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同居【2】
老師說,“林歲安同學,你搬出去吧,學校這邊不讓你住了。”
林歲安也沒對這個結果感到意外,只是默認了。
“行。”
就這樣,他被趕了出來。
走的時候,祁陽看他的桌子還沒收拾干凈,有一些書越了界限。
祁陽將書抽了上來,然后一把甩在了林歲安的身上。
“是你的吧,拿走,別礙著地方。”
祁陽呵了聲。
不輕不重的力道,砸在林歲安的身上,有些疼。
他彎著腰,將書,一本本的撿了起來。
祁陽一腳踩了下去,林歲安的手連著那本書,都被腳底攆的死死地,動彈不得。
林歲安面如死灰,他垂了眼睛,黑漆漆的睫毛,一片片地往下壓,把暗沉的瞳孔遮的嚴嚴實實。
他沒吭一聲。
因為祁陽踩得正好是他的右手,那里的神經早就斷了,所以這會兒也沒什么痛覺。
“差不多得了。”
于念過來拉著祁陽的手臂,示意他放開。
祁陽沒理,繼續踩著。
林歲安這才抬了眼,說道:“放開。”
祁陽來勁了,往腳底板使了勁,攆了好幾下。
林歲安本就生的細皮嫩肉的,這會兒手皮稍微用點力,上頭都被他給踩爛了。
“學生會,查寢。”
門外傳來一道低沉嚴肅的嗓音。
沈墨手里拿了個夾板,走了進來。
祁陽這才收了力道,將腿腳放回了原位。
沈墨用筆尖敲了敲上頭的塑料板,往這邊輕輕地瞅了眼,問道:“你們在干什么,這么晚了還不睡覺?”
祁陽他們沒講話,自顧自的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沈墨將頭轉了回來,看向林歲安。
“你的手,怎么一回事?”
沈墨蹙了眉頭,一臉關切。
祁陽冷笑,“我踩的。”
他又加了句,“我不小心的。”
沈墨平日里一副總是笑瞇瞇,溫文儒雅的模樣,此刻卻難得的沒了好臉色。
“欺負同學,扣處分五分。”
沈墨在夾板上,用筆寫了祁陽的名字。
祁陽嘴角抽了下,“憑什么啊,你又沒看到我打他,罵他來著,而且我都說了,是不小心的。”
他上前,將沈墨的領口給一把拽住了。
“沈墨,你以為你是學生會的,就了不起啊。”
祁陽一臉惱怒,紅著眼眶瞪著他,似乎下一秒那拳頭就要揮上來了。
林歲安不想因為自己的事,牽扯到沈墨,所以上前將他給拉開了。
“沈墨,沒必要。”
為了他這種人,何必呢。
萬一祁陽又發瘋,要打人呢。
沈墨笑了,與祁陽對視,“你聽好了,林歲安是我朋友。”
“我怎么可能讓我的朋友,被人挨了欺負,還不為他出頭的。”
祁陽受不住氣了,“沈墨,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
“別多管閑事。”
他一把甩開沈墨,力氣有些大。
沈墨的臉被鋒利的棱角刮了下,劃出了傷口。
再一抬頭,林歲安的眼中見了血。
沈墨見著林歲安擔驚受怕的模樣,卻溫和的笑了。
“臉上,受傷了。”
林歲安示意道。
“你先收拾東西吧,我在樓下等你。”
沈墨無傷大雅的說著。
林歲安隨意的整理了一通,他本就沒帶什么東西來,又是第一天住進來就被趕出去了。
他走到樓道邊,卻見沈墨坐在階梯上,還沒走。
原來真的在等他啊。
林歲安有些責怪了起來,自己動作應該還再快些。
他從兜里掏出一個創口貼,坐到了沈墨的身邊,有些難以啟齒的望著對方。
“怎么了?”
沈墨一見到他就笑,勾著嘴角就下不來了。
“這個,要我幫你貼一下嗎?會留疤的。”
林歲安的手往他那伸了伸,卻沒感靠近。
沈墨忽的一下抓住他的手心,說了句,“我可是為了你,才受的傷呢。”
林歲安呼吸頓了頓,有些自責,“我欠你的東西,已經夠多了。”
上次在醫院的債,都還沒還呢。
“那你慢慢還,我又不急。”
沈墨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看,目光炙熱而又坦誠,聲音也跟著放低了不少。
“疼嗎?”
林歲安轉移了話題,撫平了創口貼,往他臉上緩慢地貼了去,動作極為的輕柔。
“還好吧,有一點點疼,但也不是太疼。”
沈墨眼波流轉,有些犯矯情的說,“如果你能再吹吹我的傷口,就不疼了。”
“可是已經貼上去了,吹不了。”
林歲安垂了腦袋,沈墨靠了過來,蹭了一下他。
“歲歲,你有地方去嗎?”
“沒有。”
林歲安很是坦誠的說道:“我今晚可能要找個橋洞睡了。”
可他卻突如其來的笑了下。
似乎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橋洞,有一點冷。”
沈墨很是認真的回答著他。
“我家里,還挺暖和的,要不要來住一下。”
林歲安側了些臉,卻險些撞入沈墨熱烈真誠的眼神中,里邊像是有團簇的小火苗在燃燒一樣,能讓人感覺到滾燙的溫度。
“太麻煩你了,沈墨。”
“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之間友愛互助一下,不行嗎?”
沈墨有些不自覺的撅了嘴,孩子氣的嘟囔著。
這句話,林歲安不知道從他的口中,說出來過多少遍了。
“還是說,你沒把我當朋友啊。”
沈墨不屈不撓的問著他。
林歲安被問的心頭刺撓。
“可是,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呢。”
林歲安不明白,他和沈墨也就認識了幾天而已。
而且自己也沒幫到過對方任何的地方,一點用處都沒有。
當初穆曉陽跟他當朋友,也是因為自己救了對方。
沈墨努力的想了想,琢磨著怎么回他。
“因為你長得好看,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很喜歡你。”
也不知道是玩笑話,還是真心的,林歲安聽了,腦子還有些犯糊涂了起來。
“這個理由,夠正當嗎?”
