘歷語氣里全是不舍。

    溫晚點頭,“我也想娘娘。”

    但她的手卻沒有松開他的手,還在擺弄著他的手指,透露出她的不舍。

    “我今晚回來陪你。”弘歷親在她的眼角。

    “可以嗎?”

    她露出笑容,不過瞧著還是難過,又往他的懷里縮了縮。

    弘歷低頭,尋了她的唇,吮了吮。

    “我很快就——”

    弘歷的話被溫晚堵了回去。

    她退開的時候,滿目哀傷:“別說…”

    不說,便沒有期待,沒有期待,便不會有失望。

    弘歷的心猶如被人抓了一下般的難受。

    “是我…”

    溫晚搖頭:“您什么都不必說。”

    “我只是著了涼。”

    “又陷進了夢里。”

    “如您所說,什么都未變。”

    弘歷看著她的眼睛,沒有說話。

    他知道,一切都變了。

    溫晚終于重新對他動了心,但她永遠不會再滿心滿眼的愛慕于他。

    她于生死中看透了他本不想讓她明白的東西。

    第65章

    弘歷終究沒有久留,就匆匆離開了。

    熹貴妃已經(jīng)收拾了情緒,握著溫晚的手,什么也沒有說。

    她也看出來了。

    溫晚動了心不假,但也可能,就止于動心了。

    前路茫茫,她怕疼,所以,不會再往前了。

    “如此也好。”熹貴妃最后只說了這么一句。

    有缺憾的感情,或許才能長久。

    哪怕兩個人從此互相折磨的同時,也折磨了彼此。

    熹貴妃回去后,溫晚又喝了一點粥,卻沒有睡。

    但也不愿見任何人。

    何嬤嬤等在外面靜靜候了兩個時辰,最后一遍送溫水的時候,溫晚才自己讓打開床幔。

    何嬤嬤趕緊把床幔一層層掛了起來,然后給她墊了一個大軟枕在后頭。

    等溫晚喝了水,示意她留下說話,她先問了溫晚可有哪里不適,然后才道:“主兒,福晉讓綠竹來看過您了。”

    “嗯。”

    溫晚笑笑,慢慢問了這幾日她們幾個如何,可有嚇壞了,又讓何嬤嬤拿東西賞人。

    “是!爺也賞過了,還有兩位太醫(yī),大夫,奴婢也送了荷包了。”

    “嗯。”

    “春然含珠,哭了許久,春然更是非要求佛師,一死替主兒消災。”何嬤嬤道。

    “只是她倆哭紅了眼,我讓她們先歇一會兒,再來伺候主兒。”

    “今兒不必她們來了,嬤嬤想必也累了,這個時辰了,午膳你們都分了罷,嬤嬤用了就去歇歇。”

    “有一匣子赤金的首飾,雖然做工不那么精致,但勝在分量,嬤嬤給她們兩個,一人挑兩件,嬤嬤自己留四樣兒。”

    “再讓小廚房燉些燕窩,嬤嬤跟她們倆,也都用上幾日。”

    “跟著我,你們?nèi)绱藫@受怕,我卻只有這些東西能給你們。”溫晚嘆了口氣。

    何嬤嬤看的難受:“主兒!您的苦自己心里咽,卻還想著我們!”

    “我們哪受了什么苦呢?只恨自己沒用,不能替主兒受著!”

    溫晚笑著搖頭:“嬤嬤,都過去了。”

    “以后…不會了。”她看著何嬤嬤。

    何嬤嬤一愣,明白過來。

    她竟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生死就是最大的事,主兒都是第二回了,怕是終于想開了。

    想開了,憑著主兒的寵,以后前途真是不可估量。

    但那個特別容易滿足,純真無邪的小姑娘終是不見了…

    “主兒…”何嬤嬤嘴皮動了動,又不知該如何說了。

    溫晚岔開話兒:“許多想必也出力甚多。”

    “是!他兩天沒有合眼,那個高公公也是如此。”

    “高公公是前院的人,我不好賞他,嬤嬤送個禮就是。”

    “至于許多。”

    “他拿著首飾也要自己去變賣,一來一去,也是不便,我記得我來時的箱子里有銀票,嬤嬤拿兩張給他罷。”

    “再給他一枚玉鴉的墜子。”

    “讓他這幾日,也好好歇歇,院子就關了門罷,任誰來,我都不見了。”

    “是。”

    何嬤嬤想了想,又道:“主兒…”

    “您昏睡這兩天兩夜,您的額娘被福晉接了過來一趟,夫人太傷心,高公公只能勸了回去。方才奴婢又請高公公讓人出去傳話給夫人了,想必夫人已經(jīng)得了消息了。”

    溫晚一愣:“何苦折騰額娘呢?”

    “到底是我不孝。”

    “以前未曾好好承歡膝下,如今卻讓額娘種種擔憂。”

    溫晚說著,微微別看臉,似乎不想讓何嬤嬤看到她的眼睛。

    何嬤嬤知道她定是紅了眼,心疼的很:“主兒…您總想著所有人。”

    “奴婢說句僭越的話,您想著所有人,您對所有人都極好,可您不知,所有人也只是想您能過得好,大家就心安了。 ”

    溫晚聽了,低下頭,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她才眼含淚水的笑道:“我?”

    “嬤嬤,我若想著自己,這日子,便,更過不下去了。”

    何嬤嬤不解,仔細想了,才模糊知道她的意思。

    她不要這樣的日子,所以若是想想,就更難過了?

    何嬤嬤不知該如何勸。

    她也聽過一句話,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反之,亦然。

    何嬤嬤能道:“日子,總會好的。”

    “奴婢們都陪著主兒呢。”

    溫晚笑笑:“嬤嬤,我乏了。”

    “你去歇著罷。”

    “是!”何嬤嬤縱然擔憂,也只能先離開。

    溫晚這么半躺著,好一會兒才抬了抬腿。

    雖然知道每過一會兒就有人給她揉捏四肢,她還是渾身發(fā)僵。

    抬了腿后,她就試著舒展全身,一遍又一遍。

    直到自己覺得好多了,才停下。

    額頭的汗水,劃過她的眼尾。

    她抬手拭去。

    “這招,不好受吧?”翠翠突然開口。

    “嗯,還不是你不爭氣,技能整的折扣太大。”溫晚笑道。

    這幾日的昏迷是她跟翠翠換的技能,不算假死,只能算活死人,人的軀體沒有反應,但她的意識還在。

    無論是身體被挪動,按揉,還有太醫(yī)那針,觸感都在的。

    “你早有預謀。”

    “但,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溫晚懶懶的道:“想知道?拿技能來換。”

    “可以抵一次任務。”

    “嘖。”

    溫晚似乎不太想交易,磨蹭了一會兒才道:“第一個目的,當然是弘歷了。”

    “我不明白。”翠翠道。

    “你并沒有趁機又拿捏他。”

    溫晚笑了:“我為什么要拿捏他?”

    “我本來就不是為了拿捏他。”

    “那有什么意思呢?”

    “對他來說,就太沒意思了,攻略了那么久,一夜之間回到起點。”

    “就像那個拼夕夕,砍一刀終于出了結(jié)果,結(jié)果就是一毛錢沒得,白折騰了。”

    “參與的人,十有六七就放棄了,剩下的都是實在無聊,閑著也是閑著,一邊罵一邊重新砍罷了,但到底不是第一次砍那種抓心撓肺的期待了。”

    “弘歷也是一樣,我若是這次又失憶了,或者又對他拒之千里,那他很可能就倦了,不是厭倦,是疲倦,但沒什么區(qū)別。”

    “所以,我得給他換個優(yōu)惠方式。”

    “明明已經(jīng)得到了,卻得到的不徹底。”

    翠翠半響沒有回應。

    溫晚昏昏欲睡的時候,它才幽幽的道:“那你為何一定要用這招?”

    溫晚小小的打了個哈欠,道:“要讓他親眼目睹,親身體驗,生死離別。”

    “這種疼痛只有他登基之前滿足他才有用,等他坐擁天下,就沒有這效果了。”

    她是算準了時機的。

    “第二個目的呢?”

    “第二個目的…把金氏,摁趴下。”

    “長的美艷,擅舞,有心機,最厲害的是,她有很強的組織能力。”

    “這樣的人,如今沒有寵冠后院,不過是缺了點運氣,她入府時,弘歷要用高家,且他本身在得圣心的要緊時候,自然不會在她身上多么留戀。”

    “但以后可就未必了。”

    “你說,我不現(xiàn)在把她摁在地上,以后,她未必不能把我摁下去。”

    “說起來,這還是她自己提醒我的,趁人弱,要人命。”

    “以后,還會有這樣的人。”翠翠的聲音沒有任何感情。

    “自然會有。”

    “可是新人入宮,遠沒有金氏這樣的優(yōu)勢,她已經(jīng)摸透了后院的人的性子,也清楚自己要什么,怎么去要,新人入宮,再多的心機,也得先趴著,等新人摸透,我未必就不能摸透她們,總是有緩沖之機的。”

    “當然,若是技不如人,也是天意。”

    “第三個目的呢?”

    “這就是另外的價錢了。”溫晚笑了起來。

    翠翠沒有反應了。

    小廢物,又廢又窮,前途未卜啊…

    溫晚小小的嫌棄了一下,就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就看到何嬤嬤著急的守著她。

    見她睜開眼,又是喜極而泣,然后趕緊給她喂水。

    “我睡了很久?”

    “是!”

    “已經(jīng)到晚膳時辰了。”

    溫晚試圖自己起身,何嬤嬤哪里肯,把她扶了起來。

    緩了一會兒,溫晚提出沐浴更衣。

    何嬤嬤不太放心,溫晚只好道,這回她可以進去陪著。

    何嬤嬤這才同意,讓人去燒水準備了。

    身子躺了三天的僵硬,遠比溫晚想的嚴重,她好不容易撐著收拾妥當了,只覺得又渾身無力了。

    回到床上半躺著,倒是覺得餓了,何嬤嬤歡歡喜喜的給她端了一碗粥。

    雞湯熬的底子,沒敢加肉,怕溫晚不好克化,看起來倒是清清爽爽的。

    用了粥,溫晚方覺得又活過來了。

    何嬤嬤怕她再睡,便在一旁陪她說話,先說了自己已經(jīng)挨個都送了賞賜過去,又說她睡著的時候,含珠幾個在屏風外給她磕頭謝恩了。

    “嬤嬤周到,辛苦嬤嬤了。”

    “明兒嬤嬤怎么也要歇上兩日,緩一緩。我日后,還是要指望嬤嬤的。”

    “是!奴婢謝主兒恩典!”何嬤嬤笑道。

    兩人又說了會話,溫晚就催何嬤嬤去歇著:“打發(fā)兩個小的守在外頭就是了。”

    “我如今也跑不掉,嬤嬤有什么不放心的。”

    何嬤嬤被她這話逗笑,不過還是不放心,只說在屏風外頭候著。

    溫晚也只能由她。

    過了一會兒,她忽聽腳步聲,懶得睜眼,笑嘆了口氣,“好嬤嬤…我沒睡…”

    腳步聲停在她的床前。

    她似乎覺出不對,緩緩睜開眼。

    朦朧過后,眼神露出驚喜:“您回來了?”

    弘歷坐下,握住她的手:“可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手里有汗,還有一道道勒痕。

    “您騎馬回來的?”溫晚摸著他手里的痕跡,有點心疼。

    “嗯。”

    “讓太醫(yī)再給你診次脈可好?”

    “午后診過了,脈象都好。”

    “您用晚膳了么?”

    “你用了么?”弘歷反問。

    “用了粥。”

    溫晚比劃:“好大一碗。”

    弘歷摸了摸她的頭發(fā),“沐浴過了?”

    “嗯。”

    “我去更衣,也用碗粥就過來。”

    “好。”

    說是這樣說,但兩人誰也沒有松開手。

    “去罷。”她道。

    “很快。”他道。

    還是誰也沒有松手。

    最后溫晚笑了,偏過頭,“快去。”

    她先松開了手。

    弘歷看著空落落的手,深吸了一口氣,就起身離開了。

    他出了一身的汗,索性也讓人去燒水沐浴,趁著宮人準備的功夫,匆匆用了兩碗跟溫晚一樣粥。

    吳書來不敢勸,只讓小廚房備著東西,爐火不熄。

    等弘歷回來,溫晚才發(fā)現(xiàn)他換了寢衣,手里拿著一本書。

    一時怔住了。

    弘歷本是今晚不打算看折子了,直接換成寢衣也松快些,并沒有旁的想法。

    可看溫晚的神情,就生了逗她的心思。

    “這幾日,日日站著聽訓,身上實在乏的很。”

    “東間炕上,略硬了些。”

    溫晚眨了眨眼,好不容易回神似的:“所…所以呢?”

    “同你擠擠,也就是了。”

    “夜里也能看顧你一二。”他說的云淡風輕。

    溫晚顯然驚住了。

    沒有說話,就那么怔怔的。

    弘歷露出失望的神情:“既然你不愿…”

    “我給你讀過書,便去外頭就是了。”

    說著,坐在床邊,“今兒給你講——”

    他停住了,因為他看到溫晚往里挪了挪身子。

    她偏過頭,不看他。

    弘歷拉過她的手,聲音帶了絲纏綿:“你果真…”

    溫晚不說話,只把頭越發(fā)往里偏了。

    弘歷將書放到床頭,自己傾身過去,把溫晚的臉輕輕擺正。

    溫晚卻又閉上了眼睛,不肯看他。

    “心心,看著我。”他聲音曖昧的不像話。

    溫晚干脆兩只手捂住了眼睛。

    弘歷發(fā)出一聲輕笑。

    然后他的吻就落了下來,由溫晚的手指,到唇角,不緊不慢。

    溫晚身子輕輕顫了顫,依舊捂著眼睛。

    弘歷的吻逐漸往下,到了脖頸。

    他仔細的吻過他留下的每一道紅斑。

    溫晚的手快要穩(wěn)不住,咬著唇,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

    弘歷的喘息,在她的耳邊格外清晰。

    他親遍了她的脖頸,終于離開了。

    溫晚猶豫著要不要松開手時,忽覺得脖頸下一涼。

    溫晚猛的打開自己的手,睜眼:“不…”

    弘歷收回手指,整好以暇的撐著身子看她。

    “如此,肯看我了?”

    溫晚反應過來,便氣哼哼的,要翻過身不去看他。

    卻被他攔住去路,他的身體緩緩壓近。

    “心心,看著我。”

    溫晚只能被迫看著他逐漸逼近。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抵在他的胸前,阻止他太過貼近。

    弘歷沒有撥開她的手,只是低頭,咬住了她的唇。

    他用了十二萬分的耐心,在她的唇上緩緩輾轉(zhuǎn)。

    直到溫晚發(fā)出輕吟。

    他像是控制不住似的,吻開始變得熱切,溫晚的輕吟逐漸成串。

    等他的吻再次落到脖頸旁側(cè),溫晚的手不由自主的落了下去。

    他們之間,再無阻隔。

    弘歷卻撐著一只手,沒有完全的貼近她,汗水從他的額頭滑到脖頸。

    溫晚喘息著,抬手,給他擦掉了即將掉下來的汗珠。

    這個動作讓弘歷的眼神更加幽深。

    他再次壓低了身子,溫晚猝不及防,手下意識的摟住了他的脖頸后側(cè)。

    這樣親密的姿勢,弘歷實在難以招架。

    他的吻變得更有侵略性,并且已經(jīng)不再滿足于溫晚的脖頸,逐漸往下。

    溫晚穿的寢衣,相對松垮些,不需要解開,就已經(jīng)微微露出了肚兜的一角。

    肚兜是水紅色的緞子,襯的肌膚白玉凝脂一般,加上她微微出了點汗,更添一絲柔媚。

    弘歷的手指觸過去,溫晚身子顫了顫,似乎想躲,可她的雙手還攬著他的脖頸,便是躲,也躲不到哪里去。

    “心心…”

    弘歷的汗水落到了她的手臂上。

    □□在弘歷的心頭炸開,他狠狠的給她把寢衣合好。

    溫晚眼神懵懂的看著他,他忍不住用手遮住了她的眼睛,然后在她的脖頸處深深吮了一口。

    溫晚覺得疼,忍不住嚶了一聲。

    弘歷喘息越發(fā)急促,但已經(jīng)沒有手去捂她的嘴了,只能咬住她的唇:“你是要把我折磨死…”

    半響,他終于撐起身子,扯過被子把溫晚包好,然后下了床。

    溫晚不明所以,探出胳膊想去拉他的衣擺。

    弘歷只能握住她的手塞回被子里:“我去去就來。”

    “哦。”溫晚點頭,對他笑笑,看起來乖的不得了。

    弘歷手一顫,又俯身下去,親在她的眼角:“別這么笑。”

    溫晚一愣,有些難過:“哦。”

    眼見著她誤會了,弘歷趕緊哄:“你笑得…我心都軟了…”

    “你病了一場,剛剛好轉(zhuǎn)…又…還沒長大…”

    “再這么笑…”

    “是得要我的命!”

