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穆曉陽出事,林歲安崩潰早產(2)
時逾深仔細地叮囑保姆,確保下次陪林歲安去做產檢時,能夠時刻留他的狀況,確保他的安全。
保姆認真地點點頭,鄭重地答應了時逾深的要求,“好的,時先生。”
隨著孕期的深入,林歲安的睡眠質量逐漸下降。特別是自從上次在醫院聽到那些人談及單銘的事情后,他的內心更加惴惴不安,時常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每當林歲安在半夜醒來,總能發現時逾深獨自坐在陽臺的角落,靜靜地抽著煙。那背影顯得如此孤單和寂寥,他很少看到時逾深如此單薄脆弱的一面。
他當初會將孩子生下來,是因為自己實在太累了,再也沒有任何精力去跟時逾深鬧了,反抗了。
但這段時間,自己每每做夢的時候,卻總是能想到那個下著雨的夜晚,自己是懷揣著怎么樣的一種心情,滿心歡喜的踏進那個包廂,再到后來,如何從失望再到絕望的徹底消失在這個男人的面前。
他不能忘。
又或者是太難忘。
與沈墨的那段感情雖然刻骨銘心,但時逾深對于他的回憶與感覺卻更為猛烈,仿佛洪水猛獸般無法遏制。每當他想起那些過去的事情,那種刀尖捅進血肉般的血腥刺痛便讓自己無法自持,驚愕與悔恨交織在一起,讓其不能自拔。
林歲安緊緊抓著胸口的那塊布料,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他的心臟又悶又疼,仿佛在警告自己,當初就不該那么輕易地走進那個煙霧繚繞、紙醉金迷的包間,去擠入那個不屬于他的上流圈子。
可是,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疼痛與傷害往往是不可逆的。
到了下一次產檢的日子,劉嫂因家中突發急事,無法抽身陪同林歲安去醫院。面對這一突發狀況,時逾深不得不臨時找了一位陪護,讓她一同前往醫院。
時逾深從未陪伴過林歲安去醫院產檢,這在一定程度上,無疑是對林歲安的折磨。
當初,林歲安并不想要這個孩子,是時逾深堅決要求留下這個生命。然而,他的態度卻遠未達到一位即將成為父親的男人應有的關心與體貼。
他表現出的冷漠和不在乎,讓林歲安深感心寒。
在林歲安看來,時逾深似乎只是將這個孩子視為傳宗接代的工具,又或者是用來懲罰他的手段。
至少,林歲安是這么想著的。
他沒覺得,時逾深是真心想要這個孩子的。
到了他產檢的時候,自己按照醫生的指示,需要進行尿液檢查。
由于憋尿的時間過長,他在廁所里有些困擾,花了不少時間才勉強擠出一些尿液。他不想讓陪同的阿姨進來,為了避免尷尬,于是讓她在門外等待。
全程,兩人幾乎沒有什么交流。
當林歲安準備好尿液樣本后,阿姨主動提出幫他送去化驗室。
林歲安感激地點了點頭,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下,他盯著對面顯示屏上的名字,等待著下一個檢查項目的到來。
就在這時,有人在他旁邊坐了下來。林歲安一開始并沒有注意到,直到后來聞到了一絲煙味,他才轉過頭去查看。
林歲安微微皺起了眉頭,他本想張口提醒對方,不要在醫院的公共場合抽煙,但在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后,自己又停住了話語。
“你怎么來了!
林歲安有些意外地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勤佑,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滿的疑惑。
勤佑將手中的煙掐滅,臉上露出關心的笑容,回答道:“怎么,畢竟你也是我看大的孩子,你如今有什么事,我還不能來關心一下了!
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長輩對晚輩的關愛,仿佛真的只是在關心林歲安的近況。
然而,林歲安并沒有被勤佑的言辭所迷惑,他直接了當地說道:“別假惺惺的!
勤佑似乎并不在意林歲安的態度,他嘆了口氣,略顯感慨地說道:“歲歲,我們都快有半年多沒見了吧。”
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思念和感慨,仿佛真的在懷念過去的日子。
然而,林歲安卻心知肚明,他知道勤佑找自己準沒什么好事。
他冷冷地問道:“你今天為什么又要來找我,又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勤佑似乎并不在意林歲安的態度,他微笑著說道:“你媽的骨灰盒,你真的不要了嗎?歲歲!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種威脅和引誘,仿佛在試圖利用林歲安的情感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林歲安聽到這里,攥緊了拳頭,皺起了眉頭。
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勤佑又繼續說道:“歲歲,除了這些,你還可以提別的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你,只要你幫我最后一次!
聽到這里,林歲安猶豫了。
見到林歲安明顯的遲疑后,勤佑像是抓到了一絲機會,他乘勝追擊道:“你需要我,那我們就做場交易!
最終,林歲安松開了攥緊的拳頭,他對勤佑說道:“你幫我查件事。”
勤佑聽到這里,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回答道:“行!
兩人聊了會兒后。
陪護的回來了,由于怕她回去跟時逾深打小報告,所以林歲安跟勤佑適當的拉開了一段距離,對他說道:“今天就先這樣吧!
勤佑識趣的走開了。
完成了一系列繁瑣的檢查后,林歲安重新回到了別墅。
那里,仿佛是一個無形的牢籠,將他困鎖成一個失去自由的籠中鳥。
回到別墅的每一個角落,都讓林歲安感受到那無形的桎梏,束縛著他的身體和心靈。
經過幾天的煎熬和等待,林歲安終于找到了一個機會,偷偷溜進衛生間,撥打了勤佑的電話。電話鈴聲在空曠的衛生間里回蕩,每一個響鈴都如同敲擊在林歲安的心頭。
電話似乎一直在占線,林歲安的心情也隨之愈發焦慮。
終于,電話被接通了,勤佑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
“勤佑,我讓你查的事情,怎么樣了?”
林歲安的聲音透露出些許的緊張與期待。
勤佑輕松地說道:“這事情對我來說就是小菜一碟,我已經查到了。怎么,你現在就想聽結果嗎?”
林歲安點了點頭,雖然勤佑看不到,但他的心情卻異常迫切。他既希望聽到好消息,又害怕事實與自己所想的不符。
勤佑繼續說道:“穆曉陽,他一年前就出車禍去世了。聽說警察找到尸體的時候,已經無法驗出DNA了。但是,單銘還是憑借著他身上的物品確認了身份。所以,八九不離十,死的那個人就是穆曉陽!