沈墨摟著他的肩膀,扶了起來,“好不好嘛,跟我回家嘛,我家里還有條小狗,特別可愛,你看了肯定會喜歡的。”
林歲安被他蹭的有些癢,忍不住哼笑了幾聲。
沈墨主動地將他的行李搬了起來,往樓下走了去。
林歲安被他甩了一段距離。
“行李,我自己拿吧。”
林歲安焦急地朝著沈墨的背影喊了聲。
52.你好香啊
“我家里沒裝修,看起來有些寒磣,你可別嫌棄啊。”
沈墨特地先提了嘴,他推了門,林歲安跟著一塊進去了。
“爸,我帶了同學回家。”
沈墨往屋內喊了聲,卻無人回應。
“我爸不在家,你先往里頭坐一下吧。”
過了會兒,沈墨才很糾結地對著林歲安說道:“歲歲,我這房子很小,就兩個房間,一個是我爸的,一個是我的。”
“所以,你只能跟我睡一間了。”
林歲安覺得已經夠麻煩沈墨了,能騰出個地給他睡都不錯了。
自己也不該嫌棄些什么。
反正都是兩個男人嘛,睡一間屋也沒啥。
“那我睡地板就好了。”
林歲安擺了擺手,一臉無所謂的說著。
沈墨卻眨巴了下眼,哀怨地嘆了口氣,為他考慮道:“地上有蟑螂,還有老鼠 ,我怕你被咬了,要不你睡床上吧,我一個人睡地板。”
“我不怕這些的,沒那么嬌氣。”
沈墨撲棱了下睫毛,很輕的發了個氣音,“那好吧,只能委屈你了。”
很簡略的打了個地鋪以后,林歲安往上邊蜷了身子,躺了去。
他睡眠淺,稍微有什么動靜就醒了。
半夜竄了只老鼠到床上,沈墨嚇的爬了床,跑到了他的地鋪上擠了擠。
“怎么了,沈墨。”
沈墨從后邊摟緊了他的腰身,將下巴往自己的頸窩處蹭了蹭,啞聲道:“我剛剛做噩夢了,一個人睡害怕,能不能跟你一塊睡。”
語畢,沈墨才擠了兩滴眼淚出來,聲音沙啞的跟哭過一樣,帶著些哭腔,聽著可憐巴巴的。
“好吧。”
林歲安才剛剛說完這句話,沈墨將手臂處的力道,越發收緊了,像是要將他揉在血肉之中。
“抱得有些太緊了,我喘不上氣了。”
林歲安低聲喚著他的名字,“沈墨”
沈墨這才將力氣放松了些,“我不是故意的,是太怕了,才這樣。”
他又說道:“小的時候,我做噩夢了,我也是這樣抱我媽的。”
林歲安這才想到,剛剛沈墨說這房子里住的房間里,沒他媽來著。
他天生性子敏感,也沒再繼續問沈墨一句。
“好吧,那隨便你吧。”
沈墨將臉埋了過來,情不自禁的收緊了喉腔:“歲歲,你好香啊。”
“跟我媽一樣,有體香。”
溫熱的氣息覆蓋到全身之時,林歲安卻顯得有些不自在了起來。
他剛想挪挪位置時,沈墨的話,卻讓自己再次心軟,停了動作。
“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得病去世了。”
沈墨意識到他好像說錯了什么一樣,立馬收回了話,問他,“我是不是說的太多了。”
林歲安怕他多想,“沒有,沈墨,你想說什么就說吧,我也不會講出去的。”
沈墨笑容一點點地凝了,有些好奇他的事,“歲歲,你真像一個天外來物,就這樣措不及防的闖入了我的生活。”
“我跟你說了這么多,可我對你,卻還是一無所知。”
林歲安不傻,知道沈墨的意思。
“能不能跟我講講,你的事情呢。”
林歲安面色沉了下來,心如同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又疼又癢的。
他像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似的,眼神灰暗,緊閉雙唇,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沈墨能夠毫無顧慮,釋懷的跟他講著這些不好的過去。
可他卻不能。
沈墨聽了,會有什么反應呢。
從小父親好賭,欠了一屁股的債,還跟小三跑了。
母親為了還債,累的得了不治之癥。
他小小年紀的,為了錢,又是誤入歧途似的賣腎賣身,光是拎出來一件,聽上去都已經是夠狼狽難堪了。
在他過去這十幾年來,過得太兵荒馬亂,顛沛流離了。
唯一能溫暖他,所剩無幾的人,也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又或者是活的跟自己一樣不自由不快樂。
看他難以為情的模樣,沈墨很是通人情的深吸了口氣,發自肺腑的說了句,“你不想說就算了,我也不是一定要聽嘛。”
就這樣,沈墨抱著他入睡了。
林歲安卻一夜未眠。
為了不吵到沈墨,林歲安一晚上都沒敢動一下,到了早上起身的時候,他全身的肌肉連著骨頭都快僵硬麻痹了。
聽到他骨骼發出的“咔嚓”聲,沈墨還顯得有點不好意思了起來。
“昨晚上,是不是讓你睡得不舒服了。”
林歲安用手揉了揉肩膀,笑著說,“我沒事,睡得還行。”
盯著林歲安蒼白倦怠的臉,飄忽的神情,沈墨咬了下嘴唇,臉有點紅了,“那我去給你做早飯,你先休息一會兒吧。”
林歲安被他摁到了床上。
一晚上沒睡著,林歲安說不困也是假的。
他趴在柔軟的床板上,才闔了會兒眼,就睡了過去。
沈墨在廚房里一陣搗鼓,煮了些面。
“歲歲?”
沈墨敲了敲門。
里邊沒了聲音。
他又敲了幾下后,才將門給打開了。
沈墨沒急著叫醒他,而是在趴在床邊,安安靜靜地盯著對方恬靜的睡顏看了去。
林歲安在睡夢中,總感覺有什么熱乎乎的東西,往自己這里貼了過來。
沈墨低了頭,離林歲安的臉,只有咫尺之遙。
正在不停煽動的長睫毛,刺到了他的臉上。
林歲安睜了眼,這才被這無限放失的臉龐,給嚇了一跳。
他心臟猛地跳動,險些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沈墨,你在干什么。”
林歲安擠著喉嚨說道。
沈墨這才退了些距離,他笑瞇瞇的眨了下眼,歪了腦袋,“你的睫毛掉到臉上了,我幫你取一下。”
林歲安這才很深地吸了口氣,緩了點神色過來。
“不然你以為我在干什么呢。”
沈墨從容自在,淡定的瞅了眼林歲安,反問著,“湊這么近,你不會以為我要親你吧。”
林歲安急忙擺手否認,“我沒這么想。”
這回兒輪到他的臉紅了。
“歲歲,我知道你喜歡女孩兒的。”
沈墨一副正人君子樣, “我不會對你做出那樣的事的。”
他聲音弱了些下來,“就算”
我想。
53.誰也不準欺負你
林歲安去廚房幫沈墨打下手,中途他手笨不小心砸了個碗。
陶瓷碎片劃破手背,流了不少血,林歲安卻沒了反應,似乎也不疼的樣子。
等他再次回過神來,撞入沈墨有些心疼的眼神中,卻顯得有些下意識的逃避。
他的右手已經廢了,所以才沒知覺。
林歲安心臟一陣抽痛,說不出是什么感覺,只聽到沈墨捏緊了他的手,往上面吹了氣,說了句,“疼不疼啊,你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
“在我面前,可以不要那么要強的。”
沈墨一副很通人情的樣子。
太過于溫柔的動作,讓林歲安卻莫名的想要退縮。
他明明是那樣被糟蹋慣了的人,怎么也會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情給打動了呢。
林歲安張了嘴,只覺得眼眶發酸,胸口發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過了會兒后,他為了讓沈墨別那么擔心自己的傷勢,只好說出了實情,“我的右手,已經廢了,不會疼的。”
哪怕它斷了。
應該也不會痛到哪里去的。
他的表情太過于平靜了,仿佛只是在跟沈墨說著一件很小很平淡的小事,跟聊家常似的,說著“今天的天氣怎么樣?”,這樣類似的話題。
沈墨眨巴了下眼,揉了揉他的腦袋,聲音摻雜了些淡淡的哭腔,啞了,“我昨晚上收拾東西的時候,不小心翻了你的包,看到了里面有很多畫作,都是你畫的嗎?”
林歲安點頭,閉了閉漂亮的眼眸,臉白的有些病態,沒了生氣,“是啊,本來都打算扔了,燒了,但是一看到,又有點舍不得。”
那是他從小到大唯一的夢想。
怎么可能會舍的得呢。
哪怕他家境貧寒,成績又差,性格古怪,不受人待見,但只要能再畫上一張畫,他也不會覺得自己是一無是處的廢物。
至少他還有一丟丟的閃光點。
沈墨想抱他,但是又及時收回了即將觸碰的手,“對不起,我不該提起這件事的。”
林歲安突然有些發笑,笑容強差人意的慘白,“你昨晚不是問了,我以前究竟是個怎么樣的人嗎?”
他像是很努力的在想,但怎么想,都找不出該用什么詞來形容。
林歲安突然想起了勤佑的那番話。
勤佑說,他只是一個空有漂亮皮囊,卻又不甘示弱,認不清現實的花瓶。
可他甘愿做一個花瓶也就罷了。
可他確實不甘心。
憑什么呢。
沈墨為他包扎了傷口,很認真的說道:“林歲安,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
“怎么樣的你,都是你自己。”
林歲安聽了這話,有些意識恍惚,他擦了擦眼角的淚,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流出來了。
沈墨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他擦拭的動作,卻始終沒把頭抬起來。
“就算傷口不疼,但是你受傷了,也是要包扎傷口的啊,不然的話,它怎么會好呢。”
沈墨體貼的太過,以至于在以后的三五年里,林歲安每每想起這段幸福的像是沉溺在水里的回憶里時,總是會覺得那般的撕心裂肺,痛的一陣又一陣的。
卻又不同于時逾深帶給他的刺骨血腥
林歲安去了沈墨父親的店里幫忙。
沈墨長得新皮嫩肉,掌心也沒常年勞作的繭,但干起活來卻異常的利索,沒一會兒工夫就把富有煙火味的店,收拾的干干凈凈。
他穿著一身洗白的襯衫,牛仔褲,將上身掛著的圍裙給摘了下來,笑瞇瞇地對著林歲安說道:“你休息著吧,等會兒我爸來了,我就說活都是你干的,叫他給你發工資。”
林歲安卻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哪有人來打工,還能這樣偷懶的。”
沈墨將他手里的濕毛巾給收起來了,扔進一旁的水桶里。
“這怎么能叫偷懶呢,這叫朋友間的友愛互助。”
沈墨將臟毛巾搓了好幾遍,然后晾了起來。
過了半小時后,沈臨才回來了,他去外面給人送貨,這才半天都不在店里。
沈臨找沈墨有事,兩人就在后廚聊了會兒。
外邊就剩林歲安一個人。
“服務員,加兩瓶啤酒。”
一個大叔,朝他這喊了聲,擺了一下手。
林歲安拿了兩瓶酒過去,說道:“你的啤酒。”
大叔顯然是喝醉了,一副酒氣沖天的樣子,眼神也飄飄然的,往他這盯了過來,伸手也不知道就朝哪摸了兩把過去。
林歲安被這突然一下給嚇到了,啤酒一下沒握穩,就這么砸到了地上。
玻璃破裂的聲音,頓時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大叔大聲囔囔道:“怎么回事,手腳這么不利索呢,讓你拿個啤酒,都能摔了。”
他站了起來,用手有意無意地戳了戳林歲安的胸膛。
剛一對上視線,大叔便猥瑣的笑了,“我還以為你這小臉長得這么漂亮,又留著一頭長發,是個女娃呢,怎么還真是個男的。”
林歲安沒講話,一巴掌拍開了大叔的手。
大叔被林歲安嫌惡的動作給激到了,推了他一把后,頓時有些惱羞成怒的吼了聲,“怎么,對客人就這個態度啊?今天你必須得賠我,不然的話 ,我就砸了你這個破店。”
沈墨聽到動靜后,從后廚拔腿沖了出來。
林歲安沒站穩,額角就這么被桌角磕了下,流了些血出來。
沈墨扶起林歲安,見到他額角的傷后,拔高了音量,沒了理智的吼道:“你是不是有病,給我滾出去!”
