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辦公樓
楚光明秒懂, 很多人脈就是這么來的。
“我去!”楚光明立刻說。
葉煩很欣慰,這孩子沒讓她失望:“那我回電話了?”
楚光明連連點頭。
葉煩回了電話記下地址:“他家離你上高中的學校不遠, 興許也認識你。”
葉煩家周圍不止一所高中,楚光明道:“不一定。”
“那也沒關系。憑你是航大的學生就能鎮得住他。”葉煩道,“他爸的意思有學上就行,不是非要你把他從倒數補到前幾名。”
大寶:“這種情況抓基礎吧?”
葉煩看楚光明,想聽聽他怎么說。
楚光明:“是要補基礎。基礎太差講太深他也聽不懂。不過他爸是醫生,他的智商不該這么低啊。沒遺傳到父母優點,憑他家資源,他智商一般, 也能考上一般本科吧。”
大寶:“那就是學習方法不對。”
葉煩:“先別想這么多。光明,你現在是學生, 學業為主。你想做的東西星期天再做。遇到不懂的問老師或者叫大寶陪你去我公司找我的員工請教。”
楚光明:“謝謝葉阿姨。我先回家把筆記找出來。”
二寶叫他等一下,把自己的學習筆記給他:“送你!”
楚光明道一聲謝準備回家, 張小明進來攔住他:“我就知道你在大寶家。先別回去。”
葉煩:“出什么事了?”
張小明先把他拽大寶屋里:“他姑去我家找他, 也不知誰把她支去的。我說他可能在韓大偉家。”
楚光明的同學兼發小兼鄰居知道他來大寶家, 懷疑是他發小干的:“有沒有說找我干嘛?”
張小明:“我問了, 她沒說。她知道你跟我們幾家熟, 到大偉家沒見到你, 肯定來這里找你。”
葉煩:“也不能一直躲。大寶,你跟光明回去。”
大寶和楚光明回到大雜院,過了半小時, 楚光明的姑推著車子進來。他姑也沒問這個新年怎么過的,張口就指責:“跑哪兒去了?”
像是擔心楚光明找她要生活費, 去年楚光明考上大學他姑都沒出現。虧得楚光明原本對他姑還有一絲期待。
楚光明當她是陌生人, 不客氣地問:“有事?”
“沒事不能來看看你?”
大寶冷笑一聲:“得了吧。無事你愿意來大雜院?你要沒啥事,光明, 我們打羽毛球去。”
楚光明點頭:“我鎖門。”
他姑趕緊說:“別!”
楚光明停下。
他姑讓大寶出去一下。大寶雙手插兜,倚著門框,一副“你愛說不說”的樣子。
楚光明的姑姑找人打聽過侄子近況,沒打聽到她跟楚風禾是未出五服的親戚,打聽到葉煩家不一般。
他姑羨慕侄子攀上有錢人,一直想跟侄子套近乎,又找不到適當的機會。年前她嘮叨孩子不好好讀書,她婆婆叫她找楚光明問問咋學的。他姑就想到叫楚光明給她孩子補習。
大寶聽她點名來意就問:“一天多少錢?”
楚光明姑:“什么多少錢?”
“補課費啊。學校雖然有補貼,但補貼不夠買衣服鞋。他又沒工作,你不給補課費,他以后怎么過?”大寶指著楚光明,“身上的衣服都是我早兩年的。你希望他一直穿我的舊衣服?”
他姑猶豫片刻,問:“他爸給他的錢呢?”
大寶:“是不是忘了因為什么打他爸?那個時候你嫌錢少,現在不嫌?”
“他不是在你媽店里打工?”
大寶好笑:“給你孩子補課還怎么打工?白天打工,晚上去你家補課?想什么美事呢。”抓住楚光明的胳膊:“走,別理她!”
他姑追上去:“光明,看在姑以前——”
大寶停下:“少道德綁架!以前對他好,不是因為他幫你照顧爹?光明不給他爺爺洗衣做飯,就算你和他爸輪流伺候,一年也要伺候半年。”
大雜院的鄰居瞬間想到楚光明八歲學會做飯,九歲學會洗衣服,十歲包攬所有家務。他們看楚光明他姑的眼神頓時變了。
有些話楚光明身為晚輩沒法說,大寶個外人無需顧忌:“楚光明閑著也不能幫你孩子補課。他平時那么忙,只能趁著過年休息幾天。”
大雜院的鄰居都知道楚光明去年暑假給人補課,平時周末去葉煩店里幫忙。鄰居們聞言就勸楚光明他姑放過孩子。
大雜院住著幾十口子,她姑不敢來硬的,只能任由大寶把人拽走。
大寶把他帶到張小明家就數落:“不許心軟!”
楚光明笑著說:“我不傻。”
大寶:“你在小明家待一會再回去,我回家告訴媽媽搞定。”
葉煩聽大寶說完整個經過,無語又好氣:“他姑好算計。要不是進去過,不敢作大的,興許敢叫光明給她兒子替考。”
大寶道:“本來還覺著他姑有一點良知。媽,你說光明以后會不會變成他姑那樣?”
葉煩:“你小姑像光明這么大的時候疼你吧?”
大寶點頭:“我沒想到小姑變成現在這樣。”
“既然以后無法預料,現在想這么多也沒用。也許我和你爸現在好好的,到了七十歲突然相看兩厭呢。”葉煩道,“過好當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大寶:“他在我背后捅刀子怎么辦?”
葉煩道:“這種情況有跡可循。平時謹慎點便不會發生。不過我覺著你多慮了。心理扭曲的人不會像他一樣坦蕩。雖然也有表里不一的,但光明跟你一樣大,還沒學會當面一套背后一套。”
大寶不是怕被背叛,他是想不通:“他家人那個樣,他居然各方面都挺好。太匪夷所思。”
于文桃:“你爸你大伯和你二伯,還有我,不好嗎?咱家還能出個你小姑。有啥匪夷所思?”
大寶閉嘴!
葉煩哭笑不得:“我去收拾東西,大寶,明兒咱去你舅爺家。”
大寶跳到媽媽身邊:“我幫你!”
葉煩順嘴問嫂子去不去南方。
楊孟夏搖頭:“不去了。坐火車太累。”
耿磊磊和耿森森都在家,聞言就叫她回屋,叫上耿卉卉,四人打牌。
耿森森給哥哥和媽媽買個吊墜,以至于他媽和他哥看他格外順眼,不想打牌也很給面子。
于文桃出去找人聊天。
時間過得快,不知不覺元宵節到了。
元宵節當天孫來福給葉煩去個電話,說他師母想叫光明去她家過元宵。葉煩就說,光明在自家過,回頭叫大寶和光明給他送晚飯。
孫來福跟他師傅搭班,他晚上在他師傅自然也在,所以葉煩準備兩份。以免做手術的時候拉肚子,葉煩沒敢搞奇奇怪怪的東西,除了一份湯圓,還準備兩飯盒蒸餃。
小哥倆送過去,孫來福和他師傅剛下手術臺,晚上還有一臺手術,甜甜的芝麻湯圓正好補充能量。
他師傅趁機跟楚光明敲定周末補習的事。
楚光明很清楚有些人脈錯過了,以后花很多錢也不一定能買到,所以他心里很想開發軟件賺錢,還是答應給醫生的孩子補課。
誰也沒想到補出事。
五一當天,楚光明一大早就來葉煩家,遞給葉煩一封信。
葉煩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楚光明一臉不好意思:“您先看看。”
葉煩拆開,頓時覺著瞎了:“這——你學生的妹妹給你寫的情書?”
楚光明點頭:“她今年才十五歲,還沒成年。葉阿姨,她家人會不會誤會我,我干了什么啊?”
“不會!”葉煩見他很擔心,笑著說:“情竇初開的小女生有喜歡的人很正常。耿二寶——”
二寶趴窗戶上說:“我沒有!”
葉煩:“追星不是?要不要數數你屋里貼了多少張海報?有一張女明星嗎?”
二寶氣得嘟著嘴關窗。
葉煩道:“我回頭找來福的師傅聊聊。”
楚光明踏實了,立刻找大寶商量電腦借他一天,回頭賺了錢分他一成。
大寶嘖一聲:“你比我媽還會畫餅。”
楚光明推著他進屋。
葉煩問:“吃飯了嗎?”
“吃了!”楚光明大聲說。
大寶還沒吃,讓他自個在屋里玩。
飯后,葉煩去醫院。
也是巧了,孫來福的師傅上午沒手術,像是病人也要過節似的。幸好他的辦公室兩人一間,另一個醫生查房去了,葉煩才敢直接把信拿出來。
孫來福的師傅看完哭笑不得,說以為出什么大事了。
葉煩指著信:“不生氣?”
“女兒眼光那么好,生什么氣啊。”年近半百的醫生哈哈笑,緊接著就問楚光明的人生大事她能不能做主。
葉煩頓時想叫小姑子過來聽聽有才能的人多么受歡迎——楚光明父母不像話,只能靠自己,大醫院的大醫生都不介意。
葉煩:“那孩子沒想過這個問題。不怕得罪你,他有點不敢去你家。”
“不行啊。”大醫生急了。
女兒十五歲,心性未定,現在喜歡楚光明,明兒可能喜歡別人。再說了,不嫁給楚光明也可以嫁給別人。兒子要是沒學上,這輩子就完了。
葉煩:“那您得管管您女兒。您想啊,回頭周末到你家,你女兒盯著他,他還怎么給令公子補課?”
來福的師傅點頭:“這事我來辦。實在不行叫我兒子過去。我兒子期中考試不錯,老師懷疑他作弊,還特意給我愛人去個電話。不出意外,能上本科。”
葉煩聽楚光明提過,一半及格,一半七八十分,離考上首都最次的大學還差一截:“那我回頭告訴光明把他家收拾出來。”
大醫生心里不太高興,這話說得好像他閨女不懂事一樣。
然而晚上到家不許閨女騷擾楚光明,閨女嫌他老古董管得寬,還嫌他不夠自由不夠民主,老封建一個。
大醫生差點氣出心臟病。第二天就叫孫來福給葉煩打電話,讓楚光明周末在家等著。
葉煩把此事交給婆婆,北邊大雪融化,她帶著幾個人去北方送貨。葉煩又跟那邊約定好,一季一次,保質保量。
東歐震蕩,蘇聯人心浮躁,那邊商人也怕出事,自然不想換賣家給自己找事,就答應看起來很真誠的葉煩一年送四次貨。
六月中葉煩南下聯系蘇聯緊缺的物資。雖然有合同,但跨國貿易,在人家地盤上,有合同又有什么用呢。所以葉煩依然只用上次賺的錢備貨。
常光榮的廠房竣工,該買機器招工,他發小分身乏術,第二季度的貨屬于葉煩和張小明以及魏建設三人。張小明和魏建設總覺著暴利缺德,不敢搞太多,就把第一季度賺的錢和本錢投進去。
七月初,魏建設在首都接貨。貨車車廂搭上國際班列,葉煩帶著魏建設,還有幾十個跑單幫的。其中一半是大寶的同學校友,一半是街坊四鄰。
葉煩帶上他們圖的是路上有個照應。
大寶也想去,葉煩叫他下次再去。因為北方冬天來得早,第三季度的貨八月送過去,第四季度的貨九月底或十月初送過去。
楚光明本來也想去,孫來福師弟感覺自己不用去外地讀書,孫來福的師母很高興,見人就說楚光明會補課,以至于他六月底就接到好幾家邀請。
楚光明請孫來福的師母幫他選,她就選個最有錢的,說對方給錢痛快,稍微有點進步他家都滿意。
到了國外,葉煩叫那群象牙塔里的雛鳥們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
幾十個跑單幫的帶的都是緊俏的貨物,葉煩那邊拿到錢,他們就把貨賣的一干二凈。
大熱的天,一個個穿著長袖長褲,里面縫許多小口袋把錢分開塞里面。列車進入國內,眾人才敢踏踏實實睡一覺。
葉煩帶著兩個皮箱,一個大皮箱里頭塞滿衣服,衣服里頭夾著十七寸的小皮箱,皮箱里頭全是美元。
到家,葉煩開箱,饒是魏建設有心理準備,依然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葉煩來的路上就算好賬:“你的!”給他幾沓,“羨慕嫉妒嗎?”
魏建設搖頭:“我擔心有命賺沒命花啊。也就你的家世,銀行知道你有這些錢也不敢亂說。”
葉煩又拿幾沓出來,“這是小明的。”
魏建設忽然發現不對:“多了!”
葉煩點頭:“給你們湊個整。”
“這,這多不好意思啊。”魏建設可沒客氣,“葉姐,下次準備多少資金?”
葉煩:“跟這次一樣。”
魏建設愣了一瞬,問:“我以為你會用這次賺的錢備貨。”
葉煩搖頭:“太多!那邊一看我們這么多錢,很有可能扮成小偷偷走。他們得罪了我們還可以跟別人做生意。讓他們誤以為我們沒膽,興許能跟我們做幾年。讓他們眼紅,下次可能就是最后一次。”
“您真謹慎。”魏建設服氣,“看到這么多錢居然也不迷糊。”
葉煩:“你都知道有命賺沒命花,我不知道啊?大寶二寶都在學校,我輕松的日子剛開始啊。”
“什么時候修廠房?”
葉煩用去年賺的錢拿下政府給她留的一塊地,讓二寶把周圍大概輪廓畫出來,又把空地面積標上,寄到港城,叫港城設計師幫她設計辦公樓。雖然內地不缺設計師,但對于標準車間和辦公室,他們還是有點抓瞎。
葉煩:“設計稿一到就找施工隊。”
“要找大的建筑隊吧?”
葉煩點頭:“找國營單位。他們干活我放心。”指著資金,“除了本金都留著建房。”
“感覺用不完。”
用不完就存起來。葉煩道:“第三季度的錢留著買機器。如果那邊沒錢給,就讓他們給我找機器。我擔心港城那邊弄不到。”
大半年還沒影,魏建設也覺著葉煩港城的合伙人夠嗆。
魏建設不敢拿著錢瞎轉悠,陪葉煩存了錢就去找張小明。張小明聽說葉煩沒加本金,就對魏建設說,上次多少本金,這次還留多少。于是哥倆把余下的錢全存起來。
跟葉煩跑單幫的人下午在胡同里聊天,夸葉煩賺得多。
葉煩搖頭:“沒了!”
李大媽笑道:“又胡扯!”
葉煩點頭:“真沒了!政府在北面給我留一塊地,我沒錢拿下來,上午就去市政府把錢上交。下半年賺的錢蓋辦公大樓。”
李大媽驚呼:“全給了?”
葉煩:“那么大一塊地,我的錢還不夠呢。以前我的公司在津市,我同意遷回首都,上面才答應給我便宜點。”
李大媽嘖一聲:“這是幫政府賺錢啊?”
葉煩:“政府有錢才能蓋房,回頭拆咱們這里,你們才能提前住上新房啊。”
李大媽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我說文件出來一年了,怎么還沒人動工。原來大家都沒錢。”
葉煩暗暗松了一口氣,轉移話題,問跑單幫的:“賺了多少錢?”頓了頓,“你比我有錢啊。”
跑單幫的街坊沒說自己賺多少,反而說:“你現在沒錢,房子蓋起來就有了。”
葉煩:“手里沒錢。政府給的地只能辦公,不能當商品房買賣啊。”
話音落下,楚光明過來,葉煩懷疑這小子又來找大寶借電腦。他同學也來了,這次跑單幫的人里頭就有大雜院的人,葉煩問他同學:“你爸不反對你做生意了吧?”
第162章 倆寶去部隊
楚光明的同學兼發小兼鄰居的錢只夠來回路費, 所以就找楚光明借錢,回來給他一成。饒是如此, 他因為在外節儉,交易時機靈,仍然有七倍利潤。
他父母震驚卻不承認自己目光短淺又膽小。
楚光明發小決定留兩千塊錢備用,下次搞五千塊錢貴重貨物——葉煩答應可以幫他們捎一編織袋,多了不行。
然而他父母又認為五千太多,還說他年紀輕輕存不住錢,要幫他收著。楚光明發小擔心父母不支持他,偷偷把錢藏起來, 早早把錢放楚光明家。他父母找不到錢和存折,只能干埋怨他不聽話。
發小聽到葉煩的話苦笑:“同意是同意, 但不怎么痛快。”
葉煩:“其實我也認為上學重要。你什么也不懂,現在跟我們一起賺再多, 以后也會被比你見多識廣的人騙光。”
楚光明發小更擔心錢被父母弄走:“我怎么保住這筆錢啊?”
葉煩:“買房啊。這邊買不起去南邊。”
李大媽直搖頭:“東富西貴南貧北賤啊。南邊的房子還不如咱們再往北的。”
楚光明:“好過他們全家擠一起啊。”
李大媽看到他想起他發小也住大雜院:“對, 對!你們都不小了, 有了房才好找對象。”
葉煩心說, 人家才多大啊。
楚光明和他發小都不愛聽這種話, 就進屋找大寶。
葉煩看一下手表, 才六點,沒到做飯和洗澡時間,她干脆回去洗頭, 不陪街坊四鄰侃大山。
常光榮的廠房找的也是專業建筑隊,所以翌日上午葉煩就給他打電話, 要負責人聯系方式。
常光榮給了電話號碼, 同時叫葉煩在家等他,來問葉煩需要投多少錢。葉煩也不瞞他, “前期幾百萬吧。”
常光榮驚得許久才憋出一句:“這么多?還,還只是前期?”
早知道尖端產業這么費錢,當時說什么也不能要葉煩三成股啊。不過,讓常光榮放棄每年那么多利潤他也不舍得。
好在常光榮沒窮過,現在也有錢,對錢不是那么執著,于是就要讓出百分之十。隨后又趁機表示,如果有人想分一杯羹就從他這邊分。
常光榮雖然沒投多少錢,但他的存在幫葉煩擋了不少人,所以給他三成葉煩心甘情愿。葉煩沒想到他會這樣講,懷疑他只是說說:“我可不會跟你客氣。”
常光榮點頭:“不用客氣。不然年底拿分紅我都臊得慌。”
葉煩道:“隨著公司日益壯大,你讓出的百分之十可能是一億,也有可能是十億。”
常光榮心里還是有點不舍,聞言他反而不糾結,笑著說:“你想過以后年入百億,還能給我百分之三十,你這么大氣,我總不能被你一個女人比下去吧?”
其實有一句常光榮沒說,百分之十換一個一輩子的合作伙伴,值!
葉煩沒有讀心術,聞言不禁白了他一眼:“你要辦過兩天就重新簽協議。”
常光榮點頭:“簽吧。簽了我們都安心。”
“你們?”葉煩眉頭動了一下,“還有誰?”
常光榮:“我老婆個沒見識的唄。去年你不是分給我幾十萬?在銀行分了直接存的,我把存折給她,她做了一夜夢。”頓了頓,“以后真不能告訴她年收入。”
葉煩:“你老婆是覺著小富即安。對了,服裝廠怎么樣?”
“機器齊了,小設計師和大志一起選的。工人難辦,總共不到三十人。”說起這事常光榮就頭疼,“跟我同年下鄉的一些人,聽說我搞個服裝廠都想跟我干,但一聽說工資沒比國企多多少,就找各種理由推脫。我是不是應該加點工資?”
葉煩微微搖頭:“漲了想降就難了。再說了,踩縫紉機不是什么技術活,沒必要為了搶人加工資。據我所知,因為很多貨來自南方,本地服裝廠領導能力有限,生意每況愈下,興許要不了多久就發不出工資,工人需要另謀出路。”
常光榮下意識問:“國家不管?”
葉煩:“國家養得起一個服裝廠,養得起整個北方所有服裝廠嗎?再說了,受到私企沖擊的不止服裝廠,還有食品廠,做鞋廠等等。”
常光榮總覺著這種情況他好像經歷過,仔細想想,恍然大悟:“以前城里沒有那么多工作崗位,閑人多了鬧事,社會不穩定,國家不得不管,就叫我們下鄉。現在多數工人都成家了沒法下鄉,他們拖家帶口也不敢搞事連累家人,政府不會就仗著這一點不管吧?”
這個時候葉煩上輩子還沒出生,哪知道具體情況啊。葉煩道:“也許會給一點點補償,讓他們做個小生意。”
常光榮:“不會做生意,或者認為當街擺攤丟人呢?”