    溫晚也不知道聽沒聽懂,恩了一聲。

    他的額頭抵著她的,“困不困?”

    溫晚搖頭。

    “那我回來就給你讀書。”

    “好。”

    這次弘歷忍著沒有回頭看她,徑直出去了。

    約莫小半個時辰才回來,帶著沐浴后的水汽和味道。

    溫晚睜開眼睛沖他笑,又像是反應過來了,抿著嘴,不笑了。

    弘歷心疼不已,上床抱著她:“給你讀書?”

    “嗯。”

    他扯過床頭被冷落多時的書,隨便翻了一頁,就開始讀。

    溫晚應該是下午睡多了,這會兒清醒的很,非旦沒有被他有些低啞的聲音哄睡,反而精神奕奕,不時的打斷他,問他為什么這樣為什么那樣?

    問就問罷,但她并不好好的問,攀著弘歷的手臂,去看他手里的書,每每弘歷解釋了以后,她依舊聽不懂的時候,便會氣哼哼的用額頭磨他的肩頭…

    弘歷頭疼的捏了捏她的臉:“睡罷?”

    再不睡他還得去沐浴!

    溫晚哦了一聲。

    倒是乖乖閉上眼了,但還沒等弘歷平復心中的欲望,她又翻身過來,“您說,那人到底尋到海外仙山了不曾?”

    “為什么不寫呢!”

    “是不是見了仙人不可明語?”

    “嗯?您怎么不說話?”

    “不能說嗎?”

    弘歷!!

    他根本什么都沒聽清。

    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壓在自己身上的柔軟上了。

    偏她一無所覺,撐著臉等他回答。

    弘歷一個翻身把她壓在身下,“睡罷,好不好?”

    溫晚做乖巧狀,閉上眼睛:“已然睡了。”

    弘歷方松開她,扯過薄薄的絲被,給她搭好,視線不可避免的劃過她的胸前…

    方才柔軟的觸感,讓他難以抑制的去想,她其實已經(jīng)長大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想著要不要干脆起身看折子。

    偏她突然又側(cè)身過來,面對著他。

    明明睡不著,可又努力在睡的樣子,讓他的心又軟的一塌糊涂。

    “睡了么?”

    “已然睡了…”

    弘歷笑出聲,把她摟進懷里,溫晚自己也笑了,不好意思似的,往他懷里使勁鉆了鉆。

    溫香軟玉,不過如此。

    “那就,都別睡了。”

    溫晚不太明白,抬頭試圖看他。

    卻被他尋了唇,吻了上去。

    后來溫晚也不知道怎么入睡的,不過只有一個念頭,如此折騰,他是不敢再與她同榻而眠了吧?

    第二日起身,弘歷未走。

    溫晚勉強起來梳洗了一番,但仍有些軟,一步三晃試圖去外間用早膳。

    弘歷攔住她,抱到炕上坐著,又道:“外間放了冰。”

    溫晚覺得熱的很,心中煩躁,加之未曾睡好,神情便有些索然無味般的淡漠。

    嗯了一聲,就垂眸發(fā)呆。

    弘歷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中嘆了口氣。

    “上早膳罷。”

    “挑幾樣你家格格愛用的,放過來就是了。”

    “是!”含珠下去準備了。

    春然則伺候溫晚,又洗了一遍手,也能多少涼快些。

    溫晚的手腕內(nèi)側(cè)露出一塊紅色斑紋,春然瞧見了,心里十分心疼。

    都說主兒得爺疼愛無比,可主兒身子未好,爺就…

    床鋪上倒是沒有痕跡,應該是還未成那夫妻之禮,但主兒這一身紅斑,也是遭了罪了!

    溫晚抬頭時正看見她的眼神,安慰似的沖她笑笑。

    春然頓時更心疼了。

    溫晚也只能當沒看見了。

    這也沒法解釋不是?

    她自己惹的弘歷,且平心而論,弘歷昨晚算是良心了,只親到脖頸下方一點點,愣是沒有脫她寢衣一點兒。

    手腕上這個痕跡,是她看他克制不住了,故意鬧他,他實在逼急了,懲罰似的,咬了她的手腕。

    可也沒用力,最后只吮了一會兒罷了。

    她皮膚嬌嫩,一夜過去,就能紅的地兒都紅了。

    洗了手,早膳就端了上來,溫晚餓的慌,但卻又完全沒有食欲。

    蹙眉看了看,勉強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就說吃不下了。

    弘歷只能哄,端了碗喂她。

    溫晚依舊蹙眉,一口都不肯吃。

    跟昨晚乖巧依賴的態(tài)度截然不同。

    半個眼神都不給他的。

    弘歷耐心極好:“現(xiàn)在不想用?”

    “那便讓小廚房一直備著,想吃了,就讓人送過來。”

    溫晚嗯了一聲。

    弘歷自己也就用了一碗粥,就讓人撤下去了。

    “我記得額娘若是身子不舒服,每每都是宋嬤嬤為她通頭發(fā)。方能好些。”

    溫晚因算是病著,今日并未盤頭,頭發(fā)垂于身后,她聞聲勾起一縷頭發(fā)隨意的纏繞在手指。

    “我并沒有不舒服。”

    “那也試試?”

    “隨您。”

    兩人的對話聽的春然心驚肉跳。

    生怕主兒鬧大了,爺發(fā)怒。

    但弘歷卻耐心的很,讓人備了東西,并不假手他人,而是準備自己動手。

    先是用玫瑰汁調(diào)的溫水浸濕了布,然后擰干,給溫晚一點點的按揉頭頂。

    他動作生疏,但卻輕柔的很。

    這下心驚肉跳的就不止春然了,還有李玉。

    爺伺候人通頭發(fā)?!!

    這事兒也是閨房之樂?

    是他能知道的么?!

    若是哪個不謹慎的傳了出去,格格得被人生吞了。

    他打定主意,一會兒把春然和備水的含珠再敲打敲打。

    第66章

    軟布疏通穴位后,才開始通頭發(fā)。

    弘歷捏著梳子一點點的給她往下梳,不時還問疼不疼?

    李玉趁機示意春然,悄悄退了下去。

    溫晚揪著弘歷的衣擺,似乎想說什么,最終什么都未說。

    弘歷只聽到,她輕輕嘆了口氣。

    弘歷給她通大概有九遍,她就抬手阻止了他。

    弘歷放下梳子,把她攬進懷里。

    半響兩個人依舊沒有說話。

    溫晚頭發(fā)上淡淡的玫瑰香氣,縈繞在弘歷的呼吸里。

    過了一會兒,溫晚又嘆了一口氣:“那日…”

    “要不要聽說書?”弘歷打斷了她。

    “我讓人喚了兩個正經(jīng)的說書人進府里候著了。”

    “你想聽的時候,就喚他們進來。”

    說完他自己倒是笑了:“也難為你了,你院里那兩個,講的顛三倒四,你也聽的下去。”

    溫晚沒有回應。

    弘歷等了一會兒,低聲道:“皇阿瑪身子時好時壞,這種時候,我不能帶你去圓明園,于你無益。”

    “高氏…我給她永璜是——”

    “王爺。”

    “您不必明言。”溫晚打斷了他。

    “更不必再為我懲治后院諸人。”

    “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是我自己的因,也是我自己的果,同旁人其實是不相干的,這因果我受了,就算了結(jié)了。”溫晚笑了笑,眼神里沒有絲毫哀傷。

    弘歷心里的那點僥幸,終于散了。

    一切都沒有變,一切也不會再變。

    到此為止了。

    他握住她的手,在手心里輕輕揉捏。

    他深知,若能給她椒房專寵,總有一日,也能得她全心眷戀,可那又不可能…

    滿朝文武都盯著,這世間,不能再出一個關雎宮宸妃,也不能再出一個孝獻皇后。

    他更不想她如她們一般,福薄命淺!他要她長命百歲,要她每一日,都歡喜安樂。

    但他知道,這話聽在她的耳朵里,就是另一個意思了。

    她會以為,自己是要她懂事一點。

    且她已經(jīng)是如此做了。

    她要懂事,便不會對他極盡依賴,滿心皆是他。

    這卻是他最想要的。

    此事已然無解一般。

    忽的,他看到她因為想躲避他的手,而不小心露出的手腕上的紅斑。

    昨夜的纏綿歡愉,歷歷在目。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同她十指相扣,然后低頭吻她耳后。

    她果然不自覺的用另一只手攬住他的脖頸,仿佛怕掉下去一般。

    弘歷的吻逐漸熾熱,她的呻吟斷斷續(xù)續(xù)。

    果然,只有這時候,她是滿心都是他的,只能隨著他的動作沉淪,根本無瑕顧及其它。

    就先這樣也好。

    總有一日,她能真的明白自己的心意。

    弘歷松開她的時候,看著她眼里含淚,還有些失神的樣子,頗為滿足。

    “想不想讓你額娘來陪你住幾日?”他岔開了話。

    “我聽高玉說,那日她來,見你十分傷心。”

    溫晚點頭:“自然是好。”

    “不過總要等我再好些,不然額娘見了也是傷心。”

    “嗯。”

    弘歷手指落在她的脖頸處:“這里…也要好些…不然你額娘,會不會罵我?”

    “尊卑有別,額娘不敢的。”溫晚涼涼的道。

    “待你額娘來,我回來陪你們用膳。”弘歷只能哄她。

    這是福晉的額娘來,也沒有的待遇。

    溫晚一點也不覺得榮幸,她一臉拒絕:“都說了尊卑有別,您回來,額娘還吃得下去嘛?”

    “您若要給恩典,就賞點銀子便好。”

    “又是銀子!你眼里就只有銀子!”弘歷氣的又去咬她的唇。

    “吃穿用度,風花雪月,哪一樣不用銀子?怎么?用人家的時候,便愛之重之,不用的時候,便說人家俗不可耐?”

    “銀子何錯之有?”

    溫晚說完氣哼哼的反咬他一口,還故意舔了舔。

    弘歷還沒壓下去的□□被她輕松勾起,他聲音低啞:“心心此言,甚是有理。”

    溫晚卻眼疾手快的用手擋住了他的半張臉。

    “吳書來在門口跪著了。”

    弘歷自然也聽到了,吳書來只開門叫了一聲爺,就在門口跪下了。

    “我今兒興許…”弘歷欲言又止,滿眼不舍。

    “國事為重。”

    “我又跑不了。”溫晚說完自己笑了。

    “您說,我離了王府,是不是根本一刻也活不下去?”

    “離了王府?”弘歷一字一頓,語氣已然十分危險。

    “你竟動過這樣的心思?”

    溫晚把頭埋進他懷里,企圖蒙混過去。

    弘歷到底不忍心把她扯出來,只惡狠狠的警告:“明兒我再回來與你算賬。”

    溫晚捂住耳朵,權當沒聽見。

    弘歷只能又在她手腕上吮了一口。

    然后抱著她起身,把她一路抱回了床上。

    “好好養(yǎng)著。”

    他湊到她的耳邊,語氣曖昧:“不然,我怎么欺負你?”

    溫晚捂著眼睛,別過臉不看他。

    等她松開手,弘歷已經(jīng)不見了。

    只留了一枚木雕的小印在她的枕邊,她拿起來翻轉(zhuǎn)一看,果然是心心二字。

    木雕相比她的那些擺件,木頭是好木頭,但明顯做工粗糙,顯然是弘歷自己親手雕的。

    溫晚嘖了一聲。

    位高權重,富貴潑天,長相尚佳,六藝皆通…堪稱頂級渣男!

    她隨手把東西遞給已經(jīng)進來的含珠:“收好罷。”

    “是!”含珠捧著出去了。

    春然給溫晚端了水,等她喝了又捧了一碗燕窩羹:“主兒,您多少用點吧?”

    “嗯。”溫晚接過,自己吃了起來。

    見她吃完,春然可算放心了點,又給她端水漱口,都妥當了后春然方道:“主兒,方才,高側(cè)福晉帶著大阿哥來看您。”

    “被吳總管勸走了,只是留下了禮。”

    “許多說,高側(cè)福晉打扮的極為素凈,不同以往呢。”

    高氏來過?

    還帶了大阿哥?

    溫晚嗯了聲。

    高氏不會知道,她不該來的。

    弘歷本還顧不上她,她這么一來,算是刷了存在感,可惜是負面的。

    偏又帶了大阿哥,在弘歷這里,就成了耀武揚威。

    這個大阿哥,弘歷給的本就是不情不愿,當個魚餌罷了。

    另一邊,弘歷果然正往高氏院子的路上。

    吳書來小心的道:“爺,福晉打發(fā)人問,金格格和珂里葉特格格的院子,可還要封著?”

    珂里葉特氏,嚇得不輕,約莫是病了,也不敢請大夫,福晉打發(fā)人去看,只一味的哭。

    福晉問這話也是想讓弘歷給人個痛快的意思。

    弘歷腳步未停,語氣冰冷:“不必封了。”

    吳書來明白了。

    這兩位,不可能再有寵了。

    爺明顯厭惡了,偏不罰,那就是溫晚格格的意思了。

    但想做而做不到的事兒,向來最讓爺膈應,這口氣出不了,這兩位,不,連帶著那幾個摻和了一腳的,都算是徹底失寵了。

    這么算算,府里能伺候的,除了福晉,就剩那個至今還未侍寢的戴佳氏了。

    府里,又該進新人了。

    第二日,溫晚精神明顯好了許多,能自己走動去后書房歇著了。

    她無聊的擺弄著那些擺件,還有弘歷新讓人送來的各色玩意兒,有一匣子是戒指,各色寶石鑲嵌的,款式模樣盡不相同,溫晚還算有點興趣,隨手拿著把玩。

    何嬤嬤一邊勸她用點燕窩,一邊透了一個消息。

    高氏病了。

    說是著涼,因為昨兒弘歷離開蔚蘭苑后,去她那里坐了坐,就讓人送了冰去。

    所以,高氏便著了涼。

    這聽著合情合理,溫晚卻覺得,此事必然不是那么簡單的。

    她陰暗的想,弘歷莫不是要直接弄死高氏?

    那可真是心狠手辣都不足以形容了。

    但許多下午探到的消息,讓她終于豁然開朗。

    “主兒!爺讓李公公傳話,準高夫人和高家二小姐,明兒入府探病。”

    讓娘家人進來探病,算是恩典。

    但高氏這個額娘,是繼母,她的二妹妹,也是嫡出,是繼母所生。

    同她并不太親近。

    弘歷讓這兩個人入府探病,高氏真是痛并快樂著。

    快樂是弘歷的恩寵,痛的是她想見她阿瑪,而不是這個繼母!

    “高家還有位二小姐?”溫晚好奇。

    “是!這位二小姐年十五,因高側(cè)福晉已經(jīng)伺候爺,萬歲爺恩典,高二小姐可以不必選秀,自行婚嫁。”

    “只是高二小姐如今還未定下人家。”

    十五了。

    又沒有婚約。

    如今弘歷讓她入府,已經(jīng)不言而喻。

    親姊妹共侍一夫。

    康熙時候多的是這樣的事兒,一對對姐妹花兒命喪后宮。

    只是雍正大大倒沒這種癖好,如今他兒子卻要繼承先祖的習慣了。

    這招真狠啊。

    溫晚都替高氏倒吸一口涼氣。

    相比之下,直接弄死高氏,都算仁慈了…

    也不知道那位聽說極疼愛兩個女兒的高大人,是何感想?

    他求萬歲爺恩典,讓幼女自行婚嫁,可見慈父之心,并不想拿女兒攀龍附鳳。

    但如今弘歷,強取豪奪,他還得跪地謝恩。

    若是高氏想開,同妹妹聯(lián)手,攏住弘歷也就罷了,再生個兒子,來日,高家還能一博。

    若高氏想不開,兩姐妹,就是不死不休…

    高大人如今怕是已經(jīng)反應過來了,也不知會不會后悔那一日為長女去尋了弘歷?

    溫晚淡淡的岔開了話,沒有再提這個高二小姐。

    “側(cè)福晉曾親自帶大阿哥來探病,我如今卻不能前去,嬤嬤選些禮物,替我走一趟罷。”

    “是!”何嬤嬤自去挑選禮物去了。

    玉錦閣。

    “主兒,大阿哥要進來給您請安,奴婢好不容易勸了離開。”秀珠進來道。

    高氏剛喝了藥,本不太好的面色聽了這話,露出一點喜意。

    “他能有這份心,足矣!”

    “大阿哥孝順著呢!不枉主兒費心費力!”

    “讓他這幾日別來回跑了,又不得見我,天又熱的。”

    “囑咐伺候他的人,仔細些,不能讓他貪涼!”

    “是!”秀珠笑著應了。

    又問:“主兒,爺準了夫人和二小姐來,可要備點給夫人的禮?”