大叔不肯退讓,拿起一旁的酒瓶,不講道理地抬了手,打算往沈墨他們這個方向砸了去。
沈墨一把握住酒瓶,抬腳往大叔的小腹猛地踹了去。
“我再說一遍,給我滾!”
林歲安很少見到沈墨這么生氣的樣子,那張平日里總是溫溫柔柔,不見聲色的面龐,此刻卻因怒氣變得暗沉而又陰鷙,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沈墨發了瘋似的,還想繼續動手打人,林歲安從后邊抱住了他的腰身,往回拉了拉。
“好了,沈墨,別打了。”
沈墨拳腳還沒來得及落下,結果又被他這么一句懇求的話,迫不得已的收了回去。
沈墨揮在半空中的手臂,忍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歲歲,我討厭你被人欺負。"
林歲安看著沈墨的眼眶,一點點地紅了,他潰不成提的說著,“誰也不許欺負你。”
54.被表白了
沈墨的固執讓林歲安感到胸腔壓抑,心臟隱隱作痛。
“打人不好,我也沒什么事。”
林歲安想著,得不償失。
傷了男人還得賠償上不少的醫藥費,再加上砸了店里的東西,還得重新裝修一下。
沈墨伸了手,將他拉了過來,摟進了懷里。
店里的人還不少呢,沈墨也沒在意那些人的眼光,他用指腹抹了抹林歲安額角的傷,上邊流出的血都干涸了。
還好傷的不重。
男人直言晦氣,他咽不下這口氣,拿著酒瓶,就往他們這邊再次砸了去。
沈墨見了動作,來不及躲閃,將林歲安護在身后,擋著瓶子的手臂,就這么嚴嚴實實的挨了一下。
裸露的皮膚被鋒利的棱角劃出了猙獰的口子,鮮紅的血液從傷口處不停地滲了出來,漸漸染紅了沈墨的白色短袖,在上面染了刺眼的顏色。
沈墨咬緊了牙關,卻沒哼一聲。
“沈墨。”
林歲安喉腔像是被什么東西扼緊了一樣,有些難忍而又艱澀地喊著他的名字。
沈墨退了兩步,笑了笑,臉色愈發慘白,“離我遠點吧,不然血要沾到你身上了。”
“別讓我臟了你。”
林歲安眼眶有些濕潤了。
他們只是認識沒多久的朋友罷了,關系還沒好到那種地步上。
沈墨又何必為他做到這種地步上。
“好了,再鬧我報警了!”
沈臨及時上前攔住了男人,這才阻止了這場無休止的鬧劇。
去醫院的路上,林歲安望著沈墨的傷口,眼淚止不住的往下砸。
他經歷了很多,是有些看開了,心也變得冷了。
但是再次遇到像沈墨這樣好的人。
他也還是會為此有所動容,就像是在焰火中被焚燒過一次的飛蛾,再次望到了明亮的火光,還是忍不住往上撲過去。
原始的血性再次被激發,讓他不愿當個沒有感情的人。
沈墨盯著林歲安流淚的模樣,有些虛弱的靠在了車廂的后座上,他眨巴著細長的睫羽,可憐巴巴的說道:“歲歲,我還是有點疼,雖然沒剛才那么疼了”
他的聲音很低,很啞,卻聽出了些撒嬌的感覺。
林歲安紅了眼,像是不忍心看到他這副受傷的樣子,顫音道:“很快就到醫院了,你忍忍吧,實在不行,就咬我一口,說不定能緩解一下疼痛。”
他主動的將手臂伸了出去。
天生的骨架單薄,就比女孩大些,胳膊細的跟蓮藕似的。
沈墨將嘴唇湊了過去,卻始終沒咬上去,林歲安都準備好要疼的打算了。
他一雙漂亮的眼中不再純良,染了些禁忌的欲望,抬眼盯著林歲安笑,“不咬了,你抱抱我吧,抱一下就不疼了。”
“真的?”
林歲安顧不及他話中的深意,問出了口。
“嗯。”
沈墨輕輕應了聲,閉著眸子的樣子又乖又聽話。
林歲安小心地伸了臂彎,將沈墨抱進了懷中,像是撫摸一只小狗似的,順揉著他后腦勺的頭發。
沈墨瞇了眼,有些自言自語的說,“第一次有人,為我哭的這么傷心。”
"我想,現在我就算是死了,也沒有遺憾了。"
他的話語,倒也不顯得悲涼,反而還有些滿足的感覺。
“說什么胡話,你不會死的。”
林歲安攥緊了他的衣服,咬牙著,“我死了,你都不能死。”
“那我要是真死了,你會為我感到難過嗎?”
沈墨有些期待的等著他的答案。
林歲安卻無法再回答了。
因為他早就難過到麻木了。
但為了哄沈墨一下,他還是說了謊,安慰著,“我會難過,就像現在這樣。”
沈墨身體軟了,抓著他手腕的力道,松了不少下去。
就算看出他拙劣的謊言,說著假話,但沈墨還是積極地在附和,自欺欺人著,“我不想看到你難過的樣子,所以我能看到你,就算再開心一天也好,也不會那么輕易死掉的。”
說不感動是假的。
林歲安哭的眼睛都干了,澀的流不出一滴淚。
送到醫院的時候,沈墨打了止痛針,被送到手術室包了傷口后,人才舒服了不少。
失了不少血,沈墨被送到普通病房的時候,臉色還是白的厲害,看上去很憔悴。
沈臨醫院家里兩頭跑,給沈墨帶飯吃。
沈墨手受傷了,一只包的跟粽子一樣,一只還在扎著針,沒法吃飯,林歲安心有愧疚,只好主動的親力親為上了。
“歲歲,眼睛都腫了。”
沈墨笑他。
林歲安難以為情的歪了腦袋,把勺子里的飯塞到了他的嘴里,“吃你的飯吧,還在這有閑工夫看我。”
沈墨剛想摸摸他,卻忘了自己的手還在扎著針,不能亂動,一下動作大了,針頭別了位置,輸液管里的點滴有些回流了。
“嘶。”
沈墨很輕的叫了聲。
“我叫護士來給你重新扎,別再亂動了。”
林歲安剛想起身,沈墨索性不怕疼地拉住了他的手,嘟囔了句,“看你生氣的樣子太可愛了,忍不住想碰你一下,就別怪我了。”
沈墨從不藏著掖著他的心思,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林歲安的心,忽的咯噔了一下。
他垂了眼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護士來查房了,正好撞到了兩人拉手的場景。
林歲安跟觸電了一樣,急著收回了自己的手,臉開始紅了起來。
護士不明所以地瞅了兩人一眼。
為了緩解這尷尬的場景,沈墨才喊了聲,“護士,我的針頭歪了,你幫我重新扎一下吧。”
“好。”
護士把針拔了出來,換了根新的進去。
說了些注意事項后,護士才走了。
在醫院呆了幾天后,聽說沈墨出事了,班里還有女同學來特意看望他。
女同學手捧了束花,敲了門進來,林歲安正好要去外面打熱水。
沈墨平日待人和善,所以人緣還挺好的,同學們都愿意跟他來往,交朋友。
女生一看到沈墨,不免眼露擔憂,關切的問道:“沈墨,你的傷勢還好嗎?”