葉煩:“那只能自謀出路。比如南下進廠。如果啥都不想,跟政府較勁,我就不信他敢不管我死活。那真不管。一來他們不是頂尖人才,咱們人多不缺普通工人,二來改革總要有人犧牲。”
常光榮越聽越覺著殘忍:“如果家中老的病小的年幼離不開人,豈不是死路一條?”
葉煩搖頭:“不會。城里畢竟吃得起飯的人多。可以要飯!”
常光榮連連搖頭。
葉煩:“朱元璋一張破碗打天下。要飯不丟人!再說了,要覺著不好意思,就把好心人的名字記下,熬出頭再報答對方便是。不好意思在城里,擔心朋友親朋好友就下鄉啊。農村雖然沒有多少好東西,但紅薯管夠!”
紅薯產量高,二畝地能養活一家人。以前像于家村的人,一天兩頓,一頓半紅薯。后來一天三頓,兩頓半紅薯——早晚和中午的主食。現在舍得買農藥磷肥,小麥畝產上去,去掉公糧也能讓全家吃上一頓飽飯,吃不完的紅薯就喂豬。
葉煩之所以這么清楚是因為去年冬于小舅給葉煩家送一麻袋紅薯,讓他姐閑著沒事砸碎搓紅薯粉,給幾個小輩做涼粉。
葉煩給錢,于小舅就說都是小紅薯,平時煮了喂豬,她不嫌棄就行,可別提錢。
常光榮沉默許久,問:“我能做什么?”
葉煩沒聽懂,好一會兒好像明白過來:“你想幫那些人?你一個人的力量有限。上趕著幫忙也許被懷疑心懷不軌,或者你可憐他。”
常光榮皺眉:“都吃不上飯了,還在乎那些有的沒的?”
葉煩:“有些人認為寧可餓死也不吃嗟來之食。再說了,你打算怎么幫?”
常光榮:“給他們提供工作機會啊。”
葉煩:“首都上千萬人,有一半工人,就算只有一千人需要救濟,你養得起嗎?”
常光榮下意識看葉煩,突然想到葉煩公司只需要兩種人,高材生和口才好的銷售。能干銷售的人就不介意南下闖蕩,不需要他接濟。需要他接濟的工人,軟件公司不需要。
常光榮嘆氣,不愿意承認:“一個人的力量,真,真那個啊。”
“又不是二十出頭的年齡,像耿大寶似的天天熱血沸騰,恨不得把他認識見過的人都摟到身邊護著。你怎么還這么天真?”葉煩問,“武俠小說看多了?喬峰對現實無能為力,郭靖戰死襄陽城,你比他們厲害?顧好自己,老實交稅,不給國家添麻煩就行。”
常光榮張口結舌:“我——姐啊,我不是你,你不能要求我跟你一樣啊。”
葉煩:“我有個不算辦法的辦法。”
“請說!”
葉煩道:“你招工的時候別招夫妻或者一家的,每家只要一個。雖然服裝廠工資不高,但一個人的工資能養活全家。就算買不起米面,可以買青菜紅薯,反正餓不死人。你逢年過節弄幾頭豬,找效益不好的食品廠買一些點心,當福利發給員工。”
常光榮想想,這個辦法可行:“可是一年只有幾個節日啊。”
葉煩:“比鬧饑荒那幾年強多了。你嫌每次只發一點,一年只發幾次,那就多發幾次唄。比如連著加班,大家辛苦,多給工人十塊錢獎金。比如趕上奧運會生意好,你就說賺了錢心情好,再發一次。也不能太頻繁。容易被當冤大頭。具體次數你自己把握。”
常光榮猛然想到服裝廠不是他一個人的:“大志不同意怎么辦?”
葉煩:“你不會帶他去大雜院多的地方轉一圈?金大志能忍住不跟那些‘走后門’的同流合污,說明他本性不錯。心性不錯的人不缺同情心。你另一個發小不用擔心,他天天盯著生產,跟工人打交道,有了感情,很難不同情工人。”
常光榮:“那現在缺工人,我要不去服裝廠附近轉轉?”
葉煩笑道:“你不怕被打可以在服裝廠門口豎個牌子,招工:多勞多得!”
常光榮眼睛一亮。
葉煩詫異:“真要去?”
“要啊。廠里效益不好,領導也不想辦法,光拿錢不干事,我就算招不到人也要氣死他。”常光榮起身,“我這就做牌子。”又擔心被打,“小明最近忙不忙?”
葉煩:“很忙。這次走貨都是我和建設去的。幸好建設會幾句俄語。”
“魏建設跟你賺到錢,應該不太在意他的小店了吧。”常光榮自說自話,“我騎摩托載著魏建設過去,他拿著牌子,一旦保衛科出來攆人,我倆也能及時離開。”
葉煩不禁笑了。
常光榮納悶:“這個辦法沒用?”
“不不,不是,我以為你會說,保衛科出來你就走,保衛科進去你就回來。”
常光榮愣了一瞬間,也不禁笑了:“損還是我姐損!”
“滾吧!你爹打仗的時候沒少用這招。”葉煩想一腳把他踹回家。
常光榮頓時想到參加過革命的解放軍幾乎都用過這招:“您不愧是軍屬。”頓了頓,“什么時候重簽協議?”
葉煩:“我八月十號之前都在首都,你挑個時間吧。”
離八月十號還有半個月,常光榮一看還早,決定先忙他的。
從葉煩家出來,他就騎著摩托去商業街找魏建設。
魏建設不如葉煩精力好,在外忙了大半個月,回來睡幾夜依然沒歇過乏。常光榮到店里聽到他的呼嚕聲,很是無語:“襪子多少錢一雙?”
沒人理他。
常光榮拎著小馬扎坐到他身邊,他倒是要看看魏建設什么時候醒。
魏建設感覺冷,睜開眼瞬間嚇醒:“你你你——”
“你什么你?困就回家睡。店門開著呼呼大睡,也不怕人拿東西不給錢。”常光榮搭把手,魏建設從躺椅上起來,“街坊四鄰看見了肯定懷疑,你這樣做生意怎么還能賺到錢。”
魏建設下意識往外看,無人經過,他松了一口氣:“別瞎扯,我沒錢!”
常光榮嗤笑一聲:“出去一趟幾萬美元還沒錢?你錢呢?買房了?”
魏建設瞳孔地震,“你你找我干嘛?有事沒事?沒事滾蛋!”
“想當包租公啊?”
魏建設見他揪著不放,只能承認:“不行?”
“想法不錯!”常光榮拍拍他的肩,“回頭哥給你介紹個對象?”
魏建設搖頭:“你認識的人我娶不起。”又問,“找我啥事?”
常光榮只說一點,招工難,為了趕在八月二十上架,開學前賺一筆,他只能豁出老臉去服裝廠門口搶人。
魏建設脫口而出:“你不怕被打?”接著又說,“人家可不管你是誰的兒子!鬧大了你老子臉上無光,你家老爺子還得給你一頓!”
“不讓他追上不就行了。”常光榮朝外面睨了一眼。
魏建設看到摩托車:“我開車載你?我不會!”
“我開車載你!”
魏建設頓時想罵人,萬一有人扔板磚,不就全砸到他身上。
常光榮真沒想到這點,又拍一下他的肩膀,一副“就這么說定了”的樣子,施施然走人,比來時還迅速。
魏建設懷疑他沒睡醒,躺下打算睡個回籠覺又睡不著,干脆去中醫院開補品,他怕再陪葉煩忙兩次,葉煩越戰越勇,他英年早逝。
話又說回來,一臺電腦需要很多產業,葉煩要盯著大樓建設,雖然常光明可以幫她盯著,但她還要買機器,擔心忙不過來,就叫員工對外放話,她準備搞個人電腦。
沒過多久,葉煩跟常光榮重簽協議第二天,電子工業部下屬科研單位幾位領導找上門。葉煩毫不意外,因為她師弟的同學在那家單位。上周末師弟找同學吃飯,故意跟同學顯擺。周一葉煩去公司,師弟就叫葉煩在家等著。
葉煩實話告訴幾人她投了幾百萬,還要再掏幾百萬買機器,就算科研單位的人和機器隨便她用,她也不能讓出去太多。
幾位領導來之前找人打聽過,知道葉煩買地建房,沒想到她這么有遠見,剛開始就打算買機器。
幾人相視一眼改變策略,問葉煩能讓出幾成。
一成也不成!常光榮說他可以讓出一成,葉煩道:“百分之八。”
幾人面露難色。其中一人跟京大一個導師是同學:“之前京大找你,不止這么一點。”
葉煩:“京大要繼續跟我合作的時候我沒拿到地,也沒叫朋友幫我聯系機器。現在我連工程隊都找好了,朋友幫我買的機器也在海上,幾乎要萬事俱備,你幾位還想我讓出幾成?不可能!”
幾人親自來找葉煩,正是不敢找上面領導給葉煩施壓。
壓下葉煩,有常光榮,沒了常光榮還有耿致曄,沒有哪個領導敢一次得罪這么多扛槍的。除非找最上面的人。然而葉煩的父親能跟最上面搭上話,他們的領導夠嗆。
葉煩故意說:“要么百分之七?”
幾人認為葉煩不想跟他們合作。想想也是,就算一年凈利潤只有一百萬,百分之八能在首都最好的地段買一套大平層。
誰跟錢有仇啊!
葉煩是商人,更不舍得把到手的利潤吐出來。
再說了,葉煩總投入不低于千萬,她每年凈利潤絕對不止百萬,否則猴年馬月能回本。
葉煩在羊城、杭城和港城都有關系,現在還干國際貿易,手下銷售人員不定多少,她把這些資源整合起來興許一年凈利潤就多達千萬。
雖然千萬太多,目前有點不現實,可有個公司代理國外品牌,流水就多達五千萬,葉煩自己生產自己賣,沒有中間商賺差價,流水過億不難。哪怕凈利潤只有五個點,到千萬也要不了幾年。
幾人思索許久,互相看了看,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葉煩仔細看一遍,只是合作開發個人計算機這個項目,讓出去八個點看起來她虧。但是誰說計算機只能是一款。
何況有這份合同在手,兩家就是合作關系,研究所需要錢研究項目就不得不幫葉煩攻克別的項目。不然葉煩沒錢,他們就拿不到分紅。葉煩不止一家公司,往里賠也賠的起,科研所如果因為資金緊張項目停了,領導要被問責。
葉煩:“細節需要改一下。”
這份文件上要兩成分紅,確實需要重新打印。領導接過文件:“你可以說一下你的要求。”
葉煩:“我沒別的要求。只是員工找諸位請教時,希望諸位不要藏私。我希望把這條加進去。”
幾人面露遲疑。
葉煩笑道:“我的公司沒有一分外資,這點幾位可以放心,不用擔心因此叛國。公司稅收全部上繳國庫,國庫有錢自然會加大對這方面投入。說白了,這錢轉一圈最終受益的還是您幾位和你們的同事們。”
幾人用眼神商量片刻,決定回去商量商量,過幾天再給葉煩答復。
葉煩:“我過幾天出去,您幾位盡快啊。”
幾人知道葉煩忙,因此沒覺著她故意拿喬。
回到單位,幾人先組織開會,然后又向上面匯報。葉煩公司架構簡單,只有一個合伙人,還有軍方背景,絕不敢跟外邊勾勾連連。
葉煩的丈夫在部隊,她也不可能出賣國家情報。但是仍然加一項保密協議。
合作簽字那天,葉煩叫上常光榮。常光榮一聽他手里還有百分之十二很是意外。對方走后,常光榮迫不及待地問:“八個點就把人打發了?”
葉煩:“要謝謝我爸你爸和耿致曄啊。”
“你是不是該去部隊看兩眼?”常光榮提醒,“以前分居兩地,去一趟不容易就算了。現在大寶和二寶都大了,又都在首都,你還不去,要是我,真忍不住有別的心思。”
葉煩又想一腳把他踹回常家。
“我認真的!人家老婆孩子在外地的,寒暑假都能見到家人。你倆多久沒見面?小心又有人懷疑你倆感情出問題,然后暗戳戳挖墻腳。”
葉煩:“知道了。”
常光榮搖搖頭:“也就耿哥受得了你。我想采訪一下葉老板,耿哥是不是有受虐傾向啊?”
葉煩指著自己的臉:“臉在感情在!”
常光榮驚得微微張口,不是吧?耿致曄這么膚淺嗎。
葉煩看到公交車來的:“你自己回去吧。”
常光榮:“夏天車上味不好聞,我送你回去吧。”
公交車走走停停也煩人,葉煩思索片刻,上車!
“我家裝修好了。你看什么時候交他們去你家?”
常光榮:“你跟魏建設北上那段時間我去看過兩次,跟他們說好,過了三伏天就幫我裝修。最近他們先算算需要多少材料,我抽空買回來。”
葉煩:“建設說你倆早兩天去服裝廠了。沒被打吧?”
常光榮沒挨打,但被人當成神經病——
私人小作坊,竟然敢在國營服裝廠門口招工,不是腦子有病就是中暑了。
常光榮打印許多名片,不強求,誰要給誰,結果去了兩天發出去三張。常光榮就想到小設計師,叫他問問大一大二的學生要不要打暑假工,愿意賺點零花錢的就去他廠里報到。
常光榮拿的地比葉煩多,他修廠房的同時修了兩排宿舍,是瓦房,便宜。用常光榮的話說,以后人多了推倒蓋樓也不心疼。
至于為何沒有一步到位,當然是沒錢。葉煩占股不多,總不能他投十萬,讓葉煩投二十萬吧。
沒這么不講理的。
常光榮也擔心錢都投進去,萬一賣不出去,血本無歸沒法東山再起。何況明年首都亞運會,他還想留點錢亞運期間打廣告呢。
常光榮不禁說:“我發現啊,有些人窮真不能怪政府怪社會。”
葉煩:“怪自己目光短淺又懦弱?”
“對!”常光榮道,“機會擺在面前都不敢伸手。你說要是工作穩定,工廠效益好,也就算了。明眼都能看出日薄西山,還不想想別的出路。”
葉煩道:“穩定習慣了。讓你戒煙都難,何況離開熟悉的環境從頭來,無異于刮骨療毒。”頓了頓,“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勇氣。”
常光榮理解,但恨其不爭:“我改天再去大雜院多的地方看看,那邊肯定有很多人想搬出來,正好我的工廠有宿舍。”
葉煩“嗯”一聲,又說“可以”,以免常光榮以為她不看好,回去的時候閑著沒事胡思亂想。
到家,葉煩看到大寶和二寶坐在楚光明身后看他敲敲打打:“光明,今天不用補課?”
楚光明搖頭:“那家叔叔休假,阿姨請假,帶家人度假去了。”
大寶和二寶齊刷刷看葉煩,什么時候安排一下?
葉煩道:“光明,臘月二十四之前你能把這款軟件搞出來,我帶你去港城。”
大寶忙問:“我呢?我是你兒子!”
楚光明失笑:“葉阿姨的意思你們都去啊。”
兄妹倆眼睛一亮。
葉煩點頭:“你倆是不是很無聊?”
二寶:“我想學別的又不想學。”
大寶點頭:“我想學點別的也覺著沒意思,以前在少年宮試過。”
葉煩就問他倆要不要去部隊。
大寶和二寶還沒回答,耿卉卉從堂屋過來,說:“去吧。省得光明一走你倆就擠到電腦前,搞得我學了半年還不會五筆打字!”
二寶問:“你學五筆打字干嘛?”
耿卉卉道:“我辦公室有兩臺電腦啊。學會了我就可以用電腦寫資料了啊。”
二寶一聽她工作用得著:“哥,我們跟媽媽去吧。”
“去了住哪兒?”
葉煩決定先問問耿致曄。
巧了,耿致曄剛從外面回來,準備在辦公室歇一會就去吃午飯。聽說兒女要來,耿致曄眉頭微皺,脫口而出:“他倆來干嘛?”
葉煩翻個白眼:“就這么說定了。我們明天下午過去!”
“噯,不是——”耿致曄無奈地放下話筒。
政委:“你又惹嫂子生氣了?”
“我最近見過她嗎?”耿致曄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家倆小鬼要來,你安排一下。”
政委對他的一對兒女很好奇,立刻把此事安排下去。
大學生小軍官的宿舍是兩人一間,另一人最近學習去了,就叫大寶住他那兒。政委又挑個話務連說話溫柔,沒跟人鬧過矛盾的女同志,把二寶交給她。
也幸好宿舍區跟訓練區離得遠,離軍械庫更遠,軍屬可以住過去。否則耿致曄想葉煩只能回家。
翌日中午,耿致曄問政委:“這邊怎么沒招待所?”
政委:“修起來沒幾年,還沒來得及修。再說了,離鄉鎮不遠,也不是很有必要。”
耿致曄恍然大悟:“對,可以叫他倆住鎮上,鎮上肯定有賓館。”
參謀長聽不下去:“你做個人吧!”
耿致曄當他放屁,端著餐盤起身,離他遠點,生怕熏著自己。
與此同時,大寶一手拿著短款運動服,一手拿著休閑褲和T恤:“媽,穿哪個啊?”
葉煩:“配運動鞋嗎?”
“我還是學生,穿皮鞋不合適吧?”大寶認為上班族才穿皮鞋和西裝,“穿布鞋有點給耿師長丟臉,穿漏腳指頭的涼鞋不好看啊。”
葉煩失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相親!”
第163章 初到軍營
大寶假裝沒聽見, 把兩套都帶上。
以前葉煩給大寶準備了兩套正裝,留他迎新晚會或者元旦晚會上穿。大寶把西褲找出來, 又找一件白襯衫。二寶見狀驚呼:“真去相親啊?”
大寶瞪她:“不要什么都跟媽媽學。以防下雨天氣轉涼。”
二寶見狀也找個小外套塞包里:“媽媽,我要不要拿兩條褲子啊?”不待葉煩回答,“可是穿褲子好熱,我想穿裙子。”
葉煩無語,已經決定了還問她干嘛。
“想穿什么穿什么。”葉煩道。
二寶:“那我需要一條牛仔褲,再拿一條休閑褲。媽媽,牛仔褲有點厚!”
葉煩有點想打她:“嫌厚別帶。”
“可是你給我買的這條顏色正啊。配什么衣服都好看。”二寶塞包里。
葉煩提醒:“只去三天。”
二寶選一條長裙一條短裙,其他的都拿出來。大寶塞一套睡衣, 拿兩雙鞋。二寶見狀也塞一套睡衣拿兩雙鞋。然后兄妹倆的小提包塞得滿滿的,洗漱品只能塞葉煩包里。
部隊雖然沒有葉煩的衣服, 葉煩也只帶三套換洗衣服。她嫌褲子外套占地方,三套全是裙子, 顏色和質地完全不一樣的連衣裙。
耿致勤學校放暑假有空帶孩子, 于文桃今年這個暑假就沒過去。她在客廳風扇底下看著娘仨收拾, 越看越想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搬家。”
葉煩:“說起搬家, 你和卉卉沒事就把屋里不值錢的東西送過去。今年在新家過年。”
于文桃:“不是沒安馬桶熱水器?”
葉煩:“都好了。你去看看就知道。我在南方買好走的托運, 托運直接送到新家, 沒往這邊送。”
于文桃嫌熱沒去看過:“那我明天跟卉卉去瞅瞅。卉卉和森森的房間也好了?”
葉煩點頭:“床是新的,有點味兒,所以需要晾一個夏天。對了, 本來說在正房兩邊耳房做飯,但要把房頂掏個窟窿不值得。廂房做廚房。廚房兩間, 一間做飯, 一間吃飯,冬天做飯好就不用往堂屋端。”
于文桃不禁說:“這樣方便啊。可是廂房少了兩間還住得下嗎?”
葉煩點頭:“你和我們住正房, 廚房旁邊留給小勤和來福一家,另一邊的廂房留給大哥和二哥。他們幾個小的住后罩房。正房兩端的耳房當我的書房和收藏室。”
于文桃皺眉:“還有小勤的?”