    “嗯,備一些罷。”高氏神情復雜。

    “我哪里愿意見她們?”

    “若是能見見阿瑪…”

    秀珠眼看著她要落淚,便趕緊道:“主兒!這是后院,哪里能是老爺進來的,夫人跟二小姐怎么也是您的娘家人不是?”

    “能得娘家人探病,福晉也不曾有過呢!可見是爺疼您!”

    高氏聽了,又忍不住笑了:“這兩個月,爺那樣冷落我,我竟都不習慣他待我好了…”

    “主兒,您都有大阿哥了!您想想,那點日子換大阿哥…”

    多劃算!

    “能是這么算的么!”高氏笑罵。

    緩了一會兒,高氏又道:“再讓膳房做點新奇花樣的菜色,我記得,我那個妹妹也是個貪吃的。”

    “主兒記得二小姐貪吃,可見是想二小姐了。”

    “夫人待我,其實也是說得過去的,到底是骨肉至親,我自要同她親近些。”高氏這會兒又改了心意。

    人病了,心便容易軟。

    “我記得她也是愛打扮的,給她挑兩支精巧的簪子罷。”

    “是!”

    “說起來,二小姐也有十五了。”

    “是這個年歲了。”

    “明年科考之年,阿瑪打算為她尋一個書香門第的進士,說是她性子單純,高嫁恐怕應付不來,白白被人磋磨可怎么辦。”

    “有時候我還真挺羨慕她的。”高氏悵然一笑。

    “嫁個尋常人家,安穩(wěn)無波。”

    “主兒,您嫁的可是全京城的格格們都想進的地兒!您還羨慕二小姐!這不得讓人家都酸死?”

    “再說,主兒一支釵就價值千金,尋常人家,能買幾支?主兒何苦受那樣的委屈?!”

    “敢情我進王府,就圖那幾支釵?!”高氏笑罵。

    不過到底不傷心了。

    京城的名門望族,還有哪里能比寶親王府更顯赫?

    自己已經(jīng)是側(cè)福晉了,來日——

    高氏心有期待,混不知弘歷此舉是何用意。

    到底是自己那么多年付之真心的枕邊人,她又如何真的會把他想的那么狠辣?

    正院。

    福晉也得了消息,按往日,她不過嗯一聲,也就罷了。

    可今日,卻放下了手里的書。

    綠竹見她若有所思,便道:“福晉是覺得爺讓高二小姐也入府,有些不妥?”

    “你也覺得不妥?”

    “也不是不妥,高側(cè)福晉同高二小姐并非一母所生,側(cè)福晉往年,可是咱們府里宴會上都不肯讓她來的…”

    “可能爺根本注意不到這種小事兒,只是給側(cè)福晉一個恩典罷了。”

    “還有一個可能!那位高二小姐不用選秀,莫不是要定人家了?有了心儀的?側(cè)福晉讓她們進府商議?”

    就跟前些日子傅恒入府一樣。

    疼女兒的人家,是肯依著一點女兒的意思定婚嫁的,高大人也是出名的疼女兒。

    福晉卻搖頭:“前些日子額娘還道,有一葉赫那拉氏族人,雖不是本家,但也算小有出息,曾上門提親,高夫人是不肯的,說膝下只此一女,要多留女兒兩年。”

    “若是有了心儀的人家,大可以定下,也不必拿出這么一套說辭來,可見是并沒有的。”

    “葉赫那拉氏也不肯嫁?莫不成要嫁天潢貴胄么!”綠竹嗤笑。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天潢貴胄?

    還有哪家貴的過寶親王府?

    福晉見她反應過來,便笑了:“嬤嬤,你這是嚇著了?”

    綠竹確實有點驚訝:“嚇著倒不至于,只是,側(cè)福晉她…”

    瘋了么?!

    她還年輕呢,又養(yǎng)了大阿哥,何苦讓自己的親妹妹進來固寵?

    姐妹聯(lián)手?

    那威脅的豈不是福晉?

    眼看著綠竹神情嚴肅起來,福晉打斷她:“她恐怕,并不知情。”

    “高氏,她就是再變,骨子里的驕傲也不會變的。”

    “她不可能讓自己的親妹妹入府,同她共侍一夫。”

    綠竹想想也是,她都想替高側(cè)福晉難過了。

    如今府里,還沒有親姊妹共侍一夫的,側(cè)福晉知道了,不得羞憤而死?

    “那爺…也…”

    “太打側(cè)福晉的臉了!”

    福晉十分淡定:“興許,不止是爺?shù)囊馑寄兀俊?br />
    “高大人如今正得用,高氏一族已經(jīng)今非昔比,但高側(cè)福晉卻至今無子,高家想再送一女入府,也無可厚非。”

    “可不是都說高大人最疼長女了么!真真的掌上明珠!”綠竹驚訝道。

    “高大人興許是偏愛長女的。”

    “可高夫人,若能有機會,讓自己的女兒,一步登天,她未必會不動心。”

    “如此,她以后何需看旁人的臉色,畢竟,高氏對她而言,就是旁人。”

    “這么一想,高氏也是可憐。”福晉嘆了口氣。

    “倒希望是我猜錯了。”

    “明兒讓小廚房做兩道精巧點的菜送過去罷。”

    “是!”

    綠竹驚訝過后倒是沒有太在意高二小姐是否真的能入府做個格格。

    以后會有源源不斷的新人,一個高二小姐,實在算不得什么。

    畢竟那個最美最合爺心意的,已經(jīng)在府里了,誰又能越過她呢?

    “福晉,您吩咐的給鈕祜祿格格的補品,奴婢找出來了,可要這會兒打發(fā)人送去?”

    “嗯。”

    “嬤嬤親自去罷。”

    “是!”綠竹行禮就退出去了。

    取了東西,便往蔚蘭苑而去。

    何嬤嬤親自迎了她進來,還沒開口,綠竹就道:“很不必驚動格格。”

    “奴婢只是奉福晉的令來看看格格身子可好些了,問問你也是一樣的。”

    綠竹如此體貼,何嬤嬤態(tài)度也極好,笑道:“謝嬤嬤體恤了。”

    “格格今兒好歹用了點東西,前兩日只能用點清粥,不過太醫(yī)又診了脈,說已經(jīng)沒有大礙。”

    “奴婢代格格謝福晉關心。”何嬤嬤恭敬的對著外面行了個禮。

    “格格無大礙,福晉便放心了。”

    “福晉還說,格格這些日子,萬不可去請安,身子為重,不可大意。”

    “是!奴婢定轉(zhuǎn)告格格。謝福晉恩典!”何嬤嬤又是一禮。

    綠竹見狀也不多待,起身要走,何嬤嬤又親自把她送出院子方回。

    第67章

    第二日,高家母女一早便來了。

    高氏見了家人,很是落了幾滴淚。

    高二小姐也是個機靈的,把高氏捧的心花怒放,又多給了一對鐲子。

    午膳時候,高氏要歇著,不能同他們一并用膳,高二小姐用了一點兒就進內(nèi)室陪她說話。

    “姐姐,福晉送了兩道菜來,都精致的很呢,如此可見,姐夫待姐姐定然是極好的。”

    “沒大沒小,要叫王爺!”高氏佯怒。

    “福晉送的菜,怎么你偏夸王爺了?”

    “福晉肯這樣待姐姐,自然是王爺待姐姐珍重!”

    “你小小人家,竟懂這些。”高氏笑著搖頭。

    “王爺待姐姐好,我就放心了!姐姐,你從前對我的好,我心里都記著呢!”

    “爹爹說,姐姐身上承著家族興盛的擔子,已然十分不易!妹妹無用,不能為家族分憂,只能盡量不給姐姐添麻煩,望姐姐歲歲安康!”說著,高二小姐便哭了起來。

    “嫣嫣。”高氏忍不住喚了她的名字。

    “姐姐也只愿你,歲歲無憂。”

    “若是日后,有什么委屈,只管告訴姐姐,不必委屈自己,你怎么能是麻煩呢?我們是骨肉至親。”

    高嫣點頭:“我記著了。”

    正當這姐妹情深之時,秀珠進來一臉歡喜:“主兒,爺回來了。”

    高氏一驚。

    爺竟然回來了?

    她坐起來,想著自己病了,不好見弘歷,但額娘和妹妹總要給弘歷請安的,妹妹哭成這樣——

    “帶二小姐梳洗一下。”

    “主兒,怕是來不及了…”

    “爺方才就到院子了…”

    秀珠正說著,就聽到了此起彼落的請安聲兒。

    還有弘歷叫起高夫人的聲音。

    然后腳步就往內(nèi)室來了。

    高氏給了秀珠一個眼神,秀珠趕緊出去跪地:“給爺請安。”

    “爺,我們主兒病著,不敢見爺,還請爺去正廳歇歇。”

    弘歷沒有非要進來的意思,只問了問高氏的脈象如何。

    秀珠一一答了,這時高嫣用帕子擦了臉,從屏風后怯生生的出來了。

    “臣女見過王爺!”

    秀珠趕緊道:“爺,這是二小姐。”

    “嗯。起來罷。”

    高嫣起身,微微低頭,站在一邊,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她悄悄抬了抬臉,想看看弘歷的模樣,卻發(fā)現(xiàn)弘歷正看著她,一時驚嚇,趕緊低頭,跑去了屏風后面。

    然后弘歷的笑聲傳來:“我有那么嚇人么?”

    高氏也聽見了,看向高嫣,高嫣卻要嚇哭了似的,撲到她床邊,不敢說話,只委屈的看著高氏。

    高氏因為弘歷笑聲的那點子疑心,又消散了,對她安撫似的笑笑。

    秀珠在外面解釋:“爺,二小姐年幼,請爺寬恕!”

    “我怎么會同一個小丫頭計較。”弘歷的聲音聽著心情不錯的樣子。

    高嫣這才松了一口氣一般,不過還是握著高氏的手,不肯松開。

    只聽弘歷又道:“既然姐妹情深,那就讓你家二小姐,在這里多住幾日罷。”

    秀珠愣了。

    讓二小姐留下?

    可還沒等她再說什么,弘歷就起身走了。

    高氏也愣了。

    她已經(jīng)不可控制的想到了某個可能。

    高嫣卻像是一無所知一般,歡喜的看著高氏:“姐姐,我是不是可以多陪你幾日了?”

    高氏看著她單純懵懂的臉。

    眼神十分復雜。

    “姐姐,我跟你說,我們家園子里,你種的那些花…”高嫣興奮的同高氏說著話,仿佛已經(jīng)把弘歷拋在了腦后。

    高氏卻無心再聽她說下去了。

    “秀珠,帶二小姐下去更衣梳洗。”

    “請額娘進來,說說話罷。”

    “是!”秀珠的臉色也不好看,勉強笑了笑,就帶高嫣離開了。

    外頭,高夫人也有些慌亂的樣子,聽秀珠道高氏叫她,便趕緊進去了。

    高氏看她的模樣,知道她已經(jīng)有了猜測。

    便冷冷的道:“夫人竟有這樣的心思,何苦瞞著我呢?”

    高夫人大驚:“我何其無辜?!”

    “方才我只請了安!嫣嫣更是一臉淚痕!側(cè)福晉說!我們能有什么心思?!”

    “嫣嫣好不容易得恩典,不用選秀,我們也不想她入名門望族里頭!她不比你,什么都不懂,我又是個無能的,太嬌慣她,她這樣的,若是進了那樣的府邸,哪里還有活路?我們只想讓她嫁一個小門戶,有你這個姐姐,她的夫家想必也不敢欺負了她…”高夫人越說越傷心,不停的擦著眼淚。

    “退一萬步,就算是我們母女攀龍附鳳!我們也沒必要進這寶親王府!高家已經(jīng)有你了!我們另擇一個王府,豈不是對咱們家更有益處?!”

    她說的也不無道理。

    且高氏也只是生氣弘歷看上了高嫣,但到底心里覺得,高嫣也不像是有意勾引弘歷。

    那怎么爺就這么一眼就動了心思了?!

    “夫人不必如此難過,以后會如何還尚且不知…”

    “夫人先穩(wěn)住,回去同阿瑪商量一二才是。”

    “對!老爺!”

    “老爺在萬歲爺那里也是受重用的!若是老爺肯去跟王爺推拒!定能管用!”高夫人慌慌張張就要起身。

    高氏便喚了秀珠讓人送高夫人先回去。

    秀珠應了,親自送去了院子外,又讓人好好送出去。

    等她回來,高氏正在床上暗自流淚。

    “爺…”

    “怎么偏偏就…”

    “這讓我以后,還有何顏面?!”

    親姐妹共侍一夫,以前宮中也有,可那都是姐姐去了,才讓妹妹入宮延續(xù)家族榮耀!

    哪有這個年紀,就…實在讓人難堪。

    “果真是紅顏未老恩先斷!”高氏任由淚水滑落。

    不管她怎么謀劃,怎么想著家族子嗣為重,又怎么可能真的放下弘歷?

    秀珠看她這樣傷心,只能安慰:“主兒,爺興許只是體貼您,想著讓二小姐陪您,您也心情好些。”

    “過兩日,就把二小姐送回去,讓老爺趕緊給二小姐先定個婚事,不就萬事皆安了?”

    高氏搖頭:“我伴他多年,這點心思,還是看得透的。”

    “我只是不明白。”

    “就這么一眼,嫣嫣甚至臉龐未凈!爺怎么就…”

    “你方才在外頭,可看見了?嫣嫣她有沒有?”

    秀珠搖頭:“二小姐請安,離著爺頗遠,也沒有什么不規(guī)矩的…”

    “主兒,興許您真的是想多了呢!奴婢伺候您先洗洗臉…”

    “不可能。”高氏堅定的搖頭。

    “可是主兒,爺…一門心思在蔚蘭苑呢!這會兒怕不是又過去了,定然沒把二小姐放心上…”秀珠只能以毒攻毒。

    “蔚蘭苑?!”

    “溫晚?!”

    高氏臉色大變:“嫣嫣!嫣嫣這單純懵懂的樣子!像不像鈕祜祿溫晚?!”

    秀珠愣住了。

    “這…”

    “主兒…這怎么可能…”

    就因為像溫晚格格的性子,爺就…

    “可是鈕祜祿格格一個大活人還在呢!爺何苦找一個只是性子有點像她的?!”秀珠表示不理解。

    “她不能侍寢。”高氏凄然一笑。

    “爺舍不得讓她侍寢。”

    而高嫣,已經(jīng)十五了。

    秀珠狠狠咽了口口水。

    這也太荒唐了!

    “那咱們二小姐…成什么了…”

    替鈕祜祿格格侍寢的替身嗎?!

    她可是主兒的親妹妹!

    要做替身也得是給主兒做替身啊!

    高氏臉色已經(jīng)慘白無比,竟真的昏了過去,秀珠嚇得趕緊讓人去請大夫。

    這邊已經(jīng)天塌了一般,那邊弘歷果然去了蔚蘭苑。

    溫晚看著他的衣裳,顯然沒有在旁處更衣。

    那就是沒去高氏那里?

    不大可能。

    去了就離開了?

    見到高二小姐了么?

    溫晚發(fā)現(xiàn)自己多少還是有點八卦之心的。

    可惜弘歷不能陪她吃瓜,更不可能讓她吃自己的瓜。

    溫晚口頭行了禮,就無趣的自己擺弄新得的小老虎擺件。

    弘歷更衣回來,就把她撈進懷里,在她耳邊磨牙:“越發(fā)沒良心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又冒出這句話來。

    溫晚嫌熱,掙扎了一下,蹙眉,隨口道:“良心能賣銀子么?”

    “若是不能,要之何用!”

    “你這話像極了那些被處斬的貪官污吏!”弘歷笑著嚇唬她。

    溫晚果然嚇到了:“我沒學他們!”

    “您就當沒聽見?”

    “不可,需得治一治你口無遮攔的毛病,省得整日氣我!”

    “沒良心。”

    溫晚郁悶的皺起了臉,抬頭,敷衍的親在弘歷的脖頸上。

    弘歷更氣了。

    她如今竟拿這個敷衍他!

    低頭,含住她的唇,輕輕咬了咬。

    “要我原諒你?”他幾乎是含著她的唇說的話。

    “嗯…”溫晚輕吟。

    “宮里的嬤嬤,可有教你…怎么伺候?”弘歷一下一下的親她。

    溫晚怔了怔,搖頭:“說我還小…等日后…”

    弘歷笑了,似乎十分滿意這個答案。

    “我教你。”

    “你學會了…我就原諒你…”

    溫晚驚了,是她想的那種伺候嗎?!

    雖然姐可以玩的更花一點兒,但還是覺得閣下很是不要臉!