“我沒什么事,謝謝你來醫院看我。”
“那這個花,你要收下嗎?”
女生有些小心翼翼的問著,抬起細薄微粉的眼皮,直愣愣地看了眼他。
“嗯?”
病房里再沒別人,女生這才鼓起勇氣,彎腰往他臉上啄了下,繼續道:“沈墨,我喜歡你。”
55.你心里有過誰
“沈墨,你喜歡我嗎?又或者是可以嘗試喜歡一下我嗎?”
女生咬了咬嘴唇,有些怦然心動的說著,臉都紅透了,“我暗戀你很久了,能不能當我的男朋友呢?”
沈墨怔了下。
門開了,林歲安正好看到這個場景,卻沒打擾,發出一點聲音來。
但他提著熱水壺的手,明顯僵住了。
女生聽到動靜后,才轉頭看了眼門外,她尷尬地說了聲,“你你什么時候,進來的呢?”
林歲安緩解氣氛似的擺手,指了指手中的熱水壺,“我是送熱水來的,就剛剛到。”
女生見時機不對,也暫時得不到沈墨的答案,不想讓他為難,只好扯了扯裙擺,離開了病房。
她不失大方的笑著,“沈墨,那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沈墨眼神冷了,微微點了頭,“行。”
林歲安與女生擦肩而過,走到病床邊幫沈墨倒了杯熱水。
過了會兒,沈墨才問,“歲歲,你剛才都看到了吧?”
林歲安也沒掩藏,“看到了。”
他沒什么反應的模樣,讓沈墨變了臉色,“歲歲,你想我跟剛才那個女生,在一起嗎?”
林歲安頓了頓,想了下,“你喜歡她嗎?”
沈墨沒講話了。
林歲安繼續說,“你喜歡她,就跟她在一塊,不喜歡就算了,別讓人家誤會。”
他的答案,很標準化,讓人找不出半點毛病。
沈墨抬了下頜,看著他的時候,笑了笑,說道:“我,有喜歡的人了。”
“那挺好的啊。”
林歲安扯著嘴角笑,可他怎么笑,那臉都有些病態,透著點脆弱的破碎感。
沈墨低了嗓音,“你不問我,那人是誰嗎?”
“你喜歡誰,那是你的自由。”
林歲安繼續道:“不管你喜歡誰,我都會支持你的。”
沈墨盯著他一臉正經的樣子,笑出了聲。
“你笑什么呢。”
沈墨這才停止了從喉嚨發出的肆無忌憚的笑,“哪怕我喜歡的人是你,你也會支持我喜歡你嗎?”
也不知道是玩笑,還是真心話。
但這突如其來的話語,卻讓林歲安退避三舍。
他眼神躲閃了下,莫名的惶恐。
“沈墨,你不能喜歡我的。”
林歲安緊張的說道。
他不是個好人,用刀子捅過人,雖然那人是個人渣。
更何況,他以前還被那樣糟蹋過,不為人過都說的過去。
他很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再也接受不了任何人。
也不想任何人,再喜歡上如此骯臟,不堪的自己。
如果沈墨真的喜歡自己,豈不是要把他給弄臟了。
沈墨,是那樣一個陽光,溫柔,美好的人
他也根本不配對方給予自己任何的好。
林歲安慌張的眨巴了下眼,沈墨嘴邊的笑,一點點的凝了下來。
“我跟你開玩笑呢,不過,看不上我,也不要明說,不然我真的會傷心的。”
沈墨看他一副為難的樣子,又急著加了句。
林歲安垂了眉眼,打斷了沈墨的話,解釋著,“不是那樣的,沈墨,你是個好人你人真的很好,你應該跟個正常人談戀愛來著。”
“什么嘛,給我發好人卡啊。”
沈墨噘嘴,“歲歲,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正常人嗎?”
林歲安急的眼睛都有些紅了,他喉腔緊扼,難以啟齒的說,“反正,不要喜歡我,就是了。”
本來,他連和沈墨當朋友,都不愿意的。
沈墨卻滿不在意,他瞳孔黑了下來,緊緊地盯著林歲安看了去,一字一頓道:“歲歲,哪怕你不是個正常人,我也會跟你在一塊的。”
“當朋友也行,反正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你是好是壞,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沈墨的承諾,對于林歲安來講,太過于沉重。
他真怕,哪天沈墨發現了自己的過往。
到時候,沈墨又該怎么樣去想他呢。
一個騙子,還是殺人未遂的罪犯。
林歲安的腦袋,忽的變得很疼,像是不敢再繼續往下想了。
沈墨用扎著針管的手,覆蓋上了林歲安的手掌,眼神很是真摯純良,毫無雜質。
林歲安的心,有些隱隱的作痛,如被針扎了進去。
在來到這里,他真沒想到,會遇到像沈墨這樣的人。
“沈墨,如果哪天你發現我跟你想的不太一樣了,我自己會主動離開的。”
林歲安思緒被扯得撕裂,很是恍惚的哽咽道。
下一秒,沈墨將臉湊了過去,往林歲安的唇上,輕輕地親了下。
“歲歲,不要離開我。”
沈墨很是認真的望著他,表白道:“因為我真的很喜歡你。”
“就算我們分開了,我也會一直想著你。”
沈墨熱烈而又直接的表白,讓林歲安睜圓了眼,眼神里滿是不可置信。
“我知道我表白了,可能我們以后連朋友也做不成了,但是沒關系,你拒絕我又怎么樣呢,至少你知道了,我喜歡著你的事實。”
“對啊,我就是喜歡你。”
"歲歲,我喜歡你。"
沈墨無法再隱藏他的心思,一吐為快的說了出來。
林歲安聽著他的話,一遍遍地如循環的收音機似的,在耳邊不斷地回放著。
喜歡你
我喜歡你
歲歲,我喜歡你
他攥緊了拳頭,手心滿是冷汗,如鯁在喉的拒絕道:“沈墨,你喜歡誰都行。”
“就是別喜歡我,好不好。”
為什么。
偏偏要喜歡他。
林歲安腿軟了,腳底沉甸甸的,逃離病房的時候,險些連路都走不動了。
他躲在門后,表情如一灘死水,痛苦而又掙扎,平靜而又麻木。
林歲安連忙落荒而逃,他也沒地方去,只好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吹風,一直到夜黑了,也沒動過。
到了更晚了些,沈臨才找到了他。
“歲歲,還不回家呢,有心事?”
沈臨顯然還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么。
林歲安不想讓沈臨看出端倪,只好支支吾吾的應付了聲,“沒呢,感覺胸口有點悶,出來吹吹風。”
“要不要跟我去吃燒烤,喝點小酒。”
沈臨笑的皺紋四起,“沈墨那小子現在生著病呢,沒這口福了,只有看著我們吃的份咯。”
56.病態心理
林歲安心里有事,喝了不少酒。
他沒什么不好的嗜好,從不會抽煙酗酒。
可今晚,他卻硬生生把自己給灌醉了。
沈臨看林歲安醉的不省人事,趴桌面倒了,便將他給送回了家。
半夜的時候,沈墨從醫院回來了。
林歲安做了噩夢,哭的淚流滿面,一副很是痛苦掙扎的樣子。
沈墨走到床邊,抓緊了他冰涼的手,眼神暗了下來,表情有些冷,也不似平日里那般和善。
“歲歲,你心里有過誰,能告訴我嗎?”
沈墨撐了半邊臉,歪著頭盯著他,自言自語的呢喃著,臉色在黑夜中被襯的愈發病態蒼白,“那個人憑什么讓你這么難過,他到底有什么資格,讓你忘不掉他。”
他音量不大,可吐出的字字句句,卻聽上去有些瘋狂,讓人心里發毛。
沈墨俯身抱緊了林歲安,將頭埋進了他的頸窩里嗅著味道。
林歲安哭了,整個枕頭都被浸的濕透。
沈墨吻過他濕漉漉的眉眼,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說道:“我要把他,從你的世界里徹底抹除,從此以后,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一個人。”
等第二天林歲安醒來的時候,身邊卻沒了人。
他腦子太過于混亂,實在不知道發生了些什么。
只記得自己跟沈墨他爸喝了酒,然后醉了。
沈墨還在病床上躺著,林歲安不知道還該不該去醫院繼續照顧他。
對方的突然表白,讓他亂了心智。
沈臨看他醒了,連忙笑瞇瞇的說,“今天你就不用去醫院照顧沈墨了,他下午就能出院了,你好好在學校里上完課,就回來吧。”
林歲安沒說出他和沈墨鬧了矛盾的事情,為了不讓沈臨操心,他只好先答應了,“嗯嗯,好的,叔叔,我知道了。”
學校。
幾個學生在前面議論紛紛的,圍在一塊聊天。
林歲安本來也沒心思聽,但他們講話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自己沒法不分散注意力。
學生一:“前幾天,我聽到隔壁職高那幾個混混說,要來搞我們學校的人。”
學生二:“你在哪聽到的,消息準確嗎?”