葉煩不在意地笑笑:“看你,又不是送給她。來福休年假,又不想出去玩,帶著小不點過去住兩天,總不能叫他們一家分開睡吧。”
大寶見他奶依然不開心:“奶奶,你這幾年身體檢查都是來福姑父忙前忙后,看在他的面上別跟小姑計較。卉卉姐和我媽都不在意,你生哪門子氣啊。”
葉煩笑著調侃:“你奶奶覺著她的幾萬塊錢喂狗了。”
于文桃總忍不住跟閨女計較正因如此。她也給葉煩一套房子,比耿致勤的便宜一半,平時也幫葉煩洗洗刷刷看孩子,而葉煩嘴上不說,自打賺了錢,每到年底都給她買一件首飾。吃穿用沒讓她操過心,月月還給她零用錢。
耿父活著于文桃也沒現在舒心。
雖說街上亂,葉煩買的首飾她只敢在屋里瞅瞅,可是一想到東西是她的,心里就踏實就滿足。偶爾被葉煩刺幾句,她到屋里瞅見東西氣就消了。
于文桃不要求閨女跟葉煩一樣八面玲瓏做事周到,至少跟她說幾句貼心話啊。天天纏著她奶長奶短,不介意她有老人味,冬天跟她擠一張床的是耿卉卉。
于文桃一想到她還不如卉卉心里就堵得慌:“早知道叫她嫁給劉寧,一家三口擠一間宿舍。”
葉煩:“又說氣話。在我們跟前說說沒事,千萬別叫來福聽見。”
于文桃干脆不說。
葉煩把包放條幾上:“快中午了吧?”
于文桃看一下掛鐘:“還早。”
大寶問:“媽媽,是不是該發工資了?”
葉煩:“用你提醒?早發了。”
大寶撇一下嘴,又問:“什么時候叫森森哥去你公司啊?”
葉煩打算讓耿森森在外面鍛煉兩年,省得以后錢的事都交給他,他各方面都懂點,各方面稀松,然后一個頭兩個大。
“房子建好,機器送過來,員工搬過去。”葉煩道。
大寶:“那最近所有賬目不得你自己看?”
葉煩微微搖頭:“周末交給森森,一天五十塊錢。”
大寶不禁驚呼一聲,接著就說:“媽,我覺著我也可以。”
“見錢眼開!”葉煩瞪一眼他,“小時工比長期工貴。他到我公司上班工資就正常了。好比光明,他陪讀價格高,只是補課,下了課就走,人家不會給他三十塊錢一天。”
于文桃聞言不禁說:“三十塊錢也值啊。來福他師傅的兒子,考大專都夠嗆。光明每周末都陪他學一天,考的是哪個大學?名字很拗口。”
葉煩:“聯合大學。”
“對!想起來了。說是市里辦的,畢業后也包分配。現在這世道,他要不上大學,三天兩頭去迪廳,幾天就得變成小流氓。”于文桃想起一件事,“早兩天升學宴,光明也去了吧?”
葉煩點頭。
楚光明不想去,擔心被學生的妹妹纏上。葉煩告訴他,當著長輩的面小丫頭不敢生撲。楚光明就去葉煩店里買一套最合身的衣服。
雖然大寶的衣服不錯,但他倆身高體型差得多,不是袖子長一點,就是褲子長一點,或者鞋大半碼。
平時穿著沒什么,出席宴會還這樣穿,顯得不尊重主人。
孫來福的師傅是個人精,一看楚光明的衣服就知道是新的。楚光明沒有以恩人自居,還這么尊重他,他對楚光明愈發滿意,跟親朋好友介紹,多虧了他才有今日升學宴。
大醫生的親朋好友平時沒少暗暗可惜,一對人精生個笨蛋。聽說他兒子考上,大家第一反應他走后門。分數是實打實的,大家就好奇了,何方神圣能把笨蛋拉上岸。以至于一個個看楚光明跟看西洋鏡似的。
楚光明嚇得吃過飯就跑。
昨天下午笨蛋徒弟還來找楚光明,叫楚光明跟他玩兒。楚光明哪有空。他看到楚光明敲出一串英語單詞,一個勁稀奇:“你這么厲害啊?”
楚光明:“再給我一年時間,你能和我同校。”
“算了算了。”笨蛋學生很有自知之明,“考上也學不下來。
楚光明:“打不打籃球?大寶家有籃球。”
隨后他和大寶,又叫上幾個人,一起去大寶學校打籃球。
說著楚光明,楚光明從大寶屋里出來。葉煩問:“忙完了?”
楚光明:“屋里有點熱,機箱也熱,我擔心會燒掉。”
葉煩沖他招招手,對隨后出來的耿卉卉道:“廚房里有個大西瓜,拿過來切了。”
耿卉卉把西瓜分四塊,其中一塊放冰箱冷藏:“留森森回來吃。”
楚光明:“這么熱的天,森森中午回來?”
耿卉卉點頭:“辦公室人多,只有兩個吊扇,中午氣溫上來,留在辦公室更熱。”
大寶指著條幾上的小風扇:“回頭叫森森哥拿過去?”
耿卉卉和楚光明同時打量他,仿佛不敢相信這種話從他口中說出來。
大寶困惑:“不可以?”
耿卉卉:“當然不可以!所有人都沒有小風扇,就你有,你想被孤立嗎?上班不是跑單幫,也不是搞設計做好自己那份就行。他的工作上要跟領導打交道,下要跟同事來往。”
大寶撓撓鼻子:“人家不是沒上過班嗎。”搖搖頭,“幸好我選擇讀博。”
耿卉卉:“就算需要五年,也有讀完的一天。”
大寶:“到時候叫你嬸贊助,我自己搞項目啊。”
耿卉卉頓時無言以對。
誰說不是呢!
楚光明羨慕,又為他的聰慧感到高興:“大寶,可別苦了自己。”
大寶:“自家有條件還找罪受,傻呀。”
葉煩放下西瓜皮:“大寶,毛巾。”
大寶立刻出去把毛巾打濕,雙手呈給媽媽:“媽媽,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你金主媽媽?”
葉煩笑罵一句,問:“那你爸是什么?”
“你跟爸爸是夫妻,你的錢有他一半,他當然是金主爸爸啦。”大寶接過毛巾去外面洗干凈。
葉煩搖頭失笑。
可她怎么也沒想到下午見到耿致曄,小混蛋脫口而出:“金主爸爸。”
金主爸爸猛然停下,面色不虞:“你說誰是豬?”
“爸爸什么耳朵啊。”大寶伸手:“給抱一下。多日不見,好想你啊。”
耿致曄朝他屁股上一巴掌。
大寶鬼叫:“你干嘛!?”
耿致曄不干嘛,就是習慣了:“忘了你長大了。”
“我二十,二十歲的大小伙子,能不能給點面子?”大寶氣得想跟他爸對打,然而打不過,練了多年軍體拳和太極,他和二寶倆打不過他一個,想起這事大寶就氣,“媽媽,管管你男人!”
葉煩朝他背上拍一下:“軍營重地,小聲點!”
大寶一時忘了,聞言慌忙看左右。
左邊右邊都有人來,因為大家對耿致曄的兒女非常好奇。
就像常光榮之前所言,家在外地的軍官寒暑假也能見到兒女。他們的兒女過來,部隊軍官自然能看到。耿致曄調過來第四個年頭,部隊大大小小軍官家人都來過,唯獨耿致曄最神秘,要不是那倆女同志作妖,興許至今還不知道葉煩是黑是白。
政委走的不快,但步子最大,最先到跟前。
大寶穿著黑色休閑褲白色短袖,二寶被她哥要求兄妹裝,黑色及膝短裙,白色假兩件短袖上衣,腳上是白色休閑鞋,就是個小淑女。
大寶留著干凈利落的學生頭,二寶是低馬尾,頭上還有蝴蝶結,越發顯得文靜淑女。
兄妹倆五官長開乍一看不像葉煩和耿致曄,但跟丑沒關系。二寶丑也進不去外交學院。
有氣質有顏值,身高腿長。政委頓時覺著有錢人家的小孩就是這樣。
政委羨慕,羨慕倆孩子養得好:“大寶?二寶?”
耿大寶:“我叫耿焱焱。”
二寶說:“我叫耿晶晶。”
政委樂了:“那就沒錯。你爸說過,他家有倆寶。”
大寶瞥他爸:“竟然不是倆混蛋?”
政委啞然失笑。
大寶見狀瞪一眼他爸。
耿致曄當沒看見,給二寶介紹“政委伯伯”。隨著參謀等人過來,耿致曄又為兒女一一介紹。大寶這個時候沒故意跟他爸對著干,乖乖喊人,年齡大的喊伯伯,年齡相仿的喊哥。看起來三十出頭的也喊哥。
今天沒任務的幾個軍官見他很好相處,問他要不要去訓練場長長見識。
耿致曄輕咳一聲。年輕的軍官立馬問大寶平時玩什么。
大寶:“籃球、足球、羽毛球,也打過幾年乒乓球。”
“除了足球其他的咱們這里都有。”軍官說著話看耿致曄。
耿致曄微微頷首,另一個軍官拿走大寶的包往耿致曄懷里一塞,拽著他去活動室。
政委問:“二寶,你喜歡玩什么?”又一臉為難,“咱們這邊女兵少,沒啥玩的。”
二寶:“我第一次來部隊,看什么都好奇,我想跟我媽四處逛逛,可以嗎?政委伯伯。”
政委被喊的心花怒放,仿佛二寶是他親閨女:“當然可以。宿舍區這邊你隨便逛。有什么事盡管——”
耿致曄擠開他:“我還在這兒呢。有你什么事?該干嘛干嘛去!”
政委不屑地哼一聲,跟二寶和葉煩打個招呼就走。
耿致曄掃一眼其他人:“看什么?”
當然看耿家有女初長成啊。饒是他們料到耿師長和葉老板的兒女不丑不矮,也沒想到他倆能把文工團的男女演員比下去。
耿致曄板起臉:“還看?”
眾人一臉無語地四下散開。
二寶奇怪:“媽媽,他們看什么呢?”
葉煩:“他們好奇耿師長的閨女像誰。”
耿致曄瞥一眼葉煩,又胡扯!
葉煩拉著二寶的手:“提包給你爸。你跟媽媽去宿舍休息。”
二寶問:“宿舍大嗎?”
葉煩搖頭。
二寶:“那晚上怎么睡?我和媽媽睡床,爸爸和哥哥打地鋪?”
第164章 被轉業
耿致曄呵呵一聲。
二寶不理他的嘲諷:“媽媽, 難道叫我和哥哥打地鋪?”
葉煩:“你爸安排好了。耿致曄,別賣關子!”
耿致曄:“先回宿舍。”
娘仨出發時快五點, 此刻太陽即將落山,葉煩到宿舍就問二寶要不要洗澡。二寶長這么大第一次來軍營,真對什么都好奇,她趴窗戶上這邊看看那邊瞅瞅:“媽媽洗吧。”
葉煩:“我晚飯后再洗。”
二寶道:“我也飯后再洗。”
耿致曄道:“飯后你只能去公共浴室。”
二寶上樓前仔細看過,“外面沒有太陽能,里面沒有燒水器,一看就知道用暖瓶倒水洗澡。太麻煩。我寧愿去公共浴室。”
耿致曄瞪一眼不聽話的閨女,給葉煩倒一杯水:“不涼不熱剛剛好。”
二寶聞言轉過身:“爸爸——”
“自己倒!”耿致曄不慣孩子。
二寶好氣:“我就不該來!”
“誰叫你來的?”耿致曄問, “反正不是我。”
二寶氣得跺腳:“媽!”
葉煩頭疼:“讓我歇一會兒行嗎?”
父女倆互不相容,互相瞪一眼, 誰不搭理誰。
葉煩見狀一腦門黑線,多大了啊。
好在二寶知道在外面不能沒大沒小沒禮貌, 所以吃飯的時候又變成小淑女。耿致曄看著閨女裝模作樣只想笑。葉煩在他對面, 察覺到什么, 朝他腳上踩一下。
耿師長瞬間變成好爸爸, 問二寶要不要魚, 問兒子要不要肉。
兄妹倆互看一眼, 他想干嘛啊。
二寶懷疑爸爸現在討好她,就想叫她打地鋪!
想都不要想!
寧可睡車里,也不要睡地上!
飯后, 話務連女同志到耿致曄面前,耿致曄指著二寶:“我女兒, 晚上跟你住!”
二寶瞳孔地震, 不如打地鋪!
葉煩摸摸女兒秀發:“姐姐那邊有公共浴室,還有單人床, 晚上睡覺可以開窗,比爸爸屋里涼快。”
大寶跟人打幾十分鐘羽毛球,又打幾十分鐘乒乓球,跟人混熟后知道晚上跟誰睡。他見妹妹一臉的不樂意:“我也一樣。”
二寶:“所以爸爸媽媽住一起?”
耿致曄樂了:“多新鮮呢。我倆不住一起,讓你跟你媽睡?想什么呢。”
二寶抱住媽媽的手臂:“我要回家!”
葉煩:“耿二寶,開學大二了啊。”
年輕的女同志聽到這么可愛的名字忍不住想笑。二寶不經意間瞥到,頓時不好意思撒嬌:“去就去!”瞬間忘記在外面給她爸留點面子,瞪著耿致曄說,“以后不要指望我來看望你。”
“你媽來就行!”耿致曄道。
二寶氣得捂著胸口:“我走!”
女同志下意識看葉煩,有些不知所措。
“她去拿洗漱用品,你到樓下等她就行。”葉煩接著就喊,“耿晶晶,等等姐姐!”
二寶一聽到她媽喊大名,頭皮發麻,不敢悶頭往外去。
大寶追上去:“等等我!”
耿致曄眼神詢問葉煩,我們怎么安排啊。
葉煩剛吃過飯,感覺小肚子出來了:“走走!”
夫妻倆走出食堂,耿致曄很自然地拉住葉煩的手。葉煩本能朝四周打量。耿致曄無語:“合法夫妻!”
“軍營重地,你注意影響。”葉煩嘴上嫌棄,也沒把手抽走。
大寶和二寶從屋里出來,借著路燈看到父母肩并肩手拉手,大寶嘖一聲,受不了的樣子,往樓下男軍官宿舍跑。
女軍官有單獨的宿舍,離男宿舍還不近。二寶跟女軍官姐姐回宿舍必須從父母身邊過。過去的時候二寶一句話沒說,走遠了就問:“是不是受不了他們?”
女軍官抿嘴忍笑。
二寶一副“你不用狡辯,我都知道”的模樣:“我也受不了他們。可誰叫他們是我爸爸媽媽呢。”
女軍官心說,真受不了就不是喊“爸爸媽媽”,而是倆老東西:“師長挺好的。”
二寶點頭:“對你們好,對我媽好,就對我和哥哥不好。”
女軍官想自閉,這天還怎么聊啊。
“愛之深,責之切吧。”女軍官好一會找出這么一句。
二寶嘖嘖道:“你好會說話啊。”
女軍官呼吸一頓,不如你會陰陽怪氣啊。
“師長真挺好,之前有倆女同志喜歡——”女軍官慌忙咽回去,“有兩位同志喜歡參謀長,師長——”
二寶道:“不好意思,打斷一下,姐姐,你知道我是大學生嗎?”
女軍官愣住,什么跟什么啊。回過神,她借著燈光打量二寶:“你好像不大啊?”
二寶點頭:“今年十七。我讀書早,開學上大二,我上的是外交學院,現在是校辯論社成員。姐姐,你說一個字我就知道你接下來想說什么。雖然沒哥哥智商高,但我情商智商加起來比他高。”
“所以?”女軍官不是很明白。
二寶道:“兩位女同志喜歡我爸爸,我爸爸什么反應?”
女軍官不由得站直,仔細看可以看出她身體微微后仰,顯然怕她:“你你——”
“我見過參謀長啊。沒有我爸高,沒我爸長得齊整,在對他倆都不了解的情況下,女同志肯定選我爸啊。姐姐,你不要幫我爸藏了。你告訴我,我不告訴媽媽。”
女軍官不禁說:“可是嫂子知道啊。”
“啥?”二寶驚呼,不敢信,“就我不知道啊?”
女軍官頓時覺著百口莫辯,父母的爛桃花,當兒女的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嗎。
二寶把東西給女軍官:“你幫我拿著,我找媽媽去,這么大的事——”
“不是什么大事。”女軍官趕緊拉住小炮仗。
這孩子吃飯的時候明明像個小淑女啊。
該說不說,不愧是嫂子的閨女,跟嫂子一樣“表里不一”啊。
二寶不敢使性子甩開她,就拉開她的手:“都倆女同志了,還不是大事啊?”
女軍官點頭:“嫂子都沒做什么,她倆就知難而退了。”
“我媽這么厲害啊?”饒是知道媽媽不一般,二寶也沒想到碰到這種事她媽也不怵。二寶不由得好奇,“姐姐,聽你的意思,我爸那事你好像很清楚?”
女軍官無奈苦笑:“跟你爸沒關系啊。師長不就是不讓你跟嫂子睡嗎?你不能因此懷疑他的人品啊。”
“我不懷疑!我了解我爸。”二寶搖頭,“可是女追男隔層紗啊。我爸是人啊,也有可能燈下看美人,一時意亂情迷。”
女軍官總感覺這丫頭恨不得嫂子一腳踹了師長。
這都什么孩子啊。
看熱鬧不嫌事大也要分什么事。
女軍官問:“要不我從頭說?”
二寶連連點頭。
女軍官從第一次聽到耿致曄的花邊新聞說起。當時她戰友還說耿師長的愛人沒來過部隊,肯定又老又丑沒臉見人。耿師長雖然年齡不小,但氣質還顯年輕,前途一片光明,應該換個配得上他的夫人。
女軍官不這樣認為,她就說“人外有人。現在覺著年輕的不錯,過兩年覺著家世好又漂亮的也不錯,是不是還要離婚再娶。”剛好戰友有對象,她又說“十年后你對象嫌你人老珠黃,想找個年輕的,你也覺著是應該的?”
話務連的女同志頓時不敢扯這事。
女同志也沒跟二寶說這事,就說她們都好奇師長會不會不假辭色地讓她們滾。
二寶搖頭,十分篤定:“我爸不會。”
女同志詫異:“你怎么知道?”
二寶:“我爸不愛欺負女的,除了我。”
女軍官好笑,你可真行,這個時候還不忘夾帶私貨:“是的。師長把女同志送他的東西扔給警衛員,警衛員用不著,還問過我們要不要。當時我們不知道,后來才知道是別人送的。”
“然后呢?”
女軍官:“又來過一次。我們不是很清楚,也是把東西給警衛員。當時還有人私下議論,師長的態度就是想跟人有點什么啊。”
二寶搖頭:“我爸在給她機會。”
女軍官沒聽懂。
二寶:“我哥犯了錯,及時認錯,我爸會說,第一次算了。再犯錯就說,第二次。有時候記在心里,等到第三次或第四次,我爸二話不說就給我哥一頓。別看我哥一米八,我爸打他還跟老鷹抓小雞似的。”
“你呢?”
二寶指著自己:“我沒有。我媽媽打我,可疼了。狠心的女人,都沒打過我爸。要不是我有點像她,我都懷疑我和哥哥是她和我爸從垃圾堆里撿的。”
女軍官推開門,說:“現在這里只有我一人。”
“其他人呢?”
女軍官:“有的外出學習,有的調去地方。轉業到地方的也挺好,聽說還是師長爭取的。”
二寶放下換洗衣服:“你繼續啊。”
女軍官:“聽你這么說我就明白,為什么她們第三次過來正好碰到你媽。”
“我媽?”二寶心說這么巧嗎,忽然想到我媽又不知道她們什么時候過來,“姐姐,什么時候的事啊?”
女軍官仔細想想:“具體時間我忘了。有一年國慶吧?”
二寶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那天媽媽先回去,爸爸后回去。哥哥還說他倆有點奇怪。我還說哥哥閑著沒事瞎琢磨。”哼一聲,“果然有事。姐姐,我想去洗澡。”
女軍官一愣一愣:“你,你不想知道后續啊?”
二寶只想回頭嘲笑爸爸:“后續就是跟我媽對上那倆女的自慚形穢啊。甭說我爸,我是個男的,跟她倆年齡相仿,也是選我媽。我媽多有氣質啊。”
女軍官忍不住笑出聲:“真不是!”
“啊?”二寶震驚,“還有這么沒自知之明的人啊?”