    但顯然她想歪了。

    弘歷低頭認真的親了她一會兒,就微微拉開距離,等溫晚動作。

    眼神里都是威脅。

    溫晚委委屈屈,不情不愿,又十分生疏的湊過去。

    學他咬住他的唇,然后慢慢的舔了舔。

    她動作太慢,弘歷也不嫌棄,只攬著她,不讓她逃開。

    好不容易得以喘息,溫晚就想躲他懷里,卻被他發(fā)覺,阻止了,然后輕笑一聲,低頭吻向她的耳后。

    他似乎極愛這個地方,不緊不慢的在那小小的一塊地兒上輾轉(zhuǎn)。

    等他松開,溫晚都要哭了。

    說什么也不肯學。

    弘歷也不逼她,似乎只是想跟她如此廝磨罷了。

    溫晚難耐的哼哼唧唧:“熱…”

    “不能用冰。”

    “且忍一忍。”

    “太醫(yī)不是說,如能讓你出些汗來,更益于身體…”

    “我且是在給你治病。”

    溫晚用眼神表達了對他不要臉言語的譴責。

    弘歷嘆了口氣:“我只會比你更熱。”

    “你卻視而不見。”

    “你所受之苦,但凡我能陪你的,絕不讓你自己一個人受著。”

    這話說的實在是又可憐又深情。

    溫晚便不太好意思的抽出帕子,給他擦了擦臉頰滑落的汗珠。

    又拉著他的手指撒嬌:“我病了,且糊涂著呢…”

    弘歷笑出聲:“你不病的時候,也沒見著你多有眼力勁兒。”

    “左右是嫌棄我了!”溫晚松開手指。

    “你這才哄了我一句,就不肯了?”

    “嗯。良心不夠了。”

    “待我出去采買些。”溫晚冷哼。

    “哦?出去?”弘歷又去吻她的耳后。

    “竟忘了我出去不得。”

    “那請您幫著給捎帶些?”

    弘歷大笑:“我想了想,良心價貴,還是罷了。”

    “那您日后,可不許總把這話掛在嘴邊。”

    “有道是所念皆成真,怕不怕?!”

    “若所念皆能成真,那這世人什么也不需做,只真心念叨就是了。”

    “您不許說的比我還有道理!”溫晚不滿。

    “好。”弘歷縱容的笑。

    又見她實在是香汗淋漓,恐她太過難受,便讓取了扇子,給她輕輕扇風。

    “憑什么這會兒您又瞧著清爽了?”溫晚詫異。

    “我三歲開始入書房,皇阿瑪管教甚嚴,酷暑嚴寒,都不得歇,時間久了,便習慣了。”

    “聽著也是辛苦。”溫晚表示同情,然后心安理得的躺下由他扇風。

    但她躺在了他的腿上。

    弘歷差點把扇子捏碎了。

    溫晚仿佛一無所覺,她的手抬了起來,五指微微張開,透過手指去看窗外。

    玩的不亦樂乎。

    弘歷終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輕咬了一下。

    溫晚卻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似的,努力偏過頭去看他:“您的手…”

    “恩?”

    “有些好看。”

    “借我一用。”

    弘歷深吸了一口氣,把手伸了過去。

    溫晚拿著擺弄起來,給他也五指微微分開,然后不斷的調(diào)整位置,透過手指的間隙去看外面的樹影重重。

    過了一會兒,她吃吃的笑了起來。

    顯然已經(jīng)取悅了自己。

    弘歷只能強忍著她不老實的腦袋在他的腿上蹭來蹭去,偶爾把她的腦袋往外挪一挪。

    偏她不樂意了,仰頭兇兇的瞪他。

    弘歷氣的很,低頭想懲罰她,卻發(fā)現(xiàn)位置不巧,觸碰不到。

    溫晚覺察了他的意圖,笑得十分得意。

    弘歷扯過一個軟枕,將她托起,然后屈膝,讓她背靠著軟枕,枕在了他的膝頭。

    然后低頭,與她額頭相抵,輕笑:“恩?怎么不笑了?”

    溫晚憤憤的抬起胳膊,勾住他的脖頸,他猝不及防,吻在了她的唇角。

    “怎么不笑了?”溫晚輕哼。

    弘歷眼神已然變了,他調(diào)整角度吻上來的時候,溫晚閉上了眼睛。

    她勾住他脖頸的手也失去力氣,垂了下去,被弘歷捉住一只,十指相扣。

    第二日。

    弘歷在溫晚醒來之前便離開了。

    早膳后,何嬤嬤去整理庫房,剛出門,許多就冒出來了。

    “怎么了?”

    許多滿面愁容:“高二小姐留下了。”

    何嬤嬤嗯了一聲,然后道:“封格格了?”

    許多嚇了一跳:“嬤嬤您也忒嚇人了!”

    何嬤嬤笑了:“這就嚇人了?又不是封側(cè)福晉。”

    許多一臉敬佩:“嬤嬤,請受我一拜!”

    “少貧!說罷!”

    許多瞬間像是有了底氣似的,道:“爺說,看側(cè)福晉跟她家二小姐姐妹情深,讓那二小姐在府里多住幾日。”

    “嗯,知道了。”何嬤嬤無所謂的道。

    “還有吧?”

    “是還有!今兒一早,爺剛從咱們這里出去,就遇到了那高二小姐,原來這高二小姐一大早就去園子為高側(cè)福晉采集清露!”

    “既遇見了,爺便跟高二小姐要了一瓶清露。”

    何嬤嬤像是被提醒了:“清露?!可不就是采清露的時候了?!也是最近忙昏了頭,竟忘了給主兒采一些去!咱們離著園子又這樣近!”

    “明兒我就讓人去采!”

    許多可憐兮兮的:“嬤嬤…您是真的半點都不著急啊!”

    “這高二小姐…明擺著就得…”

    “就得封個格格了?”

    “那又如何?”

    “爺?shù)暮笤阂院蟛贿M新人了?”

    “一個格格而已,你就這么喪著臉,是沒睡醒還是討打呢?”

    許多還真輕輕給了自己一巴掌:“嬤嬤教訓的是!我真是糊涂了!”

    “主兒的病,是原先的病根未好,倒不為旁的,如今已算是大好了。”何嬤嬤暗示道。

    許多明白了:“謝嬤嬤提醒!”

    何嬤嬤笑道:“你也是關心則亂。”

    兩人就此散了,何嬤嬤想了想,又回了屋子。

    溫晚正拿著那盒九珍玉容粉把玩。

    這東西,其實也不難做出來,難得是原料金貴。

    若是能做出平替…嘖嘖。

    就當打發(fā)時間了。

    “主兒。”何嬤嬤上前道。

    “高二小姐,留下給側(cè)福晉侍疾。”

    “今兒一早,去采清露,也是巧了,爺從咱們院子出去,就遇見了。”

    這…

    原來是郎有情妾有意?

    這事兒,高側(cè)福晉…知道么?

    溫晚笑了:“清露?”

    “荷葉上的露珠子?”

    “正是!”

    “是奴婢疏忽了,明兒就去給主兒采一些。”

    “不必了。”

    一雪二露三幽泉,不是細菌就是蟲。

    她一個俗人,沒有這種風雅的愛好。

    “等高二小姐有了位分,嬤嬤就送份禮罷。”

    “是!”何嬤嬤正要退出去。

    溫晚突然叫住她,低聲道:“金格格擅舞,看那日眾人的態(tài)度,顯然只有福晉知道,你讓許多想法子打聽一番,她到底,有幾分功底在身?”

    何嬤嬤一喜,金格格是害溫晚生病的始作俑者,溫晚卻定不肯爺懲治于她,對此,何嬤嬤也不敢勸,只能自己心里咒那金氏不得好死。

    又讓許多盯著金氏的院子,以備來日。

    如今溫晚自己提起來,想必是心里記著呢!

    她趕緊點頭:“奴婢明白,這就讓許多去打聽。”

    “你再給他取些銀票。”

    “是!”何嬤嬤這才退了出去,另讓含珠進來伺候。

    含珠有了上次的事兒,謹慎了不少,給溫晚換了水,就悄無聲息的站著。

    溫晚讓她上前,“可想明白了?”

    含珠點頭行禮:“奴婢謝主兒大恩!”

    溫晚把她拉起來,道:“我同何嬤嬤說了,以后庫房便歸你管了。”

    庫房二字,在院里,可不僅僅是這表面意思,無論是以后的采買,還是院子里的一應用度,都是歸庫房一道的。

    這往日里,庫房都是何嬤嬤管著的。

    含珠又驚又喜,還有些惶恐:“主兒…奴婢不成的…”

    “嬤嬤年紀大了,總不好這么累著她,你又識字,這個差事,我從未做旁人之想,只是你先前不夠穩(wěn)重,便拖著了。”

    含珠忽的就落了淚。

    春然那日去看她,把溫晚后來說的話盡數(shù)說給她聽了,她本就哭了一場。

    如今溫晚這番話,她只覺得心疼無比。

    心疼溫晚。

    “主兒…”

    “奴婢定不負主兒…”含珠跪地,磕了一個頭。

    “這幾日你不必伺候我了,就跟著嬤嬤理事。”

    “可奴婢還是想伺候主兒…”含珠眼神不舍。

    “又不是見不到了,何嬤嬤不也天天在我身邊?只是你需得先盡心學好,方能兩不耽誤。”

    “是!奴婢明白了!”

    “去罷。”溫晚笑的十分溫暖。

    含珠沒忍住,又跪地,磕了一個頭。

    她所有的心意,都在這大禮里了。

    然后才起身退了出去。

    第68章

    高家二小姐留下侍疾,傳遍后院后,大家也都有了猜測。

    可如今也都顧不上笑話高氏了。

    溫晚那一場病,弘歷雖沒有明著問罪牽扯任何人,但卻道,萬歲爺身子不好,仍牽掛天下萬民,所以王府要力行節(jié)儉,將省下的銀子充作賑災銀兩。

    這份例減半不說,用冰的時日也推后了。

    眾人自然苦不堪言。

    福晉倒是賢德,因著高氏和溫晚雙雙病了為由,免了眾人一次請安。

    眾人頗有些感恩戴德,這種天兒走一個來回,能去半條命。

    蔚蘭苑自然是不會難熬的,溫晚不能用冰,又不能過于熱著,許多便想了個簡單粗暴的法子,溫晚還未起身的時候,先把冰放在后書房里,屋子涼了下來,等溫晚梳洗過后,就去后書房用早膳,許多他們再用冰去涼著正屋。

    如此輪流擺弄,溫晚整日下來,也沒有燥熱之感。

    晚間,溫晚用過晚膳后,只留了何嬤嬤說話。

    “主兒,許多打聽清楚了,金格格的舞,是金家當年請伶人教的,是有幾分功底在身的。”

    “那也就是說,這便是,金格格獲寵,最大的指望了?”

    “是。”

    “她今兒既然把古曲送了回來,你說,她還會練舞么?”

    “奴婢看來,她一定會!”

    “按照爺?shù)姆愿溃缃穹堇郎p半,福晉那里是不差這點兒,有阿哥格格的,阿哥格格們的份例是不減的,所以蘇格格那里,日子還好。”

    “高側(cè)福晉有家里補貼,日子也不差。”

    “苦的就剩下的那些,無寵就無賞賜,家世也平常沒有補貼,本就多靠份例過日子,這么一來,是極不好過的。”

    何嬤嬤沒提她們自己這里,蔚蘭苑的份例也減了,但爺把他自己的份例挪了一半過來,許多都笑稱,主兒的冰多的拿來做冰雕都夠使了。

    “珂里葉特格格和黃格格昨兒可是故意去金格格那里鬧了,也是想拿金格格這個始作俑者撒氣,金格格沒敢見,可也躲不了一輩子不是?”

    “這些種種,金格格如何忍的下去?”

    “加之金格格貌美,除了主兒,后院里頭一個就得是她了,又大好年華,如今也不過才十七歲,怎么可能不爭?”

    溫晚點頭:“那便讓許多去找,府里哪里能避開人練舞的。”

    “是!”何嬤嬤應下,伺候溫晚歇下后,方出去尋了許多。

    三日后,又是請安的日子,溫晚依舊稱病不去,高氏也依舊病著,高二小姐便也得留下侍疾,走不得。

    按理,如今高氏比誰都想病好,哪怕勉強撐著呢?只要能撐著,就可以趁著弘歷還沒有回府,送高二小姐離開。

    但高氏卻硬是病的爬不起來了。

    溫晚借著送慰問品的由頭。讓何嬤嬤親自去看了,確實病的厲害,瞧著瘦了不少,伺候她的秀珠本就瘦小,如今更是受了一圈了。

    溫晚心知是弘歷的手段,頗為心驚。

    高氏說到底最大的錯就是讓她阿瑪去替自己爭寵,然后爭來了大阿哥。

    女子要子嗣傍身,希望兒子前途無量,這是人之常情,后宮哪個女子不是為此奮斗一生?

    弘歷卻因此就如此折磨于她,若是直接冷落不理,也就罷了,他卻偏用了最殘忍的手段,無異于在高氏的心頭凌遲。

    如果自己失寵,恐怕比高氏會慘千萬倍。

    畢竟自己是他自以為付出真心的人,一旦自己不合他心意了,他豈能甘心?還不定怎么磋磨自己。

    所以,在任務完成前,自己絕不能翻車。

    “主兒,奴婢進去,分明感覺到那高二小姐,多看了奴婢好幾眼。”何嬤嬤小聲道。

    “側(cè)福晉瞧著,對高二小姐,也并不惱怒。”

    “奴婢覺得,側(cè)福晉的眼里,高二小姐應該是被迫留下的,并非高二小姐有意…”

    勾搭弘歷。

    “嬤嬤覺得,側(cè)福晉是這樣愛憎分明的么?”溫晚輕笑。

    “當初爺冷落側(cè)福晉,側(cè)福晉并未覺得主兒無辜。”何嬤嬤實話實說。

    “這便是了,能讓側(cè)福晉這般,高二小姐,才是個厲害的。”

    何嬤嬤點頭:“人人都說高大人疼愛長女,可高二小姐該有的一樣未少呢,還為她求了不必選秀的恩典!”

    “如今想來,這樣的傳聞,未必不是高夫人的手段。”

    “母女一脈,高二小姐沒準青出于藍呢。”溫晚道。

    何嬤嬤深吸了一口氣,道:“那…咱們是不是提醒高側(cè)福晉一番?”

    這話一出,她知道,自己是真的把所有的一切都壓在了溫晚的身上。

    弘歷不允許她讓溫晚接觸這些算計旁人的手段,若是以前,她大抵會自己去做,去提醒高氏,讓高家姐妹內(nèi)斗。

    可溫晚于生死之后,已經(jīng)不一樣了。

    且溫晚,才是她的主子。

    溫晚看出了她的神情,沒有挑明,只是淡淡的道:“不必。”

    “現(xiàn)在,高二小姐還沒正式入府,不急。”

    何嬤嬤點頭。

    繼而又說金氏:“如今還是沒有尋到,園子里粗使太監(jiān)可以走動,夜夜尋找,還是沒有動靜。”

    “會不會這幾日,她不敢練?要避避風頭?”

    溫晚想了想:“也有這個可能。”

    “我病時,她不是送了許多補藥?”

    “給她送五百兩銀子去罷,要現(xiàn)銀。”

    “這事兒,讓含珠去罷。”

    何嬤嬤欲言又止:“主兒…含珠…興許…”

    “嬤嬤何時看到的?”溫晚毫無意外的笑了笑。

    “主兒病的這次,吳書來太急了,同含珠在茶水間耽擱了。”

    溫晚笑笑:“所以,讓她去罷。”

    何嬤嬤點頭,心中大安。

    原本糾結(jié)怎么同溫晚說,才能不刺激她,沒想到她早就知道了,倒省了事了。

    “含珠陪我多年,她并無惡意,不過是同你我一般,迫不得已。”溫晚嘆了口氣。

    “奴婢明白。”何嬤嬤已經(jīng)知道溫晚的意思了。

    含珠雖需向弘歷有交代,但心里是向著溫晚的。

    若是運用得當…也是好事。

    這邊正說著金氏,另一邊福晉那里,金氏也不好過。

    被牽連的珂里葉特氏,對金氏是恨的牙癢癢,從頭到尾都是金氏慫恿,扳倒溫晚,可她自己又偷偷練舞,意圖自己一個人得利!其心太黑!若非福晉點破,大家還被蒙在鼓里呢!

    她去見金氏,可金氏心知她的來意,避而不見,她們位分一樣,她還真沒理由闖進去。

    一肚子火氣撒不出去,簡直夜不能寐!

    今日請安,金氏避無可避。

    請過安后,珂里葉特氏立刻道:“金姐姐,可有給鈕祜祿格格抄經(jīng)祈福?”

    “鈕祜祿格格病了這么久,金姐姐就算是不為她祈福,也該抄點經(jīng)書,安慰自己的良心不是?”

    黃格格立刻接上話:“金姐姐怎么會心中難安呢?”