學生一:“那天,我在網吧打游戲的時候,聽到的,他說要打我們學校的誰來著。”
學生三:“你可真是掃興啊,講到一半還能想不起來了,吊誰胃口呢。”
林歲安正好路過,打算走了。
他本來就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來著,恨不得避而遠之。
學生一撓了撓腦袋,突然喊了聲,“他們說是要打我們學校的學生會主席來著,說是看他不順眼很久了,要殺殺我們學校的士氣。”
林歲安停住了腳步,瞳孔一下驟縮。
學生三:“成績好也有錯啊,愛助人為樂也有錯啊,沈墨真是倒霉啊,聽說他不是受傷住院了。”
學生一:“對啊,他們說等他出院以后,就在門口那里蹲著,逮到機會就上去干他!”
林歲安不冷靜了,他一把抓住那個正在講話的男生,音量拔高了些問,“你確定聽到的,都是真的?”
男生懵了,頓了會兒后點了點頭,“千真萬確,我聽得清清楚楚。”
林歲安再三確認后,連課都沒心思上了。
他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去醫院攔住沈墨,保住對方的安全。
沈墨絕對不能有事。
因為前門有保安,所以沒到下課時間,他們是出不去的,但是后山有條路,是可以通到外邊的。所以林歲安在一陣抉擇之下,也顧不及太多,他只好從這條看起來陰森又隱蔽的小道,急匆匆地離開了學校。
山路太陡峭了,林歲安走的很累,就連呼吸聲都變得粗重而又渾濁。
走到一半,他心里犯怵,總覺得有人似乎在身后跟著,自己渾身不自在。
但他不敢回頭,只好拔腿繼續跑了起來。
但是因為走得太急了,他不小心被石頭絆倒了,摔到了下邊的草叢里。
等再一抬頭,地上落了個除了自己以外的黑影。
林歲安的喉嚨猛地被扼緊了般,嚇的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只能發出一道嘶叫聲。身后的人力氣很大,就那樣欺身而上將他壓到了底下,接著蒙住了自己的眼睛,綁了手腳。
他邊反抗著,邊耳朵發嗡,兩眼一黑,覺得全身都如微塵似的進散了。
耳邊傳來了幾道音色不同的陌生男聲,似乎他的周邊還不止一個人。
林歲安意識到,他攤上事了。
本來要去救沈墨來著,現在自己估摸也是九死一生了。
這些人,想對他干什么來著。
他發不出聲音,又動不了,這種無力感,讓自己感到惶恐不安,又害怕心驚。
男人問著旁邊幾個人,說道:“怎么玩。”
“別弄死就行了,隨便玩一下”
如鐵烙般的一巴掌拍了過來,男人笑著說,“怪只能怪你倒霉了,今天非要走這條路,我們又正好想搓搓火”
林歲安倒在了地上,身上全是觸目血腥的傷。
滿是碎石和泥濘的草叢里,沾了些血,有股發霉窒息的味道卷入他的鼻腔,這種不可言喻的痛苦感,幾近要將自己的靈魂被撕裂開來。
強烈的屈辱感如潮水一般襲來,他的心臟像被鉗子夾住一樣劇烈地扭曲著,不讓喉中那股嗚咽滑落出口,讓整個身子都顫抖到無法自持。
直到夜黑了下來,他才被找到。
沈墨拿著手電筒,在四周一頓亂照,最后才在無人問知的角落里,發現了他。
沈墨看到他的時候,眼睛都紅了,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砸,聲音都啞了,“歲歲,你沒事吧,我真的要嚇死了”
“這么晚了,你還沒回家,我就著急來找你,在學校都找遍了,也沒看到你的影子”
沈墨將外套脫了下來,蓋到了他的身上,哭的更厲害了,抽抽搭搭的哽咽著,“歲歲,我還以為你生我氣了,所以離開我了,但是我更怕你出事了”
林歲安閉了眼,都沒力氣講話了,他用冰冷發麻的手指,推了推沈墨,很是受傷地說了句,“走開沈墨,別碰我”
為什么要讓沈墨看到他現在這幅樣子。
真的太難堪了。
不過,沈墨沒事就好了。
想到這,林歲安倒也覺得沒那么悲哀了。
至少他和沈墨之間,有一個人安全了。
“怎么了,歲歲,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對不起”
“我不應該那么急著向你表白我也不該”
沈墨哭的連氣都喘不上來了,攥著林歲安肩膀的手,不由自主的顫了顫,“我應該早點出院的,或許你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到底是誰,對你做了這樣的事,我要把他給殺了”
57.沈墨人設崩塌
林歲安難受的說不出話,沈墨抱得他很緊,像是舍不得放開了一樣。
“對不起,是我來晚了,我剛剛怎么就能找不到你呢。”
沈墨很是愧疚的哽咽著,字字椎心泣血。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沈墨竟然還沒嫌他半分臟,半分惡心。
林歲安心里更痛了。
沈墨將他攔腰抱起,往山下走了去。
林歲安每說一個字,喉腔如被鋒利的刀尖割破過一樣,聲音撕裂而又沙啞,“沈墨,你沒事吧,我聽說有人要去醫院打你,我才從學校趕了出來”
他的語調聽著無助又可憐,“可是我沒有手機,打不了電話給你,從學校出來的路,只有這一條”
林歲安抓緊了沈墨肩膀上的衣服,攥的有些糾結,才從聲帶深處擠出了幾個字來,“你別嫌我臟好不好,我真的還想繼續跟你在一起交朋友”
他的腦子已經不清醒了,混沌而又凌亂,也不知道為什么要跟沈墨說這些話。
沈墨摟著林歲安的力道,更加緊了,生怕他從手心掉下去。
“只是朋友嗎?”
沈墨眼皮耷拉,有些傷心的說,“我們,還是只能做朋友?”
林歲安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沈墨的滿心熱忱,他明明已經被傷害過好幾次了。
不應該為此打動。
可是沈墨太好了,好的讓他心頭打顫,總是難以自控。
沈墨見他沒話了,只好又自言自語了起來,“哦,我差點忘了,你說你喜歡女孩來著”
"要是我變成女生了,你就會喜歡我嗎?愛我嗎?"
沈墨的語氣,聽上去很是艱澀。
林歲安頭昏沉的厲害,到后面幾乎是聽不清楚沈墨在講些什么了。
他最后呢喃了下。
但聲音太小了,沈墨沒聽到。
診所。
將身上的傷口清理包扎了遍,打了幾瓶消炎藥下去,林歲安人才舒服清醒了些,但半夜的時候,他又發了高燒。
沈墨為了照顧他,沒睡著,凌晨的時候,去窗口接了個電話。
他掏了煙盒,倚靠在窗邊,手法嫻熟的叼了根煙。
沈墨表情意外的冷,神色透著些不耐煩的情緒。
一道渾厚而又低沉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電話里頭的中年男人說了話,“沈墨,你要玩到什么時候,還不打算回家?”
沈墨沒什么好脾氣,語氣不是很好的說道:“別管我,你就當我在國外,到現在了還沒回來。”
“在外面都快呆了一年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中年男人語重心長的勸阻著,“你哥都已經走了好幾年了,你是不是也該成熟一點了。早點回來繼承家業吧,別再像個小孩子一樣了。”
沈墨聽了男人的話,變得惱怒了起來,咬牙切齒道:“行了,別再提起我哥!”
中年男人還想說些什么,沈墨沒再繼續聽他講下去,骨節使了勁,捏緊了手中的手機,將電話給掛斷了。
沈墨一轉頭,只見林歲安站在了他的身后,眼巴巴的望了過來。
“你怎么,醒了?”
沈墨將手中快要燃滅的煙,給掐滅了,疾步走到他的身邊,一臉關切的問道。
剛才沈墨和那個陌生男人的對話,林歲安都聽到了。
他變得有點恍惚,甚至以為這就是一場夢罷了。
沈墨剛剛是在跟誰講話?
繼承家業
早點回家?
還有一個死掉的哥哥?