勤佑年紀已高,見慣了世間的冷暖人情,人命對于他而言,只能說輕于鴻毛。
所以他并沒什么感覺,只是在很冷靜的闡述著一個事實。
然而,對于林歲安來說,他失去的不僅僅是一個朋友,更是他此生最珍貴的摯友。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讓林歲安一時之間無法接受。
他感到心如刀絞,仿佛整個世界都崩塌了一般。
他無法壓抑住內心的悲痛,試圖讓自己保持冷靜,那份失去摯友的痛苦,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頭,讓他痛不欲生到了極點。
林歲安把電話給掛了,掛斷的時候,他的手連著整個身子,都在不停的顫抖。
他咬緊了打顫的牙,鼻腔被酸澀感堵塞到窒息,潰不成提的情緒讓自己崩潰到了極致,直到徹底沒了生的希望,每根神經都充斥滿了對死亡的了結。
林歲安扶住了墻根,小腹傳來一陣陣痛,似乎有什么熱潮從兩腿間傳來過來,伴隨著宮縮的痙攣。
劉嫂見他遲遲在衛生間沒出來,著急的敲了敲門,問道:“歲歲,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林歲安眼眶猩紅,如有血滲透了進去,紅的嚇人,他抑制著渾濁而又沉重的呼吸,對著門外的劉嫂說道:“我要泡個澡,沒什么事!
他假裝輕快的回答著,若無其事的語氣這才讓劉嫂放下了警惕。
“好,那你不要泡太久啊,等十五分鐘后,就要出來了!
劉嫂關切的說著,語調溫柔。
林歲安步步沉甸,他放好了水后,連衣服也沒脫,就這么泡進了冰冷的水內,拿著從刮胡刀里取下的刀片,一下又一下的往手腕上割了去,用盡力氣似的,割的很深,直到血液汩汩而出,控制不住的從血肉里冒了出來,流到了清澈的水里,把浴缸里的液體染的血紅。
他的意識逐漸薄弱,陷入了一種失血過多的昏迷狀態,在疼痛中逐漸喪失自我,如躺在了一塊浮木上,一點點的沉入水底。
直到過了段時間后,劉嫂又來敲了門,里邊沒了動靜。
劉嫂鉚足了力氣叩門,“歲歲,你怎么了,應我一聲。”
意識到出事后,劉嫂這才讓人來開了門。
迎面卻只見林歲安躺在一片血泊里,浴室里彌漫了濃重的血腥味。
劉嫂一下哭了出來,"快叫救護車。"
為了著急給他止血,劉嫂去拿了繃帶,一圈圈的繞在他的手上,還撒了不少的止血藥粉上去。
林歲安臉白到徹底沒了血色,與后邊的墻面混為一體,他兩眼一黑,虛弱的喘著氣,對著劉嫂那個方向,啞聲道:“別救我,是我自己不想活了!
72.我不恨你,只是愛的太痛苦了
當時逾深匆匆趕到醫院時,林歲安早已被推進了手術室。他站在那里,瞳孔失真地盯著手術室上方的紅燈,內心的慌亂和痛苦幾乎將他逼至崩潰的邊緣,神志不清到了一種瘋狂的地步。
時逾深邁著沉重的步伐向前,緊緊抓住劉嫂的手臂,搖晃得近乎失控,仿佛要將她甩出去一般。
他怒吼道:“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我不是讓你照顧好他嗎?”
劉嫂的雙眼哭得通紅,淚水順著臉頰流淌,她帶著滿滿的歉意對著時逾深,聲音沙啞,語無倫次地重復著:“對不起,時先生,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明明剛才還好好的,他還說要泡澡,語氣聽起來也不錯,我就讓他在里邊待了一會兒?墒呛髞砦胰デ瞄T,就再也沒有聲音了……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時逾深一下將手給松開了,他一路上在腦海中反復琢磨猜想,林歲安究竟為何要這樣做。
然而,在痛苦和不安的重壓下,他不敢繼續深究。
一種莫名的恐懼在他心中悄然滋生,他害怕自己的猜測成真。
醫生從手術室走出,用專業而簡潔的語言向時逾深描述了當前的狀況。“你是病人的家屬嗎?”醫生詢問道。
“是。”
時逾深的聲音透露出一絲不體面的慌亂,他急切地問醫生:“病人現在怎么樣了?”
醫生的表情凝重,他回答道:“病人目前的情況非常不樂觀。由于失血過多,他已經陷入了昏迷狀態,求生意識薄弱,雖然及時輸了血,但依舊有生命危險。此外,他胎位不穩,出現了早產跡象,因此現在必須進行緊急剖腹產手術。還有一個壞消息,我要告訴你,就算進行了手術,這場手術成功率也不高,有可能大人和小孩都保不住。”
醫生的話如同一把把銳利的刀,深深刺入時逾深的心臟,讓他痛得無法呼吸。
他的內心此刻已被莫大的痛苦和絕望填滿,他只想讓林歲安能夠活下去。
即使那個孩子,他們之間的唯一紐帶,在這場冷酷的手術中不幸離世,他也只愿林歲安能夠平安無事。
經過數小時的漫長等待,手術室的燈光終于熄滅,象征著緊張而關鍵的手術結束。
在焦慮與擔憂的重壓下,時逾深備受煎熬,苦受折磨,目睹那燈光熄滅的一剎那,才從深不見底的麻木中逐漸蘇醒。
他的步子沉重,幾乎無法站穩,眼眶深紅,透露出深深的痛苦。
時逾深迫切地詢問剛剛走出手術室的醫生:“怎么樣?病人情況如何?他沒事吧?”