部隊沒什么娛樂,難得遇到一件新聞,女軍官不好八卦都忍不住關注。所以她們幾個女同志就拉住耿致曄的警衛員,“逼”他坦白。
警衛員尋思著丟臉的又不是他上司和上司夫人,就把偷聽到的大概敘述一下。幾個女軍官不滿意,找當天撞到那倆人的大學生小軍官。
那位真是滾刀肉。女軍官把家里送的特產分他一半都沒撬開他的嘴。又有兩個同志貢獻出一些特產,他才說那倆很自以為是。
女軍官道:“我們一開始以為只有一個。也是后來才知道是倆。聽說嫂子還找她們團長了。不過聽說那倆啥事沒有,估計自己人向自己人。”
二寶問:“現在呢?”
女軍官搖頭:“不清楚。要不我問問?我隔壁住的是后勤的。她經常進城,肯定比我知道的多。”說完就去隔壁找人。不過沒等她到跟前,里面的人就出來問:“剛才跟你一起回來的人是師長的女兒嗎?”
女軍官把她拉過來,她看到二寶不禁輕呼一聲:“你這么大啊?”
女軍官解釋,其實才十七,像嫂子長得高。隨后就問她知不知道那倆女同志是不是還在文工團。
一提文工團整個軍營都知道是盯上耿致曄的兩位。后勤的女同志問二寶:“你想知道啊?”
二寶點頭:“我不會在媽媽面前亂說。”
“亂說也沒事。倆人都去了南方。不是在港城就是在羊城。”
女軍官驚訝:“被轉業啊?”
后勤女同志戳一下她腦門:“傻瓜!港城是發達地區,羊城是經經濟特區,那邊到處高樓大廈,隨隨便便干點什么都能賺很多錢。人家明擺著沒攀上位高權重的,改找有錢的。”
二寶不這樣認為:“兩位姐姐可能不知道,權能換來錢,錢不一定能換來權啊。如果有的選,給她十萬也不會放棄我爸。”
跟二寶同宿舍的女軍官問:“是不是因為她們干的事傳揚出去,在這里不好嫁人?”
二寶想說,不是啊。在首都名聲壞了,她家里人可以把她調到別的軍區。如果能達到目的,她家人才不在意這點流言蜚語。
二寶懷疑媽媽后來又干了什么,不過她才不要告訴外人,顯得她媽媽很善妒一樣:“對啊。軍人后代在商人里頭很吃香。”
女軍官服了:“好算計啊。要是我都沒臉見人。”
二寶聞言眼中一亮:“姐姐,聽說跟我哥哥打球的軍官是大學生,你是嗎?”
女軍官搖頭:“我一個表親有點關系,我各方面都合格,又是初中畢業,部隊需要識字的女兵,他就把我安排進來。”
后勤女軍官道:“也是因為這些年可以考大學,有條件的都去上軍校,才輪到我們擠進來。”
二寶:“你是不是快轉業了啊?”
兩個女軍官同時點頭。
二寶立刻說:“我認識一個叔叔,比你大好多歲,但是有房有錢有店面。長得不丑,人也好。你要不要見見啊?”
倆人愣住。
二寶感覺自己莽撞了:“不行啊?那當我沒說?我去洗澡!”
第165章 機器
倆人拉住小二寶, 叫她仔細說說。
二寶點頭:“說可以,不許告訴我媽。不然媽媽肯定數落我。”
話務連女軍官舉手保證:“絕對不說!”心想我也沒機會跟師長嫂子嘮家常啊。
二寶忽然想起一件事:“姐姐, 你沒對象吧?”
女軍官樂了:“才想起來問啊?”
二寶尷尬,第一次給人介紹對象不熟練啊。
女軍官沒生氣,見狀反而安慰她:“姐姐沒對象,放心吧。”
“那你幾歲啊?”二寶問出口越發懊惱,她平時的機靈勁兒哪去了啊。
女軍官反問:“你看我多大?”
十八歲當兵,又不是只有三年的義務兵,今年至少二十三歲。二寶問:“二十四歲?”
倆人都很意外。
二寶:“我猜對了?”
女軍官:“二十六啊。”
“虛齡嗎?”
女軍官老家確實算虛齡:“算周歲也不小了啊。”
二寶不由得面露疑惑。雖然她沒開口,女軍官也看出二寶想問, 這么大了怎么還沒對象啊。
女軍官也想嫁,一來父母經常催, 二來她一個人在首都無依無靠,有時候也孤獨寂寞, 很想有個家。可她學歷低, 自身條件不突出, 學歷高的看不上她, 就是看上, 以她的學歷很難留在部隊。除非男方家人脈廣, 能讓她進首都派出所,不需要跟男方兩地分居。
然而本身條件好,又在首都有些人脈的軍官更看不上她。
她又不想隨便找個人將就。找個跟她一樣過兩年要轉業的軍官也行, 他倆是老鄉,都轉回老家當個片警, 不然有可能一個工作, 一個成了社會閑散人員。然而轉到一個地方的幾率太小。
在部隊這些年也學了不少技能,讓她閑在家中圍著老人小孩灶臺轉, 她又不甘心。以至于把自己耽擱這么大。
女軍官怕小二寶不愛聽這些雜事,直接說:“沒遇到合適的。”
后勤女軍官幫腔:“說不定這個就是有緣人。二寶,別賣關子了。”
二寶:“他比你大五歲。”
倆人異口同聲:“三十多了?”
二寶嚇一跳。
倆人又趕忙安慰她,不是嫌對方大,只是沒想到他這么大了還沒結婚。
二寶放心下來:“現在城里三十歲左右沒結婚的好多。我大堂哥比你大一歲也沒對象。”
女軍官不由得想說什么。
因為好多人要給耿磊磊介紹對象,二寶一看她的神色便明白:“我大堂哥是碩士——”
“別說了,配不上。”
二寶笑笑:“其實大堂哥不在意女方學歷,但是我大伯大媽在意,他們認為學歷高見多識廣不容易犯蠢連累家人。”
倆娃女軍官不問也知道耿師長的大哥肯定不一般。這樣的家庭就算不介意她們的學歷出身,她們也很難融入進去。
兩人就叫二寶說回剛才那人。
二寶:“他沒結婚不是愛玩,他沒空玩,因為一個人看店。她姐姐嫂子和大哥姐夫不省事,知道他家情況的不敢嫁給他。”
女軍官問:“所以你認為我敢?”
二寶點頭:“你是話務連的也要訓練吧?要是打起來,你能打過他嫂子和他姐啊。”
后勤女軍官問:“他會不會心疼他姐和他嫂子?”
二寶給出肯定答案,不會!二寶先說他剛開始做生意,除了他母親,全家都覺著胡鬧,雖然不阻止,也不怎么支持。后來他賺到錢,他嫂子和他姐就摻和進來。他不搭理兩人,兩人就在他店門口擺攤。
倆位女軍官驚呼:“這么過分?”
二寶點頭:“她們在門口搶生意都賣不過他,后來不知因為什么,我媽媽清楚,我不知道,他哥要分家。好好的四合院從中間砌一道墻,還把父母分開,一家一個。他媽會招呼客人會做飯,他哥就要媽。讓他爸跟他。”
話務連女軍官問:“那現在呢?”
“他家老宅離店近,他平時住老宅,忙了就住店里。對了,他也有樓房。不過無論誰問他都說租的。店面是買的,他也說租的。”
后勤女軍官“哇”一聲,又問:“有店面有老宅還有房子?要不是嫂子和姐太厲害,他這條件還不隨便找?”
二寶:“我媽媽說有鐵飯碗的女同志想嫁給他也不敢嫁,擔心他哥嫂去人家單位鬧,領導嫌影響不好把她調離原單位。”
話務連女軍官點頭:“如果誰的家屬天天在部隊門口鬧,你爸會先讓他解決,解決不了就讓他轉業。”
二寶點頭:“對啊。人家沒犯法,我爸是師長也不能把人關起來。可是不把人關起來,他們沒達目的還會繼續鬧。也不能拿錢平事,不然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倆人很意外,又忍不住異口同聲:“你好懂啊。”
二寶:“我媽朋友多,經常遇到各種事,我家親戚也多,聽她和我奶奶說的。”
倆人原本沒把二寶說的事當回事,只是離熄燈還早,閑著也是閑著,而且她是師長的閨女,得給師長個面子,才配合她聊這么多。
聞言確定她不是個什么都不懂的未成年,話務連女軍官認真起來:“說說他的長相和身高,再說說他現在做什么。”
二寶:“不高,但比你高大半頭。”
女軍官在自己頭頂比劃一下:“一米七多一點?也不矮。”
二寶見她不介意就繼續:“長得肯定不如跟我哥玩的大學生軍官。”
兩位女軍官頓時笑了。
二寶不明所以。
后勤女軍官好心解釋:“他是我們師顏值擔當啊。需要露臉的活動,又不需要你爸這個級別的去,師部首長就叫他上。”
二寶問:“所以你接受他長相一般啊?”
話務連女軍官:“我也是一般人啊。”
二寶放心了:“其實他不丑,用我媽的話說長得機靈。剛才說了他有一家店面,其實還有一家,雖然那家是跟朋友合開的,但每月都能分很多錢,因為那家店地段好,在秀水市場。”
后勤女軍官去過秀水市場,不禁說:“那邊人好多,我覺著在路口賣烤紅薯都能賺很多錢。”
二寶點頭:“對啊。冬天在路口賣烤紅薯,一天可以賣上百斤。我哥說的。”
話務連女軍官不禁說:“他條件這么好,又是首都人,不一定看得上個外地人。我雖然有親戚在部隊,但不在首都,不能給我加分,而且我家條件一般。要不是老一輩接濟過他家,我也沒機會在部隊幾年。”
二寶不這樣認為,老一輩善良,到了她這一輩很有自知之明,這樣全家上下人品都不錯的人家也很難得啊。
二寶:“話不能這樣說啊。我媽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他媽他姐他嫂子還活著呢。我們那邊要拆,我媽覺著還得幾年,可架不住他家人認為快了,經常找他想把那堵墻拆了,想著以后多分點。我媽說一般人受不了他嫂子這么鬧。他還不能動手,他一個人打不過他哥他姐他嫂子和姐夫四個人。你不介意這些,他肯定不介意你是外地人啊。”
后勤女軍官扯一下戰友胳膊:“你是外地人,沒什么錢是扣分項。他家人是扣分項。這樣看你倆也般配啊。他只比你大五歲,又不是十歲,可以試試。再說,你留在首都沒法進有關單位,但也有工作。”
二寶點頭:“他父親不會看店,他去進貨就要關店。”
女軍官:“進貨的地方很遠嗎?”
二寶:“去南方啊。”
后勤女軍官問:“他到了南方會不會亂來啊?我聽說那邊迪廳遍地,南方人特會玩兒。”
二寶心說,也沒有首都高干子弟會玩。
以前二寶不知道。
有一回耿卉卉跟耿森森以及大寶聊天,聊的太忘我,二寶進去他們都沒發現,二寶才知道哥哥姐姐私底下聊的那么勁爆。
打那以后二寶一看到哥哥姐姐鬼鬼祟祟跟做賊似的就不好奇,擔心聽多了對男人失望,以后不想找對象。
反正她什么都不懂也不用擔心遇到騙子,媽媽會幫她把關。
二寶:“不會的。他每次南下不是跟小明叔一起,就是跟我媽媽一起。他敢當著我媽媽的面亂來,我媽媽敢打斷他的腿。”
后勤女軍官:“小明叔又是誰?結婚了嗎?”
二寶心說,她不是也沒對象吧。
“大女兒就比我小一點。”
后勤女軍官失望。
二寶聽她口音不像首都人,確定她也想找個對象留在首都:“小明叔不敢亂來,他老婆家厲害。他有幾個大舅子,要被他大舅子知道,能讓他在床上躺半輩子。”
兩位女軍官都被她的話逗笑了。
二寶:“姐姐,你要見見嗎?你想見見,把你的條件告訴我,我回頭告訴那個叔叔,讓他等你退伍,跟你相親。對了,你什么時候轉業啊?”
后勤女軍官:“她快了。以前通訊不發達,需要很多話務員。現在部隊條件越來越好,這方面人員年年都在精簡。我要到明年春。明年春新兵入伍,要是有學歷高的到后勤,我可能要立刻走人。”
二寶:“你轉業可以到事業單位吧?”
后勤女軍官點頭:“但是人家肯定不歡迎一個外人擠進去。可惜我家沒有這方面人脈。”
二寶不禁說:“我家也沒有。我哥說,要是被人欺負就叫我媽給他投資,他自己搞項目。”
兩位女軍官聞言都不由得心生羨慕。
二寶突然想到一個人:“你們認識我爸的前警衛員嗎?”
兩人搖頭:“但聽你爸現在警衛員說過他退伍了。是不是回老家了?”
二寶:“在首都。以前談個對象,他岳母叫買樓房,我媽建議他買四合院。他錢少買不起樓房,買的四合院也破破爛爛,他岳母覺著他故意的,就叫他對象跟他分手。分手后他一直沒找,說要賺錢買樓房。”
后勤女軍官:“賺到錢再娶他前女友?”
二寶說起這事打心眼里嫌棄:“才不是!他岳母恐怕他跟她女兒再續前緣,沒多久就給她女兒介紹個有房的。現在小孩都會走了。不過我媽說他前女友嫁的不咋樣。男方比她條件好,又是她媽上趕著找人家,人家就有點瞧不上她。”
倆位女同志不禁問:“瞧不上還娶?”
二寶:“我媽說因為娶不到更好的,只能往下將就。反正兩家父母都不啥好人。”
后勤女軍官指著自己:“你要幫我介紹對象啊?”
二寶搖頭:“我不了解他,不介紹。我可以把你的情況告訴他,他愿不愿意聯系你,就不關我事了。而且我也怕他心里有前女友,因為沒法去前女友拿你將就。”
后勤女軍官笑了:“小同志懂得挺多啊。”
二寶:“我家那么多人,一人說一句就夠我學的。”
后勤女軍官認真說:“你爸的警衛員經常陪他出入很多我們無法想象的場合,算是見多識廣,肯定眼光高。我看沒戲。”
二寶:“但他是外地人啊。學歷不高,我媽公司學歷高的姐姐跟他沒共同語言,他想挑也沒法挑。”
除非過幾年有很多錢,錢能補上他自身缺點。否則還是得找個出身差不多的。
話務連女軍官道:“二寶,你幫這個姐姐問問。問問又沒什么,就算他愿意見也不一定能成。”
二寶:“對啊。我媽也說一月見一個,見一年也不一定能遇到合適的。”
“對!問問。”話務連女軍官勸戰友,“萬一他覺著你倆都當過兵,還是在首都當兵,有共同語言,想見見呢。”
后勤女同志:“可是我,我要問問我父母。他們希望我回老家。”
話務連女軍官:“你過得好,就算在天涯海角你父母也高興。你過得不好,你留在他們身邊,他們跟你一樣痛苦。你家又不是師長家,這條路不通可以走另一條路。”
二寶很想說,對啊,我在校期間闖了禍,我媽可以安排我出國。別人認真完成學業,畢業后也只能自己掙扎。
不過她不了解后勤女軍官,二寶不太敢給她介紹,就閉上嘴,讓她自個決定。
話務連女軍官看一下墻上的鐘,叫她回去慢慢想,自己和二寶先洗澡。
她倆洗好澡回來嚇一跳——門口杵著一個人。二寶上前,話務連女軍官一把把她拉到身后,自己慢慢靠近,到跟前那人抬起頭,女軍官松了一口氣:“你耷拉著腦袋在這兒干嘛?”
后勤那邊住倆人,她到宿舍室友就問她跟師長女兒聊什么聊這么久。她就說小同志很熱心,要給她們介紹對象。她沒提二寶口中的叔叔,因為她室友也單身,她擔心對方覺著人家條件好橫叉進來,就只說自己的事。
舍友的意思破破爛爛的四合院也是房。他有錢可以推倒重蓋。憑他要賺錢買樓房,說明他很有志氣。有房有錢,日子好過,你管他心里有沒有前女友。找個心里沒人的,人家也不見得愛你。
搭伙過日子,差不多行了。
后勤女軍官渴望愛情,聽到這些心里不是滋味,可現實如此,她父母結婚前只見過一面,攜手半生也沒打過架。
后勤這位比話務連女軍官小兩歲,又覺著自己不大,可以再等等。她室友又說,你等兩年也不見得能留下。然后又說首都生活便利,你到老家肯定不習慣。
后勤女軍官老家縣城都不如首都周邊鄉鎮熱鬧,她內心深處不想回老家。還有一點,不發達的地方出刁民,首都人民很有禮貌,雖然也有一些人瞧不上外地人,可歧視哪里都有,老家也有有錢人瞧不上窮的。
后勤女軍官越想越覺著可以見見,所以就來找二寶,叫二寶幫她問問。
翌日,二寶盯上跟她哥打球的幾個年輕軍官,問人家有沒有對象。其中一個軍官調侃:“二寶,哥等你兩年,到時候咱倆處對象。”
大寶抬腳把籃球踢過去,正好砸到對方背上。
嘴賤的軍官痛呼一聲,趕緊澄清:“說著玩呢。我還小。”
大寶哼一聲:“四舍五入快三十了,你還小?”
“對啊。哥哥還沒到三十。我四十歲再找對象。”
大寶:“怎么不說你八十再找!”
“我也想,可惜我娘不同意啊。那老太太,比你媽厲害。你媽講道理,她懶得跟我廢話,不是叫我爸收拾我,就是想損招對付我。”年輕軍官不想說,一說就忍不住同情自己,“二寶,要幫哥哥們找對象啊?”
二寶點頭:“可惜你們配不上。”
“何方神圣啊?”在遠處等著接球的軍官過來。
二寶:“京大計算機系高材生。”
那個軍官驚呼一聲,就說:“不般配。還是留給京大男吧。我們更喜歡有寒暑假的老師。”胳膊搭在逗二寶的軍官肩上,“對吧?”
這位軍官說:“那是你。我啊,要找個好看的。像小二寶這么好看的!”
大寶瞪他:“沒完了?”
“逗你呢。”年輕軍官摸摸二寶的小腦袋,“我倒是希望有個二寶這么機靈的女兒。”
二寶抬手給他一下,大寶抬腳要踹他:“占便宜沒夠啊?”
年輕軍官閃開:“打球,打球。二寶,為了你的姐姐們著想,不要找他們。他們都是未開化的老古董。唯一一個進步青年是我,但是我現在真沒打算找對象。原諒我一生不羈愛自由!”
二寶不客氣地說:“我祝你自由一輩子!”
年輕軍官不在意地揮揮手。
二寶去找媽媽。
葉煩在不遠處樹下乘涼,看見幾人打打鬧鬧,但聽不清他們說什么,就問:“二寶,你哥干嘛把籃球當足球踢?”
“鬧著玩呢。”
葉煩看看她的神色,確定不是什么大事:“這里好玩嗎?”
二寶:“剛到這邊覺著有趣。可是今天又覺著沒意思。媽媽,每天重復訓練不煩嗎?”
葉煩:“煩也要練,形成肌肉記憶。比如開車,天天練習,一旦遇到事,晚上沒燈他們都能啟動車子。”
“會遇到什么事啊?打仗嗎?”
葉煩搖頭:“也有可能是洪澇地震,需要他們搶險抗災。對了,有句話你該聽說過,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國家養三十年兵,為的可能只是一時。如果沒有前三十年,真到那時候就會潰不成軍。”
二寶:“我明白了。”
“好像沒太明白。二寶,是因為我們時刻練兵備戰,周圍鄰居才不敢輕易欺負我們。”葉煩又說:“御敵不一定要真刀真槍。正是有他們,以后你成了外交官才有底氣回擊挑釁者。”
耿致曄走過來:“二寶,不是你講理,別人就跟你講理。不是你要尊重,別人就尊重你。能讓他們好好跟你說話的是爸爸這些軍人和我們手里的兵器。”
二寶抱住爸爸:“爸爸,我以后不故意氣你。”
耿致曄沒好氣地說:“你也知道啊。”
二寶笑著松開他又抱住媽媽:“誰讓你天天跟我們搶媽媽。”
耿致曄:“你搞清楚,我和你媽先認識的。懂不懂先來后到?”
“不懂!”二寶到:“媽媽,我跟你說點事。”
耿致曄伸手拉住葉煩:“找你哥玩兒去。”
二寶無奈地松手,去太陽底下給哥哥加油。
葉煩:“你這樣她在這里過不了三天。”
耿致曄:“明兒就叫人送他倆回去。”
葉煩頓時無語。
耿致曄指著不遠處的長椅:“去那邊。”
葉煩:“我一直想問,怎么還有椅子?搞得跟公園似的。”
耿致曄道:“我們也不是一天到晚都在訓練。上午訓練下午休息,有了椅子,他們也能出來看看書聯絡聯絡感情。”
葉煩:“我聽政委說你把省的錢都換成了各種技能書?”