林歲安稀里糊涂的想著,沈墨不是這里人嗎?他的爸爸,他的家,都在這里
剛才那個男人的聲音,聽著也不像是沈臨的。
林歲安懵了。
沈墨笑著問他,“你不在病房里面休息,怎么出來了?”
林歲安沒把剛才聽到的東西講出來,回了他,“點滴打完了,我口渴,出來接點熱水喝。”
沈墨將他重新推回了病房,體貼的說道:“好了,你上床休息去吧,我幫你打熱水。”
林歲安看著沈墨溫柔純良的面孔,完全想不到剛才他在用著什么樣冰冷的表情,不好的語氣,在跟怎么樣的人聊著天的。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沈墨究竟,也是怎么樣的一個人呢?
可他不知不覺間已經變得太依賴沈墨了,好像沒了對方,自己不行。
已經到了生活的點點滴滴,方方面面,都有了他涉入的地步。
林歲安回了病房,可腦子里,卻依舊還在想著剛才的事。
沈墨接完熱水回來了,笑瞇瞇的對著他說,“歲歲,我給你倒一杯熱水,放這里冷,等溫度差不多了,我再把你叫醒,你瞇一會兒。”
林歲安卻沒闔眼,他問出了心中的疑慮,“沈墨,你以前,不住這里嗎?”
沈墨倒水的動作,停了下。
他問道:“你剛才都聽到了?”
林歲安含糊的說,“也沒有全部都聽到,只是聽到了幾句而已,我不小心撞見了,不是故意躲那里聽的。”
沈墨深吸了口氣,一臉悲傷的回著林歲安,“剛才那個給我打電話的,是之前領養我的爸爸,我在那呆了十幾年了,才發現自己不是親生的。”
“后面沈臨找到我了,就把我給帶回這了。”
沈墨像是想起了什么傷心事,難以啟齒的繼續道:“我有個哥哥,但是他幾年前去世了,所以他們急著找繼承人,才聯系上我的。”
說到這,林歲安不免同情了起來。
“沈墨,對不起,我不應該問你的。”
沈墨總是那么大方的坦露著他的過去,而自己卻還總是遮遮掩掩的,不愿意告訴對方。
他有什么資格再過問呢。
沈墨卻無關痛癢的笑了,“歲歲,我喜歡你,很在意你,很相信你,所以才愿意跟你說這些事的。”
林歲安扯了扯他的衣角,很是抱歉,再次說了句,“對不起。”
“真覺得對不起我的話,那你能不能讓我開心一下。”
沈墨一臉期待的坐到了林歲安的床邊,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去。
“怎么樣,才能讓你開心?”
林歲安問道。
“那你現在,親我一下。”
沈墨話一出口,林歲安瞳孔微顫,怔了下。
58.我要的獎勵
沈墨將臉湊了過去,為了防止他過于局促,還將眼睛闔上了,“來吧。”
林歲安盯著眼前無限放失的面龐看了去,他瞳孔驟縮了下,卻沒往后退去。
“親哪?臉行嗎?”
林歲安有些難以為情地地問了句。
沈墨聽了他的話,卻笑了,不由自主的哼了氣,“臉也行吧,那親臉。”
林歲安這才將嘴唇貼了過去,往沈墨的左臉上啄了去。
沈墨卻使了壞,在他的嘴唇即將分離開自己的臉頰的時候,將嘴唇移了方向,湊了上去親吻。
林歲安恍然睜大了眼,沈墨用寬大的手掌扣緊了他的后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等結束的時候,沈墨眼皮一挑,眉眼間沾了些痞氣,深情脈脈地看了林歲安一眼后,他又回味似的親了一下。
林歲安心臟跳的厲害,不敢再去看沈墨。
沈墨說,“歲歲,其實你心里有我的,是不是?”
林歲安扭了頭,躲避了話題,“不是說好,只親一下臉嗎?你怎么能這樣。”
沈墨盯著他臉紅的可愛模樣,笑了笑,“情不自禁嘛,看你也沒拒絕我,就想再親一下。”
“你不會生氣了吧?”
“會討厭我嗎?”
沈墨聲線弱了下來,斂著細薄的眼皮,往上瞧著他,沒了剛才那副得寸進尺的樣子。
林歲安將頭轉了回來,與沈墨撞了視線,他的心情依然無法平靜下來。
“沈墨,我,怎么會討厭你呢?”
林歲安說的磕巴。
他還怕沈墨討厭自己呢。
沈墨瞇了眼,笑的連嘴角都壓不住了,“不討厭我,那就是喜歡我了。”
眼神交匯的瞬間,林歲安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緊張和興奮。他的心,就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握住,無法再自拔。
這是喜歡嗎?
林歲安不知道。
從前他也沒從來沒喜歡過人,但卻總是時常心痛和悲傷。
很少有人能給他這么自由,快樂,還有心動的感覺。
有什么東西,要從腦袋中壓迫神經,忙著想方設法,費勁心思的要記住這個場景似的,久久的縈繞不止。
上次自己的心,能跳的這么厲害的時候,還是他拿著刀,要捅死時逾深的場景。
林歲安知道,就算他不愛時逾深,但自己也始終忘不掉這個刻骨銘心的人。
沈墨見林歲安始終沒答案,只好上前摟緊了他的腰身,輕輕地拍了拍,“我可能猜到了,你的心里以前有過誰,所以我也不敢奢求,你能不能真的喜歡上我”
“但是你要是能在心里,騰出來留塊位置給我就好了。”
沈墨聽上去一副很委屈求全的感覺。
林歲安笑的有些憂郁,“我說我喜歡女孩,是騙你的”
他像是有點對沈墨敞開了心扉似的,一字一頓的說道:“我以前確實有個忘不掉的男人。”
時逾深讓他太難忘了,太痛了。
誰讓他先遇到的人,是時逾深呢
偽善的人渣,混蛋,騙子,暴力狂。
脾氣陰晴不定也就算了,還愛罵他,打他也就算了,竟然還騙他
如果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母親去世了,那自己憑什么要跟這樣的孽畜在一起糾纏這么久。
說著,說著,林歲安像是要哭了,流露出來的表情止不住的難過。
沈墨試探似的,問著,“那個男人,對你好嗎?”
林歲安搖頭,酸澀交集的情緒如潮涌一樣,從胸膛下方那一刻的肋骨處,如此深刻的旋生了上來,直到充斥了整個鼻翼,如感冒似的悶澀。
他咬著牙,一想到時逾深心都要碎了,“特別不好。”
“這樣的人,為什么要記得他。”
就像是林歲安的心疼,他全要了解一般,沈墨蠻不在乎的諒解著,“忘了他吧,歲歲,我會對你好的。”
“一年不行,那就十年,十年不行,那就一輩子。”
“總有一天,你會忘掉他的。”
沈墨拉了拉他的手,笑的很讓人感到慰藉,如天邊掛起的太陽般溫暖。
他哽咽,笑的有些慘白,但也沒剛才那樣難受了。
“我能相信你嗎,沈墨。”
沈墨攥緊了他的手,對視著他的雙眼,堅定道:“為什么不。”
林歲安害怕失去,但也害怕擁有過后,再次失去,這比從未擁有過更讓人難過。
但這一刻,他確實很想答應沈墨來著。
可他不敢邁出一步。
傷害了沈墨,他只會愧疚難安。
“沈墨,真謝謝你。”
林歲安發自肺腑的說著
林歲安滿身的傷,有些傷口他沒法上藥,出院后,自己弄也不方便。
沈墨只好親力親為,為他上起了藥。
每次敷藥的時候,林歲安都很不好意思,總是會冒了滿身的冷汗。
沈墨把燈給關了。
“要我幫你嗎?”
沈墨直白的說著,可那一雙看上去人畜無害的眼睛,卻還在黑夜中亮晶晶的忽閃著,哪里有染上半分欲望的感覺。
林歲安喉嚨一緊,呼吸亂了,“不用。”
…………
沈墨拿了新的睡衣,給他換上。
“好了,我不玩你了,睡覺吧。”
到了早上,林歲安還睡的很沉,沈墨沒打擾他,直到太陽升的很高了,才不忍心地叫了一下。
“歲歲,要起床念書了。”
沈墨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歲安有些起床氣了,賴著不想起,迷迷糊糊的哼了幾下,又重新翻了個身,回到了被窩里面。
“再不起來,我要親你了。”
“歲歲。”
林歲安聽到這一句,才睜了眼,著急的掀了被子。
“好了,我聽到了。”
只是太累了,他才想再睡一下。
“你緊張什么啊,我又不會吃了你。”
沈墨幫他的書本,標了些筆記上去。
他不方便去學校,沈墨就幫他輔導功課,到了期中考的時候,自己確實成績上去了些。
“沈墨,你的解題方法,比老師講的思路還好呢。”
林歲安看著數學卷子上的分數,比上次考的,要高了二十分。
“那我幫了你,有什么獎勵嗎?”
