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茫茫的白霧,無論朝哪里走看到的場景都是同一般,宋望瀟渾身的力氣泄去,她幾乎是硬撐著一口氣繼續朝前走去。
要走出去,還有人在等著她。
宋望瀟只有這一個念頭,雙拳緊攥,指尖嵌入掌心,喚醒她的幾分清醒。
宋望瀟深深喘了幾口氣,擦了下額頭的汗繼續趕著路。
不知走了多久,宋望瀟眼前的場景已經變得模糊,終于她的眼前出現了一抹亮光,宋望瀟心中一顫,她忙朝著光亮走去。
馬上就可以出去了!
宋望瀟幾乎是急不可耐地朝著前方奔去,隨著眼前光亮地逐漸靠近,她終于看清了光亮之中的東西。
那是一扇樸素的木門,門前斑駁的刮痕和棕色的木痕凸顯出它的年舊,門上殘留的春聯痕跡映入宋望瀟顫動的眼眸,她垂下的雙手緩緩抬起,在空中發著顫。
她突然不想推開了。
不知為何,她似乎在哪里見過這扇門的樣子,直覺讓她感覺推開以后這里面看到的東西不是她所期待的,酸澀,痛苦,痛恨,瘋愛,里面到底是什么。
宋望瀟懸在空中的雙手顫了顫,她咬牙,推開了木門。
下一秒,門外刺眼的光亮令她不得不緊閉雙眼,她抬臂擋住視線,還未放下手臂,便覺察到周遭的環境忽地一冷,凌冽的寒風卷著雪花撲向她的身子。
宋望瀟渾身發顫,顫抖著放下手臂緩緩睜眼,凍成冰花的睫毛微微發顫,棕栗清澈的雙眸映著茫茫的大雪。
大雪茫茫,狂風呼嘯卷著樹枝,嗚咽地吞噬萬物,街道上一片蒼茫,宋望瀟突然覺得面前的所有東西都大了起來,她看到了福利院院門的牌匾,看到了遠處房子的尖頂,看到了茫茫大雪中的一抹孤寂的人影。
白雪蒼茫,女人行走在大雪中,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她的長發被風卷起,單薄的衣衫隨風飄動。
宋望瀟眼瞳深顫,心口忽地一窒,她幾乎是掙扎著起身,小小的身子發著燙,燒到意識模糊的她看不清那人的身影,卻有直覺告訴她,喚住她!
宋望瀟爬起來,顧不得身上的雪痕,她朝著女人奔去。
“等一下!”她大喊,一開口卻聽到灌了沙般的沙啞。
“等一下!”她不死心地喊著,全身沒有一點力氣,腳步逐漸虛浮。
讓我看清你的長相,讓我知道你是誰!
宋望瀟的聲音帶上祈求,由于劇烈的奔跑,小小的一副身子承受不住,她忍不住咳嗽起來,卻依舊不停下腳步,她一定要知道她的長相。
求你,讓我看清你的樣子。
終于,女人似乎聽到了她的呼喚,行走的步子頓在原地,孤寂的身影似乎更瘦小了些。宋望瀟大喜,跨大腳步奔跑過去卻在下一秒跌倒在地。
宋望瀟下意識抬手擋著,卻沒有感受到痛苦,她好似墜入了深沉的海中,無法呼吸。
宋望瀟張口,水灌進她的鼻腔,
她掙扎著想要游出去,下一秒渾身卻猛地一顫。
“怎么,在想些什么?”一道清冷好聽的聲音落在她的耳中,宋望瀟低著的眸子一顫,猛地抬頭撞入兩汪清澈繾綣的深湖。
女人冷淡的面容下,唇微微彎著,白色琉璃羽衣襯著她的膚色愈發白皙,二千青絲隨意地垂落,有花瓣自頭頂落下,她斟著一杯酒,看著宋望瀟緩緩笑。
“江辭霜……”宋望瀟怔愣著看著她,渾身發著顫,靈識還未反應過來。
“怎么這般呆愣?”江辭霜微蹙眉,放下手中酒伸手覆在宋望瀟手背,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擔憂。
“怎么這般涼?”她焦急道,“我去給你燒些熱水。”她起身,瘦削端正的身姿進入房內。
清香花瓣掉落宋望瀟頭頂,宋望瀟看著江辭霜的背影,忽地意識到了什么轉身看向院中那扇門。
方才那扇門,不就是面前的這扇門嗎,這扇在觀岐城的少城主府中的那扇院門,那扇承載她和江辭霜愛意和痛意,抵死纏綿的所有回憶。
她不應該在這里的,她不是在仙族的密林之中嗎,為何出現在這里?