耿致曄點頭。
按照政委的意思多買幾頭豬,給全師加餐。幾頭豬分到每個人嘴里不到兩塊,兩塊肉長不了二兩肉,可是如果換成書能買半車。哪怕每人只看一本,以后出了部隊也不至于成睜眼瞎。
耿致曄:“一些老兵還覺著沒用。去年來個新兵,在校成績平平,他父母怕他學壞,托了什么幾拐彎的親戚把他塞進來。他看到修理方面的書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短短一年,那些老兵都喊他師傅。”
“這么厲害?”葉煩驚呼。
耿致曄點頭:“可能書店送的,一本食譜,炊事班班長跟得到武功秘籍似的,走到哪兒帶到哪兒。有次還被一個連長撞見他在廁所看,導致那個連長好幾天吃不下東西。”
葉煩忍不住笑了:“你這么做普通軍人肯定覺著你不錯,為他們著想。師部的同事可能不這樣認為啊。”
耿致曄:“錢被我用了,他們沒法開小灶,確實有意見。”
“不怕他們告小狀?”葉煩道,“面上跟你笑嘻嘻,背地里可能詛咒你啊。”
耿致曄點頭:“不怕。我家葉煩煩厲害啊。”
葉煩不禁笑了:“是不是后悔沒早點叫我過來?”
“不后悔!”耿致曄仔細想過,如果他在獨立旅那邊叫葉煩過去,后來他調到這邊,戰友肯定以為他老丈人活動的。如果他一到這邊就叫葉煩過來,不熟悉的戰友也會胡思亂想。
葉煩想說什么,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到二寶跑過來:“她是真覺著這里無聊啊。”
耿致曄:“那你也要待三天!”
“待三天!”葉煩無奈地點頭。
三天后,要走了,大寶因為天天有人玩,很是不舍。二寶恨不得立刻飛回家。
到家二寶就驚呼:“我終于回到現實世界!”
于文桃:“你爸的部隊在深山啊?”
二寶搖頭:“太無聊了。我爸宿舍居然都沒有電視機。晚上看新聞都要去食堂!”停頓一下,感嘆:“部隊真鍛煉人!”
葉煩:“耿二寶,洗澡去!”
“好嘞!”今兒悶熱要下雨,剛才下了公交車二寶就想洗澡,臉上黏糊糊的太難受。
二寶忽然想到忘記嘲笑爸爸被狐貍精盯上,接著又想到她背著媽媽干的事,頓時覺著這次部隊之行不夠圓滿。
二寶決定干好第二件事。但她是未成年,人家肯定覺著她年幼無知胡鬧。二寶就叫媽媽在門外陪她。
葉煩搬著椅子坐到門外,問在屋里洗澡的閨女:“闖禍了?故意選這個時候坦白,因為媽媽沒法揍你?”
“不是啊。我又不是耿大寶。”
葉煩:“你哥在院里洗頭。”
二寶頓時不敢擠兌哥哥,老老實實坦白,她給公司銷售組長和魏建設找個對象。
葉煩一臉無語直嘆氣。
“媽媽,你說句話啊。”
葉煩:“交給我!”
“噯,我的好媽媽,我就是這樣想的!”二寶歡快的語氣傳出來。葉煩哭笑不得。
翌日上午,葉煩去找魏建設,告訴他過兩天南下。隨后又去位于北邊街上的辦事處,問對方想不想找個明年轉業的女軍官。對方比他小幾歲,但肯定不如街上同齡女子時髦。
警衛員可以理解,一個個短頭發跟假小子似的。但他沒想過找戰友,就說他考慮幾天。
葉煩南下的路上把話務連女軍官的個人情況告訴魏建設。魏建設反而擔心軍人看不上他。葉煩一聽倆人都覺著配不上對方就認為這事能成,就勸他這次回來有時間就見見。
張小明留在首都接貨,安排車皮。幾天后,葉煩和魏建設回來,在家休息一晚就北上。這次大寶和楚光明的發小都去了。
依然有幾十個跑單幫的跟葉煩一起。人多勢眾,蘇聯那邊的人不敢明搶,所以賺的錢一分沒少。
葉煩回到首都第二天,剛跟魏建設和張小明分了錢,港城的設計圖寄過來。葉煩休息幾天,大寶二寶去了學校,她就找國企蓋房。
建房需要她盯著,乘公交車不方便,葉煩打算買車。可是一旦買車,街坊四鄰又得忍不住羨慕嫉妒。
葉煩決定搬到新家再買車。到那邊誰都不認識,街坊四鄰羨慕也不好意思當著她的面議論。
跟國企談的時候葉煩假裝一時失言,透露出她的公司是公私合營,電子工業部盯著呢。國企就派個領導盯著葉煩的工程。
葉煩給錢痛快,又很少去工地,更不會瞎指揮,建筑隊很久沒干過這么舒心的項目,所以一個個都很認真,連偷懶的人都少了。
葉煩不知道這里面的事,起初一個月發現幾天一個樣,他們沒有故意拖進度就不再經常過去。
十月底,葉煩和魏建設再次從北邊回來,除夕前都不需要再出國,算是閑了下來,葉煩就去部隊,安排那位女同志和魏建設在鎮飯店相親。
第166章 準備搬新家
魏建設和女軍官為了給彼此留下好印象, 見面的時候很謙虛。葉煩沒必要在中間弄虛作假,兩人省去對彼此家境人品的試探, 直接聊現實問題,比如女同志表示婚后不希望當家庭主婦。魏建設希望跟哥嫂打架時,女同志無條件支持她等等。
二寶之前之前跟女同志說很多,女同志有心理準備,面對魏建設的期望,她的回答沒讓魏建設失望。
至于女同志家有沒有難纏的兄弟,憑父母叫女兒當兵,而不是把這層關系讓給兒子, 父母兄弟縱然脾氣古怪,也肯定明是非講道理。
魏建設就沒用懷疑的語氣試探女同志是不是伏弟魔, 還表示現在往北邊倒貨賺錢,她兄弟有需要他可以帶上他們。不過他跟朋友合伙, 所以只能她兄弟自己干, 就是跟別人一樣跑單幫。
女同志懷疑他說的合伙人是葉煩, 因為二寶喊他叔, 連他買房都知道。女同志可不敢說跟你合伙人拆伙, 跟我兄弟一起干。再說了, 她兄弟也沒那么大本事。
總而言之,這場持續了三個小時的相親很成功。
女同志不好請假,葉煩就勸魏建設等她轉業再說。
公歷十一月中, 葉煩收到港城快件,合伙人問她錢準備好了嗎。葉煩擔心遲則生變, 立刻取出美金帶幾個員工乘飛機趕往港城。
此行把葉煩第四季度往北方倒貨賺的錢用的一干二凈換來一堆廢鐵。在別人看來就是廢鐵, 過關申請也是。
葉煩和員工不會組裝,也擔心時間久了東西放壞, 所以歷盡千辛萬苦趕在陽歷年前到首都也顧不上休息,洗洗澡洗洗頭,換上最體面的衣服,葉煩叫常光榮送她去部里。
倆人到部里四點多,天快黑了。明兒陽歷年放一天假,領導看到葉煩有點煩,真沒眼力見兒啊。
葉煩當沒看見他笑容勉強,直接說自己弄了兩臺機器沒地方放,先借用研究所的地方。基于兩家是合作關系,研究所兄弟單位好奇的話可以讓他們研究。但有個前提條件,壞了雙倍賠償,而且需要簽合同。
能讓見多識廣出身好的葉煩這么慎重,機器不會是國外禁止出口的吧。領導立刻給幾個研究所打電話,十幾人三輛車,浩浩蕩蕩去葉煩家。
東西就在葉煩新家院里堆著,部里的領導皺眉:“這堆廢鐵?”
葉煩找個錘子把還沒拆的木箱拆開。隨著一個個箱子打開,幾個科研人員爭論起來,一個說他們研究所地方大,一個說他們人多,一個說他們最了解這些機器。
葉煩:“都別爭,簽合同,簽了合同明兒你們就能把這些機器拉走。”
哪能等到明天。
專攻這些機器的研究所領導立刻回去擬合同,還多了一份合作協議,不要葉煩公司分紅,研究所以后無償幫助葉煩,但是葉煩再弄到機器必須直接交給他們。
這份約定其實就是賭雙方是不是君子。
葉煩可以給也可以說沒弄到,以后葉煩公司有需要,研究所也可以耍賴說無法提供技術支持。所以其他研究所的人看完合同內容就問:“有必要簽嗎?”
葉煩笑著說:“君子協議也是協議。”
于是雙方達成協議。
葉煩感覺有了他們的支持,公司的電腦明年這個時候就能問世。
至于那兩臺機器什么時候能還回來,葉煩不是很在意,因為她手上沒人,留著也是生銹。
部里的領導等葉煩收起協議就問她弄不弄再弄幾臺其他機器。
葉煩搖頭:“這次能成我懷疑巧了,因為島上的一把手前兩年去世后沒人鎮住魑魅魍魎,小鬼見錢眼開,而我給的多,又是美元,出面的是從事多年國外貿易的港人,他們做夢也沒想到后面是我。這次那么多東西過關,現在沒人查,不等于再來一次沒人查。誰都不傻!”
部領導也不希望賠了夫人又折兵。再說了,這條線沒用他可以找其他門路。
葉煩:“北邊鬧分家,崽賣爺田心不疼,可以去北邊問問。即便是半成品,也比咱們零起步強。”
部領導眼睛一亮。
科研人員立刻表示他們所缺什么什么。
部領導抬抬手讓眾人先停一下:“此事務必保密!”
眾人不是研究所領導就是項目帶頭人,他們也不希望成果外泄,一個個都毫不猶豫地表示家人問起來就說加班。
部領導又問葉煩:“你這邊多少人知道這事?”
“幫我買東西的朋友肯定不會說,因為說出來有可能害了自己。”葉煩看一下常光榮,“他是我合伙人。還有幾個是我同學,他們有公司分紅,也不是目光短淺之輩,一時的蠅頭小利不值得他們放棄現在擁有的一切。”
眾人頓時沒什么可擔心的就各回各單位。
常光榮送葉煩回去的路上問:“那兩臺機器有那么厲害嗎?我找人打聽過,咱們自己就有啊。”
葉煩:“雖然只比咱們的先進一點,但是就像你的摩托車,稍微改一點速度就上來了。我們缺的可能就是那一點。”
“如果沒那一點呢?”
葉煩道:“也不虧啊。機器組裝好還可以用。他們嫌慢,我們不嫌慢。好比小明的三蹦子,小明有了錢很嫌棄,你給村里人,村里人會當成寶。在尖端制造這方面我們跟人家比起來就是村里人。”
常光榮明白了:“所以就算賣家知道東西運到內地也不會很擔心?因為咱們找到那一點也不一定能追上他們?”
葉煩點頭:“但是被他們知道了再想弄別的就難了。西方國家也會防著我們。所以此事要嚴格保密。”
常光榮笑:“看你們那么慎重,我以為一旦被發現你買了機器,你和你朋友都會有生命危險。”
葉煩:“不好說。仇視內地的人有可能借此給我們個教訓。”
“那我還是當不知道這事吧。”常光榮想起一件事,“小明需要看店,你出去這段時間我和魏建設,還有于姨的侄女婿,去南方拿貨。路上建設說你給他介紹個女軍官?現在什么情況?建設挺擔心的。”
葉煩笑著問:“擔心人家找個更好的?”
常光榮放慢速度,點點頭:“他認為女軍官退伍了也比他優秀。”
“耿致曄睡了。”葉煩看一下時間,快十點了,“明天上午我打電話問問。”
葉煩的新房離她家不遠,沒聊幾句就到胡同口。葉煩下來,提醒常光榮走大路。
常光榮也不敢走黑漆漆的胡同,抬抬手請葉煩放心。
于文桃還沒睡,聽到敲門聲,爬起來就問:“沒出什么事吧?”
葉煩半真半假道:“沒事。幫研究所捎一些重要零部件,我不知道研究所具體地址,只能打電話讓他們過去取。”
“都拉走了?”
葉煩點頭:“新家連個老鼠都沒有,哪敢留在新家啊。”
于文桃放心了:“鍋里有粥有菜,吃點再睡。”說完就去廚房。
明天學校和單位都放假,下午卉卉、森森、磊磊和葉煩的兩個寶都會回來,所以于文桃一早就買一只活雞,又買許多豬肉和羊肉。
下午葉煩回來,于文桃要把東西全做了,葉煩說她可能很晚回來,于文桃就把羊肉扔冰箱,羊肉湯改成粥,她認為葉煩忙累了沒胃口,只能喝點清淡的。
于文桃把東西端堂屋就叫葉煩喝點粥墊墊胃再吃菜。
葉煩笑道:“你去睡吧。”
“吃好了放這兒,明早我收拾。”
葉煩點點頭。
其實葉煩也沒精力收拾。
翌日,于文桃起晚了,但也是全家最早的。她五點多醒來,這里收拾收拾,那里掃掃,屋里屋外干凈了,天蒙蒙亮。
于文桃不想做飯,干脆找韓大偉買。
韓大偉見她買粥和胡辣湯:“嬸子,早上沒做飯啊?”
于文桃:“家里人多,一鍋粥不夠喝。”
“都回來了熱鬧。”韓大偉知道二寶愛吃面筋,多盛半勺面筋。
再說葉煩,不用北上,機器甩出去了了一樁心事,廠房不需要她盯著,暫時還不用開模具,店里有張小明,她無事一身輕,睡到八點多才醒。
二寶指著手表:“媽媽,奶奶說你睡了十個小時。你干嘛去了啊?不是睡五六個小時就夠了嗎?”
葉煩翻身趴床上:“媽媽很累,給媽媽捶捶背。”
二寶把她拽起來:“先吃飯。吃了飯去中醫院,人家專業。”
大寶過來:“就是啊,媽,你讓她給你捶,也不怕她手上沒個輕重傷到你。”
葉煩穿外套:“大寶,給你爸打電話,問問建設的對象現在何處。”
二寶:“我去打!”
大寶點頭:“應該你打。你是小媒婆!”
二寶伸手撓她哥。
葉煩:“別在我面前鬧。”
兄妹倆消停了。
葉煩正吃著早飯,楚光明過來,葉煩順嘴問:“你的軟件怎么樣了?”
楚光明笑著說:“快了!葉阿姨最近這么忙,回頭還有時間去港城嗎?”
葉煩剛弄了兩臺機器不太敢過關。可是一想有事也是朋友先有事,出發前打個國際電話問問,他最近沒遇到奇怪的事,屆時她就帶家人和員工南下。
葉煩點頭:“有時間啊。你的那款軟件我問過,幾家公司都感興趣。興許能賣很多錢。”
楚光明:“不用很多,夠我的學費和生活費就行。”
今年起大學收費,也沒了生活補貼,雖然學費兩百,可是加上生活費,對普通工薪階層而言也是一筆巨款,何況沒爹沒媽的楚光明。
葉煩道:“肯定夠你的學費和生活費。對了,寒假不用補課?”
楚光明:“大學放假早,補兩周不耽誤跟你南下。”
葉煩想起來了,大學比中小學放假早:“那你忙吧。”
大寶和楚光明去他房間開電腦。二寶坐到媽媽身邊:“那個姐姐回老家了。媽媽,她父母會不會反對啊?”
“反對什么?”
二寶:“就是不希望女兒嫁太遠啊。”
于文桃在一旁坐著:“閨女過得好不就行了?”
二寶搖頭:“另一個姐姐的父母就希望她轉業回老家。”
葉煩:“給組長介紹的那個?”
二寶點頭:“媽媽,組長叔叔怎么說?見還是不見啊?”
之前走得急忘了問。葉煩:“回頭媽媽去問問。對了,叫哥哥過來,別打擾光明干正事。”
二寶到屋里拽著她哥出來:“媽媽,人帶到!”
大寶朝給她一記爆栗。葉煩瞪兒子,大寶乖乖坐好:“您老有何吩咐?”
葉煩:“趁著今天休息把你的衣服鞋子送過去。”
“新家啊?”
葉煩點頭。
大寶不禁說:“在這邊住久了,怪不習慣。”
葉煩:“周末可以來找他們玩兒。離這邊不到三公里。要是嫌遠,就約在位于中間的公園啊。”
“對啊!”大寶拍拍腦袋,“笨死了!”
二寶:“越拍越笨。”
大寶朝她腦袋上一下就跳起來:“媽媽,我去收拾東西。”
耿卉卉等人在院里洗衣服,聞言下午也把衣服鞋子整理出來,借張小明的三蹦子幾趟就拉完了。
李大媽看到葉煩家搬家,過來問:“今天就搬啊?”
老太太看起來很不舍,葉煩就說先把不穿的送過去,其他東西一點點搬,要搬許多天。
李大媽拉著于文桃的手說:“以后想見一面就難了。”
于文桃就告訴她可以去公園。李大媽飯后經常到公園轉一圈,聞言又不是很難過。葉煩家西邊鄰居的小孩跑過來,問:“葉阿姨,大寶哥哥也搬走嗎?”
葉煩:“不舍得啊?我家那邊有樓房,讓你媽買一處,以后下樓就能跟大寶打羽毛球。”
小男生立刻回家叫媽媽買房。
他媽家早兩年買了一處四合院,只是暫時住不著就沒裝修。他媽認為沒必要。小男孩的大姐——多年前跟耿致曄打羽毛的小姑娘小聲說:“媽媽,于奶奶說她給大寶姑姑買的房子翻了一倍。”
“我知道,房價漲得厲害。等降了再買。”
小女生又說:“葉阿姨難道不知道嗎?”
小男生的媽媽恍然大悟,對啊,葉煩肯定知道。葉煩沒必要坑她,所以沒必要攛掇兒子要房子。偏偏葉煩說了,說明房價還會漲啊。
小男孩的媽嘴上說她想想,第二天就去那邊看房,恰好那邊也有中學,小男孩上中學方便,又因為篤定會漲,她沒怎么還價,賣家覺著占了便宜,幾天就弄好。
小男孩的父親認為他家幾套房比別人強,忍不住顯擺,沒幾天所有人都知道他家買了八十平大平層,不日就搬過去。
這事傳到大雜院,大雜院鄰居議論,傳到楚光明耳朵里,發小放假回來,楚光明陪他看房。他錢不多,房子貴,就買一套四十來平的。雖然是一室一廳,但臥室朝陽,客廳有陽臺,采光極好。
大雜院的人都不知道這事。不過他倆擔心被騙,交易前找張小明陪他們一起。
年前,最后一次南下拿貨,張小明跟葉煩一起,路上張小明把這事告訴葉煩。葉煩很意外:“那孩子竟然瞞著父母買房?”
張小明:“我以為他會買一處小四合院跟父母兄嫂住一起。估計父母又想要他的錢,讓他心寒了吧。”
葉煩:“可能吧。孩子辛辛苦苦跟做賊似的賺了點錢,父母張嘴就說他拿不住錢。換成誰心里都不舒服。”
張小明:“一開始還說他胡鬧,要變壞。父母這么不信任他,錢交出去肯定要不回來。”頓了頓,“他的錢其實夠買一個小四合院。”
葉煩搖頭:“真買了就不是他的。”
第167章 旅游
如果買四合院, 全家都住進去,將來楚光明發小結婚需要房子, 頂多給他一間當臥室。哪有現在舒服,有衛生間有廚房,還有一間寬敞的客廳。
張小明思索片刻,道:“我懷疑他小子想不到這點。估計是光明的主意。光明這孩子不錯,咱們幫他,他也知道幫別人。”
楚光明最近經常去葉煩家,只字沒提,葉煩不禁說:“而且嘴嚴。”
“對對。”張小明道, “他讓我別告訴外人,我尋思你不是外人, 也不會亂傳。剛才說出來我才想到你可能已經知道。沒想到你不知道。”頓了頓,感嘆:“這孩子不錯!”
葉煩笑著點頭:“我們臘月二十四坐特快南下, 除夕在港城過, 去海港看煙花, 你去嗎?”