沈墨從后面突然竄了出來,將臉湊到了他的耳邊,有些親密的說。
59.得知沈墨找人霸凌自己的事
“那你就抱抱我吧,親親我吧。”
沈墨從后面摟住他,對著自己的耳朵哈氣。
“這樣你開心了,我也能開心了。”
“豈不是兩全其美的事。”
沈墨美滋滋的說道。
林歲安見他貼近了過來,將手掌貼到了臉邊,掙脫開對方的懷抱,忍不住笑出了聲,“為什么,我才不要這樣干呢。”
沈墨見林歲安躲開了,上去撓他癢癢。
林歲安笑的沒力氣了,眼眶中閃了亮晶晶的光,“沈墨,你放開我。”
“就不放。”
沈墨繼續撓他癢癢,把人往沙發上摁了去。
“放開。”
林歲安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可他已經沒勁了,根本推不開沈墨。
“那你親我,我就不撓了。”
沈墨將他抱了起來,咧著嘴笑的很開心。
“好,你先放開我,不然我沒法這樣。”
沈墨抱緊了他,非要逼著他把話說完,“沒法怎么樣?”
林歲安與他對視,將臉湊了過去,“沒法這樣。”
就在剛剛要親在一塊的時候,林歲安猛地推了他一把,然后拔著腿跑開了。
“歲歲,你變壞了。”
沈墨嘟囔著哼氣,“你怎么能這樣騙我。”
林歲安跑到了屋子里,把門反鎖了。
沈墨在外邊敲了幾下,“把門打開,好了,我不鬧你了,咱們把題目做一下吧。”
林歲安有些不信沈墨的話了,他站在門后,試探著說,“真的嗎?”
沈墨聲音沉了下來,“嗯嗯,把門開了吧,不然我隔著門,給你講嗎?”
林歲安聽著他認真的語氣,這才把門給重新開了。
沈墨勾了嘴角,他一開了門,少年的背影捕風捉影似的,如一堵明墻撲了過來。
林歲安被他壓到了對面的床上。
“怎么,你說話不算話?”
“不是說好”
只講題目了嗎?
他還沒說完,沈墨就抓緊了自己的手,親了上來。
沈墨瞇著眼睛笑,“你自己先騙我在先,我耍賴怎么了。”
“你先買賬,然后你要怎么懲罰我都行。”
林歲安被他親的有些臉紅了,“懲罰,我能怎么懲罰你。”
“哈,怎么樣都行。”
沈墨松了手勁,“但你不想的話,就錯過這次機會了。”
林歲安伸了手,往他的腰背撓了起來。
但沒想,沈墨沒什么反應。
“歲歲,你以為我是你啊,這么敏感,這么怕癢。”
林歲安覺得沒意思了,將手給放下了。
“那就算了,放過你這一次。”
沈墨握緊了他的手心,放在了心口處。
“怎么,還生氣了。”
沈墨將笑容收了回來,垂了腦袋,一本正經地盯著他看。
“沒有。”
沈墨的心臟跳的厲害,他突然問林歲安,“歲歲,跟我在一塊真的開心嗎?”
林歲安抬了頭,他沒想,幾乎兩秒說出了口,“開心。”
沈墨表情有些得意洋洋的,一張淺淺微笑的臉龐上,透著毫不掩飾的喜愛之情。他微微上揚的嘴角邊,泛起兩個若有若無的梨渦,透著隱約的狡黠之意,“那你,想不想一直跟我呆一塊?”
林歲安點頭。
“想。”
可以后的事情,誰說的準呢。
萬一,他們分開了呢。
沈墨再次跟他表明了心意,“歲歲,要不,跟我談個戀愛吧。”
林歲安睜圓了眼,神色卻沒了以往的躲閃,“沈墨,我沒想好。”
沈墨卻說,“你是不是有什么顧慮呢?”
林歲安點了頭,又搖了頭,其實他自己也有些不靈清了。
過了會兒后,沈墨才說,“你還是,喜歡著那個傷害過你的人嗎?”
時逾深對他有好過,但大多數壞更多。
林歲安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大多時候是不自在的,因為自己就是對方買來的玩物,可以隨意被糟蹋,羞辱。
時逾深后面跟他表白,自己也沒給過對方這個機會。
他們沒有真正的在一起確定過關系。
因為那時候,他太恨了。
時逾深真的想對他好嗎?
他也不知道。
可是沈墨呢,沈墨對他好,也很尊重他,自己過得很開心,也很自由。
能感受到被喜歡,被愛的感覺。
再往下想,林歲安不敢再奢望些什么了。
沈墨眨巴了下眼,睫毛烏泱泱的往下壓,看上去有些傷情,“那個人,是你的初戀嗎?所以才讓你這么難忘。”
沈墨的語氣,其實是有些不甘心的。
林歲安鉆進了沈墨的胸膛處,他的身體是那樣的溫暖。
他有些舍不得了,伸手抱住了沈墨,這是自己第一次主動抱對方來著。
“他不是我的初戀,我們什么也不是。”
林歲安聲音啞了,“沈墨,我怕你會傷心,我怕我會對不起你。”
“要是哪天我們真的分開了,就一輩子不要再見面了。”
林歲安的聲音斷斷續續的,疲憊沙啞,卻又堅硬。
“就算路上不小心遇到了,也裝作不認識的樣子吧。”
沈墨摸了摸他的頭,“為什么,歲歲,你這么絕情嗎?”
“分開以后,我還是會忍不住想你的。”
林歲安吐露了心思, “但我不會再像現在這樣,去找你。”
“因為我真的還挺喜歡你的,沈墨。”
有時候表白也不一定會是件令人激動,喜悅的,或者也會是這樣的難以啟齒,沉重,不敢想象后果的。
他還想說些什么,但被沈墨給打住了。
沈墨捂住了林歲安的嘴,摟著他的力道更緊了,像是怕失去對方一樣。
“別講了,我能聽到你對我說這樣的話,就夠了。”
林歲安有點想哭了,眼睛澀疼的如被砂礫磨過,沈墨的話,再次讓他思緒紊亂。
如果哪天,沈墨知道了,他是個復雜的人,會怎么樣呢。
其實自己不如他看到的,那樣單純,美好。
他被人沒有自尊的玩弄過,就連身體都是殘缺的,甚至手上沾了血,還差點殺了人。
沈墨真的能不在意嗎?
可他現在,卻是那樣的自私,想要去擁有沈墨對自己的好。
去擁有這樣一個幾乎全心全意,把心思放在他身上的少年。
沈墨對著他天真無邪的笑,瞳孔總是如小鹿般澄澈的明亮,將話題轉移了,聊了別的東西,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歲歲,你知道過幾天是什么日子嗎?”
林歲安在大腦里搜索了一番,才攥緊了手指,喊了出來,“你的生日?”
“嗯嗯,是啊,我的生日要到了。”
林歲安問,“你想要什么禮物呢?”
其實他手頭沒什么錢,給沈墨買禮物來著。
但他還是會努力給沈墨過好這個生日的。
沈墨說,“小的時候,我的養父養母,他們都很忙來著,所以每次都是給我打錢,讓我自己去挑禮物。”
“我也沒過過什么很正式的生日。”
沈墨繼續道:“我很想有人能陪我吃一次生日蛋糕,陪著我一塊許愿。”
林歲安細細斟酌,沈墨的每句話每個字,他幾乎都記在心里了。
“好。”
林歲安不善言辭的回著他。
沈墨揉了揉他的腦袋,“你要是陪我過了,那你就是第一個陪我過生日的人了。”
林歲安彎了眉眼,笑的很溫柔,“那我,可真榮幸。”
“嗯哼。”
沈墨也沒忘了正經事,說完這件事后,又將卷子給拿了出來,一對一的給他輔導了起來。
林歲安聽得很專心致志,也很認真。
這幾天,時間一點一點的流轉而去,跟以往也沒什么不同的。
他還專門去了蛋糕店,求著里面的蛋糕師,教自己做蛋糕。
作為最后的收尾 ,林歲安在蛋糕上頭,用奶油劃了沈墨的名字縮寫。
他一臉笑意地提著蛋糕,正打算回家,但自己有一套試卷忘在了學校,所以得回去了一趟。
祁陽幾個人,正從操場打籃球回來。
林歲安避嫌,所以沒跟他們直面撞上,先找了個角落,停了會兒時間。
祁陽拍了幾下籃球,有些不悅的跟身邊的于念抱怨了起來,“憑什么這個沈墨,讓我們干什么就干什么,真是不爽。”
于念情緒比較穩定,安撫了下他,回道:“那不然,你在外邊打麻將,總是欠這么多錢,沈墨不幫你還的話,他告訴你爸媽去,你樂意嗎?”