醫生早已習慣了生死離別,對此已顯得淡定。
他輕聲對時逾深說:“我們已經竭盡全力了,目前母子都暫時脫離了危險。但由于胎兒是早產,生命跡象相當微弱,需要放入保溫箱內進行密切觀察。請做好心理準備,我們會繼續努力。”
聽完醫生的話,時逾深仿佛被無形的手掐住了喉嚨,連最基本的發聲都變得異常艱難。
他如同失去了靈魂的軀殼,站在原地,目光呆滯,一動不動。
醫生已從他身邊走過,但他的心卻仍停留在那冰冷的手術室中,懸而未決。
林歲安從手術室的冰冷氛圍中被轉移到了重癥病房,經歷了長達半個月的治療和觀察,他的意識終于從混沌中掙脫,重新回到了現實世界。
當他緩緩睜開眼睛,第一時間就感到了身體內部的變化,自己的肚子,那個曾經孕育著生命的肚子,現在卻是空空如也。
林歲安的意識還有些恍惚,他閉上眼睛,烏泱泱的睫毛在蒼白無血色的臉頰上,投下一片黑沉的陰影。
他的嘴唇微動,精神似乎是不穩定了,仿佛在與一個不存在的人對話,聲音低沉而顫抖:“我死了嗎?它也死了嗎?我怎么會在這里?還是說,這只是一個夢”
這時,劉嫂走進了病房,看到林歲安已經醒來,她高興得幾乎合不攏嘴,立刻拿起手機給時逾深打電話報喜。
當她再次回到病房時,卻發現林歲安已經拔掉了身上的針管,赤著腳走到了窗戶邊。
劉嫂看到這一幕,心中一驚,急忙跑了過去,將林歲安從窗戶邊拉回來,焦急地說:“歲歲,你這是干什么?快回到病床上躺著,別想不開了。如果你有什么心事,有什么不開心的地方,就告訴劉嫂,劉嫂一定幫你解決。”
林歲安的臉色蒼白如雪,神情恍若游魂。他伸出顫抖的手,掀起了自己的病服,看了去。
果不其然,上邊有道很是丑陋,深深的傷疤。
他盯著那道傷疤看了好一會兒,然后才用平靜的語氣對劉嫂說:“我肚子里的孩子呢?怎么沒了?”
“孩子沒了!
林歲安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落寞和遺憾,但更多的卻是惋惜和一種莫名的痛快。
他并不是因為孩子的失去而感到開心,也不是因為身體上的疼痛而釋懷。
他的內心充滿了復雜的情緒,說不清究竟是什么感受。
劉嫂輕聲安慰道:“孩子是早產兒,已經剖腹生下來了,現在在保溫箱里呢,是個男孩兒。誒,你要是想看的話,我可以給你瞧瞧,醫生說身子骨是有些弱,但好好養養,肯定是沒問題的!
林歲安微微點頭,臉上卻沒有太多表情,他只是淡淡地重復:“他還活著!
到了晚些,劉嫂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抱到林歲安面前,輕輕地將他放入搖籃中。
她滿臉笑容地看著孩子,然后轉向林歲安,溫柔地問道:“歲歲,你打算給孩子取個什么樣的名字呢?”
林歲安的目光落在搖籃上,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他似乎沒有聽到劉嫂的話,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搖籃里的孩子。
“歲歲?”劉嫂再次輕聲呼喚。
然而,就在這時,林歲安突然站起身來,一臉冰冷地朝搖籃伸出手。劉嫂誤以為他想要抱孩子,卻沒想到他下一秒竟然做出了掐人的動作,嚇得她心驚膽戰。
“歲歲,不可以!你怎么了?他是你的孩子。∧憷潇o點,冷靜點!”劉嫂焦急地大喊,急忙上前阻止林歲安。
然而,此時的林歲安仿佛失去了理智,他什么都不說,仍然想要傷害那個無辜的孩子。在一道道撕心裂肺的哀求和尖叫聲中,聽到了病房里此起彼伏的哭聲和喊叫后,醫護人員趕了過來。
時逾深也就此到場,看到林歲安如此瘋狂的模樣,他的眼神微顫,不禁沾了些隱忍的疼痛,如有碎玻璃扎了進去,一瞬間見了血。
他幾乎從未見過林歲安這樣,仿佛變成了一個精神分裂的瘋子。
是誰,把他逼成了這樣?
他一步步地朝著林歲安逼近,心中的痛苦和困惑如潮水般翻涌。他伸出手,想要將那個薄弱的身影緊緊地摟入懷中。
時逾深喉腔緊鎖,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艱難地擠出來:“你為什么要殺我們的孩子,你就這么恨我!
他的聲音充滿了痛苦和不解,尾音中透露出的并非疑問,而是對某種事實的肯定。
他繼續逼近,眼神中充滿了絕望,仿佛要將林歲安看穿。
一如幾年前,林歲安則再次緊握手中的刀,眼神中流露出決絕和悲傷。
時逾深沒有躲閃,那把刀再次朝他捅了過來。
他緊緊握住刀柄,鋒利的刀刃卻穿透了他的掌心,鮮血順著手指滴落,刺痛了他的眼睛。
“你就這么恨我,歲歲”他低聲呢喃,語氣中充滿了很深無奈和悲傷。
沒有人能承受這樣的痛苦,被刀刺穿血肉兩次,每次都刻骨銘心。
林歲安終于松開了手中的刀,淚水滑過他的臉頰,視線變得混沌不清。他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仿佛一只被淋濕的小狗,無法停止地抖動著。
“你騙我,你又在騙我,時逾深,我不會再信你了”他嘶吼著,情緒徹底崩潰。
“穆曉陽早就死了,你卻為了這個孩子,選擇欺騙我,說他還活著,你還說,要帶我去看他”他的聲音充滿了憤怒和絕望,每一個字都像是鋒利的刀片,深深地刺入時逾深的心中。
“我恨你,我真是恨透你了”他徹底失控,對著時逾深瘋狂地拳打腳踢。然而,這樣的發泄并沒有讓他感到好受一些,反而更加痛苦和崩潰。
時逾深默默承受著林歲安的攻擊,沒有還手,也沒有逃避。他任由林歲安發泄著情緒,希望他能通過這種方式來減輕內心的傷痛。
最后,主治醫生給林歲安注射了一針鎮定劑,他才在藥效的作用下,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冷靜了下來。整個現場陷入了一片狼藉,完全不像一個用來療傷治病的病房,更像是硝煙過后的慘敗戰場。
時逾深被醫生推出了病房,到了別處包扎傷口。
“跟我走吧!
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時江那里。
時江剛從外地出差歸來,滿臉疲憊,風塵仆仆地出現在時逾深的面前。
他銳利的目光立刻捕捉到時逾深那落魄消沉的模樣,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
他氣得咬牙切齒,語氣充滿了責備:“你到底背著我干了些什么?如果我這段時間沒忙著其他事情,沒空理你,你打算瞞我多久?”