張小明指著自己:“我?不行, 小穎和孩子——”忽然意識到什么, “我們一家都去?”
葉煩:“自己掏錢。”
張小明不假思索地說:“應該的。對了, 光榮去嗎?”
“他沒空。廠里工人少,要加班加點,臘月二十八放假, 為明年亞運會做準備。”葉煩道,“建設要去。”
張小明:“建設那個對象還沒影啊?”
葉煩用“好事多磨”應付張小明。張小明想想自己相親多年, 要不是程振華熱心腸, 他可能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確實不能強求。不坐飛機啊?”
葉煩:“飛機不如火車穩。我寧愿來來回回轉車,也不想一路上擔心受怕。”
說起飛機葉煩無語又想笑。
先前去港城買機器, 她的幾個同學一聽說坐飛機別提多興奮。從飛機上下來全都一臉菜色。有的暈機,有的恐高,有的兩者都沒有,但半道上遇到大風飛機顛簸幾下,他以為要完蛋,腳踏實地,他感慨“活著真好!”
過關回到內地,一個個主動提起坐火車。
張小明沒坐過飛機也不敢坐,聞言就說:“不坐飛機我去的起。回頭問問小穎。”
葉煩無語:“說得好像你坐不起飛機一樣?別人不知道,我不知道那個店這一年算日進斗金?”
張小明提醒她小聲點。
于文桃的侄女婿睡在兩人上面,聞言勾頭說:“小明哥,咱們一起拿貨,誰不知道誰一趟賺多少啊。要說沒錢,我嫂子這樣說我信,她賺的多花的多。你天天家和店兩點一線,不抽煙不喝酒,說沒錢誰信。”
張小明瞪他:“下次自己去小商品城!”
于銀杏丈夫沒理他:“嫂子,房價這么高還能買嗎?”
暑假學校門口沒學生,于銀杏丈夫沒生意,聽說葉煩往北邊倒貨,他一個暑假去兩次。暑假賺的加上以前的錢,買一處八十平的房子不費勁。
只是現在房價幾天一個變化,他總覺著買到就虧。
葉煩:“挑離學校近的,孩子考上大學,就算房子買貴了也值。”
張小明道:“知道光明補課多少錢一天嗎?”
今年中秋節于銀杏給她姑送月餅,聽于文桃說過,全天陪讀三十塊一天。當時她丈夫驚呼:“搶錢!”
于銀杏丈夫點點頭,就說:“每平方多五十塊,就算多一百也值。”緊接著又說,“第一次知道上個好學校這么值錢。”
他對面睡的是于文桃的侄子,他去南方送貨,順便替葉煩給杭城辦事處工作人員發過年的獎金和工資。他聞言睜開眼:“你家那倆學習不行。要我說,你真得再買一套,回頭店給兒子,房子給閨女,兒子接你的班,閨女去嫂子店里幫忙。”
于銀杏丈夫不高興:“你家倆學習好?”
“肯定能上中專。我都想好了,我姑娘學做衣服,小子學修機器,以后叫他倆去常大少廠里上班。”
葉煩很意外:“我以為你希望他倆成龍成鳳呢。”
他起來:“我們家人腦子笨。要不是小姑嫁給耿姑父,到我這代就絕種了。”
張小明想說哪有這么夸張。忽然想到以前于小舅娶不起媳婦。于大舅雖然湊湊合合成了家,要是沒有親戚幫襯,于文桃的這個大侄子興許六零年就餓死了。
他又說:“他倆要是學我跑業務,閨女能讓人拐走,小子得被人賣到哪個黑煤窯挖煤。”接著又說自己,“我要不是跟我爹和小叔干幾年生意,也夠嗆。”
葉煩想夸他又想笑:“你還怪有自知之明。”
“以前覺著自己不錯,但是跟這兩年你找的年輕小伙子比,我就是個實心的棒槌啊。”他說完又躺下,“不過,嫂子,你放心,有我在沒人敢搞七捻三。”
葉煩:“你們休息吧。回到首都幫我搬家。零零碎碎得搬好幾天。”
臘月十六,幾人回到首都。臘月十七上午,于文桃的侄子和侄女婿過來幫忙。他倆還把于宏偉和他哥嫂叫過來。
楚光明帶著他發小幫忙。
裝有玉飾的瓷瓶葉煩自己收著,叫大家先幫于文桃搬。
于銀杏的丈夫指著博古架:“三姑,這是紅木吧?要不我幫你拆了吧?”
于文桃:“問問你嫂子。”
于宏偉在院里聽見,就問葉煩紅木家具拆不拆。
大寶立刻說:“拆!”
葉煩:“拆了放哪兒?新家有博古架。也是好木料做的。”
“放客房啊。”大寶一直嫌客房只有一張床,看起來寒酸。葉煩很無語,客房一年到頭沒人住,收拾那么好有什么用,“你拆你安啊。”
大寶點頭:“我叫宏偉叔幫忙。”
葉煩:“人家得帶孩子。”
于宏偉立刻表示可以交給他嫂子。
葉煩噎了一下,擺擺手表示不管了。
原計劃一天完事,大寶要博古架,還要羅漢床,還要衣柜,臘月二十晚上才收拾妥當。
除了院里的菜,葉煩家收拾家徒四壁干干凈凈。葉煩最后一次過來,李大媽跟過來瞅瞅,說:“可以租出去。”
葉煩:“回頭問問我婆婆。她不嫌麻煩就租出去。”
“麻煩啥啊。你家這么多間房都可以住人,全租出去買菜錢出來了。”李大媽熱心腸:“回頭我幫你問問。找幾個好相處的。”
然而韓大偉先一步找上葉煩,說租給他小姨子小舅子住。
那邊人不敢出來,韓大偉用實際行動證明好好干能賺到錢,他小舅子和小姨子就想出來試試。韓大偉跟常光榮說好了,女的去他廠里上班,男的賣鹵肉。
韓大偉賣涼菜賣早餐,沒空收拾鹵味。他也決定小舅子和他連襟過來就把早餐攤讓給他們,他去店里賣早餐,那邊這兩年人氣上來,不想做早餐的市民不比這邊少。
葉煩便跟他簽合同,從陽歷二月算,房租三個月一交,給于文桃。
于文桃算算每月租金買菜花不完,韓大偉走后她就問葉煩:“是不是也把老宅租出去?”
葉煩:“我沒空去老宅。”
耿卉卉從后面出來:“小嬸,我有空。”
葉煩:“但是那屋里還有很多東西。你跟大寶和二寶收拾收拾?”
耿卉卉:“那租金給誰?”
葉煩挑眉:“你覺著該給誰?”
家里有兩個沒工資的,耿卉卉自然不好意思跟弟弟妹妹爭這點錢:“我覺著吧,找個餅干盒或巧克力盒子,錢放盒子里,然后放奶奶屋里,當我們的零花錢。”
葉煩:“你跟大寶和二寶商量去。他倆嫌麻煩,可不能怪我不會過日子。”
耿卉卉去后罩房找大寶。
大寶反問她行李收好了嗎。
明天下午南下港城,要在外面待半個月,需要收拾幾套換洗衣服,耿卉卉啥也沒收拾。耿卉卉小聲說:“到那邊沒衣服鞋子叫小嬸買啊。”
大寶愣了一瞬,立刻把衣服放回去,只拿一套換洗衣物。
下午,耿卉卉坐公交車去父母家,給父母留個信,其實只有四個字——外出旅游!
葉煩又叫耿致曄給耿犇犇去個電話,家里沒人,不要挑年后休假。
翌日,大門關上,一家人浩浩蕩蕩走人。但不包括耿森森和耿磊磊。耿森森在國字頭單位,年底很忙,耿磊磊跟項目。不過哥倆有時間也不能去,前幾天葉煩接到楊孟夏的電話,她父親病重,叫葉煩提醒倆孩子單位放假立刻南下。
大寶和二寶以及楚光明等人都是第一次出來,一路上很稀奇——出發時千里冰封,睡一覺睜開眼綠意盎然,又睡一覺到了夏天,興奮的像從大山里才出來一樣。
葉煩看到他們這么高興都覺著只是在車上就值票價。
以免趕不上除夕煙花,葉煩一行到了鵬城就過關。幸好早早辦好手續,到了鵬城沒怎么耽誤。
此行葉靚靚也在,看著漫天煙花,她高興的蹦蹦跳跳驚呼:“小姑,這里真好!”
葉煩還沒開口,陳小慧說:“這些煙花是從內地買的。”
葉靚靚驚得睜大眼睛。
陳小慧點頭確定她沒聽錯:“內地有個地方的煙花比這多,還比這些好看。”
葉靚靚:“我咋不知道?”
“你還不知道南方熱的跟夏天一樣呢。咱們國家這么大,你不知道地方多了去了。”陳小慧道,“那個地方離首都遠,去一趟跟來港城差不多。你想去到暑假我帶你過去。”
葉靚靚連連點頭,然后去找她二寶姐。
葉煩:“小孩記性好。”
“我又沒誆她。”陳小慧道,“我不及時這么說,她以后肯定來這邊讀書定居。出來一趟把嫂子的獨生女弄沒了,嫂子還不得恨死咱倆。早知道不帶她來。”
葉煩笑了:“我是不是要謝謝你?”
陳小慧點頭:“送我個名牌包!”
葉煩心說,真不客氣:“你每次上班都穿的跟撿破爛的似的,背個真的人家也以為假的,認為你愛慕虛榮!”
第168章 回家
陳小慧提的名牌包自然沒有, 葉煩給她買一套護膚品。葉煩給二寶買個時尚小背包,給耿卉卉買個黑色托特包, 留她放書本教材。于文桃不要包也不要護膚品,葉煩給她買兩盒老年人需要的安宮牛黃丸。
葉煩考慮到葉靚靚年少,藥品、護膚品和包都不適合她,就送她一張偶像簽名唱片。這個唱片是葉煩合伙人找明星經紀人拿的。
葉煩的合伙人雖然主干貿易,因為公司有幾個人懂計算機,又幫葉煩出過幾款軟件,便被看作港城科技新貴之一,所以大大小小的經紀人都給他面子。
犇犇、磊磊和森森人沒來也有禮物, 葉煩給大寶一筆錢,叫大寶看著買。
雖說花了不少錢, 但在港城就賺回來。年初四,葉煩跟合伙人去見一個老外, 從他那里拿到一張一百萬港元的支票。
隨后倆人去銀行按照說好的分合伙人一成, 剩下的錢葉煩帶回酒店。傍晚, 葉煩叫二寶去喊楚光明。
葉煩訂的酒店都是雙人間, 大寶和楚光明一間, 他來了大寶也跟過來。葉煩把提包打開, 從里面拿出幾沓錢。
大寶疑惑不解:“媽媽取這么多錢干嘛?”
楚光明也想這樣問,忽然想起什么:“葉姨,賣了?”
葉煩點頭:“我朋友很能忽悠, 把你的東西說成他公司全體職員歷時一年的項目。去掉他的辛苦費還有這么多。”
楚光明、大寶和二寶同時倒吸一口氣,滿臉震驚。
二寶朝她哥身上掐一下, 大寶疼的吸氣, 正想還妹妹一下,二寶說:“不是做夢啊!”
大寶頓時無語, 蹲到床邊,拿起錢,聲音發飄:“媽媽,這是多少啊?”
葉煩道:“換成人民幣大概有一百萬吧。”
楚光明咽了口口水,一副怎么可能的樣子。
二寶問:“媽媽,買家是不是外國人?老外這么有錢嗎?”
葉煩:“老外有錢但不傻。”
楚光明在大寶身邊蹲下:“可是,可是我那個小軟件,頂多值五千,給一萬都是他人傻錢多。”
葉煩笑道:“一個人買來用自然只值幾千塊。你東西給他,由他處置,你知道他賣給多少人?國外發達,很多家庭都有電腦。即便不賣到國外,在港城他也能把這筆錢賺回來。”
大寶忽然明白了什么:“媽媽,這是買斷費?”
葉煩點點頭,把合同交給楚光明:“以后除了自己用,不能賣給任何人。”
英文合同,還有很多專業詞匯,楚光明看著費勁,許久才弄明白,確實如大寶所言,這是一筆買斷費。
楚光明合上合同:“就算是買斷費,這個錢也多了啊。”
葉煩:“如果我出面,最多八十萬港元。如果你出面,少則一萬港元,多則五十萬,絕對賣不了現在這個價。”
大寶不禁問:“瞧不起內地人?”
葉煩微微搖頭:“不止。他們知道內地消費水平低,所以人工成本低。在港城像計算機這一行,最低月薪也有七八千。即便一個人忙一年,只是工資支出就要十多萬。這里的商品房每平米五六千,無論居家辦公,還是租房,一年下來都要幾萬塊錢。單單成本就要二十萬,賣百萬港元并不多。”
三人難以置信,一時不知該吐糟房價貴,還是該羨慕工資高。
過了許久,楚光明問:“葉阿姨,你公司員工要是來港城是不是輕輕松松月薪過萬?”
葉煩問:“其實你想問你要是來港城一個月能拿多少錢吧?”
楚光明臉紅,期期艾艾地問:“這么明顯啊?”
大寶:“正說這筆錢,突然扯我媽公司員工,你自己都不覺著奇怪嗎?”白了一眼楚光明:“沒聽我媽說房價也高?工資高有什么用,港城賺錢港城花,一分甭想帶回家。”
二寶:“楚光明家只有他自己,沒必要帶回家。”
大寶瞪妹妹:“抬杠呢?我的意思一年到頭白忙活!”
二寶是看楚光明恨不得找個地縫鉆下去,故意打岔:“你沒說清也怪我?”
大寶懷疑妹妹就是想抬杠:“你——”
葉煩打斷:“先暫停。光明,真想來港城?”
楚光明聽到年入十萬心動,不過被大寶一說他就覺得沒必要。
這些錢可以在首都買幾套大平層,還能剩許多錢。他把房子租出去,以后工作不順心,房租也能養活他。
要是在港城定居,這些錢只能換一套房子。港城雖然各方面都很便利,可是他要一直工作,否則只能把房子賣了,他租房吃賣房款。
楚光明雖然喜歡賺錢,也不討厭工作,但他一想到往后年年都要工作,他就覺著壓力大喘不過氣。
楚光明實話實說:“一想到你說年薪這么高,我就覺著港城好。不過我想的好包括港城賺錢內地花。”
大寶:“愿望不錯!你天天工作哪有時間過關去鵬城享受?要是不享受,攢下錢買房,可你人在港城,要內地的房子留你養老嗎?你就沒想過萬一決定退休前突發疾病蹬腿了呢?”
楚光明好氣又想笑:“你還是別說了。”
葉煩道:“大寶,你就沒想過楚光明年入五十萬或者百萬嗎?”
大寶點頭:“有這種可能。但他要奮斗幾年吧?不可能一畢業人家就給他這么多錢。即便他是天才,人家也要花一段時間試試他是不是濫竽充數。話又說回來,他能在港城年入百萬,在內地賺不了這么多錢,但絕對是單位的寶,出行都有保鏢陪同的那種。”
二寶:“還是國家安排的保鏢。絕對比在港城社會地位高。”
大寶看他妹:“你這不是很會說話嗎?”
二寶白了他一眼。
大寶:“楚光明,你要是沒錢,我支持你來港城闖蕩幾年。問題是你現在有錢,在內地也能跟在港城一樣舒服。”
二寶道:“我哥也算說句實話。”
大寶瞪眼。
葉煩問:“你倆吵什么?小時候沒吵過,現在想補回來?”
兄妹倆互瞪一眼對方,別過臉給彼此個后腦勺。
葉煩無奈地搖頭:“光明,問你是不是想來港城是因為近半年港城房價幾天一個價,你要來港城,我就叫我朋友陪你看房。如果只是一時心動,沒打算來港城定居,明兒就把錢存起來,我們過兩天回去。”
楚光明問:“存港城嗎?”
葉煩:“也可以帶回內地。分幾個包放著過關的時候沒人查你。”
“那還是帶回去吧。”楚光明認真數一下有多少,然后把錢一分為二,拿起其中一半抽一小沓給大寶。
大寶懵了,“不是,給,給我干嘛?”
“用你的電腦做的啊。”楚光明塞他手里,把另一半給葉煩。
葉煩伸手接過去。二寶不由得說:“媽媽真不客氣!”
楚光明笑著調侃:“你才知道?”
二寶想起什么:“早就知道。不過這幾年忘了。”
大寶點頭:“我們辛辛苦苦寫對聯她都要抽成。”
葉煩不禁挑眉:“沒有我幫你們賣,靠你們天天在公園吆喝能賺多少錢?”
楚光明又不由得想起葉煩剛說的,他自己出面,可能賣一萬港元。如果在內地,他不懂買斷,興許只能賣一千。有幸有幾個人買,憑他沒人脈沒門路,也難賣五十萬港元。
現在他一沒求人二沒奔波,就有四十多萬人民幣,最重要一點,除了葉煩一家三口,沒人知道他有這么多錢,自然也不會惹人眼紅。
如果在內地出手,知道的人多,消息傳出去,他姑他生父生母都得找他。
哪怕他們看不上四十萬,想想他是學生就能賺這么多,肯定覺著他以后能賺更多,然后纏上他。
所以辛苦這么久只分到一小部分看起來虧,其實能免去這么多麻煩還是他賺了。
楚光明笑著說:“我都不心疼,你倆心疼啥啊。”
葉煩點頭:“看看光明的格局!”
大寶哼一聲:“你就忽悠吧。”轉向楚光明,“她是我媽,也是商人,真聽她的,把你賣了你還覺著賣少了。”
楚光明哭笑不得:“我也沒有那么傻。再說了,葉阿姨也只要她那份。好比這次,合同上的簽名是她朋友,他沒必要給我看合同,跟我說只賣十萬港元我也覺著多啊。”
大寶:“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不是她不想,而是她騙你你早晚會知道。”
楚光明搖頭:“不一定。萬一過幾年買我軟件的人死了呢。何況要不是這份合同,我都不知道她合伙人叫什么。以后她合伙人當著我的面說,以前幫人賣一款軟件,拿了十多萬抽成,也不知道他說的那個人是我。”
葉煩道:“大寶,二寶,跟光明學學。”
二寶:“媽媽,我還沒成年啊,是不是該給我幾張零花錢?”
葉煩收起錢,從包里掏出一張十塊錢紙幣。
二寶不敢相信:“你你你,那么多錢,就給我一張?”
葉煩:“你同學還沒你多呢。”
“我——我同學的媽不是你啊。”
葉煩道:“所以我會賺錢就活該給你那么多?耿二寶,你媽冤大頭呢?”
“你你——”二寶說不過她,“現在不給我零花錢,我以后也不給你!”
楚光明笑出聲。
二寶不明白:“很好笑啊?”
楚光明:“就算葉阿姨現在收手不干,她的錢存銀行,每月利息也比你工資高。需要你給她發零花錢?”
二寶張張口,卻發現無言以對:“你,我是你朋友,她是你朋友?”
楚光明:“你是我朋友,可是跟著葉阿姨有錢賺。有了這些錢,我就不用給大少爺大小姐當保姆。再說了,現在大學要學費,沒有錢我拿什么交學費啊?從這方面算,葉阿姨是我衣食父母。父母當然比朋友重要!”
二寶:“港城是不是有什么邪祟啊?你一來這邊像打通任督二脈,話都比以前多。”
楚光明的四十多萬買四套大平層還能剩幾萬塊錢,他不再是一根浮萍,而且有了安全感,又沒有生活壓力,心態輕松,就像個無憂無慮的大學生。
葉煩道:“光明,把你的錢分幾份,讓二寶和我婆婆幫你裝著。”
二寶:“媽媽,你不需要我了嗎?”
葉煩道:“接下來兩天你不吃飯了嗎?”
除了自費的幾家,葉煩的家人和員工無論誰跟著她都是她付飯錢車錢。不過也沒幾人跟著她。這幾天陳小慧帶著耿卉卉和葉靚靚瞎逛。于文桃嫌累,不是在屋里看電視,就是到樓下逛逛。楚光明跟魏建設一起行動,葉煩身邊只有大寶和二寶。
葉煩的二十多名員工幾乎都來過這邊,不需要葉煩陪同,所以也是三三兩兩分開行動。
銷售人員沒來,他們也清楚自己跟高材生不一樣,所以沒人鬧。不過葉煩也沒虧待他們,每人多給五百塊錢過節費。
二寶聞言就說:“我還要買衣服。”
葉煩:“沒買嗎?”