    她因為一盞茶煮的不合適,就被弘歷從圓明園趕回了府,還道,再不用她伺候。

    黃格格如今是又悔又恨。

    “金姐姐的曲子聽說是鈕祜祿格格送的呢?姐姐非但沒有感謝鈕祜祿格格,還趁鈕祜祿格格身子不適,去招惹…便是爭寵,也沒有姐姐這種不體面的。”

    這幾話直戳金氏的肺管子,都不帶一點遮掩的。

    “兩位姐姐,話也不能這么說,金姐姐不過是練舞被咱們知道了,若是咱們不知道,待姐姐一舞傾城…那時候哪里還有咱們這么說話兒的份兒?”戴佳氏搖著扇子開口了。

    黃格格笑了:“妹妹說的是,也是我愚鈍,只會刺繡這點子微末的本事,不知道藏著掖著,等著一鳴驚人。”

    珂里葉特氏冷笑:“妹妹是個實誠人,實誠人雖然吃虧,但是有福報的…畢竟舉頭三尺——”

    “好了,這樣吵鬧,是覺得還不夠熱么?”福晉終于開口了。

    “妾等知錯。”眾人起身行禮。

    金氏的表情幾乎沒有變化,是不是咬碎牙忍住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天熱,都回去罷。”

    “是!妾等告退。”眾人再次起身。

    “妹妹,你昨兒送的檀香甚好,聽說是妹妹親手制的,可得空與我仔細說說?”這話卻是對著烏拉那拉氏的。

    “妾的榮幸。”烏拉那拉氏起身行禮。

    眾人一見,便行禮離開了。

    宮女換了茶,福晉喝了一口后方道:“妹妹什么時候愛調(diào)香了?”

    “閑來無事,便隨手擺弄了,讓福晉見笑了。”烏拉那拉氏笑笑。

    “檀香一味最是費功夫,輕易成不了新香,妹妹如今這樣快得了,想必,這調(diào)香也不是一兩日的喜好了。”

    “妹妹倒是喜好總藏著。”福晉笑得溫婉。

    烏拉那拉氏面色不變:“這喜好,一時一變也是有的,日子漫長,今兒喜歡這個,明兒喜歡那個,日子才過的下去。”

    “福晉日理萬機,想必是不需要這樣的喜好打發(fā)時間的。”

    “妹妹這話說的,聽的我都心疼了。”

    福晉頗有些感慨的輕嘆一聲:“你我是最早入府的。”

    “妹妹若是早說這話兒,怕也不至如此。”

    烏拉那拉氏低頭:“妾,沒有福晉這樣的好福氣。”

    福晉看著她:“妹妹閑云野鶴般的日子,也未嘗不是妹妹的福氣,只是往往,我們都瞧不見自己,眼里盡是旁人罷了。”

    烏拉那拉氏的表情終于有所變化,她自嘲一笑:“福晉說的是。”

    “各有各的苦,也各有各的福氣。”

    “正是這話。”福晉也是一嘆。

    “有道是一步錯步步錯,當初,咱們?nèi)绾文芟氲礁呙妹糜薪袢漳兀俊?br />
    烏拉那拉氏看向福晉:“妹妹必,謹記于心。”

    福晉笑笑:“妹妹莫要嫌我多此一言才是。”

    “福晉這話,實為恩,妾,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

    烏拉那拉氏笑的又如平常一般了:“妾回去再給福晉調(diào)一味薄荷梔子香,夏日里也是清爽。”

    “妹妹心意,我亦明白。”

    “妾先告退了。”烏拉那拉氏起身行禮。

    福晉親自起身送了她兩步。

    綠竹看著烏拉那拉氏離開,方進來伺候,她捧上茶,低聲道:“福晉,您實在心善。”

    “府里,如今,也就剩她了。”

    綠竹一想,可不是這樣?自從鈕祜祿格格入府,一個個的都露了丑態(tài),如今,爺是一個也瞧不上了。

    這對福晉來說,倒也不能算壞事…后院至少清靜了。

    只要鈕祜祿格格生不出兒子…

    綠竹不敢想了。

    “當初年少,我同她,也是一起玩耍過的。”

    “怨別自驚千里外,論交卻憶十年時。”

    “但愿我同她,不會落到這種境地。”福晉輕嘆一聲,顯然還是有所憂慮。

    “側(cè)福晉也不是看不到,后院諸位小主都是什么境地…又為著什么,想必心中是有成算的,福晉真不必為她過多憂慮。”

    福晉點頭:“不過是想后院不至于太難堪,讓人笑話了去。”

    “盡人事罷了。”

    綠竹便不再提了,轉(zhuǎn)而同她說些旁的。

    又過了三日,一直烈日炎炎的天終于在午后陰沉了下來。

    閃電伴著雷聲陣陣,像是要有一場極大的雨。

    許多帶著人忙著把院中能收的東西都收起來,還要檢查門窗,忙的不亦樂乎。

    連守門的小太監(jiān)也跟著忙活起來,等他搬了一趟燈籠回去,冷不丁的看到院子里多了兩道人影。

    一驚,趕緊跪地大喊:“給爺請安。”

    弘歷嗯了一聲,就往里去了。

    小太監(jiān)這一嗓子,讓所有人都聽到了,紛紛請安。

    何嬤嬤也出來了:“爺,主兒在后面書房。”

    弘歷便轉(zhuǎn)了方向,往后面去了。

    李玉腳步慢下來,交代何嬤嬤晚膳要給爺補補,然后才快步跟上去。

    弘歷進來時,溫晚正自己研磨珍珠粉,內(nèi)務府的人臥虎藏龍,竟給她做了一個十分省力的小磨盤,專研磨珍珠粉用的。

    “這是粉不夠用了?”

    弘歷笑著看了一眼,就不肯讓她再做了,拉著她去榻上坐著,春然低頭退了出去。

    溫晚還戀戀不舍看著她的新玩具,今兒剛送來的。

    弘歷嘖了一聲,把她控在懷里,氣道:“虧我見著大雨將至,匆匆回來陪你。”

    溫晚看了眼窗外,烏云逐漸壓低,天明顯暗淡了下來。

    她頗有些興致勃勃:“果真是要有一場大雨。”

    “今兒我便睡在這里了。聽雨。”

    “不怕雷聲嘶吼了?”

    “這話就是,我原先怕過?”溫晚反問。

    弘歷不敢惹她,軟聲道:“今兒雷聲持久不歇,上回猶不及也。”

    “那我也是不怕的。”

    “您若是想趁人之危,哄人安慰,怕是來錯地兒了。”溫晚笑道。

    “這話…可是酸了?”

    溫晚看著他的眼睛:“酸?”

    “您說是,便是罷。”

    弘歷見不得她這樣無所謂的樣子,便去尋她的脖頸,吮了一口。

    “怎么不戴耳環(huán)了?”他顯然想多了,眼神逐漸熾熱,在她的耳后纏綿片刻。

    “熱。”

    “且我養(yǎng)病呢,又不用出去見人。”

    “如此…甚好…”弘歷的吻又落到她的唇上去。

    直到李玉在門外請示,雨滴已經(jīng)落下,需得進來關窗,他才肯放開她。

    待李玉低頭關了窗,又退了出去,弘歷便迫不及待的又要纏上來。

    溫晚煩不勝煩,用手擋住,然后瞥了他一眼:“您瞧著憔悴不少。”

    “這是嫌棄我?”

    “總不及從前賞心悅目。”

    “這么說…我在你這里,倒成了以色侍人了?”弘歷仍笑,不過卻已不肯她再退。

    溫晚手指劃過他的臉,眼含笑意,又施施然嘆了口氣:“我自認淺薄,看不透您雄才大略的內(nèi)在,只愛這面相罷了。”

    弘歷笑意更濃,“那我當為心心,好好將養(yǎng)這張臉才是。”

    溫晚滿意的點頭,一只手有些笨拙的抬起他的下巴:“乖!”

    弘歷把她抓進懷里,咬了咬唇:“越發(fā)膽大了。”

    “那又如何?”

    “不如何。”

    “心心歡喜便是。”

    溫晚傲嬌的在自己唇上點了點,眼神如絲。

    弘歷失笑,低頭吻了上去,極其認真,直到溫晚難耐的推了推他,才微微移開:“可還滿意?”

    “還好…”溫晚眼神迷離。

    “還好?”

    “那我豈不是應…”弘歷的聲音淹沒在他自己的喘息聲中。

    再一次分開的時候,溫晚蹙眉抵在他的肩頭:“你不許如此了。”

    “我也不能總被美色所禍。”

    “需得忙些正事才是…”

    弘歷不敢笑出聲,怕她惱了,只能忍著問她:“心心有何正事?”

    “這…”溫晚有些沮喪。

    “我其實無甚正事。”

    “日日都是一樣。”

    “晨起到暮落,這景兒都擺不出新的了。”溫晚垂頭喪氣,如外頭被淋濕了羽毛的鳥兒。

    弘歷無比心疼,將她抱在懷里,“我讓那兩個說書人,來給你說上一段可好?”

    “我不在府里,你也只管讓他們說與你聽,這兩個人本就只給你備的。”

    溫晚可有可無的點頭。

    兩個說書人本就住在園子后頭的一方小院里,同那些花房的人住在一處。

    自從進府,就沒有露過一手,也是等的很著急,生怕府里再不用他們了,一家老小無所糊口。

    這會兒得了傳喚,歡喜的什么似的,忙換了衣服跟著小太監(jiān)去了。

    這會兒雨還不算大,他們又遮的嚴實,到了蔚蘭苑只略擦擦也就妥當了。

    弘歷已經(jīng)同溫晚到了正堂,坐在上頭的寬椅上,仍是挨在一處。

    弘歷正哄著溫晚喝新燉的雪蛤。

    “比之燕窩還要難喝。”溫晚不樂意。

    “你權當是藥,用上一月,補了你那幾日的元氣才好。”

    溫晚還是不肯。

    弘歷只能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喂她。

    “既然難喝,我陪你便是。”

    溫晚這才喝了一口。

    兩個說書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跪下請安,弘歷隨口叫起,仍哄著溫晚把這一碗都用盡了,才看向他們。

    “有什么拿手的,熱鬧的,說來聽聽罷。”

    方才李玉已經(jīng)提點過了,斷不可說那些又悲又慘的,民間有許多人就好這口,但給格格說這種,爺能直接把他們拖出去亂棍打死。

    是以兩個說書人便熱熱鬧鬧的說了一段請花神。

    溫晚其實沒聽過真正的說書,以為都是一個人說,這兩個說書人一搭一合,倒有那么點相聲的意思了。

    不過缺了點兒味,因為弘歷面前,他們不敢用道具,那驚堂木就頭一個不敢。

    聽完后弘歷偏頭看溫晚:“可有意思?”

    “嗯。”溫晚笑著點頭。

    “那便賞罷。”弘歷道。

    兩個說書人激動的磕頭。

    “他們的賣身契我讓人拿來給你。”

    “以后只管讓他們來你這里伺候便是。”

    弘歷一個眼神,李玉就明白了,打發(fā)人去前院拿賣身契。

    溫晚示意含珠賞了他們后,兩個人就跟著李玉等退出去了。

    她方不解的問:“說書人也有賣身入府的?”

    “濟州前一陣遭了災,許多人就只能搬離,這兩個是有遠房親戚在京城的,所以才能入京謀差事。”

    “他們的家小都住在城門那處的大雜院里。”

    溫晚點頭,沒有再繼續(xù)問。

    用過晚膳,雨就大了許多,溫晚偏要去后書房聽雨入睡,弘歷也縱著她,竟陪她去了。

    自廊下去后頭,有一段沒有連廊遮掩,弘歷親自給她打了一柄大傘,溫晚沖他一笑,就拉著他沖進雨里。

    弘歷的傘幾乎都偏在她那邊,甚有耐心的看她伸出手去接了一捧雨水,她捧回來要給他看,可惜很快就流了下去,她不死心,又去捧,連續(xù)幾次,弘歷都笑著看她,并不催促。

    李玉在后頭急的不行,怕弘歷淋了雨再著涼,只能吩咐人去熬點姜湯。

    直到溫晚瞥見他肩頭的水,才不玩了,有些不高興的拉著他進了書房。

    李玉立刻上前伺候弘歷換了身衣裳。

    溫晚倒還好,解了披風,只略擦了擦手腕,便不必現(xiàn)在就換了。

    弘歷換了衣裳出來,只見溫晚正站著等他,蹙眉上前,摸了摸他肩頭,已經(jīng)是干爽的了,可她依舊不見歡顏,又試了試他的手,果然是涼的很。

    便一邊給他暖手一邊冷哼:“作什么要做這種作態(tài)?”

    “傷了自己,只顧著我,這樣的事兒,是要置我于何地?”

    “我縱良心不多,可也不至于如此都無動于衷!”

    弘歷笑了,抽回手,不肯讓她暖,怕再讓她受了涼。

    自己坐在榻上,然后仍把她圈抱在懷里,方笑道:“本就是故意惹你心疼的。”

    “我猜就是。”溫晚氣哼哼的不肯看他。

    “不懷好意!”

    弘歷點頭:“嗯,是我司馬昭之心了,被你看了出來,可要我給你賠禮?”

    溫晚看著他,惡狠狠的撲上去,咬了一口。

    “下次不許如此了!”

    弘歷沒有回應,只把她摁住,加深了這個吻。

    喝了姜湯,又用姜水泡了泡手腳,弘歷攬著她,給她念書,可這雨聲漸大,他的聲音被淹沒,只能盡可能大聲些,聲音里的疲憊便有些遮不住了。

    溫晚伸手把書合上了。

    “您是不是出去給我買了二斤良心回來?”

    “不是說價貴,不買了么?”

    弘歷明白了她的意思,輕嘆一聲:“你呀。”

    “不過是念個書,你就舍不得。”

    “也是太好哄了些。”

    溫晚難得軟了聲音,摸了摸他的臉:“明明就累的很,偏什么都不說。”

    “您哪里是不懷好意,簡直是老謀深算。”

    “我瞧著,是要把我整個人都算計的栽進去才是。”

    弘歷笑了:“被你看出來了。”

    溫晚瞪了他一眼,然后緩緩把雙手探向他的后背,輕輕撫平,一遍又一遍。

    弘歷逐漸放松下來,他舒了口氣,同她相擁。

    這一刻,兩人如此相依,卻無關情欲。

    夜里,兩人湊合著睡在溫晚白日歇著的床榻上,輕紗放了下來,可根本擋不住外面的閃電光芒。

    溫晚平躺著,輕聲問道:“你怕么?”

    弘歷握著她的手,側(cè)過身看她:“怕。”

    溫晚無奈的也側(cè)過身來,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我在呢!”

    弘歷忍著笑,低聲道:“好多了。”

    “那便睡罷。”溫晚拍了拍他的胳膊,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平躺,不過到底沒有把被牽住的手抽回來。

    弘歷也是累的很了,不再鬧她,就這么同她牽手而眠。

    興許是雨聲的緣故,溫晚也沒那么艱難的入睡了。

    溫晚是被弘歷喚醒的。

    她沒有立刻睜開眼,給了自己緩沖的余地。

    等她睜開眼時,眼神里就只剩了茫然。

    “天亮了?”她模糊的問。

    弘歷像是松了一口氣似的,小心的把她攬進懷里:“你夢魘了。”

    “夢?”溫晚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果然有一點淚滴尚且未干。

    “我不記得了。”溫晚有些頭疼。

    “可嚇著您了?”

    溫晚心其實已經(jīng)提了起來,她怕自己說了什么夢話。

    弘歷搖頭,把她抱緊,給她揉著手腕,讓她放松些。

    “是我自己驚醒,原想給你搭個被子,卻見你眉頭緊鎖,手又握的緊,想必是夢魘住了。”

    溫晚看了看自己的手,反應過來:“我是不是捏疼您了?”

    弘歷搖頭:“未曾。”

    他的確是被手指的疼痛驚醒的,但他根本顧不上這點疼,只想著溫晚不要陷入夢魘,再——

    溫晚抓起他的手,燭光模糊,看不太清,只看到應該是紅了的。

    她是真的不記得自己方才的噩夢了。

    醒來的那一刻,就像失憶了一般。

    她反過來給他揉著手指,聲音已然帶了哭腔:“您離我遠些罷。”

    “這話從何說起。”弘歷握住她的手,把她攬的更緊些。

    “這點兒疼微不足道,你就又心疼了?可也太虧了。”他低聲笑道。

    溫晚有些崩潰似的,把臉埋進他的懷里。

    翠翠沒有情緒的聲音在這半夜三更,都顯得兢兢業(yè)業(yè):“您自認為待我如何如何,可也不過是您慣用的罷了,您待哪個不是如此?既然都一樣,我又何必稀罕?”

    溫晚是真的崩潰。

    如果沒做噩夢,她就不會掐醒弘歷,弘歷也不會叫醒她,翠翠就不會在這時候喪心病狂的發(fā)任務…

    但沒有如果。

    第69章

    弘歷正要哄她,再睡一會兒。

    卻聽溫晚的聲音在他懷里傳來:“您還回來罷。”

    “恩?”弘歷沒太聽清。

    “這疼,您還于我罷。”

    “我人都在這兒了,已然虧不得人了,再虧就只能虧心了,我不愿。”

    “您還于我,我便不必虧心。”

    “兩不相欠才是。”

    弘歷陡然生出一絲怒氣,“你我之間,你竟用這兩不相欠四個字?”