時逾深沒有回應,自顧自地抽出一根煙,試圖平復內心的情緒。然而,他現在只有一只手可以使用,顯得有些笨拙,這種無助的狀態與他平日的盛氣凌人、高傲矜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時江見狀,憤怒地打掉他手中的煙,聲音提高了八度:“給我說話!”
他的態度此刻不再像是一個慈愛的父親,更像是一個嚴肅的商人,正在與對方進行一場重要的談判。
“既然你已經找到這里,想必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還問我干什么?”時逾深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冷漠。
時江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沉聲說道:“幾年前,我就告訴過你,林歲安這個人留不得。當時是因為你的關系,我才心軟了,沒有對他斬草除根。可如今,你卻反其道而行之,執意將他留在身邊,把事情搞得一團糟,已經無法收拾!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失望和無奈,仿佛在問:“時逾深,我到底該拿你怎么辦?”
時逾深卻仍然固執己見:“我要他,還有孩子,一起留在我身邊一輩子。”
聽到這話,時江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給了時逾深一巴掌,怒喝道:“你做夢!”
他憤怒地繼續說道:“林歲安已經瘋了,得了精神病,他不僅要殺了你,還要殺了你和他生下來的孩子。你想比我早死,也得下輩子才能做到。這輩子,我絕對不容忍這種事發生。”
雖然這一巴掌讓時逾深的面頰生疼,但卻沒有打醒他內心的執迷不悟。
他不怕死,他只要愛。
對于林歲安,他始終以為自己是恨對方的。
但直到這一刻,他才徹底醒悟過來。
他從來沒有真正恨過林歲安,只是一直愛的太痛苦了。
痛到,他以為那就是恨。
時江冷靜地分析道:“目前,為了他的健康和安全,送他去精神病院接受專業治療是最佳的選擇!
時逾深背對著時江,他寬大的手掌輕輕覆蓋住雙眼,眼眶中已蓄滿了淚水。他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哽咽,問道:“除了這樣做,再無其他辦法?”
時江沉默片刻,給出了堅定的回答:“嗯,這是目前最合適的做法!
時逾深沒有再堅持下去,他知道時江的決定是堅定的,沒有商量的余地。
“你們,以后也別再見面了!睍r江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狠意,他瞥了時逾深的背影一眼,嘲諷道:“真是沒出息,為了一個男人,竟然這樣要死要活的。”
時逾深沒有像幾年前那樣,低聲下氣地去求時江。他站在那里,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從小就是天生的享福命,從未經歷過什么真正的苦難。他的生活一直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高高在上,無人能及。
但此刻,他第一次體驗到了什么叫做無能為力,什么叫做無法挽回的失去
北京協和精神病院。
林歲安如往常一樣,等待著護士送藥。他默默地接過藥片,混入溫水中吞了下去。藥物帶來的安眠效果讓他漸漸放松,枕著手臂陷入了沉睡。
近期,林歲安的夢境總是被同一個畫面所困擾。他夢到自己抱著一堆畫作,不斷地開門,但無論開哪個門,眼前總是會出現一個神秘的男人。
個子很高,穿著一身低調的名牌,整個人的氣質冷漠而高貴,從大致的模樣上看,應該是個很有錢的富家子弟。
每當林歲安想要將畫作遞給他時,那個男人的臉龐就會突然消失在眼前,讓他倍感困惑和痛苦。
林歲安頭又開始疼了。
他跟著這里的護士長去院子排隊散步,迎面卻沖過來了一個同樣穿著病服的少年。
少年的四肢都被束縛帶勒的深紅,在過分冷白的皮膚上留了印子,林歲安剛抬眼,那人就撲了過來,以此同時伸出了雙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往地上摁壓了去。
林歲安張大了眼,眼神渙散成一片。
他在沒有看清少年臉的情況下,這個人卻掐著自己的脖子,跟瘋狗似的,狠狠地,重重地啃咬上了自己的嘴唇,親到了一種幾近窒息的地步。
73.摸摸小狗,小狗愿意為你做任何事
對上少年的眼睛,他感受到了一股很野很冷的勁,單眼皮,顯得犀利又鋒利,看著自己的眼神中,冷漠中卻又夾雜了很強烈的狂躁,熱忱,就像他們不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那雙眼睛讓他不寒而栗,卻又無法移開視線。
他不禁在心里問自己,這個少年究竟是誰?他認識他嗎?
為何這個少年的眼神如此熟悉,仿佛他們曾經深深糾纏在一起,共同經歷了無數的風雨。然而,林歲安的頭疼了起來,他拼命地想回憶起些什么,卻發現自己陷入了記憶的迷霧,無法自拔。
少年的力量超乎他的想象,他用力推著眼前兇狠地吻著自己的少年,卻發現對方的力氣實在太大了,自己怎么推,都推不動。
這股力量讓他感到恐懼。
直到專門治療精神病的醫生跑了過來,往少年的脖頸上扎了一針。
隨著醫生的動作,少年身上的力量漸漸消退,最后軟趴趴地癱在他的身上。林歲安睜著渙散的眼,看著眼前的一切,唇上早已是一片猩紅,沾滿了血。
林歲安感到一陣無力,他身體虛弱到就被這么親了一下,立馬就呼起了大氣,跟得了哮喘病一樣。
護士將他扶了起來。
林歲安舔了舔嘴唇,喉腔彌漫滿了濃郁的血銹味,他看著對面的鏡子,自己現在的模樣,衣衫不整,頭發凌亂。
他的頭發太久沒剪過了,如今都留到了肩膀。
護士總說要幫自己剪頭發,可自己卻怎么也不肯。
后面護士為了避免更加刺激到林歲安,只好順了他的意思,不將那頭半長的頭發剪了,每天都往自己的后腦勺扎個馬尾似的啾啾。
當天下午,林歲安躺在病床上,天花板上的燈光透過蒼白的墻壁,映在他的臉上。
他目光呆滯,思緒飄忽,仿佛在回憶著什么。這時,醫生走了進來。
醫生例行公事地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指問道:“這是幾?”
林歲安眼神渙散,左耳進,右耳出,完全沒有留意到醫生的提問。
醫生見狀,輕輕掰過他的頭,用哄孩子的語氣再次問道:“看我的手指,告訴我,這是幾!
林歲安這才回過神來,回答說:“一。”
醫生又伸出了幾根手指,問:“這呢?”
林歲安回答:“四。”
醫生點點頭,接著問:“你最近還有做那個夢嗎?”