倆小崽子之前只帶一套。葉煩發現他們的包格外空,又讓他們帶一套秋裝和一雙鞋。即便有換洗衣服,他倆到了港城也要衣服和鞋。
有時候葉煩給他們零花錢買奶茶,他們也是揣兜里,讓葉煩付款。
葉煩服了她家倆貔貅。
二寶拉著媽媽的手撒嬌:“媽媽,好媽媽,不希望我穿的漂漂亮亮給你長臉嗎?”
葉煩:“港城沒人認識我。”
“怎么會呢。你合伙人不認識你嗎?他要看到我穿過季衣服,一定懷疑你公司資金鏈出了問題。”
葉煩冷笑:“你懂得還挺多。可惜他不懂時尚。”
“媽媽!”二寶撲到她懷里,“你這么有錢,還是賺光明的錢,不花留著干嘛?以后不還是我和哥哥的嗎?”
葉煩搖頭:“那不一定。以后誰孝順我和你爸我給誰。”
大寶轉身拿起桌上的水擰開:“媽,喝水!”
楚光明差點被口水嗆著。
葉煩仰頭翻個白眼。
大寶:“媽媽不渴是不是餓了?媽媽,想吃什么?蛋撻還是魚蛋啊?”
楚光明看不下去:“大寶,我想吃雞蛋仔!”
“自己買去!”大寶不客氣地說。
楚光明噎了一下,又問:“你想吃嗎?我請客。”
大寶搖頭:“不想吃!”
楚光明:“你想買什么?我給你買!”
大寶回頭瞪他:“你很有錢嗎?還是你覺著我沒錢?”
“我有錢你有錢,干嘛還纏著葉阿姨啊。”楚光明知道為什么,所以說出這話一臉無語。
葉煩:“吃大戶唄。”
二寶搖了搖頭:“媽媽不是大戶,媽媽是我最愛的媽媽。”
楚光明頓時覺著雞皮疙瘩起來了。
葉煩:“爸爸也是你最愛的爸爸,也沒見你找他要錢。”
二寶脫口而出:“爸爸沒錢!”
屋里頓時陷入寂靜。
二寶訕笑:“媽媽聽錯了,我說爸爸不在。”
葉煩拉開她:“你和哥哥三雙鞋三套衣服夠了!買回去也沒法穿。”
二寶下意識問:“為什么?”
楚光明無奈地說:“首都此刻冰天雪地,農歷二月冰雪融化,三月底才能穿你倆現在買的。到那個時候說不定又有新款。”
二寶起來:“好像也對啊。楚光明,你把錢放好,我們出去買好吃的。哥哥,你請客!”
大寶點點頭,抽一張大票:“媽媽去不去?”
外面黑了,葉煩不放心稚氣未脫的三人出去:“二寶,問問奶奶餓不餓。”
二寶蹦蹦跳跳去隔壁。
葉煩見狀一腦門黑線,耿二寶還當自己六七歲呢。
二寶沒覺著自己快成年了。
大概家里哥哥姐姐都沒結婚,也沒人催他們,就連過了年就邁入二十八周歲的耿磊磊也不覺著自己是大齡青年。
話說回來,耿卉卉回來給她奶帶一份河粉,又帶一份燒鵝腿,于文桃吃飽了,就沒叫葉煩帶飯。
葉煩跟三個小的到樓下,楚光明看到前臺有電腦,忍不住問:“葉阿姨,大寶用的那種電腦貴嗎?”
葉煩:“你買來放哪兒?”
楚光明現在住大雜院,他弄一臺電腦過去,所有人都會用懷疑的目光盯著他。楚光明嘆了一口氣:“還是要買房搬出來。”
大寶問:“你搬出來那兩間房會不會變成別人的?”
大雜院是政府的,楚光明不能買賣出租,他走了別人住進去他也沒辦法,“會吧。”
大寶問他媽:“如果大雜院要拆,是不是只有里面的住戶能分到房?”
葉煩點頭:“不鬧沒他的。鬧一鬧有可能。但也分不了幾間,最多六十平,也有可能四十平。”
楚光明:“他們肯定嫌少不搬。”
葉煩笑道:“那邊大雜院少,政府拆遷可以繞開大雜院。”
大寶不禁問:“大雜院多的地方呢?”
葉煩:“不合算就不拆。又不是不能往外擴建。不過要是其他人愿意拆,一兩家不愿意搬也沒用。他們會聯合起來把那一兩家擠出去,不需要政府出面。還有,他們獅子大開口,負責拆遷的領導可以找他們領導聊聊。”
二寶:“就算只能分一套四十平的也值啊。”
葉煩搖頭:“不能這么算。二寶,如果光明什么都沒有,等拆遷合算。如果五年后再拆,他為了一套小房子,在臟亂差的環境里待上五年,還不能買電腦——”說到此停下,“光明,你可以白天去新家,晚上住大雜院。”
楚光明心中一動:“對。冬天溫度低,大雜院里沒什么怪味,冬天住大雜院,夏天天熱蚊蟲多就住新房。”頓了頓,“回頭跟我發小商量商量,叫他住進去,要是真能拆遷,有倆人住里面,其他人貪我那份也不敢把我倆扔出去。”
葉煩搖頭:“不可能按人頭分。有可能一戶一套。對了,是不是一家兩間?”
楚光明點頭:“一開始是一家兩間。大雜院院子大,有人在院里搭廚房什么的,房子就變多了。”
葉煩:“另搭建的不算。否則我們新家能多搭出十幾間。”
楚光明聞言道:“那就是按戶分最公平。”
葉煩停下,大寶看著不遠處的夜排檔:“媽媽,打包還是在這兒吃?”
二寶:“過去吧。打包到酒店就涼了。”
葉煩看著有張桌上坐著幾個長毛,總感覺要出事。可是看看自己這邊也有四個人,而且大寶也會點拳腳功夫,“過去吃吧。”
可能大寶長得高,那幾人看一眼大寶就收回視線。二寶坐下,幾人抬頭打量一番,葉煩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盯著幾人,幾人再次收回視線。
楚光明順著葉煩的視線看去,也感覺那幾人氣質不對,小聲問:“葉阿姨,古惑仔?”
葉煩點頭:“有可能!”
楚光明感到匪夷所思:“港城怎么也遍地流氓?”
葉煩:“你不是知道古惑仔嗎?”
楚光明:“我在電視里看的,以為藝術夸張。”
葉煩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回去的路上,葉煩看著高樓大廈想到了:“港城很多現代片都有原型。”
二寶聞言抱住媽媽:“那些豪門也有?”
葉煩點頭。
楚光明:“幾個老婆的也是?”
葉煩再次點頭。
楚光明頓時覺著割裂:“葉阿姨,這里不是發達地區嗎?怎么這方面跟封建社會似的?也許內地也有,但沒人敢明著干吧。不然大雜院人多嘴雜,我不可能聽都沒聽說過。”
葉煩:“這個怎么說呢,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特色吧。”
大寶在前面翻個白眼,他媽真會說話啊。
翌日上午,葉煩跟合伙人告別,下午買一些內地沒有她又用得著的東西。第二天上午檢查行李。晚上眾人就坐上北上的火車。
葉煩因為剛搬過去,誰都不認識,所以沒有街坊四鄰叫住她詢問,這些天干嘛去了。
回到家休息一天,葉煩就去公司叫員工收收心,然后去辦事處,接著去店里。下午,葉煩帶著伴手禮去常光榮家。
常光榮見著葉煩閑聊幾句,就說:“我找人打聽一下,明星代言費高,電視臺廣告也貴,感覺不值得啊。”
葉煩:“我倒是有個辦法,你找人買個寫高三或大一學生的劇本,拍成電視劇,學生天天穿你的衣服上學,要是拍的好,電視臺要反過來給你錢。”
常光榮仔細想想,越想越覺著這個辦法不錯:“學生要找年輕演員,年輕演員便宜。”
葉煩:“老師家長這類角色不需要找太有名的,你覺著眼熟就行。學生去電影學院找啊。一天幾十塊錢就夠了。也許都不用那么多。”
常光榮:“就這么干!”
葉煩又想想:“也可以找你朋友打聽打聽,誰對這一行感興趣,你跟他合伙弄個公司,讓他當法人,跟你看好的演員簽合同,回頭這部劇拍完,用你的人脈幫他們安排工作,你還能賺提成。”
常光榮老婆不禁說:“煩姐,你的腦子怎么長的啊?”
第169章 陽氣足
葉煩提醒常光榮:“個人意見, 僅供參考!”
常光榮點頭:“我先找懂行的問問,請他們幫我核算出大概成本, 如果比請代言人和投放廣告多,那還是請人拍廣告。省事!”
葉煩道:“要是你的廣告放在新聞聯播前后,半年廣告費夠拍十集電視劇。”
常光榮不禁問:“十集會不會有點少?”
葉煩搖頭:“不少。嫌少再加兩集。《紅樓夢》篇幅那么長還沒四十集。再說,學校的事大爺大媽不愛看,你加家長里短,愛看校園劇的人不愛看。校園劇也不適合加愛情事業,只能往好好學習勵志方面拍。你要是啥都想要,最后就是四不像。”
常光榮老婆點頭:“煩姐說《紅樓夢》, 你在《紅樓夢》里頭加個魯智深,我會覺著導演有病。”
常光榮聞言忽然知道該怎么選劇本:“以前那些朋友里頭應該有這方面人脈。明兒我就找人問問。”
葉煩起身告辭。
到家看到耿磊磊和耿森森正想說什么, 葉煩看到他倆整理行李,“不是剛回來?又上哪兒去?”
耿森森笑著喊一聲“三嬸”, 指著提包:“這個是我哥的, 他回單位。這邊是我倆的臟衣服, 我一會兒就洗。”
葉煩問:“磊磊這么急?不在家歇一天?”
耿磊磊搖頭:“領導前幾天就打電話問我什么時候回來。估計今天趕回去也得挨批。”
葉煩:“你姥爺身體咋樣?”
耿磊磊一臉無語。
葉煩看向老二, 眼神問他什么情況。
耿森森也很無語:“我們剛到那天, 姥姥就說幾天沒怎么吃飯, 把他的壽衣都找出來了。沒想到年三十能坐起來喝點面湯。我姥姥說姥爺回光返照。結果身體越來越好。我姥姥又說我倆陽氣足,我倆一過去,黑白無常不敢靠近, 所以我姥爺的病好了。”
耿磊磊頗為無奈:“我姥姥好歹也是知識分子。”
耿森森:“舅舅還是國家干部呢。不是一樣迷信?還有我大舅媽,要是我們還是學生, 她能讓我們住到正月十五。我差點想問, 以前也沒見你這么孝順,是不是姥爺退休金高, 你希望他多活幾年啊。”
葉煩失笑:“幸好沒問。不然你舅和你舅媽得跟你斷往。對了。你媽呢?”
耿森森:“我媽帶畢業班,初八開學,給學生免費補課,初五就回去了。”
大寶和卉卉把洗衣機搬出來。葉煩見狀問:“燒熱水了嗎?熱水洗的干凈。”
大寶:“用熱水器燒的,快好了。媽,你有臟衣服嗎?”
“沒了。你們洗吧。”葉煩回屋,想起什么,“森森,大寶和二寶買了很多零食,給你哥拿點去單位。”
耿磊磊:“不用。包里有我姥姥買的當地特產。原本給我媽買的,我媽說帶太多東西轉車費勁,就分我一半。”
葉煩:“可以走郵局啊。”
“郵局?”書呆子耿磊磊沒想到,“吃的也能寄?”
葉煩道:“保質期長路上不易破損的都能寄。”
耿磊磊轉向他弟。耿森森秒懂:“改天我去商店看看,選一包他們用得著的東西寄過去。”
葉煩聞言就問:“什么時候上班?”
耿森森:“下周一。”
“那就是十七號,還有幾天,可以慢慢選。”葉煩道。
耿磊磊把包拎起來,對家人道:“那我上班去了。”
于文桃問:“真不能吃了飯再去啊?”
耿磊磊搖頭:“哪天我姥爺不行了,我還得請假。現在不早點過去,回頭領導肯定覺得我為了出去玩連自己親姥爺都咒。”
聽到這話于文桃也很無語,要不是自己家的事,她也不信病重的人還能撐一段時間。以前都說耿致曄的小舅能活過他大舅大舅媽和小舅媽,還是沒活過。算起來今年都是他走的第三個年頭。
于文桃:“不能在家吃飯就早點去吧。森森,送你哥過去。”
耿磊磊搖頭表示不用。耿森森叫大寶幫他泡衣服,他和他哥輪流拎包。
葉煩的這個房子不如之前那處離公交站牌近,好在出了胡同也不需要過馬路,也不需要走很遠,不到三百米就有個站牌。
耿森森看一下路線,只能叫他哥過馬路——過了馬路坐車不用轉車。耿森森看著他哥上車才回去。往回走一百多米,看到幾個熟人:“你們怎么在這兒?”
楚光明詫異:“森森?啥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不到兩個小時。你,來找大寶?”
楚光明拉一把發小:“他的房子在大寶家前面。”指著東北方六層高的樓房,“他家就在那兒。我去他家玩兒。”
耿森森想起來了:“去年暑假當倒爺賺的錢買的?”
楚光明發小點點頭:“別告訴你奶奶,她要是知道要不了多久就會傳到我爸媽耳朵里。”
“我奶奶不會亂講。不過你放心,我就當不知道。”耿森森問:“你是回家還是回大雜院?”
楚光明從大雜院出來用的理由是去大寶家玩,自然不能回去。耿森森見他朝樓房方向看一下,就叫幾人一塊走。樓房離大寶家有一百米,所以沒走多遠就要分開。楚光明就說:“他小區后面有個胡同能直達大寶家那條胡同,你跟我們從里面繞吧。”
耿森森跟他們到小區門口,楚光明發小又邀請他上去玩玩。
天色尚早,衣服扔洗衣機里也不需要他盯著,耿森森覺著可以上去玩玩。
房子應該是前幾年蓋的,樓梯和墻壁都很新。一梯三戶,東邊戶南北通透,算是長方形,西邊戶也是南北通透,但看格局,客廳沒陽臺。楚光明發小買的是中間戶,客廳和房間都朝陽。
耿森森朝臥室看一眼覺著眼熟:“光明,這床?”
“看出來了?”楚光明給他一瓶汽水,“大寶的床。他叫宏偉叔幫他弄到新家,但新家放不下,就連書房都塞了兩張羅漢床。我突然想到這里沒床,就問大寶能不能給我們。”
大寶的床用料不是很好,原本就是舊床,又被大寶睡了很多年,大寶都不好意思送人。楚光明和他發小都不介意,大寶連和床成套的柜子和書桌都給他們。
搬家的時候耿森森還沒放假,只知道東西要搬走,最終去向不清楚。耿森森聞言恍然大悟:“難怪我總覺著哪里不對,幾間客房怎么塞得下那么多家具。合著一部分送人了。”
楚光明點頭:“當時不知道韓大叔要租房。不然這些床和柜子就不搬了。”
耿森森道:“我們搬家的時候韓大叔可能也沒想過租房。肯定等房子空出來才想起來。不過,也不能光有床和衣柜啊。”
楚光明:“他的錢都買熱水器、粉刷墻壁,換門鎖和買煤氣灶了。以后有了錢再買沙發茶幾和飯桌。”
耿森森看向一直沒說話的青年:“這位也是你倆的朋友啊?”
楚光明詫異:“你不認識他?”
耿森森心下奇怪,他應該認識嗎。
三人見狀都很震驚。楚光明嘆氣:“他就住在葉阿姨家前面,跟我們一屆啊。以前經常跟大寶打籃球。”
耿森森仔細打量一番:“你是不是長變了?”
那位街坊想說沒有,忽然想到什么,摸摸自己的臉:“啊?我臉變寬了。以前是板寸頭,現在頭發長了。”
“難怪呢。”耿森森有印象了,“去年跑單幫是不是也有你?”
楚光明:“第一次沒他,第二天他倆一起的。”
耿森森問:“你也想買房啊?”
那位家有房子,但跟張大爺家差不多,一大家子擠在一處。他就老實說:“是有這個打算。也不知道今年夏天葉阿姨還去不去。”
耿森森也問過他嬸,說今年還去:“應該吧。對了,你還在讀書?”
楚光明:“聯合大學。跟來福叔的師弟一個學校。也是因為他在里面,我知道那個學校還行,才敢建議我那個學生報聯合大學。”
“原來如此。”耿森森又問,“那這里冷鍋冷灶的,你們在這兒干嘛?”
楚光明回答清凈。
耿森森信以為真,又跟他們聊幾句就回家洗衣服。
其實楚光明來看房。楚光明想拿下四套,剩的錢留兩三萬買電腦,大頭存起來,零頭留他交學費和當生活費。
他仨剛才在外面轉悠也不是瞎轉悠,就是看看周圍哪兒還有樓房要賣。
要不是正好撞到耿森森,他仨就去葉煩以前的家西邊鄰居新家。楚光明聽發小說那家人也搬了。楚光明發小不贊同他在一個小區買房,容易被鄰居猜到他有錢,正好葉煩家周圍還有幾處樓房,楚光明就決定一個小區拿下一套。
耿森森走后,楚光明發小問:“還看嗎?”
楚光明:“明兒再看吧。”
另一人不禁說:“沒想到軟件那么賺錢。”
楚光明道:“托了葉阿姨的福啊。要是我自個去最多賣一萬。”
他發小問:“那你今年不給人補課,暑假跟我們一塊倒貨?”
楚光明聽發小說出去一趟很辛苦。他現在有錢,不想用命換錢。可又想出去長長見識。楚光明猶豫片刻:“可以!我帶一蛇皮袋,賺夠來回路費就行。賣完就幫你們賣。”
兩人頓時很高興,恨不得明天就是暑假。
楚光明忽然想到葉煩還不知道他今年不給人補課,幾人就鎖門下樓,繞去葉煩家,請她回頭帶上他們。
葉煩點點頭:“時間不早了,快回家吧。對了,光明,十五來我家吃晚飯啊。”
楚光明答應下來就跟兩個朋友回去。
大寶問:“媽,要不要趁著爸爸現在有空去部隊看看爸爸?爸爸一個年沒見你,肯定想得慌。”
二寶突然想到爸爸的爛桃花,雖然那兩朵花爛了,也不等于沒別的:“媽媽,去吧,正月十四下午再回來。”
大寶:“十五上午回來也行。過節需要的東西我和奶奶準備。”
第170章 組裝電腦
葉煩給耿致曄打個電話, 不過接電話的是警衛員,葉煩在電話機旁等片刻又撥回去, 這回是耿致曄接的。耿致曄張口就問:“回來了?”
葉煩笑著“嗯”一聲:“明天去你那兒?”
耿致曄在那端沉默片刻,沒想到葉煩剛回來就想到他,因此過了一會兒才說:“來吧。”
葉煩下了公交車,等十來分鐘,警衛員姍姍來遲,到跟前就著急解釋:“嫂子等急了吧?半道上遇到老鄉趕一群羊下地耽擱一會兒。”
“沒事。”葉煩道,“就當出來透透氣。耿師長最近忙不忙?”
警衛員微微搖頭:“要是沒有首長下來慰問,我們過年最清閑。也不是啥事沒有就在軍營玩, 就是不用寫報告開會,也不用擔心搞夜間演習。”
葉煩提醒, “不用說那么細。”
“嫂子不用擔心,不是什么秘密, 很多人都知道, 比如文工團的同志。不過我不喜歡慰問演出, 接待工作太麻煩。”警衛員不禁嘖一聲, “像過幾天元宵節, 我們這里沒文工團, 但有的部隊今年有。我寧愿跟戰友們一起吃湯圓,飯后在操場上聊天唱歌說相聲,也不想大冷天看他們耍。最煩的是演完一個節目必須鼓掌。”
葉煩失笑:“不夠精彩?”
“一半一半。”警衛員道, “我以前以為人人都有兩把刷子。沒想到有的團的文藝兵也跟義務兵似的參差不齊。”
葉煩估計他認為哪個文藝兵很厲害,結果一開口還不如他, 導致他很失望, 以至于破防到滿腹牢騷:“問你一件事,去年二寶過來跟二寶住一塊的女同志回過部隊嗎?”