意識到這件事情的下一瞬,宋望瀟眼前的景物忽地扭曲了起來,花瓣,石桌,連同走近她的江辭霜擔憂的眼眸。
宋望瀟眨眼,眼前的場景陡然變成了秘境的密林,彌漫著白茫茫的霧氣。
宋望瀟深深喘著氣,方才她吸入了白霧,應當是進了南桑施下的幻覺之中,不過還好她之前先飲下了行聽給予的丹藥,讓她不至于如此深陷幻覺。
即便如此,宋望瀟還是感受到腦袋裂開般的疼痛,好像逼著她再次進入幻覺。
白霧的藥效還沒有過,宋望瀟渾身沒有力氣,她只能硬扛著等待疼痛消失,思緒卻不由地飄進了方才的夢魘之中。
江辭霜。
她唇瓣翕動,憶起那個清冷矜貴的白衣謫仙人,夢境中的她一顰一笑皆是圣潔,心口突然被刺了一下。她抬眸,看向身旁沉沉昏迷著的女人,看到她渾身的血跡和消瘦的身子,嗓子發緊。
怎么會發展成這般?江辭霜怎么會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她突然感覺一種莫大的荒唐,惚然感覺現在發生的一切才是她的夢魘,真正的現實是江辭霜殺了她成為世間矜貴神圣的神,而她也因為完成了任務被格外破例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宋望瀟眸中逐漸蓄上霧氣,她第一次如此覺得難過,酸澀的感情堵在她的心口,越發揮散不得。
她們怎么變成了這種樣子?無力的悲哀席卷她的全身,她任由自己倒在地上,看著白茫茫的天色發著呆,什么都不愿想。
身旁的江辭霜依舊沉沉魘著,身上的魔氣時不時因著她動蕩的情緒溢出然后被靈氣絞盡,最終化為她的一道傷口。
宋望瀟忽然感受到周圍劇烈的靈氣波動,她起身,施展靈氣探查四周,眸色越發深沉。
不知何時,方圓十幾里突然出現許多陌生的靈氣,四面八方的靈氣快速
朝著她們這里匯聚,她下意識看向身旁的江辭霜,眸色發緊。
這些修士應該是感受到這里有魔氣波動,想來分一杯羹,江辭霜還未蘇醒,更何況她醒了按照她打一架吐半身血的情況來看也撐不了多久。
按照之前,江辭霜會怎么樣和她一點關系也沒有,但江辭霜偏偏是來這里找她被南桑使詐引入夢魘之中,宋望瀟做不到將人拋下任由其自生自滅的事情。
宋望瀟起身,走過去晃著江辭霜:“江辭霜你醒一醒,我們得趕緊走了。”
江辭霜沒有一點反應,宋望瀟觸摸著她的手感受到她全身冰冷,她身形一頓,緊蹙眉。
下一秒,宋望瀟蹲下身,將江辭霜抱起。
“我們得趕緊走了。”她撿起江辭霜的靈劍,浮冥劍非常喜歡她的觸碰,親昵地蹭了蹭她。
宋望瀟看向身后,再看向這片還未消散的白霧,微微彎唇,眸中亮著不懷好意的光亮。
“讓他們在這里好好睡一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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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望瀟抱著江辭霜朝著同人群相反的地方跑去,秘境靈氣充沛,宋望瀟借著外界的靈氣幾乎是飛在秘境之中,待跑出幾十里外感受不到任何波動的靈氣后才停下腳步。
她將昏迷的江辭霜放下,看著她依舊沒有反應的面容,拿出帛布,將她臉頰的血跡輕輕擦干凈,露出一張圣潔清冷的面容。
這才是江辭霜啊。
她靠坐在一旁的樹木旁,屈膝緊緊抱著自己,腦海里的江辭霜和此刻昏迷的江辭霜重合著,她幾欲嘆氣。
值得嗎?
為了她淪落至如此地步,值得嗎?
“我只是你的情劫,你這么做真的值得嗎,你是女主,是這本的主人公,你不應該變成這副樣子,你真的瘋了。”她忍不住深深嘆了口氣,煩躁地抓著自己的腦袋。
南桑說她沒有情,說她的情不在自己的身上,宋望瀟苦澀地笑了笑。
她的情早就已經給了江辭霜,江辭霜得到了她全部的情愛,她已經沒有余力再愛一次了。
她不想恨,也不想愛,可為什么最后會變成現在的局面。
宋望瀟無力地仰頭,看著天際幽幽的云彩,滿眼郁色。
“阿瀟……阿瀟……”陷入夢魘的江辭霜忽地開口,顫抖破碎的聲音落在她的耳中。
宋望瀟意識回籠,她起身走過去:“你醒了嗎?”
她伸手想探一探江辭霜的鼻息,卻在觸碰到江辭霜臉頰的那刻被江辭霜猛地攥住了手。
“你干什么?”她眸色一顫,想要抽出雙手,使了勁也沒有抽出。正準備開口讓她松開,卻發現江辭霜依舊沒有睜開雙眸,反而她身上的魔氣再次洶涌起來,血液不住地自她的傷口溢出,宋望瀟鼻間嗅到血腥味。
江辭霜緊緊抓著她的手,幾乎當作了漂泊在海上唯一的浮木死死攥著,冰冷的觸感緊緊凍著宋望瀟,她被她的冰涼嚇到。
“別走……不要離開我……不要……”她近乎祈求地低嚀,聲音嗚咽。
宋望瀟眸色一顫,看著身旁抱著她的江辭霜,垂下眼眸掩飾住眼底復雜的情緒,她不知道江辭霜夢到了什么,但總歸是關于她的。
“放手,我為你包扎一下。”她開口,嗓子有些沙啞。
江辭霜陷在夢魘中,根本聽不到宋望瀟的聲音,她只是憑借本能地抓著她的手,像瀕死的人的最后一絲希望,不想讓她離開。
宋望瀟抿了抿唇,皺眉使了力氣,硬生生將手從江辭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