林歲安沉默了下來,沒有回答。
醫生走到他面前,故意打開門,對著門外的陰影說:“你看看,開了門以后,還能再看到那個男人嘛?”
林歲安瞇起眼睛,走到門外,伸出手去,卻發現自己的手上并沒有畫,可這會兒他還是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驚訝地脫口而出:“這不是夢嗎?那個男人,現實中真的存在過嗎?”
林歲安試圖抓住那個高大的影子,但當他低頭要看清楚男人的臉時,眼前的影子卻像泡沫一樣消失無蹤。
“他沒了。”
林歲安自言自語道,“剛才他還在這兒的,現在我又看不到他了。”
醫生問:“他長得怎么樣?”
林歲安:“很高,很冷。”
醫生又問:“看到他的臉了嗎?”
林歲安搖搖頭:“沒有!
醫生接著問:“他有跟你講話嗎?”
林歲安:“沒有,從來沒有!
醫生聽到這里,就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了。
林歲安吞下.藥片,點點頭:“下次要是看到他的臉了,跟我說一聲。”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這個夢多少次,但每次的結尾都是一樣的。夢中的男人始終沒有露出真容,也沒有給他們之間的故事帶來任何進展。
然而,每次夢到這個男人的時候,林歲安的心都會痛得無法自已。仿佛他們之間曾經有過一場生死離別,那份刻骨銘心的感情讓林歲安無法忘懷。
畢竟,感覺是不會騙人的。
在病床上,林歲安閉上眼睛,試圖入睡。
他知道,明天還會有一場與醫生的對話,而那個夢,也還會繼續。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那個男人在夢中出現,給他一個答案。
到了吃飯的時候,旁邊的一個女人,掀開了他的衣服,指著自己肚子上的傷疤,癡傻的瘋笑,“你生過小孩?你肚子上怎么有刀疤?”
林歲安怔了下,女人兩眼空洞,面上帶了令人難以理解的笑容,她用手指摸了摸他的肚子,自言自語的喃喃,“寶寶,媽媽在這里呢,媽媽在這里,你聽到了嗎?”
“寶寶,寶寶死了,不在這里。”
他固執的說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心里發毛的厲害,反彈性的推了女人一把。
力氣也沒多大,可女人卻被自己給推到了地上,接連著桌上的飯盤都給摔了。
女人對著他哭,上前撲了過來,要摸自己的肚子。
“你說謊,我的寶寶就在這里!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把我的寶寶給抱出來!
林歲安不肯讓她碰自己,跟瘋女人打了一架。
瘋女人把他的病服都給扯爛了,對著自己又啃又咬的,皮膚上落了不少的血印子。
林歲安痛的嘶叫了起來。
最后還是這里的管理人員來了,才把兩人給分開了。
林歲安仰頭,鼻血就這么滑了下來,滴答滴答的掉在了地板上。
在那一剎那,他又跟少年對視了。
少年總是陰郁而沉默地盯著他看,那雙深邃的瞳孔仿佛籠罩著一層散不去的濃霧。
他認真地觀察著這個少年,但還沒等看夠,自己就被帶到了醫務室。
在醫務室里,護士往他的鼻孔里塞了棉花,然后開始清理他的傷口。
林歲安痛的上躥下跳,最后還是護士將他摁到了病床上,綁了束縛帶,這才將傷口給處理完了。
那天晚上,精神病院的走廊里傳來了一道聲嘶力竭的尖叫聲,猶如鬼哭狼嚎。
其他病人紛紛聚集在一起,好奇地往窗戶外探出頭去。
他們看到護工從那個瘋女人的房間里撈出了幾只死貓。
這些死貓的嘴里都咬著死老鼠,毛發上沾滿了腥臭的血,肚子像是被很鈍很鈍的刀被剖開,刀口很不平整,腸子凌亂地掛在肚皮上,景象血腥至極。
大家紛紛猜測這是某人故意為之的惡作劇。
林歲安也跟著其他人一起往外看,但只看了一眼,他就感到惡心。他抬起頭,再次與對面的少年對上了視線。
少年的表情冷漠,卻還在對著他笑。
林歲安突然覺得,這個少年讓他想起了夢中的那個男人。
但夢中的男人明顯要比他大,所以這個少年不可能是他夢中的人。
在這個精神病院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比如那個白天和他吵架的瘋女人,她是因為親眼目睹丈夫帶著小三出軌,然后在流產后精神崩潰,得了精神病。
她最害怕的就是貓,甚至連貓的毛發都不能碰。所以這次的打擊讓她更加精神崩潰。
這場惡意事件讓精神病院的院長開始逐一排查病人。
最后,院長把懷疑的目光鎖定在了林歲安的身上。
林歲安成了嫌疑犯,因為他白天才跟瘋女人吵過架。
林歲安一問三不知。
院長找了他的主治醫生,過來詢問。
林歲安仍舊一問三不知。
他確實沒做過這種事。
又或者是,做了忘了。
問到最后,實在問不出什么東西來了,才將他放了。
查不出來的原因,是因為那天那層樓道的監控器,正好壞了。
那就說明,除了兇手以外,再沒一個人知道到底是誰做的了。
正好到了探院的日子。
他在精神病院躺了將近大半年,可卻沒有一個家人來探望過自己。
別的精神病人,都有家人來探望。
為什么偏偏他沒有。
難不成他沒有家人?
又或者是,跟家里人關系不好,所以他們才不來看自己。
林歲安正好想著,在后院的長椅上坐著,一只小狗,搖著尾巴跑到了他的腿下。
他的眼睛一下亮了,想要去抱小狗。
與此同時,高大又勁瘦的少年穿著一身寬大的藍白條紋病服,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林歲安只見他蹲了身子,將頭給探了出來,做出了跟剛才小狗狗一樣乖順討好的動作。
少年張了唇,嗓音低沉,如對著什么暗號似的,帶著些懇求的語氣,對著他說道:“摸摸小狗,你摸摸小狗。”
林歲安也不知道怎么了,剛剛明明還在摸著懷中小狗的手,在一瞬間聽到了少年的聲音后,忽然不明所以地轉移了動作。
他伸出纖細慘白的手指,穿梭過少年烏黑的發,溫柔的撫摸了起來。
少年像第一次見到他的那樣,抬頭親了自己。
“小狗愿意為你做任何事!