警衛員放慢車速, 邊回想邊說:“師長好像跟政委聊過她。她自轉業就沒回來過,嫂子,她轉到地方可以當個戶籍警,雖然沒啥前途,但也是鐵飯碗,她不想為了一個不知道能不能結婚的陌生男人放棄這份工作吧。”
葉煩想過這種可能:“那她應該給我個準信啊。”
“那就是她想在家鄉試試,實在待不下去再來首都找相親對象。”
葉煩氣樂了:“魏建設成備胎了啊?要是這樣,過幾天回去就問問她,不想來我就給魏建設介紹對象。”
“嫂子能聯系到她嗎?”
葉煩搖頭:“她家沒電話,我只能寫信,地址還得麻煩你幫我查。”
“我幫你查吧。她不仗義我們不能不講究。嫂子,回頭你就寫信,我幫你寄。你打算給她幾天時間啊?”
葉煩算算時間:“三月八號差不多了。”
“一個月足夠信從東北寄到西南再寄回來。”警衛員問:“嫂子,你身邊只有未婚男同志啊?”
葉煩愣了一瞬,明白過來失笑:“回頭叫耿致曄把你安排到事業單位或者國企保衛科,這些單位有很多女同志。”
“人家肯定看不上我。”警衛員小聲嘀咕。
葉煩:“等你當了保衛科科長,還怕女同志看不上你?再或者回老家當個民警,肯定很多人給你介紹對象。”
“對啊。到時候我嫌工資低就找你拿貨,周末出去擺攤。”
葉煩想笑:“不用找我,我給你幾個地址,你趁著休假去小商品城,讓你父母家人在學校門口賣。小城好像有趕集一說,你老家沒那些時髦東西,逢集的時候拿出去肯定好賣。”
小同志去年休假回去跟父母趕集,當時他爹還說“那些東西都是在哪兒進的啊。”他娘后來說一句“賣東西誰不會,我要知道在哪兒進的,我比他會賣。””小同志登時明白葉煩輕飄飄一句話意味著什么:“嫂子,我記下了啊。”
葉煩:“你敢讓爹媽過去,到部隊我就把地址給你。”
火車上不安全,小同志不敢讓識字不多的爹媽南下:“還是以后再說吧。”
警衛員同志開車穩,不知不覺就到部隊大院。
耿致曄仍然不敢相信葉煩一回來就來看望他,他潛意識認為葉煩遇到事了,所以就在宿舍樓下等著。
瞧著葉煩氣色很好,心情也不錯,耿致曄納悶,難道他小人之心。
這次確實是他小人之心,葉煩在這里一天都沒說自己遇到困難,耿致曄慶幸他在葉煩面前沒有胡言亂語,不然早把人氣走了。
葉煩在耿致曄這里就當為自個放假,放假當然要好好休息,所以她飯后消消食就回宿舍,困了睡,睡醒就在門口曬太陽。
中午耿致曄打飯回來看著她靠著門框閉目養神:“困怎么不回屋?”
“屋里沒有外面舒服啊。”葉煩伸手,耿致曄拉她起來。
葉煩看到三個飯盒:“都有什么好吃的?”
耿致曄一邊打開飯盒一邊說:“我們是什么便宜買什么。這個時節反季節蔬菜比肉貴,所以沒有綠葉菜。過年殺豬剩的油渣燉白菜蘿卜和紅薯粉。還有一盒飯和一盒包子。包子兩個味,豆腐渣豆腐白菜和酸菜雞蛋。”
葉煩拿個白菜豆腐包,問:“這么多人炊事班還有空做包子?”
耿致曄:“偶爾一次。這個炊事班個個是人才。年前我過去正好趕上包餃子,為除夕當晚做準備,搟皮子的幾個一次五張皮,要是有搟皮子的機器,他們應該比機器還快。你知道我當時想什么嗎?”
葉煩:“部隊也有掃地僧?”
“噯,你你——”耿致曄趕緊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你怎么知道?”
葉煩道:“你兒子提過幾次,我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啊。”
耿致曄當時這樣想也是因為兒子看電視提過幾次,還研究他學校有沒有掃地僧。自己研究就算了,還問二寶和耿森森學校有沒有。
你說他幼稚,他知道幫楚光明找工作,還是高薪工作。說他成熟,時不時跟小學生一樣幼稚。
耿致曄聞言順嘴問:“這次來他沒要來?”
葉煩:“我們剛從外面回來,家里要啥沒啥,他要幫奶奶準備米面油鹽。要是他閑下來,可能去老宅。”
“老宅漏水了?”
葉煩微微搖頭:“把老宅的東西弄出來,咱家放得下就放,放不下就放卉卉和犇犇屋里。”
耿致曄還是沒聽懂。
葉煩沒嫌他笨,因為他還不知道家里的房子租出去了:“卉卉要把老宅租出去。以前于姨不舍得,這些年跟著咱們習慣了,也不在意老宅租給什么人。”
“忙得過來嗎你?”
葉煩:“卉卉有周末和寒暑假,老宅她去收租,之前的家于姨收租。”
耿致曄一臉震驚。
葉煩道:“里面的紅木家具都被大寶個熊孩子拆了。有的放書房,有的在客房,現在里面空蕩蕩的,租出去搞得亂七八糟也不用心疼。再說了,租房的也不是別人,韓大偉的小舅子和小姨子。”
耿致曄以前有個戰友是韓大偉老丈人那個地方的,“那邊人不是不愛出來嗎?”
葉煩:“不敢出來,再加上不適應就覺著在外面很痛苦。他老婆剛到這邊也是各種不適應,冬天又干又冷,還沒有多少水果蔬菜,天天上火。后來賺到錢,可以給父母修房,可以給兒女買衣服,她這些水土不服全好了。”
耿致曄給她倒杯水。
葉煩喝了半杯水就不想吃飯,耿致曄見狀勸她別為難自己,緊接著又擔心她吃得少身體吃得消嗎。
葉煩:“新陳代謝慢,以前一頓一碗飯頂半天,現在半碗就夠了。”
“沒覺著。”
葉煩:“天天鍛煉當然沒感覺。你看我爸,敢像你一樣吃嗎。”
“你爸上了年紀。”
葉煩問:“我不是啊?”忽然想起什么,“耿致曄,你快五十了吧?”
耿致曄手一頓,包子差點掉地上,然后跟沒聽見似的,慢條斯理地邊吃邊說:“年齡不能代表一切。”
葉煩無語又想笑:“那代表什么?”
耿致曄:“代表閱歷!”
葉煩嗤笑一聲:“也沒見你比大寶成熟。”
“判斷一個人成不成熟不能只憑閱歷。”
葉煩:“所以就是不承認自己老了?”
“誰說的!”耿致曄問:“前年恢復了軍銜制,你知道首長怎么說的嗎?”
葉煩沒留意這事,自然忘記問:“級別不高,因為你還年輕,這次先讓給別人,下次再給你加官進爵?”
“哪跟哪兒啊。”耿致曄一臉無語:“我想說首長夸我年輕有為!”
葉煩輕笑。
“難道不是?”耿致曄反問。
葉煩點頭:“對對,那誰四十八歲成了元帥可以載入近代史冊。你前年四十七,就算是大校也當得起前途無量!”
“聽你說話怎么那么別扭呢。”耿致曄瞪她,“你跟人談生意的時候也這么陰陽怪氣?”
葉煩:“我懶得跟他們拐彎抹角。”
“那你可知,你這個態度幫了人家也不落好。”
葉煩道:“我和和氣氣的幫助別人,人人都會感激我?知恩圖報的人,無論你什么態度,只要幫了他,他都感激你。自私的人,他找你十次,你拒絕一次,就算你跟他好好解釋實在無能無力,他也會認為你找借口,因此恨你。別的不說,多少人跟我賺到錢有了店面,除了親戚,逢年過節誰來過咱家?他們不會認為跟我賺了錢,反而認為我能把生意干大,是因為有他們幫忙賣貨,我現在這么有錢應該感激他們。”
“供銷關系應該是平等的。”
葉煩白了他一眼:“只是買賣關系當然平等。問題是他們找我問過買房買店的事。其次單純的買賣關系可不會讓他們先拿貨,賣完再給錢。古今中外也沒這么好的事。”
“那你還帶他們北上?”
葉煩搖頭:“沒了!”
“沒了?”耿致曄問,“你跟他們鬧掰了?”
葉煩:“當然沒有!他們不敢,只會背地里嘀咕。”
“他們背地里說的事你又聽誰說的?”
葉煩道:“以前咱家西邊的鄰居,小虎的媽,提醒我長點心眼。有印象吧?”
耿致曄偶爾回去也是晚上,休假期間對方早出晚歸做生意,以至于一年碰不到三次:“有點印象。對了,是不是她家的房子買在我們新家前面?”
葉煩點頭:“東南方,直線距離有五六十米。到咱家要繞胡同,總得有一百多米,不如光明發小到咱家近。”
耿致曄聞言,不禁說:“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咱家南邊和東南方都有樓盤,上面規劃開發的時候怎么獨獨漏了咱家那一塊?”
葉煩道:“因為還沒拆到啊。”
“就這么簡單?”
葉煩點頭。
“那以后要是拆了,這一年不白裝了?”
葉煩考慮過這個問題:“買在什么地方都有可能拆。即便房子弄到郊區也有可能因為修高速公路拆掉。那邊離大寶的學校不遠,二寶上學坐車方便,不如先住著。住十年也值了。”
“你爸媽那里不可能拆。”
葉煩愣了一瞬間才明白那里是哪里,一時無語又想笑:“——我爸媽現在住的房子也不是他們的。”
耿致曄忘了:“吃飯。”
“你吃吧。”葉煩去衛生間漱口。
飯后,耿致曄陪葉煩在床上瞇一會,醒來見葉煩還在睡,耿致曄給她掖掖被子,悄悄去辦公室。
耿致曄不外出,他的警衛員就沒多少事,常規訓練結束后,他見時間還早就去學習室。
這個警衛員跟耿致勤之前的那個一樣,想回老家但工資太低,去掉給家里的錢他都不敢生病,也不想離部隊太遠,可又沒法留在首都。
他們倒是可以求求耿致曄,但耿致曄不會幫忙,因為一旦他出手,以后會有很多人找他。耿致曄能做的是在規定范圍之內幫他們爭取一個好去處。
然而警衛員學歷低,雖然本領過硬,但身上沒軍功,只能按照軍齡安排。不過安排的時候也會給耿致曄個面子,挑較好的單位。可是再好的單位保衛科保安的工資也不可能太高。以至于耿致曄現在這個警衛員一想到以后就糾結心慌。
葉煩在車上的那些話讓他心里踏實,看著資料書也不覺著煩躁。兩耳不聞窗外事,以至于有人在他對面坐下他還沒發現。
來人敲敲桌子,警衛員嚇了一跳,抬眼看清楚,松了一口氣:“后勤沒事了?”
“都安排好了。”來人正是二寶認識的那位后勤女兵。
警衛員問:“你也學習?你是快轉業了嗎?”
“再不趁機看看,以后出去想看只能自己花錢買。”女兵嘆了一口氣,“還以為能留在首都。”
警衛員:“你是說相親那事啊?這不能怪嫂子,師長說不想跟你相親的那位是嫂子公司銷售組組長。人家生意好的時候一個月等于我們一年啊。”
“沒有,沒有。”女兵有心理準備,但是還是有點失落,“人家還有房。以前家庭條件不好是他的減分項,但他賺了錢給兄弟父母修房,供妹妹上學,現在比我家還好。雖然我是個當兵的聽起來光榮,人家也當過兵,還是師首長警衛員。要說年齡優勢,也沒比我大多少。我啊,方方面面都不如人家。”
這是實話,警衛員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就壓低聲音問問她的看法。
女兵聽他說完很糾結,猶豫片刻,道:“等我轉業的事定下來再說吧。”
警衛員:“你要是進了事業單位呢?”
“現在事業單位哪那么好進。聽我爸說,以前接父母的班進去就是正式工。現在先當幾年臨時工。我這樣沒啥技能,各方面都平平,有可能也是先當臨時工,看以后表現再轉正。可是表現還不是領導一句話的事。”女兵搖頭,“我家沒這方面關系。”
警衛員:“話務連那位不是一過去就是正式工?”
“她沒去大地方。如果去縣公安局可能也是臨時工。她在鎮派出所,鎮上缺人,怕留不住人就給個正式編。”
警衛員懂了,回頭他先問問縣里能不能給正式編,不能的話他也去鎮上,反正他家小鎮離縣城不遠,總共不到五公里。
—
陽春三月,研究所建議葉煩去一趟港城買不重要的電腦元件,試著組裝一臺電腦。葉煩沒有去港城,而是叫合作伙伴寄過來。
自主研發電腦這事葉煩跟合伙人聊過,如果她的電腦銷路好,港城代理交給他,葉煩不收代理費。葉煩有錢有資源,合伙人很看好,認為她能成,以后能跟著葉煩賺不少錢,所以他托關系弄到五臺電腦零件。
沒有最重要的電腦元件,過關時按零部件收費,所以沒花多少錢。東西寄到葉煩公司,所有費用加起來還沒一臺電腦貴。
幾個電腦外殼很大一坨,葉煩沒法弄著上公交車,她的員工又只有自行車,葉煩給工地打個電話,借他們的機動三輪車。
工地領導開著皮卡過來,幫葉煩把東西搬車上:“葉總,該買輛車了。”
葉煩:“買皮卡啊?”
“不行!”領導搖頭,“我們干工地需要皮卡,你談生意開皮卡不像話。”
葉煩道:“可是小轎車也沒法拉這些啊。”
“你高啊,一般的小轎車配不上你,買越野車,后備箱可以放很多東西。我認識一個人,能弄到國外越野車,叫什么馬,要是你開,肯定跟電影明星似的。”
葉煩失笑:“不是走私車吧?”
“不是,不是。”領導搖頭,“市面上有走私車,我也聽說過,但他不搞這個。主要吧,現在首都有錢人不少,舍得買那種車的不多,所以我就說幫他留意一下。”
葉煩:“干嘛不弄受歡迎的?”
“受歡迎的不好弄。他家沒多少門路,哪敢跟公子小姐搶生意。”領導又問,“您哪天有空,我送您去看看?”
葉煩:“說實話,我手上沒那么多錢。五月份吧,等我從北邊回來再去。”
“您還沒錢?”小領導就差沒明說,騙鬼呢。
葉煩:“有啊。不是要月月跟你結工資嗎。”
小領導懊惱:“瞧我的腦子,那么大兩棟樓,后面還要裝修,手上就是有一兩百萬也不能動。”
葉煩笑道:“您理解就好。”
“理解,理解。”小領導老老實實開車,不好意思再推銷。
葉煩覺著自己確實該弄一輛車。
五臺零件交給研究所,葉煩就問張小明生意如何。
店里的生意按照合同分成,葉煩占比多,但因為魏建設和張小明很辛苦,實際分成葉煩是百分之四十,只比倆人多百分之十。不過四成也不少。張小明問葉煩是不是著急用錢,可以先給她一半。
葉煩微微搖頭:“下個月再說。我下個月月底去南方看貨,五月初我和建設北上。”
張小明:“建設那個對象是不是沒影了?”
昨天收到女方來信,要不是太巧今兒東西過來,葉煩就去魏建設店里:“不想為了男人放棄事業。”
人心是偏的,樸實厚道如張小明聞言也忍不住刻薄:“她老家的工作也叫事業?”
葉煩收到信也很生氣,因為不是她寫信過去,那姑娘指不定拖到猴年馬月:“對普通市民和小老百姓而言,戶籍警了不得。戶籍警在咱們這里不算什么,但在小地方很能說得上話。派出所有個自家親戚,十里八鄉的人都不敢欺負她家。
“那你再給建設介紹一個?”
葉煩前幾天去了一趟部隊,聽警衛員的意思有個女同志愿意見見:“我問問耿致曄還有沒有即將轉業的女兵。”
“還介紹軍人啊?”張小明驚呼,“我看算了。”
葉煩:“有一位女兵父母希望她回老家,但她本人不想一輩子待在小城市。可能因為她可以經常進城,習慣了首都的便捷。從大城市到小鄉鎮,她心里無法接受。”
“父母非讓她回去呢?她敢頂撞父母?”
葉煩道:“你爹娘一開始不滿意董穎帶個孩子,你不是也娶了?回頭讓建設陪她回去一趟,她父母就沒話說了。”
張小明瞬間明白,帶著禮物回去:“快中午了,還回家?”
葉煩沒在店里吃過飯:“你是買飯還是董穎送?”
“買著吃。”
葉煩:“那我去買。”
這條街上有飯店,但是跟早餐店似的小飯店。葉煩出去到大飯店要兩個菜一份飯,碰到一個烤鴨店,又買一份烤鴨。
色澤金黃,油光锃亮,張小明看著烤鴨咽口水:“留你吃飯就對了。”
隔壁街坊聞著香味過來:“什么東西這么香?”
張小明慌忙拿出自己的飯盒撥走大半米飯,原本盛飯的盒子空出一大半,他把鴨腿夾過去,又自己夾一個鴨腿,正好鄰居到跟前。張小明咬一口鴨腿,邊吃邊說:“烤鴨!”
鄰居咂舌:“難怪這么香。是全聚德的嗎?”
張小明:“路邊攤。”
“那我嘗嘗有沒有全聚德的好吃。”很自來熟的夾一塊鴨胸肉。
葉煩挑眉,難怪小明那么著急,這位真不客氣。
“不如全聚德啊。”街坊吃完又夾一塊。
張小明的鼻子快氣歪了。可是因為街坊,又不好意思拒絕:“那你明天中午買個全聚德的讓我嘗嘗。我還沒吃過全聚德的烤鴨。”
“明天去南方拿絲巾。”
張小明:“那就今晚。今晚我理貨,不能回去吃飯。”
街坊轉向葉煩:“這位女同志不是你愛人吧?”
張小明頓時想讓他滾,就沒見過這么小氣的:“我說這個店不是我的你還不信。這位就是我老板。烤鴨是她買的。”
其實葉煩剛過來幾個街坊就猜她是買東西的還是張小明的朋友,唯獨沒想過她是張小明的老板,因為葉煩很少來。有時候冬天或者夏天,不是戴著遮陽帽就是圍著圍巾,他們今天才算看清葉煩長什么樣。
街坊打量一番葉煩,哪怕她坐著也比他有老板派頭:“小明哥的老板你好。”
葉煩微微頷首:“你好!”然后就吃烤鴨。
街坊拉著板凳在她旁邊坐下。
葉煩的呼吸一頓,抬眼看張小明,他怎么這么自來熟。
張小明忍無可忍:“你店里沒人不怕小偷進去?趕緊看店去,我跟老板聊點事。”
街坊一聽有正事,又想著葉煩不常來,過來肯定有事,就不得不出去。
葉煩等他走遠才問:“以前來幾次沒見過這人啊?”
張小明:“我找店面的時候也沒見過他。”
“剛搬來的?”
張小明:“店原來是他姐的。他姐夫有了錢學人包二奶,他姐跟他姐夫離婚后分到這個店面,他姐要照顧孩子,一個人忙不過來就叫他幫忙。他說幫他姐打工,就他省吃儉用,每天最早來最晚走,我懷疑他姐把這個店給他了。”
“那他姐家有錢?”
張小明道:“沒錢誰給他姐夫做小。不過聽他的口氣,他姐夫的路子不正。好像是怕被他姐告發,離婚的時候又給錢又給房,還特別痛快。”
“有把柄在女方手里還敢對不起人家?”
張小明乍一聽到這事也無法理解:“誰知道這些人怎么想的。”
飯后葉煩統計好貨直接回家,打算明天去魏建設店里。
然而傍晚耿致曄回來,告訴她前后勤女兵錢曉茹過兩天離開部隊。
葉煩問:“想回家之前跟魏建設見一面?不行!她再一去不回不是耍人玩嗎。”
“可是她不知道魏建設是黑是白,回頭見著父母也沒法解釋啊。”
葉煩想想也是:“我問問建設。”
魏建設不想再見,葉煩告訴他這個比之前那個小一兩歲,不如那個成熟想法多,年輕容易沖動,父母不許她回來,她反而有可能千方百計回來找她。
魏建設:“那就見見?”
葉煩:“這次約在咖啡廳。我覺著上次談的好最后沒成就是約在小飯館,檔次低!”