    溫晚在他懷里磨了磨:“我心著實不夠大…虧多了…我可還有活路?”

    弘歷被她磨的又散了怒氣,到底她是動了心,不過是心中不安罷了。

    “當真要我還你這疼?”

    溫晚點頭,怯生生抬起手:“您輕一些…”

    弘歷笑出聲來,“那可不能,你說的,兩不相欠…”

    溫晚急了,腦袋在他的肩窩蹭來蹭去,撒嬌似的:“你若弄疼我,我便哭與你看。”

    “方才膽子多大,恩?拿話戳的我心疼,這會又這般?”弘歷低頭,尋了她的脖頸,輕輕咬了一口。

    “兩清。”

    溫晚摸摸脖子,竊喜似的笑了。

    弘歷傾身,把她壓在身下,“不然…我再欠你一些?”

    “一會兒隨你處置…”

    溫晚反應過來,要掙扎,卻被按住了手,只剩了嬌嬌的呻吟。

    等弘歷好不容易克制著同她分開,溫晚抑制不住的輕咳起來。

    弘歷急了,以為是讓她著了涼,給她攏住寢衣,又去扯被子要把她包住。

    溫晚卻攔住了他,兩只手在他的脖頸處交疊,微微用力,讓他低頭,似乎是為了看清他的表情。

    “心心,別鬧…”弘歷撐著身子,額頭冒出了一層的汗。

    “不是說…隨我處置?”溫晚笑道。

    “嗯,隨你處置。”

    “我先給你——”

    溫晚撐起身子,堵住他的嘴。

    “不準說話!”

    弘歷看著她因為這個動作有些氣喘吁吁的樣子,心口都要炸了似的。

    “心心…”

    溫晚眼神兇兇的,弘歷只能把話咽了回去。

    “您自認為待我如何如何,可也不過是您慣用的罷了,您待哪個不是如此?既然都一樣,我又何必稀罕?”溫晚輕聲道。

    弘歷一怔,一身□□便滅了一半去…

    還未解釋,溫晚又道:“每每要虧心時,我總這樣勸自己。”

    “可我方才想…不勸了…”

    弘歷有些不敢置信,他低頭:“何意?”

    “您在我這里,便是我的。”

    “我只要這些。”

    弘歷低頭,在她唇邊廝磨:“我可以給你更多…”

    “我還不起。”溫晚搖頭。

    “也不想欠。”

    她手指戳在他的胸前:“所以,您不許得寸進尺,貪得無厭。”

    弘歷看著她,滿腔深情呼之欲出:“于我而言,除了你,皆是旁人。”

    “你我之間種種,旁人如何配?”

    溫晚的手指抵在他的唇上,阻止他繼續(xù)說。

    “我夢里,聽過一句。”

    “深情,不及久伴,厚愛,無需多言。”

    “您何苦說出來?”

    “既說出來了,便不過是尋常了。”

    弘歷嘆了口氣,翻身,側(cè)躺著,將她連人帶被子攬進懷里。

    “我若只是個閑散王爺…未必不能許你——”

    溫晚兩只手去捂他的嘴,恨不得整個人壓上去,悶死算了。

    他這樣的人,若真動了這樣的心思,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就會掐滅,然后要么冷落她,要么就干脆殺了她,一了百了。

    江山與她,斷不能比較!

    不管孰輕孰重,一旦比較了,就很危險!

    等他上位,未必不會覺得此乃帝王大忌!

    那她死的多冤啊!

    弘歷渾然不知她的急切,只覺她這樣甚是可愛,任由她撲上來,他還好心的扶著她,免得她摔下去,又順勢躺平,溫晚就在他的身上氣哼哼的趴著。

    她略撐起身子來,讓自己看起來有點氣勢:“我管你是什么樣的王爺!”

    “我只圖你這張臉罷了!”

    “莫要弄錯!”

    弘歷笑了:“是!我竟忘了。”

    “以后需記在心里!”

    “好。”

    溫晚撐不住了,趴了下去,正好趴在他的頸窩,她順勢咬了一口。

    弘歷將她挪下去,重新側(cè)身攬在懷里:“不能咬這里,我明兒還得去給額娘請安呢。”

    “到時,我可只能實話實說了。”

    溫晚呆住了:“見娘娘?”

    “不能說!”她羞極了,把頭又埋了起來。

    “額娘那日…見了你這處…可是給了我多少眼刀子…我明兒得讓她看見,讓她也疼疼我的。”弘歷含笑。

    溫晚哪里肯,在他懷里嚶嚶,惹的弘歷受不住了,只能自己道:“我不說便是。”

    “額娘如果定要問,我就說——”

    “就說是旁人!”溫晚機智的搶答。

    弘歷眼神一下子變了,看著她:“你說什么?”

    “不說是我便是了。”

    “那你說,旁人是哪個?”他語氣已經(jīng)很是不滿。

    溫晚自然聽出來了,企圖縮起來,他不許,直直的看著她:“怎么不說了?”

    “隨便哪個都好…”她移開眼神。

    “沒有旁人。”弘歷嘆了口氣。

    “旁人不敢。”

    “因為我不允。”

    “懂了么?”

    溫晚點頭,然后岔開話:“雨停了?”

    “你醒時,就已停了。”

    “哦。”

    溫晚手指不自然的在他肩頭戳來戳去,他的怒火便又散了。

    把她攬緊:“再睡會兒罷。”

    “嗯。”溫晚這會兒已經(jīng)乖的很。

    手臂慢慢探過去,搭在他的后背處,與他相擁。

    弘歷自嘲一笑,“也不知是誰虧了。”

    溫晚閉眼,裝沒聽到,他再次把她攬的更緊些,方覺得安心了。

    兩個人這么一折騰,早晨醒的便晚了。

    外頭的李玉跟春然都不敢進來喚,只能備著一應東西等著。

    溫晚醒來先感受了一下,自己還是在弘歷懷里,才慢慢睜開了眼。

    等了一會兒,不見他睜眼,就知道他還未醒。

    她無意去做些偷親這樣的蠢事刷好感,便閉上眼等著。

    并未等多久,就感受到弘歷胳膊動了。

    然后她明顯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臉上。

    不等她睜眼,他就把她往自己懷里又緊了緊。

    溫晚噗嗤笑了。

    弘歷這才發(fā)現(xiàn)她是早醒了,聲音慵懶:“笑什么?”

    “笑您不知道我醒了。”

    “有這么好笑?”雖這樣說,弘歷卻也跟著笑了。

    “您會武功,按理,不應該這樣遲鈍才是。”

    “我又不需防備你。”

    “若你在身側(cè),我都不能安睡,我可就無一日好眠了。”

    “這話太假。”溫晚輕哼。

    “自己睡,才是夜夜好眠,無需防備。”

    “你不知孤枕難眠這四字么?”弘歷道。

    溫晚一副你好沒出息的樣子嘖嘖兩聲。

    弘歷笑笑不同她爭這個,只攬著她,不讓她起身,“難得今日我不必去園子。”

    溫晚在他懷里舒展四肢,懶洋洋的道:“我良心還有余,便陪著您罷。”

    “不過也就這點了,不得貪心!”她撥開了他放在她腰間的手。

    “黃金千兩,再買你一斤良心可好?”

    溫晚眼睛都亮了:“果真?”

    “我也不叫您吃虧,二斤!”

    弘歷大笑:“好。”

    “一會就讓人拿給你。”

    溫晚立刻殷勤起來,頭都不好意思枕著他的肩窩了,挪了挪,要去尋枕頭。

    弘歷摁住她:“別鬧。”

    “我哪里鬧了!”溫晚說完,反應過來,立刻換了個軟軟的口氣:“我沒有鬧您,是怕壓著您不舒服。”

    “你竟這么見錢眼開?!”弘歷磨牙。

    他自認用情至深,卻不見她軟和,到頭來還不如那黃白之物!

    溫晚笑得十分乖巧。

    惹的弘歷不甘,低頭就要在她脖子上廝磨,卻又停住了。

    “沒良心的。”

    溫晚如今也是有了一點兒經(jīng)驗,他但凡說這句話,便是為她做了什么。

    可這剛醒呢?

    她嘆了口氣:“您可是覺得好沒意思?”

    “方才您未醒,我想偷偷…”溫晚手指在他唇上一點。

    “但又覺得好沒意思。”

    弘歷眼神變了,把她攬緊,笑得意味不明:“好沒意思?”

    “那你…且忍忍?”

    他那眼神十分不清白,溫晚心里一邊罵,一邊裝懵懂。

    卻也不搭話,省得他再說什么虎狼之詞。

    兩人又這么待了一會兒,便起身了。

    弘歷梳洗過后,就過來看溫晚梳頭。

    先瞥了眼含珠托著的衣裳,“換一件罷。”

    “這釵,也換一支。”

    春然的手便頓住了。

    溫晚不滿:“只說要換,又沒說換什么樣子的才合您的心意。”

    “你哪有不合我心意的時候?只是換一件,合額娘心意的才好。”

    溫晚猛的回頭看他。

    弘歷笑道:“總不能穿的如此寒磣去見額娘罷?白白讓我跟著挨罵,像是我苛待了你似的。”

    溫晚不可置信:“我?”

    “去見娘娘?”

    “嗯。”弘歷看了眼她的首飾匣子,頗嫌棄的挑了一支步搖:“便這支罷。”

    “回頭,讓內(nèi)務府再給你送些花樣來。”

    溫晚努力克制不讓自己笑得太失禮。

    含珠立刻去換衣裳去了,春然則麻利的給她梳了更正式的兩把頭。

    溫晚略上了點面脂,就用了那九珍玉容粉。

    “不畫眉?”弘歷道。

    這語氣聽著怎么有些惋惜?

    溫晚對著鏡子笑笑,找出一根鑲著寶石的黛粉,遞過去。

    春然見狀,立刻退后。

    弘歷俯身,還未畫時,溫晚笑意盈盈的道:“您可想清楚了。”

    “這畫的不好,是錯。”

    “畫的好呢,也是錯。”

    弘歷手很穩(wěn):“定然是畫的好的。”

    “也不知道是哪個,自長大了些,就偷買那些不成樣子的黛粉自己偷畫。”

    “偏以為大家都看不出來似的。”

    “被笑話了,又哭的十分可憐,也是我心軟,讀了早課,就得回去給人畫眉。”

    溫晚惱羞成怒:“任憑您怎么說,我是不記得的。”

    “嗯。”

    “那便是我錯了。”

    “我…隨你處置。”這話他在她耳邊低聲說的,溫晚頓時又紅了臉。

    待溫晚收拾妥當,又用了早膳,才出門。

    直到上了馬車,溫晚還有些不可置信。

    “我真的可以入宮?”

    弘歷攬著她,有點心疼:“以前,委屈你了。”

    “以后,想見額娘,就來見,這馬車留給你。”

    溫晚心里一驚,看來雍正大大,已經(jīng)十分不好了。

    他已經(jīng)徹底掌權,所以行事,便不必那樣小心了。

    溫晚搖頭,沒有應。

    她頻繁入宮,太打福晉的臉了,如今還沒有要同福晉對上的必要。

    弘歷沒有在車上鬧她,只松松的攬著她,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進了宮不能坐馬車了,弘歷竟已經(jīng)讓人備了步攆。

    溫晚的步攆,約莫只是個貴人的規(guī)格,弘歷因而覺得十分刺眼,扶溫晚坐上去時,目色深深:“只委屈你這回。”

    溫晚低頭,“我已然心虛的很了。”

    “這不合規(guī)矩。”

    福晉入宮,都沒有步攆的。

    弘歷笑笑,去了自己的步攆。

    不多時,就到了永壽宮,常珠等在門口,行禮后,本想上前扶著溫晚,卻見弘歷沒有松開手的意思,便笑笑退到了一邊。

    “王爺,格格,娘娘一早就盼著了,命奴婢出來看好幾回了。”

    “您昨兒就告知娘娘了?”溫晚小聲道。

    弘歷點頭。

    “您怎么忍住不說的?也忒壞了!”

    弘歷眼神落到她特意用龍華遮住的脖頸處,頓了頓。

    若是說了,你哪里還有心思?

    溫晚明白過來,耳朵又泛了紅。

    在進屋時,她試圖掙開他的手,弘歷偏不肯,就這么牽著她進去,熹貴妃已經(jīng)迫不及待迎了出來。

    根本不等溫晚行禮,就拉了她進去坐著。

    然后細細打量,心疼的道:“瘦了。”

    弘歷堅持行了禮,然后才委屈的道:“額娘,兒子近來也是瘦了的…”

    熹貴妃充耳不聞,只拉著溫晚說話。

    好在宋嬤嬤親手給他搬了跟凳子,他才不至于干巴巴站著。

    常珠上了茶,溫晚抽空給了他一個得意的眼神。

    弘歷縱容的笑笑。

    熹貴妃看在眼里,心中安心不少,終于肯給弘歷一個眼神了:“你皇阿瑪如何了?”

    “昨日好了些,今兒弘晝陪著,說要給皇阿瑪變個戲法。”

    “嗯。”

    “宮中如今也是安穩(wěn),你且在你皇阿瑪身邊盡孝便是。”

    “兒子明白。”

    熹貴妃點頭:“也就這幾句話同你說,你且忙去罷。”

    弘歷哭笑不得:“額娘…”

    “或是去看書,或是去忙些旁的,這么大的宮,難道你還找不得什么事兒做?”熹貴妃很不耐煩。

    “那,兒子午膳時候過來?”

    “也罷。”熹貴妃不太情愿的點了點頭。

    弘歷只能起身,看了眼笑得沒心沒肺的溫晚,“額娘,她身子未好,吃食上,您可不能縱著她。”

    “怎么?給你養(yǎng)了幾日,額娘就不會養(yǎng)了?”熹貴妃冷哼。

    溫晚附和:“娘娘養(yǎng)的最好了。”

    弘歷不敢反駁,只能苦笑著行禮離開了。

    不一會兒,常珠進來回稟,“娘娘,王爺未出門,去東廂房歇著了。”

    東廂房是溫晚以前住的地兒,如今一些擺設尚在。

    熹貴妃嗯了一聲,宋嬤嬤就帶著常珠退下了。

    熹貴妃摸了摸溫晚的臉:“日子就這么過罷?”

    “這世間,終究沒有兩全。”

    溫晚眼眶一紅,撲進熹貴妃的懷里。

    “娘娘!”

    熹貴妃也紅了眼眶,她攬著溫晚,滿目心疼。

    深宮寂寞,她不是沒有想過,能不能換一種人生?

    可自她十六歲入四貝勒府,就再沒有見過不一樣的人生。

    每個女子,都這樣掙扎著,有的不認命,有的認了命,可結(jié)果沒有什么不同。

    便是敦肅皇貴妃,寵冠后宮,也有她的掙扎。

    一邊是夫君,一邊是家族。

    還有那些養(yǎng)不大的孩子們。

    她是生生把自己熬的油盡燈枯的。

    如果有一絲可能,她都不愿意溫晚入這深宮。

    她本指望著,溫晚能過一個與這深宮女子截然不同的人生,她看著看著,才好在佛前許愿,只求來世。

    “娘娘。”溫晚哭道。

    “她們看我的眼神,都是羨慕,嫉妒。”

    “我有時便想,是否是我太不知足?”

    “可我要的,不是這樣的…”

    “他給的越多,我越難過。”

    “那些好,仿佛是一道道枷鎖,我再也掙不開了。”

    “娘娘…我錯了。”

    “我辜負了您的教導。”溫晚已經(jīng)泣不成聲。

    熹貴妃搖頭:“這怎么能怪你呢。”

    她是后來才反應過來的。

    自己被親生兒子算計了一回。

    她一直不愿溫晚入宮,早就想要求了萬歲爺,不讓溫晚選秀。

    偏弘歷道,正經(jīng)選秀才能給溫晚指一個宗室旁支,既身份貴重,還有時常入宮請安的資格,他到時候再多有扶持…

    故而,熹貴妃就沒有求那恩典。

    而后,弘歷又讓溫晚出宮,說是年歲大了,住在宮闈,到底于名聲無益,畢竟萬歲爺還是偶爾來永壽宮的。

    熹貴妃覺得有理,就送了溫晚出宮,只偶爾接進來小住。

    再后來,她就發(fā)現(xiàn),溫晚看向弘歷的眼神變了。

    她當她是年紀到了,少女懷春,弘歷又對她頗百依百順,便提點弘歷,不許再見溫晚。

    卻不知,弘歷早就心動,勢在必得。

    他明知自己無心溫晚入他王府,卻依舊,一步步,把溫晚攥在了手心里。

    “錯不在你。”熹貴妃強調(diào)。

    溫晚年幼,如何受得住他的蠱惑?