少年咬了他的嘴唇一下。
很痛。
林歲安往后縮了下,他皺了眉頭,問道:“你叫什么!
少年回他,“我叫江沉!
“哥哥,你忘了我嗎!
少年笑的病態,又說道:
“可我卻一直記得你啊,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小狗走的!
“你一定會回來找我的!
74.我要把你殺了,跟著你一塊去死
“哥哥?”林歲安懵了,他完全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怎么會知道自己還有個弟弟。
再說,眼前的少年,跟他也沒一點像的,真的會是自己的弟弟。
還有,哪有弟弟,會對自己的“哥哥?”做出這樣的事。
這,像話嗎?
潛意識里,林歲安覺得這樣不對。
江沉從他的兜里,掏出來了一張照片,遞給了自己。
這是一張殘缺的照片,看上去有些泛黃了,照片上的兩個少年,其中有一個,確實跟自己長得挺像的。
但也不是一模一樣的相像。
最后,林歲安在盯著那個照片,看了良久了以后,才下意識的說出了聲,“他,不是我。”
聽到他的回答后,少年面上的笑容,轉瞬即逝的消失了,轉化為病態的瘋狂,扭曲的狂躁。
他將照片搶了回去,對著林歲安一字一頓,執拗的吼道:“不,他就是你,他就是你,你為什么不認我,你為什么不認我。你還討厭我嗎?你還恨我嗎?我再也不打你了,也不罵你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求你了,你回到我的身邊吧,要我怎么樣都可以!
林歲安眼睜睜的看著,江沉的眼中,溢滿了淚水,此刻一顆一顆的往外掉了出來,哭的凌亂又狼狽,很讓人心疼。
江沉死死地握住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處,哽咽著,“我不是你的嗎?你為什么要丟下我”
江沉再次叫出了那兩個充滿了糾葛的字。
“哥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你,求你原諒我!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哀求,那雙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布滿了血絲,顯得異常的可憐。
林歲安心中一陣糾結,他實在無法相信,這個陌生的少年真的是自己的弟弟。
然而,看到他如此悲傷的眼神,又不忍心再拒絕他。
究竟,這一切是怎么回事?
江沉看著林歲安沉默不語,心中越發地害怕,他緊緊地抓住林歲安的手,仿佛怕他下一秒就會消失一樣。淚水不停地流淌,落在他們的手上,冰涼冰涼的。
林歲安撫摸了下他滿是淚水的臉,“別哭了。”
“那你不要丟下我了,好不好!
江沉抓住了他的手,表情懇求的說道。
“那你別哭了,我就當你的哥哥!
江沉這才止住了眼淚,窩在他的懷里蹭了幾下。
“你不準騙我。”
林歲安點頭。
他不知道在這個精神病院里呆了多久,一直以來,自己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時常還記憶亂混,一會兒想到那個,一會兒想到這個。
但是一會兒,又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他想要有人陪自己。
哪怕是一只狗。
可是今天,他不止有了一條小狗,還有個弟弟。
林歲安突然覺得,他也不算孤單了。
雖然,這個弟弟,跟他一樣,有精神病,住在精神病院里面。
他是精神病人,江沉也是精神病人,那為什么他們不能成為一家人。
反正他們都是同一類人。
時間久了,他覺得,精神病院像自己的家一樣。
他又不是很想出去了,或者是回到曾經那種生活中。
林歲安總冥冥之中的想著,他以前的生活,一定是不幸福,不開心的,不然的話,自己怎么會從一個正常人,跑到精神病院里來了。
那還不如,在精神病院里呆著。
在這長達大半年的住院時光里,林歲安的體重有了顯著的增長。當體檢的日子終于到來,他懷著些許忐忑踏上了秤臺。結果不出所料,他的體重比上個月又增加了五斤。
這段時間里,林歲安的生活仿佛只剩下了吃、喝、睡這三件事。在這樣的生活節奏下,想要不長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江沉似乎對他的體重增加并不在意,甚至在他身后笑瞇瞇地跟著,還將自己晚飯剩下的雞腿遞給了他。
林歲安心知肚明,自己已經很胖了,不能再這樣無節制地吃下去了。于是,他做出了一個決定——將江沉給自己的雞腿轉手給了小狗。
就在他蹲下身子,溫柔地將雞腿遞給小狗的瞬間,江沉的臉色突然變了。他的表情變得陰沉起來,狠狠地瞪了那只小狗一眼。小狗似乎感受到了江沉的憤怒,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后縮了縮,發出了一陣哼哼唧唧的聲音。
林歲安注意到了江沉的異常,他摸了摸小狗的毛發,然后轉過身去,輕聲問道:“怎么了?”
江沉的臉色瞬間又恢復了正常,他對著林歲安笑了笑,解釋道:“可能是噎住了吧。”
聽到這個解釋,林歲安這才放下心來,他輕輕拍了拍小狗的背,柔聲道:“你慢點吃,這里又沒有其他的狗跟你搶!
自那個夜晚喂食了那只小狗后,隨后的多日里,林歲安再未能目睹其身影。小狗仿佛人間蒸發,消失得無影無蹤。這讓林歲安倍感失落,因為他與這只小狗之間剛剛萌發的情感紐帶,就這樣無情地被時光割斷。
這段時間里,林歲安經常夢見那只小狗。在夢中,它如同那些在瘋女人屋子里慘遭厄運的貓兒一般,被殘忍地開膛破肚,渾身鮮血淋漓。這些噩夢讓林歲安的睡眠質量直線下降,他的睡眠狀況再次變得與剛入院時無異,經常在夜深人靜時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后來,在醫生的復查中,為他開了一些安眠藥,這才讓他的睡眠狀況有所改善。
與此同時,江沉對林歲安的依賴也與日俱增。他似乎已經將林歲安當成了自己照片中的那個人,總是在休息時間將他帶到精神病院里那些荒廢的房間,企圖與他進行親密的接觸。他甚至曾試圖扒開林歲安的褲子,將手伸了進去。
林歲安對江沉的這些舉動感到震驚和恐懼,他用力推開了江沉,堅決地表示:“我們不能這樣!
江沉看起來很是不高興,但眼中卻透露出一絲委屈,他追問道:“為什么?”
“你不是說過原諒我了嗎?你不是說過不討厭我了嗎?你不是說過不恨我了嗎?你不是說過會像以前那樣喜歡我、愛我嗎?為什么不讓我親你,抱你,還有做那樣的事?”