祁陽不屑的冷笑出聲,“他倒是活的人模狗樣,幾個月就在我們這站穩腳跟了。平時里裝的一副好學生的樣,底下又干著那些齷齪事,老子活了這么多年,頭一回見著這種雙面人,真是讓人惡心。”
于念警告他,“你聲音小點,讓人聽到就不好了。”
祁陽又發泄似的,將音量拔高了。
“這里除了我們,還有誰,我愛說些什么,就說些什么。”
祁陽干脆將這些天的怒氣,一吐為快了。
“就拿那新轉來的學生,叫什么林歲安是不是,我真是吐了”
“沈墨這人,是不是跟他有仇啊”
祁陽擠眉弄眼的猜忌著。
林歲安聽到了他的名字后,渾身是頓時抖了下,有種不好的預感席面而來,涼意竄上了自己的后脊背,陰嗖嗖的。
他本來想走的,但也不知道為什么了,自己的腳步,硬是挪動不了一點。
想繼續聽下去,卻又不敢了。
很是矛盾。
祁陽繼續說,“你還記得不,我們上次在衛生間,打那人,沈墨讓我們打的輕點,不要打重傷,結果那小子,嘩啦啦的流血啊。”
“那次,我真的嚇死了,我以前也打人,但也沒想殺人啊”
“宿舍那次,也一樣,沈墨想法設法讓我們把林歲安逼走,也不知道為了什么目的”
聽到這,林歲安的眼神徹底暗了。
他手止不住的顫抖,掌心冒了冷汗,蛋糕盒“嘩啦”一下落了地。
60.林歲安決定離開沈墨
沈墨,你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人?
林歲安有些看不透了。
祁陽這會兒的話,又不像假的。
他那么憤怒,那么生氣的在一股腦的傾訴發泄著自己的不滿,怎么像是在胡編亂造。
祁陽又不知道,他正躲在角落里偷偷的聽。
聽到這邊發出的動靜后,祁陽立即將目光轉了過來,警惕的說道:“那邊有人?”
這時,一只野貓從他的身邊路過,竄了出去。
三人這才紛紛都松了口氣。
于念拍了祁陽一把,“還好是野貓,要是有人,這話傳到誰耳朵里,可就不好了。”
“到時候,沈墨知道了,指定放不過我們。”
于念擔憂的呢喃。
祁陽摟著于念的肩膀,走開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膽小鬼。”
就這樣,祁陽和于念,肩并肩的離開了學校。
林歲安重新提起蛋糕,往班級里走了去。
他將晚上要寫的卷子,從桌子里拿了出來,理好后放回了書包里。
林歲安一路上都有些失魂落魄來著,可他一到了沈墨家里,又跟沒事人一樣,把蛋糕放到了桌面上,等對方回來。
沈墨今天要去他爸爸沈臨店里幫忙,所以會比較晚回來。
林歲安也想,給他一個驚喜來著。
可他卻再也開心不起來。
夜深了,沈墨才風塵仆仆地從外頭趕了回來,他見林歲安還在椅子上坐著,屋內黑漆漆的,也沒開燈,不由得問了一句,“歲歲,怎么不開燈呢,燈泡壞了?”
林歲安含糊的應了下,“忘了。”
“這都能忘?我才不信。”
沈墨把燈開了,才看到桌上放著的蛋糕,上前一把摟住了林歲安的腰身,笑嘻嘻的說道:“我就知道,你肯定要給我驚喜來著。”
他哀怨地嘆了口氣,“我爸今天有事,不在店里,所以我才忙的比較晚,你可別生氣了。”
“吃蛋糕吧。”
林歲安佯裝的一臉微笑,卻不知為何看出了點苦澀來。
他盯著眼前這個單純,真摯,熱情的男孩,不禁心如刀割,可始終自己卻沒法把對方與祁陽口中說出來的那個壞蛋,能聯想到一塊。
怎么可能。
沈墨真是那樣的人?
可他有什么理由,這么對自己。
林歲安不懂。
可他現在對沈墨開不了一點口。
“沈墨,祝你十九歲生日快樂。”
林歲安拆了蛋糕盒,將蠟燭一根一根的插到了蛋糕上,一共十九根,他卻弄得有些吃力。
他突然想到,在過去的十九年里,自己根本就沒參與過沈墨的人生。
或許,自己對沈墨,一點都不了解。
他用打火機,點燃了蛋糕上面的蠟燭。
沈墨盯著林歲安笑,幸福幾近要洋溢出眼中,瞳孔中除了正在一根根燃燒的蠟燭,只有他。
林歲安盡量表現的冷靜,不讓沈墨看出破綻。
沈墨讓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慢慢收緊的擁抱中,他看著沈墨為自己癡迷沉醉的樣子,卻恍然睜了眼,“沈墨,你許了什么愿望。”
沈墨笑的甜蜜,此刻卻像沾了蜜糖的毒針,針針見血的扎進他的心窩。
沈墨小聲的說,“我想要你跟我在一起一輩子,永遠都不要分開。”
林歲安心頭一顫,難受的很。
沈墨,你真的喜歡我的話。
那為什么,還要在背地里對我做出這樣的事?
林歲安伸手,撫摸上沈墨的臉頰,親了上去。
“好。”
可沈墨,愿望說出來,就不準了。
林歲安那么悲催的想著。
隔天,林歲安背著沈墨,去找了祁陽那些人。
祁陽看到他來了,沒什么好臉色在的,“你來干什么。”
林歲安開門見山的對祁陽說,“祁陽,我找你有事,能不能單獨聊聊。”
祁陽再次說道:“我跟你沒什么好聊的,林歲安。”
林歲安走到祁陽面前,收緊了聲線,一字一頓道:“我都知道了。”
祁陽瞳孔驟縮,逼問道:“你知道些什么了?”
林歲安本著一副想弄清真相的想法,終于也硬氣了一回,對祁陽說道:“祁陽,你要是不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情,那我就把你在外面賭博欠債,霸凌同學的事情,全都一一告訴你爸媽。”
祁陽這才有些慌了,拉著林歲安的胳膊,一個勁的往外走了去。
“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快說。”
祁陽紅了眼,瞪了下他。
林歲安盡量顯得平靜,將話語闡述的清晰,“我當初剛轉校那會兒,在衛生間被你們打的那事,是不是沈墨讓你們干的。”
祁陽矢口否認,“不是。”
他急于解釋,讓理由聽起來像樣,“沈墨那樣一個好學生,大家都喜歡他來著,他怎么會樂意跟我們鬼混呢。再說了,當初我們又沒想打你,只是為了收點保護費罷了。”
祁陽說的理所當然,好像事實就是這樣。
林歲安攥緊了拳頭,忍不住的表情緊繃,神色麻木,“祁陽,你別騙我了,昨天你跟于念聊天的時候,我都一字不漏的聽見了。”
“你老老實實跟我說吧,這事,我不會跟沈墨講起,也不會把責任攬到你的身上。”
聽了他的保證,祁陽像是心里過意不去,這才張了口,“對,讓我們打你那事,是沈墨讓我們干的。”
“還有,你從寢室被趕出去那事,也是沈墨讓我們擠兌你的。”
聽到這,林歲安還是無法冷靜,他聲線顫了,如鯁在喉的問。
“為什么。”
“這事,我也不知道沈墨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們也只是拿錢辦事來著。”
祁陽撓了撓腦袋,顯得有些煩躁。
他再三對林歲安說道:“我既然都告訴你了,你就不能把事情講出去,更不能說,是我告訴你的。”
林歲安沒再理他,轉身走了,步步沉甸。
他該去問沈墨嗎?
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林歲安不敢了,他怕沈墨,會成為下一個時逾深。
他寧愿,就這么被蒙在鼓里,然后一走了之。
再也不回到這個讓他曾經快樂過,感動過,卻又那么難忘的傷心之地。
林歲安打算不告而別,然后離開這個充滿了煙火味的小城鎮,再也不見沈墨一面。
于是當晚,他就什么東西都沒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