    “我也從因此未怪你。”

    “只怪你不愛惜自己。”

    溫晚哽咽:“我每天都有好好用膳,好好的養(yǎng)著自己。”

    “還攢了好多的銀子。”

    說著,像是想了起來,拿過一直拿著的盒子,打開。

    里面是一枚荷包,同弘歷身上的那枚一模一樣。

    “這荷包墜的珠子,是我串的。”

    她今日壓襟的墜子,也是一樣的。

    溫晚打開荷包,抽出里面的紙。

    “這是金票。”

    “我攢的。”

    熹貴妃看了看,笑彎了眉眼。

    “給您。”溫晚把金票又塞了進去,將整個荷包給了熹貴妃。

    “我要你的作什么?”熹貴妃又摸了摸她的臉,十分憐愛。

    “我知道,您如今是六宮之主,用不著了。”

    “我如今也用不著。”

    “您就當我一片孝心?”

    熹貴妃想了想,收下了:“好。”

    溫晚滿足的笑了起來,還賴在熹貴妃懷里。

    “娘娘,我都不敢同旁人往來。”溫晚小聲道。

    “也不敢出院子。”

    “倒也不是有人欺負我。”

    “只是,我心知肚明,大家都不愛見我,也不怪旁人,我得到太多了,所以,我何苦出去招搖?白白惹人家不快。”溫晚自嘲一笑。

    熹貴妃聽了,自然心疼,這樣的不自在,弘歷給她再多的金銀珠寶華服美食又能如何?

    終究是孤孤單單,又處處小心。

    才十四呢!

    這日子,可怎么熬?

    “不過,王爺買了兩個說書人。”溫晚又道。

    “聽說是家里遭了災,不得已,賣身進府的。”

    “其實他們說的,我聽的也沒有什么意思,他們被王爺嚇壞了。”溫晚笑了起來。

    “不過我還是賞了他們,若我說不好聽,他們的日子就過不下去了。”

    “你這孩子,最是心善。”熹貴妃笑道。

    “自己過的不如意,卻肯善待旁人。”

    “娘娘如此,我才會如此。”溫晚聲音嬌軟。

    她說的又真心實意親呢無比,熹貴妃歡喜的心都化了。

    溫晚又絮絮叨叨,同熹貴妃講她的衣食住行,都是些瑣碎的小事兒,熹貴妃卻極愛聽。

    她的溫晚還是全身心的信任她,親近她,并沒有當她是弘歷的母親去恭維,更不會去藏什么機鋒。

    就如普通的母女敘話一般。

    當說到她故意帶著那么大的步搖去請安,熹貴妃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呀!”

    “不過回去我就后悔了,好沒意思。”

    “女子何苦為難女子?大家都不容易。”

    熹貴妃贊道:“你心性好,可有幾個能如此看得開,看得透的?”

    “且,人都是貪心的。”

    “如你這般不貪心的,甚少。”

    “所以,不要以己度人,也不要小看人心的欲望。你不愿意的,別人未必不愿意。”

    溫晚似懂非懂,不過認真點頭:“我記著了。”

    熹貴妃握著她的手,心道,等她入宮,再慢慢教便是。

    不過想到入宮,她又不由得想到來日溫晚入宮的位分。

    弘歷已經(jīng)明明白白要給她貴妃之位。

    但朝堂必然會有反對之聲。

    畢竟溫晚父兄太過尋常,她又無子嗣之功,最要緊的是,烏拉那拉氏不得寵,弘歷都未必肯給她妃位,高氏…說不得只能有個妃位。

    溫晚居貴妃之位,便難以服眾。

    她看著溫晚認真的給她挑點心,心軟了又軟。

    她養(yǎng)大的孩子,怎么就擔不得一個貴妃之位了?

    且位分越高,越少些無謂的麻煩。

    到時,她替她撐一撐也就是了。

    溫晚對熹貴妃這一會兒的心思一無所知,她同她分了點心后,就要給她念書。

    是弘歷給她講過的仙山傳奇,弘歷也不知道哪里淘的這種書,溫晚根據(jù)自己前世看過的文,做了改動,就這么講給熹貴妃。

    熹貴妃聽的津津有味。

    直到午膳將至,熹貴妃還有些意猶未盡,“你可讀到結(jié)尾了?說與我聽聽?”

    弘歷還未讀完,溫晚自己編了個結(jié)尾說給她聽了。

    然后心疼的看著熹貴妃:“我會給您講好多好多的故事!”

    “您有我呢!”

    說著又撲進熹貴妃懷里。

    熹貴妃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她竟然想到了,自己從未看過這樣的書。

    因而心疼她!

    熹貴妃騰地落了一行淚下來。

    她不是多受寵,四爺…心里只有年氏,她不怨,因為她也沒有多上心四爺,不過是沒有選擇,熬著罷了。

    熬著熬著,就覺得其實日子也不錯。

    兒子爭氣,還有一個心性極佳的小丫頭養(yǎng)著,再后來,后宮盡在她的手里,再沒有什么求而不得。

    所有人都恭維她,奉承她,羨慕她,嫉妒她。

    唯獨沒有人心疼她。

    她攬緊溫晚:“好孩子。”

    原來,她也是愿意被人心疼的。

    第70章

    溫晚看到熹貴妃的淚,心里破口大罵弘歷這個不孝子。

    有了媳婦忘了娘!

    只知道送那些沒用的東西!

    熹貴妃情緒控制的極好,不過片刻,神情就已經(jīng)好了。

    進內(nèi)室,略整了整妝,便一點兒也瞧不出了。

    弘歷進來,也沒有察覺什么。

    用過午膳,熹貴妃沒有多留他們,縱不舍,也硬讓他們出宮去了。

    溫晚認真的行了禮,才由著弘歷牽她離開。

    待到了馬車上,溫晚就有些郁郁寡歡,弘歷哄她:“下個月,我還陪你入宮便是。”

    溫晚不應,也不看他。

    見她這般,弘歷心里有了猜測,卻不好問出口。

    他以為,左不過是額娘后悔,讓她入了自己的王府。

    又見她大病一場,瘦了些,便心疼不已。

    他也是頗為頭痛,額娘偏心溫晚,只覺得溫晚吃了虧,又在溫晚眼前不加遮掩,只能讓溫晚更加同自己別扭。

    可那是自己的親額娘,溫晚又十分依賴。

    自己竟毫無辦法。

    他嘆了口氣:“額娘疼你,更甚于我。”

    “我如今做什么,竟都成了錯了。”

    “你好歹,也替我說幾句好話?”

    他這么低聲下氣的哄她,溫晚也不能再繃著。

    偎在他懷里,緩緩道:“我跟娘娘說,您給我讀書,教我習字,還給我銀子…”

    “娘娘說,我幼時,您便如此。”

    “同樣的事,您做了兩回,會不會覺得十分辛苦?”溫晚揪著他的衣袖,似乎很是不安。

    弘歷卻安心了,不是鬧別扭就好。

    “怎么,剛買的良心,就盡數(shù)用上了?”他笑道。

    溫晚嗯了聲。

    “以后,我也待您好些…”

    “如此,才算公平。”

    弘歷頭疼起來,她是不鬧別扭了,但又換成了報恩的心態(tài)了?

    他要的哪里是這些?!

    偏她又這樣依在他的懷里,乖乖軟軟的。

    罷了罷了。

    無論什么緣故,她肯這般,就夠了。

    日后總能糾正過來。

    溫晚在他懷里動了動,忽的抬頭看他:“娘娘還說——”

    “我原私下里叫您——哥哥?”

    弘歷的心狠狠顫了顫。

    溫晚聽著他陡然加快的心跳,還有急促的呼吸,又緩緩喚了一聲:“哥哥?”

    弘歷遮住她的眼睛。

    “你叫錯了。”

    “該叫夫君。”

    溫晚冷哼,不肯叫。

    “您不愿我那般叫您,不過是因為我前塵盡忘,不是您的那個小姑娘了。”

    弘歷將她抱緊:“胡說八道。”

    他不能告訴她,她這般喚他,讓他心生內(nèi)疚。

    當初那個小姑娘,是真的把他當哥哥…

    到底是自己先生出了那見不得人的心思。

    想把那個純潔無憂的小姑娘,圈在自己身側(cè),她的眼里,只能有自己。

    旁人怎配染指他的小姑娘?!

    他本以為,唯有他,能把她養(yǎng)的無憂無慮,一生順遂。

    可到底讓她遍體鱗傷。

    “心心,我從未后悔。”

    內(nèi)疚,那就十二萬分的補償她。

    但人,必須是他的。

    “我雖忘了,可也是不悔的。”溫晚笑笑。

    弘歷心生驚喜。

    “在我看來,后悔二字,其實無用至極。”

    弘歷心又沉了下去。

    “逝去之日不可追矣,后悔只會讓人以后的日子都過的艱難。”

    “只看眼前罷。”她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弘歷摸了摸她的臉,她的眼里都是他。

    “嗯,只看眼前便是。”

    溫晚看著他,故意拉長了聲音:“不過嘛…”

    “后悔無用,但可以許來世…”

    “來世?”弘歷輕笑。

    “來世你想如何?”

    溫晚笑而不語。

    弘歷以為她要來世只做兄妹,心里自然不愿,強硬的在她耳邊低語:“來世,你也休想。”

    他看不到她眼底的冷漠。

    來世她興許會去暗戀一個帝君,興許會掙扎于另一個末世,但絕沒有他了。

    馬車走了半響,終于停下。

    溫晚后知后覺,好像比來時的路途要遠一些?

    耳邊隱約還能聽到外頭有人聲喧嘩,這在寶親王府門口是絕不可能的。

    她恍若不知,任由弘歷扶著下馬車。

    一抬頭。

    她的阿瑪正在三步外看著她,眼神激動無比,不過還是先給弘歷請安。

    “見過王爺!”

    溫晚下了馬車,快走兩步,端正的行了一個禮:“女兒,給阿瑪請安!”

    艾善趕緊扶起了她:“不可…不可…”

    他的女兒已經(jīng)不能再給他請安了。

    弘歷上前笑道:“自家人,不必行這些虛禮了。”

    說罷牽著溫晚的手,往府里而入,艾善看著女兒,頗有些不知所措的跟在身后。

    溫晚偏頭看了弘歷一眼,眼神里情緒分明。

    弘歷笑笑,端是寵溺。

    伊爾根覺羅氏等在正堂,也是激動又歡喜。

    寶親王竟肯帶女兒回府,她得這個消息時,喜極而泣,從早一直等到現(xiàn)在,渾不覺累。

    溫晚看到她,立刻就要行禮,伊爾根覺羅氏拉住了她,微微搖了搖頭。

    溫晚頓時紅了眼眶:“額娘…”

    “福晉,溫晚自宮中出來,還未歇息,勞福晉帶她回院里歇歇罷?”弘歷道。

    這是要給她們母女單獨敘話,伊爾根覺羅氏喜不自勝,立刻帶著溫晚離開了。

    艾善只能看著女兒的背影,滿目不舍。

    李玉不露聲色的提醒了他一下,他才反應過來,請弘歷入內(nèi)上座。

    弘歷愛屋及烏,待他態(tài)度很好,言語間暗示,他若想謀個職缺,只管開口。

    艾善卻十分不想拖累女兒,假裝聽不懂,并不接話。

    弘歷便只能暫且作罷。

    另一邊,伊爾根覺羅氏帶著溫晚回了她原本的院子。

    還是那個模樣,燈籠都沒有換。

    溫晚覺得極熟悉又陌生。

    “額娘,這才幾日,怎么就覺得,已經(jīng)過了許久許久…”

    伊爾根覺羅氏控制著情緒:“額娘也覺得,過了許久…”

    “快讓額娘好好看看。”

    “本就瘦,如今更不成樣子了。”

    “可是胃口不好?額娘聽你阿瑪說,王爺為你尋廚子,可是王府的膳食不合胃口?額娘這里有幾個你以前愛的菜色配方,一會兒你讓人帶回去,給你做來試試。”

    “還有,額娘閑來無事,給你做了一些帕子,這料子還是你讓人送來的,你這孩子,家里什么都不缺的,你且不要再這樣讓人送了。”

    “哦哦,還有這些,銀月樓新做的鈴鐺花,你原愿意掛在燈籠下,王府不比自家里,恐怕掛不得,你只拿著把玩也好。”伊爾根覺羅氏拿出一個盒子。

    “額娘本想給你再做身衣裳,我這繡工你也知道,不成樣子,最后只做了一雙鞋。”

    這些東西都放在溫晚的房中,可見伊爾根覺羅氏的思女之情。

    “這些東西,本想等著中秋節(jié)禮,再給你送進去,方不給你添亂,誰想,王爺竟能帶你回家…”伊爾根覺羅氏還覺得恍若夢中。

    溫晚上前,抱住她。

    “額娘,我回來了。”

    伊爾根覺羅氏終忍不住,哭了起來。

    她的女兒,活生生的回來了。

    溫晚聞著伊爾根覺羅氏身上濃重的檀香味,也是心頭一疼。

    不知她在佛前求了多久?

    可憐天下父母心。

    伊爾根覺羅氏哭了一會兒就停在了,女兒不知能留多久,這么哭下去太浪費了。

    她趕緊拉著溫晚坐下,問她在府里如何,可有人為難?

    不過問完了她不等溫晚回答,便有些沮喪:“額娘自己就是個沒主意的,也不能替你想什么法子。”

    “額娘只有一事,想囑咐你。”

    “貴妃養(yǎng)你那么多年,不是親生,也勝似親生,你切不可因為王爺,就同貴妃生分,便是貴妃不愿了…你也要好好孝敬!不能生出…那些不好的心思…”

    伊爾根覺羅氏怕溫晚利用貴妃的情分爭寵。

    如此才是下策。

    伊爾根覺羅氏心性極正,并不因熹貴妃奪了她的女兒而心懷怨恨。

    這倒讓溫晚不必左右為難。

    溫晚點頭:“貴妃與額娘,我都會好好孝敬。”

    伊爾根覺羅氏笑起來:“我如今好得很,不需你牽掛!你只要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溫晚拉著她的手,靠在她的肩頭,輕聲道:“過幾日,女兒會讓人送些吃食回來。”

    “盒子底下,女兒會放上一些銀票。”

    伊爾根覺羅氏一驚,正要拒絕。

    “額娘先別急著拒絕。”

    “我如今…王爺甚好,但花無百日紅,這話人盡皆知。”

    “娘娘提點過,銀子傍身,什么日子也過的下去。”

    “我如今盡夠用的。這些拿出來給額娘,額娘轉(zhuǎn)給二哥,二哥若是能琢磨出點生意的門路,咱們一家子,也是有了指望。”

    “倒也不是我不肯求王爺,給阿瑪兄長一個前程,可官場沉浮,動輒滿門皆輸,咱們不求位極人臣,有銀錢傍身,做個富貴閑人,也未嘗不可。”

    “你二哥堂堂七尺男兒,就是去走鏢賣藝,也沒有讓妹妹補貼的!”

    “你得的銀子!哪里就是那么輕松的!你在王府,處處小心,日子不定多么艱難!這銀子,你二哥拿著,他得夜夜不得安睡!”伊爾根覺羅氏輕聲拒絕。

    “至于求個前程,你出門那日,我便囑咐了,你切不可有這等想法!你只需要顧好自己!”

    “鈕祜祿家,就是去沿街乞討,也沒有賣女求榮的!”

    “不像那高家——”伊爾根覺羅氏聲音戛然而止。

    溫晚笑笑:“額娘…”

    “女兒今非昔比,您不必如此。”

    “高家怎么了?”

    伊爾根覺羅氏仔細看看,溫晚并沒有悲傷之色,方小聲道:“我聽說,高家要送二女兒入寶親王府…”

    “已經(jīng)進去了。”

    “如今就在府里侍疾呢。”

    “已經(jīng)入府了?!”這消息,伊爾根覺羅氏是沒有得的。

    “只是去給側(cè)福晉侍疾。”溫晚笑道。

    “那也是早晚的事兒了!”伊爾根覺羅氏面露厭惡。

    “額娘可還聽說什么了?”

    “倒也沒有旁的,最近只這個信兒傳的沸沸揚揚。”

    傳的沸沸揚揚?

    溫晚心生疑惑,弘歷沒必要如此讓高家難堪罷?

    那就是真的結(jié)仇了。

    高大人還怎么盡心盡力?

    “不過,那高夫人竟還不承認,呵,真是讓人不齒!”伊爾根覺羅氏又道。

    “不承認?”

    “可不!聽說宴席上被人戳破,差點以死明志了!”

    “額娘,那高二小姐,不必選秀,高夫人不愿意她入王府,想必是真的。”

    “你在王府,未曾聽說,故而不知。那高夫人,是個心氣兒高的,一直都有人說她樣樣不及已故的那位高夫人,她可是難受的緊呢!”