“不行就是不行,你不是說我是你的”
那你怎么能對我這樣。
然而,后面的話,林歲安還沒說完,江沉就突然掐住了他的脖子,狠狠地吻了上來。這個吻充滿了野獸般的兇狠和侵略性,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林歲安被吻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后用盡全身力氣反咬了一口,并給了江沉一巴掌。
“我不要你這樣的弟弟!”林歲安憤怒地喊道,“我討厭你!我討厭你對我這樣做!”
他們并非親兄弟,林歲安當初是出于同情和憐憫才答應做江沉的哥哥的。如今江沉對他的行為越來越過分,他已經無法再忍受下去。
然而,江沉在聽到林歲安的話后,卻突然眨了眨眼睛,眼淚奪眶而出。他哽咽著問道:“你真的討厭我?”
林歲安看著江沉那張冷漠而酷酷的臉龐,實在無法想象他竟然會是這樣一個愛哭的人。江沉不開心,他緊緊抱住林歲安的腰身,躲在無人的角落里默默流淚。
這讓林歲安從心底里抗拒與男人做這樣親密的事情。
他的性取向沒有問題。他堅信自己應該喜歡的是女人。對于江沉的親近行為,他感到十分不適和膈應。
好像很久之前,他就這么討厭這種事了。
比起討厭,更像是憎惡。
自從上次和江沉發生爭執后,林歲安似乎陷入了一種與世隔絕的狀態。他賭氣地留在了病房里,幾乎沒有踏出過門檻。這種情緒化的行為,或許是他試圖與江沉保持一定的距離,也可能是他對那次爭吵的余波仍然心存芥蒂。
在睡覺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輕微的聲響。盡管他的意識有些模糊,但還是努力地捕捉著這些聲音。
那是一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性聲音,聽起來大概二十多歲的樣子。男人詢問:“他最近怎么樣了,病情有好轉嗎?”
醫生回應道:“他的病情確實好轉了很多,但關于以前的事情,他似乎還是不太愿意回憶!
林歲安沒有再繼續聽下去,因為那個男人似乎并沒有說太多。他很快就離開了,但在離開前,林歲安卻感覺到了一種異樣的目光。他似乎覺得背后涼颼颼的,仿佛有人正在注視著他。
在迫不得已需要出門檢查的那一天,林歲安才終于踏出了病房的門檻。他看到江沉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他已久。江沉的眼眶微紅,眼袋略顯浮腫,但這并未掩蓋住他依舊好看,帥氣的面龐。
江沉伸手扯住了林歲安寬大的袖子,聲音沙啞地喊出了聲:“哥哥!
然而,林歲安仿佛置若罔聞,徑自向前走去。
“哥哥!苯猎俅魏魡,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無奈和絕望。
但林歲安依舊沒有回應,他繼續前行,融入了排隊的人群中。
江沉不死心,竟在林歲安的面前跪了下來,眼眶中閃爍著淚花。
這一刻,林歲安終于回過頭,目光與江沉交匯。
“我不是你哥,我根本不知道你哥是誰,你找你真正的哥哥去吧,別再纏著我了!
他說的并非有多過分,可江沉卻又不知道觸了哪根神經,情緒立馬又變得激動,分裂了起來,上前就將自己推倒在地,惡狠狠地,聲嘶力竭的吼道:“你就是,你就是我的哥哥,為什么你不肯認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丟人,所以你才這樣對我!”
江沉從兜里掏出一張照片,對照著林歲安的臉龐,情緒崩潰地繼續喊道:“你跟他長得一模一樣,如果你不是我哥哥,那你是誰?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只要這張照片還在一天,江沉就會將自己誤認為是他的哥哥。
林歲安索性破罐子破摔,伸手就將江深手中的照片給當場撕碎了。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是你哥哥。我也不是誰,我就是我自己!绷謿q安的話語中透露出無奈和堅定。
然而,江沉在看到照片被撕碎后徹底失控了,他失去了理智,像一只發狂的野狗一樣對自己又打又咬。
最后,他仿佛要與林歲安同歸于盡似的,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頸,仿佛只有將對方掐死才能滿足他內心的憤怒和絕望。
在自己一度陷入窒息的狀態中,林歲安盯著江沉逐漸模糊的臉,混沌的神態,只聽到對方狠狠開口,不留余地的說著,“你不認我的話,那我只好把你殺了,然后我再跟著你一塊去死!
75.我不知道,我恨你
林歲安此刻深陷恐懼和困惑之中,他掙扎著從江沉的束縛中掙脫出來,心中的恐慌如同洪水猛獸般洶涌而出。
他幾乎在一秒鐘內就崩潰了,聲音顫抖地喊出:“我要出院,我要出院!”
江沉被幾個人牢牢地按住,但他的身體仍然充滿了力量。他拼命地朝著林歲安的方向伸出手,仿佛要抓住什么重要的東西。
他的眼眶充.血,聲音嘶啞,對著林歲安的背影吼道:“回來,你給我回來,你是我的,誰也不能搶走你!”
過了很久,林歲安才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病房。他吞下了藥片,但臉上的濕潤卻未能消散。
他固執地喃喃自語:“我要出院。”
醫生耐心地安慰他:“你的病還沒完全好,不能出院,這是醫院的規定,我決定不了。”
他趴在床上流淚,心中的難過無法用言語表達。
他的小狗已經不見了,現在甚至連唯一的“弟弟”也離他而去。
醫生詢問今天發生的事情,林歲安卻搖了搖頭,不愿提及。
醫生繼續引導他:“他是不是做了什么讓你不開心的事情?”林歲安這才轉過身來,對醫生說:“你讓我出院,我就告訴你!
為了安撫林歲安,醫生只好先答應了他的要求,“嗯嗯,行。”
林歲安伸出了手指,對著醫生說,“那拉鉤上吊,你要是騙我,就會變成小狗。”
醫生將手指勾了過去,笑了笑,“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他說我是他的哥哥,還送了我一條小狗。我看他可憐,就答應了!
濕噠噠的淚水沾在睫毛上,林歲安的眼神顯得有些無辜,“但他叫我哥哥,卻不像一個弟弟,總是對我做些很過分的事情。我總覺得那是不對的!
醫生繼續追問:“他對你做了什么事?”
林歲安猶豫了一下,然后說:“親我,抱我,摸我的身體”醫生聽后并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訝,只是默默地記下了這些信息。
查完房后,他離開了病房。
林歲安拉住他的手,再次確認:“你會讓我出院的吧?”