    “高家長女入寶親王府,還是側(cè)福晉了,她豈能甘心自己的女兒不及長姐?”

    “再說,不必選秀是高大人的意思,高夫人可是未必甘心的。”

    “這事兒也人盡皆知了么?”溫晚問道。

    “那倒也沒有,因熹貴妃的緣故,旁人倒肯同我說上這么一兩句的。所以我才知道她的作態(tài)!才不會信她真的沒動那樣的心思!”

    所以,就是高夫人想送女入府?說不得是說動了高大人?!然后弘歷便順水推舟,笑納了?!

    但她定然想女兒風光入府!怎么可能鬧的人盡皆知?讓高家二小姐沒了好名聲?

    這背后,必然還有人,在趁亂推波助瀾。

    會是府里的人么?

    還是官場之人?

    若是官場之人,也就罷了,弘歷想必膈應的慌,自然會把人揪出來。

    若不是…

    溫晚記在心里,只等著回去獨自推敲。

    “額娘,府里進新人,也算不得什么新鮮事兒。”

    溫晚說完就岔開話題,同伊爾根覺羅氏繼續(xù)說她的二哥。

    “二哥如今到哪里了?”

    “到揚州了。”

    “說還是揚州更好些,要在那里弄一個鋪子。”

    “做什么營生呢?”

    “做些西洋寶石,他認識了一些朋友,家中跑船的,拿貨也是便宜!”

    “他大江南北也跑過了,也該正經(jīng)做點營生試試了。”伊爾根覺羅氏笑道。

    “他還來了信,問你可好?又說等第一批貨到了,盡撿著好的,都給你送來。”

    “你二哥也是極疼你的,當初…你病了…他曾想,回來努力讀書科舉…為你爭口氣。”

    “可他哪里是那塊料子?又離家太遠,這不,到底還是從南疆跑回來了,才到揚州。”

    “回來得了你平安的信兒,他才肯安心忙個營生。”

    伊爾根覺羅氏沒說的是,她這個兒子,為了跑回來,路上大病了一場,所以耽擱了許久。

    溫晚騰的眼眶就紅了。

    她本還不信任,心存試探。

    可這一家人,竟把血濃于水四個字,詮釋的淋漓盡致。

    “額娘,等我寫了信給二哥,您替我捎過去。”

    “好。”

    “他說若鋪子妥了,年底就回來一趟。”伊爾根覺羅氏也是期待的。

    “你大哥卻是不能回來。”

    溫晚擦了擦眼角:“我們一家子,總會團圓的。”

    “嗯。”

    母女這般親親熱熱,說了大半個時辰。

    劉嬤嬤匆匆進來:“福晉,格格,王爺來了。”

    伊爾根覺羅氏十分不舍。

    但也無可奈何,只能陪著溫晚起身出去。

    弘歷已經(jīng)至廊下,見到溫晚,先是牽過來仔細看了看,“又哭了?”

    “可同福晉說了?過幾日接她去府里小住?”

    溫晚搖頭。

    弘歷便親自說了,伊爾根覺羅氏受寵若驚:“王爺…這不合規(guī)矩…”

    她不想給溫晚添麻煩。

    “規(guī)矩是人定的。福晉不必多慮。”

    “是!謝王爺!”

    弘歷沒有立刻要走的意思,反而牽著溫晚往屋里去了。

    李玉對伊爾根覺羅氏笑笑,她就明白了,借口離開了。

    李玉也不進去,守在門口。

    屋內(nèi),弘歷似乎是第一回兒來,很是看了一圈,最后同溫晚坐在榻上。

    指尖撫過她的眼角:“帶你回來,不是讓你這般傷心的。”

    “多謝王爺。”溫晚這話說的倒是真心實意。

    弘歷不愛聽,輕輕攬過她:“這般好養(yǎng),你可虧不起。”

    溫晚嗯了一聲,在他懷里閉目,有些昏昏欲睡。

    弘歷覺察出來,“可是累著了?”

    “不如正經(jīng)歇一會兒?”說罷要抱她回床上歇歇。

    溫晚倦倦的睜開眼:“我們…回去罷。”

    這句話讓弘歷眼眸變得深邃。

    “好。”

    “我們,回去。”

    溫晚正想撐著起身自己走,弘歷低笑一聲,就把她抱了起來。

    “去說一聲,格格倦了,我?guī)馗恕!?br />
    “是!”李玉打發(fā)小太監(jiān)去了。

    弘歷便一路把溫晚抱到了馬車上。

    待回府,又是一路抱了回蔚蘭苑。

    倒嚇了何嬤嬤一跳,以為溫晚又病了,好在李玉偷偷告知,只是困倦而已。

    溫晚也沒想到身子如此孱弱,不過是折騰兩處,就這般疲倦。

    等她醒來,已經(jīng)天都黑透了。

    何嬤嬤候在一旁,見她醒來,舒了口氣:“主兒。”

    伺候溫晚喝水后,何嬤嬤就問要不要用晚膳小廚房一直溫著呢。

    又提了句,“爺去了高側(cè)福晉那里。”

    “主兒,是側(cè)福晉那里的人,特意來請的爺,說側(cè)福晉有話想對爺言,事關大阿哥。爺用了晚膳才去的。”

    大阿哥?

    高氏難不成要把大阿哥讓出去了?

    也不是沒有可能。

    高氏沒想明白,可高大人,這幾天怕是明白了。

    溫晚略用了點晚膳,就打算起身在院子里走走,剛睡了一覺,這會兒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去躺著。

    夜里沒那么熱,許多知道她要在院子里散散,特意把能點的燈籠都點了起來,還放了許多盆熏蚊蟲的草。

    溫晚搖著扇子,許多也在后面伺候著,忽的,一個小太監(jiān)過來,先行了禮,又看了眼許多。

    溫晚看了眼許多,笑笑。

    許多立刻帶著小太監(jiān)往旁邊去了。

    不一會兒,許多匆匆過來,在溫晚跟前低聲說了幾句。

    溫晚神色不變,點了點頭。

    許多行禮離開,正要出院子,卻見一排燈籠遠遠而來。

    心知是弘歷來了,趕緊讓小太監(jiān)進去稟告,自己又打發(fā)另一個小太監(jiān),趁夜色,偷偷跑了出去。

    弘歷看到溫晚竟在院中,笑了:“可睡足了?”

    “還不是王爺使壞,不肯叫醒我。”

    “不然,我何至于在此徘徊?”溫晚笑道。

    弘歷過來牽著她的手:“晚膳可用了?”

    “嗯。”

    “既睡不著,我陪你去后面園子里走走?”

    “也好。”

    “今日月色微涼,倒不辜負。”溫晚笑容漸深。

    到了園子,那烏篷船也掛了燈籠,別有一番情調(diào),又想到荷花已開,船行至里,也是趣味兒。

    便問溫晚,可要坐船,溫晚自無不可。

    一行人便乘船而行,溫晚神情放松,笑意一直未曾散去,弘歷執(zhí)了一壺清酒,自己小酌,也是愜意的很。

    到了荷花深處,弘歷親手給溫晚摘花,還摘了幾支蓮蓬,拆了蓮子喚她。

    跑去船頭的溫晚抱著滿懷的荷花,聽他喚她,于月色里回頭一笑。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

    待溫晚過來,弘歷把蓮子放在她的手里,輕笑:“忽覺有些醉了。”

    “這酒不是不醉人?消遣用的么?你方才是誆我的?”溫晚拿了酒瓶晃了晃,已經(jīng)空了。

    “酒是不醉人…”弘歷拉過她,自她的耳后開始輕吻。

    好一會兒,才戀戀不舍的分開,擁著她,一粒一粒的喂她吃蓮子。

    月色里,兩人身影重疊,端是親昵。

    船緩緩而行,溫晚在弘歷的懷里偎著,手指撫弄著荷花:“還要上岸走走么?不若回去罷?”

    “時辰尚早,陪你走走。”

    弘歷隨手指了指岸邊:“就這里罷。”

    后頭撐船的侍衛(wèi)立刻開始靠岸,后面跟著的船也紛紛靠岸,李玉等提著燈籠先下了船,候在岸邊。

    弘歷牽著溫晚上了岸,溫晚看著岸邊竹林幽幽,笑道:“原來園中就有竹林。”

    “這里不夠大。”

    “許你十里竹林,少一分都不可。”

    溫晚笑笑,心道,你不會在竹林中果真修一個冰窖吧?

    “就在此處走一走,便回去罷?”她聲音嬌軟的撒嬌,一臉不想走的樣子。

    弘歷為了讓她多走動走動,便哄著她,說林中有一種鳥兒,尾羽呈冰藍色,煞是好看。

    溫晚來了興致,同弘歷往竹林深處而去。

    忽的她停住了。

    “您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溫晚挽著弘歷的手臂,貼近他,似乎怕了。

    弘歷攬住她,才靜心聆聽。

    是似有若無的樂曲聲。

    他蹙眉,看了眼李玉,李玉一揮手,兩個侍衛(wèi)并兩個太監(jiān)便往左走去。

    李玉似乎想起了什么,小聲道:“爺…左邊不遠就是…幽篁里。”

    囚禁陳氏的幽篁里。

主站蜘蛛池模板: 69视频在线观看|不卡的=av在线播放|羞羞色男人的天堂|蜜臀=av夜夜澡人人爽人人|一区二区三区黄|成年人在线免费网站 色一色成人网|久草在线影|精品视频在线观看99|国产香蕉尹人视频在线|亚洲=a∨好看=av高清在线观看|亚洲欧美日本在线 | 国产黑人在线|日韩免费在线观看|99视频这里只有|麻豆国产一区|亚洲GV天堂无码男同在线观看|亚洲=aV中文无码字幕色三 | 18禁超污无遮挡无码网址极速|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三级|91大神暴力调教|成人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人成影片免费观看|欧美精品成人一区二区三区四区 | 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av|少妇又白又嫩又色又粗|欧美日韩精品免费观看视一区二区|国产手机精品一区二区|伊人=av网|久久大香萑太香蕉=aV黄软件 | 日日婷婷夜日日天干|精品一区二区观看|亚洲热热色|一区二区欧美国产|自拍一二区|毛片无限看 | 国产高清=av首播原创麻豆|国产h色视频在线观看|成年人网站免费在线观看|#NAME?|免费看黄色片子|亚洲一区在线 特级毛片内射www无码|日韩激情无码激情=a片免费软件|伊人狠狠色丁香婷婷综合动态图|高清性色生活视频|色噜噜狠狠狠狠色综合久一|久久精品免费视频播放 | 久久污视频|无码人妻精品中文字幕免费时间|日产无码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四虎最新免费网站|亚洲大尺度吃奶做爰|chinese叫床videos | 性夜夜春夜夜爽=a=a片=a|欧美激情在线观看视频免费的|女人16一级毛片|日韩精品视频在线观看一区二区|欧美亚洲国产成人|hhh在线观看 | 国产wwwwwwwwwww|国产视频网站在线|欧美极品一区二区三区|人人爽人人爽|欧美日韩亚洲国产天堂=a|中文字幕欧美专区 | 91美女视频|c=aoporm在线|狠狠色噜噜狠狠米奇777|欧美一级做一级爱=a做片性|亚洲=aV噜噜狠狠网址蜜桃|亚洲v=a一区二区 | 精品免费99久久|#NAME?|人妻少妇中文字幕乱码|中文字幕在线观看日本|99精品视频在线导航|岛国=av一区二区 | 久久麻传媒亚洲=av国产|久久久久国产精品麻豆|啪啪伊人网|亚洲精品久中文字幕花红影视|欧美丰满熟妇xxxxx|www.国产一区 | 国产91入口|欧美精品在线一区|第一人才网|#NAME?|九色.com|亚洲精品无码专区久久 | 青草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公和我做好爽添厨房中文字幕|99re6这里有精品热视频|六月婷婷精品视频在线观看|女教师办公室被强在线播放|日韩一区二区三区不卡视频 | 亚洲欧美一区二区精品中文字幕|免费=av网站在线|国产=av日韩=a∨亚洲=av|成年=a级毛片免费观看|五月丁香六月综合缴情基地|日本又黄又粗暴的gif动态图 | 日本免费一区二区三区日本|特=a级片|人人看人人做|乱码精品一卡二卡无卡|经典一区二区三区|国产999在线观看 | 精品国产一区二区三区久久久蜜臀|亚洲中文字幕无码一区在线|女同福利|国产一级视频在线观看|久久人妻公开中文字幕|#NAME? 午夜特片|中文久久久久|亚洲精品美女色诱在线播放|大地资源在线观看视频在线|99久久婷婷国产综合精品免费|豪放女大兵免费观看bd | 日本最新免费二区|亚洲无人区一区二区三区|1769国内精品视频在线播放|色姑娘天天干|日本ssswww|国产vps毛片 | 丰满人妻熟妇乱又伦精品|黑白配高清国语免费观看|#NAME?|亚洲视频高清不卡在线观看|99ri=av国产在线观看|丝袜美腿视频一区二区三区 | #NAME?|国产99九九久久无码熟妇|人妻无码第一区二区三区|亚洲精品一区二|亚洲国产最大=av|黄瓜视频污网站 | 99爱在线免费观看|亚洲日韩欧美精品国产|色婷婷偷拍|日本人jizz亚洲人|国产在线线精品宅男网址|午夜内射中出视频 | 白浆视频在线观看|亚洲国产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一二三四在线观看免费高清视频|国产又黄又爽又刺激的免费网址|免费观看成人毛片=a片入口少|美女亚洲网 | 免费在线观看黄色大片|综合一区无套内射中文字幕|你好星期六在线免费观看|91探花福利精品国产自产在线|成人18夜夜网深夜福利网|九九影院理论片在线观看一级 | h黄视频在线观看|日韩精品=a=a=a|高h喷水荡肉爽文np肉色学男男|99精品中文字幕|C=aOPORN成人免费公开|久热久爱 | 丰满人妻熟妇乱又伦精品|黑白配高清国语免费观看|#NAME?|亚洲视频高清不卡在线观看|99ri=av国产在线观看|丝袜美腿视频一区二区三区 | 在线视频爽爽|最新中文字幕=aV无码不卡|精品无码国产自产拍在线观看蜜|h333.tv免费看片|色哟哟软件|国产乱子伦一区二区三区= | 日本三不卡|17c在线观看|亚洲中文久久精品无码照片|午夜精品久久久久久久96蜜桃|四虎精品成人影院在线观看|国产卡一卡二卡三无线乱码新区 | 天天综合网天天综合色|#NAME?|无套内谢少妇毛片=a片软件|小12箩利洗澡无码视频网站|99久久免费精品视频|一区二区三区免费在线 | 久久毛片免费看一区二区三区|国产毛多水多高潮高清|一级黄色毛片|久久久久久久网|国产精品美女久久久久=av爽李琼|天天摸天天摸色综合舒服网 | 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免费观看|黄色=a毛片|日韩欧美亚洲一区二区|日韩午夜免费视频|日本三级网站视频|欧美性生恔XXXXXDDDD | 全黄h全肉边做边吃奶流浪汉|#NAME?|日本高清二区视频久二区|国模少妇一区两区三区|2018中文字幕在线视频|亚洲=aV国产精品无码 | 亚洲精品第一页|边吃吃奶边扎下面很紧爽|porno麻豆|五月天婷五月天综合网|国产精品理论在线无码|国产资源网站 | 偷欢人妻HD三级中文|不卡一区在线观看|午夜激情视频在线|eeuss国产一区二区三区|日本大尺码专区mv|久久免费小视频 | 免费无码黄网站在线看|九九在线精品视频|h黄动漫免费网站|成人小说亚洲一区二区三区|极品老师腿张开粉嫩小泬|婷婷开心中文字幕 | 国产麻豆另类=aV|极品久久久久|桃花色综合影院|国产夜恋视频在线观看|美女=av免费在线观看|久久久国产一区二区三区四区 | 超碰在线进入|一级全黄少妇免费录像片|欧美大成色WWW永久网站婷|免费看=a=a=a=a=a级淫片涩爱=av|亚洲=av成人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99一级片 | 国产一区黄|午夜福利国产成人无码GIF动图|骚色综合|国产婬乱=a一级毛片多女|99久久九九国产精品国产免费|久久久久成人精品免费播放动漫 | 亚洲免费福利|亚洲性夜夜时|亚洲第二页|日本羞羞视频在线观看|私人影院在线|热久久99热 | 亚洲黄色成人=av|免费的国产视频|成人免费视频国产免费麻豆|67194久久|激情=av网站|国产精品一区二区=aV蜜芽 | 爆乳肉体大杂交SOE646在线|51vv社区视频在线视频观看|中文视频在线观看|国产网红=av|久久婷婷五月综合色奶水99啪|国产一级淫片免费 | 91经典视频|国产高清在线精品一区二区三区|久久男女视频|最新亚洲=av日韩=av一区二区三区|五月综合激情|国产一=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