醫生皺了皺眉:“你為什么想出院?”
林歲安低頭道:“我不想再見到他!
他沒有說出江沉的名字,但醫生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醫生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你的病情確實比之前要好很多了!
臨走前,醫生說了這么一句。
從那以后,林歲安再沒有見到過江沉。
他也沒再向任何人問過有關江沉的事情。
再過了幾個月后,到了他出院的日子。
林歲安靜靜地坐在床邊,猶如一座雕塑,等待著專門負責他的護士來呼喚。
他換上了一身嶄新的衣裳,上身的白襯衫干凈整潔,下身的牛仔褲簡約大方,整個人看上去清清爽爽的。
但是他不如進院時那般瘦了,現在胖了不少,就連臉色都紅潤了。
前來接他的男人身材高挑,西裝革履,寬肩窄腰,盡顯斯文與英挺。林歲安抬頭望去,這才看清了對方的模樣。
男人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框眼鏡,狹長的眼睛微微上挑,即使不笑,也散發著迷人的魅力。
“走吧,我帶你回家!崩钛暂p聲說道。
就這樣,林歲安被帶回了別墅。他環顧四周,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但全身的汗毛卻如受驚的貓般豎起,似乎在抗拒著這里的一切。
林歲安對這個地方毫無喜愛之情。
正當他想要離開時,房間的門緩緩打開,一個身材同樣高大的男人,以一種絕對強大的壓迫感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在看清黑暗中那張臉的瞬間,林歲安的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涌出,仿佛他心中緊閉的閘門被瞬間沖開。
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何時落下了淚水。
那個夢。
那個如夢魘般糾纏了他一年多的夢境,那個夢中的主人,竟在這一刻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林歲安的呼吸驟然停滯,不遠處,時逾深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如同重錘一般,沉甸甸地敲在他的心上,“怎么,一見到我就哭!
他的心臟劇烈跳動,仿佛要沖破胸腔,跳出嗓子眼兒了。
林歲安瞪大雙眼,眼神空洞,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哽咽著發不出一絲聲音。
又或者,是根本說不出話來。
只聽到下一秒,時逾深咬緊了牙關,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是因為太開心了嗎?”
仿佛命運的圓圈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林歲安拼命地搖頭,他站起身來,對著時逾深大喊:“你離我遠點,我不想看到你!”
時逾深步步緊逼,一把攥緊他的肩膀,將他狠狠地往后摁去,眼神中充滿了壓迫和質詢,“你不是得了失憶癥把我忘了嗎?既然你都不記得我了,為何還不想看到我?還是說,你其實都想起來了?”
“又或者是,這一切都不過是你的偽裝?”
林歲安狠狠地咬上他抓著自己肩膀的手臂,企圖破門而出,“我才不要待在這里,我要回醫院!”
時逾深被他咬得生疼,一把將人拽了回來,“你還想在那破地方待多久?你的病已經痊愈了,你沒有資格再住在那里,我也絕對不會再把你送回去!”
“你這個壞蛋,你有什么資格這么對我!”
“資格?你以后就會知道我有什么資格。”時逾深掐緊了他的下巴,冷冷地說道:“從今往后,你不僅要住在這里,還必須唯我是從!
林歲安怒目而視,時逾深卻面沉似水,毫不留情地關上了門。
夜幕降臨,林歲安倔強地不肯吃飯,非要給醫院的醫生打電話。電話接通后,他的眼淚像決堤的洪水一般,“嗚嗚,我要回去,我不想待在這里!
醫生疑惑地問:“你不是整天嚷著要回家嗎?現在回家了,怎么反而不開心了?”
林歲安抽泣著說:“我見到夢里的那個人了。”
“那就好!
“但我還是害怕他!
“醫院這邊你是回不去了,你乖乖吃飯,好好在家待著吧,有什么事就給我打電話!睕]說幾句,電話那頭就掛斷了。
餓得饑腸轆轆的林歲安,這才開始吃飯,一碗接一碗,狼吞虎咽。林歲安剛一扭頭,就看見男人抱著個小孩,正往樓上走去。男人朝自己這邊看了一眼,輕聲說道:“晚飯戒了。”
這句話仿佛一把利劍,刺穿了林歲安的心。他驚愕地看著男人,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連晚飯都不能吃了?林歲安還想再盛一碗飯,卻發現桌上的碗筷,連同自己手上的碗,都被人收走了。
還有那個小孩,是誰的孩子?
是那個男人的寶寶嗎?
那他的媽媽呢?
為什么他在這里呆了這么久,都沒看到過孩子的母親。
接下來的日子,他很久都沒有再吃過晚飯。
一日三餐,也都是清湯寡水的。
很快,才一個月下來,他就瘦了快三十斤左右。
時逾深辭退了別墅的保姆,迫使林歲安承擔起別墅的清掃工作,以及一日三餐的負責。
令人驚訝的是,他在煮飯方面竟然得心應手。
夜幕降臨,時逾深準備泡澡。林歲安提前進入浴室,放滿浴缸的熱水。
時逾深泡澡時,需要林歲安為他搓背。林歲安盯著他胸口的傷口,那似乎是一道很深的刀疤。
不知為何,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過去。
時逾深的臉色一沉,將他拉進浴缸,水花四濺。
林歲安感到手腕被一股狠重的力道鉗制,無法動彈。
他確實被掐疼了。
“你摸什么?”時逾深質問他。
林歲安還沒來得及回答,時逾深就伸手掀起了他的上衣。
他突然感到一陣惶恐,也許是因為小腹上那丑陋的疤痕。
就在這時,他下意識地抬手,不小心給了時逾深一巴掌。
時逾深掐住他的脖頸,將他按入溫水中。
林歲安差點嗆得無法呼吸,幾乎窒息。
“咳咳咳!
時逾深將他從水中拉起,他只能不停地咳嗽,艱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也不知道為什么,他有感而發的說了句:“我討厭你,我恨你。”
也許是心中委屈,他才會莫名其妙地說出這句話。
“你都不記得我是誰了,你憑什么恨我!睍r逾深把這句話再次還給了他。
林歲安喉嚨難受,“我不知道!
“我就是恨你!彼穆曇魩е唤z顫抖,仿佛每一個字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雖然我不記得你是誰,但我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都還記得,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